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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允锋     灭宋txt下载     灭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八章 衍圣公

    夹棍一出自然无往而不利。

    五十万贯而已。

    好吧,五十万贯其实对于应天这些世家名门来说,并不是一个真正很夸张的数字,这座城市是农业中心,商业中心,陪都之一,光宰相级别的官员就出了好几个,张方平,赵概,王尧臣……

    这个就是那个状元。

    而赵概则是同科探花,那一科鼎甲除了榜眼韩琦,剩下状元和探花全是应天人。

    宰相家啊!

    拿不出十万八万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如果拿不出那一定是装穷,故意隐藏家财不拿,而故意不拿往浅了说就是不给中山王面子,往深了说就是阻挠中山王迎接太上皇的大事,再深了说那就是刘延庆同谋。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必须得上夹棍严刑拷问,直到他们表明心迹,如何表明心迹自然就是掏钱了。不拿出钱来,如何证明他们不是刘延庆同谋,不是故意阻挠大军迎太上皇,不是故意打中山王的脸呢?

    然后这些世家名门目前为首的男人就一个个被扔进大牢。

    其实也没真夹。

    就是让他们在大牢住上一晚,基本上第二天他们的家人就都老老实实把钱送到了王跃手中,以至于杨再兴都有点后悔了,认为应该要一百万贯而不是五十万贯……

    这个坏人!

    当然,其他人对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了。

    这刚出府界就到手五十万啊!

    中山王捞钱之能力,简直就是令人惊叹!

    就是这手段……

    “什么合适不合适?兄弟们是要去拼命的,咱们连命都拿出来了,这些后面坐享其成的,拿出些钱来给兄弟们养活父母妻儿不是天经地义?要我说就是大帅这法子才对,过去咱们就是太老实,我就纳闷了,咱们这些拿刀子的,过去为何就那么怕这些拿着笔杆子的?他们的笔杆子难道比我们手中的刀子还狠?

    狗生龙角,麒麟之相!

    拿夹棍夹在他们头上,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言乱语说这种话!”

    折彦质说道。

    杨震等人深以为然。

    “老朽只是觉得,这般终究有些……”

    杨惟忠欲言又止。

    他是迎上皇副使,实际上就是王跃的副手,这家伙也已经五十多,而且头上带承宣使衔,算是西军里面种师道同辈的老将,干活卖力,任劳任怨,打仗也舍得拼命,平日老老实实从不给上司添堵。

    跟谁都能合作。

    种师道,章楶,刘法,刘仲武,折开适还有童贯,可以说西军主要将帅都能放心用他。

    他在战场上也从不掉链子。

    当然,也不会有突出表现,总得来说就是一个万金油式的人物,大宋朝廷最喜欢的将领典范,或者说最驯顺的将领典范,完全被文官体系给洗脑了的武将模板。

    不过本质上他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战场上从不逃跑,就算逃跑也是别人都逃跑以后,他才不得不跟着逃跑,冲锋时候也敢真冲锋,原本历史上白沟溃败后,就是他拼死冲杀才护住种师道没被辽军活捉。哪怕建炎初年大崩溃时候,他仍旧能够背水列阵掩护赵九妹逃跑,最终悲剧的是他的一切功绩因为两个部下而荡然无存……

    他是苗傅和刘正彦的直属上司啊!

    虽然他真不知道那俩的事。

    但作为两人的直属上司,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牵连。

    当然,现在处境也差不多。

    “有些怎样?”

    王跃笑容温和地说道。

    “唉!”

    杨惟忠长叹一声。

    俨然一个知道突然得知老婆出轨,却又因为自身原因不得不选择原谅的老男人。

    “这里是二十五万贯,我这个人最公平了,总共五十万,我留下二十五万算常胜军的,这些归你们,你们自己商议如何分,那个我就不管了,但别亏待了兄弟们!”

    王跃说道。

    他身旁杨再兴一挥手,然后一个个车夫推着车子进来,将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直接倒下,折彦质等人一片欢腾,杨惟忠继续惆怅,估计对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他老实一辈子,这突然就骄兵悍将了,真的有点世界观崩塌的味道,这才刚出京城,就已经开始荼毒士绅,绑架豪门,夹棍拷饷了,这再走下来,还不知道得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

    可他也不敢管啊!

    “杨公是哪里人?”

    王跃凑到他旁边微笑着问道。

    在他们后面不远处,那些骄兵悍将们正快乐地围着麻袋,俨然一群围着篝火狂欢的食人族。

    “下官环州通远,乃西蕃归国者。”

    杨惟忠说道。

    “您这也不像蕃人啊!”

    王跃看着他那标准的汉人面孔说道。

    “下官乃汉人,祖上避乱逃入蕃人之中求生,故此也算蕃人。”

    杨惟忠说道。

    “我倒是在燕山府,听那些契丹人说起一件事情,说当年高阳关阵亡的大将康保裔其实没死,只是受伤被辽国俘虏,而且后来还在辽国继续做到节度使,为了避免朝廷知道祸及族人所以改姓杨。然后他这一脉继续在辽国繁衍生息,但有个后代,因为仰慕大宋,在哲宗初年从辽国逃走,据说逃到了西蕃,然后又以蕃人身份转投大宋。”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杨惟忠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表情毫无波澜……

    “说个笑话而已,世间哪有如此离奇之事。”

    王跃笑着说道。

    杨惟忠呵呵一笑……

    当然,他是不是康炯就与王跃没什么关系了。

    这只是现代网上流传的东西,真假难辨,而且找不到史料支持。

    但康保裔这个殉国的名将,北宋官方钦定的忠义,的确并没有战死,他其实是受伤被俘,之后一直在辽国为官,这个大宋后来其实也知道了,只不过没好意思公开而已,所以官方始终都是康保裔已经战死。这同样也导致了后来历史记载的混乱,比如南宋人写的续资治通鉴长篇里面既有康保裔殉国,也有康保裔被俘之类前后矛盾的内容,而辽国方面记载当然是俘虏。

    现代出土的辽国将领墓志铭里面也明确记载他是被俘。

    总之杨惟忠的身份在现代有这样一个传说。

    真假就不知道了。

    但是……

    假的又如何?

    王跃说他是康炯那他就是康炯,说他是杨惟忠那他就是杨惟忠,听话他就是杨惟忠,不听话他就是康炯,然后一个潜伏多年的鼹鼠,就这样被中山王从大宋军队中挖出来了。

    栽赃陷害嘛!

    杨惟忠也明白这个意思。

    五十万贯到手的迎太上皇大军士气昂扬地继续向前。

    至于徐处仁和盛章……

    当然是交给朝廷处置,中山王这样的忠臣,难道还会私刑处置两个殿阁学士吗?

    至于应天惨案……

    呃,这个的确已经开始用这个词在各地流传。

    而且各地官员纷纷义愤填膺地上奏,要求官家对此进行严厉惩处,反正他们也知道,王跃不可能绕道跑到他们那里揍他们,至于官家会不会惩处,那个关他们屁事,他们就是表明一下态度。但也的确因此造成了一股倒王浪潮,连张叔夜都专门对王跃进行谴责,实际上这些文官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毕竟目前的情况很明显,王跃就是要带着武将们彻底翻身。

    他们不可能继续忍下去,赵桓能不能惩处王跃是一回事,但他们必须表面态度……

    徐州。

    “衍圣公?”

    王跃有些惊喜地说道。

    “回大帅,家兄的信中说,衍圣公为应天之事,上奏官家,为应天那些学生鸣冤,请官家派人彻查,对行凶的乱兵严惩,以告慰那些无辜学生在天之灵。”

    刘钊说道。

    刘锜就是提醒一下王跃,克制点凶性,别搞得一路上鸡飞狗跳,虽然朝廷管不了你,最多也就是谴责,还得张叔夜仗着身份特殊,其他人连谴责都不敢。可你也别搞得自己天怒人怨啊,你要钱就要钱,不让你捞钱不现实,可你至少顾及一下吃相,别如此直白野蛮。

    都是有身份的人,这又是杀人又是夹棍,你这是官军还是流寇啊!

    “这时候衍圣公是谁?”

    王跃说道。

    “衍圣公孔端友。”

    刘钊说道。

    “官职?”

    王跃问道。

    “官通直郎,职直秘阁,原本也是在京城为官,只是去年因故回乡。”

    刘钊说道。

    至于因什么故就不用说了。

    “徐州那几家都交钱了吗?”

    王跃问杨再兴。

    “夹死一个之后,倒是都老老实实地交了,不过这地方穷些,有两家连咱们要的数量都拿不出,兄弟们去搜了一回的确如此,不过也不是真没钱,他们家中也有钱,但关键都是些铁钱,咱们兄弟们如今都看不上这些铁钱。”

    杨再兴说道。

    他们的确看不上铁钱。

    话说这些铁钱里面居然还有开封公社那些奸商伪造的,这样的钱他们真看不上。

    其实铜钱他们就看不上了。

    这些家伙就喜欢金银,倒是王跃喜欢铜钱,毕竟以后铸炮什么的都得靠这个东西,从现在起就必须大量囤积了。

    “还差多少?”

    王跃说道。

    “总共加起来还差五万贯。”

    杨再兴说道。

    “点齐三千人马,跟着出去办一件事情,剩下这五万贯得有人出,此处就交给杨公,我回来之前所有人都暂驻徐州,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王跃抓起他的羽扇说道。

    “大帅欲何往?”

    刘钊愕然道。

    “当然是演戏了!”

    王跃狞笑着说道。

    (两更)

第二二九章 尼山巨盗杨丰

    三天后。

    “玛的,我大宋朝到底改了多少莫名其妙的名字?”

    王跃一脸无语地说道。

    在他前方月光下旷野上,三千骑兵静静列阵,更远处一座不大的四方形土城正在沉睡中,丝毫不知道一场噩梦即将降临。

    这里是袭庆府仙源县……

    呃,其实就是曲阜啦!

    宋真宗把曲阜改仙源,大画家把兖州府改袭庆府,话说老赵家似乎都有改名癖,既然没有能力开疆拓土就只好用改名来自己哄自己了,盛唐可以把一个个全新的地名写在自己日益扩张的地图上,明初也可以不断在自己的地图上标注一个个越来越远的新地名,我大宋没事靠改名也一样让自己的疆域看起来日新月异……

    中山王又乳宋了!

    “大帅?”

    杨再兴用询问地语气说道。

    王跃不无唏嘘地长叹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九筒的面具来,煞有介事地套在头上,又顺手给了杨再兴一个。

    杨再兴赶紧戴上这个六筒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王跃不慢不紧地摘下三眼铳。

    杨再兴急不可耐地控制着自己胯下战马,而前面列阵的骑兵全都在回头看着这边,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王跃慢悠悠点燃火绳,又慢悠悠杵进了三眼铳的点火孔,伴随着一声巨响,火焰对着天空喷射……

    “杀!”

    杨再兴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胯下战马直冲向前,就在同时身后枪声再次响起。

    而列阵的骑兵瞬间爆发出亢奋的嚎叫,恍如一群马匪般在旷野上席卷而前。

    然后王跃手中三眼铳的第三声终于响起。

    与此同时仙源城墙上几点火光燃起。

    不过骑兵并不是冲向他们那里,这些骑兵的真正目标在仙源县城外面的孔庙,这时候的仙源县城并不是明朝那个古城,而是旁边的旧县村,但这时候的孔府肯定还在现代那个孔府的位置,毕竟孔夫子的坟是不会时不时挪动的,所以衍圣公府是在县城外的……

    而且规模远不及明朝。

    毕竟大宋朝公爵含金量为零,祭田数量也仅仅两百顷。

    两万亩。

    不过是大亩。

    实际上相当于六万亩。

    但孔家依旧世袭仙源县令和本地商税,总之孔家和之前之后历朝一样,都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既然这样,那五万贯就让他们家出吧!

    王跃没有动,他依然驻马尼山之上。

    然后慢吞吞地装填三眼铳。

    然后慢吞吞开火。

    然后看着杨再兴和三千如狼似虎的骑兵在旷野汹涌而过。

    十几里距离在狂奔的骑兵脚下,不过是转眼而已,就在仙源城内灯光纷纷亮起的同时,这些嚎叫着的猛兽们,已经撞上了孔庙的围墙。紧接着爆炸的火光在黑暗中闪过,然后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开始冲入孔家,很快同样的爆炸在这座很大的宅院各处不断闪过,每一次爆炸之后,骑兵手中的火把就淹没一片区域。

    就这样转眼间,整个孔庙及附属的各处建筑,全部被这些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淹没。

    城内没有人出来……

    这里又根本没有驻军,就是本地乡兵而已。

    乡兵出来迎战骑兵?

    开玩笑!

    再说城外只是衍圣公府而已,并不是说衍圣公真住城外。

    这年头盗匪横行,谁会傻到住在城外,城外只是孔家部分族人而已,包括孔家财产肯定也在城内。

    所以……

    清晨。

    “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丰是也,素来在尼山上带着兄弟们替天行道,今日手头有些紧,特来向衍圣公借些钱花,限尔等一个时辰内送出十万贯,不拘金银铜钱,但不要铁钱,若一个时辰送不出十万贯,那这里的孔端操等人一并斩首。”

    王跃顶着他那张九筒面具,在城门外耀武扬威。

    尼山巨盗杨丰啊!

    这个戏码还是可以演一把的。

    “兄长救我!”

    他旁边五花大绑的咱大金国衍圣公哭嚎着。

    他是住在城外的。

    然后他就被杨再兴带着部下给活捉了,不仅仅是他,还有几十名孔家的近支男丁也被活捉,现在全都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哭嚎着。

    而在他们后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山里土匪联系起来的三千精锐骑兵列阵。

    很多人身上都已经在开封换上了新式铠甲。

    王跃允许自己部下自己花钱买装备,只不过每年都额外有一笔补贴,实际上他这时候也没有制式装备,部下都是自己买,冷兵器时代制式装备往往意味粗制滥造,但自己买装备可是保命的,所以都会买质量最好的。当然,提前是必须得天天打仗,否则的话就变成咱大清八旗那些养马养到堪比驴子的了,而现在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些骑兵都是真正装备精良,无论铠甲,武器全是最好的,一些喜欢装逼的甚至都在铠甲上加装饰,这样三千骑兵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土匪联系起来的。

    大宋禁军都比不上他们啊!

    紧接着从城内出来的孔家一个管事的,一脸忧郁地看着他们,然后赶紧向着王跃行礼……

    “跪下!”

    杨再兴喝道。

    管事毫不犹豫地跪下。

    孔家家风还是值得肯定的。

    “大王,敝邑地小民贫,虽有心为大王效劳,奈何实在无力,十万贯真拿不出,不过我家衍圣公说了,绝不让大王虚走一趟,一万贯钱一个时辰内必定献上!”

    管事说道。

    王跃无语地一挥手……

    杨再兴毫不犹豫地拎着刀站在了孔端操身旁举起。

    后者吓得惊恐尖叫着。

    “大王,委实没有更多了,倒是愿意再献上五千石米以助大王。”

    管事说道。

    孔端操不过是个庶出的,他真不值十万贯。

    “孔福,你这狗东西,你想看着我死吗?”

    孔端操哭嚎着。

    “三老爷,府中有多少钱财您还不知道吗?十万贯如何可得,咱们总不能哄骗大王,咱们可是圣人之家,不能骗人的,大王若是不满意,衍圣公愿意再奉上一千匹布。”

    管事说道。

    “你这狗东西,府中有多少钱皆在长房手中,我如何能知,大王,大王您别听他的,十万贯有,就是二十万贯也能拿出,大王只要饶了小的,小的愿为大王带路,大王打开城池,小的带大王去搜,那金银铜钱有的是,只要大王能饶过小的,小的愿为大王带路!”

    孔端操毫不犹豫地说道。

    “三老爷,您这不是疯了,大王,您别听他的,他得了失心疯,小的回去禀报衍圣公,实在不行将女眷首饰一并奉上。”

    孔福赶紧说道。

    “大王,他们在骗您!”

    孔端操赶紧转头向王跃爬了一步说道。

    “大王,您别听这个疯子的!”

    管事赶紧也爬了一步说道。

    ……

    王跃无语地看了看杨再兴,后者手中刀很干脆地落下,孔端操人头瞬间落地,鲜血正好喷了与他怒目而视的管事一脸,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愣在那里,但紧接着就清醒过来,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整个人一下子瘫在鲜血中。

    “我是来看你们吵架的吗?

    十万贯铜钱,或者等值的金银,一个时辰送不出来,这里所有孔家的人人头落地,还有,让兄弟们去准备一下,到时候顺便把后面的庙烧了,若还不够,那就把他们家老祖宗的骨头扒出来扬了,还圣贤之后,圣贤之后连十万贯都舍不得拿出来?

    简直是笑话!

