第七十七章 舍身饲虎王子奋
“子奋啊,今日多亏有你!”
蔡攸拉着王跃的手,一边拍着他手背一边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彻底恢复,躺在病床上仿佛奄奄一息般,那手依旧很冰凉,甚至还在不时出现仿佛痉挛一样的颤抖。
看来是真吓坏了。
小蔡一辈子锦衣玉食,他这时候才四十多岁,他爹五十年前就中进士,也就是说从出生就是伴随他爹的一路高升,大画家还没当皇帝时候,他就已经因为长得帅被盯上,然后这些年在大画家宠信下权倾朝野,嚣张到敢张口向大画家要身边的女人。
这是真正的纨绔子弟。
他哪受过这种惊吓,平日估计碰破点皮都是惊动京城的大事。
刚刚在永定河的洪水中,绝望无助的感觉至今就像无尽黑暗般包裹着他,唯有王跃那背衬阳光跃起的身影,是他唯一的光明……
“少保,都是卑职疏忽,该卑职向少保请罪,我会立刻派人去捞起那根锁链仔细检查,这东西断的蹊跷,说起来这析津还不稳,少保万金之躯不应该冒险前来,那些契丹人多有不甘心者!”
王跃义愤填膺的说道。
“此事暂且不急,等我走了再查!”
他这样一说,蔡攸更惊慌地说道。
“呃,既然是少保钧旨,那卑职就先暂且缓一缓。”
王跃赶紧说道。
蔡攸立刻松了口气。
“少保,只是少保所携圣旨已然被水浸泡,此事恐怕有些麻烦,毕竟这是官家的圣旨。”
王跃说道。
“那个不值一提,老夫回去向官家解释即可。”
蔡攸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传旨?”
王跃问道。
蔡攸是来传旨的,圣旨都被水泡成一块破抹布了,这还怎么传旨?
“此事容易,左右这圣旨内容老夫都记的,回头你去转告一下燕王等人,等过些天再送新的圣旨过来,先让他们心中有个数,就是之前议定的那些,你转告燕王等人,陛下是信守承诺的,既然已经议定了的,就不会再改,他们都安心等着就行。另外老夫还携带来一些赐物,里面燕王等人的印绶袍服之类,这个暂且留在你这里,等新圣旨到时再一并给他们。
另外还有一批赏钱在后面正押送前来准备犒赏各军。
那个由新任知燕山府王安中带着。
倒是你,得进京一趟。”
蔡攸说道。
“呃,卑职有何差遣?”
王跃疑惑地说道。
“并非有什么差遣,而是女真使者听闻你的事,想要见一见,他们不信咱们大宋能有你这般猛将,故此官家特意召你进京,还让你带着一队精锐,最好都是杀气重一些的。
那女真使者正纠缠平州一事,官家之意是杀杀他们气焰。”
蔡攸说道。
好吧,王跃明白了。
张瑴已经派使者正式投降,毕竟萧普贤女这边投降了,他那里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他的目的是做独霸一方的军阀,只要大画家答应,那么他是不介意向大宋投降的。但现在女真使者在开封,大画家想答应,人家肯定不干,他又不敢和女真撕破脸,这场战争中宋军的表现让他很心虚,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让王跃这个据说万人敌的猛将去开封吓唬吓唬女真使者也好。
万一真就能让女真使者心理没底放弃坚持呢?
他可是还惦记大同。
虽然抢回来不现实,但可以花钱买回来,但无论怎样,首先他得让女真人看到大宋依然强大,话说白沟和涿州的两次惨败,严重影响了大宋形象,让女真人看到了大宋的虚有其表。
说到底就算花钱买,那也得有花钱买的资格。
“既是如此,那卑职何时启程?”
王跃说道。
他也很想吓唬一下女真。
毕竟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发展的时间。
“明日咱们一同启程。”
蔡攸说道。
“呃,少保为何如此匆忙,这燕山府还颇有些可游玩之处,再说燕王那里还没见到。”
王跃说道。
“国事为重,游玩就不必了,至于燕王,就说我病重不好去见她!”
蔡攸说道。
这时候耶律淳病死的消息已经公开,册封的燕王直接封给萧普贤女,大画家特准耶律淳以皇帝身份下葬。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蔡攸那唇红齿白的小厮被人踢进来。
“哪里来的不男不女东西,敢挡姑奶奶我的路!”
一声怒骂响起。
然后就看见萧塔不烟拎着刀走进来,毫不犹豫地直奔王跃,还没等蔡攸反应过来,她一刀照着王跃脑袋砍落。
王跃赶紧躲开,他是避开了,却正好让出蔡攸,那刀尖几乎在蔡攸不足三寸外带着破空声划过,一下子砍在了床边,甚至砍进了木头里,蔡少保被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就晕过去。然后萧塔不烟毫不犹豫地拔刀再次举起,掠过蔡攸脑袋再次砍进木头,不过就在她拔刀时候被王跃拦腰抱住,拔出刀的萧塔不烟还要再继续砍……
“放下!”
王跃怒喝一声。
萧塔不烟愕然地举着刀看着他。
“没看见有贵人在此,成何体统,不就是昨晚没去找你?王某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大将,难道是你的家奴不成,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王跃用本地汉话喝道。
然后他转头向蔡攸歉意地一笑……
“少保莫慌,此女乃燕王侄女,生性粗野不懂礼数,卑职这些日子饱受欺凌,只是为了国事不得不忍耐,我真的受够了,少保不知,此女犹如虎狼一般,一夜索取无度,我每每被她折磨的如油尽灯枯般,昨夜好不容易逃过一晚,不想今日她就是杀上门。”
他用吴语悲愤地说道。
蔡京是福建人,但蔡家基业却主要在杭州。
“委屈子奋了。”
蔡少保蜷缩在床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听不懂他们话的萧塔不烟恶狠狠瞪着他,手中刀还虚指一下,蔡攸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恍如一只被饿狼逼到角落的羔羊。好在这时候刘錡等人也都赶到,迅速上前挡在他们中间,趁此机会王跃抱着萧塔不烟的腰赶紧往外走,边走这恶女还边用刀柄杵他脑袋,甚至还下口咬,可怜的王跃不断惨叫着。
这一幕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少保,这蛮夷女子就是如此野性难驯,这些日子也亏得子奋舍身饲虎,才换来双方始终相安无事。”
在他们后面马扩感慨地说道。
“的确难为他了!”
蔡攸感慨地说道。
很显然在他看来,王跃能在这析津城坚守那么久,完全就是靠着牺牲自己色相才换来的。
而就在此时……
“还不放手!”
萧塔不烟恶狠狠地说道。
“放什么手,赶紧去找你姑娘,有要事商议!”
王跃说道。
说完拥着她直接塞进一辆马车。
他俩就是合伙演戏的,为了让蔡攸感受一下此地野蛮的风俗。
当然,萧塔不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描述,毕竟她就算能听懂宋朝官话也不可能听懂吴语,要是她知道王跃描述的内容,估计就该拿着刀真砍死这个说她索取无度的混蛋了。
第七十八章 要做李成梁,不做戚继光
瑶池殿。
“这件事明显有鬼。”
王跃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边踱着步子边说道。
这时候萧普贤女或者说大宋燕王殿下,已经重新回到这座宫殿,毕竟这个季节的燕山城还是很炎热。
这座瑶池殿正是用来避暑的。
“你怀疑他们想玩调虎离山,趁着你去开封先把常胜军夺过?”
一身丧服的萧普贤女,斜卧在短榻上说道。
“应该是的。
朝廷那边也不傻,这些天咱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估计他们那里也清楚,更何况李处温这些人也未必不会告密,虽然童太师肯定不会怀疑我,但他终究不是赵官家,更不是那些文官。而文官们是不会容忍任何一个武将,在地方上真正掌握控制权的,我们虽然戏演的很真,但终究无法让他们放心,王安中来了以后肯定要抓住军权。
那么我在这里就有些碍事了。
我对常胜军的控制力太强,这不利于王安中控制军权。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弄走,然后分割常胜军,给甄五臣三人各领一军互相牵制。
这样就能保证都听王安中的了。”
王跃说道。
召他进京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这样。
说到底大画家和他手下那帮文官们,在控制武将实力方面都极其敏感,军权必须控制在文官手中他们才能放心。
更何况是常胜军这样一支实力明显很强悍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不应该掌握在一个武将手中,必须拆分成几个军,然后最高指挥权控制在文官手中,后者通过手中掌握的粮饷,在这几个军的将领之间搞那些挑拨离间,使这些将领始终矛盾重重不能抱成团。
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原本历史上他们对郭药师也是这样。
郭药师投降女真的原因很多,除了他这种吕布式人物本性外,还有王安中杀张瑴的刺激,再就是王安中始终在不断扶持张令徽这些人,从内部逐渐拆分常胜军以削弱他的权力。既然他们可以这样对付郭药师,当然也一样可以这样对付王跃了,说到底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军团,对于文官们来说,已经到了值得他们重视的程度。
“你们南朝真麻烦!”
萧塔不烟无语地说道。
当然,她不知道她们也是这样在勾心斗角中走到今天的。
后期辽国内部,这些文臣势力的不断做大,也是辽国衰落的原因,唯一的区别只是他们的文人,战斗力比大宋的还稍强点而已。
“那咱们该如何?”
萧普贤女说道。
她现在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已经算是和王跃一心一意了。
“很简单,去是肯定要去的,正好借此看看常胜军里面有多少二五仔,我走后你派人去给萧干送信,告诉他,咱们会给他一批急需的粮食,但他得自己出来拿,不出意外的话,我走后王安中会来收买甄五臣三人,那么萧干出山肯定也会让他们出战,只要萧干打败他们就行了。”
王跃说道。
这个玩寇之术还是要好好用的。
萧干现在就缺粮食,虽然撤回神山前他沿途抢掠不少,但仍旧改变不了他那地方穷困的事实。
神山就是平泉。
他那地方当然穷困了。
这样就很简单了,邀请他出来入寇,王安中肯定让甄五臣这些人上,这些人肯定打不过萧干,这一点毫无悬念,因为原本历史上张令徽和甄五臣就是被萧干暴打的,然后燕山府告急,河北告急,最终在燕王殿下强烈要求下,同样也在童太师的暗中配合下……
童太师是肯定信任王跃的。
王安中是梁师成和蔡攸的人,虽然一样巴结童太师,但那只是必然,在这些内部派系里面本质上仍然属于梁师成蔡攸集团。
大画家的这些宠臣太监们各有集团,童贯和王黼是一个集团,蔡攸和梁师成是一个集团,他们在对蔡京时候结成同盟,但蔡京下台后互相又开始斗争,原本历史上很快蔡攸等人就利用李邦彦把王黼搞下去,使得童贯失去主要盟友在朝中实力锐减。
那么童贯肯定帮王跃。
童贯不在乎常胜军在文臣还是武将手中,他在乎的只是掌握常胜军的是不是自己亲信。
王安中不是。
但王跃却是。
于是王防御使就回来了,然后率领常胜军一举击败萧干。
但不可能灭了后者,后者还会重新躲到神山的巢穴,但因为那里在深山老林无法进攻,所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卷土重来。
这王防御使真不能离开燕山府啊!
不但如此,为了确保萧干不至于深入,朝廷还得满足常胜军的粮饷,要什么给什么,不断给王跃加官进爵。
大宋版李成梁就这样诞生。
不做戚继光,要做就做李成梁。
萧干会干这买卖的,他又没什么亏吃,而且王跃很清楚他是宁死不降女真的,只要他这个集团始终盘踞神山,就不用担心遵化这个口子,目前确定的防御体系就是宋军防这个口子,张瑴防榆关口子,燕王护卫守古北口和居庸关两个口子,但王跃是真不敢指望宋军能守住遵化,相反萧干在外面却可以确保。
至于给他些粮食……
又不是没人买单,反正是大画家掏钱!
