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十天后。
粘罕撤军了。
再不撤就得吃那些冰冻的死尸了啊,但他们可以吃那些死尸,他们的马匹不可能吃死尸啊!
这是寒冬。
连他玛放牧都找不到地方啊!
“行了,这辽东大局已定!”
王跃看着撤退的金军,心满意足地说道。
“但开春之后他们必然还会再次前来,斜也手中没有粮食,而辽东最适宜农耕的就是这一带,对于辽沈他们势在必得。”
马扩说道。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王跃看着那些欢庆胜利的青壮们说道。
“你可是他们的国王,总不能真不管他们,再说这些独自抵抗,必然抵挡不住女真,粘罕不需要强攻,只需要不断以骑兵袭扰,甚至绕过山区侧翼袭击就能让他们疲于奔命,到时候走投无路他们还是会投降女真,最多女真人给他们些好处,例如维持他们目前的公社制度。
女真不在乎这个。
他们又不是那些豪强。
一旦他们投降女真,那咱们在这里使用的火器,巨型投石机,这些可就全都让女真学去了。”
马扩说道。
“你说这个?这就是个玩具,我敢拿出来就不怕别人学。”
王跃指着三眼铳笑道。
的确,这个根本不怕被人学去。
再说这东西看着简单,实际上科技含量仍然不低。
主要是使用的火药都是从燕山府运来的,这时候火药的确不是秘密,甚至辽国都会,而辽国会,那么女真人肯定也会。但大宋原本的火药因为配比提纯之类限制,威力就已经可以用渣渣来形容了,至于辽国的火药技术还不如大宋,那就更加渣渣了。
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用。
王跃的火药是真正完善版,目前也就是燕山府和开封两地会造,而且都是他自己的工厂,工匠也都是花花洗脑的狂信徒。
女真人就算仿造出三眼铳也没用,最多就是个突火枪的水平,完全不需要在意,相反这种精锐的冷兵器军队,放下狼牙棒转行玩初级版火枪,那才是真正自取灭亡。咱大清八旗急速糜烂,就是因为放弃骑射转而玩鸟枪,但凡他们还能拉开强弓,也不至于被洋大人吊打出八里桥的夸张记录,可怜非洲的黑叔叔战绩都比他们强得多啊。
当然,王跃也不是真不管这里了。
“回去之后我会再调两个骑兵旅过来,另外从朝廷的禁军里面调两万,最终拼凑一个三万人的驻防军,以后就驻扎辽沈,另外在沈阳修筑要塞,作为驻防军的军部,你要是有兴趣就做这个驻防军的都统制。另外我会在各公社派驻一个总监,以监督那些总管,然后在大明国设立一个首辅,算是大明国的宰相,这个也由你兼着。
我再任命些大臣跟你一起。
一旦女真进攻,首辅和大臣们有权征召并调动各公社民兵参战,各公社民兵的后勤由他们自己负责。
一切自备。
包括伤亡抚恤也是自己管。
当然,战争期间他们抢的也是他们的,无论牲畜,钱财,女人,他们抢的就是他们的,他们俘虏的男人也是他们的,不过首级的奖励还是由我发。”
王跃说道。
这个制度就可以了。
大明国最高层官僚体系是他的人,各公社总监是他的人,然后各公社内部自治。
他在这里驻军。
首辅带着那些大臣负责后勤,实际上就是各地总监负责收保护费,首辅和大臣们负责利用这些保护费,在各地采购驻军所需的物资,然后他的银行会控制这个大明的金融体系,包括铸币权肯定也是他的。一手抓着枪杆子,一手抓着钱袋子,只有印把子给地方百姓,但事实上还是他说了算,只不过稍微隐蔽些,哄着那些老百姓而已。
但战争时候他们得自备干粮参战。
当然,参战可以抢钱抢女人,砍了头有他给的奖励,就是俘虏了男人也可以卖奴隶,这样就足够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了。
马扩点了点头。
他也没兴趣回去搀和大宋的破事。
“大王,燕山的信到了!”
后面窦成走过来说道。
王跃从他手中接过信,紧接着冷笑了一声……
“咱们的太上皇很勇敢啊,居然敢主动进攻了!”
他说道。
好吧,大画家看他这么久没回去,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萧普贤女的信里告诉他,太上皇在这个冬天里,借着他那些恶行号召各地,已经迅速拼凑了二十万大军,而且是真正的二十万大军,准备一旦他死在辽东就立刻反攻开封。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估计这段时间大画家都快乐疯了,毕竟他之前那点人马完全就是虚张声势,他自己也知道就凭刘延庆一家是不可能抵挡住王跃的。
是女真救了他。
那么他就必须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以最快速度积聚最大力量,然后等着王跃从辽东返回后再决战一场。
当然,他其实更梦想着王跃能死在辽东的。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王大王一脸的豪情壮志挥手说道。
马扩一脸尴尬地看着这个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的……
当然,这关他屁事。
他在辽东老老实实做他的大明国首辅就行了。
事实上王跃也没立刻就返回,毕竟这里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粘罕的确是撤军北上了,但并不意味着大明国的战事就结束了。
因为旁边山区还有的是女真。
大明国只是控制了大致上相当于明朝辽东边墙以西部分,而辽东边墙以东相当于野猪皮的建州地盘,这时候依然在女真手中。
女真曷苏馆部。
原本辽国的曷苏馆大王就在宁州,上次在苏州关的就是他部下,虽然这支女真全军覆没了,但他们的老弱妇孺依然在山区,王跃北上之后留下的只是拿下了贵德州也就是抚顺。但曷苏馆女真绝大多数仍然逃往山区,并且开州也就是凤城固守,至于再向东的鸭绿江口一带,这时候被高丽趁机占领,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原本辽国已经在鸭绿江口以东获得了控制权,而且建立了保州,定州,宣州等多处要塞。
也就是现代朝鲜的义州和新义州一带。
高丽趁着辽金战争夺取这一带,那里驻守的辽军渡海撤退,之后金国虽然逼迫高丽称臣,但这一带却没能要回来。
当然,王跃现在也没兴趣管那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主要工作是安置那些移民,从北方带回的汉人的确都愿意跟着他去河北,但渤海人则更愿意留下,毕竟辽沈一带渤海人多,既然这样就分散安置到一个个公社,反正剩下就是他们自己开荒。这样王跃也在同时进行了他的大明国人口普查,所有人口全部登记,因为都是公社的,所以之前什么族统统抛弃,一律登记为公民。
一律改汉姓汉名。
官方语言汉语,这个由那些总监强制推行。
其实在这里的渤海人都会汉语,那些豪强一样读儒家典籍。
所以这个不值一提。
最终王跃的大明国总人口四十多万,其中壮年男人超过十五万,这些统统编成民兵。
至于驻军更好办,他首先从燕山府直接调了两个骑兵旅,同时命令赵桓那里给他送四个步兵旅,就在河南各地招募,尽量是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来了之后直接发女人……
王大王手下现在就不缺女人。
清洗那些豪强后抓的女人,在北边俘虏的女真女人,而且紧接着马扩亲自率领一万大军东征攻克开州,又带回了数千女人,因为跟韩庆民那里有约定,后者在北伐中抓的女人他这里敞开了收,所以未来还会源源不断增加。甚至王跃都准备以这个吸引河南青壮北上,以后只要有愿意移民这里的都发女人,好歹也是大明国,怎么也得一百万人口才行。
这片土地又不是容纳不了,实际上辽沈再加上辽南,容纳两百万人口毫无压力。
粮食不够还可以捕鱼。
山林还能放羊牧猪尤其是还有个铁矿。
这个铁矿是必须得开发的,王跃一直为优质矿石头疼,鞍山铁矿虽然品位并不算高,但在中国已经算高的了,总比迁安那些强啊!
就这样王跃一直在自己的大明国逗留到二月,这才带着大辽皇帝一起,押着大金皇帝启程南下,大辽皇帝此前一直在辽阳,而且接下来他也不会去危险的锦州,万一韩庆民守不住怎么办?再说那里条件简陋,也不适合他,所以未来大辽皇帝陛下将借居燕山府,就住在燕王那里,毕竟那也是他叔祖母,住在那里完全合情合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开封,当面向大宋皇帝道谢,感谢大宋皇帝对大辽的无私帮助……
不是入朝啊!
这个千万不要误会!
就是去道个谢,顺便对一些历史问题进行一些友下的商谈,然后共同发个诏书什么的,以此重新确立宋辽之间的兄弟情谊。
就这么简单。
(三更)
第二五九章 三皇会
开封。
“这是三皇会啊!”
王跃坐在驼鹿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
在他前面是巍然矗立的宣德门,左右阙台上旗帜林立,鼓乐齐鸣,而门前御街两侧人山人海,无数男女老幼在那些穿着新式铠甲的士兵后面欢呼着,而在他们中间骑着马的大辽皇帝,在礼部官员引导下缓缓向前,而在他身后就是王跃和并骑而行的刘錡……
当然,骑着驼鹿的王跃才是这些欢呼的目标。
而且骑着驼鹿的他,本来也比所有人都高,现在他骑着的早就不是之前那头普通的了。
这是在会宁弄到的。
肩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而目前大宋最好的马也就是个一米三多。
河曲马能到一米四的都不多,至于蒙古马也就是一米三左右,大宋这些年虽然马匹已经很多,各地加起来包括王跃那里,保守估计二十万以上,甚至有可能更多,毕竟西军那些将领这段时间也捞了不少。而原本在童太师北伐之前大宋官方马场的各种马匹就已经超过九万,这还不包括那些将领私人的,这几年连缴获再加上夺取产马地,数量更是爆发式增长。
二十万是最低了。
当然,战马有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这些马匹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蒙古马,另外还有部分河曲马,甚至原本官方马场里面还有更矮小的西南马。
也就是贵州马。
贵州也是重要的产马地。
但这些马匹都是一米三甚至更低这个肩高段的,而贵州马都到一米二甚至一米一多的肩高了。
一米七的驼鹿那真是神兽一般。
“你这个会有些强人所难啊!”
刘錡回过头说道。
他们后面的笼子里,大金国皇帝陛下木然地靠在角落,看着他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看着这座辉煌的宫殿,原本历史上仅仅一年后,这些就都是他的了,可现在他只能作为一个囚徒,一个耻辱的俘虏,被人家用笼子装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不少女人,主要是他的皇后和妃嫔,这样的女人当然不是中山王这样的臣子可以享用的。
这个得给皇帝陛下。
中山王可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
王妃,公主,郡主什么的随便爱怎样怎样,但这种皇后妃嫔之类,必须得先给皇帝陛下,至于皇帝陛下赏赐给中山王就是另一回事了。
“能给他一个会的资格就已经够宽大了,要不是之前咱们与他们结盟,已经承认了金国,像这样的也就是个反贼,那是该凌迟的。”
王跃说道。
这也是他留着吴乞买的原因之一。
毕竟大金国是大宋承认的兄弟之国,他们这个皇帝是大宋认可的,不是什么蛮夷酋长之流,既然这样就不能以蛮夷酋长方式对待,只能以一个与大宋皇帝同级别的皇帝来对待。
“你准备何时解决南边?”
刘錡抛开这个话题问道。
这时候北方的战事基本上结束了。
女真从燕山撤军后,种师道和折可求两路同时杀入山后各州,几乎兵不血刃占领大同,郭企忠在丰州向进攻的韩世忠投降,紧接着加入宋军一方,连同杨宗闵率领的麟州军,突袭之前已经因为天祚被俘而向女真投降的小斛禄。后者完全猝不及防,在这三军的围殴中惨败,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控制区,逃到乌梁素海以西的西夏控制区向西夏投降。
韩世忠三部追到边境,遭遇原本打着救援天祚旗号的西夏军,双方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不过西夏军随即全部撤回西夏境内。
韩世忠等也没继续追击,留下郭企忠这个地头蛇继续驻守天德军。
也就是乌梁素海一带,后者本来在辽国就是世袭的天德军节度使,大宋也继续还是封他这个官,另外再加上知天德军,不过按照王跃和大辽皇帝的约定,那里依然还是归辽国。
那里不在幽云十六州范围。
幽云十六州就是到大同,也就是原本的云州。
这样郭企忠最后还是会以大辽官员身份继续在那里做土皇帝,不过这也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大宋真没办法在那里驻军,运输线实在太远,超出了驻军的补给距离。
哪怕从大同向那里补给也得超过一千里。
原本辽国本身就是游牧民,虽然后来实际上游牧与农耕结合,但契丹人本质上还是游牧,他们只需要很少的汉人工匠,然后再加上大量的游牧驻军,就能够轻松控制这些地方而不需要大量补给。这一点是非游牧民族做不到的,女真能够灭了辽国,但却无法像辽国一样真正控制草原,原因就在于他们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而是渔猎为主。
辽国时候蒙古只能是萌古,一个黑鞑靼里面普普通通的部落,但到女真时候就一统草原了。
辽国时候可以在漠北常驻两万大军镇压草原。
而其他朝代除了胡元几乎无人能做到,哪怕唐朝也没能力在乌兰巴托一带常驻两万直属朝廷的军队。
原因就是这个。
他们本来就是游牧民族。
既然大宋真的没有能力在天德军维持驻军,那也就只能让郭企忠在那里继续做他的土皇帝,好歹他也是郭子仪的后代,王跃连刘仁恭的后代都容忍,自然也不介意容忍郭子仪的后代。而且他和小斛禄同样关系恶劣,实际上这一战就是韩世忠被他和杨宗闵忽悠着,杨宗闵和小斛禄也是世仇,正好和郭企忠一拍即合哄着韩世忠西进。
原本小斛禄那里并不在折可求和种师道的进攻目标。
毕竟宋军的目标只是大同。
而这一战之后,这个方向基本上没有大的战事了,从幽云向北的是白鞑靼的谟葛失部,他们本来就是臣服辽国,之前天祚就是靠着他们,那么王跃前面的大辽皇帝陛下,完全可以继续向他们发圣旨。
至少他们不会跟女真一伙,这个方向继续维持和平,该做生意就做生意。
而女真接下来需要的是和大明,大辽,奚国,甚至还有高丽纠缠,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甚至还有原本历史上很快就开始和他们纠缠的萌古,总之女真短时间内是不会威胁到大宋了。这时候萧干也已经趁机夺取了北安州,也就是承德一带,背靠着他干女儿的支援,正雄心勃勃准备夺回中京,按照他和大辽皇帝的谈判结果,那里就是未来奚国皇帝陛下的都城。
反正与大宋无关了。
大宋剩下的就是解决内部问题了。
“咱们都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如何能与太上皇刀兵相见呢?”
王跃一脸忧伤地说道。
刘錡用无语的目光看着他,这时候前面大辽皇帝已经停下,并且下马走向前方。
而前方的宣德门前,大宋皇帝正等着他的兄弟。
王跃向后面一招手,那个装着大金皇帝的囚车立刻向前,三皇会的大戏就这样在大宋皇宫宣德门前上演。
“我觉得还是先谈判吧!”
王跃说道。
“谈判?”
刘錡愕然道。
“对呀,先谈判再说,万一太上皇迷途知返呢?”
王跃说道。
“那要是执迷不悟呢?”
刘錡说道。
“那,那我们就继续和他谈判!”
王跃说道。
说完他赶紧下了驼鹿,亲自押着囚车走向前方。
刘錡在后面愕然地看着他,然后他就那么看着王跃走到两位皇帝面前,紧接着从笼子里把吴乞买揪出来,直接那么拎着扔在地上……
“臣王跃奉旨出兵辽东,以讨女真,仰祖宗威灵,将士用命,连战克捷,终得以攻破其国都,生擒其君主,今以其君献俘阙下!”
王跃很是庄严地说道。
“中山王辛苦了!”
赵桓赶紧说道。
“陛下,臣为安定辽东,为辽东百姓之请,假号明王以安民,虽事出无奈,但终究有擅专之嫌,今日奏请陛下赐罪。”
王跃说道。
“大丈夫当真王,假王何为?
