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九州列国传TXT下载九州列国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州列国传全文阅读

作者:宋申申     九州列国传txt下载     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此花真合在瑶池

    “妫翼,**子兴起作乱,全然是因陈国的储君未定,你嫁于蔡国,妫薇嫁于息国,所以才至陈国内部空虚,不如孤送于你母亲腹中一子作为陈国的储君可好?”姬留侧过头,左手死死地抓着娘亲的青丝。随着他撕扯的力道,娘亲的脸缓缓朝着我的方向转了过来。

    娘亲的眼睛依旧紧闭着,浑然不知外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我知道息国侯一定喂了娘亲失去知觉的药物,更害怕他不择手段地再喂下娘亲更毒的药物来。

    “我求求你,放开我,我求求你了。”我带着哭腔,低声下气地在络腮胡子耳旁细声的恳求。

    眼泪透过日光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颜色,不知怎地,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前推去。这力道的速度快到待我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将息国侯扑倒在桃木床上了。

    显然被我压在身下的息国侯,对这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也弄不知所措,竟忘记了挣扎。见此,浑身上下已经充满了复仇火焰的我,双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柔软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息国侯双手推搡着我的肩膀,可能他被惊到没了力气,我全然感受不到来自他任何的抵御力量,死命地咬着他的喉咙,如同野兽一般,一直到嘴里充满了又腥又咸的鲜血味。虽然息国侯的血同他的人一样,脏的很,但是却激起了我莫名其妙的兴奋感。我继续死命撕咬着,恨不得将他咬死。一直到有鲜血溅到我脸上的时候,络腮胡子才重新将我钳制住,不再让我继续地撕咬着息国侯。

    他故意放开我,想他也定是受不了息国侯有悖人伦的行为,想要吓唬他一下,却不想他真的死。见到息国侯吓得已经剩下半条命了,络腮胡子的目的便达到了。息国侯面色苍白地用帕子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恶狠狠地看着我跟络腮胡子。

    “国君饶命,饶命,这丫头力气太大,属下疏忽了。”络腮胡子装模作样地诚惶诚恐地下跪请罪,而我受了他方才的恩惠,自然也要帮他一把,所以趁他在下跪请罪之余,再次疯了一般地朝息国侯扑过去。

    息国侯大叫一声,吓的直往后仰去。

    “不用请罪了,你给孤抓好她。”姬留面色苍白地大吼。

    络腮胡子暗自笑了笑,用一只胳膊揽怀将我狠狠地夹在他的身侧。

    姬留坐在床边,哆哆嗦嗦地擦着脖子上的血迹,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稍作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开始冷静的想着怎么脱身。方才头脑一热,只顾着想要阻拦息国侯的无理,却忘记了,如今身处于息国侯的地盘,他要如何,还不是凭他的一句话。想到他方才如同牲畜一般的行为,我再次吓的冷汗直冒。

    “妫翼,可有想过咬伤孤之后的后果?”姬留将带着血的帕子往我面前一丢,嘴角噙着坏笑说道。

    这反复的折腾,致使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浑身颤抖不停。一连喝了几口血,喉咙里也渴的难受,加上方才与息国侯的嘶吼,使嘴里那股子的腥咸味道更加重了起来。

    见我没说话,姬留转身走到暗影里面,抽出了一把软剑,又缓缓地朝娘亲走去。

    我惊恐地看着剑锋反射着清冽的锋利,再次挣扎着,却被络腮胡子困的死。

    “不要。”我声色变得黯哑,再也吼不出声来。

    姬留站在娘亲身边,用剑尖抵着娘亲喉咙,回身看着我笑道:“这么漂亮的美人,把头砍了未免是暴殄天物了,若是姒妏凤死了,这世上就再无问花舞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他的剑尖在娘亲的脖颈间,缓缓地画出一道血印。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无力捶打着络腮胡子的肩膀,让他放开我去救我娘亲。我生怕息国侯那没轻重的,手上的剑再往前一寸,娘亲当真就必死无疑了。

    “妫翼,你身为陈国的公主,就是这样求人的吗,你父亲没教过你,求人的时候要有诚意吗?”姬留眼神肃杀四起,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的半分,却示意络腮胡子放开我。

    我得了自由,却没了任何力挽狂澜的机会,况且经过方才几番的挣扎,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我强忍了着眼泪,匍匐在地上,一边朝着息国侯爬去,一边祈求着息国侯放下剑,饶了娘亲。

