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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允锋     灭宋txt下载     灭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三章 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

    “咱们流血汗,受苦把田栽,为什么打下粮食没吃的……”

    “地主剥削多,如同虎狼恶,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

    ……

    外面的歌声就这样不断响起,而这声音的来源,就在吕公车上,那里一块块铁板半掀起,然后从里面伸出一个个喇叭筒,而歌声就从这些喇叭筒向外扩散。甚至不光是男人唱,里面还有女人也在唱,还有明显男女对唱,这些歌词都全是大白话,虽然有些词很新鲜,但并不妨碍城墙上那些不识字的士兵理解……

    剥削这个词又不是后世发明,这个词在古代本来就常用。

    意思也没有区别。

    最多后世赋予了它更深刻的含义。

    但其本身的意思,在古代一样是被经常使用的。

    这些清唱的歌曲内容明白,用词简单,曲调同样简单,是个人都能明白它唱的意思,而且这些歌曲内容都是最吸引这些穷苦农民出身的士兵们的。可以说这每一首歌都是直入他们内心深处,直接触动他们心底,简直就像是他们的心声,那些歌声尽管相距还有二十丈,但却仿佛就在他们身边唱着。

    是呀!

    他们辛辛苦苦种田为何吃不饱?

    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为何还要忍受饥寒之苦?

    为何那些地主却坐享其成?

    为何他们的血汗却要供养那些士绅那些贪官污吏?

    到底是谁养活谁?

    ……

    无数的为什么!

    城墙上的王跃看着身旁那些明显沉重的面孔,脸上表情很诡异……

    打什么打啊?

    攻心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就不信这些士兵能够撑住这些经过了实践检验的小调,这可都是某个时候遍地传唱的,最多他把一些东西略微修改而已,但这些歌曲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这可都是经验智慧凝聚,专门为了以最快速度号召起农民而编写,同样也是传唱一时的。

    玩舆论战他也吊打士绅。

    士绅会做什么?写文章,写诗词,写歌赋?但必须得明白,就算有水井处皆歌柳词的柳永,写出的本质上也是文人的词,而不是真正给底层老百姓的,他的词是妓女们唱给那些达官贵人听的,而不是底层百姓的。这个得到元曲才真正贴近民间,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文人低下了高贵的头,毕竟都已经九儒了,他们本身已经沦为底层,自然也只能贴近底层。

    但现在的宋词,依然不是老百姓的东西。

    但王跃却可以专门做底层的。

    山歌俚曲,说书话本,甚至专门排练戏曲,白毛女改个大宋版,窦娥冤改个版本,大致故事差不多,实际内容针对士绅,再搞个戏班子各地去演。

    玩这个他招数多了。

    现在这只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但这个也足够,对面的土改已经基本上完成,虽然手段粗暴些,给某些人造成的伤痕多一些,却在半年里迅速完成河间,中山等府州土改,只是基础组织没有完全建立,不过这个不影响结果,至少这边的老百姓们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分了田的土地和享受到劳动果实的农民。

    这就足够了。

    现在就是引爆这些士兵们心中的渴望。

    “这才是给咱们唱的,可比那些穷措大的酸词强多了。”

    他感慨着。

    不过这时候并没有人理他,都在默默听着呢!

    “多谢中山王,解放我农民,分田分地,男耕女织,咱们做主人……”

    “他家分得犁和耙,我家有了黄牛把地耕……”

    ……

    然后紧接着歌风一变,成了歌颂中山王,歌颂新生活的,而这时候城墙上那些官员士绅们也终于清醒,知道了这些歌曲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们根本没多想,那些儒生们对这种山歌俚曲都嗤之以鼻,那些官员也没反应过来,这居然还是一种舆论攻势,但这些歌曲的内容变成歌颂王跃他们就是瞬间清醒了。

    这个很可怕!

    一旦士兵们被蛊惑就麻烦了。

    “快放箭,射死这些妖人!”

    “都别听这些妖言,这些都是那妖人的妖法!”

    ……

    一片混乱的嚎叫响起。

    但那些士兵依然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命令。

    “快放箭!”

    郦琼同样焦急地吼叫着,然后下了马上前,拿鞭子催促王跃等人,而王跃等人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拿起他们的弓弩。

    “秀才老爷,他们都在铁甲后面射也没用。”

    徐庆陪着笑脸说道。

    其他士兵也没有一个动的,都正听的入神,谁理会他呀!

    而此刻城墙上绝大多数也没人动手,寥寥无几的几个向外射箭的,也没有一个命中,全都很明显是故意射偏了,那些官员士绅怒不可遏地呵斥着士兵们。其中一个老乡贤爆发一样跑到一架床弩旁,拿拐杖敲打着那些士兵,那些士兵无可奈何,只好射出一支铁羽箭,但却射偏了,铁羽箭从他们前面的吕公车一旁飞了过去。那老乡贤怒不可遏地抽打着,气得都咳嗽了……

    “你们,你们这群狗东西,吃我的喝我的,做人要讲良心!”

    他喘着粗气怒斥。

    那些士兵们无视他的愤怒,慢吞吞恍如慢动作般,给他们面前的床弩重新装箭,看那速度装完估计得半小时。

    而老乡贤身旁一个年轻的儒生,愤然一把夺过了一名士兵手中神臂弓,紧接着对着那台吕公车射出木羽箭,那箭撞在吕公车外面的铁板上,直接就被弹开坠落在下面。

    下一刻这台吕公车的一块铁板突然掀开,从里面伸出一支神臂弓,紧接着弩箭破空而至。

    正中那儒生胸口。

    后者立刻惨叫着倒下了。

    郦琼瞬间清醒,急忙抓起一面盾牌挡在前面,老乡贤同样吓得一头扑倒在女墙后面。

    这样城墙上士兵就更没人真正攻击吕公车了,哪怕被逼着射箭,也都是射偏,那些官员同样吓得躲在盾牌后面或者缩在女墙下,还色厉内荏地继续呵斥士兵。士兵们则装模作样地向外射箭,至于箭飞到哪里就只有天知道了,那些吕公车上也不会还击只是继续向外唱着歌,甚至开始公然蛊惑他们倒戈。而王跃同样也举着神臂弓,装模作样地向外射出一箭,但却是故意瞄准下面的,直接扎在护城河对面的泥土中。

    “你这狗东西讨打!”

    郦琼恨恨地说道。

    “秀才老爷,小的两个月前还扛锄头,射不中有何奇怪?”

    王跃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你这厮还敢顶嘴!”

    郦琼怒道。

    说话间他一鞭子抽向王跃。

    他早就看这个家伙不像是什么好鸟了!

    旁边徐庆一把抓住他的手,郦琼愕然看着他。

    “秀才老爷,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如此,杨兄弟说的也是实话,兄弟们都是第一次上阵,出些错也在所难免。”

    徐庆陪着笑脸说道。

    但笑归笑,手可握着郦琼手腕没松开。

    “就是,郦秀才,咱们可从小都认识!”

    另一个士兵明显带着威胁说道。

    其他几个士兵也纷纷站起,迅速挡在王跃前面,然后手中拿着武器看着郦琼,郦琼的脸色一变,这些士兵明显情绪不稳,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太过于刺激这些士兵,一旦酿成兵变那就麻烦了。而且这些士兵说的也很对,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一个地方来的,他们很多人可都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万一闹起来,这些家伙怀恨在心去搞他家就麻烦了。

    “尔等欲何为,想造反吗?”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徐庆陪着笑脸看着他,但那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很用力。

    其他士兵也目光不善。

    郦琼面色阴沉,但明显开始退缩。

    然而……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蓦然间外面的吕公车里一个大粗嗓子吼声响起。

    所有人立刻愕然转头。

    吕公车的顶部突然站起一个人,手中拿着铜皮喇叭,恍如发疯般对着这边吼叫着:“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明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明王。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这吼声瞬间引爆了士兵们的情绪……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然后王跃抽风般吼道。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

    周围那些士兵同样抽风般吼叫着。

    这声音从这里迅速扩散,所有视野所见中的士兵们,全都站起来发疯一样挥舞着手中武器跟着吼叫,仿佛夏季瞬间倾泻而下的暴雨,在无数战鼓上击打般。而那些官员和士绅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恐怖的场面,看着那些原本绵羊般的士兵们都然间满身杀气。

    “打开城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

    王跃站在女墙上吼叫着。

    “反了,简直要反了,快将这个奸细拿下!”

    郦琼惊恐地嚎叫着。

第二七四章 那就造反吧!

    郦琼身后的亲信们立刻上前,徐庆等人赶紧阻拦。

    “都想造反吗?”

    郦琼怒喝道。

    另一边的田师中立刻清醒过来,紧接着一挥手,带领他的亲兵上前,他这些亲兵还是很有战斗力的,算是专门用于镇压这些普通士兵的,徐庆等人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让开,而就在同时两旁更多士兵走过来,田师中的亲兵立刻拔刀拦住……

    “老子唱曲子又有何罪?你们不能这般欺负人。”

    王跃站在女墙上说道。

    “就是,不过是唱曲子而已!”

    “还不让人唱曲子了!”

    ……

    那些士兵纷纷喊道。

    “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吕公车上那人继续吼叫着。

    其他几台吕公车上,也都是同样的吼声,六台吕公车,六个专门挑选出来的大嗓门举着铜皮喇叭筒吼着,使得近一里宽长的城墙上,所有人都在这吼声的覆盖下……

    “我就是要继续唱曲,不当差,不交租,大家快活过一场!

    老子一辈子都给你们地主当牛做马,五更起半夜眠,吃不饱穿不暖,如今你们连曲都不让我唱?

    我就要唱!

    打开城门拜明王,明王来了……”

    王跃的吼声戛然而止。

    然后他低下头,愕然地看着胸前的木羽箭,还好里面为了避免露出他的专用胸甲,所以单独加了一层棉花的外套,再加上一件破皮袄,木羽箭居然没有直接被弹出来。他以最快速度捂住伤口,手指夹住箭杆,然后演技十足地抬起头,用悲愤的目光看着郦琼手中的神臂弓……

    “你,你,好狠!”

    他语气艰难地说道。

    同时他还伸出另一只手颤巍巍指着郦琼。

    此刻的他俨然殉道者般伟岸。

    然后他直接向后倒下。

    他可是站在女墙上的,这一倒直接就从城墙上坠落了,徐庆惊叫一声急忙扑到女墙上,然后看着王跃就那么平拍着坠落砸在了城墙下,还蹬了一下腿,恍如一只平摔的青蛙。

    而就在同时,附近所有士兵也都趴在女墙上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目光里充满悲愤。

    徐庆阴沉着脸转回头。

    “郦秀才,兄弟们都是苦出身,当牛做马也忍了,日子从没好过,从小就是这般苦,可兄弟们没有造反,哪怕外面的好日子已经摆出,兄弟们也依旧没有造反,无非觉得拿了你们的钱就得给你们做事。可你们不能连我们叫几声苦,苦中作乐一回都不准,杨兄弟无非跟着唱几句,这难道就是什么死罪?

    也罢!

    既然你们不准我们张口说话,那你们也不用再张口了喘气了。

    兄弟们,打开城门迎明王,咱们也过不当差,不交租的快活日子!”

    他吼道。

    紧接着他一把抓住面前锥枪,猛然从那名亲兵手中夺过,他对面的郦琼吓得急忙拔刀,但下一刻徐庆手中倒持的锥枪抽落,正好抽在了他的脸上,郦琼惨叫一声向一旁栽倒。也就在同时,徐庆身旁几个交好的士兵手中弓弩举起,毫不犹豫射出利箭,那些亲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下……

    “兄弟们,都还等什么,打开城门咱们一样过好日子!”

    徐庆吼道。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

    倒霉的郦琼刚刚爬起来,看着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徐庆,你敢造反?”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造反?”

    徐庆冷笑一声……

    “那就造反吧!”

    他陡然大吼一声。

    下一刻他猛然一脚踹在郦琼胸前。

    倒霉的郦琼惨叫一声,直接向后倒下去,他身后只是城墙内侧一道防止掉落的矮墙而已,高度还不到他的腰呢,徐庆虽然不是什么超级猛将,但在岳家军也是排到前十以内的,他这含恨一脚的力量可是很足。向后倒下的郦琼,直接就随着他这一脚的力量向后翻过矮墙,带着惊恐的尖叫声向下平拍在了城墙根,也像刚才的王跃一样蹬了一下腿。

    当然,他这个是真的。

    徐庆恨恨地看着下面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亡的郦琼,紧接着转回头加入战斗。

    实际上也很难说战斗。

    因为附近的城墙上,绝大多数士兵都选择了倒戈,他们本来就已经对王跃的政策有所耳闻,甚至不少本地的还很清楚,现在又经过这些歌曲的蛊惑,杨庆遇难的刺激,又有了徐庆这些带头的,那还能忍住也未免太夸张了。反正常胜军就在门外,打开城门迎进来就行,常胜军来了打土豪分田地,他们也和北边那些一样过上不当差不交租的好日子,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

    之前就是缺一个导火索,而杨庆的遇难就是导火索。

    呃,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那个杨庆已经不见了。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整个以徐庆这里为中心,两旁近一里路的城墙上,所有那些原本防守的士兵全部倒戈,然后和那些将领的亲兵,士绅的家丁们展开激战,不过后者同样也不傻,基本上稍作抵抗立刻逃跑了。

    还有倒戈加入的。

    而这样的战斗也在向两旁继续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整个城墙的防御逐渐开始陷入崩溃。

    徐庆看了一眼城外,那里原本列阵的常胜军已经开始冲锋,他扫了一眼下面只剩下一个印子的地面,不过他也没多想,以为王跃只是受伤,所以爬到哪里躲着了,紧接着他一挥手中的锥枪……

    “兄弟们,开城门迎明王!”

    他吼道。

    然后他直冲马道。

    但在这里正遇上田师中。

    田统制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一看这局面就知道大势已去,所以立刻选择了逃跑,只是混乱的城墙上跑不快而已。

    “徐兄弟,快开城门迎明王!”

    他一看徐庆和后者身旁汹涌而来的士兵立刻喊道。

    “你?”

    徐庆冷笑一声。

    “你不配!”

    紧接着他说道。

    然后他手中锥枪猛然刺出,田师中当然不是郦琼,这个家伙能做张俊亲信也不是单纯就凭拍马屁,他立刻挥刀挡开,原本历史上接管岳家军,毒死牛皋的田大将军,就这样和岳家军大将展开激战。而他们俩交战的同时那些士兵却蜂拥而下,紧接着冲向下面的城门,守门的文官还指挥部下士兵阻拦呢,一个士兵很干脆地从背后给了他一锥枪。

    倒霉的文官带着悲愤与痛苦倒下。

    然后这些士兵踏过他的死尸,迅速打开了城门,而外面早就到达的常胜军蜂拥而入。

    真定就这样被攻破。

    城墙上的田师中看着下面汹涌入城的常胜军,挡开徐庆的锥枪掉头就跑,徐庆很干脆地倒持锥枪,当做标枪对着他扔出,然后正中他的后背,倒霉的田师中惨叫着倒下。徐庆立刻走过去,割下了他的脑袋,然后拎着走下城墙,刚走到城门洞前就看见里面一对鹿角出现,紧接着一个全身铠甲,脸上带着一副铁面具的人,骑着一头五彩斑斓的神鹿出现。

    他吓得赶紧拜倒……

    “你手中这是何人?”

    一个威严地声音响起。

    “回,回明王,此乃相州军统制田师中,田逆与相州知州汪伯彦同谋,兴兵作乱图谋不轨,小的适才将其斩杀。”

    徐庆赶紧说道。

    他可是很聪明的,再说这件事抛开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本质上的确就是这些地方官兴兵作乱……

    赵桓早就多次下旨要他们解散军队了。

    只不过那些地方官充耳不闻而已,从这一点上说他们就是作乱。

    “既然如此,相州军就暂且由你统领,等本王去相州时候由你做前锋擒拿汪伯彦,前面还有内城尚未打开,可召集所部随本王进攻内城,但不得抢掠,这里有本王令旗一面,令旗之下不得杀戮。有那些附逆作乱的拿下即可,不得抢掠民间,不得骚扰妇女,除非对方反抗,否则不得伤其性命。”

    那威压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一名骑兵将一面旗帜交给徐庆。

    这旗帜上赫然是一只熊猫……

    呃,是驺虞!