    不对,适才这个孔端操说了,你们就是二十万贯也不在话下,那就二十万吧!一个时辰后拿出二十万贯或者等值金银,否则就杀人,烧庙,扒坟,让衍圣公自己看着办吧!”

    王跃说道。

    杨再兴拎着滴血的刀,直接踢了那管事一脚……

    “还不快滚回去准备,等着爷爷扒你的皮吗?”

    他骂道。

    这时候一阵风刮过,他脸上的六筒被风略微掀起,原本就是瘫在地上的管事,立刻就看到了他的脸,后者立刻愣了一下,不过杨再兴并没注意,依然举着刀吓唬他,管事突然清醒,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在鲜血中转身。

    然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杨再兴手中刀虚砍,管事吓得赶紧跑了。

    杨再兴和那些士兵一片哄笑。

    在他们的哄笑中管事以最快速度跑回城内,直接上了城墙,然后趴在正等着他的衍圣公孔端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

    孔端友一脸凝重地说道。

    “老爷,错不了,小的跟着老爷在京城时候见过他,确是那王跃部下亲信杨再兴。”

    管事说道。

    “那这就是王跃了!”

    孔端友冷笑着,看着王跃的身影。

    “演完了兵变的杨丰,又跑来演这尼山巨盗杨丰,他倒是嚣张的很,连名字都懒得改了,这是知道了老夫的那份奏折,特意跑来报复了。”

    他紧接着说道。

    “衍圣公,那这二十万贯?”

    旁边的县令欲言又止。

    “给,既然是王跃,那也别指望什么官军了,这城墙也挡不住他,就给他二十万贯,你速去准备一下,我要去镇江见太上皇,这官家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是这逆贼的傀儡,这拨乱反正还得看太上皇。”

    孔端友恨恨地说道。

第二三零章 坟头蹦迪

    实际上不仅仅是衍圣公,这时候所有之前选择支持赵桓的文官,都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他们当初选择支持赵桓的原因很多。

    第一,是正统性。

    哪怕大画家是他爹,但已经正式退位,而且赵桓已经登基,那么这个正统性就已经转到了赵桓的身上,对于传统的儒家体系来说就是君臣之份已定,他们已经不是大画家的臣,他们是新君的臣,大画家就算是太上皇,也没资格再继续染指朝政,更不应该跑出去公然另立朝廷。

    这是大画家的不对!

    太上皇就是太上皇,必须真正交出权力。

    作为坚持儒家纲常的文臣们来说,支持赵桓是一种可以说政治正确。

    第二,他们对大画家原本就很失望。

    后者宠信蔡京父子这些奸臣,信任宦官,喜欢修道,这些在以清流自诩的文臣们看来,那就是一个昏君,他们希望换一个新君,能够给朝廷带来些改变,这也是大画家后来被从江南赶回去的原因。他到江南之后,还是重用蔡家那些党羽尤其还有那些宦官,江南官员们维新之望已绝,对他已经彻底失望,所以反而都站在赵桓一边排挤他。

    哪怕他们对赵桓也说不上喜欢。

    但对于他们来说,换一个皇帝终究有几分希望,再坏也不至于比把宦官捧到三公的大画家更坏。

    第三,王跃南下过程中的表演,让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幻想。

    这个混蛋南下过程中,那可是都快赶上新朝气象了,就连河北士绅都对他赞不绝口。

    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从不抢掠,就连沿途庄稼都严禁踩踏,哪怕旁边就是村庄,也不会去扰民,宁可在野外住帐篷,俨然岳家军风范,所以对于这些临近河北,尤其是山东还有京畿的士绅们来说,就算王跃真的做董卓,以他目前这种画风,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终究还是要依靠士绅。

    去年的他的确就是个土匪,可今年的他明显已经走上正道。

    他就算是真篡位,看起来也不会荼毒士绅,老赵家的皇位本来就是篡的,他要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维持之前在河北的画风,大家完全可以接受他来改朝换代。这也是京畿,山东,河北这些士绅,在这场大画家父子之争中,宁可选择赵桓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看来赵桓就算给王跃做傀儡,其实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情。

    但大画家在江南另立朝廷,截断向北方的漕运,那才是真正关系北方士绅切身利益的。

    然而……

    应天惨案让王跃原形毕露了!

    这哪是什么新朝气象,哪是什么可以挽救的,这纯粹还是个土匪啊!

    大画家再昏君,他也是一个标准的儒家体系的君主,可王跃这是什么,依然流寇而已!

    这样大画家又成了他们怀念的对象。

    当然,衍圣公现在怀念大画家也没用,至少目前他还是得掏钱。

    衍圣公最终还是在一个时辰内,开始将二十万贯送出城……

    当然都是铜钱。

    甚至不少还是拿麻袋散装的。

    从仙源城门到孔庙的大路上,那些用车子推着一麻袋一麻袋铜钱的民夫,排成了绵延仿佛不尽的长龙,然后走到王跃跟前,将这些铜钱直接抬下来,还有干脆直接倒在地上的,这时候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诞生了。

    “这也不行啊!”

    王跃很无语地说道。

    他疏漏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也就是这二十万贯铜钱的重量。

    崇宁通宝一文钱的重量可是四克,而目前一贯是七百七十枚,也就是相当于三公斤,二十万贯的总重量高达六百……

    吨!

    而他总共六千匹马。

    所有骑兵都是一匹乘马一匹战马。

    十万贯的话,三千匹乘马正好驮运,一匹马一百公斤。

    但二十万贯……

    “停下,我改主意了,不要铜钱,全都换成金银!”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大王,您这都是说好了。”

    管事陪着笑脸说道。

    “去,把后面的庙给烧了!”

    王跃很干脆地说道。

    杨再兴欢呼着带领那些士兵,迅速冲向后面的那片建筑,很显然他等待这个命令已经很久了,这杀人放火才是正理,光杀人不放火终究缺点什么,不得不说杨再兴已经彻底学坏了。

    不过那管事依旧不为所动,还是一脸谄媚而又为难的表情看着王跃。

    “大王,这都说好了的。”

    他絮叨着。

    烧就烧呗,烧完大不了再修,再说这也不是孔家修的。

    这是赵家修的,不仅仅是这里,还有景灵宫,这些都是赵家修的,烧完了一样还是赵家修,铜钱这东西就是流通货,其实衍圣公并不真的心疼,二十万贯又如何,孔家两百顷祭田,每年产出就得几万贯。但金银可不一样,那都是真正世代积累的财富,孔家的金银都是世世代代积攒下的,拿出二十万贯的金银一样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这样啊!”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管事毫不屈服,很显然是真觉得二十万贯的金银远比那座破庙值钱。

    “走!”

    王跃突然掉转马头说道。

    他身旁号手立刻吹响军号,同时旗帜挥动,然后在大帅的亲自带领下,列阵的骑兵径直向前,后面的管事茫然了一下,突然间冒出一头冷汗,赶紧转头向城内跑去。而就在他进城的同时,王跃率领的骑兵,已经迅速淹没了实际上距离很近的孔林,这些粗野的士兵们,无视下面圣贤的愤怒,就像蝗虫般在这片肃穆的松林中扫荡而过。

    然后烈火伴随着他们的扫荡,在那些古老的松柏上燃起,迅速变成吞噬一切的火海。

    好在这片林子并不大,而且这时候是初秋,也就是地上的松针树皮枯枝之类易燃的能烧了,不至于真正形成持续的大火,在风力的推动下,很快火线就完成对整个孔林的扫荡,重新露出已经变成黑色的地面,还有那一个个同样变成黑色的坟丘,在余火残烟中,控诉着这些恶贼的罪行,倒是和不远处依然在燃烧的建筑群恍如难兄难弟。

    然后王跃带着骑兵重新返回。

    这些粗坯们一个个很欢乐地践踏着,还有不少干脆下了马,而王跃则直接驻马在圣人头顶。

    “大帅,咱们给他们扒了?”

    杨再兴跃跃欲试地说道。

    “给圣人个面子,先看看他那所谓的后代们懂不懂事,让兄弟们该休息休息,想跳舞的可以跳个舞,也让圣人欣赏一下咱们的斧头舞,不对,咱们这不能说是斧头舞,应该是干戚舞,咱们这属于古礼,最适合让孔夫子欣赏了,那就传令下去都舞起来。”

    王跃说道。

    “大帅有令,都舞起来,一手斧头一手旁牌!”

    杨再兴快乐地朝后面喊道。

    紧接着他跳下战马,拔出腰间斧头,顺手摘下旁牌,就那么一手斧头一手旁牌,站在圣人坟头开始了舞蹈,而在他们周围,那些士兵们一个个同样欢乐的下马拿起旁牌和斧头,站在那些孔家千年累积起的一座座坟头,对着前方仙源城开始了舞蹈。还有那些号手和鼓手,则卖力的吹着敲着,场面十分热闹,在火焰和浓烟的背景上颇有节日普天同庆的气氛,话说孔夫子地下有知,也应该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了。

    至于衍圣公……

    可怜的衍圣公还能怎样?

    城墙上的他,眼看着这些粗野的士兵,就那么站在他们家列祖列宗头顶,肆意的践踏着,挥舞着手中斧头跳着那诡异的舞蹈,然后上次开封御街十万人斧头舞的场景,也如噩梦般浮现在他脑海。此刻要说这些坟头蹦迪的粗坯们,不会给他把祖坟刨了,这个衍圣公自己都不信,他们连皇城都敢扫荡何况他祖坟,而他终究不能真让祖坟被刨了啊。

    很快城内送出的,换成了一箱箱的金银。

    实际上二十万贯的金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衍圣公送出的绝大多数都是银子。

    这时候一两银子差不多三贯,也就是两千钱,整个北宋期间白银价格浮动不定,但就是在一千到三千间,绝大多数时候在两千钱,最低没有低于一千的,而最高是靖康时候暴涨到三千五,当然,那是为了给金国大爷们凑银子,不能算作正常情况。

    南宋就直接提升一个级别了。

    毕竟那时候给金国大爷送银子已经成了每年必须的任务,所以最高纪录曾经突破五千五,而三千已经是最普遍的情况。

    最终王跃又收获了三吨多白银。

    毕竟这时候白银杂质问题严重,这个问题也得考虑进去。

    好在金银到手之后,王跃最终放过了地下的孔夫子,然后带着他的收获履行承诺撤离了仙源,留给衍圣公一片变成废墟的庙宇和府邸,再就是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祖坟。在面目全非的孔夫子坟前哭过之后,衍圣公带着满腔仇恨和愤怒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南下,去向太上皇,去向江南的文武官员,向天下士绅们控诉王跃的罪恶。

    然后号召天下士绅,衮衮诸公,共同汇聚到太上皇的旗帜下,为了主圣臣贤的旧时代血战到底。

    当然,这就是王跃想要的。

    (三更)

第二三一章 绅不聊生

    亳州。

    “我就是故意的。”

    王跃很坦诚地对刘錡说道。

    王大帅带着三吨多白银返回徐州的时候,衍圣公的告状奏折就已经送到了京城。

    完全是血泪控诉。

    烧毁孔圣庙宇,杀戮孔圣后裔,带着部下坟头蹦迪……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简直罪恶累累,完全已经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虽然他自称尼山巨盗杨丰,但衍圣公的管家之前也在京城,已经认出了跟着他充当爪牙的杨再兴,所以可以确定就是王跃干的。

    当然,这奏折肯定一点用都没有。

    赵桓又不敢管王跃,人家一万精锐骑兵就驻扎玉津园,城内还有十万随时等候他命令的民兵,赵桓敢下旨惩罚王跃,估计是等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包括朝廷的衮衮诸公们也同样不敢管。他们敢为此发声,估计同样第二天也会在某个臭水沟里浮出来,甚至这份奏折都没有公开,仿佛衍圣公从来没有上奏过,而且这次就连附近州县的官员也没敢搀和。

    王跃能从徐州奔袭仙源,一样也能从徐州奔袭他们那里。

    尼山巨盗杨丰肆虐京东路还不是很简单,好在所有人缄口不言,也终于熬过去了这一关。

    然后……

    王跃的大军又从徐州转到了亳州。

    “你是去接太上皇,你能不能就老老实实去接太上皇,别再半路上四处游荡?

    你从徐州南下如何又能路过亳州?”

    刘錡忧伤地说道。

    “天气太热,我部下多数都是幽燕一带,这才八月,至少得到九月以后才能过淮河,话说这几天就已经病死好几个了,万一再染上瘟疫,岂不是太上皇没接到反而全军覆没。”

    王跃说道。

    这的确是个理由。

    这时候按照阳历也就是九月初,淮北这一带还都得奔着三十呢,再继续向南岂不是更热,而且他部下也都是北方人,甚至还有大量辽东人,这年头从辽东到江东的跨越,可是很容易染病死亡,也就是他防御措施做好,比如严禁喝生水之类的,但即便这样也病死好几个了。

    再往前岂不是病死的更多?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毕竟亳州其实也不比镇江凉快。

    真正原因是他得给大画家足够的时间,他南下的太快,大画家来不及整合各方势力,然后做好迎战的部署,那他又如何把事情闹大呢?他又不是真为了接回大画家,真想接回大画家,他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他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大画家玩加速,把江南的牛鬼蛇神统统炸出来,然后他再去一巴掌拍死,所以这些天里他把自己搞得天怒人怨。

    镇压儒生,拷饷,烧孔家……

    全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江南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然后逼迫原本并不欢迎大画家的江南官员士绅,别无选择地聚集在大画家的旗帜下与他战斗到底。

    而现在明显时间还太短。

    这不到两个月时间,完全不足以让大画家整合江南的力量。

    他得给大画家足够时间,顺便继续做恶,让自己继续十恶不赦起来,让更多正义人士倒向大画家。

    越多越好。

    “你就不怕自己变成天下公敌?”

    刘錡说道。

    “难道我不是本来就如此?我一个山里来的妖孽,杀几个人,抢些银子,难道不是本色?”

    王跃说道。

    “你就那么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敌天下?”

    刘錡说道。

    “你看看他们,我需要以一己之力敌天下吗?

    那里可是还有你的亲弟弟,你觉得现在你出去告诉他,你们刘家要站在正义的一方,与我这个邪恶的逆贼血战到底,他和你们刘家那些精锐的士兵们,不会觉得你是喝多了?我这个人要按照儒生们的标准,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在这些士兵眼中,才是真正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大帅。

    或者你去问问开封公社那些民兵,他们愿意与我为敌吗?

    估计他们会拿三眼铳崩了你!

    或许你也可以去问问燕山府那些之前分得了土地的农民,他们会与我为敌吗?

    他们会一锄头刨死你!

    甚至你回去问问折可求这些人,他们愿意与我为敌吗?

    他们倒是更愿意灭了你们刘家,然后向我邀功获得更多好处!

    你看,凭什么说我是一人敌天下呢?视我为仇敌的只是儒生,但将领喜欢我,士兵喜欢我,农民喜欢我,那么你觉得和他们比起来,几个只会读之乎者也的儒生算什么?

    那算个屁呀!”

    王跃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的确,外面的大街上,他弟弟正率领着刘家的家丁们,架着一个紫袍文官堵在一座大宅门前,里面一个本地乡宦愤怒地呵斥着,紫袍官尴尬地看着,然后他弟弟突然恼羞成怒,抬脚将乡宦踢倒在地上,拿出刀架在后者脖子上,后者立刻变成了惊恐的求饶,紧接着回头呵斥奴仆,赶紧给他弟弟拿银子。

    好吧,他弟弟也学坏了。

    但他的弟弟和那些士兵笑得真开心啊!

    他毫不怀疑,这时候他出去阻止,他弟弟和这些跟随刘家多年的士兵们会多么愤怒。

    王跃端着茶杯出现在他一旁……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索性享受吧!”

    这个把他弟弟由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少年变成乱兵头子的坏人说道。

    紧接着王跃看了看外面……

    “冯学士,这助饷可得抓紧,要是少了,耽误了迎太上皇,那我可是很怀疑你对官家的忠心!”