    “这才有陈国公主该有的模样。”他的嘲讽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是这样能让他手下留情,不并不介意他多嘲笑几番。

    “你娘一舞倾城,身体自然很美,孤做梦都想一亲芳泽,可着你偏偏不让,不如让孤看看你的身体,是否与你母亲的身体一样美。”姬留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身负小白的功力,能将面前的息国侯撕碎。

    “你这样看着孤的眼神,让孤很厌恶。”他将手上的软剑嚯地向下移了了半分,在娘亲的肩膀上划了一道血痕。

    娘亲依旧纹丝不动,而我再也不敢用方才那般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别,别。”我低下头匍匐在他的脚下,眼泪润湿了他脚下的青石板。

    “耍花招之前,尽量先想好退路,孤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孤知道,你怕你母亲死。”他将我的心思摸得透彻,倒使我暂缓一口气。

    既是冲着我来,那娘亲自然有命可活,我听他的便是了。

    我站气身子,因为天气寒冷,身上有些冻的发抖了。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息国侯。

    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百尺悬崖。

    “妫翼,你母亲的死活,可全凭于你了,你莫要让孤失望哦。”姬留依旧笑着,他握紧了软剑,再次朝着娘亲的后背刺去。

    我猛地抬起手,扯下了衣带。冷风灌入我的衣袍。刺痛了我的身体。我将衣带丢进风里,再将衣袍与裙裳一件一件剥落,撕扯,扔向半空。我双手放在亵衣的衣领上,不住地颤抖。如今我这身上,只剩下亵衣亵裤,亵衣之下,唯有翠色肚兜,若是扯下,那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要我找人帮你吗?”息国侯见我战栗不停,眼神越过我瞟向一直站在我身后,却一声不吭的络腮胡子。

    我侧过脸,余光看着络腮胡子,整个身体如同掉进冰窖一般。

    那络腮胡子并没有上前,还往圆柱后面躲了躲,而后听他缓缓地开口道:“属下练得是童子功,不能破身,望国君莫要为难属下。”

    我不知怎地,听到那八尺大汉说出这样的话,居然想笑。这络腮胡子表面上对姬留毕恭毕敬,可是方才助我背后那一震推力,确是在帮我。而单凭他现在说的这个理由,却也是让息国侯没有办法在指使他,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无辜地看着息国侯,希望他就此收手。可他却咬牙切齿地朝着门外吼道:“来人,给孤叫人来。”

    我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心想着今日若是保不住自己的清白,那么他日再见小白之时,也决不让他知道我今日的遭遇。

    息国侯连声叫喊过后,院子的门被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帮穿着白衣红裳的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女人。

    我警觉地观察着这些人,鱼贯一般的涌入,不知怎地突然觉得这些人的装扮十分熟悉。回想片刻方知,是长亭公主府的侍女着装。我曾问过长亭公主府上的管家,为何公主府的侍女与医女的服侍一样,管家告诉我,因为长亭公主的病,致使公主府上多半的侍女都是医女出身,医女多有姓氏,而侍女多是无姓氏的贱民,公主也不愿意让医女与为奴者平齐,所以将侍女送进了王宫伺候国君与桃花夫人,身边留下的都是女医。

    不知为何,猜到是长亭公主府上的人,我心里居然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哥哥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了略带疲惫的声音。

    一从婚前就大病不出的长亭公主居然破例出了公主府,并且来这种烟花之地。我依旧低着头,抬起眼睛轻瞟今日装束红光异样的长亭公主姬窈,脂粉掩盖了病色,一身鲜艳玫粉衣裙,更衬托她的妖娆可人,我心想着莫不是君绫早就解开了她的毒不成?

    “幺幺怎么能来这样污秽的地方,快些回去公主府。”姬留收起软剑紧张地拉着姬窈的手,宠溺地摸着她的额头说道。

    见此,我震惊地吞了口水,姬留看姬窈的眼神,未免有些太炽热了。

    “听说哥哥请来了一曲问花舞而倾城的凤夫人,幺幺终日病在府上也没意思,想着若是哥哥能把跳舞的凤夫人赐给我,好让我在府里还能有个解闷儿的。”姬窈变成了小姑娘,抱着姬留的手臂撒娇道。

    “好好好,莫说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姬留一反常态,方才那一身杀气全然被长亭公主娇笑给生生地压了下去,我甚至从未见过,他对妫薇在宠溺时有过这般模样。