    不管正版驺虞是什么模样,反正王跃就强行解释熊猫为驺虞,而且这东西的形象在燕山府民间已经很常见,作为止杀的仁兽都已经被当做吉祥物。

    在大宋的土地上进行军事行动,就不能和在关外一样举着龙抱日月旗了,那个是征服的旗帜,象征的是杀戮与镇压,但在大宋的土地上进行军事行动,就得举着熊猫旗了,这个象征安民。龙抱日月旗所向,烧杀抢掠爱怎样怎样,熊猫旗所向必须严格遵守军纪,要像岳家军一样军纪严明。

    这个得区分开。

    “末将遵大王钧旨。”

    徐庆赶紧接过旗帜说道。

    “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前程。”

    那威严的声音说道。

    然后那头神鹿缓缓从他面前走过,后面全副武装的具状骑兵跟随,徐庆有些茫然地举着旗帜,看着眼前经过的钢铁洪流,而这时候他那几个好朋友赶紧凑过来向他道贺,只是徐庆依旧茫然。

    “这,这大王的声音,怎么似乎在哪里听过?”

    徐庆疑惑地说道。

    (两更)

第二七五章 王青天

    当然,徐庆至少这时候,还根本不会怀疑眼前经过的明王就是之前遇难的杨庆。

    虽然杨庆的确失踪了。

    徐庆紧接着就跑出去带着人专门寻找最后也没找到杨庆,很显然杨庆已经逃走,或者被常胜军救走,总之他也顾不上再管了,他随即抛开这个问题,迅速召集相州来的士兵,然后跟随常胜军杀向内城。

    真定三道城墙。

    这座城市可是成德节度使对抗皇帝的根基所在。

    是标准的唐朝藩镇城。

    也就是内外牙三重城墙,同样本地士绅基本上都住在内城,这时候他们已经关闭内城,不过不是为了固守内城。

    他们是为了逃跑。

    在关闭了三个方向城门后,在唯一保持开启的南门,整个真定官员士绅的大逃亡拉开序幕,这座城市不仅仅是本地士绅,还有大量原本在城外的和周围各县的。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骑着马赶着驴车,一边哭嚎咒骂着所有他们能咒骂的,无能的皇帝,残暴的妖人,还有刁民们,然后拥挤着踏上逃难的道路。

    但可惜他们是注定逃不出这座城市的。

    王跃可是步骑两万。

    步兵进城的同时,骑兵早就从两侧饶过真定城,然后逃出南门的逃难队伍正好撞上这些骑兵……

    “詹学士,你这是何苦呢?”

    王跃看着被押到面前的詹度,颇为唏嘘地说道。

    后者是延康殿学士。

    “事已至此,欲杀则杀,老夫不能为国锄奸,死不足惜,阁下无须惺惺作态。”

    詹度很干脆地说道。

    “我很好奇,你说为国锄奸,那也就是把我当做奸臣了,可我实在不明白,我这个奸字究竟从何而来?王某自蒙童太师赏识,以山林野人为国效力,对外数年间浴血奋战,收复幽云十六州,击败女真入侵,直捣黄龙生擒其君以归,更是于辽东拓地千里使大宋远迈汉唐。对内王某自问治下安居乐业,百姓无饥寒之苦,乡间皆有读书之声,纵然鳏寡孤独亦不至饿死荒野,虽不说算什么盛世,但自问如今王某治下百姓,比咱们大宋所有地方过的都要好。

    那么,你凭什么说我是奸臣?”

    王跃说的。

    “那些被阁下杀了的士绅恐怕已经被阁下遗忘吧,他们可没享受到阁下这好日子,乡间皆有读书声,可有一人读圣贤书?”

    詹度冷笑着说道。

    “我杀的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我杀的那些燕山府的士绅,可都是投降了女真的,王某除奸而已,难道杀他们不是应该的?那些没有投降女真的,可曾被杀过?至于之前在河间等地那些,他们也没被杀的啊!他们鼓动民变,就是按照大宋律法杀了也不为过。

    可我杀他们了吗?

    我只是抄家流放,难道这不是法外开恩了?”

    王跃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詹度说道。

    “欲加之罪?那么咱们就来个不是欲加之罪的,阁下是知真定府,那咱们就在这真定城内,让你看看王某是不是欲加之罪。去鼓楼,把本王的尚方宝剑摆上,传令下去,真定城内城外所有百姓,有冤诉冤,本王今日就来个替天行道,在鼓楼接状子公审所有冤案。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案子,只要有冤的都过来诉冤。

    欺男霸女的,谋夺田产的,谋财害命的,贪赃枉法的,鱼肉百姓的统统都可以来告,本王不把这真定府的冤案审理干净不离开,本王尚方宝剑在手,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纵然詹知府有罪也来检举。

    所有案件公审。”

    王跃说道。

    “快,谁有冤都来诉冤!”

    他身旁的一个倒戈的本地军官激动地高喊着。

    “小的有冤,求大王作主啊!”

    “小的告本地王员外虚钱实契骗了小的女儿!”

    ……

    周围瞬间沸腾了。

    青天大老爷这种戏码无疑是老百姓们最欢迎的,虽然青天大老爷多数都活在传说中,但不妨碍老百姓天天幻想着能有一个青天大老爷,既然这样那就扮一回青天大老爷。王跃紧接着在城中心的鼓楼设下审判庭,然后接真定府百姓诉状,所有人都可以在周围观看。

    有什么冤情都去找他。

    尚方宝剑就竖在一旁,对着大宋律法定罪,有死罪的直接就在鼓楼前斩首。

    当然,主要是针对士绅。

    这个不用他故意操纵,老百姓们都很清楚,而且那些士绅实际上已经定了逆党,那些地方官员在圣旨多次斥责要求解散军队的情况下,还继续组织军队阻挡他入朝,这已经可以算造反作乱。同样那些支持他们的各地士绅也是同党,然后既然是同党当然要抄家,所以包括詹度在内的真定官员和士绅,都已经是有罪之身,既然这样老百姓不需要顾虑。平日里有什么冤情,这些士绅对他们做过什么坏事,那些官员们有什么贪赃枉法的恶行,统统来鼓楼当着外面围观的无数军民来告状。

    然后王跃也同样当着这些人的面公审。

    审完定罪。

    该流放开荒的流放开荒。

    该杀的直接拿尚方宝剑行刑斩首。

    鼓楼。

    “你有何冤情?”

    王跃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势看着前面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不过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后者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

    后者赶紧跪下……

    “不用跪,公堂之上以后都不准跪,给她搬个凳子!”

    王跃说道。

    旁边的士兵赶紧拿了个凳子给那女人,后者还不敢坐,王跃很干脆地一拍桌子,那女人才吓得战战兢兢坐下,一旁戴着镣铐的詹度等官员默默看着。他们都必须旁观,王跃就是要在这里扒了士绅们的底裤,自然要让他们在一旁看着,而其中一个官员的明显脸色有些异常,估计他是认得这个女人。

    “青天大老爷,奴家原本是本地大户张凝蒲小妾,老爷纳奴家之时已近六旬,一年多奴家有孕,其侄张镇在外散播谣言,说奴家的老爷实不能生,从外面找男人让奴家怀孕,以免家产落入其手中。那张镇是举人,族中都听他的,族人不断于老爷面前恶言嘲笑,老爷年纪大了受不过气,竟然被气的吐血卧床,其时奴家已生下这个儿子。那张镇不顾一家之情,令人将奴家及儿子逐出家门,之后带着其弟闯入老爷房中,逼迫病床上的老爷以其弟为继,老爷当晚就被气死,他便以其弟公然夺了老爷家产。

    奴家到县衙告状,知县与张镇交好,收了他的礼,反说老爷遗嘱笔迹不符,那张镇又找了个男人,说老爷就是让他使奴家有孕,奴家无处诉冤,只能每日乞讨为生。”

    那女人哭着说道。

    “啊,圣贤书教出的就是如此?”

    王跃看着詹度。

    后者默然不语,旁边那个官员脸色苍白。

    “遗嘱何在?”

    王跃说道。

    “奴家在祠堂哭诉,却被那张镇趁机夺走撕毁,不过好在老爷其实写了不只一份。”

    那女人说道。

    紧接着她掏出一打一模一样的遗嘱来……

    “你为何不继续告?”

    王跃笑着说道。

    “回青天大老爷,奴家原本想继续上告,只是那张镇跟着知府办军务手下有数百兵,奴家自知告也无用,不想老天开眼,青天大老爷来为奴家主持公道了。”

    那女人说道。

    王跃接过一打遗嘱,这个女人和那死鬼老头都很精明,后者知道自己一死这孤儿寡母斗不过他侄子,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写一堆遗嘱。而这个女人去祠堂哭诉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张镇撕毁遗嘱,若不是张镇以为撕毁遗嘱就万事大吉,恐怕也不会让她一个女人活到现在。

    “世安公,你来鉴定这字迹,来人,去弄一份张凝蒲写的东西来!”

    王跃说道。

    “不用了,老朽认的他笔迹。”

    詹度缓缓说道。

    “那就请吧!”

    王跃说道。

    “何知县,你做的好事!”

    詹度看着那个官员恨恨地说道。

    后者吓得赶紧上前……

    “世安公,这女人告状时,常胜军已然在攻打阜城,下官以为张镇本地豪强,正是可用之人,大局当前何必为一死人伤一豪强之情!”

    他战战兢兢说道。

    “哼!”

    詹度冷哼一声,很显然默认他做的也不无道理。

    “中山王,这笔迹是张凝蒲本人。”

    他说道。

    “带张镇,算了,也没必要带来了,直接宣判,以侄子逼死亲叔,迫害堂弟,附逆就不用说了,这样的货色还留着做甚,直接砍了吧!拿我的尚方宝剑去,将张镇斩首示众!”

    王跃说道。

    旁边高杰立刻扛着他的陌刀走了。

    “世安公,看来这圣贤书教出来的也未必比我那些杂书教出来的道德上更加高尚啊,话说就这行为在儒家似乎也很严重吧?他都是举人了,这圣贤书读的也算精通,不知这精通圣贤书者,又如何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王跃看着詹度说道。

    “阁下以一孤例来证圣贤书无用,似乎有些过于武断了。”

    詹度淡然说道。

第二七六章 五毒俱全

    “这是五毒俱全啊!”

    王跃不无惊叹地看着他面前站着的老乡贤,旁边詹度面无表情,但的确看得出也很羞耻……

    这个老乡贤的确五毒俱全。

    在他周围上百名愤怒的告状者正在咒骂他。

    这里面一个叫霍子通的控告这个叫刘茂所的老乡贤,在他妻子病死的时候跑到他家说他妻子是被他毒死的,刘茂所作为本地德高望重的乡贤,有责任为他死了的妻子伸冤,所以必须得开棺验尸。

    然后霍子通忍气吞声地掏了一百贯之后,刘乡贤就相信这只是无中生有的谣言而已。

    不用再验了。

    另外一个叫霍子清的则控告刘茂所,在他继母病故后,以同样方式跑到他家说他继母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估计霍子清和上面那个霍子通是同宗兄弟。

    所以同样很干脆掏了一百贯。

    然后刘乡贤就表示,乡里乡亲,谁不知道他对继母至孝,用不着开棺验尸了。

    这个老家伙套路玩的很熟,都是在人死了新埋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点官方身份带着一帮所谓的正义乡亲,跑到苦主家里说死了的是被害死的,然后威胁要开棺验尸,在苦主不得不掏出几十或者上百贯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走了。此刻在这里的苦主,近半都是这个套路,光以这种方式,这个老家伙最近两年就捞了三千多贯。

    这只是赶来告状的。

    还有不知道多少没来告状的。

    而且这只是他捞钱的手段之一,此刻还有几个被他诬陷纵火烧山的,这个足足掏了两百贯才满足他。几个被他霸占田产的,方式就是引诱其家人出去赌博设局榨干钱财,或者养着暗娼玩仙人跳,或者诬陷其各种犯罪,总之最后都是逼着以田产做赔偿。此外还有勾结土匪绑票的,这旁边山里土匪有的是,这也是他的主业之一,一手捞钱一手捞田,尽显我大宋修桥补路的善良好地主勤俭节约积攒家业的艰难过程。

    不过这些告状的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别的……

    “通姦张仲连妻蔡氏,强姦张孔明妻杜氏,强姦族侄女刘妙娘,卧槽,连自己侄女都不放过?”

    王跃惊叹道。

    面前老乡贤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这些狗东西,无非今日有这逆贼撑腰,若往日你们何敢状告老夫,你们这些狗东西,不过是一些腌臜小人,老夫堂堂秀才,儿子皆为官,老夫又岂惧怕尔等!”

    他发疯一样追打着那些告状的。

    后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跑着躲闪。

    “打呀,他都这样欺辱你们,你们还不还手?打,打死勿论,本王给你们做主!”

    王跃说道。

    那个告刘乡贤强姦自己老婆的男子瞬间醒悟,正好在刘茂所后面的他,抬脚踹在这个老家伙腰上,后者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扑倒,原本被他追打的那个被诬陷放火烧山的同样清醒过来,立刻纵身一跳,正好跳到他背上。刘茂所本来就磕的满嘴血,这一百多斤踩上,连血带口水一起喷出,然后周围一百多个苦主怒骂着蜂拥而上,拳打脚踢,还有力气不够下口啃的,刘乡贤在围殴中一开始还挣扎,但转眼就只剩下抽搐了。

    “下一个!”

    王跃说道。

    紧接着一个告状的被带过来。

    他看着还在围殴刘乡贤,甚至已经发展到咬刘乡贤肉的众人,立刻精神状态明显振奋起来。

    他告的是本地府学生谭诏启,因为他家交不上租,纵使家丁谭永寿,朱奉将他爹殴打重伤,之后谭诏启依然继续逼租,他爹被逼投河自杀。

    这类案子并不少。

    但最多也就是杖责家丁而已。

    不过谭诏启已经被抄家,所以王跃做主再拿出些钱给苦主就行了。

    “世安公,如此可妥当?”

    王跃问詹度。

    “妥,若老夫审理亦当如此,只是阁下可想过,若非如此手段,地主何以收租?刁民都不想交租,此辈总会有借口,水旱风霜,虫吃鼠咬,总会有交不起租的理由,地主宽限一个则他人尽皆效仿,只能以威逼之,甚至杀一儆百,但这难道就是地主本性如此?”

    詹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我就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王跃说道。

    “没有地主,也就不会有人逼租,更不会有人被逼着投河自杀。”

    他紧接着恍如懂王般睿智地说道。

    “阁下倒是智慧过人!”

    詹度无语地说道。

    然后下一个告状的……

    是下一批。

    又一个五毒俱全的我大宋善良好地主勤俭节约积累家业的典型被揪出来。

    这个叫祁静夫的老乡贤,罪行也不少。

    一个是串党赌博,也就设赌局引诱别人赌博,这个似乎是这时候地主发家的主要手段之一,大宋朝缺少明朝那种超级大地主,哪怕被视为六贼之一的朱勔在江南据说也就才三十万亩地。这个和明朝华家这样普通商人,就达到五十万亩的比起来真弱多了,要知道哪怕徐霞客家族这样被禁锢的,单单他曾祖一个庶民就能拥有一万多亩良田。

    而宋朝一等户的起步点就才四百亩。

    这在明朝就是个笑话。

    但同样因为都是中小地主,所以在行事上更加不要脸。

    毕竟真正良田几万亩的,是不会亲自下手做些脏活的,哪个超级资本家不是尽量在外面装慈善家,就算有特殊兴趣,也不会亲自出手,找个隐秘的俱乐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同样也更多用钱来解决,只有那些资本有限,而且为了钱什么都不顾的,才会时不时搞出几个大新闻。

    这个祁乡贤明显就什么都不顾。

    赌局骗人,窝贼销赃,勾结胥吏合伙诈骗老实人,强姦守寡的侄媳妇,拐卖妇女……

    “脸都不要了啊!”

    王跃感慨道。

    詹度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他实际上对这些都很清楚,他又不是一天做官了,哪还不知道这些士绅都是什么货色,但他就是因为做官多年,才明白除非必要,根本不用管这些,士绅才是地方安定的根本。大宋朝的统治体系,本来就是皇帝,官员,士绅这三个等级的,皇帝通过官员管理国家,官员通过士绅管理地方,士绅构成了朝廷统治的基础,并且源源不断为朝廷提供官员。

    动这个体系是绝官员,主要是文官体系的根。

    闹出来的能管则管,不能管就不管,闹不出来的就当不存在,但王跃这明显就是在刨根,把文官体系的根绝了,通过曝扬士绅的恶行,把这个皇帝文官士绅体系的污秽统统抖出来,暴露在天下万民的面前,让天下万民都去唾弃,以此彻底毁掉旧的体系,同样也毁掉赵家统治的根基。

    这用心简直何其毒也!