    他喊道。

    那紫袍官抬起头,忧伤地看着他。

    “不劳阁下费心,亳州虽小,但五十万贯还是能凑出,只是望阁下约束贵部别再骚扰民间。”

    他悲哀地说道。

    这是亳州知州冯熙载。

    不过他的官衔可是很高,他是正三品的资政殿学士。

    实际上他是由中书侍郎贬官过来的,北宋的亳州很特殊,这里是专门用于安置那些内斗失败,但又随时有可能被启用的中枢宰辅级别官员的。宋徽宗朝的宰相枢密里面一大堆有过被贬官亳州的经历,张商英,邓洵武都被扔到这里过,倒霉的冯熙载原本是来养老的,却没想到遭此飞来横祸。

    王跃给他定了五十万贯的助饷,然后每天让各部将领押着他轮流在亳州城内及各县世家豪门勒索。

    不给钱就殴打甚至杀人。

    还有那种卑鄙无耻的抢人家漂亮的姬妾。

    可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而是真正有组织的抢女人。

    据说就是王跃幕后的指使,这些天都不知道多少豪门的姬妾,被那些乱兵破门而入直接掳走,然后装上船运往开封,也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将遭到什么样惨无人道的摧残。

    倒是没有欺辱女人的。

    王跃还阉了一个控制不住的以严肃军纪。

    但他们就是抢女人,抢了之后就送走,也不抢平民百姓的,就是抢那些豪门的姬妾。

    总之这几天搞得整个亳州一片哭声,不少士绅干脆带着家财潜逃,但王跃的骑兵又巡弋各地,抓到了就直接抢,尤其是那些带着姬妾一起逃跑的更是人财两空,还有连命都丢了的。可怜原本繁华的亳州,就这样在王跃祸害下转眼间绅不聊生,而且已经开始向宿州祸害了,倒霉的宿州知州林篪悔之晚矣,在士绅们的咒骂围殴中弃官而逃。

    这时候的宿州和亳州可不是后世逐渐没落。

    要知道这时候亳州的人口甚至超过了扬州,崇宁统计超过十三万户,扬州才五万多户,和亳州完全没法比,这一带是被战争和黄河改道彻底毁掉的,在这之前是真正中原繁华之地。正因为人口稠密,王跃才动了邪念,纵容那些部下抢那些豪门姬妾,然后打包送往燕山府,与其留着这些女人让那些老头子们有心无力地霸着,还不如抢回燕山给那些年轻士兵当老婆呢!

    在他的带头下,现在那些西军没老婆的士兵,也都已经开始这么干。

    西军士兵没老婆的一样很多啊!

    凭什么让这些糟老头子们,霸占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却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士兵们打光棍呢?

    抢过来!

    然后委托王跃的人一样送回开封。

    等打完仗再一起带回家,让她们享受做女人的真正快乐。

    所以王跃的计划,就是在这里先混上一个月,顺便制造更多骇人听闻的惨剧逼迫士绅们继续南逃,然后把他的恶行在淮南甚至江南不断传播,逼迫淮南和江南的官员和士绅别无选择,最终只有跟着大画家,齐心协力阻挡他。他也不在乎多耽误些时间,甚至今年过不了淮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大宋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剩下就是一波拿下了。

    “大帅!”

    这时候杨再兴出现在城下。

    紧接着他下马跑上城墙行礼……

    “大帅,泗州知州南逃,且毁掉了淮河浮桥!”

    他说道。

    “哈,终于开始了,这些逆臣都一个个现出原形了!”

    王跃笑着说道。

    这意味着大宋朝的南北分裂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时候淮河上就这一道浮桥,泗州浮桥一毁就意味着淮南淮北陆地连接正式断开。

第二三二章 王逆暴行展

    而就在此时,镇江北固亭。

    “诸位看看,看看我这脸上的伤疤,看看我这嘴里的牙,这都是那个逆贼干的啊!”

    秦桧悲愤地嚎叫着。

    他当然也跟着南逃了,话说他家可是江宁的。

    不过并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他爹只是一个知县而已,他年轻时候甚至为了生计做过私塾先生,还写诗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很明显他家连水田三百亩都能当做理想来追求,就是个小门小户而已,他能有今天应该是真正出于自身努力。

    毕竟他老丈人家并不能真正给他什么支持。

    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了江南士绅关注的明星人物,同样也是一个展示王跃恶行的符号,毕竟他有这个条件,而卖惨也是很容易收获关注与同情的。

    激动的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幞头……

    然后整个北固亭内一片惊叫,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头上那个巨大的伤疤……

    “这也是那逆贼一刀削掉的!”

    秦桧悲号一声。

    不过他能挺过来也真的很不容易。

    毕竟脑袋上这么大个伤口,要说感染是肯定少不了的,居然没要了他的命也算是真的命大了!

    “这个逆贼!”

    刚刚被大画家从衡州召回的原本蔡京亲信聂山恨恨地一拍栏杆。

    “会之受苦了!”

    同样被大画家从南剑州召回的旧臣李纲,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秦桧脑袋上顶着的大疤。

    他不知道展示这个巨大的疤痕,已经成了秦桧这些天每日必备的节目,现在秦桧已经被大画家封为御史中丞,虽然理论上大画家并不能封官,但一个权字就行。权御史中丞秦桧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向那些被召回重新起用,或者前来觐见的各地官员,展示他所受到的伤害,以此调动起来这些人对王跃的愤怒,以及对大画家的忠心。

    效果十分明显。

    所有看到他那脸上伤疤,嘴里少了的牙齿,脑袋上这个巨大伤疤的官员士子无不怒发冲冠。

    他们的确都听说过王跃的恶行。

    但因为距离远,信息传递慢,终究很难有直观感受。

    但现在一目了然了,这大宋立国至今,何时出过这样荼毒文臣的武将?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看看秦桧脑袋上的伤疤,再听他描述王跃腰斩郑居中,肆无忌惮杀戮文臣的凶残,所有文官士子简直感同身受。

    “官家就不管?”

    李纲阴沉着脸说道。

    “梁溪兄,你是说太上皇还是官家?

    若说太上皇,那如今太上皇因何南幸?

    不就是被这逆贼逼迫,又无力与其相抗,不得不避之?

    若说官家,不是我这做臣子的不敬,只是当日之事开封尽人皆知,正是官家与王跃合谋,才设计置郓王于死地。是官家先与王跃暗中联络,指使王跃指定郓王出城,而后以妖术控制郓王,这才有郓王攻打华阳宫,郓王为人诸位想来都清楚,若非他被妖术控制又岂会如此狂悖?

    甚至连王妃都惨遭王跃凌辱,至今被他囚于燕山每日折磨。

    这次王跃又设计突然南下,未必不是官家招来的。

    否则如何解释上皇一离开,官家就下旨给刘韐等人停止抵抗,放那王跃直接进京?

    刘韐部下数万大军,且多为西军精锐,王跃部下无非两万骑兵,背后还有河北勤王军,刘韐才能诸位也清楚,难道他守不住三山浮桥?城内无非就是些刁民而已,姚刘两家西军精锐亦在城内,同样足以镇压,且在太上皇南幸之前据说刘錡就已经去了河北,此人与王跃渊源极深,可以说王跃就是他引荐给童贯的。

    诸位细思,这其中难道无隐情?”

    秦桧一副你品你细品的表情说道。

    这的确很引人联想,大家都是混迹政坛多年的,在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上都格外精通,秦桧一说立刻就脑补出来了,很明显是赵桓想借王跃来逼迫他爹退位好自己当皇帝。要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他爹一走,坐拥数万大军的他会放弃抵抗直接让王跃进京,而且王跃进京后也没有如外界猜测挟天子以令诸侯,反而迅速带兵南下。

    这真相很明显只有一个。

    官家和王跃是一伙的,王跃南下也是官家招来的,目的就是逼他爹退位。

    只是没想到他爹居然早有准备,退位归退位,但却迅速逃离京城南下。

    这场父子之争第一责任不是太上皇,太上皇只是更加老谋深算,在自己儿子与逆臣的这个阴谋中,早就设计好了退路而已。

    “官家此举的确有些过了!”

    同样被召回的前御史中丞陈过庭叹息着。

    整个北固亭内弥漫着悲愤的气氛。

    就在此时同样逃到这里的太学博士潘良贵,从山下一脸急切的擦着汗跑过来……

    “诸位,诸位,快到码头,司勋员外郎李光,侍御史张浚自京城逃来,据其所言,王跃在南京血洗应天书院,杀戮学生数百!”

    他边跑边说道。

    李纲等人霍然起身……

    “此事当真?”

    聂山问道。

    “当真,他二人在应天目睹,那王跃欲借故害死徐府尹,应天书院士子仗义执言,结果惹得那王跃恼羞成怒,公然以骑兵血洗士子,于鸿庆宫前铁锏狂砸铁骑践踏,现场死尸无数血流成河。”

    榜眼出身的潘博士声情并茂地描述着。

    “这逆贼简直疯了!”

    李纲愤然说道。

    “走,去码头!”

    陈过庭立刻说道。

    紧接着一帮人匆忙离开,秦桧跟在后面摸着自己脑袋上的疤,脸上表情比较深沉。

    很快他们一行到了码头。

    之前在南京目睹王跃施暴的李光和张浚,此时已经被那些官员士子包围,之前跟着大画家南逃的,还有那些奉诏而来的,再加上那些周围州府士子,这时候都聚集在镇江。大画家以镇江府衙为行宫,事实上已经建立起朝廷,甚至他这里的官员比他儿子那里都多,这些家伙饱食终日,无事生事,每日就是聚集码头一带,等那些那些南逃而来的官员士子。

    而李光和张浚带回的这个爆炸性新闻,立刻把这些家伙都吸引过来,整个码头上一片沸腾,所有人都在愤怒地声讨王跃这个逆贼。

    李纲等人立刻挤了进去。

    李纲虽然之前官职不高,最高也不过六品起居郎,但他名气大,历次都是直谏被贬官,然后再起来再直谏再贬官,属于清流中的清流,再加上又是无锡人算半个本地人,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在一片问候中他直接走到了李光的面前……

    “泰发兄,此事当真?”

    他急切地问道。

    “伯纪如何在此?

    至于此事,乃我二人亲眼目睹,那王跃部下爪牙杨再兴率领其亲兵队,以铁锏狂殴士子,之后倒地众士子尽为其纵马践踏,我二人混乱中离开,离开之时已有多人吐血重伤。之后在永城才听闻应天书院士子死亡数百,鸿庆宫前死尸堆积血流成河,而且之后王跃在应天大肆拷掠王,李等家,以夹棍酷刑逼迫其交出金银钱财。

    我二人走到宿州之时,又听闻他在徐州亦如此拷掠士绅。

    名为助饷。

    实则公然劫掠。

    士绅有不肯交出钱财者,即以夹棍夹脑,据说在徐州夹死多人。”

    李光说道。

    “这个逆贼,某与他势不两立!”

    李纲怒发冲冠。

    紧接着码头上一片声讨王跃的吼声。

    “闪开,都闪开,衍圣公驾到!”

    突然间呵斥声响起。

    众人愕然转头,然后看到一艘水师的快船,载着一个孝服者而来,此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牌位……

    “衍圣公,阁下如何素服至此?”

    聂山愕然道。

    “贲远在此正好,快带老朽去见上皇,我孔家遭逢千年未有之浩劫!”

    衍圣公一脸悲愤地说道。

    他南下和李光等人不一样,他是直接在沿途走驿站而来,到下邳之后就换乘了水师的快船,速度远比李光这些自己走的快,所以同一天到达镇江

    “衍圣公,到底出了何事?你这是为何人服孝?”

    李光问道。

    衍圣公立刻老泪纵横,他仿佛勾起伤心事般,捧着老祖宗牌位放声大哭,哭得码头上一片茫然,尤其是那些本地士子,无不用惊愕的目光看着这个所有儒生敬仰的圣裔,看着这个象征儒家的符号。衍圣公可不是普通公爵,大宋朝王爵都没几个世袭的,但衍圣公和柴家的崇义公却是世袭罔替的,这是大宋朝尊崇儒家的象征。

    “那,那逆贼王跃,率领骑兵血洗我孔家,自老朽从叔,亲弟以下,十余人罹难,这逆贼还纵火焚烧先祖庙宇……”

    衍圣公悲号着。

    “王跃烧毁孔圣庙宇?”

    陈过庭陡然拔高声音说道。

    “何止如此,陈中丞,那逆贼还带着爪牙毁我祖先坟墓,以数千骑兵踏平我祖坟,老朽上奏官家却如石沉大海,再无任何音讯,不得不怀抱先祖神位南逃,以免再遭那逆贼毒手,上皇何在,老朽要见上皇,求上皇给我孔家做主啊……”

    衍圣公悲号着……

第二三三章 南宋

    接连传来的王逆恶行,终于为大画家稳固了他在江南的地位……

    原本他在镇江的确不受欢迎。

    他在江南本来就名声恶劣,尤其是上次童贯取消花石纲,他却下旨恢复一事让江南民间一片骂声,现在又突然以这种方式跑来,让江南的官员们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无论怎样他终究退位了,现在的皇帝是他儿子,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关起门养老,而不是这样他跑来另立朝廷,他这样一闹让大家都很难做。

    到底听哪头?

    或者说江南的税收到底给谁?

    给他?

    那就得罪了北边的皇帝。

    给北边的皇帝?

    那又得罪了他。

    都给?

    士绅们还不干呢!

    我们凭什么养活两个朝廷啊?

    总之虽然没人公然驱逐他,但各地官员对他也没什么热情,对他的旨意阴奉阳违,民间的士绅更是对他充满怨言,还有人公然嘲笑他,话说大画家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逃离开封时候的快乐,反而陷入一种惶恐不安中,生怕哪天江南搞个民变什么的驱逐他。

    但现在好了。

    王跃的神奇操作让江南士绅瞬间同仇敌忾起来。

    血洗书院,拷掠士绅,甚至还烧孔庙,坟头蹦迪,这都是些什么丧心病狂的恶行啊!

    而且很快淮北逃难的士绅也相继到达。

    然后又给王跃加上了抢女人,而弃官而逃的宿州知州林篪更是跑到太上皇面前哭着自责,把王跃那些爪牙拿刀逼着他带路,去士绅家洗劫的恶行同样声情并茂的控诉了一遍,这下子两淮,江浙各地官员士绅全都怒了,大宋朝立国快两百年了,何时出现过这样的逆臣?

    国将不国啊!

    更重要的是他过了淮河肯定也继续拷饷啊!

    于是就在王跃逗留亳州,继续荼毒士绅的同时,一场官民请愿的大戏也在镇江上演,以衍圣公为首,江宁知府卢襄,扬州知府毛友等各地官员,连同部分民间士绅代表,共同在作为行宫的镇江府衙外跪地请愿,以王跃劫持圣驾谋危社稷为名请太上皇监国。

    然后太上皇假惺惺地推辞,然后大家继续跪地不起,太上皇再推辞,大家再继续,最终太上皇无可奈何地接受……

    “演技拙劣!”

    王跃鄙视地对此作出评价。

    此刻他已经到达泗州,不过淮河浮桥已经被烧毁,所以他眼前只是一片浩荡东流的河水,而对岸盱眙城隐约可见,甚至能看到正在修缮城墙的民夫,这时候的盱眙只是镇,泗州城才是盱眙县,而想要守住淮河必须守盱眙,只能对原本残破的城墙进行修缮。

    这里是沿淮防御的核心。

    从开封南下的汴河,就是在泗州进入淮河,所以泗州是东西两个小城,而汴河入淮口穿城而过,在入淮口旁边不远处,同样也是泗州城南几乎出门就是的位置,原本是淮河浮桥连接对岸盱眙,但现在已经没了,不但浮桥烧毁,就连铁链都凿断坠入淮河。

    “对岸如今军队部署如何?”

    他紧接着问道。

    “太上皇以龙图阁直学士,江淮荆浙福建七路经制使陈遘为淮东宣抚使,目前已至天长,以刘光国为都统制守盱眙,刘光世为统制守楚州,刘光能为统制跟随陈遘,三部加起来三万,不过实际上还是靠着刘家那三千人。另外以前户部侍郎聂山为淮西宣抚使,以曹矇为都统制,率领两万人进驻濠州,不过真正能打的就是两千西军步兵。

    这支西军以姚古部将陈迪为统制。

    他是之前在开封被太上皇收买,率领部分西军南下的。

    至于其他各军,都是原本东南各将所部,就连之前留在浙江镇压方腊余党的几个将也已经调来。

    不过此辈虽众,实则无用。

    末将此前随童太师征方腊,直到剿灭俞道安等部才回师,所见之东南各将所部皆不堪用,别说是咱们的骑兵,就是方腊手下那些铠甲都无的农夫,都能追着这些官军打。甚至都能被余道安这些人围攻温州,若非末将率军增援,恐怕官军连温州都守不住,连那些士绅组织的义勇都不如,义勇倒是多次击败方腊党羽甚至收复城池。”

    姚平仲说道。

    他现在是王跃的主要助手。

    这个家伙在江南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和童贯不一样,童太师带着杨惟忠这些西军主力,其实在抓住方腊之后就撤回北方,但姚平仲和折彦质等部却一直到临近年底,彻底肃清方腊余部,尤其是余道安和吕师囊两部之后,才从江南撤回北方。而余道安等被剿灭时候已经是十月了,那时候方腊都死了两个月,姚平仲所部是真正劳苦功高,但因为和童太师关系恶劣,所以封赏还不如别人,但他对江南是真熟悉。

    他带兵跟余道安这些人,在浙南的崇山峻岭里纠缠几个月。

    “不可掉以轻心,此辈终究坐拥长淮之险,我等骑兵终不能投鞭断流!”