山区这道防线很重要,不仅仅是萧干要支持,北边的韩庆民也要支持,而这些人都不缺乏战斗力,他们缺的只是粮食,萧干最后也是被郭药师击败后,无法得到足够粮食才导致内部瓦解。他被手下杀死,然后他的手下投降女真,他们投降之后,女真直接可以威胁张瑴,很快韩庆民也被灭,彻底失去屏障的张瑴尽管有兔耳山之战的胜利,终究无法孤零零地支撑下去。
这三个集团覆灭后,女真再无任何掣肘,放心大胆地借着张瑴一事对着大宋举起了屠刀。
在宋金撕破脸之前,他们这三个集团必须存在。
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支持萧干,然后通过海上支持韩庆民,后者虽然依旧忠于天祚,但他也肯定不会拒绝这里的支持,只要把粮食通过海路运输到锦州,韩庆民就能在查牙山坚持下去。
他们不灭,女真就很难真正对大宋开战。
原本历史上大画家和他的亲信们,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不顾对女真的畏惧冒险接纳张瑴,也就是希望这个牵制能存在,但可惜他们有这头脑不代表有这能力,最后王安中还是交出了张瑴的脑袋,坐视女真攻破平州。
但卑躬屈膝换来的依然是女真的大军。
“塔不烟,你去准备一下,到萧干那里走一趟,你就对他明说,咱们选的路虽然不同,但终究还是割不断的一家人,以后还是得互相照应,咱们想让老赵家继续掏钱养着,他在山里也需要钱粮养活族人,这样也算两全其美。”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王跃。
“你先留下,我还有些南面的事情。”
萧普贤女说道。
她侄女以为他俩还得商议去开封后的事情,于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开,王跃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向她姑姑露出一丝笑容,还穿着丧服的后者恍如饿虎扑食般,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一起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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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大宋之郑国渠
第二天王跃就在蔡攸的催促下,匆忙踏上了进京的旅程。
后者真的一天都不想在燕山城多待,这座城市给他的心灵造成严重创伤,据说之前一晚上被噩梦惊醒了好几次……
幸亏还有几个小厮陪着他。
至于王跃带着的精锐当然是高杰那支具装骑兵了。
这些也是王跃手下真正的死忠,留下很容易被王安中故意坑死,所以干脆带在身边,他们的兵力目前已经扩大到一千,不过剩下那些都是刚刚组建,战斗力及忠心程度和这五百都不是一个级别,那些由韩常带领留在燕山城内继续训练。
韩常已经被王跃收为忠犬。
而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李处温等人,也就是当初被王跃忽悠着一起夺取析津外城的那些汉人豪强,他们作为忠义得到应有的待遇,除了授予的那些虚职之外还得到大画家召见,估计到开封后会量才任用。所以这些家伙也都踌躇满志,心情愉快得很,在清楚蔡攸受宠程度后,那拍蔡攸马屁拍得简直丧心病狂,就在这样令人作呕的气氛中,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花了三天时间到达雄州。
雄州。
“太师。”
王跃一边行礼一边看着童贯。
后者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你这厮行事也太莽撞!”
童贯缓缓说道。
“那个,太师说的是我冒险去杀郭药师?”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还是何事?老夫知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种孤身入敌营刺杀之事,又岂是大将所为?老夫多次告诫你,为将者要稳重,万不可逞匹夫之勇,你简直让老夫太失望了!”
童贯喝道。
“太师,不想太师对卑职如此关怀!”
王跃擦着眼泪感动地说道。
“老夫视你就如同子侄一般,自然与他人不同,不过幸好你这厮也算是福星高照,居然就真的成了,还一举袭取析津,为官家立下奇功一件,不枉老夫当日提拔你。此去东京好生谨慎,若蒙天恩得官家召见,需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再口无遮拦,另外京城显贵多矣,你不足半年由一介草民至五品,这虽是官家恩典你的造化,但也是王相公等赏识。
你与信叔算是至交,可让他指点你,到东京后该拜见的也得去拜见,别让人说老夫提拔的人不懂事。
速去速归,也别贪恋东京繁华。
毕竟燕山那边还需你镇守,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童贯说道。
“卑职尊太师钧旨。”
王跃赶紧说道。
这意思就是他杀和诜的事情揭过了。
左右和知州战死沙场,该得的褒奖也没少了,真要是被揭露出来是他杀了说不定还没那么多褒奖呢!
另外童太师还告诉他,常胜军统制这个位置还给他留着。
“太师,卑职在燕山这些日子,与马子充查探附近地形,再加上查阅旧辽库府典籍,得出了一份燕山路防御计划,若此计划完成,则河北永无边患,我大宋将多一道铜墙铁壁。”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地图来。
“你倒是颇为上进!”
童贯笑着说道。
“卑职岂敢辜负太师栽培。”
王跃说道。
说完他在童贯面前的桌子上展开这幅手绘地图……
“榆关,至关重要,但目前关城不足为凭,以卑职愚见,需将榆关前移至来州一带,据旧辽地图,那里左山右海,唯有中间十余里可通行,一道十余里城墙即可彻底阻断,于中间修筑一座关城,驻扎万余精锐囤积足够粮草,任凭什么胡虏也唯有望之叹息。
且海岸可建码头,一起物资皆可海运。
这是第一处。
第二处,景,蓟二州。
这两处为一整体,景州前沿,蓟州为主,景州向东有一条通道可至平州,这里还需要筑城,敌军南下纵然突破景州,也无法过蓟州,这里两边皆山,西边几乎可以说崇山峻岭,东边一片山如屏障绵延两百里,蓟州城卡死通道,整个蓟州口子才几里宽。
疏浚沽河并于黄河口挖运河北上可接沽河,粮草可从东京直抵蓟州。
这条运输线曹魏时候就有,黄河口通沽河的运河曹魏时候,唐时候都开凿过。
这是第二处。
第三处,虎北口。
此处正当女真自北安州南下大路,另外从奉圣州亦可进入,不过这条路也最为艰险,只要在虎北口筑城即可堵死。”
第四处,居庸关,至关重要。
女真南下必走之大路,自山口向北数十里一线通道,需在此处层层筑城,以卑职愚见,至少三重关城,这些关城两翼还得有长城,最终建成一巨型堡垒群锁死这条通道。不过需要疏浚潞河,从黄河向北直通燕山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粮草从开封运到燕山,再从燕山以陆路北上支撑居庸关和虎北口,只要这些完成咱们在河北就高枕无忧了。
别说女真也是人了,他们就是一群虎豹也进不了河北。”
王跃说道。
当然,拥有这个防御体系的大明就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这花费有些大啊!”
童太师皱着眉头说道。
王跃这幅地图很明了,他好歹也是带兵二十年,一看就明白王跃说的全是干货。
可这计划太大,投资太惊人啊!
“太师,朝廷每年收那么多钱粮,总不能都堆在库房朽烂吧?这些钱粮不花出来就没有价值,钱得花了才有价值,不花就是一堆废铜烂铁,粮食堆在库房两年不吃也就该烂透了。咱们朝廷有钱,咱们大宋有人,河北吃不上饭的贫民有的是,不给他们些事情做他们会造反,咱们拿钱雇他们挖河修城墙,他们有钱赚有饭吃就不会造反。
咱们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马子充还说,咱们给官家办事的确出于忠心,可上上下下也都不能饿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俸禄就那么多,米又那么贵,看看军中多少兄弟破衣烂衫,不找点事做都快饿死了……”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童贯……
“太师息怒,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马子充说的,我哪懂这些。”
他赶紧栽赃。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咱们给官家办事需一腔忠心,岂能想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童太师义正言辞地呵斥。
“卑职知错。”
王跃赶紧低头说道。
“你且下去,这份图留下,若不是看在你二人这次立功,就凭你们这番胡话老夫就砍了你们,不过这个计划倒是颇有可取之处,也难为你二人这些日子在析津虎狼环伺中还能想着这些。老夫再仔细看看,若切实可行,则奏明官家,此事还有无他人知晓?”
童贯说道。
“回太师,就我二人知晓。”
王跃说道。
童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不要在这里继续污染他那颗红彤彤的忠心……
第八十章 岳飞
把整个计划甩给童太师后王跃就不再管了……
这种级别的计划他哪有资格参与。
这是国家战略级别的。
这个计划真正实施,意味着国库投入数千万贯资金,招募数十万民夫,调动整个帝国的力量,别说是王跃没资格参与,就是童太师也说了不算,必须得整个朝廷进行很可能数以年计的勾心斗角,各大政治集团不断博弈,各个利益方讨价还价。
连大画家自己都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王跃一个头脑简单的厮杀汉还是老老实实一边待着去吧!
然后王跃一行继续进京。
而蔡攸落水之后就染病,估计也就是受惊过度,所以称病同样回京,因为现在蔡少保有点恐水,所以他们一行陆路南下,也就是走真定路线。
沿途官员无比热情,伺候的无微不至。
当然,是伺候蔡攸。
真定。
“蔡少保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人?”
王跃站在人群后面,一脸深沉地看着前面。
在那里真定本地官员们正在迎接蔡攸,为首的知府表现有点令人失望,与蔡少保客套倒是客套,可明显那腰弯的程度远远不够,要知道沿途那些官员都卑躬屈膝地就差趴下舔他靴子了。
“刘韐,原本就是与蔡相作对的。”
刘錡低声说道。
“他的这些兵看着倒是还像个样子!”
王跃看了看两旁列队的士兵说道。
因为前线之前的惨败,河北各地都开始招兵买马以防万一,真定作为河北西路首府自然也一样,但沿途那些州县招募的士兵多数就是充数的,一个个破衣烂衫武器都没有,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乞丐。实际上也的确是乞丐,真正有吃有喝的谁会应募,都是些乞丐流民之类,而且那些官员招募士兵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防守。
前线大军都败了,他们当然是以最快速度逃跑了。
招兵买马只是借着个名头在捞钱而已。
把官府的税收拿出来,逼着地方士绅捐款,顺便逼着老百姓交捐,钱收上来了再随随便便雇些乞丐,每天管两顿饭发些旗帜大棒子之类,看着也算是军队这就行了。
真招募敢战的壮士,给他们配上步人甲和精良的武器……
那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了,官员们往兜里揣什么?
但刘韐明显是真干的。
这支军队虽然称不上装备精良,但至少盔甲俱全,武器整齐,而且士气也不算太差,体格也都还可以,至少能穿着铠甲在这种盛夏季节长久列队整齐,这个身体素质明显都是好人家的,不是上大街随便抓了充数的,那些乞丐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目前大宋这些地方官员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有良心了。
“他可不是文弱书生,进士出身归进士出身,但却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多年前他就已经是鄜延路经略,正经的边镇帅臣,也是在西北真正带兵打仗甚至击败过西夏的,只是与蔡相不和才蹉跎至今。”
刘錡说道。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名骑兵挤了过来……
“将军,咱们的人被本地官军抓了。”
他低声说道。
“你们干了什么?”
王跃疑惑地说道。
“之前将军命兄弟们自由活动,正好天热走了一身汗,故此几个兄弟就在河里面洗澡,结果遇上几个洗衣服的妇人,一名兄弟也就说笑几句,她们却说兄弟们调戏她们,叫了一队本地官兵就要抓人。”
那骑兵说道。
“然后你们就被抓了?
我不是说过嘛,你们有些小事我不会计较,可你们不能让人抓着,被抓着了就不好处置了。
话说本地官军能抓住咱们的兄弟?”
王跃颇有些意外地说道。
调戏妇女肯定是真的,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着郭药师别说调戏妇女这种事情了,什么杀人放火抢女人灭人满门之类都没少干,这样的夏天长途行军停下找个河水扎进去凉快一下,然后看到岸边有女人洗衣服,一时间荷尔蒙过剩说几句有伤风化的,这个的确不可避免。
这个也可以理解。
王跃对他们的要求很明确,不能上实际行动,否则他也会砍人的。
但这种事情就无所谓了,哪怕他自己按照这个时代标准,那其实也是经常调戏妇女的。
但不能被抓住。
“回将军,那些官军倒是不值一提,兄弟们就是赤手空拳也一样能对付,但为首的军官却是个好手,咱们十几个兄弟围攻都没打倒,反被他放倒七个,有三个兄弟逃出来找了高统领,此时高统领正带着兄弟们拦住他们,不过这些官军很不给面子,一定要带回去禀明知府再说。”
那骑兵说道。
“走,去看看!”