    “世安公,你说圣贤书教化,为何这教化出来的绝大多数都是这种人?”

    王跃说道。

    “那阁下教化出的难道就更好?世人多数都是贪财好色者,圣贤书是教化之书,但他们只是空读圣贤书,却不遵圣贤教化,难道这还是圣贤书的错?阁下教化出来的就没有犯罪的,没有这般奸邪之人?不见得吧?据老夫所知燕山府今年一年定罪处死十余人,阁下教化的不也一样?”

    詹度说道。

    “是呀,但这样的话你们的圣贤教化,和我这个不用你们圣贤教化的有何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那么你们凭什么就是要用你们那套治国,既然儒家教化的真正结果,和我这个根本不用儒家的没有区别,那么你们凭什么要大宋都行你们那套纲常伦理?

    你们的价值何在?

    教人识字?

    我编的这本书里有五百个常用字,基本上会这本书就够用了,最多文章写的不如你们华丽,如果不够,我其实还有一千字的,两千字的,三千字的,再多的就没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日常需要三千个常用字。

    教人把日子过得更好?

    这里农业科学,医学,工业科学,算学,甚至军事都有,就连女人生孩子的接生术我这里都有。”

    王跃说道。

    然后他就恍如某个电影形象般,一手抓着好几本书扇形展开。

    这都是他那些扫盲班的教材,虽然内容其实很少,而且也全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但范围却涵盖各方面,这些形成系统的初级教育体系,能够在一年内让一个人迅速掌握最初级的现代知识。然后这些知识再通过他们,传播到各处乡村的所有人当中,让这些乡村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古代的蒙昧中走出,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启蒙。

    再往上就是真正的学校教出来的了。

    虽然这样的学校,目前他还只有一所,总共不到三百个学生。

    “那么这些,难道不比你们的圣贤书更有用?”

    王跃说道。

    “阁下倒是用心良苦,毁了旧的换上新的,毁了大宋皇帝的换上你的,自古谋朝篡位者,如阁下这般手段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王莽了,只是阁下就不怕落个相同的下场?”

    詹度冷笑着说道。

    (两更)

第二七七章 明王还是明太祖

    王莽。

    王莽的确挺悲剧的,但是……

    “幸好我是开挂的。”

    明王一脸轻松地说道。

    当然,詹度肯定不懂开挂是什么意思。

    开挂的明王殿下就不需要在乎王莽的结局了,接下来几天里他就在真定城内始终扮他的青天大老爷,而且将这种公审推广开。那些新收编的军队一支配上一个骑兵营,然后分头前往真定周围的各县,甚至还有临近的赵州,冀州,邢州,总之就是黄河以北所有府州。

    去逮捕地方官员。

    逮捕那些参与组织军队或者也可以说附逆的士绅。

    然后进行公审。

    由王跃从燕山府专门调来的巡回法庭负责审判,不过因为这些人可能不太熟悉地方情况,正常的审判方式肯定无法进行,所以鼓励民间百姓检举揭发。

    甚至参与审判。

    直接就是当面进行对质。

    虽然这种方式粗暴些,但非常时期也顾不上了。

    这可是战时。

    这些官员士绅都是逆党,现在各地逆党还没解决,黄河以南的大名府等地依然逆党盘踞,这种情况下为了尽快解决这场河北叛乱,必须采取非常措施。要广泛发动群众,依靠河北那些忠义百姓,总之就是把这些地方的官员士绅们,都交给那些老百姓去审判。

    明王殿下坐镇真定,继续对真定及所属各县案件进行审判。

    同时也作为其他地方的依据。

    也就是把他审理的那些案件,全部编成一本判例,然后交给印刷厂印刷出来,免费在民间发放,而且要让民间熟知,所有能够拿出这本判例并且背诵其中部分内容的,就算有罪也可以减等。

    好吧,这是大诰。

    不得不说明王殿下正在全面向着明太祖靠拢。

    也就还没剥皮实草了。

    不过这东西真的很有用。

    这年头老百姓很大的问题就是根本不懂法……

    当然,哪怕现代老百姓其实也绝大多数都不懂,官僚们将这种东西搞得越来越复杂化,同样也越来越远离普通人,然后成为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掌握的复杂东西,这样如何解释就有的是可操作余地。而朱元璋用心良苦地搞了这样一个东西,第一次真正向底层进行普法,他活着的时候大诰可是所有文人必须得读的,同样老百姓到衙门只要拿出大诰,也一样是可以减等的。虽然这东西他死后基本上也被迅速玩坏了,到明末时候真正知道大诰的已经没有几个,文人更是把这种东西扔进垃圾堆。

    但王跃就是要捡起来,而且以同样的方式推广下去。

    让所有人都知道法律。

    当然,也让这些士绅的恶臭尽人皆知。

    大名府。

    府衙内一片凝重。

    “看看吧,看看吧,我都气得浑身发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大宋还有没有天理,究竟要如何才能挽救国家,谁能为天下除此妖孽!”

    刘豫激动地说道。

    他已经责无旁贷地成了大名府抵抗力量的核心。

    这时候他儿子和蔡松年,还有张益谦等人已经逃到这里,史进攻入阜城后血洗刘家以报复,刘家在阜城和河间的产业都被抄没,不过好在他的钱财多数都在大名,所以真正的损失并不大。尽管他已经被圣旨捉拿,但这里的官员们都无视圣旨,赵桓也很想看他们对抗王跃,所以只是继续发圣旨,但从没派人来抓他,也没派人来接管他的提刑职务。

    他一切如故。

    而他面前的龙图阁直学士,北京留守知大名府兼大名府路安抚使高世由坐在那里黯然长叹一声……

    高知府也是高琼后代。

    因为高世则的忠义,所以赵桓对高家特别提拔,毕竟难得有一个可以为自己献身的大臣。

    高世由的爷爷和高世则的爷爷是亲兄弟,两位爷爷还有一个姐姐叫高滔滔,所以高家也算是大宋朝真正的顶级世家,高世由就这样在赵桓特意提拔下迅速晋升到了北京留守的高位。

    其实原本历史上他这时候也已经是知州级别的。

    知泽州。

    然后粘罕南下的时候他献城投降了,使得粘罕几乎兵不血刃打开了出太行山的大门。

    作为回报他被粘罕任命为西京留守。

    但紧接着又被反攻洛阳的翟家兄弟在洛阳活捉了。

    所以大宋朝那些名将之后们,在靖康之变时候的表现,也不比别人强,的确有不少继续忠于赵家的,但投降女真的比例也不比别的官员低,高家将有高世由这样的,折家实际上折可求也投降了。倒是杨家没有投降的,杨宗闵父子和麟州杨家几乎全部殉国,只有部分分支族人逃到南方,但再也没有高官显贵,至于杨存中的问题这个就不好说了。

    反正南迁的正牌杨家人很乐意承认一个太傅加郡王是他们族人。

    他们老祖宗都没这么高的官呢!

    杨业到死不过是个观察使,追赠的都没有杨存中活着的高。

    “这逆贼!”

    高世由叹息着。

    王跃在真定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真的丧心病狂……

    这何止是要弄死他们啊!

    这是弄死的时候,还要把他们的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扒下,让他们的一切丑陋,一切肮脏,全都公然摆在万民面前展览,甚至把这一切都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世代流传,可以说在他们死尸上不断踩踏,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太可怕了。

    真的让人浑身发抖啊!

    这个恶魔,真的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可怕啊!

    “怕他做甚,我大名府百万之众还怕他不成!”

    河北东路转运使王起之恨恨地说道。

    “可这百万之众终究无用,诸位都是自己人,咱们也都实话实说,若王逆还是如在真定一般,这大名府还是会转眼城破。据我所知,如今城内刁民已然蠢蠢欲动,就等着那逆贼的大军渡过黄河,到时候在城内动手打开城门。就连他编的那曲子,什么开门迎明王,明王来了不交租,也都已经有人偷偷传唱。”

    提举常平杨渊说道。

    “那又如何,敢作乱者斩,明日开始就放出密探,谁敢传播这东西一律格杀勿论!”

    刘豫怒道。

    “彦游稍安勿躁。”

    高世由赶紧说道。

    “诸位,咱们在这里挡不住他,如今黄河已然封冻,想来他不日即南下,还是趁着他没来,赶紧走吧,”

    杨渊说道。

    “走?你一个江南人当然可以走了,我等皆河北人,又如何能抛下一切?若能抛下这些,我等为何不投降那逆贼,却要背井离乡?”

    高世由怒道。

    杨渊尴尬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个文官走到高世由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的脸色一变,紧接着点了点头,那文官赶紧离开,刘豫等人疑惑地看着高世由,后者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太上皇的使者到了!”

    高世由说道。

    “来又何用,难道他还能带来十万大军不成?”

    刘豫说道。

    “那也未必不能。”

    高世由一脸神秘地说道。

    刘豫等人瞬间愣住了……

    “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已然在淮南待命,诸位,太上皇没有抛弃河北的忠臣义士。”

    张浚自信地说道。

    他就是大画家派出的使者。

    其实得到王跃南下的消息后,大画家就派他北上,坚定河北忠义与那王跃血战到底的斗志,只不过王跃行动太快,他刚过淮河,就得到了王跃攻破真定的消息,然后只好加快速度一路狂奔,最终抢在王跃攻破大名前到达了这座城市。

    然后给这里的忠臣义士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呃,忠臣义士们也不傻!

    “德远老弟,太上皇大军真会北上?”

    刘豫说道。

    这个消息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太上皇的了解啊!

    谁不知道谁啊!

    万一这是太上皇哄着他们当替死鬼呢?

    “彦游公,如今局面已明了,王逆不过是蚕食而已,稳住西北将门,养辽奚等部阻击女真,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自北向南蚕食。开封已落入其掌握,淮北已然驻军,若河北再入其手,则天下三分落入其掌握,那时候必然渡淮南下。若今日上皇不保河北,则明年就得在淮河面对这逆贼南下大军,若今日保住河北,则江淮无险。

    这大名就是我大宋之睢阳。

    必守之地。

    诸位是不相信太上皇还是不相信江南诸公?如此浅显道理,难道太上皇与江南诸公会不明白?”

    张浚说道。

    “道理自然人人都懂,可事到临头就未必肯出头,我等自然相信太上皇英明,可太上皇身边如今还不是蔡攸等佞幸用事,万一再有奸臣蛊惑上皇那我等岂不是死路一条?”

    刘豫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大画家的节操可是都清楚的很。

    “彦游公,请看这位是谁?”

    张浚看了看他们,然后笑着对刘豫说道。

    说话间他转身,向着身后跟随的仆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直低着头的后者抬起头来……

    “诸公,构有礼了!”

    他拱手说道。

    高世由立刻站了起来。

    “康王?”

    他愕然道。

    “高公,小王奉上皇旨意,前来与诸公同生共死。”

    一身仆人装扮的赵九妹说道。

第二七八章 牛鬼蛇神大联盟

    赵构的出现并没改变高世由,刘豫这些人的悲观情绪。

    大画家卖儿子而已,康王又不是什么受宠的,谁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大画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以大画家的节操,送来哄着他们抵抗下去很划算。

    那可是逼急了连郓王都能卖的狠人啊!

    康王算个屁啊!

    当然,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大王无需担忧,这大名府人口百万,粮食堆积如山,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坚守下去,那妖人顿兵坚城之下损失惨重之时,各地忠义自然会蜂起响应,到时候太上皇大军北上,扫清天下指日可待。”

    大名府的街道上张浚踌躇满志地说道。

    赵构就是给大画家充当牺牲品的,什么二十万大军即将北上,这些统统都是骗人的,大画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时候北上,让张浚出使就是想让他哄住河北的官员士绅们和王跃拼命。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同样不傻,不会仅仅以为一个承诺就相信他,他的承诺早就没人信了,所以只能把赵构送来充当人质,毕竟他都把儿子送来和河北的忠臣义士同生共死了,后者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但是,大画家的大军是否北上,这个得看接下来的战局如何再说。

    河北士绅能够挡住王跃,甚至给王跃造成重创,那他当然不介意摘果子。

    可河北士绅要是被王跃暴打……

    呃,他会在镇江一边看着佳丽们跳舞,一边写诗来纪念他们的。

    这一点张浚很清楚,赵构也很清楚,估计刘豫这些人同样清楚,但现在的问题是哪怕大家都清楚,也必须装作不知道,然后一起演一场假装都相信大画家的二十万大军真会北上的戏……

    不然怎么?

    弃城而逃?

    高世由等人舍不得啊!

    他们要是舍得,这时候早就已经跑了。

    满怀壮志为国锄奸的张浚也舍不得这个终于有人与王跃硬怼的机会啊!

    自从在应天看到那恶贼驱使党羽屠戮太学生之后,张浚便立志要为天下除掉这个妖孽。

    但可惜这两年却只能在南方坐视这妖孽越来越猖獗。

    京城的皇帝成为其傀儡,西军的将领沦为其帮凶,北方的官员士绅胆小懦弱不敢与之对抗,太上皇和一帮南逃的文武只知道苟且偷安,每日在镇江寻欢作乐却不敢越过淮河北伐中原,他真的快要忍无可忍了。这时候河北的官员士绅终于勇敢地站起来,他是真的欣喜若狂,就想着能依靠这些忠臣义士,拉开天下忠义蜂起的大幕。

    但却没想到那妖孽居然玩了这样一招。

    转眼间河北忠臣义士就被他裹挟着刁民们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如果这一次河北的抵抗运动就这样失败,那这北方真就没人敢再与之对抗了。

    真没有了。

    河北忠义们都倒下之后,王跃挟天子以令诸侯,统帅河南河北数十万大军自北向南平推就行,剩下就算是最好结果,也只能是南北朝的格局。

    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

    而赵构也舍不得这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这次可是自请北上的,作为大画家儿子里面最不起眼的,他一直渴望能有机会掌握权力,这一次北上他就是想以此来获得河北士绅的拥戴,幻想着能作为大画家的代言人,在河北自己开创一番事业甚至成为继承人。

    如果大画家能够夺回开封,他大哥肯定要喝毒酒的。

    赵楷也完了。

    大画家肯定要选一个新的继承人。

    那时候已经得到河北忠义拥戴,手中真正掌握了军队的他,会逼着他爹爹立他为太子,而且他爹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这就是赵构的梦想,这也是他冒险北上的原因,但可惜在知道王跃是如何解决真定的抵抗之后,这个梦想已经变成了噩梦。

    这根本就是必败啊!

    詹度那里的实力比大名府这边还强得多,詹度本人也比高世由这些废物明显更有才能,就这也依旧被王跃转眼干掉,那现在吞并了詹度部下五万大军,而且得到了河北刁民们拥戴的王跃,打开大名恐怕也就是一鼓而下。这哪是来河北整合忠臣义士,完全就是来自杀的,实际上这时候赵构已经想跑了,只不过张浚不干而已。

    “但愿如此吧!”

    赵构坐在马背上,黯然地看着眼前繁华城市。

    因为聚集了太多的逃难士绅,这时候的大名府城同样人满为患,倒是便宜了那些商人,毕竟这些逃难的士绅消费能力都很高,所以反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繁荣,恍如抗战时候的重庆。再加上包括京东两路部分援军在内,已经膨胀到了超过五万的军队,整个大名府城目前聚集了一百多万人,也就是这座城市足够大还能容纳。

    不过粮食并不缺。

    作为整个河北的总后勤基地,这里常年囤积着丝毫不比开封少的粮食,城内有大量官府的储备粮,城外三大牧监更是放牧着无数牛羊。

    至少一年内,这一百多万人口都不会饿死。

    这就是城市足够大的优势,四十八里周长的城墙,比明朝北京城的内城还要略微大一些呢,而且还没有那个巨大的皇城,大名府的皇城规模很小,周长只有三里而已,还没明朝的皇宫大。这座巨大的城市比开封城有更多的空间用于容纳军队,平民和各种官府仓库,整个就是一座为了长期固守而存在的要塞……

    它本来的职责就是这个。

    大名城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河北大部分沦陷后,作为大宋朝在河北的最后支撑。

    只不过黄河改道改变了一切。

    原本的黄河是在它东边,而永济渠从这里通过,但黄河改道后变成走它西边,渡过黄河不需要走大名府。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张浚感慨着。

    路边的酒楼上,丝竹之声不断传出。

    就在这时候,他们头顶一扇窗子突然打开,然后一个人准备撑开窗子,但却一失手将叉竿掉落,正好砸在了赵构头上。

    赵构沉着脸抬起头,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他视野……

    “康王?”