    王跃拿错剧本般说道。

    “呃?”

    姚平仲愕然地看着他。

    “大帅,不过是一群渣子而已,末将有一旅骑兵足以扫荡!”

    杨再兴说道。

    “胡闹,你能飞过这淮河?姚将军,此处暂时交给你与杨公,本帅需返回京城再议进退!”

    王跃画风诡异地说道。

    “大帅,这点敌军何须再议?”

    杨再兴执迷不悟。

    “我说再议就再议,还有,不要以为他们就这点人马,这是让咱们看到的,看不到的恐怕还有几倍甚至十倍,太上皇布局已久,仅之前滞留镇江的勤王军就达三万,加上随其南下的已近四万,两淮各将所部还有近万,仅这些就已经五万了,难道这两个多月就没再增加一兵一卒?

    十五万!

    沿淮至少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大军,我军就才两万,更何况对面有长淮之险,而且淮河以南河道密布尽皆沼泽,这个季节也不利于骑兵,最好等到冬天都结冰之后,那时候就连这淮河都可以通过。

    目前就是坚守。

    尔等暂时留守此处,另外在淮北各地继续征集军饷,这亳州宿州征集完了还可以去别处,如淮阳,沂州等地,甚至还可以向西,京西北路几个府州也是可以的,不要拘泥于一处,咱们是骑兵,去趟陈州征集军饷还能花几天?不过要切记一点,不得骚扰庶民,庶民又没钱,只能找那些士人,不给就上夹棍。

    正好各地也开始秋收了,要是有士绅南逃背叛官家的,那他们的田产就暂时充军。

    那些给他们交租的客户直接交咱们。

    但不用按照往年的租额,按照原本租额的五成交给咱们,剩下的算是他们自己的了!”

    王跃说道。

    “末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姚平仲语气有些怪异地说道。

    “还不明白?最近不是有大批士绅南逃吗?这些人背叛了官家,虽然如何处置他们还需要官家决定,但是,他们的田产暂时得由咱们接管,而那些原本租种他们田地的客户们,秋收之后该交的赋税当然还是得交,但赋税之外交给这些士绅的租子,肯定不能再给他家。

    这个直接交给咱们作为军用。

    但不用按照往年的租额,官家又不是那些土豪劣绅,怎么可能要他们那么高的租额,故此只需要交往年租额的一半即可,以后所有类似的情况,全都依照这个例子。此事你与杨公不需要操心,交给再兴即可,从常胜军里面拨出五千骑兵专门负责此事,有这些租子想来咱们的军粮也就够了,不用再由朝廷供应,有多余的还可以送往河北。”

    王跃说道。

    好吧,肯定有多余的。

    光一个亳州就十几万户,加上宿泗二州超过二十万户,而且这一带都是平原农业区,逃跑的士绅哪怕只控制五分之一的土地,那也是一百多万亩,宋朝户均耕地三十多亩,更何况这时候周围府州都开始出现士绅逃跑,甚至还可以加速他们的逃跑。最后几百万亩的收获到手很轻松,而这些土地的原本地租和种地的客户也就是佃户平分,既收获了民心也收获了足够的军粮,甚至这两万骑兵都根本吃不完。

    那就可以往北方运输,以补充因为漕运暂时被截断造成的缺口。

    毕竟那也是每年六百万石粮食。

    到目前为止王跃的目的实际上已经实现,他让大宋朝分成了南北两半,事实上一个南宋已经诞生,也就是一些地方因为距离远,暂时还不足以做出选择,但事实上在大宋的核心之地已经分裂为南北两部分。

    接下来对他最重要的不是拿下南宋。

    南宋就在那里又跑不了,相反接下来应该迅速完成对北宋的改革,只要把北宋的改革完成,再推南宋就是摧枯拉朽而已,而北宋改革的动力,自然就是南宋的威胁,所以不但不能解决南宋,反而要夸大南宋的实力,夸大大画家对赵桓的威胁,以此作为北宋改革的动力。

    这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

    他得回开封,用他爹这把刀逼着赵桓任由他摆布,在桀纣之君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三更)

第二三四章 大宋之董卓成长日记

    开封。

    “上皇合江淮五十万大军,欲兴问罪开封之师!”

    垂拱殿内王跃表情夸张地危言耸听……

    十五万又变成五十万了,不得不说他也是极尽夸张之能事!

    “上皇到镇江不过两个多月,如何变出五十万大军?且浙江战事才平息不过两年而已,又哪里来的如此多青壮为兵?”

    张叔夜怒道。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太上皇要是有这效率,大宋朝还走不到今天呢!

    “江南东西两路加起来三百万户,淮南两路加起来亦不少于此,十户一丁就得出不只五十万大军,更何况上皇如今坐拥长淮以南,各地系将不系将禁军加起来就得数十万,再加上那些厢军,乡兵,编制皆在,只要肯花钱,五十万兵又有何难?

    再说这只是号称,又不是真就是五十万。

    但号称五十万大军,那十五万总是得有,长淮以南皆操舟楫,亦无需战马之类。

    一个步兵能花多少钱?”

    王跃说道。

    “中山王所言甚是,太上皇既然已经另立朝廷,自然不能以平常视之,哪怕只是淮南,江南四路之地,就足以养五十万兵马,当年李煜不过两路之地就能养十余万大军抗拒王师,何况如今上皇所有数倍李煜。五十万兵仓促间的确不太可能募集,但十五万兵却不难,更何况上皇南下之前,手中能动用的加起来已经差不多五万。

    两个月足以将东南各将所部调动至沿淮,加上这些已然接近十万。

    十五万绝非虚张声势!”

    刘锡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知枢密院事。

    至于刘韐虽然被任命为少宰,但却解除了兵权,因为他是南方人,赵桓现在对朝中的南方官员已经很不放心了,虽然不至于都撵走,但也不敢放到真正掌握军权的位置上,像枢密院这种地方肯定要用放心的,而他对刘锡和刘錡兄弟俩是真正信赖的。刘錡依然是提举皇城司,相当于高俅之于大画家,至于殿帅司那个已经名存实亡,东京八十万禁军都没了还要什么殿帅司,就是刘錡以提举皇城司管着皇城和内城防御。

    不过倒是让赵桓彻底摆脱了困扰大宋朝这么年的一个毒瘤……

    不用养活那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了。

    现在内城就是总共连西军算起来三万禁军,直接归皇城司指挥,下面也与野战军一样分了六个统制。

    四壁各一个。

    然后加上马军两个。

    原本那账面上不知道多少,实际更不知道多少,完全成了高俅为首的各级将领吃空饷的所谓八十万禁军,目前也就还剩下一堆招牌,甚至就连空壳子都算不上……

    空壳子的意思是得有各级将领。

    但现在连将领都没有。

    那些将领本来要么高俅,蔡京这些人党羽,要么那些豪门贵族混饭吃的,这次一部分逃离京城,剩下没逃走的,也被他借口曹矇叛变,所有原京城禁军进行整编,由刘錡负责挑选,可用的留下在皇城司禁军中,纯粹废物的都在家等候处理……

    反正他们又不缺钱。

    至少肯定不会因此吃不上饭的。

    话说都到了禁军将领级别的,哪个不都是在京城周围有屋有田,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个。

    士兵和低级军官扔给刘錡整编,本来京城禁军也没多少,除了之前在外城作乱已经脱离禁军归入开封公社的,真正在内城的就是两万多人,全部给了刘錡进行整编。至于府界,河北,京东京西那些渣渣们,同样也重新进行整编,其中河北的直接交种师道,开封及周围这些,则交给他舅舅王宗濋,总之就是清查数量淘汰老弱。

    赵桓真的对禁军已经忍无可忍了。

    但凡禁军都稍微能打仗,哪怕不说和王跃部下一样,只要都能达到西军普通水平,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啊!

    理论上他有百万大军,府界,河北,西北这些禁军加起来,不说一百万,七八十万是有的,哪怕账面上的七八十万,可事实却是他连外城的那些刁民都无可奈何,王跃两万骑兵南下,他就得屈膝投降,一想起来他就有一种发愤欲狂想骂娘的冲动。

    实际上这时候不仅仅是禁军,包括朝廷都在迅速瘦身。

    这个也很简单,首先大批官员逃跑了,无论是逃回家还是找大画家,反正赵桓这里是不用管他们了,不可缺少的职位重新任命个亲信,可有可无尤其是完全可以取消的虚职就干脆不再继续任命,甚至就连那些没有逃跑的里面,那些完全没用的官职都开始找借口罢官,或者干脆不发工资……

    受不了可以走啊!

    反正这又不是赵桓的责任,他爹把漕运霸占了,他就剩下京东京西和京畿这几处的赋税,河北,河东,陕西的得供应军队,就这还得他这边供应部分,让他养闲人他也没钱啊!

    有不满你们去找太上皇,钱粮都在他那里呢!

    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衣服破了都得用补丁,甚至连艮岳的后宫佳丽们都遣散了!

    连他爹的那些奇石他都开始往外廉价出售,珍禽异兽都被他卖了。

    真的。

    如今华阳宫俨然杂货市场,每天都有商人被太监请过去,喜欢什么,无论是那些奇石,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甚至包括他爹没带走的作品和收藏,各种古董器皿,总之看上了,掏钱就可以带走,连清明上河图都被中山王买去,只不过是拿欠款折价。

    反正赵桓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现在他就对钱感兴趣。

    因为钱可以为他拉拢军队,在发不出官员工资的同时,河北,陕西,河东那些军队的军饷他可没少,甚至比他爹发的还及时,他这时候已经很清楚,朝廷衮衮诸公们保不住他,无论他爹打回来还是王跃想篡位,衮衮诸公们都不会给他任何保护。但相反那几个大军头可以,种师道,姚古,折可求这些人可以,他们手下的军队至少可以让王跃在篡位之前三思一下。

    所以现在的赵桓,就是全力拉拢这些军头们。

    以刘錡兄弟为亲信,让刘锡主持枢密院,然后把河北军权给种师道,河东军权给折可求,陕西军权给姚古,他们都是宣抚使,带枢密头衔,事实上掌握三地军队的真正控制权。

    文官已经管不了他们了。

    虽然仍旧不能说是军阀,毕竟文官掌握后勤,掌握地方行政权,但却已经无权干涉军队。

    至于他们的不满……

    不满呗!

    他们又能如何?

    张孝纯倒是对于折可求十分不满,不断上奏告折可求黑状,但仍旧没能阻挡住折可求把他儿子张灏踢出军队。

    他儿子就是原本历史上坐视种师中战死的两路宋军之一。

    “纵然真有十五万,中山王所向无敌,难道还怕这些乌合之众?”

    刘韐鄙视地说道。

    “刘公,我的骑兵都是辽东人,这还没过淮河就病死一堆了,再到江南还不得死光啊,所以得等入冬以后,更何况淮南皆水网,我的骑兵在天长,真州这些地方寸步难行,等到冬天结冰就好办了。”

    王跃说道。

    “入冬女真大举南下又如何?”

    张叔夜说道。

    “无妨,有北方将帅足以抵挡,攘外必先安内,女真可以缓一缓,但上皇那里必须解决!”

    王跃说道。

    “那朝廷钱粮怎么办?”

    刘韐说道。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诸位,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措施,目前朝廷的确很困难,漕运的钱粮暂时到不了,而各处战场又都需要钱粮,故此得尽量让他们想办法自己解决,北方不是没有粮食,就像河北,若没有粮食,当年河朔三镇如何对抗朝廷两百年?

    难不成唐朝皇帝还给田承嗣漕运?

    哪怕西北号称贫瘠之地,一样也不缺粮食,若西北缺粮,西夏又如何立国?

    粮食其实挤一挤都能够,关键是看如何挤,故此我的提议是,给各地将领尽量放权,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募集钱粮,就像我率军南下一样,可曾要过朝廷一贯钱军饷一石米的军粮?

    我不是一样毫无匮乏?”

    王跃说道。

    张叔夜深吸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让种师道和你一样拷掠士绅,让折可求和你一样,绑了地方官上门抢那些士绅?”

    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相公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抢啊,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向官家表达忠心的机会,同样给他们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国难当头,需抱定一个信念,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应抱定为国平乱,守土抗战之责。这大宋是大宋所有人的大宋,又不是官家自己的,无论外敌入侵,还是内部叛乱,也都是大宋所有人的事,而不是官家自己的事。

    我们这些将领带着兵在前面拼命,他们在后面出些钱粮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无非失去点身外之物,我们失去的可是命啊!”

    王跃很有琼瑶风的嚎叫着。

第二三五章 傀儡天子

    张叔夜和刘韐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这个混蛋走火入魔了!

    他这是铁了心要毁掉大宋朝衮衮诸公近两百年的心血,铁了心要把这个国家拉回到五代乱世,什么给各地将领尽量放权?不就是给他们彻底松绑让他们做唐朝的节度使?

    什么自己筹措军饷?

    不就是让他们跟你学,用拷掠士绅来发财?

    还拿河朔三镇做例子!

    你这是自己做军阀不够,还想拉着别人一起做军阀啊!

    河朔三镇是不要朝廷漕运,可他玛也不向朝廷交税,更不要朝廷官员啊!

    你的意思是种师道这些人都可以自己任命各地的官员,不需要再听朝廷的,不需要任用那些科举考出来的士子,只需要让自己部下骄兵悍将们管理地方?那这朝廷还有什么用?各地那些士子,那些正在梦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读书人以后怎么办?朝廷还考什么科举,大家还学什么圣贤书啊,全都学那些武夫唯力是恃,不用什么朝廷制度律法,全都学五代那些骄兵悍将,有什么事情武力解决好了。

    这是祸国殃民!

    这是要彻底毁了大宋啊!

    儒家仁人志士们努力了甚至得一千多年,经过了无数波折,无数个乱世,才最终一步步建立起这个文人作主的完美秩序,让儒家思想真正成为治理国家的准则,现在这个恶贼又要把这一切全都毁掉。

    若真让他带着骄兵悍将们恢复武将时代,儒家恐怕也就完了。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一旦如此则大宋危矣,以后五代乱世重演,骄兵悍将祸乱天下不远!”

    刘韐很干脆地说道。

    赵桓忧郁地看着他……

    这还用的着以后,你是不是对眼前这家伙有什么误解?

    “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为国家着想,再说这又不是以后永远如此,就是太上皇截断漕运,一时权宜之计,一旦太上皇那里解决,自然还是要收回这权力。再说种师道等人都忠心耿耿,品行高尚,老成持重者,哪里会是什么骄兵悍将,你与种公相知多年,也是西北为官的,难道你还不相信种公?”

    王跃说道。

    “中山王,老朽不相信你!

    种师道的确不会是骄兵悍将,但你却会让他手下变成骄兵悍将,种师道忠心耿耿又有何用,田弘正何尝不忠心?利益面前种师道又能何为?他敢阻部下行割据之事,那部下就敢砍了他人头,五代乱世如此类者数不胜数!你也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过就是想以此养骄兵悍将,使其知割据之乐,从此让大宋四分五裂,各地将帅画境自守,以方便你哪一天行大逆不道之事。

    你先将大宋搞得四分五裂,不再是朝廷统辖四方,那到时候你再各个击破,无需面对天下之力!你口口声声这是太上皇所逼,我看倒是恰恰相反,太上皇目前之势,正是你一步步逼出来的。

    拷饷?

    杀戮士子?

    毁孔圣庙宇?

    你都是故意为之吧?

    这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有心计的!

    你觉得你能愚弄天下?

    你打着迎太上皇旗号,一路之上故意倒行逆施,逼迫江淮忠义之士忍无可忍,纵然原本心向官家的,最终也只能追随太上皇以免遭你的毒手,不得不拥戴太上皇划淮据守。

    如今你目的达成,把大宋朝撕成两半了,又故意抛下太上皇,转头以太上皇胁迫官家,再设计将北方各地撕开,你就这样将大宋朝一块块撕碎再一块块吞下。幽燕到手了,你就要半个河北,半个河北如今到手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黄河以北?左右大宋朝已经四分五裂,官家纵然想抵挡也无能为力了。

    你端是好算计!”

    刘韐很干脆地说道。

    “官家,臣忠心耿耿,却不想刘相公猜疑至此,臣今日就请辞去所有官职,从此终老山林!”

    王跃悲怆地干嚎着。

    说话间还作势要转身,只是就转过一条腿去。

    “那明日是否就是杨信带着常胜军作乱京城了?”