    “那,这个小丫头我也要了。”姬窈抬起手指着我娇嗔。

    姬留随即眼神带刀一般的看着我说道:“大的你可以带走,但是小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幺幺就想要她陪我。”姬窈继续抱着姬留的手臂撒娇。

    “他是蔡国侯的合欢夫人,哥哥要将她送回蔡国的。”姬留哄着姬窈说道。

    “那送她回蔡国之前都住在幺幺那里吧,你不知这丫头前些日子住在幺幺的公主府上,闲时无事,总喜欢给幺幺讲蔡国的那些风土人情,听说那里的芙蓉花开的满地都是,幺幺从未见过,听她这样一讲,幺幺身上的病痛也就去了一半了,你就应了幺幺,让她暂且陪着幺幺,给幺幺讲故事可以吗?”姬窈的眼神里面泛着光,就如同陷入爱河的少女一般娇俏。

    “况且阿嫂才刚有孕,你这就带着她阿姐回去,气到了阿嫂是不是也不太好?”姬窈俏皮地嘟着嘴,呛着息国侯。

    息国侯早就忘了方才与我那剑拔弩张的模样,开心地轻轻刮着姬窈的鼻尖,温柔地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

    就这样,我穿回了衣服,和娘亲一起被打包带回了公主府。出了花妖院的大门,姬窈含春的表情截然消失,她再次变回了如同公主府一般正常,眉心紧皱,仿佛是在厌恶自己方才以色侍君的模样。

    我被她随身拉上了同一马车,而娘亲则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上,并且长亭公主还安排了女医替娘亲包扎伤口。

    我沉浸在方才姬窈与姬留两人那奇怪的关系中,却仍旧不忘对姬窈说了一声谢谢。

    “你莫要谢我,我只不过跟昭明君做了一笔交易,本来是保护你娘亲平安的,没想到你既然逃了,还能再次缺心眼地跑了回来。”长亭公主张开眼睛说道。

    我撅着嘴,想着方才被她救了,若要她骂我缺心眼,那便骂吧,反正对于跑回息国这件事,我是蠢了点,不过不蠢,也见不到娘亲不是?不过,长亭公主提到了昭明君?那岂不就是小白?(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月晓风清欲堕时

    “我能知道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若是她不高兴了,再把我与娘亲丢回给息国侯。

    姬窈闭着眼睛,又浅浅地睡了过去。我知道她身上的病痛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祛除,所以也没再开口问,悻悻地靠在马车的另一边,仔细的看着姬窈的侧脸,好好地捋顺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姬窈既然是跟小白做了交易,一定是她让小白做了什么她未所能及的事,以此来换取我娘亲在息国生身安全.这样来看,小白应当早就知道我娘亲被息国侯困在了花妖院。怪不得在公主府住的那几日,闻到过小白身上有类似花妖院的脂粉味道。那时我还以为是小白因平日来看我,走步穿过公主府的慕窈院带来的百花香气。

    方才又听息国侯说到**子兴起了陈国内乱,娘亲都被驱逐出了陈国,可见父亲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护不住娘亲,任由**子将她送来息国,以作威胁来使我不能回陈国帮助父亲。

    可那位拦路让我回到息国的紫衣少年是谁呢?为何他要与**子同流合污呢?

    我靠在马车上想着想着便头痛的睡过去了。最近受了太多体力脑力的折磨,弄得自己那点小聪明显然都不够用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沉重的打击让我睡了一天一夜,还好公主府的人都把我当成了上宾,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了。娘亲也醒了过来,只是女医嘱咐不能太累,短短地与我聊了几句之后,又睡下了。

    在与娘亲短暂的谈话之中我得知,陈国的朝政确实已经被**子把控了,因父亲后继无人,**子特意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位同姓少年认作父亲的养子,并授意为储君。将父亲用药物控制后,魔手伸向了娘亲。

    这让我也想通了为何娘亲偏偏在息国受辱了。**子明白,我虽逃出了蔡国,却依旧是蔡国的合欢夫人,将娘亲送去蔡国,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侮辱。所以,**子便将娘亲送去了她可以掌控的息国,而后再想尽办法把我引去息国,让我自投罗网,这样娘亲不但承受着暗无天日的侮辱,她们还尽可用娘亲的命来威胁我,让我乖乖听她们的话。想到在花妖院时,听息国侯对姬窈说要把我送回蔡国,我便猜得到,一定是蔡侯叔怀那厮与息国的姬留以及**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以我作为联盟的抵押,我知道**子是要置我于死地,她才能安生。所以他们之间的协议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协议,至于我是生是死全凭着他们一句话罢了。

    可那位紫衣少年到底是谁呢?是小白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吗?既然是江湖上得罪的人,为什么要同息国侯联手?