    后者惊叫一声。

    张浚也立刻抬起了头……

    “廷俊公?”

    他愕然说道。

    好吧,这是逃难的相州知州汪伯彦。

    老汪紧接着走出酒楼,而且不只是他,跟他一起的还有知信德府梁扬祖,张益谦,这帮流亡官员现在去京城肯定不行,南逃又正好赶上是冬天没有船,而且王跃的爪牙控制南边的交通线,他们也怕被抓住,所以都聚集在大名府每日喝酒解闷。

    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光杆一条了,也就是带着些家丁女眷,刘豫等人也没空管他们。

    他们又没兵马钱粮。

    就是个吃闲饭的而已,谁有兴趣管他们。

    赵构和张浚的出现,让他们多少有些惊喜,一帮人赶紧重新上楼,一边喝酒张浚一边说起二十万大军,大家也很敷衍地振奋了一下,都是老油条了,这里的哪一个也都是深知大画家底细的,这种事情听听就行。然后剩下就是一起痛骂王跃了,对于这个他们倒是都精神十足,一起怒斥一下这个恶贼,写一些忧国忧民的诗词,搞得一下子气氛热烈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人急匆匆走上楼,一看赵构和张浚立刻愣了一下……

    “大王,大王一来,这河北百姓就有主了!”

    他激动地扑向赵构。

    “茂和公于那逆贼横行之时,仍旧挺身而出与之决战,真乃忠臣也!”

    赵构扶着他说道。

    好吧,这是赵州知州黄善潜。

    “只可惜那逆贼依旧猖獗,我等却只能在此坐视其荼毒河北!”

    梁扬祖叹息着。

    “大王,诸公,我找到对付那逆贼之人了!”

    还在和赵构拉拉扯扯的黄善潜一脸激动的说道。

    呃?!

    所有人全惊呆了。

    “茂和公此言当真?”

    张浚激动地说道。

    “当真,那逆贼无非就是妖法厉害,故此其党羽自知跟着他必胜,无论他部下那些逆党,还是那些无知刁民,说到底都是如此,若有人能以法术击败这个逆贼,其党羽自然溃散。而城内民心不稳,说到底也是如此,那些在外面唱着开了城门迎他的刁民,真的不怕朝廷律法?无非就是知道他妖法厉害,只要他来了必然攻破大名,跟着他是稳赢的而已,真要是他能被法术击败,那谁还敢跟着他作乱?”

    黄善潜说道。

    “这个谁都清楚,但谁能以法术击败他?”

    汪伯彦说道。

    这个当然大家都明白,上次在开封大画家就曾经找那些道士,大师,甚至江湖奇人,试图找到一个真正会法术,能够对付王跃的,但可惜那些家伙没有一个敢接这活的……

    毕竟王跃是真的会妖法啊!

    任凭哪个奇人异士看了他抡着巨型陌刀砍人的场景,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避免与之接触,大家无非混口饭吃,都知道自己底细,这可是真妖人啊!

    “廷俊兄,但此处就有一个。”

    黄善潜笑着说道。

    (三更)

第二七九章 大家好,我是郭靖,呃,是郭京

    “这就是你说的神仙?”

    张浚看着里面端坐的老神仙,一脸无语地低声冲着黄善潜说道。

    他们带着满怀希望,跟着黄善潜跑到这里,然后见到了这个名字叫郭京的老神仙……

    后者最近风头很盛。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听口音应该就是开封一带,看年纪也得六十左右,但据说实际上已经数百岁了,都能记得唐末的很多事情,还说自己当年跟太祖还有一面之缘,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徒弟。到了这里之后迅速靠着仙术治好了本地一个士绅的病,然后通过后者的宣传打开名气,接着展露几手仙术,立刻被士绅们捧为老神仙。

    而且就在他来之后,民间也开始在流传一个传说。

    说那王跃原本是泰山上一只野猪成精,这个野猪在泰山上感受天地灵气,修炼成了人形,正因为本体是一只野猪,所以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生性贪婪尤喜女色。

    这位老神仙也是在泰山上修炼,所以在山间时候就多次见过他,原以为泰山乃是圣地,就算畜类成精也不是作恶者,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还指点过他一些修行之道。但后来老神仙闭关修炼,这一修炼就是很多年,等出关时候却发现他失踪了,掐指一算才知道他居然谎称神仙弟子,然后跑出来作乱人间,使得大宋遭逢一场浩劫。

    郭老神仙感觉自己也有责任。

    毕竟他指点过野猪精,那野猪精所说的神仙就是他。

    故此特意下山来捉他回去受罚。

    这个传说让那些被王跃逼得都快走投无路的士绅,立刻就像遇见了救星,他们真的就像溺水般,有根稻草也得抓住,根本顾不上分辨真假,立刻就把他从借住的道观请到了这处大宅。然后又给他配上一堆仆人婢女,还给他送钱送东西养着,其中一个士绅把他推荐给了黄善潜,然后才有此刻,包括康王在内一堆人来拜神仙的场面。

    但是……

    “这与那些所谓的奇人异士有何区别,更何况此人我怎么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张浚低声说道。

    他之前都是在地方上当佐贰官,对于底层了解比较多,尤其是那些江湖术士知道的也不少,这郭京的做派与那些骗子没什么区别,更像是一个团伙,而且他的确看这家伙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屋里面的郭神仙端着茶杯略微抬起头看着这边。

    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的蜡烛突然熄灭,好在月光不错,所以还能看见他,旁边婢女赶紧上前准备重新点着,但就在这时候,郭神仙的手很随意地一拂,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

    那蜡烛居然自己亮了。

    张浚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德远莫要怀疑,这位可是真神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些天其实大名府招摇撞骗者多矣,但这位郭神仙真不是骗子。”

    黄善潜笑着说道。

    然后他赶紧回屋,张浚随即狐疑地跟着,但这时候赵构和汪伯彦等人已经开始吹捧起郭神仙了。

    “老神仙既然是来擒拿那妖孽,为何不直接去真定?”

    张浚问道。

    郭神仙淡然一笑不屑回答。

    “师傅原本是想去直接擒拿,但这野猪精在擒拿女真皇帝之时,吞了辽东数万生灵,更兼采数万元阴,还在那女真龙脉之上吸干其龙气,法力已非当年在泰山修炼之时。更兼身边党羽众多,师傅虽然有能力擒拿,但必然造成更多无辜生灵损伤,师傅慈悲为怀,故此欲在这大名府,修炼六甲神兵,摆下一座大阵来擒拿这妖孽。”

    他旁边弟子说道。

    “仙师真是慈悲!”

    汪伯彦惊叹道。

    “何为六甲神兵?”

    张浚说道。

    “以七千七百七十七名生辰相符者,依照五行之术训练,摆下五行大阵,借北斗之力以镇压那妖孽。”

    徒弟解释道。

    “那妖孽火器犀利,不知老神仙何以应对?”

    张浚说道。

    郭神仙冷哼声,手中茶杯重重一放。

    “你这是何意,是怀疑我师傅?师傅不过是可怜百姓为这妖孽所害,才特意前来降妖,尔等若怀疑,那我师徒继续回山修炼,尔等自己去对付那妖孽!”

    徒弟怒道。

    “老神仙息怒,这位是上皇使者,他刚从江南来此,还不知老神仙法术。”

    黄善潜赶紧上前卑躬屈膝地赔罪。

    “既是上皇使者,我就暂且饶过他,我此番下山就是为擒拿此妖,但此妖与我并无仇怨,他祸乱天下亦是大宋当有此劫,我只是怜尔等无辜罢了,若尔等不信我,那我就带着弟子飞回山中继续修行,出家人本不应管这些俗事,此处有雏凤一只,请大王代我送与太上皇,好生喂养,日后自能助他修行。”

    郭神仙说道。

    然后他站起身,一阵风刮过灯光摇曳,但他手中却凭空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

    呃,雏凤。

    赵构赶紧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接过雏凤。

    雏凤屁股一撅,顺便拉了一泡屎,正好落在赵构手上,不过赵构也没敢抛下,就那么捧着雏凤和鸡屎。

    “老神仙息怒,构以太上皇旨意北上,就是为带领河北忠义与那妖孽血战到底,今日有老神仙之助实乃天意,还请老神仙在此暂候,构这就去带北京留守高世由等人前来拜见,这除妖之事就全靠老神仙了,若能除掉这妖孽,大宋将以老神仙为国师,请老神仙护佑大宋天下太平。”

    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也罢,我就暂且稍待片刻。”

    郭神仙颔首说道。

    赵构赶紧捧着公鸡……

    呃,雏凤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张浚这下子也老实了,虽然他仍然对这种老神仙不太相信,但仍旧老老实实行礼,然后跟着赵构一起退出,两人连夜前往府衙去找高世由和刘豫等人。出门后不久,张浚毫不客气地从雏凤身上揪下根毛,后者愤怒地挣扎着,但却只是昂起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张浚没有理睬,而是朝羽毛上吐了口唾沫,奋力对着灯笼擦拭。

    “天生的?”

    他愕然看着颜色依旧斑斓的羽毛。

    “德远以为这老神仙是假的?”

    赵构说道。

    然后他还继续抱着那只雏凤。

    这东西怎么看形象就是只公鸡,但就是毛色斑斓的多,也难怪张浚怀疑是染了色来唬人的。

    “如今看不好说了,要说他看着的确像是那些江湖骗子,甚至我总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可那让蜡烛重新点亮的手段,还有这个明显天生的雏凤,却又不像是骗子,至少他的这些手段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这六甲神兵破王跃的确太过匪夷所思,什么借北斗之力更是莫名其妙,他这种夸大其词的行事,的确与那些江湖骗子一样。

    至于说王跃是什么野猪精,这个更是无稽之谈,王跃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此人的确是祸国妖孽,但不是说他这个人是妖怪,而是他那套东西是邪道。

    他本人无非一个猛将。

    如他一般的猛将古代也不是没有。

    看他行事也不是妖法,倒是更像是机巧一类,如沈梦溪公一般,至于那火器更不是妖法,就是把火药用的更为巧妙。”

    张浚说道。

    他还是头脑清醒的……

    当然,他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他哪里知道这些江湖骗子们手段多了,让蜡烛重新燃起有什么难的?指甲缝里塞点硫磺粉而已,只要烛芯温度还没降过硫磺的燃点,完全可以靠着那点温度引燃硫磺粉继而重新燃烧,至于凭空变出雏凤这种事情现代一个初级魔术师就能解决,至于雏凤……

    这个的确不是染的。

    但这个可以用药喂出来啊!

    至于他看郭神仙眼熟,那是因为郭神仙本来就是开封人啊,他在开封读书好几年,曾经见过一两回有什么稀奇的啊。

    “可这与咱们何干?咱们要的是什么?”

    赵构笑着说道。

    张浚一愣,随即有些意外地看着康王,仿佛才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皇子里面最不起眼的角色。

    赵构依然在微笑着。

    “大王英明,是下官多心了,这是老神仙,这的确就是老神仙,有这老神仙相助,我等铲除那妖孽指日可待,大宋天下太平之日可期。”

    张浚说道。

    然后两人互相看着,紧接着一同大笑起来。

    在他们的笑声中,雏凤屁股一撅,又拉了一泡鸡屎,赵构一脸恶心地赶紧把它扔到地上,然后甩开鸡屎,身旁随从赶紧递上手绢,赵构示意他抱着雏凤,这东西估计吃了什么乱七八糟,拉的还都是稀的,不过真也好假也好终究是老神仙献给太上皇的雏凤。

    还是要尽量养着的。

    “大王,如此大王就得公开露面了。”

    张浚说道。

    原本大画家的意思是让赵构隐瞒身份,只是让那些官员士绅知道,但不能公开亮相。

    一旦公开亮相他就和赵桓及王跃撕破脸了。

    “公开露面就公开露面!”

    赵构冷笑道。

第二八零章 大家好,我是野猪佩奇

    洺州。

    中山王在万民欢呼中驾临洺州。

    这时候他的大军已经基本上扫荡了整个黄河以北,就连怀,卫他都没放过,尽管怀卫两地官员其实并没有参与这场针对他的抵抗。

    这两地又不在他前进路上。

    但却仍然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实际上也不用他动手,都是各地老百姓自己解决,这个冬天本来都过的有点紧张,之前地方官和士绅为了组建军队大肆搜刮,各地老百姓都不得不交各种捐,现在正好趁机来一场快快乐乐的吃大户,把那些地主士绅抢了过个快活年。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用等他的大军南下,整个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全部开始了狂欢,甚至混乱还向太行山以西的隆德等府蔓延。不过王跃已经明确发了告示,附逆的只是河北各路的官员士绅,所以河东路的士绅们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毕竟那里是分给折可求的,王跃暂时不会捞过界。

    再说折可求还在打西夏呢!

    他的军需很大一部分是在河东路征收的赋税。

    王跃的贷款肯定是远远不够,真正支撑这次军事行动的是河东和陕西各路赋税,贷款只是用来补充赋税的不足而已。

    所以不能搅乱河东路。

    这时候西北各军已经占领了西夏在沿边的据点,光抓回来的男女劳动力就超过了十万。

    但西夏仍旧没屈服。

    折可求和韩世忠因为后勤距离限制没有大规模进攻,只是组织骑兵不断越过荒漠草原,进入西夏核心区就像土匪一样烧杀抢掠。而北边的杨宗闵和郭企忠联手干掉了小斛禄,后者被郭企忠亲手砍了,小斛禄族人没死的多数被他两家抓走卖了,少数逃往白鞑靼那里入伙。南路种师中攻克鸣沙应理等地截断西夏,但姚古对西夏核心区的进攻很艰难,后者收缩后在各地拼死防守,虽然姚古把韩世忠部下的爆破队调去,但面对西夏全民皆兵连女人都上战场的疯狂抵抗,仍旧无法攻克西平府……

    不过他们把西平府这座西夏的西京打成了尸山血海。

    宋军几次突入都被打出来。

    虽然这个时代巷战并不流行,但面对一座连女人都上阵拼命的城市没有几倍的数量优势,或者说几倍的战斗力优势,还是很难真正攻克的,而姚古能够在西平府维持的进攻力量明显达不到这一点。

    不过西夏也翻不了盘。

    因为种师中在南,杨宗闵在北两路都在试图攻入。

    还有韩世忠的袭扰。

    他们需要面对四个方向的进攻。

    他们只能依靠西平府的死守来顶住宋军,但屈服是早晚的,因为被隔断在河西走廊的各地,这时候已经开始观望了,毕竟西夏的核心区就是银川平原,河西走廊乱七八糟,尤其是还有归义军旧部。归义军旧部和沙州回鹘人一直在瓜沙肃三州,甚至在宋神宗时候还有沙州人向宋朝进贡,是不是官方就不知道了,但至少也代表着这一带仍然希望靠拢宋朝。至于西凉则是原本折逋氏的地盘,也是被西夏征服而已,宋真宗时候还向宋朝进贡两千匹马,宋朝也曾经派过一个知府,虽然紧接着被李继迁给灭了……

    话说我大宋能失去这一带真是个奇迹啊!

    真的。

    大宋朝打下这一带不是奇迹。

    大宋朝能让西夏这个国家出现才是真正的奇迹啊!

    且不说李继迁一家崛起过程中大宋朝的种种神操作,单纯能够在凉州折逋家族和归义军曹家,甚至河湟吐蕃人都愿意和大宋一伙的情况下,还能让整个河西走廊被西夏吞并,这真的唯有奇迹可以形容。

    神奇的大宋朝啊!