    刘韐冷笑道。

    “简直是成何体统,立刻将刘韐叉出去,传旨,刘韐年老昏聩,痰疾发作,咆哮大殿,免去一切差遣,着其子刘子羽护送回籍养病。”

    赵桓吓得赶紧阻止了他……

    有些事情大家明白就行,你不想同流合污那就随你的便,我可以成全你,左右你家福建的,但可别把我们拖下水啊!我们还得在这里混,什么明日杨信作乱京城,杨信可是被中山王赶回燕山府了,明日还不知道杨什么出来呢!

    “官家,臣还是辞官以自明吧!”

    王跃依旧一副忠臣蒙冤的表情说道。

    “卿莫要听他胡言,他年纪大了昏聩之下胡言乱语,至于卿所言之事就依卿,不过如何安排还得卿言明。”

    赵桓说道。

    现在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爱咋咋地,反正他爹杀回来他也是一杯毒酒,至少目前看王跃还没准备给他灌毒酒,至于大宋以后怎样哪还顾得上,真敢和王跃作对,大宋以后会怎样他不知道,但明天他会怎样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个容易,于河北,陕西,河东各设一员经制使,然后由种师道,姚古,折可求三人兼任,另外专门铸尚方宝剑以赐三人,持尚方宝剑者于治下州县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王跃说道。

    “那朝廷律法何在?”

    张叔夜忍无可忍地怒道。

    “相公,宣抚使以军法斩武将时候,可曾管过朝廷律法?既然可以斩武将,那为何就不能斩文官?”

    王跃说道。

    张叔夜一时无言以对。

    的确,宣抚使本来就是可以斩武将的,甚至包括统制级别,原本历史上靖康之变期间,文官别说是宣抚使级别的,就是知府,张灏这样的廉访使之类,都有军法斩统制级别武将的例子。既然他们可以斩武将,那凭什么不能斩文官,他们斩武将连尚方宝剑都不用,当然,大宋朝也没有什么尚方宝剑,但现在可以有了,然后以尚方宝剑斩文官和刁民,比如说那些士绅什么的。

    然后再让种师道这些人兼经制使掌控各道财政。

    这样就可以了。

    至于他们愿意怎么搞那就不关王跃的事了。

    反正朝廷现在没钱给他们。

    他们想解决军需,那权力已经给他们了,尚方宝剑递给他们,他们可以用尚方宝剑架在那些士绅头上交钱,他们就是不想拷掠士绅,那手下将领恐怕也不答应,而且还可以把这边的收获通过那些南下的西军向他们渲染一下,这样想来骄兵悍将们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

    剩下……

    剩下就是骄兵悍将们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就这三人怕有些不妥吧?”

    刘锡突然说道。

    “啊,的确有些不妥,毕竟像陕西这样地方太大了,干脆一分为二,姚古以陕西宣抚使统领永兴军路,鄜延路,邠宁路,环庆路。而泾原路,秦凤路,熙河路单独设宣抚使,只是这个宣抚使不好选,西军如姚种这般有威望的也就还有你们家,但令尊偏偏又故世了。”

    王跃说道。

    “还有辛家兄弟。”

    刘锡提醒他。

    “对,对,那就辛兴宗好了,不过他就不用给尚方宝剑了,官家,您觉得如此可好?”

    王跃问道。

    辛兴宗兄弟也行,他们家也是陕西土豪,他爹辛叔献,叔叔辛叔詹都是与刘仲武同级别的西军大将,跟着童贯经略河湟。

    而辛兴宗之前也是熙河路主要大将。

    他们一家子兄弟五个,文的武的都有,至少打仗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不然童太师也不会把他们当宝,上次白沟之战时候他们在范村和萧干打的也算有来有往,只不过是得知白沟战败慌乱撤退,才被萧干追击打了个溃败,陇右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大压力,原本历史上西夏的确在靖康时候趁机偷袭,但最后也被曲端给堵住了。

    这样辛兴宗应该足够镇压。

    至于赵桓……

    “甚好,甚好!”

    皇帝陛下微笑着说道。

    旁边张叔夜长叹一声……

    “官家,老臣年迈体弱,近来时常感觉精力不支,老臣请官家准许老臣辞官回籍养病!”

    他上前行礼说道。

    “呃?”

    正兴致勃勃的王跃愕然看着他。

    “甚好,甚好!”

    皇帝陛下仿佛复读机一样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道。

    张叔夜再次向他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大殿,就在他走出去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里面响起王跃的喊声……

    “徐处仁可为太宰,还有那个许翰可为少宰,官家放心,咱们大宋朝就不缺宰相,我大宋养士两百年,难道危难之际就没有为国分忧的?他们不愿意当宰相,后面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做,徐处仁就行,他家是应天的不会有贰心,许翰家拱州的,又与蔡京一系有旧怨,他也不会有贰心,就让徐处仁做太宰,许翰做少宰。”

    很显然王跃又在最短时间里给官家把宰相选好了。

    “甚好,甚好!”

    官家说道。

    张叔夜再次长叹一声,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目光里充满了忧国忧民的迷惘……

第二三六章 全线战争

    张叔夜和刘韐两人的愤然离开,也算是让各地那些文官和士绅对赵桓彻底的绝望了……

    当然,反抗是不能反抗的。

    尤其是淮河以北那些官员们,全都默默接受了现实,毕竟他们前面没有一道淮河天堑保护。

    而淮河以南的则迅速与赵桓划清界限。

    甚至因为王跃的放水,让更多的地方官员生出幻想,以为他们真能够凭借淮河玩偏安,于是更多地方官员加入大画家旗帜下,在杨再兴那帮人都开始向京西北路拷掠士绅助饷的时候,荆湖南北两路,广南东西路,福建路,全部向大画家家效忠。

    然后是四川各路。

    大画家以跟随他南逃的左谏议大夫冯澥为川峡四路宣抚使,乘船到达夔州并受到夔州路官员欢迎,然后开始宣抚四川各路,实际上就等于四川同样选择了向大画家效忠,而四川以北的利州路,荆湖以北的京西南路,虽然没有公然宣布向大画家效忠,但也已经开始加入声讨王跃的行列……

    其实也不只是这两路。

    这时候所有还没有公然向大画家效忠的地方官,上到各路安抚使,下到那些知县,全都在恍如疯狗般声讨王跃。

    知中山府詹度更是上奏,坚决反对朝廷把河间及中山各府划归燕山府路。

    甚至他还声称若王跃强行接管,他就率领中山府军民誓死抵抗,而知河间府蔡靖同样附和。

    当然,主要是他们知道王跃暂时回不去。

    上奏并不会有危险。

    但这种上奏就和张叔夜的辞职一样,是一种态度,一种不会和这些奸臣逆贼同流合污的态度,他们的确依然忠于官家,不会向太上皇效忠,再说想效忠也够不到,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坐视王跃祸乱大宋。所以他们都正义凛然地上奏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皇帝如何选择那就是皇帝的事了,他们已经问心无愧,不用担心自己在天下正义人士中的名声了。

    至于起兵响应太上皇……

    荒唐,大家都是忠臣,如今皇帝陛下还在京城,起兵响应太上皇岂不是成了背叛皇帝陛下?

    忠臣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而就在这些文官疯狗一样声讨王跃的同时,姚古等人却快快乐乐地收下了他们的尚方宝剑,只有种师道扭捏了一下,但最终也在手下将领们一致的催促下收下了这个很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东西。

    而辛兴宗则带着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狂喜接过陇右宣抚使的任命。

    他原本是在河东,之前跟着张孝纯,童太师倒台后一直惶惑无助,处于狗狗丢了主人的茫然状态。

    而且折可求和张孝纯明争暗斗,争夺河东路实际控制权,他正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下子彻底摆脱了困境,紧接着他带着一帮兄弟,还有两千部下精锐撤离河东返回陇右。而获得尚方宝剑的折可求,则彻底压倒了张孝纯,真正接过河东路控制权,然后他趁着小斛禄正与天祚联合抵抗女真的机会,迅速从麟府丰三州调出折杨两家全部精锐,连同韩世忠部反攻忻代。

    此时女真留守主力都已经调往云内追杀天祚,留守的耿守忠本来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在宋军两路夹击下,不得不弃忻代逃回雁门关外。

    折可求收复忻代。

    大宋朝的河东防线重新回到雁门关。

    韩世忠部甚至出关追击,夺取朔州并继续向前,出偏关然后将女真占领的旧辽宁边州扫荡一空,连人口都抓走,转头南下在丰州返回。

    他此行虽然纯属扫荡,实际上没有控制关外任何一城,但却是大宋军队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出雁门关,意义还是很不一般的,不过韩世忠撤回丰州后,紧接着银术可率领的女真军和郭企忠率领的汉军就从丰州南下。

    女真的丰州。

    也就是呼和浩特一带。

    而郭企忠据说是郭子仪之后……

    好吧,这个有点讽刺,这个郭子仪之后应该是正牌的,他家在辽国就是世袭的天德军节度使,女真打到之后他随即投降女真,之后跟着女真灭北宋,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银术可和郭企忠随即报复性进攻丰州。

    杨宗闵与韩世忠部坚守,而就在银术可进攻受挫的时候,天祚帝恍如不死小强般带着据说两万大军杀出,此时不但银术可和郭企忠在丰州,娄室率领的女真军主力也刚刚收复朔州和武州,和折可求在雁门关对峙,女真在西京的最高统帅斜也被搞得措手不及。

    天祚帝一度逼近大同。

    银术可和郭企忠只好放弃进攻返回救援。

    好在天祚终究是天祚,他在女真面前是没有胜利的,紧接着他就被银术可击败。

    但银术可也没抓住他。

    天祚依然带着他的部下阴魂不散般流窜在夹山一带。

    这场辽金宋三方的小规模混战,正式拉开了今年冬天女真新一**规模进攻的序幕,紧接着粘罕率领的女真军到达奉圣州,开始正面进攻居庸关,而斡离不同样率军进攻古北口。实际上还有蒲鲁虎在攻嵖岈山,这一次是女真几乎倾尽全力的进攻,完全凭借实力碾压,以此报阿骨打之死的仇。

    整个北方战火纷飞。

    从锦州一直到陕北,漫长的战线上到处都是血肉飞溅的厮杀。

    然而……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王跃坐在阳光下的躺椅上,吹着金秋季节的海风,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走这条路!”

    旁边几乎一模一样姿态的马扩叹息着。

    他之前差点被大画家当替罪羊砍了,不过好在童太师抢救及时,王跃率军北上的时候,童太师以五百里加急在隆德府截住了押送他的囚车……

    童太师其实也舍不得马扩。

    小马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宋军里面极其难得的外交人才。

    总之截住之后,剩下就是他和大画家扯皮了,大画家也知道自己不地道,所以始终也没有下旨处死他,就是把他关在隆德府的大牢,隆德知府同样清楚他是大画家的替罪羊,而且还有童太师面子,所以在牢里也没难为他。之后王跃大军返回,为了显示友好,大画家终于下旨把他放了,马扩随即返回老家,这是被王跃以圣旨召回。

    原本他其实也想躲开这是非之地,但这次王跃真的离不开他……

    “只是我有些不解,你就这五千人能做什么?”

    他说道。

    好吧,他们此刻正在登州刀鱼寨。

    王跃要跨海远征,到辽东去直捣黄龙,这就是王大帅解决女真这一轮进攻的方式,女真人来打他老巢,那他就去打女真人的老巢,反正燕山府路的防御至少今年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他南下期间,居庸关,古北口,甚至王平口,松亭关等地都已经完成要塞化,虽然修筑山海关级别的堡垒时间不够,但在这些地方修缮关城增添防御器械还是很容易的。

    甚至包括紫荆关。

    这些地方不仅重修关城,而且大量配备配重投石机,三眼铳甚至万人敌之类防御性火器。

    而且燕山府路目前辖区可能背叛他的势力也被清洗干净。

    汉人豪强里面除了那些真正依附他的,其他都被上次借着清理汉奸清洗,辽东南迁的那些都已经有了自己土地,有了自己的女人,而且因为上次女真对辽阳的清洗而不共戴天,本地汉人包括从开封带回的,同样也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对他简直奉若神灵。这时候的整个燕山府路,已经堪称万众一心了,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女真攻破这些本来就极其难以攻破的关隘,那女真人就真是开挂的了。

    更何况还有萧干,张瑴,种师道三个集团。

    而河东折可求也牵制了娄室所部,天祚也在一旁窥伺,甚至刚刚得到的消息,西夏再次陈兵原本辽夏边境,很可能受阿骨打死亡刺激,准备再一次大举对天祚进行救援。

    原本历史上他们就始终想接纳天祚,后者也是在前往西夏途中被娄室抓住。

    可以说因为阿骨打被王跃打死,再加上女真上一次失败,还有辽阳被王跃攻破这一连串事件,所有势力都看到了遏制住女真扩张的机会,宋辽夏三家纠缠百年,互相几乎可以说知根知底,但女真灭辽,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敌人。

    敌人,还是熟悉的好!

    “五千人足够,我打仗不需要太多人!”

    王跃傲然说道。

    当然,主要是女真能出动的全出动了,辽东几乎就没有能打仗的了。

    马扩无言以对……

    这个家伙打仗的确不需要太多人,他自己一个人都行,实际上王跃自己一个人直捣黄龙更容易,只是这种事情没有观众,没有助威的,这个完全就是锦衣夜行啊,所以……

    莫非这是带着五千人的啦啦队?

    “来了!”

    突然间他坐起说道。

    下面城墙保护的港湾入口处,一艘艘新式的蜈蚣船正在缓缓驶入。

    (三更)

第二三七章 旅顺口

    逆风的大海上,一艘艘蜈蚣船乘风破浪。

    这些全都是今年在芦台新造的,但体型都不算大,单桅,两旁只有二三十支排桨,而且主要也不是军用,这是作为拖网渔船捕鱼的。

    渔业非常重要。

    在暂时不能引入新作物,而传统作物没有化肥农药,产量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突破的情况下,渔业是最重要的粮食补充,就算是真正罐头太过高端,毕竟这时候香料也很贵,但依靠着廉价的海盐,依旧可以最大限度将海鱼的运输距离延伸到内陆……

    在船上进行加工去除鱼头内脏,直接在肚子里塞进去盐,然后到岸上高温浓盐煮烂塞进陶罐密封。

    这就足够让燕山城内吃上海鱼了。

    就味道可能差点。

    更别说渤海沿岸还有冰期,甚至大沽口一带渔民缺乏淡水,都有冬季凿海冰堆放,然后春夏季节融化后喝海冰融水的习惯,虽然那也不是淡水,但的确勉强可以喝了。这样还可以在冬季大量储备冰增加鲜鱼的运输距离,对于那些捕捞出来就立刻去掉内脏的海鱼,有海冰保鲜的话,完全可以让燕山城内的有钱人直接吃上冰鲜的海鱼。

    如果渤海沿岸所有渔村都搞出这样的体系,那么整个燕山府都能受到海鱼的惠及。

    至于这里的渔业资源……

    这个时代考虑个毛的渔业资源啊!

    整个辽东湾沿岸至今遍地海豹,甚至都有鲸鱼……

    “上百万斤肉啊!”

    坐在甲板上晒太阳的王跃,看着旁边跃出海面的鲸群感慨着。

    在他前方甲板两侧,那些桨手在鼓声中,有节奏的不断划着长桨,尽管这时候是逆风,但脚下这艘蜈蚣船仍旧在海上以不低于五节的速度向前,就是如此长距离划桨,对于桨手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好在他们都有重赏,把军队送到辽东就会获得重赏,所以精神还是充足的,在轮班划桨的情况下还是能够保证持续航行能力……

    可惜没有奴隶。

    要是有足够的奴隶,然后用铁链子锁在桨上就完美了。

    所以在以后这个奴隶贸易,也已经是迫在眉睫的,这才是完美的动力装置。

    而这些桨手中间的甲板上,那些参与这场远征的士兵们老老实实坐着,不断有人受不了海上颠簸,对着配发的木桶狂吐。

    这些其实是骑兵。

    当然,他们现在一匹战马也没有。

    这个需要在登陆后,再去从敌人手中缴获。

    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全是最新的王跃式板甲,胸甲,铁臂手,类似的护腿,盆领,都是渗碳的锻铁,实际上已经算是低碳钢了。

    熟铁锻打挤出杂质再渗碳。

    这样得出的肯定已经达到钢的标准。

    这种新式铠甲都是开封公社那些奸商们搞的,为了赚钱他们无所不能,高炉冶铁,生铁炒熟,水力锻锤,这个倒是王跃提供了些帮助,但熟铁渗碳就全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了。

    价格的确很高。

    但正是因为价格高,那些奸商们才趋之若鹜。

    照他们如今这种竞争速度,估计用不了几年,这种铠甲就已经不算什么高档货了。

    倒是如今优质铁矿石价格开始暴涨。

    “这东西也能吃?”