王跃说道。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常胜军目前依然隶属宣抚司,就算在地方上犯了罪,被地方上拿了也无权处置,按照程序还得交宣抚司。
但蔡攸就在这里。
所以无非就是刘韐找蔡攸,蔡攸再交王跃自己处置。
就算王跃不了了之,刘韐在程序上也没招,最多上奏弹劾他和蔡攸,但这种小事肯定不会有下文的。
此时前面那些文臣们还在扯淡,而且李处温这些也加入扯淡行列,看起来南北文人们相谈甚欢,都已经开始吟诗了。
看起来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王跃和刘錡直接掉头,跟着那骑兵离开,很快他们出城到了城西的护城河边。
不过此时很显然已经闹得有点大,那些具装骑兵虽然没有穿上全套装备,但也已经拎着锥枪骑着马,将那队本地的士兵团团包围,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整个现场聚集了得两三千人。
几个官员也到了,但明显不敢上前。
那个本地军官倒是毫不畏惧,带着手下几十名士兵将十三名捆绑的常胜军士兵护在中间,在周围五百如狼似虎的骑兵谩骂中镇定自若。
原本和他对峙的高杰,一看王跃过来赶紧迎上前。
“就是语言调戏?”
王跃问道。
“有个兄弟对着那些妇人袒露了一下。”
高杰多少有些羞耻地说道。
袒露什么就不用说了。
“呃,告诉兄弟们,以后谁再做这种事情,我直接给他割了,玛的,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王跃说道。
说完他和刘錡催马上前。
那军官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年龄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左右,身材健硕长得颇为俊朗,手中持一杆锥枪,但却不是木柄而是铁的。
这东西在宋军中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武器,实际上使用铁锥枪的军官不少,宋仁宗时候一年造了一万五千杆铁锥枪,此外还有铁丝缠绕的复合枪柄,也叫铁盘槊,只不过铁锥枪这东西也有重量的区别而已。类似的还有鞭锏,都是根据各自习惯选不同重量,像铁锏十几斤的有,几斤重的其实也有,咱大清时候还有零点八公斤的铁锏呢!
呃,或者可以叫火筷子?
“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
王跃骑着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
“真定敢战军队将岳飞见过防御。”
后者行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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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被现实毒打的岳飞
王跃露出一脸和煦的微笑……
“给个面子,把人交给我!”
他说道。
“回防御,末将奉刘知府钧旨巡逻,严防路过士兵骚扰民间,贵部士兵调戏妇女,无论最终交由真定府还是宣抚司处置,都需将其带回交与刘知府,此乃末将职责所在,还请防御见谅。”
岳飞不卑不亢地说道。
很显然刘韐这种熟悉军务的家伙早有预防。
其实这支南下进京的队伍也不只是王跃所部,包括李处温那些人也都带着大批的家丁,还有蔡攸自己带着的一帮子,整个队伍得一千五百人,这么多人路过要是不出点事反而不正常,之前就发生过蔡攸部下扰民的事情。很显然清楚这一点的刘韐,提前做好了安排,让他招募的敢战军在城内城外巡逻,防止出现这种骚扰民间的事情。
而岳飞这时候已经是他部下了。
原本历史上岳飞也是这时候第一次参军,就是白沟之战惨败后,河北各地风声鹤唳,生怕耶律大石趁势南下,所以各地官员都开始备战。
刘韐在童贯同意下,也在真定招募敢战士,岳飞应募参军。
但之后很快因为父丧回乡,一直到靖康时候服丧结束,才重新参军投身战场。
“这又何必呢,你把他们交给刘韐,刘韐还不是一样得交给我?真定府可无权处置常胜军。”
王跃说道。
“防御,末将职责所在,请防御见谅。”
岳飞说道。
“你这一个小小的队将,连官都不算,哪来的胆量敢顶撞我一个五品的防御使?”
王跃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立刻鼓噪。
然后这些百战老兵控制着战马,原地踏出闷雷般的马蹄声。
岳飞身后那些士兵吓得一个个哆哆嗦嗦,不过却也居然没有逃跑的,只是向着岳飞靠拢,看得出都很够义气。
“防御,末将只是履行职责,并无顶撞防御之意,防御威震河北,孤身斩郭药师袭取取幽州,河北赖防御才得以免遭战火,末将身为河北人,对将军也是感激不尽。但职责终究是职责,防御既为名将,当是治军严明者,若将军部下执行军令之时屈于权势,放弃职责,那防御当如何?”
岳飞缓缓说道。
“这刘仲偃从哪里找来这般硬骨头?”
刘錡饶有兴趣地说道。
“硬骨头,我要让他被现实毒打。”
王跃冷笑道。
紧接着他看了看岳飞身后那些被抓的士兵。
“他们所犯何罪?”
王跃说道。
“回防御,调戏妇女。”
岳飞说道。
“苦主何在?”
王跃说道。
岳飞看了看身后,那里一个黑袍官正带着几个差役哆哆嗦嗦,他们后面还有几个年轻女人,同样在那里哆哆嗦嗦。
“带过来!”
王跃说道。
岳飞向后面一招手,但那黑袍官不敢上前,包围他们的常胜军骑兵立刻从后面催动战马挤压,甚至拿锥枪抽打着驱赶,这黑袍官和那些女人才不得不哆哆嗦嗦地向前。但刚走出两步,黑袍官就腿一软倒在地上,仿佛被谁伤害了般哭得撕心裂肺,不过在锥枪威胁下他还是哭着爬起来,和那些女人一起哭哭啼啼地被驱赶到王跃面前。
后者随手从刘錡腰间扯过钱袋子。
“他们调戏你们了?”
他举着钱袋子对那些女人说道。
说完他在刘錡无语的目光中,在岳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钱袋子里倒出一枚枚钱币,不但有铜钱,还有银锭,甚至居然还有三枚金钱,在他手中金灿灿反射着阳光。
那黑袍官瞬间清醒。
他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身旁一个女人……
“回防御,未曾,双方只是为琐事争执,这些民妇胡搅蛮缠,小的一时糊涂被她们欺骗了。”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旁边岳飞直接傻眼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那黑袍官目不斜视,或者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跃手中金光,三枚金钱就像在释放魔力般释放金灿灿的光芒。
然后他又推了一把身旁的女人。
“回,回大老爷,委实未曾调戏,奴家只是看他们是外地人,在河里洗澡就骂了几句,他们辩解,只是他们语言与本地不同,奴家也是半懂不懂,就以为他们是污言秽语。正好遇着奴家叔叔,就说他们调戏奴家等人,原本想让奴家叔叔把他们抓了讨些赔偿。”
那女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她说的应该不全是假的,调戏她们是真的,但若是普通人家,也就是忍气吞声过去了,但这个女人正好官府有人,想借此敲诈一笔。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岳飞悲愤地看着他们,王跃笑着看了看他。
“这样说来是误会一场了?”
他说道。
然后手中那些钱币一枚枚撒落地上。
“误会,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就是这女人叔叔,在本地衙门当差,被她们哄骗后正好遇着岳队将巡逻至此,就去找了岳队将,才有这场误会,小的回去一定狠狠责罚这不懂事的贱婢!”
黑袍官说道。
黑袍其实是吏,比如宋江这样的,他们连穿绿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女人都是这样胡搅蛮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王跃大度地说道。
说完他将袋子里剩下的钱全倒在了地上。
“岳队将,你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王跃说道。
岳飞咬着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放人。”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很压抑。
“岳队将,你还年轻,太单纯了,勇气可嘉,骨气可敬,但这现实却只会给你一顿毒打,你的确恪尽职守,可是有个词叫猪队友,你英勇战斗的时候,你身旁的同伴却不一定和你一样。你向着敌人冲锋时候,他们会畏缩不前,会逃跑甚至背后给你一箭然后带着你的人头向敌人投降,当金钱在向他们招手时候说不定他们真会这样做。
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那么自信。
尤其是当你和这些人并肩作战时候,最好先想想,会不会被他们给卖了。
呀,我的钱怎么掉了?”
王跃看着地上的钱,一脸夸张地说道。
那黑袍官脸上表情很精彩……
“啊,弄错了,那是你的钱,信叔兄,你的钱掉了!”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把钱袋扔给刘錡然后掉转马头。
“把那个露什么的混账东西抽十鞭子,简直是给老子丢人,城里又不是没有妓院,用得着如此吗?给所有兄弟一人发一贯钱,今晚上都去,明明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非要搞得如此丢人?但以后谁再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直接割了,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们警告!”
他紧接着对高杰说道。
后者赶紧答应一声,那些士兵们倒是一片欢腾。
王跃随即催马离开,刘錡在马背上看着那黑袍官一笑,然后翻身下马,在后者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把自己的钱一枚枚捡回袋子里,可怜那黑袍官的眼睛就那么随着他捡钱的动作不断移动……
第八十二章 你这小辫子是方便砍下来拎着吗
用现实的残酷毒打,让他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后,王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真定。
什么?
那个就扯淡了,他的风格严重不符合、审美。
人家尊敬的是刘韐这种学识渊博治军严明品德优秀的统帅,王跃和手下这帮骄兵悍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完全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权阉亲信和一帮匪兵的典型,可是一身正气,很难想象他在这样一帮家伙里面会是什么形象……
再说他爹已经快死了。
既然前面还有漫长的三年守孝期在等着他,那就先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吧!
王跃一行继续南下。
他们又慢悠悠走了十几天,一直到快立秋才到开封。
这时候蔡少保的病早就好了,实际上刚过真定他就已经开始风流快活,到开封时候光美婢就收了十几个。
大宋朝顶层之糜烂在这家伙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跃给他总结了一下,还得加上财中饿鬼,沿途官员送礼少了立刻就大发雷霆甚至公然殴打,品行恶劣,一路上最喜欢搜集那些敌对派系官员黑状,包括自己捕风捉影捏造。比如对刘韐这样,甚至把之前的事情歪曲为刘韐蓄养私军意图不轨,尽管作为宣抚司副使他明知道这是童贯主动要求的。
至于才能……
呃,如果讲荤段子也算才能到话。
据说他就是靠这个受宠,那引人联想的此类诗词张口就来,很显然大画家这个顶级艺术家,也一样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王跃也喜欢。
所以他倒是和蔡攸颇能唱和,反而刘锜就放不开了。
陈桥门。
“终于又回来了!”
王跃看着眼前城门感慨道。
算起来他其实离开也没多久,加起来不到四个月,但这仅仅不到四个月里,他已经步入了高官行列。
从五品也算高官了。
可怜的宋江靠着一帮兄弟尸骨也不过是换来个团练使。
比他还低一级呢!
“都精神起来,准备进城!”
紧接着他转头喊道。
在他身后五百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同时发出吼声,伴随他们胯下战马的嘶鸣,身上铁甲的摩擦,原本平静闲适的城门前,瞬间杀气弥漫,那些围观的闲人一片慌乱。这座城市已经一百多年没面对战火了,虽然经常有军队到达,但和这些死人堆里爬出的百战老兵明显不是一个等级,人马俱甲,顿颈遮面的他们,恍如一群钢铁怪兽般列阵门前。
“少保?”
王跃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蔡攸。
后者正坐在敞篷肩與上,立刻摆出一副凯旋而归的统帅应有表情,手中鹅毛扇一挥……
“众将士,且随本帅进京!”
他说道。
“遵令!”
身后一片吼声。
然后王跃和刘锜左右护卫,凯旋而归的蔡少保,就这样坐在肩與上昂然步入陈桥门,在他们身后是李处温等辽国降臣,也都穿着各自官服,李处温可是郡公,大画家在这些虚的东西上还是很慷慨的。
这些主动投降的辽臣多数都得到了不等的爵位。
陈桥门内一片混乱。
他们一行是突然袭击,事实上大画家给的指示就是突然袭击,至于原因很简单……
陈桥门内就是女真使馆。
这里原本是大辽使馆,但辽国如今已经归顺,自然也就不会再设立什么大辽使馆,正好女真接班,女真使者遏鲁和高庆裔就住在陈桥门内直通向南的大街路东。王跃等人还没进门城内就已经一片混乱,那些闲人在城内四处奔跑着传播这个消息,而女真使馆内同样知道了,王跃和刘锜同时走出城门洞的时候,正好几个女真人从使馆走出,愕然地看着他们,还有他们身后源源不断涌入的铁骑。
王跃傲然地看着他们。
这些可是一代女真。
这些家伙恍然猛兽般,在短短六年里覆灭了辽国,两万击败七十万的奇迹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后一个数字肯定是假的。
辽国不可能拼凑出七十万大军还投入松花江畔,他们有这兵力投送能力就不至于亡国了,但既然是天祚御驾亲征,十几万总是有,两万击败十几万仍旧是一个夸张的记录。
而粘罕从太原南下,二十来天山区攻击前进一千多里的记录,同样也展现出了他们的强悍。
东亚怪物房的扫荡者啊!