    但现在西夏被大宋围殴,都已经打到西平府,而且中间被宋军直接切断的情况下,这些地方的豪强家族们就很容易产生别的心思了,毕竟他们是被征服者,党项人死的越多对他们越有利。而辛兴宗因为兵力最少,他对这一带的进攻也仅限于牵制,配合种师中部阻挡住这一带向兴庆的增援,所以他更多采取招诱的方式。这样双方一拍即合,一起心照不宣地演戏,宋军在这一带抢掠一下,这一带各部固守的同时偶尔交战一下,总之全都没有心思真正拼命,倒是更多给党项驻军扯后腿。

    而且悄然开始做起了走私生意。

    河西走廊一带无论是原本归义军旧部,还是沙州回鹘,甘州回鹘,吐蕃,亦或吐蕃系统的嗢末人……

    后者就是折逋氏。

    这个部落是吐蕃奴隶,嗢末也叫浑末就是吐蕃的奴隶,来自于唐末吐蕃境内的奴隶造反,他们成分几乎囊括包括汉人在内的西北所有民族,本来就是吐蕃人在战争中抓的,那些吐蕃奴隶主当然不会对这些奴隶区分民族。不过细算起来是汉人为主,也就是安史之乱后吐蕃攻陷陇右过程中俘虏的汉人奴隶,汉儿尽做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说的就是他们。而在张议潮起义时候大量嗢末人也加入,折逋氏就是其首领,并且因此散居河西走廊一直到河湟一带,几百年繁衍成为单独的势力。

    西夏之前西凉就是甘州回鹘,吐蕃六谷部,嗢末这些混战。

    这些原本被西夏征服的乱七八糟现在都和辛兴宗勾勾搭搭,然后看着党项被宋军围殴。

    甚至那一带还有被俘的宋军。

    西夏人把战争中俘虏的宋军里面确信可以利用的就留下,无法保证不造反的就扔到肃州种田,顺便也利用他们防范回鹘和嗢末,这些人当然不可能真正救援党项。

    这就是目前的西夏战场。

    西夏的屈服是必然,实际上他们已经派出使者试探过,就是西军这些家伙要价太高,他们暂时无法接受而已,但取消岁币,谢罪这些都可以,所以剩下就是赎城费的数目。不过就算最后真的结束战争,西夏基本上也元气大伤,人口损失严重,而且对河西走廊上这些原本被征服的各族,失去了真正的控制能力。

    然后就可以鼓动他们造反了。

    大宋是不会拿走西夏的地盘,毕竟西夏也是大宋藩属,既然是大宋藩属那么本身也是大宋土地,所以不存在拿走不拿走的问题。

    但皇帝是仁慈的。

    所以他不会介意这些土地在西夏国王管理下,但西夏内部人民的起义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义好啊!

    被党项人压迫的回鹘人民不堪忍受压迫起来反抗,甚至派人向大宋皇帝哭诉,那么这很明显就是西夏国王的失职,大宋皇帝要他管理这片土地可不是要他欺负各族人民的。所以在这种时候身为宗主国的大宋朝为了西夏各族人民的安宁,就要出面进行调解了,比如说给回鹘人民单独划出一块自治区如何?

    还是西夏国王管理的土地。

    但回鹘人民自治。

    那这时候已经习惯性称为吐蕃的嗢末人也要反抗啊!

    那就再划一块好了。

    那归义军的汉人也要反抗啊!

    那再划一块。

    反正西夏国王不能镇压这些民族的合理诉求,都是信佛祖的,打打杀杀岂不是有违佛法?西夏既然是大宋属国,西夏各族人民都是大宋皇帝的臣民,大宋皇帝也不会允许党项人对其他各族进行血腥镇压的。对于这种内部矛盾必须谈判解决,而且为了防止党项人有不理智举动,大宋皇帝还要派遣军队驻扎这些地方,以确保这些地方的和平,然后和各族人民共同建设美丽家园。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幕啊!

    西夏国王不答应?

    身为大宋藩臣敢抗拒朝廷,这就是叛乱了,对于叛乱就只能由西北宋军对西夏进行再一次惩戒了。

    这就是王跃的剧本。

    玩死西夏很简单。

    到达洺州的中山王,立刻收到了一个天雷滚滚的消息……

    “野猪精?”

    王跃惊愕地说道。

    “对,大名最近流传的,你是泰山的野猪成精。”

    花花笑着说道。

    “我他玛还野猪佩奇呢!赵构,郭京,这个郭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跃无语地说道。

    赵构倒是可以理解,大画家扔出个儿子当牺牲品,哄着大名府的官员士绅跟他拼命而已,只能说太上皇终究还是太上皇……

    大气!

    儿子什么的随便扔!

    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二十多个儿子死一个两个不值一提。

    但郭京这时候冒出来真的很让他意外。

    “据咱们在大名府的人认出,是原本开封禁军的一个马军老卒,会些坑蒙拐骗的戏法,一向带着十几个徒弟招摇撞骗为业,不知道因何跑到了大名府去,又靠着那些坑蒙拐骗的戏法混成了郭神仙。之后结交了赵州知州黄善潜并引荐给赵构,赵构又引荐给高世由等人,后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供起他来,如今正在训练什么六甲神兵,到时候要专门抓你这个妖孽。

    他还说他就是指点你道法的那个老神仙呢!

    此次就是下山抓你的。”

    花花说道。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外冒啊!”

    王跃感慨道。

第二八一章 野猪精对老神仙

    大名府。

    “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啊!”

    王跃站在校场边,看着大批官员士绅簇拥中郭神仙。

    他混进大名府并没什么难度,这座城市没有封闭,因为常胜军至今还没有越过黄河,而且各地逃亡士绅还在不断涌入,他随随便便打扮成其中一个就可以轻松进入这座城市了。

    此刻他面前的郭神仙俨然星宿老仙一般坐在八抬肩舆上,前面是吹吹打打的仪仗,两旁赵构等人骑着马跟随,赵构怀里还抱着只公鸡,后面的弟子们捧着各种所谓的法器,甚至还有女弟子,都是年轻貌美,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恍如仙女般。

    话说这排场比他强多了。

    “这些看着像是笑话,但实际用处不小,在他闹起来这前,这大名城里已经时常有人唱那些曲子,甚至有人在街上公然喊出打开城门迎明王,但在搞起这套之后立时就少了。倒不是说相信大王是什么野猪精,而是老百姓以为他真的会什么法术,害怕到时候他真能斗过大王。

    说到底老百姓跟着大王,只是因为相信大王肯定能赢。

    相信大王是神仙弟子有法术。

    可如今又出来个会法术的,他们就不敢确信大王能稳赢了,说到底他们还是谁赢才帮谁。”

    旁边的手下低声说道。

    这个叫王信的人其实是银行在大名府的主管。

    王跃的银行在开封已经完全控制金融业,无论存款还是贷款,都已经运行的很顺畅,尤其是和开封公社的那些工商业主结合起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商业同盟。

    这种情况下肯定要向外扩张,不只是大名府,淮河以北很多主要城市都有银行的分支,至于名字各不相同,都是某某银铺,钱庄之类的,服务于那些开封公社在外面的商人,再加上燕山府,大明,辽,奚国这些地方的商人。另外明教在南边搞的海商船队,也纳入这个金融体系,这个事实上的财团很隐秘,估计就是高世由这些本地官员,也不知道这是王跃伸出的触角。

    甚至就连扬州,镇江,江宁也都建立起了类似的分支机构。

    当然,同样也是情报机构。

    甚至还有自己下属的武装,也就是护卫队。

    做生意嘛!

    少不了给竞争对手搞个爆破什么的。

    银行也有竞争对手,各地银铺之类私营钱庄也有,甚至还有那些大师们,大师可是职业银行家,还有那些放贷的士绅,这样暗杀,爆破,下毒之类也就同样必不可少了。

    王大王可是深谙阿美利坚资本家经营之道。

    “谁赢帮谁。”

    王跃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相信靖康时候的大宋衮衮诸公们,真的会被这样一个江湖骗子哄的就像傻子一样,那些人根本没有几个是真傻,危难之际搞个神仙出来凝聚人心又不是多么高深的套路,战国时候就已经开始玩了。靖康时候一样也就是捧起来哄人,哄着老百姓以为真有神仙帮助而已,的确也会有真相信的,但抱着这个目的的也不会少。

    只是没想到玩砸了而已。

    这一次大名府的衮衮诸公们捧起郭京,说白了也就是凝聚人心。

    他们单纯坚守其实仍旧有很大希望,毕竟这是一座巨型要塞,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和粮食,城内也有足够的青壮可以补充,只要他们真能坚守几个月,那么大画家也罢,那些还在观望的河南,京东,京西等地官员也罢,肯定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蜂起响应的。

    但问题是老百姓等着开门迎明王啊!

    这样根本不可能守住。

    所以要想守住首先得让老百姓不会倒戈,而老百姓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倒戈是因为相信王跃肯定是胜利者。

    他们相信王跃是神仙弟子会法术战无不胜。

    那么想要让老百姓不倒戈,首先就得打破王跃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样郭神仙就诞生了,他是不是真会法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唬人,能够用这个神仙的形象唬住那些老百姓,让那些老百姓不敢倒戈。当然,他要是真会法术,那就真的很惊喜了,说到底那些官员士绅们,在被王跃逼到走投无路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天真的幻想。

    万一美梦成真了呢?

    “这只鸡是怎么回事?”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构怀里抱着的公鸡。

    那只鸡精神不佳,在赵构怀抱中病恹恹地,不过毛色五彩斑斓,倒是看着颇为漂亮……

    但再漂亮那也是一只鸡啊!

    “这是郭京献给太上皇的雏凤,小的在开封那边熟悉他的人那里打听过,说是找只普通的公鸡,用一些特别的药物喂,就能让这只公鸡生出五彩羽毛,这就是那些变戏法的骗人手段之一。”

    王信低声说道。

    “还他玛雏凤?”

    王跃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不就是只公鸡吗?老娘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凤凰,大老远跑来却看了一只鸡?”

    他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鄙夷地说道。

    王跃回过头,在他身后是一个身高至少也得一米八,模样还行,但就是彪悍了点的年轻女人,看年纪也得二十出头,身高腿长还带着刀,听说话口音是陕西的。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应该是她男人的,看打扮应该是个商人,不过也颇为魁梧彪悍,后面还跟着几个伙计,他正一脸无语地瞪着这个女人。

    “还不准老娘我说实话?”

    女人一瞪眼说道。

    个头比她还略矮的男人瞬间萎了几分,很显然夫纲不振,这一点从两人的气势就能看出来。

    “你们都说说,这是不是只鸡?”

    那女人向周围说道。

    周围立刻一片笑声,很显然不只是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

    “哪里来的泼妇在此撒野?”

    旁边一个维持秩序的军官喝道。

    说完他带着手下分开众人上前,眼睛立刻盯上了女人,而那男人瞪了那女人一眼,随即迎上前一拱手。

    “诸位兄弟,在下种公账下仁勇校尉马皋,奉种公钧旨来此公干,拙荆第一次出门不懂事,还请诸位兄弟见谅,这里有些银子,算是在下请诸位兄弟喝酒了。”

    说完他拿出一锭银子。

    大宋朝军队是可以经商的,实际上那些将领都让亲信军官当雇员经商,这些军官有官身保护,而且有背后势力撑腰,所以很少会有地方官员士绅会跟他们这样的过不去。这个很明显就是种师道手下亲信,带着女人一起过来贸易,但他这个女人风格比较豪放泼辣些,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当众说了出来。

    “种师道账下又如何,得罪了仙师还想走?”

    那军官喝道。

    说完他就伸手去抓那女人,但这家伙明显别有用心,那手直奔那女人明显比较突出的胸前。

    马皋一皱眉,抬手挡开他的手。

    “还敢拒捕,拿下送府衙!”

    那军官喝道。

    说完他立刻就拔出刀来,后面士兵纷纷拔刀,马皋后面伙计愤然拔刀,这些家伙也都是西军的精锐,本来也不是怕事的,马皋阻挡住手下然后阴沉着脸看着那军官……

    “这位兄弟,给个面子,咱们可是种公账下的,都是朝廷的官军,何必闹得不愉快?”

    他说道。

    他又掏出一锭银子。

    “种师道与那妖孽一党,待仙师除掉妖孽,太上皇还得跟他好好算账,他的名号如今在这大名府可不好使!”

    那军官冷笑道。

    说话间他再次伸手去抓那女人……

    “狗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了!”

    那女人怒喝一声。

    下一刻她的拳头闪电般轰出,那军官根本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凶悍,猝不及防下拳头已经到了面前,他惊叫着一侧头,那女人的拳头擦着他耳朵掠过,但还没等他清醒过来,那女人下面一膝盖顶在他胸口。这家伙闷哼一声,直接被顶的向后倒下,然后那女人的双手同时抓住了他肩膀,硬生生拉住的同时,急速后退一步,狠狠地把他脸朝下摔在脚下。

    倒霉的军官被摔出一声恍如蛤蟆的叫声。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快跑!”

    马皋立刻清醒过来,拉着他老婆喊道。

    “老娘我再踢他一脚。”

    他老婆说道。

    说完她抬脚挑在那刚刚试图爬起的军官下巴上。

    后者惨叫着向上翻起,后面士兵们立刻喝骂着上去,马皋身后的伙计同样上前挡住,双方武器碰撞声接连响起,周围闲人惊恐四散。

    “快,拿下这些贼人!”

    人群的一片混乱中,郭京后面一个骑马的军官喝道。

    紧接着他带领护卫郭神仙的士兵纷纷冲向这边,因为周围人太多,马皋等人没有冲出去,立刻就被这些士兵包围,那女人很是霸气地拔出两把刀来,抬脚踹飞了一名进攻的士兵,右手刀挡开一支锥枪,左手刀同时在那持枪士兵脸上划过……

    这女人真狠!

    “杀出去再说!”

    她明显有点亢奋地喊道。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出现在她肩膀上,她愕然回头看着身后的面孔……

    (两更)

第二八二章 斗法,斗法!

    “这位夫人,请让我来!”

    王跃说道。

    然后那女人愕然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走过。

    就在同时那带兵的军官到达,马背上的他手中锥枪直刺。

    王跃背着手一脸华英雄式的面瘫,在锥枪刺到瞬间侧身避开,下一刻疾驰的战马到了跟前,然后他背在后面的右手闪电般轰出,在这匹战马掠过的瞬间,一拳轰在马头上。倒霉的战马悲鸣一声,掠过的同时向着另一边栽倒,带着来不及反应的军官一起倒在地上,因为惯性向前滑动,然后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停下抽搐着。

    王跃依然背着手。

    现场的马皋夫妻俩和那些混战的士兵们全都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跃。

    猎猎寒风中,王跃就那么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已经在校场上停下的郭神仙等人。

    后者没有注意这边。

    这里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几个刁民在闹事而已。

    这种事情自然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处理,像郭神仙和康王这些大人物们哪需要管这边,他们前面可是已经列阵等待的六甲神兵。

    这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都是由那些郭神仙的弟子负责挑选,据说都是按照郭神仙要求的生辰八字,实际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市井无赖。他那些弟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狐假虎威在城内敲诈勒索,强抢民女,也算得上是无恶不作了,这样的人挑选出来的还能是什么货色。这些所谓的六甲神兵们,正一个个穿着造型诡异的奇装异服,在校场上乱糟糟凑起来准备进行操练……

    按照原定的计划就是摆个五行阵,然后郭神仙烧些符水给他们喝,再打着各种同样诡异的旗幡,一起看郭神仙做法。

    今天就是干这个的。

    据说做完法,喝完符水之后,这些六甲神兵身体里就有了仙根,而那些旗幡可以用来引北斗之力,等到挑选合适的日子,到城外摆阵擒妖,那时候战场之上郭神仙再次做法,引来这北斗之力和他们身体里面的仙根融合,就能让这些神兵们真正获得神力,然后一个个就会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所向无敌。

    野猪精而已。

    不但可以轻松拿下,而且还可以弹指间击败贼兵。

    今天可是种仙根的大日子。

    非常重要。

    “康王,别来无恙啊!”

    王跃骤然吼道。

    远处还抱着那只公鸡的赵构,愕然抬起头看着这边,紧接着就像看到鬼一样尖叫一声,傻了般看着王跃……

    他其实没见过王跃。

    真的。

    可是他见过杨丰啊!

    “快,拿下这妖人,他,他是那妖孽党羽!”

    他瞬间清醒,惊恐地指着王跃尖叫着。

    聪明人!

    他要说这是王跃恐怕周围就一哄而散了。

    但如果只是党羽就好办了。

    同样看到了王跃的张浚也清醒过来。

    “李统制,快拿下这奸细!”

    他对身旁的将领喊道。

    后者是高世由亲信,原本大名县尉李师雄,雁门人,虽然是县尉但文韬武略俱全,得到高世由赏识现在是大名府忠勇军统制,当然,李将军原本历史上可是我大金名将,丝毫不输韩常之流。他随即招呼身边的亲信向前,上百骑兵在一个军官带领下直冲王跃,这时候那些老百姓都逃到一边,王跃身旁只剩下王信和马皋等人。

    “孔彦舟,相州人,杀人后落草为寇,被李师雄招募为亲信,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一百多骑兵都是原本跟着他的马匪,城内真正能打的就这些。”

    王信说道。

    “孔彦舟,李师雄?”