    马扩愕然说道。

    “回将军,这个东西很难吃,之前小的也觉得新鲜,就带着兄弟们用长枪刺死了一头小的,结果那肉又老又腥,难以下咽,倒是油大,身上全是肥油,小的把肥油都割下来熬了,得了好几桶油,炒菜没法吃,但可以拿来点灯,据说之前也偶尔有死了的冲到岸边,也是这样熬油点灯。”

    旁边伺候着的船长笑着说道。

    “难吃也是肉,你们嫌弃又油又腥,可知那些穷人多少都欲尝荤腥而不可得!”

    王跃说道。

    “大帅教训的是。”

    船长赶紧说道。

    “不过这灯油倒是的确不错,以后可以多搞一些!”

    王跃说道。

    于是就这样,他那魔爪又伸向了可爱的鲸鱼。

    而两旁海面上,那些快乐的鲸鱼们一无所知,依然不断在波浪间跃起,甚至向上喷出海水,不少原本在狂吐的士兵,都被这壮观景象吸引,忘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呕吐。就在此时,桅杆顶上的水手吹响了号声,王跃和马扩立刻站起来眺望远方,陆地的绿色在海天之间浮现……

    “苏州,铁山。”

    马扩说道。

    “这也很快嘛,还没天黑呢!”

    王跃说道。

    的确,他们今天黎明前从刀鱼寨,算起来在海上航行了还不到十二小时呢!

    “这种船自然快,上次光是过海就走了十几天。”

    马扩说道。

    “两百里海面走十几天,你们是游泳过去的吗?”

    王跃愕然道。

    这个时间还是很夸张的。

    虽然他不到十二小时就划过了渤海海峡,但说到底也就是一百公里,排桨船通常能够维持六七节巡航,毕竟烧奴隶的发动机其实动力也不弱,可就算是帆船也不至于航行十几天啊!一百公里而已,只要没有风浪阻挡,划着小舢板两天也肯定能划过来了,人家那些划着小舢板横渡太平洋的都能维持一天五十海里呢!

    “几次出使皆初冬或开春,都是这样逆风,并非从登州直接过来,逆风无法直接过来,需在登州先往高丽,再转入海流继而向西北,经小谢陀基,末岛,皮岛,到苏州关,再加上沿途候风补给,十几天已经不算慢了。”

    马扩说道。

    皮岛这个名字还是很突然的。

    这时候大宋朝倒是与高丽关系很好,之前大画家还派出使团出使高丽,只不过不是走这里,而是在明州北上,另外高丽使者曾经提醒大宋朝,要警惕女真,不要过于相信同盟,女真必然会撕毁盟约南侵。虽然这是只要不傻就都能够想到的事情,但作为已经臣服女真的邻国,高丽能这样冒着被女真捶的风险提醒大宋仍旧算得上够意思了。

    “苏州,他们倒是会起名字。”

    王跃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饶有兴趣地说道,

    辽国苏州其实是金州。

    “这个名字不是辽国人起的,源头是高句丽的南苏,后来辽国人把渤海人安置在这一带,借用了这个名字,改成了来苏县,于是就叫苏州,这一带绝大多数都是渤海,辽灭渤海之后打散其民,迁移各地,然而又用南下俘虏的汉民与其间隔设置州县,整个这一带都是如此。

    不过此举也便宜了女真,原本居住北边冰天雪地中的女真南下,几乎占据了绝大多数渤海故地,就连这辽东山林中也已经是女真所居。

    辽国也乐见其成。

    就这样女真,渤海,汉民三族交错,三族互相制约。

    而契丹和奚人则在辽西游牧或农耕,部分贵族迁入州县为官,无论哪一族想造反,另外两族都很难参与,然后契丹和奚人可以很快赶到镇压,但总的来说辽国更依赖汉人。”

    马扩说道。

    “也就是说这岸上都是渤海?”

    王跃说道。

    实际上渤海与女真的确出于同源。

    都是靺鞨,只不过一个是粟末靺鞨一个是黑水靺鞨,但辽国将黑水靺鞨单独称为女真,而粟末靺鞨因为建立渤海国并且严重汉化,所以都直接称为渤海,所以阿骨打一起兵就喊出女真渤海兄弟,虽然他杀他兄弟也杀的挺狠,但女真的确与渤海上层结成了同盟。

    阿骨打的初期制度,都是渤海人杨朴帮助设计,而后者是辽国的进士,铁州也就是营口一带豪强。

    至于渤海下层……

    这年头下层不算人,对于统治阶级来说韭菜都是一样的,宽叶韭菜还是窄叶韭菜不都是韭菜吗?

    “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女真驻扎了,这里的几个州原本都隶属南女真汤河详稳司,本来旁边山林里就有女真人,第一次海上之盟时候,高药师等人就因为看到岸上女真兵马甚多,结果没敢登岸便返回。”

    马扩说道。

    “这个消息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不过剩下的登陆过程居然毫无波澜,尽管岸边有少量居民,但在看到这边满海面的战船后,立刻就逃到了山林中,也有当地官员骑马向北去报信,但王跃率领着五千远征军的登陆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岸边的沙滩上摆出篝火,负责运输他们的蜈蚣船上已经架起拖网,给他们在海上拖出无数海鱼。

    剩下就是那些坐了一天船,连苦胆都快吐出来的士兵们快快乐乐烧烤了。

    “这个地方叫什么?”

    王跃坐在篝火旁,一边啃着烤鱼一边说道。

    “此地应该是叫狮子口,这里没什么人,女真人不会在乎咱们在这里登陆,再向北的苏州关才是真正关口,苏州关左右皆海水,中间一道很窄的陆地,女真人会在那里以骑兵等着咱们。”

    马扩说道。

    “狮子口这个名字不好,咱们此行可以说旅途顺利,那就改名叫旅顺好了,这里以后改名旅顺口。”

    王跃看了看两旁说道。

    好吧,这里就是旅顺口。

第二三八章 这就是未来

    第三天。

    “看看,这不是就有战马了?”

    王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大批骑兵正在从简陋的关城涌出,然后背靠关城开始列阵……

    这就是苏州关。

    实际上就是大连湾北边那个蜂腰。

    本来就是个几公里宽的蜂腰,结果还一边是山,另一边还是涨潮的滩涂,中间只剩下一公里多点通道,随随便便一道土墙横断,中间留出一个关城,外面就是码头,所有到这里的商船卸下货物,先得在苏州关交税才能北上进入整个辽东的市场。

    所以女真人对于王跃的登陆毫不介意。

    从旅顺口到这里,步行得走整整两天,这两天里足够他们调集附近的军队前来等着。

    这种地方骑兵摆开就是碾压步兵的。

    他们完全不需要翻山越岭跑到旅顺口去主动进攻。

    “这最少也得两千骑兵啊。”

    马扩说道。

    站在高处的他甚至能看到关城后面。

    汹涌而来的骑兵,正在不断通过关城然后出现在南边的战场上。

    “于我如土鸡瓦狗尔,你带着兄弟们迎战,我到后面堵门,此战务必全歼敌军。”

    王跃说道。

    说完他直接扛着陌刀走向山林。

    “准备迎敌!”

    马扩立刻吼道。

    在他前方所有步兵默默向前,在这片山海之间的荒草中列阵。

    对面骑兵是不会给他们足够时间的,就在同时最先出关的骑兵已经迫不及待发起了进攻,超过五百骑兵狂奔而来,一个个在马背上弯弓搭箭,但这边步兵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默默地完成他们的阵型。很快第一批骑兵到达,试探性的进攻不需要太近,相隔足有五十米那利箭就射出,紧接着落在那些已经支起长矛的重甲步兵中间。

    但毫无意义。

    这些长矛兵身上已经达到四分之三甲的级别。

    威力不足的骑兵弓射出的箭,根本无法穿透两毫米的渗碳锻铁板,就像是落下的冰雹般,砸出乒乒乓乓的响声然后一支支弹开。

    长矛兵们一片哄笑。

    这些家伙其实都是辽东人,甚至不少会说女真话,直接就用女真话嘲笑起来。

    对面骑兵愤而向前,但十丈距离射出的箭依然没用,两毫米渗碳锻铁真不是骑兵弓能够射穿的,英国人在长弓法案前做过无数测试,哪怕实际上是步兵弓的长弓对这种说不清是钢还是铁的板甲,两毫米依然是一个很难穿透的厚度。一毫米防流矢,一点五正经防箭,两毫米就得长弓真正抵近射击,而达到三毫米的连长弓抵近射击也没什么用了。

    这些士兵的胸甲实际上已经到三毫米。

    别说骑兵弓,上步兵弓十米距离都根本搞不穿它。

    但此时长矛兵后面的弓箭手,却早已经可以收割骑兵。

    这些骑兵很干脆地放弃了弓箭,夹着他们的长矛全速冲击,这时候常胜军正在列阵,只是一条简单的步兵线,长矛,盾牌,弓箭手排列而已,只要撞过去冲垮就行,相反如果耽误下去,这些步兵立起拒马,布上铁蒺藜,甚至竖起大型的橹盾就不是那么好冲了。

    三十米距离转瞬而已。

    顶着步兵弓射击的骑兵前锋转眼到了三丈。

    马背上悍勇的女真士兵们呐喊着,手中长矛指向盾牌后的步兵,无视他们手中向前支起的长矛。

    这生死决战的一刻。

    撞过去就是胜利,任何迟疑都是死亡。

    这样的冲锋也没有后退,转向就是被后面的同伴撞上,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活下去。

    前面就一道脆弱的步兵线。

    撞上就会像砸碎鸡蛋的石头般碾压而过……

    “砰!”

    蓦然间那些步兵变成了喷火的怪兽。

    无数道火焰伴着巨大的声响,从那些盾牌上方密密麻麻喷射而出,整个步兵线一片火光和硝烟,而就在同时伴随着破空声,无数未知的东西打在骑兵中间,然后打出一片血肉飞溅。甚至连铠甲都无法阻挡,最前方的骑兵瞬间就人仰马翻,在惊恐的尖叫和战马的悲鸣中,少数幸免于难的却发现自己胯下战马正在惊恐地掉头试图逃离。

    然后他们纷纷栽倒。

    然后他们后续的骑兵也混乱地撞上。

    整个步兵阵型前方全都是混乱倒下的骑兵和战马,只有极少数完成他们最先设想的冲击,但却在那些步兵手中长矛的攒刺中同样倒下。

    倒是有一个悍勇的骑兵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砍在一名步兵胸前,但可惜他手中的刀只是在后者铠甲上砍出一道划痕,而后者手中一个像杵棒般的东西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东西很烫!

    那女真骑兵最后的感觉就是这个了。

    后面骑兵吓得纷纷停下,然后面面相觑,这诡异的一幕完全把他们吓懵了,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掉头逃跑。

    “这就是未来啊,这厮说的倒也不错!”

    后面马扩感慨地说道。

    王跃孤军远征的重要目的,就是实验这支半火器化的军队。

    实际上他给所有士兵都准备了一支三眼铳,这东西威力的确弱鸡,目前使用的这种大路货,十丈距离也就能击穿链甲,二十米距离才能真正破甲,但这就足够了,除非敌人学会推着盾车,否则终究还是会尝到科技的力量,明军能把这东西用到亡国,就证明了这东西是真有用的。

    火绳枪的确也能造出来。

    但那个的技术含量终究高许多,别的不说光枪管就得钻很长时间,不可能像这个一样现在开封随便一个小作坊就能轻松造出来。

    至于大炮……

    王跃还怕自己被一炮轰死呢!

    这场战斗让对面女真人全都停下了,很显然这超出他们理解的范畴,而且这时候阿骨打是怎么死的,也已经在各地传开,很显然不只是王跃会妖法,而且已经训练出一支会妖法的军团。

    既然这样……

    当然不能因此而逃跑。

    这时候的女真人还不是一百年后。

    既然对方会妖法,那这边就干脆上炮灰好了。

    这些骑兵继续保持列阵警戒,然后将后面的渤海炮灰叫出来。

    而此时马扩这边依然在列阵,刚才其实更多是把女真人吓回去,真正打死也就不到五十个,知道这东西威力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步兵面对骑兵仍旧是处于劣势,所以他需要的是建立真正的阵型。就在女真人被吓住的同时,这边迅速开始完善他们的阵型,斜插地面埋设的拒马,圆木排出的盾墙,而且阵前也扔了铁蒺藜,甚至挖出了壕沟。

    包括小型投石机也架起。

    他们后面还有阮小七率领的那些水手,这些人在接下来将跟随他们一起直到真正攻破苏州,然后继续负责为他们运输物资,直到沿海封冻,这时候是阳历九月底,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至于王跃率领的这支军团,是不是在封冻前撤回这个得看战事进展,如果不能在两个月直捣黄龙,说不定会把他们留在辽东坚守到明年。

    至于王跃就无所谓了。

    他就算封冻了,从辽东跑回去还能用几天?

    对面被吓住的女真骑兵,依然在等着他们的炮灰,这一带的渤海和汉民青壮倒了霉,全都在他们驱赶中武装起来出关,然后准备向这支会妖法的军团进攻。

    这就需要时间了。

    实际上一直到天黑,他们也没能发起真正进攻。

    只有少量骑兵继续过来骚扰,但却始终不敢进入十丈范围,妖法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威慑力,尤其是对于这些迷信萨满的女真来说,总之接下来就得先让炮灰用人命堆,检验出这妖法的底细,这些女真勇士才会进攻,至于炮灰们死多少……

    谁会在乎炮灰的死亡数字?

    就这样很快夜幕降临,半夜里女真驱赶着炮灰试探性偷袭,结果再一次被三眼铳吓了回去。

    然后双方就互不干扰了。

    然后第二天到来,上午女真军依然没有进攻,一直等到下午,他们的炮灰数量已经近万了,这才重新开始发起进攻,在女真骑兵的驱赶下,那些渤海和汉人炮灰们,穿着简陋的铠甲,拿着盾牌和武器,战战兢兢地向前。而在他们前方已经是一道完善的步兵防线,密密麻麻斜插地上的拒马后面,一道道圆木排出的盾墙后面,重甲步兵严阵以待。

    在他们中间,一支支三眼铳伸出枪口。

    在他们后面,一架架小型投石机同样等待着,而在这些投石机后面的皮囊里是一个个小型霹雳弹。

    十斤重的。

    但用这种小型投石机扔到五十步外还是很轻松的。

    而炮灰们在女真骑兵驱赶中继续向前。

    无论他们还是他们后面的女真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恍如幽灵的身影正在悄然走向他们身后的城门,而他们两旁的海面上,一艘艘蜈蚣船同样也悄然出现完成了对海面的封锁,甚至准备好了登陆占领城墙。

    一道横亘的城墙。

    两旁全都是海水……

    话说要是把这个城门一堵,另一边苏州城里的食物运不过这道城墙,那南边一万两千步骑兵吃什么?

第二三九章 尊敬的神灵,奴婢就是您的狗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一个陷阱的女真军,就这样驱赶着炮灰们,继续冲向前面密布的拒马。

    五十步!

    常胜军阵型后方一架架投石机长臂骤然扬起。

    一枚枚带着引信燃烧烟迹的霹雳弹越过步兵头顶,在下面炮灰们惊恐的目光中化作一团团烈焰……

    在天空中炸开的。

    在人群中炸开的。

    还有因为引信问题没有爆炸,直接在人群中撞击的。

    巨大的爆炸声震撼着战场,同样震撼着炮灰们脆弱的意志,紧接着就有炮灰尖叫着掉头,但后面驱赶的女真骑兵手中利箭不断射出,这些倒霉的炮灰立刻惨叫着倒下,而其他炮灰们只好在恐惧中继续向前。然后他们前方的常胜军阵型中同样的利箭也不断飞出,倒霉的炮灰用盾牌尽量护住自己,一边乞求乱七八糟的信仰保佑自己一边继续向前。

    死尸不断在他们中间倒下。

    很快他们伴着爆炸和死亡接近了前方密布的拒马。

    实际就是在地上倾斜埋设的尖木桩,周围全是山林,想要原料还不简单,密密麻麻的尖木桩在整个阵型前绵延。

    炮灰们不得不停下来拥挤着,他们得为骑兵清理这些障碍。

    然而……

    对面那些常胜军再次变成了喷火的怪兽……

    “可惜没有弗朗机啊!”

    苏州关的城门前,王跃看着远处战场感慨着。

    炮灰们已经崩溃了。

    三眼铳对这种缺乏重铠防护的目标效果明显,而且因为拒马阻隔,炮灰们最大限度密集,可以说绝大多数子弹都能命中,前方那些全身是铁的妖魔中间诡异的火焰喷射,巨大的响声如雷鸣,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收割自己同伴的生命,而自己留在原地也必然是下一个被收割的。

    这种情况下不崩溃才怪呢!