王跃立刻催动战马,在刘锜愕然的目光中直奔这些女真人。
刘锜立刻看蔡攸。
后者淡然地挥了挥手,很显然并不在意王跃去挑衅一下。
虽然调虎离山把王跃从燕山府弄走是真的,但大画家想震慑一下女真人也是真的,这些天围绕平州路,另外还有包括大同在内山后各州问题,双方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而归根结底还是宋军在战场表现太烂,女真人已经看出大宋的外强中干,说到底弱国无外交,想从谈判桌上获得想要的,那首先得有和人家谈的资格。
就这样王跃在一片瞩目中,径直催马到了女真人面前,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后者也看着他。
“你们这小辫子是干什么的?是方便敌人砍下来拎着吗?”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周围闲人立刻一片哄笑,不过这些女真人反应平静……
“啊,我忘了你们不懂人言,幸好我也会兽语。”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用女真话重复一遍。
那些女真人瞬间就炸了,其中一个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抓向他,但紧接着王跃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毫不客气地向上一翻,那女真人惨叫一声随之身子扭曲。就在同时左右两名女真人挥拳直奔王跃,马背上的王跃直接下马,下马瞬间一条腿就像下劈般抽在一个女真人肩膀,后者在这重击下立刻跪倒。
另一个拳头落空,毫不犹豫地把拔出腰间短刀。
但下一刻王跃的脚到了他胸前。
这家伙惨叫着倒飞出去。
而王跃依然翻着最初那个女真人的手腕,不过已变成连胳膊拧着,他就那么把人家按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了后背……
“在我大宋的地方还敢撒野,阿骨打没教过你们规矩,那今天我就教教你们规矩,记住了,在我们的地盘就得夹着尾巴,我们可以骂你们,你们不能还嘴,我们可以抽你们,你们不能躲更不能还手,这就是我们上国的规矩。我叫王跃,就是杀了郭药师的那个王跃,回去告诉阿骨打,就说这是我王跃说的,让他告诉你们所有族人,以后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地守着这个规矩。”
王跃很是狰狞地说道。
“阁下不过杀一奴而已,何至狂傲至此?
郭药师?
莫非你说的是那个在我女真勇士面前抱头鼠窜的逃奴?
我女真勇士哪个杀他不是如同杀猪狗一般?阁下居然以杀郭药师而自傲,大言不惭于我女真勇士面前,岂不是令人捧腹?难道屠夫杀猪也可以当做炫耀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女真勇士?莫非你说的就是这个?”
王跃指着脚下那个,抬起头看着大门内走出的几个人,然后一脸纯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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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小娘子,我回来了!
说完王跃挑衅般狠狠一踩,地上那女真人就像被踩住的蛤蟆般整个人猛然伸展。
周围一片哄笑。
“勇士?”
王跃鄙夷地说道。
“贵国就是如此对待使者?这就是所谓礼仪之邦?”
说话那人冷笑道。
就在同时更多女真人冲出,甚至不少人都带着武器,但王跃身后具装骑兵立刻向前,一道钢铁的墙壁在他身后矗立,一支支锥枪端平,在他左右指向那些女真人,顿颈与头盔间一双双目光里满含杀气……
这是真正仇人相见啊!
绝对的仇人。
这些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一个都与女真有着血海深仇,之前跟着郭药师的确昏昏噩噩,但跟着王跃以后就完全被点燃了仇恨之火。
那些女真人虽然没有露出恐惧,但却也小心翼翼地后退,他们也明显感受到了这杀气。
冷兵器时代就没有不怕具装骑兵的啊。
“礼仪之邦?遵我教化者才有资格享受礼仪,蛮夷配吗?”
王跃说道。
后面立刻一片叫好。
那人深吸一口气……
“子奋,怎么不走了?”
蔡攸的声音响起。
“回少保,遇着几个蛮夷,末将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故此过来瞧个新鲜,不想这些蛮夷不通礼节,便出手教了教他们咱大宋的规矩。”
王跃说道。
说完他抬起了脚。
不过他脚下那个已经没力气起来了,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地哼哼着,那人默默一挥手,那些女真人赶紧上前扶起,这家伙被扶起的瞬间喷出一口血。虽然立刻毙命是不至于,但回去之后也活不了多久,王跃可是真心要他命的,对待这些人,只要有机会还是多弄死一个是一个,包括那两个也基本上废了。
“不得无理,此乃大金国使臣,大金国与大宋离得远,你不认得倒也情有可原,还好没伤了人,要不然岂是待客之道?”
蔡攸说道。
没死人就行了,至于吐血……
说不定是嘴里磕破了,大家都是男子汉,还不至于吐点血就要死要活的。
“大金国?这个真没听说过,末将的确是太孤陋寡闻了,话说就算隔着远,到了这东京城,也算是沾了官家教化的,还如此不通礼节,真是野性难驯。”
王跃说道。
刚刚还说女真话的他此刻也算无耻至极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
“蔡公,承蒙关照,必有报答!”
他对着蔡攸阴森森说道。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那些女真人默默转身,径直返回了使馆,很显然这也是个聪明人。
“少保?”
刘锜在蔡攸身旁低声说道。
“无妨,无非就是交涉,他们去找国信所,国信所报枢密院,子奋是太师爱将,太师知枢密院事,老夫再让人去知会一声,在枢密院就将此事压下来,拖到这些人走了,也就不了了之。”
蔡攸说道。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了,在两旁的欢呼中王跃继续前行,带着他的具装骑兵耀武扬威,就在同时他在女真使馆的事情也在城内传播,然后更多闲人跑出来看这支凯旋的军团。虽然这样说并不太合适,毕竟前线宋军其实只有惨败,而王跃这支骑兵根本就与宋军没什么关系,但老百姓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就是看到一支完全可以用强悍形容的朝廷大军,在蔡攸带领下从河北凯旋而归。
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王跃一回来,就用暴打女真使者给大宋长了志气。
这些女真使者在开封可是一向骄横,老百姓早就看不惯,只是没人敢招惹而已。
王跃一行与蔡攸在通向新曹门的街口分开,后者向西走安远门进皇城去见大画家,艮岳就在皇城的东北角,从安远门进去就是。而王跃一行由刘锜带着,向东去新曹门内的一处军营,接下来他们就暂时驻扎那里,至于大画家什么时候召见那个就只能等着。
李处温等人跟随蔡攸。
不过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去见大画家的,蔡攸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在京城的住处,像李处温这样的,估计大画家还得给他赐第。
他们可不一样。
大画家很清楚,他想真正控制燕山路就必须拉拢这些豪强。
总之一行就这样分开,王跃和刘锜带着五百骑兵奔新曹门。
蔡市桥。
“我怎么觉得会被蔡攸卖了?”
王跃突然停下说道。
“什么卖不卖的,能卖你就是对你的栽培,没什么大事,女真使者去告状是必然,官家惩罚你也是必然,但最多也就是贬官,防御使降一级变团练使甚至刺史。这样既让你教训了女真人灭了他们的气焰,又给了他们面子,说到底人家是友邦使者,还是要给个面子的,等过些时候,再给你重新升官就是了。”
刘锜说道。
这就对了,这才是真实的大宋朝。
怪不得刚才蔡攸说那话时候,王跃总是感觉不真实,我大宋官员对外怎么可能如此硬气,尤其是还是蔡攸这样的货色,但现在刘锜这样一说就真实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跃冷笑道。
的确,蔡攸是故意的,这是解除他对常胜军控制的第二步。
先把他从常胜军调出,再让他殴打女真使者犯错误,然后借着他犯错误以安抚女真使者名义给他贬职,把他的常胜军统制拿掉。
这些家伙都很狡猾啊!
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应对措施。
“你们这些当官的,花花肠子也太多了!”
他感慨着。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五丈河。
河面上一艘小船正缓缓驶过,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娘子,我回来了!”
他说道。
“呸!”
张家小娘子朝河面啐了一口。
“你没忘了咱们的约定吧?”
王跃说道。
岸边闲人们瞬间来了精神。
“谁与你有约定,你这泼才,简直厚颜无耻。”
张家小娘子红着脸说道。
“你这可是辱骂朝廷命官,我可是防御使,好像比令尊品级还高,虽然比不得你张家世代簪缨,但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了,你还骂我泼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话说咱们真有缘分,上次我来开封就遇上你,这次再来开封还是遇上你,咱俩都这么有缘分了你就不考虑考虑是不是天上有什么神仙做了什么?”
王跃说道。
那些闲人们一片起哄。
“呸,等你做到一品再来炫耀,我张家太师都出过,还不至于稀罕一个从五品!”
张家小娘子鄙夷地说道。
“诸位都听见了,她说了,等我做到一品就嫁给我!”
王跃说道。
“胡说,我没说过!”
张家小娘子涨红脸辩解。
“她说了,我们都听到了!”
“对,她说了!”
……
闲人们一片起哄的喊声。
“你看,他们都听到了!”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突然笑了……
“对,就算我说了,只要你能做到正一品,那我就嫁给你,可就凭你能做到正一品吗?”
她鄙视地说道。
“哈,我做到一品时候,恐怕也就只能让你当妾了!”
王跃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哄笑。
张家小娘子气的一跺脚,手中小花伞毫不犹豫地朝他砸过来,王跃一伸手抓住,然后笑看着她在自己脚下的桥底穿过,后者仰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第八十四章 帝姬
调戏完良家妇女的王防御,紧接着带领部下到达新曹门军营,迅速安顿好这些第一次到开封的士兵……
也没什么可安顿的。
无非就是直接发钱,然后让他们自由活动,爱干啥干啥!
王防御现在就不缺钱。
他可是正经的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光这两个头衔的俸禄就不菲,而且因为袭取析津的战功还得到了大笔的赏赐。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析津收了一大堆豪强的礼,封锁期间靠着当内城垄断供应商也捞了不少,甚至为了打点那些豪门贵族,还从萧普贤女的仓库带来不少奇珍异宝……
送礼是必须的。
童贯那里,蔡攸那里,甚至种师道这些人那里,礼品早就已经送了过去。
尤其是种师道。
这个人情还是要领的。
而开封这边也一样得打点,什么高俅,梁师成,王黼都得有,就是大画家那里,其实也得给些珍宝,总之王防御使这次进京,就是要来挥金如土的。
这个刘锜会给他充当参谋,童贯把刘锜派来就是做这个的。
第二天的一整天,王跃和刘锜就是这样做散财童子,带着成箱的珠宝四处流窜,一个个府门挨个送,到天黑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融入了大宋朝这个腐朽的世界。而这一天大画家也在艮岳召见了李处温等人,并且在艮岳赐宴,但原本在名单的王跃,因为女真使者的告状,被大画家临时踢出了赐宴名单。
这是刚刚收了礼的高俅通过刘锜告诉王跃的。
王跃是第三天得到的召见。
艮岳正门华阳门外。
“说话谨慎些。”
刘锜低声说道。
看起来他比王跃紧张多了,虽然他并不在受召见行列。
“放心!”
王跃大大咧咧一拍他肩膀。
“你到底给官家备了何礼?这可不是胡闹时候,女真人已告状,你到底贬官多少,可就看能不能讨得官家欢心了,这可关系前程。”
刘锜说道。
原本他挑了一批珍宝,准备让王跃送给大画家,但被王跃以太庸俗否决了,不过刘锜也认为太庸俗,谁都知道大画家品味极高,但问题是不庸俗的没有啊!所以只好以数量来解决质量,用珍宝数量来掩盖其庸俗的本质,但王跃觉得太肉疼,他更愿意把那些珍宝卖了换粮食。
“那个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王跃说道。
“你的胡闹似乎并不少啊!”
刘锜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紧接着他掏出颗宝石,塞到准备带王跃进去的太监手中。
“刘内侍,我这兄弟山野出身,对礼节上不太懂,进去后还请内侍多多关照,回头另有厚礼。”
他说道。
“刘宣赞放心,咱们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人,王防御是太师爱将,咱家自然少不了照应,说起来王防御倒是一表人才,瞧这胳膊,咱家就稀罕王防御这种魁伟的好汉。”
那太监不经意地摸了摸王跃胳膊眉开眼笑地说道。
王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随即一起走进华阳门,进去立刻就是一片恍如迷宫般,由假山奇石各色花树组成的园林,不多的几处楼阁掩映其间,时不时有衣着清雅的宫女走过。而在这片园林后面,一座座同样被繁花妆点的小山矗立,在山间一座座高楼恍如在云雾间飘渺,最高的一座更是直插云霄,在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中仿佛被一重五彩的轻纱笼罩……
“别乱看!”