    王跃不禁一笑。

    话说这大名城里的名人可不少啊!

    “你能杀的了他吗?”

    他回头问身后的马夫人。

    “可惜没马,若有马骑老娘何惧此辈!”

    后者说道。

    “拙荆生性粗鲁,这位官人莫怪,不过拙荆的确武艺高强,莫说是马某,就是种公部下能敌过的也不多,单打独斗曾与王夜叉战成平手。”

    马皋在一旁陪着笑脸说道。

    “那就交给夫人了!”

    王跃说道。

    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个关西贞烈女,护国马夫人了,也就是一丈青,历史记载她就是力敌千人,勇猛异常。

    下一刻王跃骤然蹿出,此时孔彦舟相距不足两丈,王跃直接纵身跃起一丈多高,整个人如同泰山压顶般撞向了马背上的孔彦舟。后者手中铁锥枪直刺,但王跃连理都没理,直接用自己胸前铠甲最厚处撞上,锥枪的枪尖正中皮裘和棉衬里面的七毫米厚渗碳板。撞得太正,而孔彦舟的锥枪肯定刺不穿这东西,但王跃那撞击的力量却不是他双手能够承受,在孔彦舟的惊叫中,枪杆瞬间滑向后,然后王跃顶着枪尖撞在他身上。

    孔彦舟瞬间被撞飞,惨叫着向后坠落,然后直接拍在了自己的战马后面。

    王跃同时落地。

    然后他双拳同时左右轰出。

    左右两名经过的骑兵胯下战马悲鸣着倒下。

    后面骑兵吓得赶紧躲避……

    这些是马匪,指望他们勇往直前未免太夸张了。

    王跃也没兴趣管他们,直接从地上拎起了半死的孔彦舟,他后面马皋等人已经结阵防御,连同王信手下的,二十多人聚集在一起,用从士兵手中夺过的锥枪向外防御,不过那些骑兵正惊恐地躲开王跃,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攻击。

    王跃直接把孔彦舟扔在马夫人的脚下。

    “杀了他。”

    他说道。

    马夫人毫不犹豫地举刀。

    “用拳头!”

    王跃说道。

    马夫人茫然一下,不过她立刻扔开双刀,直接骑在了孔彦舟身上。

    后者刚刚清醒过来,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开口,马夫人的拳头就正中他面门,孔彦舟惨叫着,然后马夫人的拳头疯狂落下,几乎转眼间他脸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这女人还打得很亢奋,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捶击……

    也不知道马皋过得什么日子。

    当然,王跃没兴趣管这些,他站在那里依然背着手,看着周围那些逡巡不前的骑兵,还有那些混乱中的六甲神兵,而赵构那边同样乱作一团,甚至就连那只所谓的雏凤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康王和张浚正在一边催促着那些士兵上前一边悄然后退,而原本跟他们在一起的李师雄,明显也觉察出问题,跟他俩一样悄然后退。

    但也有不少官员士绅还没清醒,都聚集在郭神仙周围,催促郭神仙赶紧出手。

    后者明显也想跑,但问题是他周围全是官员士绅,他要是敢逃跑估计立刻就露馅了,这些被他欺骗的人肯定第一个先砍死他……

    “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王跃吼道。

    周围那些士兵纷纷后退。

    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兴奋地议论声。

    现在基本上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而这王跃大战郭神仙的戏码明显值得期待。

    “郭京,你既然说我是野猪精,要来抓我,那我今日就来了,我没带一兵一卒前来,你既然说你是修道之人,那咱们就来斗一斗法。”

    王跃喊道。

    “郭神仙,快去施法擒拿这妖孽!”

    郭京身旁的张益谦焦急地催促着。

    “这六甲神兵未成,如何擒拿这妖孽!”

    郭京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着,是要烧符水还是要做法都赶紧的,我在这里等着你完成。”

    王跃笑着说道。

    “斗法啊,姓郭的,你不是骗子吧?”

    马夫人喊道。

    这个女人浑身是血,但全都是溅上的,至于孔彦舟这时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整个脑袋全是血红色的,不过还没彻底咽气,还依然在抽搐着。

    “斗法,快斗法!”

    “斗法!”

    ……

    后面王信和马皋等人同样亢奋地喊着。

    甚至还有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个交椅,给王跃安在屁股后面,王大王直接就坐在那里,王信到路边一个茶馆抬来桌子,摆上茶杯倒上点茶,王跃端起一杯茶就那么看着郭京等人。

    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亢奋地喊起来,甚至那些士兵也跟着喊,逐渐汇聚成一片恍如海啸的喊声,而在这喊声中,郭京一脸尴尬地坐在肩舆上,他周围那些官员士绅还在催促着。这时候反而没有人注意到,赵构和张浚连同李师雄等人已经溜进了一条小巷,而高世由,刘豫等人也迅速跟了进去,只有黄善潜,张益谦几个还在催促着郭京。

    “仙师,快施法擒拿这妖孽。”

    黄善潜焦急地催促着。

    那些士绅也同样焦急的催促,其实以他们的头脑这时候应该猜到了,但心中的幻想却压倒了理智,反而更加热切地期待着郭京能够给他们带来惊喜。

    然而……

    郭京突然以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速度,瞬间从肩舆上跳下,直接落在黄善潜的面前,还没等黄善潜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他推开……

    “施你娘的法,要施你自己施去吧!”

    郭神仙骂道。

    然后他以最快速度撞开那些官员和士绅,连同那些弟子一起恍如一群兔子般向后面狂奔而逃……

第二八三章 赵九妹终于成为赵九妹了

    老黄等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郭神仙和他那些弟子们逃跑的背影……

    周围一片哄笑!

    “这神仙却是个假货!”

    马夫人的大嗓门在哄笑声中格外突出。

    老黄等人忧伤地回过头,全都尴尬地看着王跃。

    “拿下!”

    王跃淡然挥手说道。

    “快,兄弟们,拿下这些狗官!”

    马皋喊道。

    紧接着他老婆就冲出去,老黄等人立刻清醒,全都惊恐地转身逃跑,但这时候正好那些六甲神兵也在作鸟兽散,一下子挡住了他们,还没等他们从人群中钻出去,后面马夫人第一个到了。这女人抬脚踹在老黄背上,老黄直接扑倒在地抢了个狗啃屎,然后马夫人瞬间骑在他背上,对着他脑袋一顿狂抽,可怜的老黄恍如疯狂的赛车里那毛贼般,在这个悍妇的等级压制下只剩下了哀嚎。

    而其他如张益谦等人同样也被马皋等人打倒,然后迅速淹没在周围军民的拳打脚踢中。

    王跃依旧坐在那里淡然地喝着茶。

    “派人去开封叫一批公社官员来,让他们指导大名这边同样公社化。”

    他对王信说道。

    后者答应一声立刻离开。

    这种大型城市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开封公社模板。

    它们的未来都是工商业基地化,王跃目前设计中的国家模板就是超大型工商业城市自由资本主义化,但由他幕后控制经济,而那些实际上只能算超大号乡村的中小城市维持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

    但延伸到乡一级。

    而真正的农村是在他监控下的自治。

    这些工商业城市会确保经济的繁荣,工商业的爆发,然后给他提供更多的工商业税收,毕竟他也得维持自己的财政,而目前他对农村的改革,会造成传统的农业税收大幅减少,这样工商业税收就非常重要。开封公社目前一年就能给他提供近一百五十万贯的工商业税收,如果扣除用在那里的驻军费用,实际上仅仅这一座开封城就能超过两百万。

    这个数字不算夸张。

    不算酒税,单纯东京都商税院对城内各类杂货交易收取的,在宋神宗熙宁十年时候就已经接近五十万贯。

    而酒税一项就是四十多万贯。

    开封公社的确取消了酒类官营,但酒税可一点没少收。

    实际上酒税收的更多了,毕竟酒类的消耗量也大增,这和过去不一样,都是纳入商税里面的。

    而盐,铁,印刷这些原本官营不算在商税里面的,现在也都算在商税里面。

    真要是连这些也算上,过去仅仅开封城一年工商业税收,那是绝对远远超出一百万贯的,毕竟过去连水磨坊都是官营,不得不说老赵家的收税能力真的可以让大明皇帝们汗颜。可怜大明京城崇文门钞关一年也就几万两的税收,而全国连长江加上运河的九大钞关加起来,哪怕是在九千岁肆虐最严重的天启五年,也才仅仅收了四十八万两。

    比老赵家在一座开封城收的稍微多点。

    如果一座开封城就能收到两百万贯,那么全国这些大型工商业城市,全部进行类似的公社化解禁,就让他们在自由资本主义的疯狂中野蛮生长,那么能够提供的税收得是一个惊人数字。要知道到大宋朝类似的城市可不少,而单纯以城市商业税来说,超过开封的的确没有,但仅仅一座城市商业税超过十万贯的却有好几座。

    不算各种专营的收入,就是商业流通上收取的。

    楚州,杭州,成都全都是单城超过十万贯,杭州一城接近二十万,至于单城超过五万的更是好几十座城市。

    这些城市都很有钱,大名城这里一年也九万多贯商业税,如果再加上海上贸易的进出口税,加上盐业专营的税收,加上粮食专营的税收,那么依靠着这种综合起来的工商业税收,恐怕满足财政的一半都没问题。

    而且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要相信自由资本主义的威力。

    这东西一旦放开就是疯狂增长,开封公社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但自由资本主义同样也会带来必然的恶果……

    那这个恶果就得由那些包围这些城市的乡村来解决,或者说由王跃的粮食控制来解决,当奸商们试图对工人敲骨吸髓的时候,把粮食价的格涨一下就可以了,在这个未来肯定还会延续很久的,粮食产量不会有本质改变的时代,掌握粮食就掌握绝对控制权。

    粮食价格上涨之后给农民减税或者加补贴,那么当做农民的收入会明显超过给资本家做工人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大量工人离开城市。

    资本家只能涨工资。

    同样当资本家们试图通过工商业压榨农民时候,一样也可以涨价。

    总之通过自由资本主义的工商业城市,来确保自己的财政,然后通过那些农业城市和乡村的粮食,来时不时给资本家敲一棒子,让他们保持清醒,知道在这个国家谁说了算,以此最大限度调控各方,确保不会出现矛盾激化,至于剩下就是盯紧了,别让手下把这些给故意玩坏了,这一点朱元璋可是前车之鉴。

    但是……

    想在这个时代进入更高级阶段是不可能的。

    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自由资本主义是最保险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下一阶段。

    王跃只不过是同样清楚这样的后果,所以才未雨绸缪加上限制而已。

    “肃静!”

    他突然站起身吼道。

    前面正在狂殴那些官员士绅的众人纷纷愕然回头。

    “传令下去,封闭所有城门,城内军民立刻自行逮捕那些附逆官员士绅送到此处,本王约法三章,除非遭遇反抗不得杀人,不得欺辱妇女,不得抢掠商铺及官仓,剩下的都自己随意吧!”

    王跃喊道。

    然后他重新坐下了。

    “快走啊,兄弟们,都去发财了!”

    马皋激动地喊道。

    然后他拉着还在殴打老黄的马夫人,带着那些伙计毫不犹豫地扑向不远处一座豪宅。

    整个校场和周围街道上瞬间沸腾了。

    那些原本还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本地守军,没散伙的六甲神兵,围观的闲人们,全都像是疯了一样,呼朋唤友一片混乱地冲向城内各处目标,这些可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谁家最有钱了。整个大名城内的豪门显贵们立刻陷入末日,而且这个消息还在飞速传播,然后那些原本还在驻守城墙等着迎战常胜军的士兵们,那些还在观望的百姓们,全都亢奋地嚎叫着加入。

    一座座豪门府邸被砸开,狂欢的军民把那些男丁捆起来,然后快快乐乐搬空一切。

    刁民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

    而这时候赵构等人已经逃出了大名城……

    “康王救我!”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康王欲哭无泪地回过头。

    已经逃过吊桥的他,看着身后正在关闭的城门,在那里原本这座城市的最高统帅高世由,正率领着家丁试图冲出。

    高知府因为回家收拾金银,所以耽误了十几分钟,就是耽误了这短短十几分钟,结果却毁掉了一切,赵构等人冲过的时候,这里的守军还不知道情况,但当高知府到的时候,这里守门的士兵们却倒戈了。可怜的高知府骑着马,在那些蜂拥而上的乱兵中倒也爆发出了几分老祖宗的风采,亲自拿着刀砍翻一名乱兵,但紧接着两支锥枪同时刺入他的战马。

    然后那战马悲鸣着倒下。

    倒霉的高知府直接摔在城门前,他马上带着的一大包金银珠宝全部撒落,他还像是着了魔般试图去划拉,但背后一名乱兵立刻一锥枪扎进他后背。

    高知府惨叫着抬起头,看着依然在远处看着他的赵构。

    他伸出手似乎还想呼唤什么,但后面两名乱兵立刻拖着他的腿拖走,紧接着剩下的乱兵欢呼着扑向他的金银珠宝。

    城门缓缓关闭。

    最终这一幕随着城门的彻底关闭,从赵构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些狗东西!”

    赵构悲愤地骂道。

    “大王快走!”

    张浚喊道。

    就在同时城墙上一群士兵出现,紧接着他们前方一具床弩突然射出了铁羽箭,这箭呼啸着转眼就到,正好扎在赵构身旁不远处,他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催动战马逃离,但却没想到这战马不知道因何突然嘶鸣着立起,一下子把他从马背上摔落。

    “大王,扶起大王!”

    张浚喊道。

    两名随从赶紧下马,一边一个从地上准备扶起赵构。

    但下一刻第二支铁羽箭到了,两人吓得尖叫着坐下,然后眼看着这长矛般的巨箭正中赵构双腿中间,就像是旗帜般插在那里,而已经坐起的赵构就像吓傻了般看着眼前多出的这东西。旁边张浚出了一头冷汗,不过还好很明显只是射在赵构两腿中间的地上,两个随从赶紧爬起再次搀扶康王,但就在他们扶着康王略微一动的瞬间,后者骤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后鲜血从箭杆周围的衣服上向外扩散……

    (两更)

第二八四章 四十多的老女人

    可怜的赵九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注定的悲哀。

    他被这支铁羽箭伤了重要器官,虽然没有真正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仅仅是被箭头划了一道口子,但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水平的限制,实际上也不可能再真正使用了,而且还有一个重要零部件因为体积缘故,哪怕只是划了一道口子也和彻底损坏没什么区别。

    总之……

    他已经不能再人道了。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管这个,再不逃就逃不了了,张浚迅速救起康王,然后继续他们的逃亡,很快他们就遇上了从另一处城门逃出的李师雄,后者手下还有百十名亲信。

    另外还遇上了和家丁跑散的汪伯彦。

    他们一帮会和之后,立刻向东逃往博州,南下是肯定没用的,王跃部下至今驻扎淮北,想要逃回江南只能走山东半岛,或者说京东东路,然后到密州的胶西实际上现代的胶州,然后坐海船去江南。那里是北方主要对外贸易基地,密州市舶司就设在板桥镇,只要到那里想逃回江南就很容易了,而且这一次山东官绅也秘密参与了抵抗。

    只不过他们没公开。

    但实际上大名城内就有济南,郓州,濮州等地士绅组织的义军。

    济南知府赵明诚也是忠义之士,甚至重新起用关胜组建起了一支新军,虽然没有派来参战,但也已经在准备好了抵抗。

    毕竟王跃拿下河北下一个肯定是山东。

    实际上他已经控制了登州,另外还有京东西路的南京,徐州,淮阳军,事实上早就染指京东二路,只不过没有和在河北一样分田而已,但他在这两路的钉子已经砸下。而京东西路因为位置关系,实际上很难真正抵抗他,毕竟他都能洗劫曲阜了,那京东西路各地真没法抵抗,但京东东路却不一样,这一带只要守住济南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总之那里已经是山东抗王力量的核心所在。

    去那里就能保证安全。

    他们就这样踏上了逃亡路。

    而王跃则迅速控制了大名府,直接没有动用常胜军一兵一卒,就靠着大名府那五万军队,轻松清洗了大名府的官员士绅,高世由被乱兵杀死,刘豫父子居然再次逃出,不得不说他们父子逃跑能力还是一流的。此前蔡松年早已经借道山东南逃,所以这几个引发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倒是都成功逃脱,但河北东路的那些官员们全都倒了霉。

    王大王紧接着就像在真定一样,开始玩他的青天大老爷,对这些人和大名府的士绅们进行审判。

    至于郭神仙……

    他当然不可能逃的了。

    他作为图谋不轨的妖人,被押往开封凌迟处死。

    这种人没必要留着,他无非就是能骗人而已,但王大王还真就不缺这样的人才。

    也就是在这时候,西夏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主动放弃岁币,由其世子李仁爱携一百万贯进京谢罪,至于赎城费那个是他们与各部单独谈的,总共加起来大概七百万贯,而各部这次作战的花费总共五百万贯,故此还能赚两百万贯,这还不算卖俘虏的和战场抢的。”

    刘錡说道。

    “也就是说西夏总共要掏八百万贯,他们如此有钱吗?”