    而这样全面的崩溃,也超出了女真骑兵镇压的能力。

    溃兵会把他们淹没甚至撞翻践踏在脚下,逼急了也会向他们攻击,面对这种情况,女真骑兵们也只好同样撤退。

    不过这种战场上弗朗机的确比三眼铳更管用,而且以王跃目前的条件,铸造弗朗机也很轻松,而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住一枚弗朗机实心弹的轰击。所以在真正完成对这个帝国的控制,确定不需要自己亲自上战场之前,还是三眼铳这种东西最保险,话说王跃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下里面不会有人被收买,在背后照着自己打一炮。

    三眼铳就无所谓了!

    这东西就算顶到他胸前开火,也打不穿他身上的板甲。

    “你知道什么是弗朗机吗?”

    王跃问他身旁的人。

    后者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身上很明显正在散发着排泄物的气味。

    而在他们周围是数十具被腰斩的死尸,绝大多数甚至都没死,只是在那里惨叫着爬啊爬,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迹,恍如一只只拖着粘液的鼻涕虫。

    “你是渤海人?”

    王跃用渤海话问道。

    那人瞬间跪下了……

    “大,大人,小的杨春,求大人饶命啊!”

    他拼命磕着头用渤海话喊道。

    他是苏州本地一个小官员,带着手下给这边运送吃的,但却没想到在关门遇上了这个恶魔,真正的恶魔,信奉佛祖的杨春认为这就是个恶魔,然后被这个恶魔转眼间把他手下全部腰斩了。

    至于他此刻……

    面对恶魔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乞求恶魔饶恕自己,难不成还斩妖除魔?

    别逗了。

    虽然他信奉佛祖,但也知道遇上恶魔最明智选择是投降,甚至如果还不够那就给恶魔当爪牙好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信奉佛祖。

    “我手下也有很多渤海人,甚至还有做军官的,所以你用不着害怕,我对渤海人没有恶意,我来就是为了从女真的暴政下解放你们,很多你们的同胞这时候都在我手下为此而战。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就是那个杀了阿骨打的人,我只是不喜欢女真而已,但对契丹也罢,渤海也罢,只要肯臣服于我的,那么我就会对他们一视同仁,那么你愿意臣服于我吗?”

    王跃真诚地说道。

    “愿,愿意!”

    杨春哆哆嗦嗦地说道。

    他可以说不愿意吗?

    呃,这个问题地上的鼻涕虫们会给出答案。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队女真骑兵向这边而来。

    第一轮进攻失败之后,女真军正在重新整顿那些溃兵,对面的常胜军是步兵肯定不会离开防线追击,话说女真骑兵们倒是希望他们出来追击,但可惜人家依然在那片拒马后面等着他们。所以接下来他们需要的是研究新的战术,准备下一轮进攻,这场战斗会持续下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持续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有利,这种跨海远征的补给和他们没法比。

    而这些就是回苏州催促补给的。

    战场和苏州就相距十几里,不需要特意携带补给,实际上就是在苏州做好饭送到这里都来得及。

    杨春就是干这个的。

    “那么你可以在这里看着我是如何杀敌了。”

    王跃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扛着陌刀走向前方。

    后面杨春就像一下放了气的充气玩偶般,瞬间就软了下去,直接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城墙,擦着头上冷汗长出一口气,还不无厌恶地抬脚把一个爬向自己的半截人踹到一边。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以最快速度转头向外望去,下一刻整个人又像是得了疟疾般哆嗦起来。

    那恶魔正带着一身血雾撞在那队女真骑兵中间。

    然后他的视野中就只剩下了喷射的鲜血,飞起的断肢,坠落的头颅,就仿佛那些悍勇的女真骑兵是一群瓷器,而这个妖魔则是一柄砸过去的锤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狂暴的杀戮,看着那妖魔转眼间将至少三十名女真骑兵砍成一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看着那妖魔拎着一颗人头,浑身是血的走到了他身旁,把人头直接扔在了他怀里……

    “你能帮我去转告苏州的百姓,告诉他们都一样臣服于我吗?”

    妖魔低头依然是那么真诚地说道。

    杨春瞬间清醒了……

    “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给小的了!”

    他毫不犹豫地重新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

    妖魔说道。

    然后妖魔的手伸出,在他面前展开,里面一颗宝石赫然在阳光下闪耀……

    “尊敬的神灵,奴婢以后就是您的狗!”

    杨春瞬间两眼放光,看着宝石激动地说道。

    “去吧!”

    恶魔……

    不对,应该是尊敬的神灵说道。

    杨春以最快速度爬起,向着远处的苏州城狂奔而去……

    “都是聪明人啊!”

    王跃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感慨着。

    他当然没准备真就靠着五千人直捣黄龙,王大帅最擅长的就是滚雪球,五千人登陆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需要的是用各种方式,鼓动起辽东半岛上的各族跟着他们一起。这些人又不是真心臣服女真,只不过是打不过而已,只要他带着他们,让他们看到战胜女真的希望,看着打败女真的好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跟随他继续向前席卷。

    然后重新在这片土地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算全死光了,对王跃来说也不是坏事。

    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一个又一个势力的清洗之后,这片原本汉人开拓的土地上汉人其实已经不多了,整个辽东半岛上最多的是渤海人,要想和明朝一样让汉人重新恢复在这片土地上的繁衍生息,首先得减少这里的渤海人口。但自己动手杀这种事情是不行的,毕竟王跃手下也有大量渤海人,需要照顾一下这些对他最忠心的部下的感受。

    但可以带着他们和女真进行战争。

    女真征服这片土地后,带来的是更残酷的压榨,毕竟这时候辽东的人口锐减,想要收税就只能对剩下的压榨,底层渤海人又不是那些贵族,可以享受到跟着女真扩张的红利,相反他们需要承受比过去更残酷的压榨。

    王大帅是来解放他们的。

    这样不但不会让手下的渤海人不满,反而会让他们感激大帅没有歧视他们。

    大帅和对其他民族一样,带着渤海人民反抗女真的残暴统治,让渤海人民恢复他们过去的好日子。

    这就可以了!

    这就是肮脏的政客!

    紧接着王跃转回身,看着远处更多的女真骑兵狂奔而来。

    刚才的杀戮在南边就能看见,那里的女真人已经知道这里出了事,这些是回来重新夺回关门的,王跃很干脆地把几具死尸摞起来,然后就那么手拄着陌刀端坐关门前。而在他头顶上阮小七带着大批水兵已经开始占领城墙,这些水兵战斗力并不弱,甚至同样也有大量的三眼铳。

    “大帅,末将请率军迎战!”

    阮小七在头顶的关城上喊道。

    “不用,你们守好城墙,看我杀敌即可!”

    王跃傲然说道。

    说完他猛然站起,助跑几步之后纵身跃起,手中陌刀迎着直冲而来的女真骑兵凌空斩落……

    (三更)

第二四零章 魔神降临

    接下来的三天里,王跃用他的陌刀和死在他刀下的数百具死尸,完美展示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被堵在南边的一万两千金军真的绝望了。

    这道原本属于他们的城墙,现在反而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山脉,一次次他们徒劳地冲击着城门,然后被这个恶魔砍瓜切菜般变成一堆堆残肢断臂,而向城墙的进攻同样也毫无意义,守卫城墙的阮小七和部下水军,用弓弩三眼铳甚至霹雳弹居高临下轻松杀戮着进攻者。

    而两旁是海水。

    而后面是始终严守阵型的常胜军步兵。

    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

    被堵在南边的金军就濒临绝境了。

    不是因为食物耗尽,毕竟他们可以宰杀战马,实在不行还有死尸。

    真正让他们支撑不下去的,是因为这一带没有淡水,虽然他们两旁都是浩瀚大海,但海水很明显是不能喝的,而这一带的确也有几条小溪,但一条在常胜军的阵型后面,一条在苏州关里面。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但当那些金军水壶里的淡水喝完,开始寻找淡水补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周围居然没有淡水。然后他们开始挖坑找水,而这时候常胜军那边也立刻就明白了,但金军所在位置地势本来就略高,他们要的就是占据高处便于骑兵冲击,结果挖了两丈深都没见着水,旁边沿海倒是地势低,可那是滩涂挖出的是咸水。

    然后就这样熬了整整三天。

    三天没有水喝……

    什么勇士也废了!

    那些在饥饿和干渴中奄奄一息的金军,甚至已经无力再发起进攻,只能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为了找水和吃的,他们连地上的草根都啃了,还有跑到旁边的滩涂上找一切可以吃的。但这样的环境或许能够让德爷这样的人还算正常的维持生存,可一万两千人就不够了,而且海上还有水军战船在游荡着射杀他们。

    甚至还有不少干脆在发了疯一样喝那些在滩涂挖出来的咸水,然后一个个又因为拉肚子导致身体的水分更快流失。

    “大帅,看这架势咱们就是出去一个个砍死,他们也没力气抵抗了!”

    阮小七兴致勃勃地说道。

    他和部下都在开心地欣赏着这些金军的惨状……

    他们是不缺吃不缺喝,那些留下捕鱼的拖网渔船还能不断把海鲜给他们送过来呢!

    “不,不需要咱们动手!”

    王跃说道。

    此刻他正高踞一座至少五百具死尸堆起的尸山上……

    这全是他一个人杀的。

    已经被他故意堆的都快和城墙一样高,而阮小七其实是在城墙上说的。

    “大帅,那个姓杨的来了!”

    阮小七说道。

    “让他过来!”

    王跃说道。

    实际上这几天北边也在进攻。

    虽然这一带能打的都在南边,但剩下的仍旧能够拼凑出部分能打仗的,而且甚至还有少量增援的女真军……

    这一带人口并不少。

    苏州,复州,宁州,归州,顺化城等等,在这一带一堆州县,基本上都挤在熊岳城,庄河这条线以南,这时候庄河是镇海府,这些地方都能拼凑出部分南下增援的。实际上在南边的一万两千人,也是从这些地方拼凑,苏州一地肯定没有这么多炮灰,但他们属于还能打仗的,剩下再拼凑就是老弱病残了,这些老弱病残仍旧不得不在几百女真军驱赶下进攻苏州关。

    结果当然毫无意义。

    阮小七的水军并不少,那些蜈蚣船因为动力关系,一艘船上光水手就上百。

    这东西运输能力很低,一艘船运输的士兵还没水手多,所以光参与运兵的蜈蚣船就得一百多艘,实际水手近两万人。

    配上弓弩和三眼铳的他们轻松守住这道横亘半岛的城墙。

    杨春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尸山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倒磕头……

    “你的任务完成了?”

    王跃端坐在尸山之上威严地说道。

    “回大人,苏州,复州,顺化城,宁州四地百姓皆愿归顺大人,只望大人开恩饶过南边的这些士兵,这些皆是女真在四地强征,并非敢与大人为敌,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杨春说道。

    当然,主要是打不开王跃的防线。

    后面那些来救援的基本上都是南边那些炮灰的亲人,再这样下去南边那些就全都渴死饿死了,这些人一死,他们这四地青壮几乎就全完了,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先投降再说。更何况就算不投降,这边继续困下去,把这些青壮都困死,回头一样轻松扫荡这四地,这四地实际上就是金州,复州,普兰店,复州北边的永宁镇。

    “可以,既然你们愿意投降,那就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

    王跃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

    杨春小心翼翼地说道。

    “过去告诉你们的那些青壮,把剩下的女真全杀了,然后带着他们的人头过来,我就准许他们投降,另外你们那里的女真也一样杀了,然后把人头拿来表明你们的诚意。”

    王跃说道。

    杨春战战兢兢地看着南边……

    “我以诚意待你们,你们也得以诚意待我。”

    王跃说道。

    “大人稍候,小的回去晓谕那些人。”

    杨春咬咬牙说道。

    紧接着他返回北边,很快北边一场血战就开始了。

    在几千渤海和汉人的围殴中,三百多女真援军全军覆没,紧接着那些四地豪强带着人头过来,在王大帅的检验之后,他们又带着原本救援这边的部下进入苏州关,然后针对那剩下一千多女真军的群殴再次开始。后者的确悍勇,但这时候都渴的奄奄一息了,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这些豪强带着的可是生力军,再加上那些炮灰,不到一个时辰后,一千多颗人头同样堆在王跃面前。

    “很好,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但是这诚意还不够,你们中间还有谁的亲属在女真手下为官的?”

    王跃满意地说道。

    那些豪强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有亲属给女真人做官。

    “士兵们,杀了他们,你们可以瓜分他们的土地,财产甚至女人。”

    王跃笑着说道。

    “大人,您言而无信!”

    一个豪强惊恐地嚎叫着。

    “砰!”

    城墙上阮小七手中火焰喷出,正打在这家伙的胸前。

    “你们还等什么?所有家中有亲属给女真为官的,统统都杀了,然后你们可以去瓜分他们的一切,我知道他们都是作官的,他们都有很多土地和钱财,你们难道就不想要这些家伙的财产土地和女人?杀了他们就可以了,杀了他们,这些就是你们的,而且我还会饶了你们,然后带着你们去抢更多土地财产和女人。”

    王跃对着那些茫然中的士兵说道。

    一个士兵突然清醒,恶狠狠地嚎叫一声,一刀捅进了前面一名地方官的后背。

    “杀啊,都等什么,杀了他们分他们的地!”

    他嚎叫着。

    其他那些士兵纷纷清醒,毫不犹豫地举起刀枪对准了刚刚带着他们杀那些女真的豪强们,连后者带着的亲信都加入,转眼间那些豪强和地方官员就一个个倒在鲜血中……

    “我又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不过这还不够,之前交战中你们里面有人杀了我部下的兄弟,杀了我部下兄弟的人肯定不能绕过,故此你们还需要把这些人交出来然后杀掉。”

    王跃笑着说道。

    “刘二,我看见你射死一名王师!”

    “杀了他给王师报仇!”

    ……

    然后他前面那些士兵又是一片混乱,紧接着自相残杀又一次开始。

    王跃高踞在五百具死尸堆起的尸山上,四周是两千多颗人头,他就那么恍如魔神般看着这场自相残杀。

    投降得交投名状,想给他当手下得与过去彻底了断。

    而这无疑就很彻底了。

    在这种胡化几百年的土地上,要想获得他们的效忠,首先就得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畏惧,这里的人首先得畏威才会怀德,不让他们看到自己杀戮的凶残,他们是不会真正尊敬他的。

    自相残杀的士兵中,死尸不断倒下。

    至于是不是真正杀死过王跃部下,这个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士兵只是不想自己成为被杀者而已,而不想成为被杀者就得杀别人,杀红眼的他们恍如一群野兽,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狰狞恐怖,曾经并肩作战的刀互相砍杀。

    鲜血染红他们脚下的土地。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场自相残杀。

    甚至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原因,在饥饿和干渴中都快疯了的他们,只是在用杀戮发泄他们的疯狂。

    “好了,可以了,你们的诚意让我很满意,现在可以停下了!”

    王跃终于满意的喊道。

    然后他面前一万多人的自相残杀,并没有立刻停住,直到后面的常胜军手中三眼铳纷纷对着天空开火,这让他们畏惧的声音,才让他们逐渐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拎着滴血的刀默默看着周围被自己砍死的同伴。

    王跃在尸山上站起来,扛着他的巨型陌刀,目光在眼前的尸山血海中扫过。

    “现在,欢迎加入常胜军!”