传旨,册封中山王为明国王,以辽东为明国王封地,类比诸藩国,加明王太师,辽东宣抚制置使,安东大都护,以明王专辽东征伐。”
赵桓赶紧说道。
这就是和大理国王一个等级,大画家给大理国王的册封也是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给王跃一个辽东宣抚制置使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宋臣,又不可能跑到大明国去做国王。话说赵桓倒是很希望如此,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安东大都护本来就是唐朝时候管理辽东的,而且原本都护府就是在辽阳,现在属于恢复唐朝旧制。
我大宋终于在辽东恢复大唐故地,再继续下去远迈汉唐指日可待啊!
至于中山郡王加明国王的封号和安南一样。
这时候不叫安南,他们自己叫大越国,但宋朝不承认这个国号,所以给他们的封号就是交战郡王,南平国王。
王跃赶紧表示自己不敢当此封号。
然后赵桓坚持。
然后明国王也就一脸谦虚地接受了。
然后赵桓走到了吴乞买面前,颇有些唏嘘地看着这个至今还站不起来的家伙……
第二六零章 降维打击
大宋皇帝陛下在自己的皇宫宣德门前,当着无数围观的军民,还有到访的大辽皇帝,义正言辞地怒斥大金皇帝背信弃义悍然入侵大宋,致使无数生灵涂炭的罪行。
大金皇帝赶紧表示认罪。
然后大宋皇帝仁慈地赦免了他的死罪。
不过他还是要受罚。
最终大宋皇帝宣布,封他一个昏
德公的爵位,然后送往福州安置,不过因为一些内部问题,暂时先把他留在开封找个小院子继续圈着。
至于他的那些后妃……
他的皇后就继续跟着他吧,毕竟俩腿都断了也需要照顾。
妃子里面那几个年纪大的也都跟着他,剩下那些年轻漂亮的统统交给中山王处置,至于中山王是自己留着还是分给有功将士,这个就随他的便了。话说人们这才发现,中山王居然至今还没成家啊,虽然这样说有点过于搞笑,但他的确还没成亲,赐婚的茂德帝姬依然在燕山府等着他,因为中山王始终也没回去,所以至今也没成亲。
中山王真是忠臣啊!
为了大宋南征北战,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成家!
忠臣!
绝对的忠臣!
处理完了大金皇帝,大宋皇帝陛下和大辽皇帝陛下,在万民欢呼中携手进入皇宫,然后在友好坦诚的气氛中进行了会谈并设宴,宴会之后两位皇帝陛下共同签署宋辽友好互助条约……
好吧,就是这个名字。
这份条约的内容很简单,檀渊之盟及后续追加内容全部取消,重新订立的盟约依旧是宋辽为兄弟之国,但并无大小之分,宋不用称辽为兄,辽也不用称宋为兄。
辽国将原本幽云十六州及榆关以南之地割让大宋……
平州之前不属于幽云。
那里是后梁时候,契丹人趁着李存勖与后梁交战,从当时后唐大将卢龙节度使周德威手中抢的,正是因为周德威失榆关,才导致了契丹真正有能力染指河北。并不是说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后,契丹才有这个能力,在此之前门已经打开,石敬瑭只是把墙都干脆拆了,所以现在这个问题也需要一并解决。
这样宋辽边境就重新确立,而大宋也不再承认大金国。
女真不再是大金国。
而是辽国内部的叛乱分子,属于大辽的乱臣贼子,而宋辽既然是兄弟之邦,那么大辽的乱臣贼子也就是大宋的乱臣贼子。
大宋有责任帮助大辽,在大辽提出邀请的时候,大宋军队会进入大辽帮助作战,尤其是大宋属国大明,也将协助大辽作战。另外既然是兄弟之邦,那么友好通商就不用说了,以后宋辽边境互相开放,两国商人可以在两国自由贸易。
商品也不再有限制。
无论粮食盐铁马匹统统都可以自由通过两国边境。
甚至在对方购置产业……
这个很重要,因为这时候辽国残破人口稀少,粮食紧缺,所以大宋商人可以在辽国购买土地垦荒甚至采矿开办工厂。
当然,主要是方便王跃对辽国进行经济控制。
不需要急于吞并辽国。
但可以当辽国的太上皇,在幕后掌控这个国家,经济上完全掌控,军队可以随时进入,还有一个个商屯和矿山的无数雇员当钉子,大辽最后还不是和吞并一样?吞并了还得操心内部那些破事,这样连辽国内部都不用操心,纯粹当一个吸血鬼不香吗?
当然,条约还有很多内容。
但每一条都是在将辽国推向半殖民地的深渊……
但大辽皇帝不懂。
大辽皇帝随行的大臣们同样也不懂。
甚至大宋皇帝和大宋皇帝的大臣们都不懂,这些经过了无数殖民者几百年经验积累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有足够的隐蔽性。
这属于智商压制。
也不能说智商,毕竟这些官员也没有傻子,但他们所处的时代,他们能够看到的范围,限制了他们对这些东西的理解,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属于不同维度的。王跃玩的某种程度上属于降维打击,利用自己一个穿越者知道的,后世几百年里无数殖民者资本家政客们经验累积,无数代检验的东西,来欺负这些因为眼界问题看不见他包藏祸心的人。
他们懂什么叫金融控制吗?
“你们可以贷款!”
王跃对大辽皇帝说道。
“何为贷款?”
后者谦逊地说道。
大辽皇帝如今面对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维持战争。
现在有他了,当然不能再让王跃养活韩庆民那边。
后者手下这段时间又增加了不少从耶律余赌手下逃跑的,粘罕撤军回去后,因为严重缺粮只能加重对控制区的搜刮,而女真目前控制区主要就剩下了临潢这个契丹核心区,搜刮的主要对象只能是契丹人。这时候甚至已经开始饿死人,这种情况下耶律余赌也没办法帮他们控制契丹人,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他部下将领都开始出现逃亡锦州的。
韩庆民部兵力已经增加到一万骑兵和三万步兵。
人口超过二十万。
算上后面的赤盏晖,大辽皇帝目前直属的地盘也已经有三十多万人口和五万军队。
这些得发军饷!
那里绝大多数人逃回大辽的旗帜下重新为大辽而战,不是因为他们对大辽的忠心,他们已经投降过一次女真了,他们还有个屁忠心。他们只是因为粘罕回去之后,没有粮食养活那些军队,只能割他们的肉,他们被压榨的不跑就饿死了。
同样如果大辽皇帝不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也一样会投奔别人。
这年头谈别的都是废话。
大辽走到今天,皇帝早就已经是个笑话,国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至于民族什么的也没人在乎,女真一样把契丹编入猛安谋克。这年头就是谁有钱跟谁混,或者说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跟谁混,大辽皇帝想要维持他的国家就得让这些人吃上饭。而这肯定不能依靠那点地盘,就辽西那点地盘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得想法弄钱!
“很简单,就是借款,我开办了一家银行,就是别人把钱存到里面,我给他们多少利息,等他们想用的时候可以连利息一起取出,那么我如何让他们存的钱能够生出利息呢,总不能我白送他们吧?所以我会再把这钱借给需要钱的人,他们还钱的时候加上利息还给我,我再把这些利息给存钱的人。”
王跃说道。
“那不就是和寺庙一般,我们把钱寄存大师那里,大师放贷,最后与我们分利息。”
一个大辽官员恍然地说道。
很显然这个家伙深谙此道,不过大师们这时候的确就是如此,大师们都是银行家,大师们都是官僚贵族的职业经理人,大宋也一样,王跃的银行强行垄断金融之前,开封最大的金融机构是大相国寺。
“对,但是,大师有我保险吗?你们过去的金银,有多少寄存在大师那里一并被女真抢去?而女真能从我手中抢走金银吗?”
王跃说道。
“呃,这倒是!”
那官员笑着说道。
“所以,我才是最保险的,我的银行如今已经有几千万贯,你们如果需要,完全可以找我贷款,不过按照规矩是需要抵押的,毕竟我也需要防止有人还不上。不过咱们这次就不用了,陛下这个身份就是信誉,我可以先借给陛下一百万贯,然后陛下拿去发军饷,采购粮食运往锦州。不过这时候是冬天,水运都停了,正好我在桃花岛还有一批粮食和鱼,你们可以去那里购买,然后直接陆路运往锦州。”
王跃说道。
大辽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立刻一片激动的感谢,很显然中山王的急公好义令人感动。
至于接下来中山王去大辽开银行并获得大辽皇帝唯一授权,代理大辽的铸币业务,拥有独家纸币发行权并代理大辽盐业专营,这些乱七八糟的细枝末节就不值一提了……
中山王这么急公好义,大辽皇帝难道还斤斤计较?
那不是让人笑话嘛!
再说大家都很清楚,没有中山王大家还在会宁吃雪呢,没有中山王这时候大辽早亡了,中山王就是直接吞并辽西这一块,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赤盏晖不会抵抗他,韩庆民那里只要断粮就能饿死。而即便这样,中山王依然没有吞并辽西,反而帮助他们重建大辽,这样无私的帮助,大辽无论给他什么回报都不为过,要不是听说他已经和大宋公主定亲,大辽皇帝都想把自己某个妹妹塞给他了。
在他们的赞颂中,王跃笑得很深沉……
吞并辽西的确不难!
但吞并了以后就是自己的人。
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得自己掏钱。
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要反抗,那里无论如何也是几十万契丹人,他们对大宋没有任何感情,真打起来至少要让王跃死很多人,而且耗费很多时间。
那为何要吞并?
为何不留着一个大辽,然后从那些人身上吸血补贴自己的地盘?
然后不断移民渗透。
过些年就该是他们求着自己吞并了。
第二六一章 民变
大辽皇帝在开封的访问持续半个月,然后由中山王护送启程北上,沿途一路访问各处城市,又慢吞吞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走到燕山,然后被他叔祖母接入燕王府。
以后大辽朝廷就借居燕山了。
反正他叔祖母一堆宫殿,随便拿出一座来给他居住就行。
至于随行大臣,包括那些公主王妃什么的,这个就随便在燕山自己找地方居住了,反正大辽皇帝会给大臣们发俸禄的,那些公主什么的,也有燕王每月给的钱过日子。好歹也是一家人,就算现在已经属于两个国家,但这亲戚终究还是亲戚,财大气粗的燕王也不在乎这点小钱,甚至那些没有嫁人的公主,死了老公的王妃们,也由燕王负责找男人。
她们又没那么多限制。
返回燕山府的中山王,终于完成了他与茂德公主的大婚。
另外因为他还是明国王,所以也给这个身份娶了一个王妃……
呃,大宋郡王和明国王娶的并不是一个人,明国王娶的是燕王的侄女。
大宋郡王可以尚茂德公主,这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明国王可不能娶大宋的公主,我大宋可无汉唐之和亲……
虽然我大宋原本送出去的比汉唐加起来还多。
但理论上我大宋的确没有汉唐之和亲,所以茂德公主是不能嫁给明国王这样的藩属国王的,那么明国王就只能另外娶妻了,好在大辽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大辽皇帝亲自赐婚,以他爹的名义赐号出身大辽后族的贵族少女萧塔不烟长公主和亲大明。
这样明国王就可以左拥右抱了。
一边是大宋公主,一边是大辽公主……
美得很!
可怜的大宋公主毫无怨言。
话说王跃回到燕山,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已经被别人玩了,而且被玩的已经很狂野了。
这也是报应不爽。
当初他给大画家戴绿帽子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此报。
绿人者人恒绿之!
大婚之后的中山王,就在燕山府享受他左拥右抱的人生了,仿佛忘记了他当初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话,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迅速展开一系列的大计划。第一就是利用那些从辽东回来的人口,迅速在沧州以北趁着春天解冻开始疏浚新的黄河入海口……
这项工程并不大。
因为那里原本就有旧的河道。
他们只是从长芦向东,挖一条几十里的河道进入浮阳河而已,至于浮阳河不够宽可能容纳不了汛期黄河洪流的问题,那个直接无视就可以,这时候那里全是海水倒灌的无人区,一直到海边都是盐碱滩,黄河水就算在下游溢出,也是继续向前流入大海,又不会往回流淌。
然后把长芦一带黄河大坝扒开口子,将黄河水引入这条新的河道就行。
这样沧州以北大片平原彻底摆脱了黄河的危害,剩下就是从水长城这个水网不断挖掘一条条向东的渠道……
原本那里的水就是可以自由向东的。
但大宋朝为了保证水长城这个屏障,故意维持黄河在海河的入海,通过黄河大堤阻断所有向东的河水,而黄河泥沙的淤积也会不断抬高地形,最终使得水长城的水始终留在那里。现在不需要这个屏障了,把黄河引走后重新恢复这些河水的畅通,它们会迅速在现代沧州以北天津以南制造大片平原,同样原本潴留在水长城的水面会大幅萎缩回到自然状态。
于是退水的土地就成了肥沃的良田。
这一点其实历代都明白,但问题是历代都不能做。
宋朝需要水长城,宋朝以后需要维持运河,运河一样是要横断向东的流水然后保护运河的通航。
当然,这样王跃的黄河航运受影响。
但影响也不算很大,因为一则这时候黄河航运本来有限,二则实际上真正的黄河航运是他跟着童太师走的那条线,也就是在武强转往饶阳,进入滹沱河的水运线,黄河下游需要面对海潮,所以天津一带原本就是几个小寨子,那里本来就不是水运线。
三则王跃更喜欢海运。
这时候他还有五丈河,从五丈河进梁山泊然后继续走济水出海,再从海上转往天津或者芦台。
这比内河航运强多了,而且还可以将山东与这边紧密联系起来。
“你比老夫强多了!”
童太师站在天津城外,看着眼前变清了的海河感慨道。
这里已经不能再称为黄河了,而是重新恢复了海河的真容,只不过这一带仍然无法真正大规模开发,因为还有海潮倒灌这个威胁。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
需要的只是一条从大清河上引出,绕过天津在下游进入海河,然后用闸门阻挡出口的灌溉渠,或者说一条升级版的马厂减河,这项工程已经在进行当中,王跃准备将现代河北中部那些灌溉体系,能建起来的全都建起来。这一带海拔都很均匀,哪怕莫州这些已经算是内陆了,和沿海地区的海拔也就差几米,很少有海拔超过十米的地方。
这样的纯粹大平原上,不修无数渠道就真的暴殄天物,而且一旦进入汛期还会造成大面积的洪水泛滥。
海拔太均匀,稍微有点洪水就四处流淌。
有了渠道不但能够灌溉,而且可以迅速排水,使得洪水有固定的排泄。
总之王跃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制定了一大堆复兴计划,彻底恢复唐朝时候的繁荣。
唐朝时候光一个莫州人口就达三十四万,瀛洲也就是河间人口达到惊人的六十六万,虽然唐朝的州都比现在大点,但现在被王跃评价为半个无人区的沧州人口八十二万,而大宋朝的沧州不比唐朝的沧州辖区小,目前在籍人口十一万,加上女人小孩也就二十来万。
唐朝人口密度最高的是哪里?
扬一益二的扬州和益州吗?
长安和洛阳吗?
错!
是魏博节度使的魏州。
总共十四个挤在平原上的县,人口达到恐怖的一百一十万九千。
洛阳所在的河南府人口比魏州多六万,但多了六个县,京兆府倒是接近两百万的人口,也比魏州多六个县,但是,京兆府下属还有一百三十个府兵的府,而魏州一个没有啊!
这就是唐朝时候的河北。
不过大宋朝的大名府人口倒是和魏州差不多。
但王跃刚刚到手的这片区域,人口连唐朝时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太傅,我和您不一样,您说白了就是给太上皇做事,无论做什么得太上皇点头才行,就像您在江南取消花石纲,紧接着太上皇要恢复,您最后也只能抱怨几句但却不能做什么。
我想做就做。
身上没有绳子绑着自然做事容易。”
王跃说道。
童太师……
这时候已经改成太傅了。
看在王跃的面子上,赵桓对他没动,但也没召回京城,他继续顶着一个赐婚使的头衔,还有郡王,太傅的虚职,实际上在燕山养老,但因为在燕山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多数他还是在天津和芦台。
本质上他就是被赵桓流放到这里了。
不过现在他又得到一项重任……
“太上皇,太上皇终究还是被蔡攸蛊惑了。”
童太傅叹息着。
这时候蔡攸没死的秘密已经传开,不过实际上他还是继续做他的女装大佬,在大画家身边充当谋臣。
“您此行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邀请太上皇派一个亲信,到京城和朝廷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和官家都不想和太上皇开战,但是目前这种局面也是我们无法接受的,别的倒是都好说,可这钱粮终究是不行的。他愿意在南边养老,这个我们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把钱粮截断,我们这里还得吃饭呢!”