    我坐在长亭公主的书库里面,看着满满的书简,怅然若失地想着要是小雨在身边就好了,她什么奇异怪事都能打听出来,不外乎这紫衣少年的身份。

    日渐式微之时,书库的门口突然变的嘈杂起来,我看了一眼天色将晚,这就要起身回屋吃饭,却听见书库的门外传来了姬窈的声音。

    “哥哥这是做什么,是怕妹妹待客不周,委屈了合欢夫人,才专程来看一眼的吗?”

    姬窈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在故意告诉藏在书阁里面的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与息国侯正面相接。

    时隔两天,我都还没在上个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姬留这厮还真是不停不休,想是要在我回到蔡国之前,狠狠羞辱我几番,为他娇妻报仇不成?

    我无奈地将手上的竹简扔到一边,赶紧往书库里面走去,找了一个堆满文书的架子,一声不响地躲到了后面。

    “幺幺误会了,哥哥此次前来是要看看合欢夫人是否痊愈,顺便与她商讨一下,何时送她回蔡国的事宜。”姬留温柔地与长亭公主说道。

    我抱着肩膀,站在书架后面,心想着他决定的事情,还用得着与我商讨吗,姬留这厮就是来通知我什么时候回蔡国吧!

    书库的门被推开了,我听到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估计是跟随息国侯的内侍环绕了前排的书架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我的身影,随后一一禀报息国侯。

    少顷,姬留随口问道:“合欢夫人今儿下午一直在书库吗?”

    “回国君,合欢夫人一早就在书库之中读书,不过,小的中途离开去了个茅房,回来后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注意合欢夫人是否依旧在书库之中,这期间也不见其他人的进出,所以不能确定夫人是否中途离开了。”我听见看管书库大门的侍从说道。

    息国侯没有再说话,倒是姬窈对刚才回话的那个侍从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去吧”。

    那人“诺”了一声,便簌簌地走了出去。

    “幺幺,你这些日子,是否领略过了姒妏凤跳的问花舞?”息国侯突然问道。

    “还没来得及,这凤夫人身体一直未痊愈,跳出来的舞蹈自然差强人意,所以幺幺想等夫人痊愈之后再观看。”姬窈的声音如同空气之中散漫了桃花的芬芳,甜腻诱人。

    “区区一介贱奴,身子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若因此她舞的不好,就让她舞到好为止。”息国侯嘲讽的话虽然刺耳,可我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头脑一热,冲出去与他争个高低。

    “哥哥,凤夫人是合欢夫人的生母,更何况我听闻凤夫人还是那涂山娇与夏王先祖禹的唯一血脉,她本也是王族之人啊。”就连姬窈为了活命都在屈意承欢,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苟且偷生呢?

    “到底是涂山妖物,又何必让你费尽心思地去保护她们。”息国侯的每一句话,击穿着我的软肋。在陈国的时候,我与娘亲的身份就一直被宗亲诟病,若非如此,当年**子怎会轻易就将我与娘亲逐出宫去。

    可是我和娘亲却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这些做尽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却是万人供养的诸侯。我真希望老天能一个雷劈死这满口污秽的息国侯。

    “哥哥难不成忘了,幺幺自小就喜欢美丽的食物,这问花舞自是天下闻名,幺幺有幸能见到跳舞之人,自然珍惜的紧,至于那个小姑娘,说的故事也讨我欢心,哥哥也莫要剥夺我这些乐趣了,可否?”我听到姬窈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与小白做什么交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背着息国侯的。她这般心思柔软,不善说谎,让人一看就知其中猫腻居多。不像我,扯谎起来,脸都不红不白的。

    “哦,是吗?”息国侯笑了起来。

    “孤还以为,幺幺是不是答应了何人,故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来保护她们,与孤作对呢?”