刘内侍低声说道。
王跃赶紧从旁边几个小宫女身上收回目光,后者倒是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话说艮岳光美女就六千多啊!
这都得憋成什么样,王跃这样的进来简直就像进了狼窝一样,一不小心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这官家住的真是神仙所居啊!”
他一脸夸张地说道。
不过这艮岳也就那样,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园林而已,总不至于比电脑特效更夸张吧?再说那直插云霄的高楼只是形容词,实际上还没一座佛塔高。不过这座园林真得很大,光山就好几座,尤其是东西两山已经可以真正用山来形容,而开封本地肯定没山。
所以这些山是人工堆的。
“这算什么,真正仙境在前面。”
刘内侍说道。
这时候前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盛装少女,在侍女簇拥中款款而行,看上去十五六岁年纪,雍容典雅颇为可人。
“奴婢见过茂德帝姬。”
刘内侍赶紧让到一旁行礼。
王跃却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位后来被完颜希尹玩死的帝姬。
“刘内侍无需客气。”
茂德帝姬看了王跃一眼,后者依然在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颇为羞恼地冷哼一声,刘内侍这才发现王跃居然没行礼,吓得赶紧咳嗽一声,然而王跃并没有行礼,反而上前一步背着手更无礼地看着人家……
“侍卫!”
茂德帝姬怒道。
“窈窕天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王跃突然就像抽风般开始吟诗。
还吟得仿佛很享受般,就像那些装逼的诗人一样,不时仰起头,差点把官帽都甩掉,只好伸手按住。
茂德帝姬愣了一下,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退下!”
她一摆手说道。
那两名正在上前的侍卫只好又退下。
“下半阙呢?”
她饶有兴趣地说道。
“没了,一看见你就想起这些,再多就想不起来了,或许你跳个舞我还能想起更多。”
王跃坦然说道。
“刘内侍,这厮是何人?”
茂德帝姬眉头一挑,目光转向刘内侍说道。
“回帝姬,这是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刚随蔡少保从河北凯旋而归,奉召觐见官家,王防御半年前才从山里出来,得太师赏识才有今日,想来他还不知帝姬身份。”
刘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茂德帝姬并没有生气,反而被这几句词夸得明显很受用,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就说王跃从山里出来,不知道帝姬是什么,童贯的身份足够镇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帝姬这个封号才改不到十年,山野乡民不知道帝姬就是公主也没什么奇怪。说到底还是她爹闲的蛋疼,非要把公主改成什么帝姬,搞得大家都很不适应……
呃,刘内侍悚然一惊,赶紧清理出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
“见了我爹爹,说他调戏我,会作词又如何?别以为一句人间颜色如尘土就能了事!”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仿佛在示威般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见了你真的有人间颜色如尘土之感,难道实话实说还有错吗,我这个人平生就不会说假话!还有,你爹爹是谁,我要去见官家,怎么又转到你爹爹头上?”
王跃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防御快别乱说话,帝姬就是过去的公主,帝姬乃官家之女,你去见的官家,就是帝姬之父。”
刘内侍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官家女儿是公主,我哪知道又变成帝姬,好端端的公主叫着,为何又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帝姬?回去我就找刘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感谢书友辛洛的鱼123,无名无天,勿天,上古大神之河蟹,汉族网麦冬,书友20181114202159380,晋安明月,书友20170507112518602等人打赏)
第八十五章 陛下,你想成仙吗?
当然,王跃的表演并没有打动茂德帝姬。
但另一个东西可以。
“且饶过你!”
茂德帝姬看着王跃奉上赔罪的一个小盒子满意地说道。
里面依然是一颗宝石。
可怜的萧普贤女,还不知道自己拿出大辽皇室积攒的珠宝,让这个混蛋在开封打点上下,以便于维持她的半割据,结果却被他拿来泡妞,而且还是泡公主,而且这个公主应该已经定了亲……
她都虚岁十六了!
怎么可能不定亲,不过装扮看仍然还没出嫁。
“回去把下半阙想出来,再送到我那里,我看得满意再说,否则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茂德帝姬说道。
说完她就那么笑吟吟地款款走了。
后面刘内侍擦了把冷汗……
“王防御,你可别再吓我了,这可是大内非比外面,这茂德帝姬可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而且还许了蔡相的公子。”
他说道。
“那岂不是更好?”
王跃一脸深沉地自言自语着。
前面茂德帝姬还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刘内侍倒是没多想,他以为王跃的意思是正好顺便搭上了蔡家,茂德帝姬已经选了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为驸马,只不过还没过门而已,但也用不了多久。惦记公主没什么大不了,大宋朝的驸马也不是什么很受追捧的身份,实际上只要做了驸马也就基本上告别实权了,但惦记蔡京没过门的儿媳妇,蔡攸没过门的弟媳妇那就纯属作死了。
王防御应该还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
呃,他不知道王防御就好这一口。
王防御也难啊!
这年头女人都十五六出嫁,极端的还像萧塔不烟所说,十一二岁都有出嫁的,可看着那些未出嫁的干巴妹子,王防御真的没法下手啊!实际上连十五六的他都没法下手,完全不符合审美,比如对萧塔不烟至今他也就只停留在嘴上。
也就是跟她姑姑还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王防御真的也很无奈啊!
两人继续前行。
很快他们走出这片恍如迷宫般的假山区,走过两座山之间一片并不太宽阔山谷,在转过一个弯后,就像世外桃源般,一片人间仙境在王跃面前蓦然出现……
以一片广袤的湖泊为核心,无数亭台楼阁矗立在繁花似锦间。
那座矗立的高楼在其中恍如凌驾众生。
远处一道长桥横跨湖水,两边更多的亭台楼阁绵延。
而在湖泊周围全是山。
这些被怪石和繁花包裹的小山,隔绝了外面整个城市,在这里恍如置身深山中某个幽静的山谷,早晨还未散尽的雾霭因为群山环绕无法溢出,将整个这片花与楼阁的世界笼罩,雾蒙蒙中飘渺仿佛不真实
而在花与楼阁间,几乎看不到几个男人,全是妙龄少女。
她们恍如蝴蝶翩飞在花间。
此外还有各种珍禽异兽,尤其是鹿和仙鹤,就那么自由地走动着,为大画家的画作增添灵感。
这就是大画家以倾国之力为自己打造的人间仙境。
以无数人工在平原堆起一座座小山,从整个帝国运来各种怪石花树再将这些小山堆满,然后又用六千名搜罗来的美女填充其间。他就在这座隔绝了人间烟火的园林中,享受着他那艺术家的优雅生活,这些穷极人力的风景为他阻隔一切他不喜欢看到的东西,他就在这片足有三公里周长的人造仙境里忘却俗世……
然而,俗世才是他的帝国啊。
他的优雅生活下面,铺着无数饿死的尸骨,他的这片世外桃源外面是无数饥寒交迫的哀嚎,他不染凡尘的目光看不到的远处,是整个帝国的糜烂和异族践踏的铁蹄。
这铁蹄会在几年后,彻底踏碎他的盛世烟花。
就连他的这些奇石,都会变成防御这座城市的砲弹,他豢养的珍禽异兽也会变成士兵的食物,就连他的亭台楼阁都会被拆了砸向敌人。他耗尽整个帝国的财力,引起一场死亡数百万的战争,建造的这一切只是如泡影般转瞬即逝。然后面对真实世界的他也就只好在风雪中,伴着自己妻子儿女的哭嚎,在鞭打中踏上远赴蛮荒的旅程。
大画家的确是一个艺术家,没有人不承认他的字写的真好,而他的画同样也画的真好。
绝对的艺术家。
把古代所有书画家排名,他也差不多能进前二十的。
但他是一个皇帝。
而上一个和他一样,在艺术上追求到登峰造极的皇帝,晚年只能看着他老祖宗玩自己老婆,然后在那里忧伤地吟词,就像是在为赵二欺凌小周后的场面伴奏。所以他也就像李煜一样,最后只能在五国城的地窖里看着女真人玩自己的老婆,只不过饥寒中的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吟诗。
话说这段历史真得很有一种宿命轮回的味道。
大画家该不是李煜转世吧?
不过民间的确有这种传言。
王跃唏嘘地走着,很快他就随着刘内侍到了湖畔。
前面湖岸边的凉亭里面,蔡攸正谦虚地站在一个富富态态的中年人身旁,后者倒是一身平常的青衫,两人拿着一幅画正在那里研究什么,周围还有几个人凑在那里。
很显然这就是大画家了。
实际上他年龄并不大,这时候也才仅仅四十,甚至还没蔡攸大,所以靖康时候尽管火线让位,但却依然与他儿子争夺权力,还想在江南另立朝廷。父子俩搞得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大宋朝内部更是严重分裂,最后汴梁防御战中那些文官们的奇葩表现与这有很大关系,直到被俘还责怪他儿子不听他的。
刘内侍让王跃停下,然后自己上前走到一个太监身旁说了几句,后者抬头看了看王跃。
这时候蔡攸也看到了。
两人隔空交换目光,那太监随即点了点头,刘内侍赶紧回来,带着王跃继续向前,而蔡攸也提醒了一下大画家,后者也没抬头,只是在那里看着画略微点头。那太监随即上前,刘内侍停下,那太监带着王跃继续走向大画家,临分开时候,刘内侍做了一个跪拜姿势提醒王跃,很显然他还是对得起那颗宝石的。
然而……
“臣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常胜军统制王跃见过陛下!”
王跃很简单地抱拳弯腰说道。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拜!”
那太监喝道。
大画家抬起头看着王跃,那表情颇有些玩味,而旁边蔡攸脸色同样一变,后面的刘内侍已经欲哭无泪,甚至在那里拍着腿,而那太监则向侍卫招手,等着大画家一声令下把这家伙拖出去砍了。宋朝大臣们的确可以不跪,但那得看什么身份什么场合,日常那些文臣近臣的确可以,但第一次觐见的外臣还敢不跪,那就真的很搞事情了。
饱学名士倒是可以原谅。
可一个普通武将,那就连原谅的必要都没有了。
然而……
“陛下,您想成仙吗?”
王跃保持着那姿势,抬起头看着大画家,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般面带微笑说道。
大画家瞬间直起了腰。
下一刻王跃抱拳的双手中,祖传宝斧蓦然间凭空出现……
第八十六章 从今天开始修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手中凭空出现的斧子……
“护驾,快护驾!”
那太监骤然清醒,撕心裂肺般尖叫着。
“闭嘴!”
大画家喝道。
在那太监茫然的目光中,他就仿佛看到骨头的恶狗般,猛然向前撞翻面前的桌子,在那画作和彩墨泼洒中几步到了王跃面前,本能般去抓王跃手中斧子。然而却抓了个空,那斧子就像幻影般又凭空消失,大画家的手在王跃手上掠过,但那斧子却又重新出现。
“陛下,宝物认主!”
王跃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了笑容……
“童贯果然没骗我,你果然不是凡人!”
他带着压抑的兴奋说道。
“呃,陛下,臣就是凡人,真真正正的凡人,若大宋有不是凡人的也只能是陛下您,除了陛下,这俗世中其他所有人都是凡人。”
王跃说道。
给大画家还浪费什么珠宝啊!
那东西卖了买粮食多好,在北方混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所以他准备在燕山城内尽可能多囤积粮食,除了从大画家这里要,自己也得花钱从南方购买,所以珠宝这种目前来讲的硬通货不能浪费,能省则省,至于送给大画家的礼物其实很简单。
还要什么礼物?
王跃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把他自己献给大画家就行了……
当然,不是卖屁股。
但对于大画家这样一个梦寐以求就想得道成仙的人来说,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惊喜,还需要浪费什么礼物来讨大画家欢心?他自己站在大画家面前,就已经可以让后者欣喜若狂了。
神仙传说从来都是传说。
修仙之路从来都是迷雾笼罩,每一个追寻仙路的帝王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大画家这样聪明的,想来也不至于会被郭京之流欺骗,他身边的确聚集着一堆活神仙,但他应该也很清楚,这些活神仙没有一个能拿出真正的干货。他依然在无数传说中寻找那从没出现过的真实,但现在,王跃出现了,真实出现了,王跃手中的宝斧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神仙,
从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修仙之路,并非永不可及的梦幻。
或许仙门依然遥远,但那扇门却已经真实可见,它就立在他视线的尽头。
他没有走错路。
他追求的仙路并非虚幻。
这难道还不够让他欣喜若狂?什么礼物能比得上这个?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既然是仙人弟子,自然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赐座!”