王跃说道。
“你们能同意太上皇另立朝廷?”
童贯疑惑地说道。
“当然不能同意,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宋朝只能有一个朝廷,但是,一些细节的东西可以谈。”
王跃笑着说道。
童太师明白了,大画家可以在南方玩割据,但不能以这种形式,尤其是得掏钱给北方才行,其他的都是可以谈判解决的,就是给钱这个没得谈,最多也就是给多少。
“老夫倒是真没想到啊!”
他笑着说道。
“我其实也没别的心思,一开始也就是被蔡攸这帮人逼得,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始了那就只能走下去。”
王跃说道。
童贯笑着点了点头。
“大王!”
这时候史进匆忙跑过来下马行礼。
“怎么了?”
王跃说道。
史进就是负责这一带水利建设的。
“保定军的士绅阻挠挖渠,和咱们的民夫打起来,双方死伤数十。”
史进说道。
“呃,他们为什么阻挠?”
王跃愕然道。
“文安洼一带不少士绅圈占湖面,然后在那里种稻,你把水长城的水泄了他们的水田都变旱田,而新退出来的荒地就算开垦出来还是水田也不是他们的,那他们自然要阻挠。”
童贯说道。
(三更)
第二六二章 向朱元璋同志学习
事实上王跃的大计划,正在水长城沿线引发激烈反抗。
原因就是童贯说的。
他的计划是让水长城大面积萎缩然后退出更多良田,当然也包括大量水田,但这样的结果是让水长城沿线士绅原本圈占的水田变旱田,原本他们可以在这些水网区种稻,但王跃的计划实施后,他们的那些水田就只能种粟了。
对王跃没有影响。
因为退水后增加的土地上一样可以开垦了种稻。
但是……
那又不是这些士绅的地。
新开垦的土地是那些被王跃从各处带回来的移民的,那些士绅又不可能得到好处,但水稻变粟以后的损失得他们承受。
他们肯定不干。
同样他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鼓动那些佃户们,毕竟对佃户们来说这也是损失,最终就演变成了文安洼那些挖渠道的移民,和士绅指挥的本地佃户的大规模械斗。双方动用了包括弓弩之类各种冷兵器,甚至出动了骑兵进行混战,到常胜军出动强行阻止的时候,双方已经伤亡过百。而当王跃匆忙赶到的时候,已经酿成了一场大规模民变,保定军,莫州,雄州等地数万青壮和同样达数万的移民展开武装对峙。
“玛的,要是和女真交战时候有这阵势就好了。”
王跃无语地说道。
在他眼前的渠道两旁,无数青壮执械对峙,不断隔着渠道叫骂,还有拿着弓箭互相射的……
这个很正常。
河北因为过去属于前线,所以遍地弓箭社,民间为了购买弓箭一度导致弓箭价格暴涨,而那些移民多数都是辽东回来的,同样都是玩弓箭的好手,这种情况下拿出弓箭来互相攻击是必然的。
“大王,这背后有人组织。
末将得到的消息,最初动手的是文安本地大户姓刘的,他家的儿子是举人,与知河间府蔡靖的儿子蔡松年关系极好,在刘家闹事前一天蔡松年才刚刚去过他们家。另外这里闹起来之后,蔡靖立刻以河间府路安抚使下令给各地,虽然命令是防备闹事,但怎么看都像是通知各地,否则没这么快就聚集如此多的青壮。另外知保定军和知雄州,再加上各地知县,全都对此事坐视不管,甚至大城知县还阻挠那些移民青壮,把十几个移民青壮抓了,虽然喊着避免事情闹大,但怎么看都是拉偏架。”
史进说道。
王跃虽然接管河间等府,但他终究也是朝廷官员,这些地方官只要没逃跑的,他都暂时先留着,毕竟这一带不是燕山府。
单纯任命几个官员没什么用,因为实际控制基层的是士绅。
得先清洗士绅。
燕山府借着女真入侵,那些士绅纷纷当带路党,然后他以汉奸的罪名进行了清洗,基本上除了极少数幸免的,其他统统被杀了,这样他才真正控制了基层。而大宋这边一直还没找到理由,现在这些家伙居然蠢到自己把刀递给了他,那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尝尝专政的铁拳?”
王跃无语地说道。
说完他走向前方混乱的现场。
这个家伙依然骑着驼鹿,这东西只是不耐热而已,但这时候只是刚刚开春而已,还是很适宜的。
他的出现让已经濒临再次开战的双方立刻停下,一个个有些敬畏的看着他,高踞驼鹿上的王大王的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些参与械斗的本地人一方,基本上全是佃户,或者用这时候的称呼叫客户,但也不仅限于客户,宋朝佃户包括但不仅限于客户。因为按照宋朝农村的五等户籍,四等户大致上能够算自耕农,五等户就已经不可能靠自己的土地养活自己,最多自己家有几亩地,但主要还得靠给那些地主种地。而五等户和客户,在农村基本上能够占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也就是说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人口,是靠给地主当佃户为生。
不过宋朝有一个比明朝强的,就是超级大地主的数量很少。
当然,也有。
但像明朝时候徐霞客他曾祖,无锡华家之类,并非官宦世家却以商人坐拥数十万亩土地的没有,说宋朝重商其实是不对的,宋朝商人远没有明朝中后期商人势力强大。
宋朝商人是小商人。
明朝商人才是向着资本家晋级的。
“我知道你们是有人煽动的!”
王跃对着那些本地一方的青壮高喊道。
后者默默看着他。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件对我们都有利的事情吗?”
王跃说道。
后者疑惑地看着他。
“去把那些鼓动你们闹事的人抓起来交给我,然后我会把他家的土地籍没为官田,但这些官田还是给你们继续耕种,只是你们不需要向地主交租,只需要向我交田赋。当然,这个田赋得比过去多一些,毕竟你们也不能让我一点捞不到,咱们就按照你们过去田赋的双倍吧,然后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王跃说道。
后者愕然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
王跃笑着说道。
“我再说一遍,你们回去把那些鼓动你们闹事的士绅抓来,在你们抓他们期间,要是发生些意外,比如他们家少了些粮食,少了些钱,甚至跑了些牲畜,这个都是法不责众,无从追查的。然后我会把这些被你们抓来的士绅田产籍没为官田,以后你们原本种这些田的还继续种,只是它们既然是官田,你们田赋就比过去翻一倍作为我的份子,原本你们要交的地租去了田赋之后是你们的份子。
现在明白了吗?”
王跃说道。
一帮人包括他身旁的史进在内全傻眼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紧接着人群中一个清醒过来……
“别听他的,朝廷没有这样的律法!”
他惊恐地喊道。
“的确,大宋朝廷是没有这样的律法,但那是以前没有,从现在起大宋朝就有这样的律法了。
朝廷?
朝廷是我说了算!
律法?
我就是律法!”
王跃吼道。
说话间手中斧头凭空出现,恍如旗帜般举在头顶。
“都看什么,有这样的好事还管什么水田变旱田,那点少产的粮食可比得上你们交的地租?兄弟们,都赶紧去把你们的地主抓起来扭送中山王这里,别忘了顺便让他们家的粮食少几袋子钱少几贯牛羊少几头!”
史进毫不犹豫地吼道。
“乡亲们,别听他们的……”
那人惊恐地尖叫着。
但下一刻他周围的佃户青壮们却突然转身,一边亢奋地吼叫着,一边恍如洪水般席卷,他立刻就在这洪流面前被冲倒,还没等挣扎就被一只大脚从脸上踏过去。然后他就像溺水般举起两只手,但紧接着第二只大脚就踏在他脖子上,然后就这样一只只大脚不断从他身上踏过,很快他举着的双臂无力地垂下了。而这个消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传播,所有听到并明白了其含义的青壮,全都像这里一样亢奋地吼叫着转身冲向后方,去把他们后面的地主抓起来,然后交给王大王。
就是嘛!
和地租相比水田变旱田造成的产量减少简直不值一提啊!
旱田怎么了?
旱田也是水浇地,粟加小麦也是少不了两石纯粮,种稻在这里就不能种麦,一季稻也就产三石谷,最后还是两石多点纯粮,比粟麦轮种增加产量有限。
但是……
产多少都是一多半给地主啊!
只要不用给地主交租,别说是这样的水浇地,就是纯粹靠天等雨的旱田也能养活一家啊!不就是交双倍的田赋吗?一年田赋就算双倍也不过占产量两成内,但地主老爷可是要五成甚至六成的,这哪个划算是不用想都明白的,有这好处谁闲的蛋疼了来给地主老爷拼命?
“大王这一招真是英明,如此一来那些士绅谁也没本事造反了,咱们还不用费力气,这些老百姓自己就把一切都办了。”
史进由衷地感慨着。
当然,他不知道王大王这是跟别人学的。
朱元璋就是这么干啊!
找借口抄江南士绅家,把人家绑着拿刀子逼着去凤阳开荒,然后把人家的地籍没为官田,交给原本的佃户继续耕种,后者给他交比民田高一倍的田赋,他打土豪和佃户一起快快乐乐分成,然后苏州士绅忍无可忍,在大街上号召百姓推翻这个暴君,结果百姓把他送官府了。
“对了,那些被抓来的地主,全家都押往沧州去开荒!”
王跃说道。
要学就学全套的。
“大王,不如把他们扔的更远,杨宗闵那里正缺开荒种田的。”
史进说道。
王跃把奉圣州改名宣化府,然后以杨宗闵为宣大宣抚使,掌管这片大宋刚刚获得的土地,不过那里人口损失太严重,所以急需人口填充,杨宗闵也正四处搜罗人口开荒。
“不行,那里靠近白鞑靼,这些士绅已经对咱们仇恨了,再有人叛逃到白鞑靼那里教他们咱们的技术就后患无穷了。”
王跃说道。
第二六三章 王逆又施暴了
扔到宣化是肯定不行的。
这些士绅都是懂知识的,虽然他们的知识王跃看不上,但这些东西仍旧足以让一个蛮族完成晋级,而接下来必须得预防蒙古的崛起,白鞑靼就是蒙古的一部分。他们本质上是唐朝所称呼的蒙兀室韦,但在辽国时候分成了生熟两部分,或者也可以说南北两部分,契丹人将在北的生的称之为黑鞑靼,萌古就是黑鞑靼一部。而熟的部分称为白鞑靼,宣化以北的草原上那些就是,而后来蒙古一统草原过程中,白鞑靼加入蒙古,成为蒙古的主要组成。
不过目前他们依然臣服大辽。
之前大辽皇帝已经派出使者向他们宣旨,他们也承诺继续忠于大辽并且向大辽皇帝进贡一千匹马,而且还带来不少草原的消息。
比如耶律雅里病死,耶律术烈继位紧接着被兵变杀死,这时候神历政权实际上已经无主,再比如耶律大石已经在可敦城聚集三万骑兵之类。所以大辽皇帝又踌躇满志地分别派出使者,远赴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可敦城宣旨,希望这些都有一定实力的大辽遗民能够南下帮助他。
甚至请白鞑靼出兵。
王跃不担心耶律大石,像这样的枭雄是不会回来的,再说他回来干什么,去西域自己玩不香吗?
但白鞑靼却很有可能借此跟着大辽捞一把。
对他们必须得提防着点。
虽然现在和他们处于和平中,但也必须警惕着,像这种汉人跑到蛮族里面利用自己的知识,帮助蛮族强大的例子可是很多。
所以这些士绅还是去沧州吧!
河间府衙。
“放开我,你们这些贼配军,老夫乃大学士,老夫乃大学士……”
保和殿大学士,知河间府,河间府路安抚使蔡靖,嚎叫着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拖出府衙大门,在外面百姓的围观中被塞进囚车,接下来他将被押往燕山府……
他是这场民变的主谋。
在王跃的毒计驱使下,那些无知刁民们迅速开始了荼毒士绅。
本来就是被那些士绅组织起来的他们,就像倒流的河水般,紧接着撞向那些士绅的大宅,然后抓住其家中的男丁,顺便该拿什么拿什么,快快乐乐押着他们去见中山王。整个保定军,雄州,莫州,霸州包括河间府北部就这样恍如当年的开封城般,陷入了刁民的狂欢中。虽然里面还有大量被冤枉的,但这种时候谁管这个,反正想以后不交租的就干,冤枉不冤枉并不重要。
小地主并没多大事。
毕竟小地主没几家佃户,尤其是三等户才一百亩地,自己家种的以外也就一两户佃户。
这是无序的狂欢。
这样的小地主家只要摆出拼命的架势,那一两户佃户也不敢,而且这样的佃户也都是亲戚,只要承诺降低地租后者也不会冒险,毕竟一两户佃户形不成绝对优势。
倒霉的是大地主。
而且越大的地主越倒霉。
大地主的佃户多啊,一千亩地的地主就得几十家佃户,一两百号青壮对这样的地主形成绝对的碾压,而且这样的地主也最有钱,一两百号人冲进去爱干啥干啥。而且王跃有意纵容下,这场所谓的镇坏运动,正在陷入扩大化,一些完全与这场械斗无关的地方也已经被卷入。
当然,这与中山王无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蔡大学士。
这可不是中山王冤枉他。
这是那些被抓住的士绅一致指认的。
就是蔡靖主使。
他儿子蔡松年在幕后煽动,故意挑拨士绅对这件事的仇恨,而且许诺闹大了之后,他们会联合各路所有士绅共同起兵响应太上皇,他们要做大宋的颜杲卿。
而且也不只是这么简单,很可能真定,大名等地官员士绅,全都在幕后推动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以此事煽动起河间,中山等地民变,用老百姓造反来对付王跃。只要这里的火烧起来,那么这些地方士绅就可以在后面提供帮助,最终让这里的大规模造反拖住王跃。
计划不错!
毕竟王跃天天在外面浪,就是因为他的后方一直稳固。
只要他的后方乱起来,他就没有能力在外面祸害。
然而他们设计好了开始,却没想到王跃如此歹毒,直接简简单单一个毒计就把原本设计对付他的民变,变成了对士绅的清洗,这个妖人简直何其毒也!
他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毒计?
呃,河北士绅们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想,后面有个榜样,套路早就试验好了,他只需要照般就行,虽然这个套路其实也没用,朱元璋的设计最后还是在文官们齐心协力下,一代代努力给他玩坏了,但至少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是真管用……
“走,下一个!”
史进拿着手中的抓捕名单一脸愉快地说道。
他是王跃干这个的主要爪牙。
王大王准备筹建锦衣卫,然后让他当这个锦衣卫头子,至于武松因为风格不同,只能继续在情报战线发挥作用,这种恶贯满盈的工作,也就是史进,阮小七这种恶人适合。
“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要跟中山王作对?
一点头脑都没有。
你们再闹还闹得过铁骑兵?”
史进感慨地说道。
在他前面专门派来充当武力威慑的具装骑兵们,立刻押着倒霉的蔡大学士离开府衙前往下一个目标,而在后面一大串男男女女被绳子捆着从里面押出,在士兵的呵斥中,哭哭啼啼地跟随着。围观的刁民们一片欢乐的嘲笑,很显然对蔡大学士一家的悲剧毫无同情……
“刁民!”