    “哥哥哪里的话,幺幺这样做,对幺幺有何好处?”长亭公主无辜地娇嗔着,想是因为慌乱,连娇嗔之中都透漏着惊慌失措。

    “孤如何知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但是孤知道,你这心早就背叛了孤。”

    书架前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随着长亭公主的惊呼,我猛地冲了出去,却看见息国侯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长亭公主于我,于娘亲算得上是救命的恩人,我自然不相信若我一直躲着不出来,会让息国侯下手杀了长亭公主。但我就是看不过她在息国侯手上受辱。

    “听闻息国侯的画技名闻九州,不如今日你我一绝高下,若是你赢了,我随你处置,若是你输了,那么从今往后莫要我娘亲在跳那劳什子的问花舞。”

    息国侯放开了长亭公主,他站起身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地朝我走了过来。

    “孤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与孤主动谈条件的俘虏。”

    我望着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长亭公主,她不停地摇着头,仿佛是在劝阻我莫要与息国侯硬碰硬。

    想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舍身地去救我与娘亲,我又怎能躲在暗处看她一个人肩负所有。况且息国侯那厮最愿意见到的,便是我在他面前受辱,我若是一味的躲避,只会激起他更多龌龊的心思去对付我与娘亲。

    骨碌曾与我说过,若是躲不过的**,倒不如仍刃而上吧,起码手里还能有选择开始的权力。

    “难不成是息国侯怕输,所以不敢应我?”我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莫要讲这些有的没的,孤岂会输给你这自小就在山野间长大的贱民。”息国侯横眉冷对地继续嘲讽着我的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便烦请长亭公主为我与息国侯各自准备帛纸颜料,我们即刻开始吧。”我的激将法成功地将息国侯带上了贼船。

    长亭公主捂着脖子上的淤红,缓缓地站起了身。她看了一眼息国侯,见他没做声,便由身边的女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外走去。

    不过多时,长亭公主便差人来请,说两间画室已经备好了,要我与息国侯一同过去。

    我瞧不出息国侯此时的情绪,只能保持谦卑有礼地抬起手,请他先走。

    他抬脚走过我身前,斜着眼睛盯着我。我生怕再次将息国侯惹得暴跳如雷,所以压根也不敢抬头看他。

    “你跟在她身后,确保她无路可逃。”我听到息国侯开口说道。

    我好奇地侧过脸,朝着息国侯说话的方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络腮胡子,如今他换了一身装扮,卸去了身上的铠甲,身着黑色的劲装,显着身形似乎比身着铠甲时更加雄厚孔武。

    “是。”络腮胡子领命之后,便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我跟在息国侯身后,往慕窈院的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是络腮胡子不看着我,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逃出公主府去,息国侯这般多此一举,许是怕我中途使诈来赢他。

    长亭公主将比试的地点设置在了慕窈院最西,那是海棠花树盛开的地方,也是曾经我与小白时常在公主府上私会的地方。

    我望着那纷纷飞落的红色海棠花,眼前又浮现小白那拂袖落花,白衣翩然的画面来。

    想他若是与姬雪到了渝州却不见我与君绫,会不会埋怨我那时的犯蠢,牵连了君绫也不知所踪。

    比试画技的地方是在红色海棠树旁的两座暖阁之中,想那息国侯是怕我作弊,因此还故意分开屋子来坐,甚至让络腮胡子跟着我,站在我的背后,亲眼看着我作画。

    作画的题目是由长亭公主拟定的,作画时长为三炷香,三炷香燃尽之后,不管是否作画完成,必须停笔。若有一方还在继续作画,那么另一方便不战而胜。为了公平起见,在我与息国侯画好之后,帛纸上不得署名,由房中的侍从将画呈现给长亭公主,由她来作为评画之人评定哪幅画得胜。并且在长亭公主评画期间,我与息国侯必须坐在各自的暖阁之中,不得前去长亭公主身边,干扰她评画,只能等长亭公主评画结束,分出了胜负,才能走出暖阁,得知各自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明月何曾是两乡

    息国侯所呆的暖阁之中,有暖香有酒香,而我的暖阁,只有那简单的梨花木大桌,就连解渴的茶水都没有备。

    我望着窗前大片的红色海棠花,心想此等美景,若是没有酒,还当真是索然无味了。

    络腮胡子站在我的背后,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直到拿着作画题目的侍从走进了屋子,他这才上前,从侍从手中接下了长亭公主亲手写的绢布。