大画家笑着说道。
那太监赶紧又换上一脸笑容,让小太监给王跃搬凳子,还亲自用袖子给王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反应敏捷的。王跃倒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下,大画家独坐一张短榻,蔡攸几个同样坐下,他们与大画家的关系密切,完全不需要在意规矩。
话说蔡攸那可是敢开口找他要女人的,而且大画家还不生气,依然对他宠信不减。
这样的人日常当然就是在他面前坐着的。
“尊师仙名如何称呼?”
大画家问道。
“陛下,这个臣真不知道,而且与他也不能算是师徒,至少臣从没称他为师傅,就是叫他老道而已。
臣就是一个普通山民,世代砍柴打猎为生,从小就看见他在山洞里孤身一人,觉得他餐风饮露很可怜,总是送他些用度,这样日子久了也就亲近起来,有时候也就在他那里过夜。但不知道为何力气越来越大跑的越来越快,就是虎豹豺狼在我面前也是一拳打翻,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下河都能在水里憋半天。
臣也不懂这些,本来臣就在山里少见外人,也不懂自己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还以为长大了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教臣一些天文地理之类东西,只是臣过于愚钝,能记住的不多,就连字也有很多还不会写,臣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就是当个消遣而已,一直这样昏昏噩噩地过了很多年。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说自己尘缘已尽要走了,还说用不了多久大宋就要有一场劫难,我既然不能再继续跟着他,就到山外求富贵。
还把我的斧子要了去。
然后第二天我再去找他,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里没气了。
我就只好埋了他。
但不知道为何,我一碰他,他就变成无数萤火虫一样的星光,在我面前消失了,只是给我留下了我这柄祖传的斧子,之后我就带斧子出山,糊糊涂涂地在一条河边坐上船,就这样到了京城,然后因为在河里捉鱼被误会为调戏妇女,再就被刘锜追,半路遇上了太师。
剩下就是跟着太师北征了。
臣也是北征期间,经历战场之后才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的。”
王跃说道。
“这就是仙缘,可遇而不可求啊!”
大画家听完长叹一声。
这很明白了,王跃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山民,遇上了个活神仙,结果因为太蠢自己都不知道,以至于错过了成仙的机会,最后只是变成了个斧头怪。
可怜他倾尽天下之力,最后也没实现的,人家一个砍柴打猎的随随便便就遇上了。
这上哪儿讲理去?
呃,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现代被修仙小说熏陶出来的家伙,自己刚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而且编的低劣,顶多是八零九零年代那些山寨版武侠小说的水平。
“老神仙说大宋有一场劫难?”
旁边一个中年文官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倒是个知道重点的。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听那意思也就是劫难而已,还是会过去,只不过是要打些年的仗,甚至可能还很危急,但最后还是会撑过去,这江山还不至于倾覆。”
王跃说道。
那文官立刻松了口气。
“陛下,这也是陛下天护神佑,才有神仙借王将军示警。”
他转头对大画家说道。
“劫难而已,我大宋立国近两百年这劫难多矣,能渡过的劫难就算不得什么,如今辽国归顺,西夏畏服,大理称臣,四夷之中也就还有女真,纵然女真背盟,有子奋这般猛将也无需担忧。”
蔡攸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在意,事实上这时候他已经满脑子修仙了哪还管别的,他就像一个在科学研究中钻研数十年始终没有成功,却突然间找到突破点的科学家一样完全陷入无视一切的状态。
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说话,蔡攸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陛下,臣还有些事,臣请告退!”
他说道。
大画家点了点头。
其他人哪还不明白,赶紧一个个以各种理由告退,很快这里就剩下了王跃和那个老太监,但后者也识趣地退到一边没有凑到跟前,实际上就是王跃和大画家面对面。
“那老神仙是如何修行?”
大画家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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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冠军侯
来了,终于来了!
大画家终于问起了他真正想问的。
“陛下,这个问题臣很难回答。”
王跃说道。
大画家的目光瞬间黯然。
“但臣知道一点,就是您在这里永远不可能修仙,您能想象在一座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的城市里,每天有多少浊气郁积?您哪怕将艮岳修的再贴近山林,也改变不了它被一百五十万人环绕的事实,这里的天空都明显比别处灰暗,这里的水充满污浊,甚至就连地下挖出的井水,都渗进了无数污垢。
这里修不了仙。
修仙只能在那些摒绝人迹灵气充裕的山林中,寻一处幽静洞府,不染人间烟火。”
王跃说道。
这就是一脑子修仙小说的好处。
那些脑洞大开的作者们,早就已经给他完善了一个虚构的体系,什么疏漏基本上都补好了,这个体系都能把现代少数沉迷其中的人搞出奇葩行为,就更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了。
他们能撑住什么呀?
一个还珠楼主就能让大画家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修仙之路。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抛开这天下万民!”
大画家叹息着。
说的就好像他真在乎天下万民。
他其实也就是个假修仙,目的不过是长生不老,然后可以一直当皇帝主宰天下,顺便搂着六千美少女过着梦幻般的生活。
让他去山林?
开玩笑!
他去了山林皇位指定被夺,他就是修成仙长生不老,没有这天下供他挥霍,又如何能够继续享受这梦幻般生活?别说享受生活,真要是他这个皇帝长生不老,那还不把他的儿孙们逼疯逼到造反啊!他是准备让太子太孙们等到白头吗?世间岂有六十年太子?他想长生不老,他的儿孙们可巴不得他早死,可以说他只要一离开开封,不用等修成仙他儿子就得赶紧送他去西天。
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仙要修。
皇位也得牢牢掌握。
实在不行可以放弃修仙,但皇位绝对不能放弃。
这是前提。
“那就难办了,老道是如何修行的臣的确不懂,但臣知道一点,就是尽可能避开俗世污染,之所以臣能得以与其为伴,也是因为臣从小住在山里几乎不踏足山外。纵然如此,每次出山买盐回来,也得过半月才能再靠近他,可以说这俗世污浊是修仙路上头号大敌,筑基之后粘一丝人间浊气立时倒退,只有元婴结成之后,方能不再畏惧这人间浊气。”
王跃很严肃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大画家的欺骗已经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了,连他玛元婴都出来了。
大画家长叹一声,看得出心情真的很纠结。
修仙?
做皇帝?
长生不老?
享受当下?
这是个大问题啊!
如何才能鱼与熊掌兼得?
“不过也不是真就没有办法,不过就是费力些。”
王跃突然说道。
“快说,朕富有四海,就不怕费力!”
大画家急切地说道。
王跃立刻扶着腮做深思熟虑状……
“传旨,右武大夫,洮州防御使王跃孤军取析津,其功可比冠军侯,赐爵冠军侯!”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呃,陛下误会了,臣不是恃宠邀功者,这冠军侯还请陛下收回。”
王跃假惺惺地说道。
“君无戏言,已经封了就封了,朕还没有收回的封爵,何况以你的战功也当得一侯爵,辽国是如何归顺朕心中明白,若是没有你力挽狂澜,此战恐怕已经败了。只是童贯说你半年由一白丁至封爵,太过骇人听闻故此暂时寄在朕这里,等你以后再立新功再封而已。”
大画家说道。
很显然他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和王跃颇有共同语言,可怜的童太师默默地扮演着坏人。
“臣谢陛下隆恩!”
王跃赶紧说道。
“快说,再不说朕就真给你再革了!”
大画家说道。
“臣听那老道说,海外极远之地有奇树曰帝休树,又名不愁木,取其树叶炼制,可得神药,服之能洗髓伐骨去除身体的污浊,一边修炼一边不断服药,就能解决人间浊气对修炼的干扰。”
王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就去取!”
大画家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看得出他是真急了,可怜的大画家哪知道,这家伙没有一句真话,完全就是在那里胡编乱造啊!
他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王跃手中的那柄宝斧是实实在在的,这东西足够证明,王跃说的都是真的,这不是戏法,这不是那些大仙们坑蒙拐骗的表演,大画家还不至于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他很清楚王跃那简单的斧子隐现意味着真正的法术。
没有丝毫虚假。
“呃,陛下,太远了,按照老道教的地理,那里与大宋隔着数万里的茫茫大海,沿途连停靠补给的岛屿都没有,而且那里是殷人所居,据他所说乃是武王伐纣时候,远征东夷的殷人为避免覆灭,故此出海迁移到了那里。您想想,咱们这里都已经如此兵强马壮,他们繁衍几千年,至少也不比咱们弱多少,那不愁木乃是他们的至宝,除非以大军压境,如何能令其献出?但以咱们的水师,如何跨越数万里茫茫大海远征异域?”
王跃说道。
好吧,他想引诱大画家去美洲。
或者给他把去美洲的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然后等着他摘果子。
“那又如何,朕想要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弄到!”
大画家完全可以说狰狞地吼叫着。
“陛下别急,臣其实已有办法,只是需要至少十年来准备,另外还需要耗费无数钱财。”
王跃说道。
“说,朕不怕等,朕今年才不过四十,就算再等上二十年又如何?至于钱财,朕富有天下还不至于在乎些钱财,只要你能办到此事,那要什么就给什么!”
大画家说道。
“第一,得造船。
那老道当年也想过寻这不愁木,但终究太难,不过他倒是为远涉重洋设计了一种能够远航数万里的大船,臣依稀还记得一些样式,只是需要造船工匠相助来完成。但这些船不能用普通木料,普通木料根本撑不住往返十万里的远航,老道说最好是橡木,尤其是那种上百年的老橡木最好。
第二,得训练水手。
这样的船队需要战船上百,水手数以万计,且都得是熟悉航海的,否则一旦出意外就误了大事。
第三,需要一支足够强的军队。
无论是逼迫殷人交出,还是以武力征服然后夺取,都需要一支能够压倒殷人的军队,好在据说殷人因为东渡之后内乱也分了数国,这几个国家手中都有一定数量的不愁木,他们将这东西奉为圣物。咱们只要找其中一国就可以,故此军队的人数不用太多,有一万精锐就足够,但那些士兵得能撑得住至少一年的海上远航,故此最好同样在这十年里不断远航训练。
至于其他就好办了,只要这些都准备妥当,臣愿率领大军远渡重洋为陛下寻来这不愁木!”
王跃拍着胸脯说道。
第八十八章 朕等你十年
这三步就足够了。
大画家不是号称他富有四海吗?
那就让他用富有四海之力,来为华夏民族踏出这历史性的一步吧!
造一百艘大型战舰…。
也不用太大,两三百吨排水量就差不多了,人家哥伦布的旗舰才一百二十吨呢,人家都能玩跨越大洋的远航,那么两三百吨就足够了。虽然王跃说远航数万里航行一年,但实际上乘着黑潮用不了多久,所以中式硬帆加上欧式船体的鸭屁股就足够。
而且对面印第安人也没有水师,这样的船配上弓弩手已经足够保证安全……
沿途哪有敌人?
除了倭国路线上可能有些海盗之类的,整个航程估计唯一的威胁也就是海上的天气,但只要乘着黑潮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从倭国顶了天也就仨月而已。
这可是海上高速公路。
然后整个船队运载超过一万士兵和水手,最好配上一支具装骑兵,这个东西就是吓唬也足够让印第安人视若神灵,就这样跨越太平洋在美洲西海岸建立第一块殖民地。
再沿着美洲海岸南下,去中南美洲寻找玉米土豆地瓜这些新作物。
农耕民族想要真正控制北方,必须得有这个,如今南方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无非就是随着人口增长不断开发而已,无论适宜山区的占城稻还是适宜湖区的黄穋稻,这时候在南方都已经有了。
但北方依然不行。
而农耕民族的敌人,基本上都来自北方,想要控制住燕山线以北,避免一茬茬的游牧民族南下,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移民填充。
也就是朱元璋那套。
但移民填充的前提,是必须确保种出足以维持人口繁衍的粮食。
没有玉米地瓜土豆,这个线最远也就是朱元璋走到的,也就是明朝辽东那个夹辽河双翼展开的长城,一旦超过这个线就超出了小麦,谷子这些传统作物的维持线。而无法维持农耕民族的繁衍,征服就毫无意义,最多就是割一茬生一茬永远在一个个游牧民族的崛起覆灭中轮回。
那里可是有终极boss。
不过这时候他们在大辽地图上的名字倒是丝毫没有威胁力。
他们叫萌古。
只是漠北草原东北部一群很不起眼的游牧部落而已,目前还处于人畜无害的状态,最多内部互相抢个牲畜和女人,但在女真与辽国的战争中保持着漠不关心的姿态。
女真人对他们同样漠不关心。
这个严重的错误最终导致了女真的灭族,他们这时候把萌古掐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蒙古了。
世事无常啊!