人群后面的角落里,蔡松年强忍泪水悲愤地低声说道。
他逃过了这一劫。
咱大金右丞相,金兀术的最亲信谋臣,吴国公蔡伯坚,其实才是真正主谋,他爹只不过是被他忽悠的,而他背后则是镇江朝廷。作为一个热血少年,他在那些同样得到太上皇密令的河北忠义推动下,踌躇满志地实施这个计划。
原本自认为万无一失。
毕竟王跃的水利工程,真的让这一带士绅忍无可忍,而且还让大量佃户受到影响。
需要的只是点火而已。
而他就是这个点火的,只是没想到烧的不是王跃。
这个妖人一阵妖风把火扇回来了啊!
然后他就家破人亡了!
“刁民!”
他充满仇恨地再次骂了一句……
“衙内,您怎么还在这里!”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他吓得瞬间就尿了,然后他回过头,惊恐地看着身后几个衙役,为首那个正笑容诡异地看着他。蔡松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惊叫一声猛然推向这个衙役,后者很灵活地一侧身,蔡衙内立刻推空,直接趴在了地上。那衙役毫不犹豫地骑在他背上,一把扭过了他的胳膊,另一个衙役拿出手铐就准备往他手上拷。
“衙内,多谢衙内将这功劳送给小的们,衙内放心……”
那衙役狞笑着说道。
蓦然间一声异响,他本能地抬起头,紧接着一支利箭正中他胸前,其他几个衙役吓得急忙拔刀,但就在同时十几骑从旁边巷口冲出。
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支支利箭不断飞来。
他们纷纷倒下。
那队骑兵冲到跟前,为首一人立刻向惊喜中的蔡松年伸出手……
“伯坚,快上马!”
他说道。
“元瑞兄!”
蔡松年惊喜地说道。
然后他顾不上多问,赶紧抓着后者的手上马,这时候前面的那些百姓已经发现这边,紧接着一片鼓噪然后大批百姓冲了过来。那人带着蔡松年在骑兵保护下向前狂奔,那些百姓立刻有人去报信,但他们很快就已经到了城门。
蔡松年急忙低头掩面。
守门的并没看到他,只是看到了他前面的人。
“小的见过衙内!”
他行礼说道。
但这个衙内没理睬他,直接带着骑兵催马冲出。
“玛的,不就是个将仕郎。”
那守门的一脸悻悻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狂奔而出。
然后仅仅几分钟后,史进带着大批骑兵赶到,守门的赶紧迎上前,史进看着外面的大路,已经看不见蔡松年等人的踪影了。
“适才出城的是何人,为何不拦下?”
他问道。
“回史爷,乃是河北东路提刑刘豫之子将仕郎刘麟,刘家在这河间城内有多处产业,刘麟时常来此,小的也不知他是逃出,故此未曾阻拦,小的委实不知,求史爷恕罪。”
那守门的战战兢兢说道。
“刘豫?走吧,去见中山王,中山王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史进满意地说道。
的确,中山王很喜欢这个消息。
倒霉的刘麟并不知道,他营救蔡松年给他爹造成多大的麻烦,就在他带着蔡松年狂奔南下,前往他爹在大名府的治所时候,王跃那里的五百里加急也发往开封,要求赵桓立刻下旨逮捕刘豫。而就在同时,王跃在河间府鼓动刁民荼毒士绅,将河间各地善良士绅一网打尽的消息,也开始在河北各地传开,一时间整个河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第二六四章 造反啦,士绅造反啦!
阜城。
史进率领上百骑兵,在行人惊愕的目光中,从城门疾驰而入,伴着两旁的鸡飞狗跳狂奔向前。
他是去抄刘豫家的。
原本历史上的大齐皇帝家就是阜城。
所以刘家在河间府有大量的商号之类产业,而刘麟顶着个将仕郎的头衔,在家主要就是打理这些,反正有他爹在用不着拼命读书也少不了一官半职,将仕郎本来就是后备官员了,而刘豫的提刑也是正四品高官,四十多岁年纪的正四品前途还远大着。
所以刘麟这几年和蔡松年关系极好……
好到把自己家也搭进去了。
王跃已经给赵桓发了五百里加急,要求赵桓下旨逮捕刘豫,后者作为河北东路提刑的驻地其实是在大名府。
这个需要皇帝下旨。
当然,也就是走个过场,一个傀儡而已。
所以不用等赵桓下旨,这边打着追捕的旗号,直接来刘家抄家就行了。
“将军,那就是刘家!”
一个骑兵指着前方一处大宅说道。
“这也不算太奢靡啊!”
史进说道。
“回将军,刘家出身寒微,原本在城外乡村务农,传闻那刘豫年轻时候还偷过同学的衣服,只是却不想书读的好,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刘家这才飞黄腾达搬入县城。”
那骑兵实际上就是阜城人,立刻给他解释道。
“一个小偷做提刑?”
史进愕然道。
提刑可就是专管一路刑狱的,实际上宋朝的提刑不只是刑狱,对官员的监察地方盗匪的镇压,提刑都有权,甚至不乏战时提刑做军事统帅的,比如原本历史上守大名府的郭永就是提刑,这个职位让一个有偷盗记录的人担任,这还是很令人无语的。
不过他一个土匪现在也做了将军,这样算起来倒也半斤八两。
“毕竟人家那圣贤书读的好。”
骑兵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刘宅大门处一个人走出,一看他们立刻变了脸色,紧接着以最快速度返回……
史进立刻醒悟。
“快,刘麟就在里面!”
他拔出刀向前一指喝道。
紧接着他催马向前,身后骑兵跟随,转眼到了门前。
这时候大门已经关闭,两个骑兵立刻靠到墙根,站在马背上就够到墙头,然后用力向上,几乎在他们露头的同时,里面利箭骤然飞来,一名骑兵脑袋上立刻中箭,但紧接着这支箭被头盔弹开,他吓得惊叫一声直接从墙头坠落,另一名士兵也吓得赶紧缩回。史进无语地从自己的马鞍旁口袋里掏出一颗霹雳弹,而且还是专用的超大号,点燃引信很干脆地挂在门环上,然后带着部下以最快速度撤到两旁。
霹雳弹轰然炸开。
伴着火光和硝烟,大门立刻向后推开。
里面紧接着惊恐的尖叫响起,门外早就等待的士兵蜂拥而入,那些豢养的家丁还想抵抗,但紧接着就被这些士兵淹没,史进砍翻两个家丁后直奔后宅,刚进月门就看见一群人正涌向后门,其中一个惊慌的回头……
“蔡松年!”
一个认识的士兵立刻喊道。
史进径直冲过去,蔡松年和刘麟在家丁簇拥下跑出后门,但紧接着外面马蹄声响起,很显然包抄的骑兵到了,蔡松年等人立刻进退不得。
“蔡衙内,令尊还等着你去对质呢!”
史进笑着说道。
但也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吵嚷喝骂响起,甚至还有兵器撞击声,史进愣了一下,原本在后门进退不得的刘麟,却一下子露出满脸喜色,直接跑出门外……
“张知军救我!”
他高喊着。
紧接着蔡松年等人也跑出去。
史进立刻追到门前,才发现外面多了数百步兵,一个个全副武装,张弓搭箭对着他的骑兵,而蔡松年等人正跑向步兵后面一个文官,后者骑着马一脸怒色地看着这边。
“尔等是何处兵马,竟敢擅自进城私闯民宅?”
那人怒喝道。
“这位官人,你好大的官威啊,咱们兄弟奉中山王钧旨,前来捉拿逃犯,这位官人是何人,难道想包庇不成?”
史进说道。
“中山王辖区止于河间府,这永静军可不是中山王辖区,尔等就算奉着中山王钧旨追捕逃犯,也应先禀明地方官员,如何敢擅自入城抓人,更何况以霹雳弹惊扰百姓,且刘家犯了何罪?本官身为永静知军为何不知?纵然刘家真犯罪下狱也不是你们来拿,自有刑部行文本官捉拿,尔等此举与作乱何异?”
那官员怒斥道。
“永静知军,张益谦张大夫吧?
你可想清楚,咱们兄弟可是中山王派来的。”
史进说道。
“本官乃朝廷的地方官,还不是中山王的家奴!”
张益谦怒道。
“好,张大夫真乃强项令!”
“张公为民做主,实乃地方之福!”
……
周围一片叫好的。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尤其是刘家附近都是些士绅,因为爆炸整个阜城县都被惊动,不少士绅甚至带着家丁,而且王跃在北边的恶行已经传到了这里,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但这些消息灵通的士绅都知道。包括史进等人为何来抓刘家,他们也都很清楚,现在这些士绅都正在同仇敌忾中,刘麟救了蔡松年的举动无异于英雄,而张益谦此举同样无异于他们眼中的英雄。
史进饶有兴趣地看着张益谦。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并不合规矩,这也是刘麟敢跑回来的原因,这里不是王跃的辖区,他们在这里没有执法权,如果刘麟真是朝廷定了的逃犯,他们还有的可说,但因为时间关系逮捕刘家的圣旨根本还没发呢!
“张知军,那我要是非要抓人呢?”
他说道。
“本官有守土护民之责,断不能容尔等草菅人命!”
张益谦喝道。
那些士绅们立刻又是一片激动的吹捧。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敢怎样!”
史进冷笑道。
说完他从手下那里接过三尖两刃刀,径直走向蔡松年。
后者惊慌地看着张益谦,张知军向前一挥手,他带来的步兵立刻上前,蔡松年二人迅速退到士兵后面,史进依旧向前,那些步兵端着锥枪战战兢兢,史进后面部下纷纷拿出弓箭,然后史进走到那些步兵前面,手中三尖两刃刀直接向前一指……
前面几个步兵尖叫着,以最快速度掉头逃跑。
“张知军,你就凭这个与中山王作对?谁给了你勇气?”
史进鄙视地说道。
张益谦坐在马背上默然不语。
然后史进径直走向蔡松年,后者吓得后退一步,一下子抱住了张益谦的腿,但紧接着被史进扯过来,一脚踹在腿上,倒霉的蔡松年惨叫着跪倒,紧接着史进转头走向另一边的刘麟……
“诸位父老,我等此去必不能幸免,我等死不足惜,然诸位就准备继续苟且偷安下去等着那逆贼的刀?官家已然是其傀儡,京城已然被那逆贼控制,那逆贼虽不在京城,但不过是效仿高欢而已,朝廷诏令皆出其意,衮衮诸公束手,那逆贼为所欲为。
前日乱开封,昨日乱淮北,今日乱河北。
诸公难道不明白?
他只是在蚕食而已,他自知无力谋夺大宋江山,故此一块块吞下,引诱那些无知刁民为其所用,清洗朝中忠臣义士,他还年轻,用不着太急,今年清洗一块明年清洗一块,不出十年大宋忠臣义士为其残害干净。他又不教什么圣贤书,他手下也没人读圣贤书,皆是些唯利是图之辈,自然也不会再有忠臣义士,到时候他谋朝篡位不过一句话而已。
那么诸位可曾想过,他的刀何时落在诸位头上?”
刘麟一边跑着躲一边喊道。
“诸位父老,太上皇在江南已经募集五十万大军,不日北上重整河山,那逆贼在作甚你们难道还看不清,他用锄奸杀光了幽燕士绅,如今又杀光河间各府士绅,下一个就是你们了,如今再不奋力一搏,难道坐等他来抄你们的家分你们的地把你们的一切都夺走?天下苦王久矣,就差振臂一呼的,只要有一处举义则河北群起响应,诸位父老,还等什么?”
蔡松年嚎叫着。
那些士绅们一阵混乱。
“来人,将这些乱兵逐出阜城!”
张益谦喝道。
“乡亲们,知军下令了,将这些狗东西赶出去!”
一个老乡贤激动地喝道。
紧接着他冲着身旁的家丁一挥手,那些家丁立刻拿着武器涌上前,后面一个刘家家丁举起弓箭瞄准史进,但旁边骑兵反应更快,直接一箭射过去,那家丁立刻惨叫着倒下……
“杀人了,乱兵杀人了,乡亲们,快上啊!”
一个乡贤嚎叫着。
那些家丁们纷纷冲向骑兵,而那些步兵也昏头昏脑地加入,骑兵们还有些放不开手,一个个拿着弓箭懵逼中,而已经抓住了刘麟的史进手中三尖两刃刀立刻一挥,瞬间砍翻了两个家丁……
“快动手,先杀出去再说!”
他对着那些骑兵吼道。
(两更)
第二六五章 河北士绅大暴动
史进最终还是在阖城喊打中杀出了阜城……
这个难度并不大,说到底那些士绅家丁也罢,官兵也罢,都是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他手下虽然也不是什么精锐,但比起这些来还是强得多,最终他带着六十多名骑兵杀出阜城。
另外还有十几个战死,十几个被俘,总之算是损失惨重。
而且抓捕任务也失败了,刘麟和蔡松年都被抢回去,只是蔡松年被他一脚踢断了腿,刘麟也被三尖两刃刀划了一下。
但终究没有抓回去。
紧接着很清楚王跃不会善罢甘休的张益谦,立刻下令在永静军辖区内征召各地乡兵……
他是知军,本来就是军政合一。
那些士绅也纷纷行动起来,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以极高的效率从那些乡兵里面挑选武艺高强的,组建起一支纯粹的雇佣军,然后武装起来进入河间府在黄河南岸布防。这时候他们也真正拼了,王跃在北边搞的这套让所有士绅被逼着同仇敌忾,刘麟和蔡松年说的对,王跃摆明了就是蚕食,从北向南一块块蚕食然后清洗士绅。
而下一个就是他们。
当初他南下时候都被骗了,以为他是什么新朝气象。
现在一看哪是什么新朝气象,依然流寇而已,他们就像那些被李自成欺骗了的北方士绅一样,陷入对王跃的恐惧和仇恨。
这种情况下别无选择。
不反抗也是坐以待毙,这个逆贼已经清洗了燕山府的士绅,现在又开始清洗河间和中山各地士绅,等这些清洗完了,把地分给那些无知刁民们,他对这片控制区也就完成真正的掌控了。剩下肯定要继续向南,到时候他再逼着纯粹就是傀儡的官家,一道圣旨把真定到滨州这一带再划给他,然后他再继续玩清洗士绅给穷鬼分地收买刁民这一套。
那永静军这些士绅也就全完了。
这个逆贼的套路很明白了,他就是不要士绅,就是用分地收买刁民,人家篡位是收买士绅,但他反其道而行,不收买士绅,改成清洗士绅收买刁民。
士绅怎么得罪他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那样明天河北士绅就劝进!
可他不要士绅反而用分士绅的地来收买刁民,那就别怪士绅们跟他拼命,说到底谁也不是任其宰割的。
而就在全力备战的同时,张益谦也迅速向临近的冀州,德州,恩州,甚至更远的真定求援,请求各地官员与他共同进退,尤其是真定的知真定府,同时也是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后者是北方抗王势力的核心,原本的知中山府詹度在中山被迫割让王跃后,一度选择拒绝割让坚守中山,但因为王跃俘虏吴乞买,连同大辽皇帝一同北上,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但随即被任命为知真定府。
而且他还在真定府接过了原本刘韐的敢战军,算是这一带真正有一定能力和王跃对抗的。
另外张益谦还上奏朝廷,反告王跃部下越界抓人,擅杀无辜,在闹市使用霹雳弹惊扰百姓,总之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而且说地方百姓惊恐,为了安定百姓他不得不征召乡兵,另外还说请皇帝下旨,要求王跃约束部下,再有乱兵擅自越界,他将不得不率军阻击。
总之就是王跃部下以后没有永静军的同意,再敢擅自越界那就开战。
他的上奏得到河北各地官员一致的支持。
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大名府路安抚使北京留守知大名府高世由,知相州汪伯彦,河北西路提刑王起之等等,河北各地路府州军官员,几乎异口同声的指责王跃并为刘豫,蔡靖等人诉冤。而且詹度同样以防备乱兵越界为理由,派兵沿滋水布防,并且在真定再次扩充敢战军,赵州,冀州等地官员同样征召乡兵,然后在地方士绅支持下募兵防守边界……
“那个岳飞还在守孝吗?”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岳飞?”