    “公主的命题是凤栖海棠,合欢夫人可以开始作画了。”络腮胡子将绢布放在我桌前。

    我杵着下巴,悠闲地看着那绢布上的篆字,心想这长亭公主还深懂我心,方才见窗前的海棠美不胜收,心想着若是题目是海棠花,便能就地取材了,谁知这题目偏巧就给遇上了。

    “你莫要忘了,作画的时长只有三炷香。”络腮胡子见我迟迟不动笔,好心地提点我起来。

    我自知他是好意,也没有说话反驳他,继续杵着下巴,看着窗外面的海棠花。如今斜阳的余晖将火红的花瓣染成了金色,当真如同着了火一样。

    “可否帮我个忙?”我侧过身子问道。

    “打个架或许我还能出力,作画这个我当真不会。”络腮胡子背着手笑道。

    他以为我是个绣花枕头,提出画技比试,不过是缓兵之计。我笑了笑自当他是故意说笑来逗我开心。

    “帮我摘些海棠花来,用臼子帮我捣碎,捣碎的花汁子帮我盛在小碗里拿来。”我拿起笔,将宽大的衣袖系在手臂上,开始勾勒起脑海之中的画面。

    络腮胡子看着我开始作画了,便如我说的一般,轻松一跃而出,踩在海棠花树上,为我一朵一朵地采摘着新鲜的红色花朵。

    三炷香过后,我停下了笔,看着帛纸上满意的颜色,我胸有成竹地将它交给了前来收画的侍从。

    在等待长亭公主评画的时候,我见络腮胡子为我捣碎的花汁子还剩下一些,于是便起身在暖阁的门口捡来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拿起笔用花汁子在上边画了一幅络腮胡子的小相。

    “谢谢你帮我**,做花汁。”我将画好的石头递给他。

    “如今我这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回报你,唯有这画技还说得过去,你可别嫌弃。”我见他诧异地挑着眉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手上的石头。

    “我有这么丑?”他缓缓地接下我手里的石头,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都怪你胡子太多了,所以我压根也看不清你的真容,只能可着你这明显的特点来画了。”我无奈地摊着手,心想,你本来就丑,这难道还怪我喽。

    络腮胡子将石头收好,与我一同等着长亭公主评画的结果。

    没过多久,有侍从来请我前去慕窈院六角方亭。我深知评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便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跟着那位侍从就走出了暖阁。

    络腮胡子依旧跟在我身后,怕我伺机逃跑。

    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慕窈院的六角方亭周围燃满了灯火,在百花之中耀耀生辉。

    息国侯此时也从另一个暖阁之中走了过来,见我站在廊桥处,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他心中,我已经是输给他了一般。

    我接受着他的鄙视,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小礼,然后随着他身后走进了六角方亭之中。

    长亭公主怕有失公平,特意请来了平津城中十位有名的画师来一同评画。我与息国侯二人的画被放置在方亭中间,由木架子支撑着帛纸四周,将帛纸展开.我走过去,细细地看着息国侯那平庸无奇的画。他的画儿中规中矩,整幅画最出彩的地方也就是那只有着金色瞳仁的凤凰了,在息国侯的手中,所谓的凤析海棠,倒像是一只披着华丽凤凰皮的鸡,独立在一枝花叶上罢了,他的这种小家子气,还真符合他的性情。

    十个评画师父站在我的画前,全都是赞不绝口,慨叹画此画之人的匠心独运与鬼斧神工。我想这些评画的师父,一定是将我画的这幅图,当做了息国侯UU小说的画卷,大捧特捧的阿谀奉承之时,我见到息侯的脸都变绿了。

    我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摸着下巴,带着欣赏的姿态去观赏我UU小说的凤析海棠。所谓凤,是神明,也可形做女子,我将姬窈画作了凤,栖身在开满海棠花的树枝上。画这幅画的灵感还要感谢于楚姬夫人的那幅桃夭。

    画卷的中央盛开着一株绚烂的海棠,大片的红色夺目,这片红色的花朵里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模样与姬窈无异,画中人眼睛正看着身边的海棠花,眼角微垂,表情忧愁而柔媚,若是细看还带着点悲切。少女的身上虽然不着衣裙,但是除了脸部和双臂,其余的全部被盛开的海棠花所遮掩,尤其是胸前心间的那一朵,开的特别鲜艳,还带着阵阵海棠花的暖香味儿。

    这一阵一阵的海棠花香,还要感谢络腮胡子相助,画龙点睛的一笔,是最为重要。看着画中的长亭公主,我便能回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满身红斑的场景。我记得君绫说过,她身上的毒没有办法祛除,可能会带着满身的红斑过这一辈子。所以我更希望她如同这画上的人一样,将附加在身上的痛苦,全都当做是盛开的海棠,开出甜丝丝的花。