    他对活着的人说道。

第二四一章 解放者王跃

    最终王跃就这样用堪称凶残的手段,收编了总计一万新兵。

    至于质量就无所谓了,这些人在他这里也是炮灰,炮灰只要听话就行没必要在意太多。

    至于听话……

    那是绝对的听话。

    必须得明白一点,辽国……

    辽金在制度上变化不大,尤其是这时候刚刚灭辽,实际上制度上与辽国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而辽国是农奴制,实际上也有奴隶制,辽国主体四族中契丹和奚人本身是氏族公社,但氏族首领比如皇族三耶律,后族各种萧,他们拥有创建头下军州的权力。

    而头下军州事实上是奴隶制封邑。

    所有人口都是这些世袭首领们的奴隶,但这些首领需要依靠头下军州的收入养活自己的部落,这个部落是他的武力保证。

    而这些奴隶就是汉人和渤海人为主了。

    至于汉人豪强和渤海人,则基本上都是农奴制,渤海人甚于汉人,辽国甚至根据渤海人的家财分成等级,每个等级的豪强需要自备多少士兵,在辽国需要打仗签发时候,让家族某个成员带着这些兵参加。汉人也一样,但汉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拥有部分庶族小地主,这些小地主是租佃制,而且后期随着科举制,这部分人的实力有所增强。

    但渤海人始终是大的世家豪强控制农奴为基础。

    当然,也有奴隶。

    而契丹和奚人后来也有部分农奴。

    总之辽国的制度就是一个大杂烩,从古老的氏族公社,到奴隶制,到农奴制还有租佃制并存,但核心仍然是奴隶制和农奴制,也就是说王跃脚下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都是些农奴。这些士兵的来源就是那个财产确定等级,每个等级的豪强在得到签发的命令后,带着自己的农奴青壮参战,所以当王跃喊着杀了豪强分他们财产时候,那些士兵立刻就捅他们刀子了。

    这是士兵们梦寐以求的。

    接下来王跃只是带着他们兑现这个承诺而已。

    进入苏州城的他,直接拎着陌刀带着那些农奴兵,血洗苏州城内那些豪强的家人,男人砍死女人随便扛走,金银钱财大家分,战马当然给王跃了,粮食牲畜统统分了,土地谁家种的就是谁的。

    他给发地契。

    那些农奴兵们全都可以说疯了。

    甚至连那些之前没有被签发的男丁甚至不少女人,都拿着武器加入王大帅麾下……

    这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

    这里又没什么冬季的农作物。

    闲着正好跟随王大帅一起发财抢掠,就是抢一袋子粮食那也是横财。

    然后第二天王跃就带着他们,在那些本地农奴兵带领下,又摧枯拉朽般扫荡了后面的顺化城,接着是复州城,他们俨然裹挟起来的流寇军团,所过之处一片农奴的狂欢。世家豪强统统砍死,瓜分他们的一切,王大帅亲自发地契,这个就是意思一下,反正最后还不知道多少活着的,但这个东西再加上他那个恶魔也罢神仙也罢的身份,就足够让农奴们欢呼得解放了。

    然后这支疯狂的军团继续向前。

    至于马扩率领的正牌常胜军反而无事可做了……

    当然,他们也抢,这些家伙对抢女人还是很热衷的,甚至还自己掏钱从那些农奴兵手中买,实际上王大帅无论到哪里都是鼓励部下搜罗女人。

    抢也罢买也罢,总之就是尽可能多的搜罗育龄妇女。

    然后运回去。

    而阮小七那些人紧接着就载着这些女人返航,接下来他们将负责从登州向这里的运输,从登州过来是逆风需要划桨,但回去就是顺风了,而那些不能跟着王跃北上的本地老弱妇孺,则被雇佣在旅顺口修筑一座新城。接下来所有物资全都运到那里,苏州并不适合作为基地,因为这里安全性不够,但旅顺口孤悬半岛尽头,北边是崇山峻岭阻隔,就非常适合作为要塞了。

    而王跃的大军继续向前,到宁州时候就已经膨胀到了两万。

    不算那五千正牌常胜军。

    后者自从进苏州关以后就是一路跟着看热闹,除了搜罗女人几乎不干别的。

    不抢粮食,不抢金银财宝,他们又不缺钱,只要年轻的女人,所以和那些农奴军几乎没有利益冲突,双方关系融洽恍如兄弟,而且利用缴获的各类马匹已经有近半变成了骑兵。他们本来就是骑兵,只不过海运马匹太困难,所以只能客串步兵而已,获得战马后立刻就恢复了本色,就这样王跃带着两万三千甚至包括两千多悍妇的步兵,两千骑兵,浩浩荡荡扫荡归州。

    也就是熊岳城南边。

    在扫荡完归州后,他的大军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阻击……

    好吧!

    这个阻击依然不值一提。

    “玛的,这么点人居然也是个节度使?”

    王跃拎着陌刀站在完全堪称简陋的熊岳城头,踩着那些被他砍死的尸体,一脸鄙视地看着里面也就几百户人家。

    他的蝗虫军们正在迅速扫荡这座小城。

    从盖州南下的少量金军,正在惊慌地逃离这座小城,少数留下来抵抗的转眼就被蝗虫们淹没,然后其中不少农奴士兵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加入这支蝗虫军团。他们甚至都没有在熊岳城停留,紧接着冲出北门,追着溃逃的守军杀向下一站盖州,不过这时候叫辰州,也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据说足有两千户呢!

    “真没想到,仗还可以这样打!”

    马扩站在他身旁感慨着。

    下面正牌的常胜军们继续散步一样进入熊岳城,几个无耻之徒立刻开始拦下几个扛着女人的蝗虫,然后很熟练地开始讨论价钱……

    他们这是发财。

    因为这些女人运回去之后价钱得高三四倍。

    王跃那里有规定,娶一个育龄的女人,就会得到五十亩开荒地,所以燕山府路的那些男人们,都千方百计扩大自己的家庭,这不是娶了个妾,而是实实在在给自己家增添了五十亩开荒地。这些开荒地就算再差,那一年也是几十石粮食的产量,就算开垦不过来,五十亩地养牲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目前女人的价格已经被炒得严重超出正常水平。

    在这里随随便便给些就行,反正这些蝗虫们也是抢的,可怜这些其实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们,就这样在双方无耻的交易中,踏上了前往燕山府某个自耕农床头的旅程。

    “跟着我就是这样打仗,但换成别人有能力势如破竹吗?如果不能势如破竹他们没有可吃的,也一样是会吃人的!”

    王跃说道。

    马扩沉默不语。

    的确,这支蝗虫军团是好用。

    但首先得明白一点,玩蝗虫战术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停下,这种战术的威力巨大,在抢钱抢粮食抢女人的支撑下,他们真的就会像蝗虫一样,在吞噬一切的同时不断壮大,恍如洪流般恐怖。但是不能遭遇阻挡,一旦遭遇阻挡无法继续向前,那这些蝗虫吃不饱,没有东西吃,那是真会吃人的。

    而王跃就是确保这支蝗虫军团一刻不停的。

    “回去以后你想怎样?继续扮演你的大宋忠臣?”

    马扩问道。

    “你这个问题很有问题啊,话说你难道不是大宋忠臣吗?”

    王跃说道。

    “忠臣?我这个忠臣在被关入大牢时候,就已经死了,原本只是想回家老老实实做个田舍郎,从此再也不搀和外面的事情,却又被你硬拖出来,如今这大宋其实都明白,只要你想篡位没人拦得住。的确有些人会不死心,然而那样也仅仅是一场持续的战争,但最后的胜利者必然是你,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西军这些将门都很清楚。

    谁也打不过你!

    老赵家的天下是篡位得来,就算被别人篡了也是报应。”

    马扩说道。

    其实他就是代替西军系统,来探一下王跃的口风,种师道也罢姚古也罢都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王跃,更何况也没必要拼命,王跃给他们的明显比赵家给他们的要多得多,那为什么要为了赵家跟王跃拼命?

    赵家本来就是篡位得的天下,现在被别人篡了有什么不对吗?

    更何况大画家父子,真的已经成为一个笑话,西军上下就连士兵都看不起这对父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至少现在我还真没想过,你要知道,我还很年轻,我的日子还长着呢,为何要现在就想这些呢?”

    王跃说道。

    “明白了!”

    马扩点了点头。

    这意思很明白,篡位是肯定要篡位的。

    但现在还太早了,王大帅用专业术语说,目前还正在养望中,毕竟他崛起的时间还太短了,这时候恐怕很多地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尤其是像比较远的如两广这些地方,恐怕绝大多数人未必知道大宋朝出了个他这样的人,更别提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需要时间,需要让整个大宋都知道他,最终等到一切都瓜熟蒂落时候再轻而易举的摘下。

    这就可以了!

    只要明白他最终会走这一步,那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第二四二章 杀全家

    王跃对辰州的进攻依旧势如破竹。

    尽管这里已经有女真军。

    然而总共不足一千的女真士兵别说是他了,连那些蝗虫都挡不住,但这里的官员也没有能力再调动更多的女真士兵了。虽然旁边的山区原本就是南女真各部的聚居区,但为了这场全面的南下复仇之战,刚刚继位的吴乞买调走了各部绝大多数能够战斗的男人,留下的只是少数不得不留下来镇压的……

    当然,主要是征粮。

    女真也缺粮,而且是严重的缺粮。

    这场全面入侵,为阿骨打复仇只是个旗号,真正的目标是粮食。

    原本最主要粮食产区就是辽阳周围,那里不但最适宜农耕而且人口最稠密,结果却被王跃彻底毁了,至今辽阳这座原本人口第一大城市还处于半废墟状态。

    而辽西一带契丹和奚人又造反不断,韩庆民还在挥舞着王跃给的粮食不断招降纳叛,被引诱逃离的人口又加剧粮食减产,最终搞得女真控制区已经开始饥荒。如果不能用南下来夺取更多粮食,明年春天饥荒将进一步加剧,各地饿死人是必然,那时候原本就是刚刚征服的土地上,必然因为饥荒发生更大规模造反。

    这也是必然的。

    饥饿会彻底压倒各族对女真的畏惧。

    快饿死的人是不会怕他们的。

    甚至就连那些汉人和渤海豪强都有可能加入造反行列,说到底他们也就是暂时屈服而已,又不是对女真有什么忠心。

    然而吴乞买根本没想过,在他抽空辽东女真男人南下的时候,王跃会玩一场跨海远征。

    结果现在悲剧了。

    那少到不能再少的留守女真军在蝗虫军团面前毫无意义,王跃拎着陌刀第一个冲上辰州城墙,他身后数万蝗虫潮水般涌上,守卫辰州的不足一千女真士兵完全成了洪水面前的茅草棚……

    瞬间荡平。

    本地豪强的抵抗也没用。

    无论他们的农奴还是家奴,甚至就连他们的农奴和家奴的女人,都迅速汇入蝗虫的军团。

    剩下就是扫荡辰州了。

    狂欢的农奴和奴隶们,发疯一样砍死他们的主人,瓜分他们主人家的一切,然后就像一群见了血的饥饿狼群般,吼叫着挥舞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这时候武器都已经不够了,毕竟蝗虫军团数量已经超过四万。

    不过这个好解决。

    只要想杀人,什么都是武器。

    锄头,铁锹,铡刀,铁制农具不够就是木头的也一样,常年使用的木叉和钢叉一样锋利,大木头棒子更是唾手可得,怕威力不够就绑上磨尖的石头。这个还嫌制作麻烦,找个皮绳绑起一块石头也是武器,真正的弓箭的确制作需要时间,但找块两米长韧性好的木头,绑上绳子也是弓,没有钢铁的箭簇,把野兽的牙齿镶上去也是箭簇。

    需要在乎武器吗?

    想杀人有勇气肉搏就是拿根削尖的木头一样可以。

    总之很快王跃就带着这样一支完全堪称蛮族化的军团,浩浩荡荡杀出了青石关兵临耀州……

    “大王,女真大军!”

    一名侦查的骑兵一脸惊慌地在王跃面前跪下说道。

    “有我在,慌什么!”

    王跃喝道。

    后面那些蝗虫们恍如星宿老仙那些徒弟般鼓噪着吹捧大王,现在他们已经统一了对王跃的称呼,毕竟他是大宋朝的郡王,所以大王这个称呼还是很正规的。

    “多少人?”

    大王问道。

    “回大王,足有三千骑兵,看旗号是绳果。”

    那名原本是驿卒的骑兵说道。

    “绳果是何人?”

    王跃疑惑地说道。

    “回大王,就是那阿骨打的嫡长子完颜绳果,他与蒲鲁虎原本是在辽西攻打嵖岈山的,此时到这里应该是辽西的女真返回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从辽西到此处像这种骑兵用不了几天。”

    旁边已经沦为忠犬的杨春赶紧说道。

    “那就迎战,传令下去,都准备好迎战,本王已经杀了阿骨打,也杀了他的弟弟阇母,还杀了他的儿子讹鲁观,今日就再杀这绳果,本王就专杀他一家。杀,杀,杀,杀到会宁去连吴乞买一块杀,吴乞买在会宁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他抢了辽国的所有钱财都在那里,本王带着你们杀过去人人有份!”

    王跃举起陌刀吼叫着。

    “杀,杀到会宁发大财!”

    杨春激动地吼叫着。

    “杀!”

    “杀到会宁发大财!”

    ……

    所有蝗虫们全都发疯一样吼叫着。

    的确,大王杀了阿骨打,杀了阇母,杀了讹鲁观,现在绳果来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一样给大王砍死,然后跟着大王继续向北,一直杀到会宁去抢钱抢女人。从这里到会宁无非一千里,女真人从辽国贵族手中抢掠的所有财富都在那里,无数辽国贵族的美女也在那里,只要打到会宁就人人有份。干,为什么不干,反正跟着大王所向无敌,什么城池也阻挡不住大王的进攻,而女真能打的都在南边进攻南朝,唯一距离近的也就是蒲鲁虎和绳果这支,剩下的全都在甚至两三千里外呢!

    根本赶不回来!

    沿途全都是被征服的渤海和部分汉人,从这里一直到黄龙府都是,尤其是以渤海为主,而这些人也就是到那里招呼一声而已。

    干!

    既然是稳赢的为何不干!

    四万蝗虫就这样化作了淹没荒原的怒涛。

    至于常胜军……

    呃,那个还在辰州没过来!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骑兵已经隐约可见。

    “大王,如何置阵?”

    一个军官问道。

    “置阵?我们需要置阵吗?几万人打三千骑兵而已,小的们,跟着我杀过去,杀光敌人!”

    王跃很有野蛮人风采地吼道。

    说话间他从旁边跟随的驮马上摸出一枚霹雳弹,紧接着点燃火绳,迅速引燃引信,略一停顿之后,直接全力抛向天空,那霹雳弹在数十米高处化作爆炸的黑烟。整个覆盖了荒原的四万蝗虫们,全都被爆炸声和这团黑烟吸引,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他,不过实际上多数人都看不见他,毕竟王跃也没骑马,而四万步兵在整个荒原上绵延好几里呢!

    能看到他身后大旗就不错了。

    甚至对面狂奔而来的骑兵都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也就是前面的能看到,后面的只能看见万马奔腾的尘埃。

    当然,他们不需要看见敌人。

    作为士兵,他们需要的,只是看到自己前进的方向。

    而天空中爆炸的烟雾就是指引。

    “杀!”

    王跃手中陌刀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他开始狂奔向前,旁边跟着那匹驮着霹雳弹的战马,马鞍旁火绳燃烧着,然后他迅速拿出并引燃第二枚霹雳弹,同样抛向前方的天空继续为后面提供指引。

    这枚霹雳弹立刻炸开。

    “杀!”

    “跟着大王杀女真!”

    ……

    他身后一片嚎叫。

    那些附近能看到他的蝗虫们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包括一些悍妇也扛着锄头,整个蝗虫军团就这样从王跃开始,嚎叫着撞向对面骑兵。而就在同时,王跃不停地向着前方天空抛出一枚枚霹雳弹,后面那些因为距离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只知道向着霹雳弹爆炸的黑烟就行。至于阵型什么的完全不需要,这些蝗虫们懂个屁的阵型啊,让他们列阵也未免太过于高看他们了,再说也不需要,四万人对三千骑兵而已,就是玩人海战术淹死他们。

    反正王跃也不在乎死伤。

    就这样在头顶霹雳弹的不断爆炸中,王跃带领着后面四万蝗虫,一往无前地撞向了对面骑兵。

    对面的绳果同样勇往直前。

    他是阿骨打嫡长子,按照中原王朝的标准,他是正牌太子,不过他们的继承顺序不是这样,阿骨打立国之初就确定了兄弟相承的原则,阿骨打死了吴乞买,吴乞买死了斜也,斜也死了才能轮到他。这个制度是后来女真内部血腥内斗的根源,因为他和斜也都死在了吴乞买前面。

    呃,他其实是明年死的。

    不过现在他用不着等到明年了。

    杀父仇人就在前方,天空中爆炸的霹雳弹,同样也为绳果指引了目标所在,那不断炸开的黑烟下方,一个全身钢铁反光的身影格外醒目,同样醒目的还有那柄夸张的大刀……

    他的杀父仇人。

    这就是那个杀了他父亲,叔父和弟弟的妖人。

    “杀!”

    马背上的绳果同样疯狂嚎叫着。

    他是阿骨打的合扎猛安,类似于咱大清的巴牙喇纛,上次王跃打死他爹时候,他可就在后面看着,就是这个妖人用卑劣的妖法,把他爹打成了筛子。现在复仇的时刻到了,狂奔中的他,在马背上举起狼牙棒,同样也是猛将的他一往无前,嚎叫着直冲这个仇人。

    “杀!”

    霹雳弹的爆炸声中王跃同样也在嚎叫着。

    抛出一个霹雳弹之后,还没等爆炸声响起,王跃就双手举起了他那柄巨型陌刀,然后伴着头顶响起的爆炸声纵身跃起,带着身上铠甲的反光恍如神灵般,在背后手下的仰望中,举着陌刀凌空斩落……

    (两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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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欺人孤儿寡妇得来的天下,这所向皆跪的赵家,还是赶紧亡了吧!一斧在手,天下我有!这是一个斧头狂魔,在宋末砍翻一切不服的故事。灭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