明王妃茫然了一下。
花花在开封主持那里的事情,明王妃就充当这个秘书角色……
不过她明显不称职,要说砍人明王妃是很精通,但这种细致工作就差些,于是她也给自己抓了个秘书。
她目光转向多多。
“我哪里知道这是谁?”
多多不满地说道。
“相州人,原本刘韐敢战军的,上次我南下时候见过。”
王跃说道。
“让真定那边打听一下。”
多多说道。
算算时间岳飞应该还没守孝期满。
不过詹度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原本历史上赵桓割让中山府,结果他带着一帮军民死守不给女真,而且还守住了,和他一样的还有河间府的陈遘,不过这时候陈遘在大画家那边。
他的敢战军原本有一万,有这些士绅支持扩充到两万不成问题。
真定府很有钱,实际上后面一路上的府州都很有钱,尤其是南边还有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大名府,上百万人口,四十多里的城墙,只要河北士绅齐心协力搞个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你还不出兵?”
王妃说道。
“着什么急,正春播呢,以后春播秋收都不打仗。”
王跃说道。
他急什么,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真的,他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原本就是想吞下河间中山这一带,结果这些士绅居然要把整个河北送上,既然这样就得控制点,别一下子把他们都吓回去了,得给河北士绅足够的时间,让那些忠臣义士都跳出来。而且这时候的确也不适合打仗,毕竟正在春播,接着还得麦收,这时候河北除了极少数地方是种水稻的,剩下绝大多数都是冬小麦……
也有很差的地是春小麦。
麦收之后种粟或者黄豆,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豆。
这个得看水源条件,有水浇的就种粟,这个东西还是很耗水的,靠天等雨的就种黄豆,实在那种山岭薄地就随随便便扔些旱不死的乱七八糟豆。
而且也不是两熟。
绝大多数是两年三熟。
但最关键的产量还是来自于冬小麦,甚至研究出每年开春去故意踩踏,以增加产量的方式。
所以这个不能耽误。
“那就这样算了?”
王妃不满地说道。
“当然不能,给官家上奏,告诉官家立刻逮捕刘豫,另外知永静军张益谦私自募兵并指使刁民围攻官军,实乃谋反,立刻将其撤职下狱,若官家不能解决这些事情,那我就只能再去京城了。还有真定府路安抚使詹度,蓄意陷害我,离间我与官家君臣感情,让官家把他撤职,这个混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还有他那个敢战军,必须就地解散,若官家不解散,那我就亲自率军去将其缴械。
他这是想干什么?
女真都退兵了,女真皇帝都被我活捉了,他在真定防备什么女真?
他这样让我很不安,我都被他逼得喘不动气了,我需要生存空间,他这样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王跃说道。
“是你在咄咄逼人吧?”
多多小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皮痒了?”
王妃摆出大妇姿态说道。
被她折磨了大半年的多多,只好一脸委屈地赶紧认错,中山王的家庭总是如此和谐,毕竟剩下所有的加起来都打不过王妃。
“不行,还是应该打一下,不打的话显得我不够霸道,让史进再带着一个旅去阜城继续抓人,告诉他,不能打下阜城,就乘船从滹沱河过去,然后他们在北望登岸,若永静的人在北望码头拦截,那就必须将其击退,然后追击到阜城,再进攻一下阜城,然后打不下来,随随便便找个理由退回北望就行了。”
王跃很有光头佬微操风范地说道。
不打是不行的,不打无法制造真正的紧张气氛,必须让整个河北士绅都感受到黑云压城的紧张气氛。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拼命。
不过这样的话种师道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他实际上依然驻扎真定,手下拥有七万大军,两万西军,包括了一万骑兵,五万整编后的河北禁军,同样也有一万骑兵,他之前出击山后各州,缴获了大批的战马,这十万大军分驻各地,但主要是真定。因为他和折可求是宣大的杨宗闵后盾,一旦女真再次向这一带进攻,那么他,折可求,王跃都是要迅速出兵增援杨宗闵的。
当然,王跃还得照顾东线,所以主要是他们俩增援杨宗闵。
至于西夏那边的防御,则完全交给了姚古和辛家兄弟,这就是大宋的整个国防战略体系。
这里面只有种师道是被夹在中间的。
剩下那些全都可以置身事外,实际上在大画家父子的斗争中,这些人也是置身事外的,大画家同样没有停止拉拢他们,比如辛家兄弟在陇右的粮食,就依然全靠从四川运输,甚至比过去的后勤保障更充足,毕竟四川士绅们也怕他们充当王跃的爪牙,大画家可不会给四川士绅提供任何保护。
第二六六章 西夏惩戒战争
王跃解决种师道的方式很简单……
让他带着部下去陕西,然后对西夏进行一场惩戒式战争,至于理由当然就是上次西夏与韩世忠部的那次冲突。
虽然其实是宋军赢了。
那次就是韩世忠的前锋解元,与西夏派出的侦察队发生的遭遇战。
虽然是侦察队但实际上也有五百骑兵,解元带着的前锋一千骑兵,而且其中近半是当初跟着王跃一起远征辽阳的,这些经历了这种级别战斗磨练的骑兵,战斗力本身就超过了西夏军。
更何况还有一个箭法超强的主将,另外还有两倍的数量优势。
这场纯粹就是意外的小规模战斗中西夏死一百多,宋军死了不到三十,解元自己射死了七个。
但是,这性质不一样。
这西夏作为接受大宋册封的藩属,胆敢与大宋交战本身就是不对的,虽然人家其实这样做了几十年,但作为正在远迈汉唐的大宋靖康皇帝,对这种事情还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如今大宋与大辽重新签了条约,原本给大辽的岁币已经取消了,那么给西夏的是不是也得取消,实际上去年的就没给,这也是西夏这次挑衅的原因,就是因为去年的岁币没给所以心情不爽而已。
而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给,所以双方必然得有一战。
既然这样,与其让西夏主动入侵,还不如大宋打着惩戒的旗号,主动向西夏发起进攻。
燕山城。
“但不是灭西夏。”
王跃说道。
他面前是被叫来的种师道,折可求还有杨宗闵,至于姚古和辛兴宗距离太远就不用特意叫来了。
“这一次不需要占领西夏任何土地,就是单纯的惩戒,然后逼迫其自己上奏放弃每年的岁币,我可以对各位做出承诺,这笔钱会分给你们,每年都会给你们的,至于你们如何分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这一战朝廷也不会给你们提供什么钱粮,所有需要的钱粮都是河东路和陕西各路自己筹措,当然,你们在西夏收获什么也都是你们的。”
王跃紧接着说道。
“大王,这样有些太吃力了。”
折可求陪着笑脸说道。
“你们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朝廷的确不需要你们占了西夏的土地,但你们真要是占领了西夏的城市,难道还主动放弃不成?我可不是司马缸,那么你们可以找西夏要赎城费啊,如果你们把从银州一直到零波山的这片西夏外围城市全都拿下来甚至把应理,鸣沙这些地方都占领,你们觉得西夏会出多少钱来把这些地方买回去?
更何况你们还可以抓奴隶。
无论男女我都要。”
王跃说道。
男的也要。
男的可以扔到阮小七那里划船,实际上他已经开始从高丽买奴隶,然后放到这些桨帆船上划船,去年冬天阮小七的船队保障了整个辽东的粮食,他们以半个月往返一趟的频率,不断将一船又一船粮食和海鱼送到旅顺口,然后又由大明国的各处公社,自己组织驼队运回自己公社。
当然,是付钱的。
价格虽然不便宜,但也绝对不黑。
至于马扩率领的驻军当然不用花钱,另外这些船队还将整整四个旅的步兵跨海运输过去,都是在河南各地人口最稠密地区招募。
开春之后又有大量新船投入航线,而且还得维持渔业捕捞,总之阮小七那里迫切需要大量划船的,买奴隶虽然也行,这时候无论高丽还是倭国,只要有钱都能买到,但王跃还是希望使用战俘,毕竟这样可以刺激军队往外扩张。这年头扩张必须有动力,但要说外面的土地真没多少人在乎,毕竟大宋自己就有一大堆可开垦的荒地。
这些将领对拓土都没多大热情。
这就是为什么大宋朝将领们对进攻西夏始终没什么突破,但一到开拓河湟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很简单。
进攻西夏又没什么好处。
除非能够把西夏核心的兴庆府拿下,否则就外围银州,洪州,韦州这些破地方能带来什么收益?就算能够垦荒,难道还能比大宋这边更好?
但开拓河湟不一样,那里可以控制向西域的贸易。
所以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居然把大宋疆域一直怼到了青海湖,就是因为可以绕开西夏抽血,直接和西域进行贸易,而这个贸易能够给西军将门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同样这一次让他们自备干粮为国效力,也得给他们足够的动力才行,西夏的岁币可以给他们分,反正王跃也不在乎那一年几十万,这东西不给西夏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而是不能给敌人钱。
分给这些将门哄着他们扩张多好?
“大王,想要真正压制西夏,没有二十万精锐大军是不行的,要说二十万咱们倒是能凑出来,可河东路与陕西非比河北,真撑不了如此众多士兵作战,尤其是还得运输。”
杨宗闵帮他表哥说话。
“这样啊!”
王跃沉吟一下。
然后他看了看种师道,后者依然很忧郁地沉默着。
“不过朝廷的确没钱给你们,但我的银行可以给你们提供贷款,当然,既然是贷款就是要还的,若是你们打赢了,那自然不差这点,若你们打输了,那就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还了。”
他说道。
杨宗闵和折可求互相看着。
“大王能借我们多少?”
折可求说道。
“你们需要多少?”
王跃说道。
“两百万贯,只要有两百万贯,末将保证此战胜利!”
折可求说道。
“可,两百万贯,二分利,每月简单点算四万贯利息。”
王跃说道。
“可!”
折可求很干脆地说道。
陕西各路加上河东路的赋税其实勉强就够了,毕竟他们那里还有盐池这个堪称金山的,只是有些紧张而已,维持二十万大军对西夏作战,后面还得至少同样数量的民夫运输。而这些民夫只能雇佣,毕竟他们没资格强征,一旦因此闹到民变就麻烦了,所以这笔钱也得算上,而且这时候也不是过去,拖欠军饷这种事情早就不敢玩了。
敢拖欠军饷那些士兵会造反的,那些早就心怀不满的文官会非常乐意推动这些的。
只能老老实实给钱。
再加上两百万就可以了。
“要铜钱不要铁钱!”
杨宗闵补充道。
“这不是废话吗?你是瞧不起我吗?我是那种拿铁钱糊弄兄弟们的?我会把银行开到长安,太原这些地方,甚至开到延安,渭州,秦州这些地方,从京城向这些地方的转运不需要你们管,你们就是到这些地方的银行取用,我会在这里给你们开支票,你们拿着支票在任何地方的银行都能取,”
王跃说道。
至于他们如何使用这些钱就不关他的事了。
实际上只要有钱,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军队战斗力不足,那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砍一个人头当面给五十贯铜钱,陕西人民能把西夏人头都砍完,粮食供应不够,告诉商人们把粮食运到前线去,在长安一贯钱一石的直接给五贯铜钱一石,那些商人都能给他们把粮食运到前线。
更何况西北的粮商都是从更廉价的四川运粮北上,真要五贯一石,估计他们有十倍的利润,这样的暴利面前别说运到西夏战场上,就是运到玉门关估计他们也能做到。
只要给钱没有解决不了的。
“种公,您看呢?”
王跃笑着对种师道说道。
“老朽已经六十多了,这事情还是让年轻人去吧!”
种师道说道。
他当然明白这是干什么,现在整个河北剑拔弩张,就差打起来了,他要是一走就等于把河北卖给了王跃,哪怕他也知道不能和王跃打起来,但他的七万大军在真定终究是一种威慑,对于河北士绅来说也是一种依靠。
他的确是武将,但他也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儒将啊!
他们种家说到底也是儒家弟子,他曾祖可是真正的大儒,而他本人也是关中儒学宗师张载的弟子,后者可是和二程同级别的,那是真正的宋儒宗师,他要是走了那就是儒家的叛徒了。如果不走,哪怕不参战,只是在一旁保持威慑也能保住自己的名节,毕竟他作为朝廷军队,皇帝不下旨是肯定不能参战,这属于儒家的忠。
帮士绅是义,不帮士绅也是忠。
但跑路那就是懦夫,逃兵,儒家的叛徒了。
“种公,这可是咱们西北禁军共同的职责,咱们不就是为大宋对付西夏?您是咱们西北禁军里面的长者,又是身份最高的,这统帅全局非您莫属,您可别让兄弟们失望啊!”
折可求说道。
“种公,这对西夏战事可就得您主持。”
王跃笑着说道。
“种公,您要是推辞,可就对不起兄弟们了。”
杨宗闵说道。
然后三个人一起盯着种师道。
种师道……
他还能怎样?
“若官家下旨,老朽自然不能抗旨。”
他很是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种事情官家当然会下旨的,咱们就是预先商议而已,更何况还得去问问姚公和辛兴宗的意见。”
王跃说道。
(三更)
第二六七章 反贼们也登场了
就这样对西夏的惩戒计划确定。
至于官衔是新设立的,就叫总督军务,总督永兴军,河东,鄜延等九路军务……
大宋在陕西共七路。
永兴军路,鄜延路,环庆路,邠宁路,秦凤路,泾原路,剩下还有一个熙河路,再加上河东路,和新设立的宣大路,总共九个路全部归种师道统辖。下面四个宣抚使,宣大路宣抚使杨宗闵,河东路宣抚使折可求,陕西五路宣抚使姚古,陇右宣抚使辛兴宗,后者实际上就统辖秦凤路和熙河路这两个路。
各路还有经略使。
原本这些经略使基本上都是文官担任的,但王跃瓜分地盘后,这些经略使由宣抚使推荐或自兼。
他们当然不会再用文官来恶心自己了。
这时候都是武将。
而永兴军路没有经略使,毕竟那里也不是前线,以京兆府为核心的永兴军路实际上是各军总后勤基地,不过因为辖区问题,这时候实际上主要供应陕西五路。
陇右的辛兴宗主要是自己解决。
他那里有丝绸之路的贸易,而且还可以敲诈四川,日子过的还是很愉快的,别的不说每年光往四川卖马就能捞一大笔,但他那里实力弱,而且连尚方宝剑都没有,所以在对王跃的巴结上也最不遗余力,毕竟辛兴宗兄弟也算是童太师门下。
和中山王是一家人!
至于河东路,宣大路,这两处地军需供应是河东路负责。
折杨两家一体。
杨宗闵在宣大虽然看似穷得让人落泪,但实际上一样很快活,一则是通往草原的贸易线,二则他那里同样也是马场。现在王跃那里反而牧场数量持续减少,毕竟他那里开荒规模越来越大,所以手中战马来源也逐渐转向了宣大和平州路。包括河北,河南等地马匹,也是从宣大购买,也不光是马匹,还有耕牛也一样,蒙古牛只是不适合水田,旱田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就是王跃的藩镇化。
但凡对朝廷不太忠心的,这时候都过上了做军阀的好日子。
至少也是半军阀。
但对朝廷忠心的种师道,反而至今没有自己的地盘,这次让他去陕西当统帅,能不能从别人手中抢一块地盘就看他自己了。
他抢不出就只能被别人把部下都拉拢过去。
然后种家彻底退场。
倒是做个富家翁还是可以,毕竟种家在京兆有大量土地,从他曾祖种放开始,就在京兆府做大地主,这个富家翁是没问题的,姚古等人对他还是要保持尊重的。
六十多了!
也该回家养老了!
这样就把种师道清出河北。
至于他部下七万大军当然不能全都带去,他带走四万就行,剩下三万调往淮北,对面还有太上皇的号称五十万大军呢!虽然这个数字纯属吹牛而已,但二十万的确有,因为王跃的倒行逆施,尤其是衍圣公,秦桧这些人四处巡回控诉,导致江南士绅同样齐心协力起来。
话说王跃的一系列恶行,对于江南士绅的冲击比北方更大。
毕竟这里的地主更快乐。
北方的地主至少离着皇帝近,有什么搜刮立刻就摊上了,但江南士绅天高皇帝远,只要哄好了地方官,那是真的为所欲为啊,无非一年那六百万石,另外还有几百万商税,只要交上了就完全不用在乎别的了。
这要是王跃真把魔爪伸向江南,大家可就全都倒霉了。
话说养不活小孩生下来溺死的传统,就是从大宋朝的江南开始的,这要是那些贫民等来了王跃……
不敢想啊!