这时候谁能想到,这个名字就很萌实际上也很萌的小部落,会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迅速成长为一头吞噬了几乎大半个已知世界,让整个亚欧大陆匍匐颤栗的恐怖巨兽呢?
好在王跃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他们。
大画家当然不会知道,他的修仙梦想,其实只是王跃未来计划的布局而已,已经完全被修仙渴望迷昏头的他,就像中邪般完全接受了这些。他现在真的都已经失去起码的分辨力了,满脑子就他的长生不老,而且还晕乎乎地接受了王跃的建议,将这个造船厂设在北方,至于原因很简单……
木料方便啊!
燕山,太行山里有的是。
至于橡树其实全国都有,而且这时候造船其实最好是樟树,还有其实广东的铁力木也可以甚至更好。
这些……
大画家哪知道这些?
至少在今天还是王跃说什么他听什么。
不过理论上放在王跃那里其实也没什么错误,毕竟这时候黄河是向北流淌的,而南方对于大宋朝来说很难称得上核心区域,最多也就是纯粹当成提款机而已。而在黄河流域伐木,顺着黄河运到黄河口,然后挖一条运河北上芦台接沽河,在沽河口设立造船厂建造这些大船,这明显更符合大宋的水运网络,而且也更符合京城这些权贵们的利益。
在明州和广州造船,他们想伸手可就不是那么方便。
当然,那样蔡家会喜欢。
所以这个问题接下来肯定还会进行一番斗争,这个最终结果就得看是北方系压倒南方系,还是南方系压倒北方系了。
“十年,朕就等你十年,十年后朕要看到这不愁木!”
大画家踌躇满志地说道。
他会看到的。
王跃,啊,应该是大宋崭新出炉的冠军侯会给他带来不愁木的。
那里真有不愁木啊!
王跃又没骗他。
华阳门外。
“冠,冠,冠军侯?”
刘锜一副崩溃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
王跃得意地说道。
刘锜在那里深吸一口气……
“你莫不是开玩笑?”
他说道。
“冠军侯,冠军侯,咱家可算是追上您了!”
然后刘内侍从里面跑出来,而且还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跑到王跃身旁卑躬屈膝地掏出之前那块宝石迅速塞给刘锜……
“冠军侯,之前咱家收着是怕您不放心,毕竟咱们也是头回见,如今这事情办完了,那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说起来咱家也是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一句话就行,拿这些东西反而生分了。”
他说道。
“这怎么行!”
王跃虚情假意地说道。
“哎呦,冠军侯,咱们就别见外了!”
刘内侍拉着他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改日我请客,咱们再好好一叙!”
王跃说道。
然后他俩就这样在刘锜忧伤的目光中,跟对死玻璃一样拉拉扯扯地依依不舍着,不过刘内侍还得当值,拉扯一番之后,紧接着还是回去了,临进门时候还回头对着王跃妖娆地一笑……
“他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王跃惊悚地说道。
“这居然是真的?我刘家为陛下征战数十年,家父也不过是一节度使而已,你进去走了一趟再出来居然就成开国侯?
枉我还担心你被贬官!”
刘锜恍如一个被伤害了的怨妇般忧伤地自言自语。
“对了,官家怎么没说我殴打女真使者的事?”
王跃突然说道。
“你都由从五品升到从三品了,居然还问这个?”
刘锜爆发一样说道。
“呃,我不是侯爵吗?”
王跃愕然道。
“大宋朝的侯爵就是从三品,食邑多少?”
刘锜问道。
“不知道,官家就是嘴上说了,圣旨都还没下呢!”
王跃说道。
“开国侯,估计应该食邑一千五百户,实食也就三百,三百户,理论上一户每月给你二十五文钱,和俸禄一样由朝廷发,三百户加起来也就是每月不到十贯钱而已。”
刘锜说道。
“怎么这么少?这些班直的禁军大头兵还一个月五贯呢!”
王跃指了指旁边站岗的士兵愕然道。
“嫌少?听明白,理论上,实际上一文钱也没有,从仁宗时候就已经不给了,你这冠军侯也就是得个封号印绶还有套衣服!”
刘锜终于心情愉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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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秦桧登场
果然便宜得来的没好货啊!
大宋朝的爵位几乎是历代含金量最低的。
直接就是零。
食邑的确有,紧接着那封爵的圣旨就下了,食邑一千五百户,这是个虚的,实食三百户,按照制度就像刘锜说的,一户每月二十五文,由朝廷发工资时候一块给。但实际上早就已经不给了,仁宗时候还有官员对此抱怨过,但现在连抱怨也没有了,所以王跃的冠军侯,实际上就是得到了套官服和印绶。
这连咱大清都不如,咱大清虽然没几两银子,一个公爵一年才不过几百两,但至少这银子是真给的。
大宋朝居然不给?
不但不给,而且还不世袭,实际上绝大多数爵位都不世袭,就连宗室其实绝大多数也不世袭,好的减等世袭,真正世袭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宗室死了也就给子孙留下点财产,这一点大宋朝做的明显比大明朝更好……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赵家得国不正不敢要求太多。
他们可没朱元璋的霸气。
而且不世袭归不世袭,荫官难道不香吗?
异姓爵位就俩世袭。
衍圣公孔家,崇义公柴家,其他通通不世袭,后者是仁宗封的,并不是柴荣后代,始封者柴咏是柴宗训堂弟。柴荣留下四个儿子,柴宗训死后爵位减等为郑国公,但仁宗时候已经没有继承人了,一个有说早死,也有说逃跑了改姓的,一个据说被潘美收养改姓,一个确定是被卢琰收养改姓。
当然,王跃这个冠军侯得到的也不是真就如此了。
侯爵是从三品,所以从三品的俸禄还是得给他的,这个可比那二十五文钱多多了。
最终王跃官职不变,正六品的右武大夫加从五品的洮州防御使,再加上从三品的冠军侯,一个人领三份工资……
但全是虚职。
实际还是常胜军统制。
和咱大清那些振威将军,记名提督,实授都司,实际李中堂的团练管带也差不多。
至于他殴打女真使者……
“秦桧?”
王跃多少有些愕然地说道。
大画家实际上对于这件事采取了冷处理,毕竟王跃正受宠,女真使者找国信所告状,后者就是过去专门对辽国的外交机构,现在已经改成对金国的了。但这个机构是直接归枢密院管辖的,也不能完全说是管辖,类似于接受枢密院指导工作,所以女真使者的告状接着就转到枢密院。
但枢密院是童贯控制的。
童太师目前的身份是太师,知枢密院事。
王跃又是童贯亲信。
那么这份告状会在枢密院陷入官场必然的拖延中,一直拖延到女真使者走人也就拉倒了。
但是……
正义人士看不惯啊!
一个武将飞扬跋扈,当街殴打盟国使者,这简直是成何体统,这让盟国怎么看?这还有没有点上国礼仪之邦的样子了?据说还都打成重伤,这就更令人发指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正义直臣们岂能坐视?
弹劾!
必须弹劾!
然后以秦桧御史为首,一帮御史就开始围殴王跃了,甚至还有太学生也参与其中,他们正在迅速掀起一场为女真使者主持公道的浪潮,据说已经有太学生在串联,要去女真使馆慰问,让女真使者感受真正的上国温暖,甚至还准备送几个美婢以慰其心……
“此事没这么简单。
秦桧虽然是御史有这职责,但为了几个女真人明显不至于如此,尤其是你刚刚封侯明显圣眷正隆,这种时候你要是打了文官的确他们会围攻你,可打几个女真人遭到御史围攻明显就有些不正常。
文官们岂会为一群蛮夷出头?
他们平日骂这些还来不及,就连朝廷与女真的结盟,这些人过去也是反对者居多。
为何如今却跳出来为其主持公道?
这件事后面有事。”
刘锜说道。
“你是说秦桧背后有人?”
王跃说道。
“秦桧是王家的女婿,就是神宗时候的宰相王珪家,不过王家倒是已经没落,至少没有在朝中为显官者,但他夫人的姑父是郑居中。
这是郑居中指使的。
他是同知枢密院事,太师虽然是知枢密院事,但本人在河北,枢密院实际郑居中管着,他想把太师顶下去扶正,但对这件事拖延处置是官家的意思,他又不好借题发挥,故此怂恿秦桧这些人闹大,然后逼迫官家真正处置此事。
他再以处置你把太师牵扯进来,到时候就可以逼太师辞职。
实际上他们早就想这么干,官军在白沟战败后他们就想借此扳倒太师,只是没想到你奇袭析津,居然把辽国真的给逼降了,太师虽然有白沟之败但终究拿下了析津,算起来最终还是算胜利了。
他们失去了攻击的理由。
正好你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得到了动手的机会。”
刘锜说道。
“恐怕不止吧?”
王跃一脸深沉地说道。
的确,肯定不止这些,还有他这个大仙本身就是妖孽,他的常胜军本身就是文官想解决的,而且所有计划都已经完成,就差大画家这最后一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哄住了大画家,致使这整个计划报废,而且还让他一下子成了大画家面前的红人。
让那些文官无比郁闷。
而他不到半年蹿到从三品侯爵的蹿升速度,同样也让那些蹉跎仕途的下层官员,包括正在同样蹉跎岁月的太学生们羡慕嫉妒恨。
真的令人发指啊!
刘锜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更何况这些人!
只要有人挑头像疯狗一样围攻他那是必然的,谁让他升官升得如此令人发指?谁见过半年由一白丁蹿到从三品的?那些饱读诗书自认经天纬地之才,却连个九品官都捞不到的太学生们,估计看他的眼珠子都瞪的血红了。
更深远还有大画家求仙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文臣们讨厌的。
这关系儒家地位。
本来他修道就惹文人不满,现在居然真出了个妖孽,这已经完全符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标准,以匡正社稷为己任的御史们,当然也不能选择看不见。
还有……
恐怕还跟大画家的儿子们有关。
他若真能帮大画家成仙,那些儿子们岂不是要疯了?
弄死他!
为了能让自己老子能死,为了避免自己老子活的比自己还久,必须得把他这个祸害弄死,没有他对于皇子们很重要。
还有他的那个计划。
奇观误国啊,自古帝王只要是搞这种事情了,那必然是亡国之路,更具体些说得加钱,而这些钱必然要落到天下百姓头上,那些士绅们也少不了要掏钱的,虽然可以转嫁,但转嫁终究也是有危险的。
方腊可是刚刚解决。
江浙死了几百万人啊,那不就是江浙士绅转嫁花石纲压力,转嫁的没控制好力度?
结果玉石俱焚了!
不加钱就得从别的地方省,但朝廷一年岁入就那些,想省就得动别人的蛋糕。
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的这个求仙计划,瞬间就打破了大宋朝廷的平静,这种情况下遭到围攻就很正常了,这还是在童太师那个防御计划还没上奏的情况下,要是那个也送来,估计整个大宋朝廷得打破头,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是会变成斗争的焦点……
“走!”
王跃突然说道。
“你去哪里?”
刘锜一脸警惕地说道。
“打秦桧!”
王跃一脸邪恶的笑容回答。
第九十章 报仇需趁早,有仇不过夜!
秦宅。
“快,围起来!”
在路边行人一片惊恐目光中,全副武装的高杰,单手举着锥枪指向大门喝道。
在他身后骑兵汹涌而至。
这些全身甲胄,拎着锥枪带着鞭锏锤连枷之类凶器,骑着具装战马的凶悍骑兵,就像钢铁的激流般,在并不太宽的街道狂奔,带着践踏起的尘埃和雷鸣般马蹄声,迅速完成对这座四进大宅的包围……
“你真要这样做!”
刘锜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当然!”
王跃说道。
“这里可是京城,这里不是河北战场,这里是官场,这官场上自有官场上的规矩,斗也得按着官场规矩斗,你不能像战场上一样任性。”
刘锜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管他什么官场还是战场,我也不懂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场规矩,我的规矩就一个,有仇就报,尽量别留着隔夜!”