    我侧过脸,看着烛光下,长亭公主那双如同星河一般的双眼,而她仿佛看懂了我画中的意思一般,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我自知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地走到息国侯跟前,依旧百倍恭敬地问道他:“一国之君可是要信守承诺的,你输了,那便以后都不要再来让我娘亲跳舞了。”

    息国侯神情看不出任何不悦之情,相反他也笑着走到我那幅画的跟前,点了点头。

    我以为是息国侯信守承诺,答允了我的要求,兴奋地想要磕头谢恩。可谁知,他却拿起桌子上砚台,朝着我的那幅画,掷了过去。

    我的那幅凤析海棠被他丢过去的砚台,染成了一半的黑色,漆黑的墨水顺流而下,将画中的姬窈全部掩盖了去。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姬窈紧锁着眉头抱怨道。

    “其一,长亭公主岂是你这种低贱的涂山异族可以肖想的,其二,现在你的画毁了,你就是输了,你要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孤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息国侯优雅将手上沾染的些许墨水擦了干净。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心里万分不是滋味。我把这场比试想的太简单了,认为单凭自己的画技便能让息国侯心服口服,甚至饶过我与娘亲。可息国侯是谁,他是息国的国君,一个不爱惜才干,并且心思狭隘的国君。他怎么会轻易让人越过他的头顶,让他失去了掌控所有人的力量呢?

    “是哥哥输了,而非绥绥。”长亭公主企图走上前,想要将我护在她身后。

    “来人,将公主送回绣阁中,没有孤的允许,今夜不得出。”息国侯吩咐周围的侍从将长亭公主拉走。

    “你们放开我。”长亭公主挣扎不过,渐渐被拉出了方亭之中。

    “哥哥,身为一国的君王,你如此不守信,怎么对得起先王的悉心栽培,怎么对得起我息国的万千百姓。”长亭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垂着头,看见息国侯的双手紧握,想必此夜的血雨腥风必定是躲不过去了。

    “是我输了,你且吩咐吧,我自会按照你提出的要求来做。”我识时务地跪在地上,心想着只要不是为难娘亲,其他什么都好。

    许久,息国侯都没有开口。他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先开口,所有人,包括长亭公主请来的那十个画师,都似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我跪在地上,膝盖咯得生疼,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我小心地动了动脖子,望着站在一边纹丝不动的络腮胡子。

    “既然你将幺幺画的这么漂亮,不如你就学画里人一般,坐在海棠花树上面,让我也能照着此番景象,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可好?”息国侯大概是想到了折磨我的好方法,这才开口说道。

    如同画中人一样,岂不就是让我脱光了衣服,爬上海棠树,任由他欣赏?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他说的话并不是认真的。

    如今这种天气,尤其还是在太阳落下,深寒的月夜之中,别说脱光了,就是穿着寝衣在树上待一会儿也要被冻成风寒,邪风入体自是比慢性毒药更伤人。

    “来人,将孤作画的事物从暖阁之中拿过来,再带着合欢夫人去暖阁更衣。”息国侯并没有在开玩笑,他说完便走到方亭的中间,坐在木椅上等着一切的准备就绪。

    慕窈院的一棵红色西府海棠开得特别好,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让我想起了蝴蝶谷小白住处的那棵海棠树来。想着每日在树下和小白下棋,拌嘴,练习山鬼剑法,心里突然变的充盈无比。我发现有时候害怕,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白来,可能我对于他太过于依赖,若是想着他喊着我名字那娇俏的模样,我恐惧着的心里,就不会太怯懦了。

    络腮胡子得了息国侯的令,将行至缓慢的我拎到方才画画的暖阁。许是怕我不听话,还吩咐了几位跟随在息国侯身边伺候侍女随我一起。我双手抱住胸口冷冷地说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脱。”

    络腮胡子知道我非情愿,却也不能违抗命令,他吩咐正准备撸袖子撕扯我衣服的几位侍女退出了暖阁,让她们随着他一同,门外等候。而后回身看一眼硬着头皮死撑着的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退出了暖阁。

    我站在暖阁之中,依旧望着那盛放却在凋零的海棠花,缓缓地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而后宽大的衣袍簌簌下落,仅剩下水红色的肚兜与洁白的亵裤,我将头上娘亲送我的扇形玉簪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我脱下来的衣服里面。我将青丝散开,让墨色的长发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身体。