既然这样当然要全力支持大画家。
哪怕大画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还因为花石纲搞得浙江大乱,但至少他是尊重士绅的啊!
就这样他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支持着大画家迅速扩军至二十万,不过代价是地方势力抬头,比如说广西士绅已经借着大画家将驻防广西的系将兵调走,以防备交趾为理由组建民团。四川因为地方太远,大画家实在保护不到,同样也由四川宣抚使冯澥出头,在四川各路都开始组建地方军。
左右他们都有人有钱。
过去只是朝廷有很多限制,但现在大画家得哄着地方士绅,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得忍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江南再次开始出现造反的。
“钟相,他也是你们的人?”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在他面前的是花花,开封公社方总监是来汇报工作的,顺便给他送钱,因为王跃和河北士绅的剑拔弩张,之前史进还率军进攻阜城,但因为阜城人民的齐心协力顽强抵抗,常胜军最终选择撤军,准备集结更大规模兵力继续进攻。但这个消息却让河北士绅精神大振,仿佛看到了战胜王跃的希望,所以各地官员都在士绅支撑下组建自己的军队。
朝廷已经完全被无视了。
甚至官家下旨给大名府逮捕刘豫,都被大名府的官员们无视……
就是直接无视。
圣旨送去了没有任何回音,龙图阁直学士,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兼大名府路安抚使高世由既不抓人也不说为何不抓人,反而在大名府士绅支持下,开始编练那些隶属北京留守的禁军。赵桓自己也知道这是什么事,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他也不可能强硬,所以只是一遍遍发圣旨,然后一遍遍石沉大海,但却始终也不派人直接去大名府抓捕。
皇帝陛下的心思也很不纯洁。
这种情况下开封公社当然要表明立场,所以方总监亲自护送一百万贯来燕山劳军。
这是开封公社慰劳常胜军的。
当然,也带来大量关于江南的各种情报。
“不是!”
花花摇了摇头。
“那他这个明教是怎么回事?”
王跃说道。
南宋初年的反贼们终于开始登场了。
武陵人钟相在家乡组织会社,会社成员皆无贵贱之分,每人交一些财物,然后成员遇到意外就用这些财物救助,公然声称等贵贱均贫富,随即引起地方士绅的警惕,然后报告给大画家,说他是明教余孽,大画家派兵镇压,钟相及一干党羽顽强抵抗击败官军,但面对更大规模的官军,很聪明地逃入洞庭湖。
目前还没有正式扯旗造反,只能说是地方上的盗匪流寇。
但这也是大画家南渡后,南宋境内第一次出现此类事件,这意味着大画家在江南已经需要面对造反的了。
“信明教的多了,而且各地又不是一家,连称呼都不一样,我们家顶多也就是在浙江,主要是浙江的山区,荆湖路那边关我们什么事!”
花花说道。
“你可不要骗我。”
王跃说道。
“他们那边原本就天高皇帝远,信这信那的多了,偶尔接触到明教然后自己回去改的乱七八糟,再用这个聚揽人心有何奇怪?”
花花说道。
“真不是你们干的?”
王跃说道。
“不是!”
花花坚决否认。
王跃姑且相信她,毕竟她这些年一直在开封,南方实际上是方七佛,就算真是她恐怕也不知道,当然,就算真是他们的人,那么与王跃也没有冲突,钟相的这套东西只是一种很初级的均贫富思想,可以利用,但没有必要在意,因为这些人的境界和他相差太大。
相反他们在大画家背后点火,这种乐子还是值得欣赏一下的。
“钟相他们就算不是你们的人,也派个人去向他们宣传一下我这里搞的。”
王跃说道。
“你支持他们造反?”
花花小心翼翼地说道。
“胡说,我可是朝廷的大臣,怎么可能支持反贼,但是,如果他们不造反只是搞这种民间均贫富运动,我还是很欣赏的,毕竟我这个人就希望这个天下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但是,不能搞什么胡神,我是神仙弟子,最容不得那些胡神来搞乱华夏。”
王跃说道。
花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多多和茂德在门前出现,一副看见了救星的模样。
“去吧,你们姐妹去叙旧吧,晚上咱们再继续。”
王跃挥手说道。
花花赶紧转身,紧接着就被多多和茂德一人一只胳膊拽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往外拉……
“你们拉我去何处?”
花花疑惑地说道。
“当然是给我们报仇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被欺负成什么样子,那个恶妇仗着她武艺高强,天天折磨我们,可怜我们打又打不过她,如今你来就好了,咱们三个一起上,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茂德咬牙切齿地说道。
“呃,这样不好吧?”
花花回头看了看依然装什么都没听见的中山王。
“不用管他,那恶妇虽然野蛮凶悍,倒也是个豪爽人,只要打过她就行,她自己说了,在咱们家女人里面,谁最能打就谁说了算。”
多多说道。
“她真那么能打?那我倒要跟她比试比试。”
花花立刻就来了精神,跃跃欲试地说道。
然后她们三个就那么走了,至于中山王当然装什么都没听见,这可是中山王内宅和睦的关键所在。
第二六八章 铁银行
王大王的后宫大战,最终还是以挑战方失败告终。
花花也惨败啊!
然后打输了的她,当天晚上遭到了大妇惨无人道的折磨。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河北局势诡异的保持平静,只是中山王不断催促皇帝下旨逮捕刘豫,逮捕张益谦,将詹度等人撤职并解散各地军队,而皇帝陛下也摆出傀儡姿态,老老实实地下旨,但这些圣旨继续石沉大海……
赵桓明显也故意纵容,毕竟他也很想看到有人对抗王跃。
下旨必须下旨。
不下旨那就是他倒霉了。
但下旨以后地方官不照办,那么他也没必要从京城专门派人过去逼着执行,而且这些圣旨都会有御史出来反对,发圣旨的时候总有官员推诿扯皮,总之都不会顺利。然后就这样在皇帝和文官齐心协力下,把这些圣旨继续拖下去,坐视那些文官士绅武装军队准备抵抗王跃,甚至就连江南的大画家,都不断让沿淮驻军制造摩擦挑衅王跃部下。
当然,只是摩擦。
相反大画家还在镇江欢迎了充当特使的童太师,表示可以考虑和他儿子谈判。
他又不傻!
这时候有人出来拖住王跃,对他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他在江南有更多时间积聚力量,真打然后逼着王跃揍他那就是脑残了,不但不能打反而要释放善意。
摩擦也是必须的,不摩擦他怎么让河北士绅感激?
但释放善意也是必须的。
所以针对西北各军筹备的对西夏惩戒行动,他也下旨给四川,要求四川官员全力保障军需,另外赐钱二十万贯给各部,甚至对王跃都赐钱十万贯以奖励他活捉吴乞买。而且严令各处市舶司和北方的贸易同样不得有任何限制,不过这个不用他说,各地海商才不会有钱不赚。
事实上这几年向北方的贸易额一直在不断增长中。
总之都在等。
都在默默为北方士绅助威。
但真正帮忙是肯定不行,引火烧身的事情不能干,只能是在后面默默助威,甚至大画家还私下断派人到北方鼓励那些文官们,向他们做出各种承诺。
总之,鼓励他们作死!
而王跃同样诡异地保持平静……
他这时候也没心情解决南边那些士绅们,因为粘罕再次进攻辽阳,马扩这次没有守辽阳,而是将防线前推以沈阳为要塞,以浑河为屏障阻挡粘罕,将两个骑兵旅和那些民兵组织起来,在浑河南岸警戒,保障后方农业生产。后方所有男人全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甚至就连那些下地种田的女人,身上都带着专门为她们制造的臂张弩,以这种全民皆兵的方式,逼迫粘罕不得不硬攻沈阳。
双方在沈阳展开鏖战。
而就在同时韩庆民和萧干却展开对辽西的反攻,尤其是韩庆民依靠那些大明民兵,还以水运沿着辽河逆流而上袭击粘罕后方。
明辽联合作战效果明显。
粘罕无法攻破拥有各种防御手段和两万常胜军,再加上三万征召民兵固守的辽阳,后方又要面对韩庆民的步骑水陆并进,也无法在南岸全民皆兵的情况下,渡过浑河从辽阳附近抢掠粮食。
萧干又在反攻中京。
向大辽皇帝效忠的白鞑靼也在趁机抢掠辽西威胁临潢。
就连高丽都在向桓州,也就是集安一带进攻,那里一直到通化还有临江一带,都是高丽想要的,因为一旦拿下这一带的桓,渌,正等州,长白山以西就都是他们的了,他们可以彻底摆脱女真的威胁。而这也是他们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所以目前的情况,实际上已经变成北方乱七八糟势力,一次明显默契配合的对女真联合反攻,以此打倒这个新崛起的可怕怪物。
趁他病要他命。
说到底这些年这些势力哪一个都不好过,哪一个都在这场大辽帝国崩溃的乱世里,感受到了来自女真人的威胁。
过去他们不敢,但现在女真接连遭遇惨败,两个皇帝一死一被俘,连都城都被人血洗,这种时候还不趁机落井下石踩到他们再也无力翻身,那就是傻子了。
整个这一年的春夏季,就在整个塞外的全面混战中渡过。
王跃在燕山充当总导演。
为各处战场提供粮食和军火,为各方势力提供交流渠道,为他们互通情报。
不过主要还是发财。
他提供的那些都是要收钱的,哪怕给马扩那边也是收钱的,虽然就是左手交右手但也是花钱的。给辽国的是贷款,同样也是左手交右手,但给萧干,白鞑靼还有高丽这些,那就是实实在在赚钱的,他就仿佛铁银行般,在幕后操纵着塞外的战争。
塞外各民族的血,充实着他的银库。
就在同时各种特权到手。
辽国的盐业,关卡税收,全都归了他,而这又包括白鞑靼那里的,萧干的奚国也一样,为了能够夺回中京实现自己的梦想,萧干毫不犹豫地把各种商业特权给了王跃,以此换取他提供的贷款。明国不用说,各处公社交税最后全到他口袋,就连高丽都没逃过,高丽人大量以奴隶为支付手段从他那里购买铠甲武器,王跃对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种国家想要解决很简单。给他们三眼铳都行,一个农奴制的国家想解决,只需要他去主导一场内部的造反而已,而在这之前就是不择手段地吸他们的血。
引诱他们的君主把自己的人民当奴隶售卖,引诱他们的贵族们逼迫他们去送死,引诱他们那里的奸商们向他出售粮食制造饥荒。
让他们的人民饥寒交迫生不如死……
他再去做解放者。
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他们君主的错。
他带着他们灭了他们的君主灭了他们的贵族,带着他们重新建立新国家,就像大明那样的新国家,趁机再推行全面汉化,直到他们忘记他们的过去……
呃,这很有阿美利坚范啊!
管他呢!
好用就行了!
不过粘罕也不傻,在发现自己面对的困境后,立刻放弃了他已经知道无法攻破的沈阳。
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让他绝望,他在沈阳的进攻持续到了七月,最终伤亡超过了一万,虽然伤亡的都是些杂牌,尤其是耿守忠手下山后汉军,但这个数字也是他无法承受的,最终他选择放弃沈阳转而全力向西解决辽和奚。
韩庆民反应迅速。
他立刻放弃已经到手的显州等医巫闾山附近各州,带着搜罗的人口逃回锦州固守。
但粘罕也没进攻锦州,而是带着女真主力马不停蹄,突袭了刚刚收复中京的萧干,萧干脑抽选择迎战,然后在中京被憋了一肚子火的粘罕一顿暴打。这些年拼凑起来的三万奚人军团死伤过万,连他自己都受了伤,最后带着残兵败将弃中京南逃,而用这一战证明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粘罕掉头北上,然后正在试图攻破临潢的白鞑靼倒霉了……
燕山府。
“白鞑靼损失惨重,据说参与进攻临潢的三万骑兵,最后逃过大水泊的不足一半。”
高杰笑着说道。
大水泊就是达里诺尔。
白鞑靼其实是被王跃坑了,王跃是负责各部协调的,粘罕从沈阳撤军的同一天,他的信使就马不停蹄跑到显州,抢在粘罕大军到达前就把消息送到了韩庆民那里。又从韩庆民那里送到萧干那里,是萧干自己脑抽非要和粘罕决战,结果才遭到惨败,必须得明白一点,粘罕的女真主力军团野战目前仍旧是无敌的。就算王跃想和他野战也必须倾尽全力,而且打赢的几率也不大,那是至少五万悍勇的正牌女真,之前粘罕主要是逼着那些杂牌送死。
女真主力损失很小。
但是……
信使在去通知白鞑靼时候故意拖延了两天,后者知道消息时候粘罕已经打败了萧干掉头北上到达丰州,也就是翁牛特。
白鞑靼撤退只能走经棚山口,粘罕很聪明地斜插那里,而白鞑靼以为他离着还远,同样毫无防备地从临潢解围向西南,最后两家一个向西南一个向西北,正好就像约会般在西拉木伦河畔撞上。剩下就是粘罕用他的初代女真精锐们,让他们原本历史上的后代们,见识一下重骑兵军团是如何暴打游牧骑兵的。
“那地方就是山林夹着潢水,一条两百里长河谷,南北全是山林堵死了路,白鞑靼逃都没法向外逃,只能拼了命杀出拦截,不过据说白鞑靼迁怒咱们,说是咱们害了他们。”
高杰继续幸灾乐祸。
“那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有胆子来找咱们麻烦,那我倒是不介意给他们补一刀,这种事情能怨谁,自己打不过人家就是打不过人家,怨什么情报不及时,怨什么队友不给力,这些统统都是借口。
他们那边打完了,接下来咱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放出消息去。
就说我要入朝。”
王跃说道。
“带着两万步骑兵入朝。”
紧接着他补充道。
第二六九章 尚方宝剑,代天行罚
王大王率军入朝的消息放出,整个河北瞬间战云密布……
很显然他这是要动手了。
河北各地士绅拼凑的那些军队,立刻开始向着前线调动,他这一次不是为了去开封,而是纯粹解决河北士绅的反抗,所以只能是以进攻真定,拿下詹度这个反抗军的首领,来摧毁河北士绅的抵抗意志。
这样就很简单了。
只要能够在真定死守,然后挫败他的进攻就可以了。
所以各地那些以各种乱七八糟军号命名的名为官军,实则团练的雇佣军全部涌向真定。
各地士绅拼凑的物资也同样涌向真定,塞满这座周长二十四里的要塞。
这座原本唐朝河朔三镇之一成德节度使的镇州城,就这样成为了天下瞩目的焦点。
然后……
王跃又停下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粘罕大军南下攻破萧干控制的北安州。
后者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又不得不逃回山林中,这样粘罕再次威胁古北口和宣化等地,而原本驻扎宣化的杨宗闵部,已经调往西线准备进攻西夏,这种情况下王跃只好暂时停止南下。
然后亲自率军出居庸关威慑粘罕。
不过后者实际上根本没有能力再次进攻宋军控制区,粘罕之所以按着萧干暴打也只是因为萧干最弱,而且这个混蛋这些年一次没拉下,每一次王跃羞辱大金国的战争中都没少了他的份。这个混蛋虽然实力弱的就像只野狗,但这只野狗却总是不停在粘罕身后跳出来,最少也是狂吠一阵,甚至一不留神还会被他给咬一口。
粘罕对他忍无可忍。
而且这个奚人的招牌在蹦跶,对于大金国的奚人也有很大影响,这些年奚人从大金国的逃亡始终不断,连奚人六猛安都出现逃亡的。
这些奚人可是猛安谋克化,几乎与女真一体的。
所以粘罕没有招惹王跃,而是继续追杀萧干。
这种情况下王跃,张瑴,甚至赤盏晖,韩庆民,也都不得不出兵主动向粘罕进攻,以救援被追得抱头鼠窜一样的萧干,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双方就这样在热河山区的一条条山沟里不断小规模交战。那里也无法进行大规模战斗,只能是小股骑兵在山沟里追逐伏击,这样的战斗中女真士兵素质最高的优势展现,也就是带着三眼铳的常胜军能与之对战。
其他人都打不过他们。
在持续三个月的这种小规模交战中,双方士兵损失都不算大,但那些奚人老弱妇孺却倒了霉,本来人口也就不足二十万的奚国,至少又损失三分之一,唯一的收获是宋军收复了北安州。
粘罕撤回中京。
然后王跃把北安州又转交了萧干。
而就在热河山区各方鏖战的同时,大宋对西夏的惩戒战争,在西夏明确拒绝放弃岁币,交出上次冲突的西夏士兵,派使者到开封谢罪,并且为此赔偿一百万贯后,也同样拉开了序幕。
这场战争范围极广。
几乎可以说是一次对西夏的全面进攻。
北线杨宗闵与郭企忠联军沿黄河西进扫荡乌梁素海,后者虽然是大辽的天德军节度使,但如今宋辽联盟,所以也有义务参加。
当然,主要是他自己舍不得这个对小斛禄最后踩上一脚的机会。
折可求部进入鄜延路,从绥德出击进攻西夏银州,山西商人的驼队为他解决后勤问题,在太原一贯一石的麦子,运到绥德就是三贯,然后在绥德磨成面粉制成炒面运到前线,大致上就相当于五贯了,这种一变五的暴利让山西等地商人简直都疯了。
就跟捡钱一样。
当然,这些商人很多也是折家,杨家,李家这些将门养的。
而因为上次战功崛起的鄜延路经略使韩世忠,则率领鄜延路本部各军向西夏的洪州,龙州进攻,目标是与折可求部会师夏州,然后将西夏在陕北的各州全部拿下。到时候把这一带人口抓走卖给王跃,他们占据地盘逼着西夏掏钱赎回,反正西夏不能失去这一带,一旦失去这一带,宋军就能直捣兴庆府,中间无非剩下三百里半荒漠化草原。
中间没有任何山岭河流森林阻隔。
骑兵带着骆驼当运输队,三天直接怼到西夏最核心区域,一个月去旅游一趟见人就杀见庄稼就毁,用不了两年西夏就得饿死。
在跟着王跃突袭辽东之后,韩世忠已经深谙这种丧心病狂的战术。
而姚古率领所部主力,则从环州出击目标韦州,然后继续向前直捣西平府做出进攻西夏腹地的姿态。
种师中部从镇戎军北上,目标应理和鸣沙,以切断西夏核心区与西凉之间的通道。
辛兴宗则进攻西凉府。
这里面姚古部是绝对主力,因为他要直面西夏核心区,种师中承担主要作战任务,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西夏必须全力救援,一旦他拿下这片实际上相当于现代中卫的土地,西夏就被切断成两半了。韩世忠和折可求则需要攻城,他们需要在陕北拔除一个个西夏据点,这些据点兵力可能不多,但却都很顽强,好在这个他们有优势。
韩世忠有爆破队。
跟着王跃见识了爆破队的威力后,他部下早就已经开始效仿。
这时候连挖地道爆破都会,所以西夏在陕北的那些土围子,应该撑不住他的一路爆破……
实际也的确如此。
韩世忠的鄜延路军出击,在野战中击败了西夏在洪州守军的迎战后,当天晚上他就炸开了洪州城墙,然后亢奋的宋军一拥而入,到第二天早晨时候,洪州城内还活着的西夏人,全都已经拿绳子捆起来,准备送往延安人才市场,而那些参与攻城的宋军,则快快乐乐数人数,计算自己能分到的钱了……
“看看,这就是曾经被西夏暴打的大宋军队啊!”