王跃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锜还是试图挽救他那颗走上邪路的灵魂。
“错,那要是君子没到十年就死了呢?”
王跃说道。
刘锜无言以对。
“所以,这报仇需趁早,有仇决不过夜,我不管什么战场官场,我的规矩只有一个,敢招惹我就得准备好挨我的斧子,兄弟们,把他家大门给我砸开!”
王跃喝道。
说完他催马上前。
前面堵门的骑兵立刻下马,一个使板斧的壮汉上前,举着斧子大吼一声正劈在大门中间,两个使狼牙棒的一边一个,抡起狼牙棒砸在左右,两扇大门瞬间敞开。不过也就在这时候里面十几名奴仆跑过来,然后那使板斧的恍如猛兽般大吼一声,那些奴仆吓得赶紧掉头,其中两个因为腿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趴在那里哭着往里爬。
门前骑兵一片哄笑。
“侯爷,不想这京城民风竟是如此孱弱。”
高杰笑道。
很显然他的不臣之心正在萌芽。
实际上早就萌芽,这些家伙到开封后,这座城市的繁华的确让他们瞠目结舌,但大宋朝武备之糜烂,也同样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对大宋朝又没什么感情,自然看的比别人明白。
这明显就是个渣渣啊。
“心里明白就行,不要乱说!”
王跃说道。
高杰赶紧了然地点头。
他作为王跃亲信,当然知道这个首领同样对大宋朝没什么忠心。
“都抬过来!”
王跃招手说道。
后面大批士兵抬着一口口刚刚从城内棺材铺搜刮出来的棺材,在秦桧家门前摆好,他们几乎将整个开封做好的棺材都搬来了,很快就密密麻麻铺满街道,甚至一些士兵都直接站在了上面。这时候附近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甚至一些地方小官吏和衙役也出现,一个绿袍子想来干涉,旁边的具装骑兵一催马,他吓得腿一软直接倒下,在那些骑兵的哄笑中连滚带爬挤回人群。
人群同样一片哄笑。
“乡亲们静一静。
我是奉旨进京的冠军侯王跃,这些都是部下兄弟,今日来这里只是找秦御史理论,与旁人无关,之前王某在使馆外,教训了几个不懂咱们大宋规矩的女真人,这秦御史就上奏弹劾我,说我此举有失上国礼仪。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大宋的国都为何还得对这些蛮夷讲礼仪?
蛮夷就是蛮夷!
到了咱们的地盘,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咱们能让他们踏进这开封城,让他们那一身腥羶污秽咱们鼻子,这就已经是天大面子,还要什么礼仪?
蛮夷有资格要什么礼仪?鞭子才是他们应得的!”
王跃对着观众喊道。
然后观众们一片叫好声。
他现在可是明星级别的,本来他的崛起就很传奇,一回来就打了女真人给百姓解气,然后又带着玄幻色彩蹿升冠军侯,完全就是偶像啊!如今这番歪理邪说一喊出,立刻就得到这些老百姓的支持。
“不过今天来找秦御史理论的并不是王某。
王某做了就做了。
至于是非对错有官家裁决。
今日来找秦御史理论的是这些兄弟。
秦御史在弹劾王某的奏折里说那女真人懂礼仪教化,还说他们反抗旧辽压迫,还说他们皆怀向善之心,将那女真人夸的就像久沐王化一般,还说他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说这样的国家使者被我打了,传到他们国内会以咱们为野蛮无礼之国。
王某的确没去女真那里,不知道女真是什么样,可我这些兄弟们都是从辽东受女真残害不得不逃难来的。
他们说秦御史颠倒黑白。
秦御史说女真人的这些全都是胡编乱造的,严重伤害了他们感情,今天他们就要来与秦御史理论,也让乡亲们知道女真人的真面目!”
王跃接着喊道。
好吧,秦御史和他那帮战友们为了体现王跃的野蛮无礼,严重美化了一下女真人,文人嘛,颠倒黑白这都是基本操作,把女真美化成知书达礼的好人以衬托王跃此举的野蛮。
至于真假无所谓。
反正又没人会特意去验证。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里有一群跟女真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姓秦的出来!”
高杰拎着骨朵锤怒吼一声。
紧接着那锤飞出,瞬间打在秦宅的匾额上,木头的匾额立刻粉碎。
“老子全家十五口,除了我全都被女真杀光,可怜我那儿子还没满月就被他们摔死,你他玛居然说女真人治下安居乐业?”
他暴怒地吼叫着。
看得出是真的动了伤心处,挺大个汉子都哭了。
王跃赶紧给他添油加醋地翻译。
旁边那些围观者一片叹息。
“姓秦的,你出来,有没有胆量跟我去看看我们那里的万人坑,老子让全村五百多口冤魂来找你,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吗,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拎着板斧的吼道。
说完还蹲在那里抱着头哭。
王跃再翻译。
然后那些围观者一片愤慨。
然后就像开了口子的堤坝般,那些士兵蜂拥而上,一个个一边骂着秦桧一边打砸,不过倒是没进去,他们有那种学话快的,这时候实际上已经勉勉强强能说官话,在那里对着那些围观者哭诉,他们可全都是一肚子苦水,无论哪个都少不了家人被杀甚至村子都被屠灭。
持续六年的漫长战争,在这种时代基本上就是杀得可以说千里无鸡鸣。
别说死些人,屠城都是司空见惯的,这些士兵也很少有这样集中宣泄的机会,此刻那情绪渲染开完全一片哭声。
他们都会幽燕一带语言,而开封跑这条路线的商人也不少,再说幽燕一带语言与河北也差不多,懂河北话的也能交流。
很快他们的哭诉就传播开。
甚至一些能交流的,还都哭诉得和那些围观者抱在一起,整个秦宅门前宛若哭丧……
“做甚,做甚,哭丧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秦家好歹也是御史,岂是任尔等这些贼配军欺辱的!”
里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尖叫。
紧接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带着披帛叉着腰,在奴仆婢女簇拥中横眉立目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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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啦
门前迅速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人。
“你叫我们什么?”
王跃立刻分开众人走上前喝道。
这差不多应该就是岳王庙前跪着的那位了。
这可是真正出身名门,前宰相王珪的孙女,一个姑父是目前枢密院二号人物,同样也是清流名臣首领的郑居中,而且老郑还和郑贵妃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另一个姑父就是李清照的爹李格非,当然,她姑姑死的很早,李清照是续弦另一个王夫人生的,然后这样的家世熏陶出了……
出了一个泼妇。
“贼配军!
老娘我就叫你们贼配军!
你们这些贼配军,腌臜杀才,挨千刀的狗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秦宅门前撒野,须知我家男人乃堂堂进士及第,老娘也是相府的孙女,真欺我王家没人了?
今日老娘就与你们斗到底,看看这大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泼妇气质十足的王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跃鼻子喷口水。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老子不打女人!”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
下一刻他却一脚踹了过去,那只来自近千年后的军靴橡胶底正撞在王氏的胸前,这女人惨叫一声,就像条死狗般倒飞出去……
“今日就勉强为你破个例吧!”
王跃双手握拳保持着侧踢的姿势说道。
然后王氏带着惨叫声重重摔在里面的地上,直接就晕了过去。
王跃后面的刘锜抹了把脸。
“兄弟们,给我进去砸,敢骂咱们是贼配军?咱们浴血沙场,才有的他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如今不感谢咱们居然还骂咱们贼配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此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不打岂不是让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都寒心?不打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砸!
给我通通砸了!
顺便把秦御史请出来,男人家躲着让个女人出面也不嫌丢人!”
王跃转身喝道。
“兄弟们,进去把秦桧揪出来,老子要当面问问,他收了女真人什么好处给这些豺狼野兽说好话?”
高杰拎着一根铁锏吼叫着。
外面已经哭诉得怒火燃烧的士兵们立刻一片吼声,紧接着就像一群猛兽般从王跃两旁直冲秦宅的大门,一个个拎着鞭锏斧子连枷锤头,开始了疯狂地打砸。
甚至还有人想点火,不过被王跃阻止了。
这开封城里可绝大多数都是木制建筑,一旦点燃弄不好是要搞出大规模火灾的。
烧是不能烧!
但可以拆嘛!
“住手!”
就在此时人群后面,上次那个孙法曹带着一队士兵,一头是汗地从人群中挤过来,不过也就在同时,留在外面的具装骑兵毫不犹豫地堵在了他面前。孙法曹赶紧招呼后面士兵,但一个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他带来的那队士兵吓得赶紧掉头,孙法曹忧伤地看了看这些混蛋,然后看着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的王跃。
“冠军侯,你可知纵容部下于京城打砸大臣府邸该当何罪?”
他勇敢地高喊着。
王跃无语地向那阻挡的具装骑兵一挥手。
后者毫不犹豫地催动战马,孙法曹吓得赶紧躲开,但另一边的战马正好撞上,他惊叫着倒下,在马腿间拼命爬着躲开,连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冠军侯,阁下欲谋反乎?”
然后又一个官员大义凛然地走来。
“王鼎,光禄大夫行开封府尹。”
刘锜说道。
王鼎同样带着士兵。
不过这没什么用处,整个秦宅外围道路完全被具装骑兵封锁,进去打砸又用不了多少人,王跃的五百手下进去两百,外面还留着三百呢。这些具装骑兵有几十个就足以封锁一条道路,再加上那些看热闹的闲人,这时候外面的人谁也进不来,王府尹在外面爱怎么怒斥王跃直接无视。
至于他带着的那些士兵就更别提了,这边具装骑兵手中锥枪一指就全都吓得龟缩不前。
而倒霉的孙法曹也爬了出去,在王府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可他们也只能这样。
开封府又怎样?
这边可是列阵的具装骑兵。
此时里面的打砸依然在进行。
虽然因为二门挡着,其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那些惊恐逃出的奴仆和婢女,足以证明里面正在进行着多么令人发指的恶行。实际上紧接着里面一栋屋子就塌了半边,估计是外面的柱子被砍断了,但却依然没见他们揪着秦桧出来。
“这秦御史难道不在家?”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但他的确已经打听过,秦桧这时候应该是在家的,而且他来的其实也很突然,秦桧应该还没来得及从家里逃走。
“你还真想揍他?”
刘锜无语地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惜得罪整个文官集团,难道就是为了揍个女人?”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还看了看里面依然昏迷着的王氏,后者躺那里一动不动,胸前赫然一个大脚印子,不过应该死不了,王跃今天没准备闹出人命,还是控制了下力度。再说她还有缓冲,所以也就是昏迷而已,不过以后会怎样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那就不是冠军侯需要在意的了。
“你这把火点起来,那可就不容易扑灭了。”
刘锜感慨道。
“那就烧好了。
我就喜欢看火炎昆冈玉石俱焚的场面,如果再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戏就更完美了。
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究竟是如何有刀枪在手,却混成贼配军的?你们明明有一巴掌扇死那些文官的能力,是如何自甘堕落到被文官骑在头上,连他们的女人都喊你们贼配军的?
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兵强马壮者说了算的?”
王跃说道。
“这天下乱了终归不好,富贵也得安稳才能长久,如五代般纷纷扰扰对谁都不好。”
刘锜叹息着说道。
“所以,文官就用这套东西,把你们身上的绳子一点点收紧,让你们一点点失去抵抗的勇气,直到如今变成一群贼配军?幸好我这种山林野人没这么多乱七八糟想法,我的规矩就是谁强谁说了算!
他们可以惹你们。
但敢惹我,我就敢把火点起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
秩序?
规矩?
抱歉!
我不认你们那套秩序与规矩,我只认我自己的秩序与规矩。”
王跃冷笑道。
这时候里面几个奴仆婢女惊恐地跑出来,因为王跃有命令,只是找秦桧而已,不能为难下人,所以那些堵门的士兵并没有管,任由他们从里面跑出来。
刘锜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呃,你有兴趣?”
王跃说道。
这个婢女长得有些特色,而且妆画的浓了些。
刘锜朝他诡异地一笑。
王跃瞬间清醒了,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后者惊恐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个,你不会是秦御史吧?”
王跃一脸真诚地问道。
“秦御史,他就是秦御史!”
“快看啊,秦御史女装了!”
……
人群中一片喊声。
很显然这些观众们比刘锜更熟悉秦御史,毕竟刘锜可能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而这些观众可是和他算得上左邻右舍。
而在这喊声中,一身女装,估计连胡子都是刚刮干净的秦御史,看着王跃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脸上硬生生挤出的笑容就跟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