    王跃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些都是报给赵桓的,但赵桓可不敢自己决定什么,得先找他问好,所以刘錡就是特意来问他的。

    “咱们一年给几十万,都给了几十年了,怎么还没点存货,再说那些回鹘商人走他们那里,都是货值里面十抽一的,而且还向咱们这边走私盐,还转手把从咱们这里买的丝绸之类卖给回鹘,这些年应该攒下了不少。再说有没有这么多钱与咱们无关,他们交一笔咱们撤出一城,什么时候他们掏完钱,咱们什么时候全部撤出那些占领的城池。

    不过估计有些他们也不会要了。

    但鸣沙,应理,尤其是西平府这些,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得掏钱赎回的。”

    刘錡说道。

    姚古最终还是攻下了西平府。

    不过西平城内活人也没几个了,另外宋军损失过万。

    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血战,实际上宋军也不想再打了,原本据说他们是开价一千万的,就是因为在西平府的血战中损失太大,姚古这些人不想再打了,要知道这时候的宋军可不是过去的炮灰,这时候全都是整编后的,是这些将领们手中自保的真正依仗。

    他们舍不得损失太大。

    整个战争期间各部加起来死伤也超过三万了。

    这个数字也是真实数字,毕竟抚恤是他们自己的事,没必要为此撒谎,实际上宋朝对西夏的战争中,那些动辄几十万人大战,死伤几万甚至十万级别的大战都是湿漉漉的,挤干水分后几万的损失就是真正倾国血战。这一次宋军实数出动了总共十五万,死伤超过三万,五分之一的损失已经很大了,这一点上看西北禁军实际的战斗力提升也很有限,顶多和西夏军半斤八两。

    后者吃亏在不懂宋军火器战术,一开始就被宋军一路爆破炸懵了,等到反应过来真正拼死血战时候,就是西平府这种两败俱伤了。

    “此外还有一事。”

    刘錡说道。

    说完他看了看下面欢乐的人群。

    他们此时正在大名府的皇城上,外面是依然欢乐中的城市,一个青衫的名士正被刁民们推搡着,悲愤地走在大街上,手里还拿着个锣,走一步敲一下,敲一下喊一句……

    “做地主的切不可像我一样刻薄啊!”

    他就那么边走边喊着。

    周围那些刁民们欢乐地嘲笑着他。

    而在旁边一处坊门处,几个从开封公社调来的公务员,正在指导着那些本地人对本坊人口进行核查,那些过去登记的公民络绎不绝,接下来他们将和开封公社一样自己选本坊官员。而同样一批从开封公社调来的公务员,也将帮助大名各坊组建起大名公社,王跃也将同样任命总监,这些也得到了赵桓批准,名义上刘錡就是来传旨的。

    “官家的意思是河北就这样了,但能不能别再继续扩大?”

    刘錡说道。

    应该说这是赵桓壮着胆子问的。

    赵桓现在真心愿意和王跃一伙,他爹把赵构弄到北方来,已经明确了不会和他共存下去,只要他爹收复开封,那他就是死路一条,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好替代他的人了。这时候赵桓处境比王跃更坏,毕竟王跃输得起,哪怕在淮河最后和他爹决战失败,王跃回到燕山一样可以继续做土皇帝,但他却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说不定到了危急时刻,王跃还会用他和他爹交易。

    所以他真心不想看着王跃把这个集团搞得天怒人怨,天下士绅都与他们不共戴天。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河北官绅之前就已经事实上不认他这个皇帝了。

    原本这些人可是忠于他的,至少在他和他爹的斗争中是倾向于他的。

    结果被王跃全都推到他爹那边了。

    现在京东,京西,甚至河东,包括京畿一带官员和士绅,也在不断向他上奏要他阻止王跃,甚至措辞已经很严厉,如果他再任由王跃折腾,那么这些人肯定同样会倒向他爹。

    事实上京东东路已经倒向他爹了。

    知济南府赵明诚在济南公开欢迎了赵构和张浚等人,并且将他们留在济南主持大局,这摆明了就是转入他爹的阵营,再这样下去他这边就剩下王跃了,虽然知道王跃是故意的,但赵桓还是希望他能收敛一下。

    “我原本也没准备扩大啊,你看,我都声明了不会越界到河东去。”

    王跃说道。

    他的确没准备继续扩大。

    他哪有那么多干部队伍,就这实际上已经超出计划,要不是大名这边突然搞出个郭神仙,他还准备继续耗上俩月,左右赶在开春前解决就行,但郭神仙的出现对他明显是一种挑衅,他必须得做出回应才行,既然要动手,那当然就是直接拿下了。

    “那京东,京西,尤其是京畿呢?”

    刘錡说道。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那么我就不会去揍他们,尤其是赵明诚那里,他必须立刻解散他的新军,京东东路各地那些团练同样必须解散,以后再有人敢搞这些东西,那就是向我挑衅,还有,让赵明诚把赵构等人送来,据我所知刘豫也跑到了济南,他父子二人必须押送我这里。”

    王跃说道。

    刘錡松了一口气。

    这就可以了,赵桓可以向这些地方的士绅交差了,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夹在中间也很难啊!

    “还有,让他老婆亲自押送!”

    王跃紧接着说道。

    刘錡瞬间傻眼了……

    “你不会连他夫人都惦记吧?”

    他崩溃一样说道。

    “我至于对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有什么兴趣吗?就是听多了她的名声,想见一见她这个人,你也知道,我其实一直也是一个文学青年,对于这种才女都是很敬重的。”

    王跃一脸真诚地说道。

    “呵呵!”

    刘錡唯有报以呵呵了。

第二八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济南。

    府衙内一片悲愤。

    “天祸大宋,生此妖孽!”

    著名金石学家赵知府坐在那里悲愤地仰天长啸。

    他面前的官员士绅们沉默无言,同样悲愤地看着屋顶,好像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神仙踏着五彩祥云落下。

    安抚他们的圣旨已经到了,赵桓亲自向他们保证,王跃不会再继续向前搞什么分田地了,这种改革只限于河北,京东等路官民可以放心,皇帝陛下以自己的玉玺向他们确认这一点。而且王跃的确也已经发了告示,告诫河北周围各地百姓要维持秩序,他对河北官员士绅的抄家只是因为这些人图谋不轨,但其他各地官绅只要谨守本分,纵然此前与河北官绅有勾结的也一样既往不咎。

    但他们必须解散各地团练,将潜逃至其境内的赵构,刘豫等逆党,逮捕并移送大名交由中山王处置。

    当然,这个不值一提。

    王跃和赵桓的保证,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但是……

    “这个逆贼丧心病狂!”

    京东东路安抚使权邦彦愤然说道。

    他倒是有资格说这话,因为他家就是河间的,他的地已经被分了,不过好在河间实际上没有反抗,所以他的家人安全没什么问题,只是混乱中被一些刁民抢了部分财物而已。

    这个只能说自认倒霉了。

    像他这样的家庭,也不是全靠土地为生,商业才是重要的,只要还继续做官就不是什么大事。

    相反官丢了才是真正的完了。

    “其实也未必他就真对尊夫人有觊觎之心,毕竟尊夫人名满天下,这逆贼还不至于如此无耻,或是仅仅为附庸风雅而已。”

    转运使黄潜说道。

    赵明诚抬起头忧郁地看着他。

    黄潜尴尬地一笑,估计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真要是为了附庸风雅完全可以前来拜访,但现在指定要人家过去,这摆明了是图谋不轨,虽然赵夫人四十多岁了,但这种富贵人家的女人,四十出头正是风韵十足。更何况这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本身就带着光环的,又是有夫之妇,这种女人征服起来明显更容易满足其邪恶的心理……

    呃,黄转运使这是将心比心啊!

    赵明诚瞬间爆发一样,捂着脸发出一声悲号……

    “这逆贼欺人太甚,诸公,大丈夫岂能受此屈辱,索性与他一战,某誓与济南共存亡!”

    关胜愤然说道。

    他之前跟着张叔夜勤王战败被俘,事后张叔夜反而进了中枢,所以被放出后反而升官,目前的官职是京东东路钤辖,之前跟着张叔夜勤王的那支军队汰弱留强,原本还剩下五千精锐跟着他驻扎济南。

    这支军队原本就是张叔夜留着以防万一的。

    老张知道王跃早晚还得搞事情,而西军上下明显都被收买,这些人已经靠不住了,所以有意扶持自己信得过的关胜,这五千精锐一度供应充足。但之后张叔夜辞官,关胜在朝中失去靠山,权邦彦和赵明诚这些地方官又不想养活他们,他又是个老实人,不敢和文官们闹,文官们也不信任他,想方设法搞他,一度过得很紧张。

    最后因为逃兵,被文官分割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度只剩下了三千,还好王跃又搞事情了。

    他的春天又来了。

    现在他的部下已经迅速扩充到了两万。

    这也是京东东路目前能够用于抵御王跃的真正主力。

    剩下的就是些乱七八糟渣渣了,这些渣渣不在济南,绝大多数都在莱州,以警戒登州的王跃部下,那里可是王跃的重要基地,每年在天津封海后,全靠那里向辽东运输物资,不但常驻一万多水军,而且随时可以从辽东调兵,王跃可是明国王。

    “关将军莫要胡说,如今官家都下旨作保,我等再兴兵就是真作乱,我等皆忠臣,岂能作乱?”

    提刑高士疃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就遂了那逆贼心愿?”

    权邦彦怒道。

    “朝美兄,那逆贼也只是说请赵夫人前去请教诗词而已,他也没说要对赵夫人做别的,我等在此都是妄加猜测,再说这是赵家私事,去与不去得赵兄与夫人商议决定,我等都是外人,这种事情不便搀和。赵兄,若是担心什么,大不了请尊夫人回绝他,就说已经染病,无法前去。”

    高士疃说道。

    “对,对,这个我等的确不便搀和。”

    黄潜立刻赞同。

    打什么打啊!

    就这目前局面打是肯定要输的,既然王跃只是要赵夫人,那这种事情就让赵明诚夫妻俩自己决定吧!

    都四十多的人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什么大不了的啊!

    “若他非要赵夫人前去,甚至以兵马相逼呢?”

    关胜说道。

    “呃,何至于此!”

    高士疃说道。

    “那他就是非要我去呢?”

    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一帮男人。

    众人赶紧起身。

    “夫人无需多虑,夫人与那逆贼年龄悬殊,他也就是仰慕夫人文采,想以此博个风雅之名,这种粗人都喜欢附庸风雅,他断不会有什么邪念,更何况还有官家做主,他若敢对夫人不敬岂不是让天下耻笑。”

    黄潜笑着说道。

    “可据我所知,他与那燕王可是一直有秽闻,后者似乎与我一般大吧?”

    赵夫人……

    呃,李清照说道。

    “这是夫人家事,我等外人不便多言,只是赵兄需明白,咱们终究是官家之臣,如今官家已然下旨,我等唯有遵从而已,那逆贼无论所为如何,既然已经得到官家承认,那我等亦唯有遵从。兴兵作乱之事,我等断不能为,若真有人兴兵作乱,我等既为守土之臣,自然亦不能坐视,赵兄且想清楚。”

    高士疃沉着脸说道。

    “想清楚什么,学郓王献妻求生?送我去给那逆臣蹂躏?再唱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

    李清照冷笑道。

    “夫人请自重!”

    高士疃明显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

    “自重?诸位不就是想这样说吗?”

    李清照说道。

    说话间她看了看赵明诚,可她丈夫却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死人一样一言不发。

    “诸位,关某还是那句话,大丈夫岂能受此辱?

    王跃是真为了夫人?

    他不过是想看看我等能忍到何种程度,夫人之辱非其一人,更是我等一路官民之辱,若我等坐视其无礼于夫人,那岂不是告诉他,我等根本没有与之一战之勇气,既然我等连一战之勇气都没有,他又何必遵守承诺?

    诸位,他势强我势弱!

    我们的确打不过他,但若弱者拿出不惜以死相拼的勇气,才能让强者有所顾忌放弃企图,若弱者连以死相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知道委曲求全,任其索要,那强者何须在乎弱者?”

    关胜说道。

    “啊,此处倒是还有一个男人!”

    李清照意外地说道。

    高士疃等人脸色明显很不好……

    “相公,那大名府又送来一份公文。”

    一名绿袍官匆忙走进来打破沉寂说道。

    权邦彦随即接过,打开然后看着上面的七个大字……

    “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缓缓念道。

    里面所有人都同时愣住了,紧接着高士疃最先清醒,毫不犹豫地拜倒在了李清照面前……

    “夫人,还请夫人救救这数百万黎民!”

    他用充满悲悯的声音说道。

    然后老黄和其他那些官员纷纷对着李清照拜倒,请她救救这数百万黎民,当然主要是他们,李清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看着赵明诚,后者依然低着头明显在哭泣,很显然不准备再对此说什么了。毕竟要拯救的也不只是这些官员的钱财,还有他们两家的产业,话说赵家可是真正富可敌国,在京东东路各地都有无数产业。

    他爹可是做过宰相,在大画家朝能与蔡京斗法的。

    献妻保平安保住的也是赵家的一切啊,再说王跃也不一定真会下手,毕竟都四十多岁了。

    就算下了手也可以不承认。

    总之和这些比起来,很明显献妻保平安是最明智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想不到我一四十多的妇人,还能当得起这样一句!”

    李清照冷冷地说道。

    一帮官员们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诸位这是何故?”

    这时候张浚突然走进来愕然说道。

    “德远何故回来,康王可登船?”

    高士疃愕然说道。

    刘豫父子已经控制住,包括汪伯彦这些,但赵构是肯定不能给王跃,所以他们早就把赵构送走,让他们走驿站去密州登船南下,到时候就跟王跃说没来得及截住,这样以后就算大画家赢了,他们也能保证不受影响,但现在张浚突然回来这就尴尬了,万一赵构没走那就真麻烦了。

    “上船?为何要上船?与那逆贼决一死战不好吗?”

    张浚笑着说道。

    “德远莫要胡闹。”

    高士疃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张浚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明显开心的笑容……

    “诸位,上皇的大军到了,你们要的援军来了。”

    他举着手中一份圣旨说道。

    (两更)

第二八六章 阿弥陀佛

    开封。

    “这是真要逼我玩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王跃惊叹道。

    大画家出兵北上了。

    但是……

    不是渡过淮河北上。

    事实上他刚刚还下旨给赵桓,表扬皇帝陛下对西夏惩戒战争的胜利,而且送五十万贯嘉奖有功将士,搞得恍如父慈子孝般,充分表现出一个负责任的太上皇应有的表现。但在以这种方式向天下万民展示他对儿子感情的同时,却以水师海运整整三万大军在板桥登陆,然后瞬间给已经决定投降的京东东路官绅注入了足够的斗志。

    后者已经拒绝解散军队,绑送赵构等人,而且以权邦彦为首的京东东路官员联名为高世由等河北官员诉冤。

    要求赵桓为他们平反。

    甚至要求王跃必须退回燕山府,否则他们就以王跃威胁圣驾为理由,拒绝以后开封发出的任何旨意,并且准备进京勤王保卫皇帝陛下,另外还要求王跃立刻撤回沿淮及开封驻军。

    至于王跃觊觎李清照的恶行,更是被他们大肆宣传。

    搞得王跃恍如色中饿鬼一样。

    连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都不放过啊,连一个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啊,连赵夫人这样天下闻名的才女,都不放过啊!

    丧心病狂!