初冬的阳光下,王跃骑着驼鹿行走在官道上,一边看着手中的战报一边感慨着。
在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步骑军团。
两旁已经收获的农田里,刚刚种下的麦苗一片绿色。
他终于南下入朝了。
而这时候宋军对西夏的惩戒战争,也正在顺利进行中,不仅仅是韩世忠部进展顺利,其他各部都差不多,作为种师中部下前锋的吴玠,同样也会使用爆破攻城战术,而从河北移师过去的种师中,同样也带着大量火药,他们一路上不断炸开一座座西夏堡垒。
那些堡垒都是夯土的。
这东西根本撑不住火药的爆破。
而且西北的土质疏松,地下水很少,也更适合挖地道。
这些夯土城墙又不是南京城,挖开地道塞进去几桶火药,然后留出引信再填实,剩下就是一声爆炸解决问题。
炸开口子冲进去就行。
第一次遭遇这种战术的西夏军,很多甚至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都以为宋军都会妖法,这种情况下主动投降的都有。
姚古和折可求部下虽然不懂这种战术,但他们那里都有配重投石机的图纸和模型,陕北树木还是不缺的,就那些夯土城墙,同样也挡不住配重投石机扔出的两百斤重巨石。没有了文官在后面瞎指挥,足够的军费带来充足后勤,再加上士气的提升,宋军正在逐渐回复开国时候的战斗力。
虽然也开始恢复开国时候的骄兵悍将化。
但这个不重要。
因为王跃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以后重新解决这些骄兵悍将。
现在就是利用他们瓦解大宋朝。
“咱们的好东西都给他们了!”
花花不满地说道。
“好东西?这些算什么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
王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大王,史将军报告,他们已经攻克阜城,只是张益谦在他们攻城前就带着刘麟和蔡松年逃走。”
一名军官报告。
“哈,我就说这个张益谦有鬼,看来他真是太上皇的人。”
王跃说道。
“这个老贼在河北收买的地方官恐怕不只一个,詹度恐怕也是,他家不就是福建的,他一个福建人,带着河北士绅与咱们作对,要说背后没有这个老贼的指使鬼都不信,这是可怜这河北士绅们,这次算是做了这老贼的枪,最后少不了家破人亡。”
花花说道。
说话间她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真定城。
城外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城门紧闭着,城墙上旗帜如林,各种守城器械隐约可见。
“他们倒是不想,可惜我不给他们退路!
去,告诉詹度,立刻带着城内官员士绅出来迎接,话说我堂堂一个郡王,太师,枢密,入朝路过真定府,他居然敢闭门,难道不怕我请出尚方宝剑?”
王跃说道。
说话间他从旁边跟着的战马上拿起尚方宝剑……
好吧,他的尚方宝剑其实就是那柄巨型陌刀,只不过上面特意雕刻了御赐尚方宝剑,代天行罚,文武官员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其他人的尚方宝剑上面也都是类似的刻字,只不过先斩后奏的品级不同,基本上都是止于五品,而王跃这个二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是独一份。
(三更)
第二七零章 一个幽灵在游荡
詹度当然不会出来迎接……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理睬王跃,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他以朝廷地方官的身份阻挡王跃入朝?
不占理。
再说这个也没道理可讲。
直接打就是了!
当然,直接打还是不太可能,王大王根本没准备强攻。
紧接着王跃部下两万大军在真定城外扎营,然后开始做出攻城姿态,主要是制作各种攻城器械,主要是配重投石机,反正他们后面就是自己地盘,这时候刚刚完成分地,并且收获了第一季属于自己的粮食的中山百姓们,正在快快乐乐地用小车一车车向这里运输军需。
粮食,肉类,甚至海鱼罐头……
陶罐装的。
这个季节还没封冻,从天津水运定州再直接运过来。
总之两万大军在初冬的真定城外,扎下了二十座军营,吃饱喝足然后在城墙上视线内制造攻城器械。
城墙上五万守军则默默看着。
他们同样也没有出击,外面可是正牌常胜军,野战是肯定不行的,就是用固守来拖下去,河北士绅们其实没想过真正打败王跃,他们就是用这场战争展现自己的实力逼迫王跃放弃祸害他们的念头。说到底他们也不认为王跃真就铁了心要均田,在他们看来王跃只是要收买刁民,然后以其为基本盘,完成他谋朝篡位的野心。
河北士绅不介意他谋朝篡位。
实际上也没人介意,大宋朝士绅也罢百姓也罢,都很清楚老赵家自己就是欺人孤儿寡妇夺的天下。
老赵家自己就是谋朝篡位得来的江山。
那么别人又凭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再夺取这江山?
可王跃这个清洗士绅然后分田地的玩法,是这些士绅们无法接受的,如果能够以这场战争,让他知道士绅逼急了有能力阻挡他,那么就可以让他知难而退放弃这种玩法,然后剩下就看他能不能改过自新了。他要是能改过自新,维护士绅们的利益,那就是要河北士绅劝进,河北士绅都会愉快地劝进,然后再把他捧成圣主明君。
他不喜欢儒家也没什么。
五代那些乱七八糟君主们,一样有的是不喜欢儒家的。
话说南汉让文人欲做官先切了,那就阻挡住文人们一边切一边痛并快乐着给刘家做官了?
说到底这个不是根本矛盾。
儒家不儒家不是关键,根本矛盾是与士绅一伙还是与穷鬼一伙,是继续不抑兼并还是均田,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路线问题才是根本问题。
异族入侵者就比王跃强多少?
士绅们还不是一样跪?
关键是异族入侵者一样维护士绅,异族入侵者手下的士绅是农奴主,比汉族皇帝手下的地主更快乐,明朝的江南地主还无不怀念我大元,在大元统治下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农奴主,想怎么压榨农奴就怎么压榨。很显然大元对儒家并不尊重,八娼九儒十丐这可是大元制度,都把儒列在娼后面了,这就妨碍明朝江南士绅吹捧大元盛世了?
所以这个问题不是关键。
他们怀念大元盛世不是因为朱元璋不尊重儒生,朱元璋至少不会把儒生列在娼后面,他们怀念大元盛世只是因为朱元璋玩王跃正在效法的那套。
这就是路线错误了!
“路线错误才是真正的错误啊!”
王跃感慨着。
初冬的绵绵细雨中,他悄然爬上了真定城墙,在守城士兵的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城下,然后把身上的黑色斗篷扔到一边,外面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破皮袄但里面依然是铠甲,然后就那么瑟缩地挤到了一群露宿屋檐下的士兵中……
“挤一挤,挤一挤暖和!”
他说道。
说话间他掀开身旁士兵的破毡子。
“你是谁?”
后者不满地说。
王跃很干脆地掏出一把铜钱……
“呃,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后者瞬间换成笑脸接过,然后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点位置。
这座城市里突然涌入了五万大军,而且还有城外和周围各县带着钱财躲进来的士绅,他们带着的家丁保镖女眷,再加上无数运输物资的民夫,跑来发这些士兵财的商人甚至妓女,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再加上统帅他们的多数都是些文官和士子,这些人哪会考虑士兵的待遇,给他们发足军饷,让他们吃饱饭,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哪会考虑他们的住房问题。
再说这是战时,都得尽量在城墙附近。
露宿是必然。
在城墙上轮值的露宿,在城下不当值的就这样挤在附近。
“这雨下的没完了?”
王跃抱怨着。
“下雨好,下雨总比不下好,但愿明年风调雨顺。”
士兵说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交租,兄弟是客户?”
王跃问道。
“不是客户谁来赚这卖命钱,左右片地皆无,都是给主户种田,出来卖命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那士兵怅惘地说道。
“听说对面给分地。”
王跃低声说道。
“瞎说,不是说中山王与那李彦一般,圈了地做公田,种地的都是他家佃户?
那官田咱们又不是没种过,租也就比私租低两成,这是官田的规矩,历来都是如此,要说真低两成也是好事,可官田有和籴,咱们种的粮食需得每年卖给场所多少,这和籴价格就是官老爷说了算。倒是都给钱,可官老爷还得额外收两三成的米耗,更何况这税也得交,到最后说不定还不如种主户的田,这东西就是骗人的。
主户的地至少明明白白。
这个就看官老爷们和那些胥吏脸色,这个火坑比主户的地还深。”
那士兵说道。
宋朝官田或者说公田始终占据很大比例。
但这个制度绝对不是利民的,倒是与利国沾点边,但实际上是利皇帝和官员们。
公田地租比私田低两成,但实际收租时候官员和胥吏为中饱私囊,往往加上各种损耗,甚至原本收糙米的非收精米,不交精米就折糙,也就是额外再交一份补的,还有用大斗来收,这个倒是和地主一样。但公田的佃户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就是和籴,也就是卖给粮所一部分,这个就是宋朝军粮始终能够勉强维持的重要原因,根据需要增减和籴数量。
北宋还好点。
至少北宋是真正给钱的。
南宋就是给纸币了。
而和籴时候同样要收损耗,这个损耗一般也高达两三成,而且不管你收成如何都必须得完成这个数,至于收的时候量器捣鬼就更少不了。
总之公田理论上是个好东西,但实际上谁也没把它当好东西操作,皇帝要的只是赋税以外收入增加,官员和胥吏要的是趁机捞钱,最后租种公田的老百姓待遇并不比种地主的强。
实际上也不可能强。
否则都去种公田,地主就得减租吸引人了。
那些官员是不会让种事情发生的,他们只会通过操作,让公田比私田更不划算,这样才能保证地主的佃户们不会怨恨地主,毕竟有更烂的公田做对比,这种事情官员们有的是招数。哪怕就是朱元璋那种没有和籴,没有地租,只有额定重赋的官田,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官员们玩到老百姓逃亡过不下去,只需要在天灾绝产时候逼着交租,服徭役时候逼着官田户在农时服役,收税时候损耗多收,总之有的是办法对付。
关键是敢不敢。
朱元璋活着时候的确不敢。
这个暴君是真一堆堆人头往下砍的。
而大宋朝是肯定不会杀士大夫的,所以这些尽管玩。
“不对,我听说的是不收租。”
王跃说道。
和籴他也一样要玩的,不和籴岂不是任由奸商操纵粮价?
和籴就成了他操纵粮价。
“不收租?”
那士兵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推开破毡子坐起来,就在同时旁边一个同样在听他们说话的也凑过来,一起疑惑地看着王跃。
“真不收租,你们是哪里人,这个是中山王亲口说的,不收租,就每年田赋比私田翻一倍。”
王跃说道。
“那不是就才一斗?”
士兵惊愕地说道。
宋朝田赋税率差异很大,最高的就是江南一带,但也仅仅是几升米,高的每亩一斗米多点,很少有超过两斗米的,那样的得是杭州,宣城,鄱阳湖边这类高产的水田区,但普遍就是一斗以下,北方绝大多数也就四五升甚至更低。
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凑过来,反正这样的雨夜多数都冻得睡不着。
“你莫不是骗人吧?”
一个士兵说道。
“这个我如何骗人?咱们对面都已经分了地,到中山,河间这些地方一打听就知道了,而且不但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税都不收了,据说中山王已经当众承诺,以后连丁银也不收了,官田上就只收田赋,而且不收损耗。燕山府那边就是这样的,种田的不收丁银,不收乱七八糟税,就只收田赋,而且收田赋时候不加收任何损耗,今年夏税就是按照这个收的。”
王跃说道。
第二七一章 堡垒要从内部攻破
丁税在燕山府的确已经取消。
王跃现在拼命鼓励生孩子,他还收个屁的丁税。
他都准备给补贴了!
这时候他在燕山府的改革实际上已经正式完成,所有土地全部收为事实上的国有,包括那些依附他的豪强,比如李处温家,左企弓家之类的土地,还有那些契丹贵族的土地,统统收归国有,最多给这些人合理补偿。反正不答应就可以去死了,燕山府已经是他说了算,这些人毫无反抗能力,哪怕那些契丹贵族也一样没有反抗能力……
老百姓都听他的,贵族想反抗有个屁用。
难道自己拎着刀找他单挑?