    当然,这主要是宣传他们的英勇无畏,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面对这个逆贼丧心病狂的要求,宁可选择决一死战也不会屈服,为了赵夫人的清白,京东东路数百万忠义宁可血染沙场,也绝对不会用出卖一个女人来苟安……

    好吧,他们真的很英勇。

    “这是非打不可了,官家的意思是你随便了,不过既然上皇没公开,那咱们最好也别公开,他们既然说是密州士绅招募的义军,那咱们也就把他们当密州士绅招募的义军来打。照这个架势,上皇是准备试探一下,看看他的军队有没有能力与咱们打一场,接下来最好给他一下重击,让他清醒清醒,别以为自己在江南训练了几十万新军就能翻身了。”

    刘錡说道。

    大画家海运的三万大军是秘密的。

    虽然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保密,但这支军队到达板桥后,对外的确说的就是密州士绅雇佣的义军,很显然大画家依然不想撕破脸,就是一边哄着赵桓表现出和解的意图,一边秘密派兵支援京东东路士绅。他猜到了王跃和赵桓也不会跟他直接撕破脸,双方在山东进行一下互相试探,根据试探的结果做下一步计划,这也是很合理的。

    说白了就是大画家心里依然没底,他的确有二十万大军和充足财力,但王跃的所向无敌也是真的。

    他得知道自己的军队能不能打。

    这三万人乘船出长江口然后沿着海岸北上,中途在盐城,海州等地补给,再沿着海岸继续北上到达板桥,他们到的时候正好遇上赵构,后者原本准备登船逃跑,结果却撞上了他们。

    所以很干脆地返回了。

    很显然赵构也舍不得这个真正掌握军权的机会。

    加上这支援军,另外还有关胜部两万,济南守军迅速扩充到了五万,这些江南来的援军忠诚度明显超过本地,至少王跃再想像过去一样一句话让他们倒戈是不可能了,他们得考虑一下自己在江南的家人。之前无论在真定还是大名都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倒戈后转眼就能摧枯拉朽般回家分田,但这些江南人在山东作战要是倒戈可没法转眼回去。

    但这样赵桓却忍无可忍了。

    他爹这就等于已经动手,京东东路官员士绅已经背叛了他,之前他可以委曲求全调解王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他必须支持王跃给这些叛徒一记重击。

    “这个让官家放心,打仗这种事情,我可是从来不会输的,话说原本我只是想请赵夫人一起喝喝茶谈谈心,难道我还真会对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有什么想法?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别的呢?他们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王跃无耻地感慨着。

    就在此时前面大批的人马出现……

    “来了!”

    刘錡说道。

    这是入朝的西夏王世子。

    他们本来就是夏国王,帝号都是自称的,无论在大宋这边还是大辽那边都是夏国王。

    “这世子看着怎么病恹恹的。”

    王跃看着远处的西夏世子好奇地说道。

    这位世子看着年龄也就不到二十,脸色苍白,柔弱纤细,放到现代某些特殊俱乐部应该很受欢迎。

    “走路太远累的吧?其母乃是辽国公主,辽国宗室女,被天祚封为成安公主然后嫁给李乾顺,之前西夏出兵救援天祚,就是他们母子在后面推动,不过李家如今都是这种模样,再无当年之骁勇。崇尚儒学,信奉佛法,喜欢修大庙,李乾顺自己还喜欢做诗,这样算起来倒是很像太上皇,这样算起来我倒是有点支持你了,这宋辽夏三家简直殊途同归啊!”

    刘錡感慨地说道。

    “然后全都被什么都不信的人暴打!”

    王跃说道。

    然后两个无良的家伙同时笑起来。

    这时候负责护送或者说押送的吴玠催马向前,然后赶紧给王跃二人行礼。

    王跃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去,然后和刘錡同时向前,就在此刻两旁欢迎的鼓乐响起。

    “世子远来辛苦!”

    王跃拱手说道。

    旁边吴玠赶紧给他介绍身份。

    可怜的西夏世子在旁边随从搀扶下,有气无力地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向着王跃二人还礼,他对王跃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王跃也算挽救了辽国,他作为辽国公主的儿子理应表示尊敬。接着是随行的西夏官员,双方礼节结束一起上马重新走向前方城门,就在同时路边列队的常胜军骑兵纷纷举起军号,嘹亮的军号声在他们两旁响起,西夏世子明显有些不自然。

    这些可是王跃的卫队。

    真正的精锐。

    一个个全是大宋式的四分之三甲,绝对的气质威武。

    很快他们走到了吊桥上……

    “鸣礼炮!”

    王跃朝城墙上说道。

    说完他还朝世子微微一笑,后者有些茫然地看着城墙上。

    下一刻那城墙上变成了喷发的火山……

    整整二十四尊礼炮,或者说碗口铳一个垛口一个,几乎同时喷出火焰,巨大的声响恍如雷霆在他们头顶炸开,根本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西夏战马全惊了,倒霉的李仁爱胯下宝马更是惊恐地嘶鸣着立起。

    然后世子同样惊叫一声直接从马上掉了下去。

    紧接着那宝马不顾一切掉头,马蹄对着他胸口直接踏落……

    “卧槽!”

    王大王惊叫一声。

    速度极快的他瞬间出现在马前,双手同时抱住那条马腿,然后肩膀向上一扛,强悍的腰部一扭,几乎用尽全力向旁边一甩,八百斤重的马直接被他甩得翻倒在一旁。

    “差点被这孽畜伤了世子!”

    王跃心有余悸地说道。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世子,后者双眼紧闭胸口毫无起伏,王跃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他鼻孔前……

    “世子,世子……”

    王跃惊叫着。

    好吧,世子没气了,也不知道是被他的礼炮吓得还是摔的,不过最大可能应该是吓的,总之可怜的西夏世子,在辗转走了数千里,终于走到开封城门前的时候,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入朝,当着无数欢迎的军民,因为欢迎的礼炮声死在了开封的城门前。

    但是……

    那又怎样呢?

    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幸的意外而已。

    这样意外谁也不愿意看到,但要说责任肯定谁都没责任,礼炮本来是大宋朝新定下的最高欢迎礼节,所有入朝的藩属君主都要享受这样的欢迎,虽然声音的确大了些,但西夏世子肯定不至于被吓死。所以这只能是他的马,对,都是他那匹马的错,紧接着得知这个不幸消息的大宋皇帝陛下,就下旨将那匹已经被中山王摔残废的战马斩首示众。

    并且下旨谥号西夏世子为忠顺世子,因为这里距离西夏太远,死尸运回去恐怕早就臭了,所以就在开封附近择地安葬。

    这个皇帝陛下做主了。

    这也是夏国王对大宋忠心的见证。

    因为西夏世子的意外身亡,皇帝陛下又下旨,将西夏向朝廷谢罪的一百万贯全部用于西夏世子坟墓的修建,务必要修的足够奢华,一百万贯必须一个铜板不少的用于这座坟墓。

    至于剩下的谢罪问题……

    该怎么进行怎么进行,世子死了就死了,他随行的大臣又不是不能代替。

    当然,这些与王跃无关了,中山王紧接着就返回大名备战。

    他就是奉旨过去迎接一下世子,主要是用他这个无敌战神,震慑一下这些西夏人而已,但没想到震慑的力度有点大,居然把人给直接震死了。这样算起来也是天意,他们可都是信佛的,这样应该是命中注定,所以真的不能怪中山王,说不定他前世和西夏世子有什么因,所以才有这个果。

    真的,就像他到开封这一趟,就是为了造成这个意外一样。

    绝对有因果的。

    阿弥陀佛!

第二八七章 塞外民族的浩劫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中山王,亲自率领他那步骑两万常胜军,从大名府启程进军济南,他们浩浩荡荡踏过封冻的济水,一战攻取长清,然后……

    然后又不动了。

    实际上王跃真没工夫管济南,他后面整个河北都在土改,到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事务。

    无数的官员需要重新任命,无数的乡村需要建立基层组织,无数的案子需要他去审理,本来这个冬天他就想要河北西路的,现在连河北东路都拿下了,他准备的人才根本不够,已经不得不的突击培训。虽然这些培训主要是由之前在燕山府培养的人才负责,但那些所谓的人才也就是个扫盲班水平,很多东西仍旧必须得他亲自去抓。

    打仗对他来说很简单。

    他自信现在兵锋所向绝对攻无不克。

    但这里不是在辽东,在辽东管杀不管埋,在这里是必须真正建立统治的。

    这个才是真正最耗费他精力的,尤其是这一带人口稠密,一座大名府就得上百万人口,这也是他在这些超大型城市玩公社化的原因,要他直接管理恐怕这一座城市就得让他无暇他顾,公社化可以最大限度甩锅。

    他这不是像那些改朝换代的君主一样,打下一个地方找个当地实力最强的士绅然后交给这个人。

    他是要打碎旧制度重建新制度。

    至于进攻济南……

    他就是说说而已,这些人又不会真正威胁到他。

    至于李清照……

    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了,他还不至于真的那么饥不择食,而且李清照好像也不是什么以容貌著称的,据说还嗜赌酗酒,虽然不至于超出王跃审美范围,但这样的女人衰老应该比别人要快。

    王跃也很担心见面后发现是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大妈。

    总之不能因这件事打乱步骤。

    而且这时候他又得面对女真人的捣乱……

    当然,不是女真人再次南下。

    这时候的斜也和粘罕等人,已经明白他们无法攻破王跃打造的联盟。

    他们向辽沈进攻,就必须面对辽奚甚至宋军向辽西的进攻,他们的攻城能力根本无法迅速攻破马扩坚守的辽沈,但从王跃手中购买了大量火药,甚至得到了配重投石机制造技术的辽奚两军,却可以迅速在那些旧辽遗民的配合下攻破他们的一座座城市。

    他们向辽西进攻,那就同样必须面对明军的北上。

    同时向辽东辽西进攻,那么他们又必须面对王跃的大举北上,而且那时候他们必须倾尽全力,然后连高丽这种野狗,都会忍不住咬他们一口。

    这是肯定不行的。

    他们已经无法以自己一家的力量打败这个联盟。

    所以他们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也就上原本历史上他们最大的敌人,斜也派遣使者册封合不勒为蒙兀国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合不勒,并且与后者联合迅速扫荡了神历政权残余的那点势力。得到女真支持的合不勒,迅速征服敌烈八部和茶扎剌等部成为中蒙古的老大,而且从耶律大石手中夺取原本辽国乌古敌烈统军司驻地河董城,并且在那里建国称汗。

    他原本就已经在趁机扩张,蒙古的崛起本身就是耶律大石的残辽和金在蒙古高原隔空拉锯的结果。

    原本历史上至少在吴乞买死前,合不勒就已经敢公然去摸他胡子了。

    现在斜也只是改征服为拉拢,收买他成为同盟而已,反正他也没有能力去征服了。

    这样斜也就不用管耶律大石那边了。

    不得不说这些女真也很狡猾,这样一举解决了后背的安全。

    紧接着斡离不亲自率领由五千女真,五千奚人,一万契丹组成的远征军,从通州也就是四平启程,穿过山区南下到达正州也就是通化,然后在正州召集长白山部,回跋部,鸭绿江部,蒲卢毛朵部等长白山周围各部,大举渡过鸭绿江迅速收复被高丽趁机抢占的桓州也就集安,并且沿着鸭绿江水陆并进攻破保州等地。

    然后开始了扫荡高丽。

    燕山府。

    “管还是不管?”

    萧普贤女问道。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了,天津沿海已经解冻,高丽的使者到达燕山向他们求救。

    斡离不的大军进入高丽后,一路之上摧枯拉朽般,这时候已经攻陷高丽的西京也就是平壤,女真的入侵导致高丽内乱,这时候高丽国王是王楷,也就是高丽仁宗,他因为继位时候年幼,大权被外祖父兼岳父李资谦……

    好吧,这个辈分有点乱。

    不过王楷他妈的确是李资谦的女儿。

    而他也被他外祖父硬塞了两个姨妈当王妃。

    李资谦实际上把持朝政,甚至已经到了把王楷当傀儡,百官奏事直接去他那里的地步,之前趁机抢地盘,和大宋关系密切,这些统统都是他主持,斡离不入侵也是打着讨伐他的旗号。所以女真的入侵引爆了高丽内部矛盾,王楷在部分亲信鼓动下发动政变,试图一举弄死他外祖父,但事情泄露,他外祖父的亲家拓俊京纵火焚烧王宫。

    李资谦已经软禁了王楷,实际上后者还被吓得禅位,只是他外公不要,总之面对着内忧外患,李资谦派出使者前来求援。

    他想让王跃拉他一把。

    只要明军进攻保州,就能够迫使斡离不回防。

    “不管,他又没向大宋称臣纳贡,我凭什么要管他死活。”

    王跃说道

    “但他是大辽藩属。”

    萧普贤女说道。

    “那就让大辽皇帝救他好了。”

    王跃笑着说道。

    萧普贤女白了他一眼。

    大辽皇帝救个屁,大辽皇帝至今还在他叔祖母这里玩流亡政府呢!

    “但女真人若灭了高丽,咱们的海上商道就危险了,更何况若不救他们,则高丽必然投降女真,高丽手中可是有水军的,女真还可以利用他们的水军袭扰我们的沿海,尤其是阻断登州向辽东的运输。”

    萧普贤女说道。

    “这倒是需要注意的。”

    王跃沉吟了一下,他的确忽略了高丽人的水军问题。

    但是……

    “不用管这些,商道而已,去高丽沿海抢几个小岛就能解决,再说大不了改成走登州,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不过你可以先答应他们,让他们坚定一下坚守的信念,毕竟他们真要是直接投降了,那咱们就看不成热闹了。你就告诉他们,就说我会迅速调集大军前往辽东,然后向保州进攻,另外我们的水师也会向鸭绿江口一带进攻,总之他们等着就行,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王跃说道。

    救个屁啊,这种女真和高丽互相减丁的好戏当然要看热闹了。

    至于女真获得高丽水军,那个完全不值一提,他们就算真得到高丽水军并袭扰沿海那也得多年后。

    这时候完全不需要在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白鞑靼归顺了合不勒。”

    萧普贤女说道。

    这个其实是必然的结果。

    白鞑靼其实就是后来的汪古部,他们在上次被粘罕打的惨败之后,一直指责王跃坑他们……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损失太惨,迫切需要得到补充,而他们又被粘罕打怕了不敢招惹女真,那么剩下能够供他们抢掠的,也就只有宣大一带了,但宣大是杨宗闵和郭企忠的,而这两人是王跃的盟友,那么就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王跃坑他们。

    合不勒在斜也扶持下,开始一统草原各部,但他向东肯定不行,按照他和斜也的划分,斡难河,胪朐河也就是克鲁伦沿岸都是他的,但之前就归顺女真的乌古部,黑车子室韦这些大兴安岭部落归斜也。他征服敌烈部,荼札剌部,然后进攻依然臣服辽国的各部,但他很明显也知道进攻耶律大石是不明智的,后者的三万骑兵也不是好惹的,所以只能向南进攻白鞑靼等部。

    这本来就是斜也计划的,而且这样还可以南下抢掠,对合不勒来说也是最划算的。

    那么白鞑靼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与合不勒拼命,要么合伙组团南下抢劫。

    很明显后者是最符合他们审美的选择。

    这是必然的。

    反正合不勒也不可能真的管他们,也就是一个联盟,他们尊称一声大汗而已。

    也就是说接下来宣大就得面对蒙兀王国的入侵了。

    不过现在还不会,因为合不勒不敢倾巢南下,毕竟他旁边还有耶律大石。

    后者在可敦城养精蓄锐多年,虽然理论上依然臣服大辽皇帝,但实际上完全自己说了算,依靠着镇防维招四州之地和三万游牧骑兵,大量汉人工匠,事实上成为西蒙古草原的主宰,乃蛮部这些依然臣服辽国的部落都在他的统治下。而且与高昌回鹘关系密切,另外与黑汗,西夏都有往来,合不勒不可能在他威胁侧翼的情况下,真正倾尽全力南下抢掠。

    最多也就是出少量骑兵,与白鞑靼这些合伙,在宣大一带进行马匪式的袭扰。

    所以杨宗闵和郭企忠应该能够应付。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北方,真的都已经打成一锅粥了,所有能卷入的势力几乎全都卷入了,契丹,女真,渤海,奚人,鞑靼,高丽统统一个没幸免,全都卷入了这场实际上已经持续多年的漫长战争,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这些乱七八糟民族的人口幸存下来。

    这是一场所有塞外民族的浩劫。

    不过……

    作为一个看热闹者,这时候的感觉无疑也是真欢乐啊!

    (两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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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欺人孤儿寡妇得来的天下,这所向皆跪的赵家,还是赶紧亡了吧!一斧在手,天下我有!这是一个斧头狂魔,在宋末砍翻一切不服的故事。灭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