更何况他给的补偿也还可以,而且因为鼓励工商业,这些有钱的贵族豪强实际上都在转向工商业。
然后种地的只交田赋。
大致上相当于收成的十分之一,除此之外不需要交任何的税,丁税,徭役折钱,各种乱七八糟实物税,尤其是损耗这种没有标准的东西,这些通通不收,就只是一个田赋。虽然这样的确造成税收下降,但一来抢掠收入足够,二来工商业税收因为经济繁荣而大幅增加,依然完全能够支撑财政,所以无论地方官员还是胥吏,只要是收田赋以外的任何东西……
不管什么名目,直接就去燕山府找他敲鼓告状。
反正地方小好管理。
以土地国有为基础剩下就很好操作了,所有村庄都是民兵化,一个庄子就是一个民兵营,自己推选庄头,民兵营长,财务。
他派遣教员和医务员。
一个庄子就这五个管理的,只不过一些小庄子与临近的合并在一起,毕竟他手下的人才也不多,至于教员也不是什么真正有学问的,就是他自己的学校扫盲班出来的。
会写常用字,能看懂他编写的那些科普教材,会简单的四则运算。
就这些。
这些就已经够用了。
医务员也只是同样扫盲班出来的。
知道消毒,知道常见病的常见药方,知道基础的卫生知识。
这个基础卫生知识就是不能喝生水之类初级的,这个时代还想要什么卫生知识,一个不能喝生水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传染病。知道发烧得降温,知道受了伤得用酒精消毒,虽然这个酒精浓度至今还得靠口感,但好歹也有用处,最重要的是知道接生,至于男人接生的问题……
又不是让他亲手操作。
他知道一些基础的东西,然后让他老婆操作就是了。
总之这就是王跃的基层组织。
然后是乡,这个是他真正派出官员来管理。
但实际上也只限于一个乡长,一个治安官,这个手下会有一队骑兵充当警察,一个财务官,一个税务官,一个医院。
还应该有一个学校的,但因为第一批真正的学校人才还在上学,而且村庄教员手下的小孩也还没到升学时候,所以这个只是在计划当中,至于医院就是真正请大夫坐镇了。哪怕这些大夫水平可能也就是个诊脉开药方的水平,但也不是那种扫盲班突击出来的,而是真正职业大夫。
这是乡一级。
不过还有一个隶属县一级但实际上用于乡村的巡回法庭。
专门在各乡转悠,定期到乡驻地接受居民告状,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至于法律是依照王跃自己修改了部分内容的大宋法律,但大案子得移交县里。
以前的契丹,汉人,渤海,奚人之类区分已经没有了,现在无论职业如何,无论之前民族如何,一律登基为公民,爱干什么并无限制,种田也罢经商也罢放牧也罢,这些统统都是随便。以前的各种专营取消,但却改成了粮食和盐业专营,不过不是官方专营,而是他自己的粮食公司,这个不属于官方系统,是他自己给自己授权的专营。
就像银行一样。
所以他对扩张一直控制,毕竟扩张就得改革制度。
今年扩张的新地盘,就还没完成新制度改革,就是因为缺少足够的人才,哪怕他的制度已经很简化,但终究也不是再用旧儒生。
但是……
这就已经很震撼了!
当王跃以听说加眼见的旁观者姿态讲述完这些以后,周围已经聚集了上百名睡不着觉的士兵,一个个听的是目瞪口呆。这些是从南边信德府也就是邢台来增援的,知信德府梁扬祖也组建了这支名为忠义军的,总兵力五千人,都是在信德府各地招募的青壮。
军饷每月五贯。
这个军饷都已经是目前各军普遍的标准了。
常胜军也是五贯。
当然,常胜军当兵的会得到一块开荒地,而且根据战功会有包括女人在内各种奖励,伤亡有可以确保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抚恤,这些是其他各军比不了的。
这些青壮多数都是客户或者五等户……
不然谁会来拿命换钱?
当然,也有少量四等户,但就算四等户,王跃的这套制度也是让人羡慕的啊!四等户也就是个自耕农,交各种乱七八糟的税,宋朝官员自己都说了,交完乱七八糟后,田主大概能剩下六七成收获,也就是说官府得以各种方式拿走百分之三到四十,而王跃只要百分之十。
王跃还教小孩读书。
那个医务员更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啊!
“那咱们为何在此与中山王作对?”
一个士兵说道。
“能混一天是一天,哪天外面攻城了咱们该跑就跑,左右不能真给那些官老爷们卖命!”
王跃说道。
“何人在此妖言惑众?”
蓦然间人群后面一声怒喝。
正在妖言惑众的王跃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后面一个年轻儒生带着几名家丁骑着马,局高临下一脸怒色地看着他,那些士兵赶紧闭嘴,王跃附近几个悄然靠在一起,直接把他给挡在了后面……
“闪开!”
那人喝道。
“老爷,小的们就是在聊家常。”
一个士兵陪着笑脸说道。
那儒生手中马鞭立刻抽落,那士兵立刻躲开,不过也就在同时露出后面的王跃。
“小的就是实话实说,这真定本地谁不知道这些。”
王跃说道。
“实话实说?
这都是妖言惑众,那常胜军杀人不眨眼,抢钱抢女人,那王跃就是个妖孽,这妖人恶贯满盈,早晚会遭天谴,尔等别以为他此时施些小恩小惠就是什么好人了,他不过是为了谋朝篡位而已。
什么不收税?
不收税他部下吃什么喝什么?
这种谎话你们都信?”
那儒生喝道。
“可人家已经不收税了!”
王跃继续说道。
“立刻将这个奸细拿下,送府衙军法处置!”
那儒生怒道。
他身后的家丁赶紧上前……
“老爷,老爷,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名士兵赶紧拦住。
同时向王跃示意了一下,让他赶紧趁乱逃跑,不过王跃并没动,然后那些家丁迅速分开士兵们,紧接着将王跃控制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犯了何罪?你们不能如此欺负人!”
王跃嚎叫着。
但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在那里挣扎着满腔悲愤,看的那些士兵们同样满腔悲愤,不过这些人也没做什么,毕竟王跃只是一个陌生人,就算带来令人向往的好消息,但并不值得他们为此闹事,他们就这样看着王跃被捆绑起来,然后被押着离开……
“再有敢妖言惑众者,一律以奸细格杀勿论!”
那儒生临走前威胁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兄弟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跃悲愤地嚎叫着。
“你这狗东西还敢妖言惑众!”
那儒生立刻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王跃惨叫一声。
后面士兵满腔悲愤。
然后他就这样被押着,在雨夜中向着府衙方向走去,很快就离开了这些士兵聚集的城墙一带,转到了直通府衙的大街,因为是深夜,而且下着雨,整个大街一片漆黑,只有两个家丁手中的灯笼在照亮很小一块。
突然间前面的王跃停下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
“这狗东西讨打!”
那儒生再次举起鞭子抽落。
然而那鞭子却被王跃一把抓住了。
“这位老爷,你抽的很快活啊!”
王跃狞笑着说道。
那儒生还没醒悟,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突然间前面的王跃腾空而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拳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从马背上倒飞起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玛的,这地方应该可以了!”
王跃站在一口池塘边,满意地看着儒生的死尸。
那死尸正抱着块大石头缓缓沉入池塘,而在此之前,他的那几个家丁也都早已经在水下等着他了,看着他消失在黑暗的水面,王跃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十几分钟后,他又出现在了距离之前那群士兵至少一里外的另一群士兵中间,这里丝毫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当然更不会知道城内已经发生了一场血案。
“挤一挤,挤一挤暖和!”
王跃就像美国恐怖片里的小尾巴般掀开一个士兵的毡子,用刚才相同的语气说道……
第二七二章 劳动者之歌
第二天,清晨。
“快,快起来,都上城墙!”
伴随着惊恐地尖叫声,王跃周围那些听了半晚上的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快,都上城墙!”
一个年轻的军官骑着马在他们面前呵斥着。
士兵们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武器走向城墙。
“兄弟们,留心着点!”
王跃拎着把神臂弓低声说道。
周围几个士兵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经过了这个家伙一夜的蛊惑,他们已经明确目标,只要常胜军一登城立刻就逃跑。
“你这厮说什么?”
那军官警惕地说道。
实际上这段时间不用王跃跑来蛊惑,城内关于北边的各种消息一样很多,当然也包括王跃手下的人散播,所以官员们对于这个问题也很重视,城内每天都有专门的密探抓捕那些妖言惑众的。
“回秀才老爷的话,这兄弟让小的们留心别被贼兵的箭伤了。”
一个士兵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很显然秀才这个称呼让军官很受用,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催马离开,那士兵示意王跃赶紧走……
“这厮是秀才?”
王跃看着那军官的背影说道。
“州学的学生,叫郦琼,不知怎的巴结上了知州汪伯彦,说他是什么文韬武略,正好汪伯彦对咱们田统制不放心,毕竟田统制过去是梁方平手下的,怕打起仗来有什么异心,就让他在军中做了个监军。小心这厮,虽说是读书人,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些天已经找借口杀了好几个兄弟立威了。”
士兵说道。
王跃点了点头。
郦琼啊,这也是我大金名将啊!
“兄弟贵姓?”
他紧接着说道。
“小弟徐庆,汤阴人。”
士兵说道。
“兄弟可认得岳飞?”
王跃说道。
“呃,鹏举与某同乡,原本这次汪伯彦想要他为官,但鹏举以服孝推辞,杨兄弟如何认得鹏举?”
徐庆说道。
“之前他在真定从军时候颇有交往,他为何不来,按说他服孝也到日子了。”
王跃说道。
他这时候改名杨庆。
“他说中山王无论所为如何,终究还是朝廷的太师,只要官家还没下旨说中山王谋逆,那无论做什么都不是这些地方官与中山王开战的理由,而这些官员士绅无论理由为何,按照正理终究有作乱之嫌。某其实也不想来,只是贪图那每月五贯的军饷,而且若不从军,就要给官府交那忠义捐,某虽不是什么客户但家中也就那几十亩薄田,如此还不如来这里混着。”
徐庆说道。
忠义捐就是相州知州汪伯彦为组建这支雇佣军收的附加税。
士绅带头交,然后逼着穷鬼交,至于是不是三七分账就不知道了。
实际上各地官员士绅多数都这么干,他们不可能真的全自己出钱,就是各地各种名目的捐,然后摊派到所有人的头上,实在不够才是士绅掏些,甚至不乏官员趁机捞钱的,尤其是汪伯彦这种南方籍的官员,恐怕早就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要是不趁机捞钱反而有鬼了。
他又不是河北人。
甚至包括一些河北士绅,估计也在准备跑路。
他们支持詹度在相州与王跃决战,目的其实也就是一战解决,真要是詹度兵败他们也不会傻到逐城抵抗。
至少黄河以北的不会。
剩下或许大名府的还会在大名府抵抗一波,毕竟这座城市太大了,那里的士绅也太有钱,他们或许会为此再抵抗一波,但黄河以北的战斗也就是真定,而这也正是王跃想要的结果。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上城墙。
外面依旧阴云笼罩的天空下,可以看到常胜军正在涌出一座座军营然后跑动着列阵,如林的旗帜下面,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恍如一片钢铁城墙,而在他们后面一架架巨型投石机和云梯车,吕公车之类正在缓缓移动,在阴云下恍如一头头怪兽。这一幕立刻让城墙上守军惊慌起来,说到底这些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新兵,常胜军可是威名赫赫,这是都能把女真打得惨败,弄死一个皇帝活捉一个皇帝的真正精锐。
“都别怕,咱们在城墙上!”
郦琼骑着马高喊着。
他后面送饭的抬着一筐筐大肉包子挨个分发。
“都吃饱饭好打仗,打退贼兵人人有赏,兄弟们,咱们后面就是桑梓之地,断不能让这些逆贼祸害了。”
郦琼继续高喊。
“玛的,祸害的是地主老财又不是老子!”
王跃啃着肉包子低声说道。
徐庆和两旁士兵们同样啃着肉包子深有同感地纷纷点头。
好在郦琼正进入状态,胸怀豪迈地演讲着,并没有听到这个家伙的妖言惑众。
大肉包子的确让士气有所提升,毕竟这东西还是平常难得吃到的,那些惊慌的士兵们虽然依旧惊慌,但至少不再哆嗦了,紧接着他们的统制田师中也骑着马出现,开始安排各种防御措施。张俊的女婿这时候还不是张俊的女婿,他是娶了张俊守寡的儿媳妇,张俊儿子死的早,留下个守寡的儿媳妇,也就算是张俊的女儿了。
至于张俊和这个寡妇儿媳之间……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而老田之前是梁方平部下的,后来在河北那些渣渣禁军里面做军官,这次不知道怎么被汪伯彦看上了。
他们这里只是城墙上防御的一部分,就在此时整个真定外城北墙上,五万来自几乎大半个河北的雇佣军,都在那些带领他们的文武官员,儒生,甚至有可能是收买的土匪带领下,啃着肉包子默默看着对面。他们看着一万常胜军完成列阵然后开始向前,看着那些攻城器械同样在支前的民夫推动下,在士兵中间缓缓移动,战鼓声军号声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初冬的旷野。
城墙上的士兵又抖了起来。
不过很快常胜军就在不到半里外停下,那些配重投石机推到最前面,跟随的盾车迅速在两旁组成盾墙,盾墙后面士兵一番忙碌,随即一个个长臂扬起,天空中多出一道道弧形坠落的烟迹。不过这些都没落到城墙上,因为射程不够全都落在护城河对岸,然后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圆球,带着喷出的火星在地上打得泥土飞溅。
紧接着一个个化作爆炸的火焰。
城墙上一片惊恐的尖叫。
“别怕,就是霹雳弹而已,咱们也有!”
郦琼高喊着。
他们的确也有,就是火药质量差威力悲剧点,但的确也有,毕竟王跃早就用过很多次了,河北士绅也不是不会造。
他们后面还有大宋朝最大的冶铁基地呢!
甚至城墙上连三眼铳都有,万人敌也有,这些其实很多还是开封公社那些商人卖给他们的,当然,是在中山王的允许下,一个万人敌一百贯呢,成本还不到五贯,这样的好生意为何不做?三眼铳都五十贯一支了,那些士绅为了能够获得这些传说中的好东西,完全不在乎价格,他们既然愿意掏钱,王大王当然也就愿意赚钱……
很有卖绞索吊死自己的资本家范。
这段时间因为给河北士绅卖军火,开封公社税收暴涨,光上半年的税收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然后给了王跃一百万。
这还不算王跃那些产业赚的,之前和粘罕鏖战的军费,基本上都是河北士绅出的。
为了压倒对面的气势,城墙上立刻扔下了六个万人敌。
“兄弟们别怕,咱们也有火器,有万人敌在怕他们作甚!”
田师中也很激动地说道。
城墙上守军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不过对面的投石机就打出这一轮,然后停止了射击,而在投石机后面六台巨大的吕公车开始向前,这种庞然大物比城墙还高,正面甚至带着铁板,底座比上面更加长,以方便安装足够多的车轮。毕竟这东西重量超出这时候地面的承受能力,所以车轮必须尽可能的多,而车轮中间是铁套,里面加了蓖麻油相对省力,不需要使用一堆牛来拉车。
人力就能推动。
那些支前的民夫在盾墙保护下,喊着号子推着逐渐向前,恍如六座移动的城堡。
“床弩,射火箭!”
郦琼高喊着。
城墙上一具具床弩立刻对准这些吕公车射出铁羽箭。
但床弩的铁羽箭也没用,因为吕公车正面装着铁板,这些五毫米厚的锻铁装在木头的框架上,距离远了铁羽箭根本无法射穿,就算射穿也只能钉在上面,虽然铁羽箭前面都带着燃烧的油布,但里面士兵需要的只是掀开铁板,然后向上浇水就行。
总之任凭这里床弩不断射出铁羽箭,六台吕公车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向前。
然后停在了二十丈外。
城墙上士兵们疑惑地看着这些铁羽箭都无法射穿的移动城堡……
“大家来看一看,没有咱劳动,粮食不会往外钻,耕种割锄全是咱们下力干,五更起,半夜眠,一粒粮食一滴汗,地主不劳动,粮食堆成山……”
歌声骤然从这些城堡里传出。
(两更,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