    长吸了一口气,我双手颤抖地打开了暖阁的门,装作四下无人,想象着自己不过是走在浴汤的路上罢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海棠花树走去,感受到息国侯那双贪婪的眼神后,我浑身上下开始不住地颤抖。我深知这颤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羞耻。我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早已积满了泪水。看着四周氤氲的雾气,我慢慢地往海棠树上爬去。海棠树上,冰凉的树干咯得我身上泛起阵阵红印。身上被树枝刮的火辣辣地疼,可我却不能将它们推开。我忍着疼,往花枝里面靠着,希望使我疼痛不堪的花枝,能隐去我的羞耻,温暖我的身体。

    一炷香,两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夜里的凉风徐徐过花枝而入,让我裸露在外的身子开始冻得发麻。我略觉喘息有些困难,胸口里暗藏的热气也都全无,我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透过树梢看了看稀疏的星空,随着眼前的清明也慢慢退去,化为重影。我努力让自己别闭上眼睛,再坚持一下,或许息国侯那厮不刻之后,就会让我离开。我缓缓地靠在海棠花里面,却再也感受不到片刻清明了,我身上的所有,仿佛已经都不是属于我自己了。

    我望着越来越模糊的一切,终于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暂寄岭梅清绝处

    四周一片混沌,唯一的清明也是因小白入梦。他在四周灰暗的迷雾中发着光,我与他相隔一水对望。

    “绥绥,绥绥。”他温柔地轻唤着我的名字。

    我无法发声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明亮到黑暗再到虚无。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也知道我醒来也不会有他在我身边,可我仍旧要醒过来。

    张开眼睛盯着床幔上绣着的几只彩蝶,我动了动手脚似乎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地坐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身上的衣服被穿戴的很是整齐,包括腰间的流苏带子都系的很完美,屋子依旧是公主府里面我最常住的那一间西暖阁。我侧过身子下床,发现口干的要命,随即走到桌子前直接拿起茶壶往嘴里灌着水。

    门打开的时候,我身形一顿,随即放下茶壶擦了擦嘴。络腮胡子正立在门口看着我,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腰上的玉石带勾勒出线条完美的身形,这使他看起来略带着侠客一般的洒脱,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其实这样看他,除了脸上遮挡了半张脸的胡子让人排斥一些,其他的都还不错,尤其是因为常年练武而使得肩膀雄厚,让人看着就会生出莫名的安全感来。

    “身体好些了吗?”他突然开口说道。

    我环顾一下四周,确认了他是在跟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用刚刚被水滋润过,却还带着嘶哑的声音回道:“活过来了,并且觉得饿了,想吃东西。”

    络腮胡子大笑了几声后对我说道:“知道吃了,就说明已经缓过来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于是,我随着络腮胡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主府,并且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东街的集市,面对面地坐在一个摊位里吃起了阳春面。

    我一边吃一边想,这大胡子跟息国侯是什么关系,为何这样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地就随意就出了公主府的大门。若是说络腮胡子只是个守城将军或是息国侯贴身的护卫,也不能有这样大的权力。就在我一边思考,一边吃到第五碗面的时候,络腮胡子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面前,已经叠罗四个吃完的空碗,可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你这姑娘倒是能吃。”络腮胡子摸着下巴,直言直语。

    我将碗里的面一股脑地吸进了嘴里,吞咽下去之后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很久。”他回答的模棱两可。

    “很久是多久,三天还是四天?”我抬起手,又朝着煮面的师傅多要了一碗面,继续将面前吃空了的第五个空碗,罗在了那四层空碗之上。

    “我隐约地有些记忆,那夜海棠花树上,我似乎后来撑不住了,从上面摔了下来,可我这身上如今却没有一丝摔伤的痕迹,你那夜在场,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走场的小二将我新叫的面端了上来,我同络腮胡子讲完了话,便又开始吃起了第六碗。

    络腮胡子那双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睛盯着我看,仿佛是欲言又止。我莫名其妙地吸着面条,更是毫无畏惧地看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段时间,络腮胡子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并且朝着店老板喊道:“这桌结账,顺便把这位姑娘碗里吃剩下的丢掉。”

    络腮胡子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我连忙吞了两大口面,擦了擦嘴巴,快速跟在了络腮胡子身后。他这一举动来的莫名其妙,使我完全摸不透他此举的目的是什么,若说是奉命来继续折磨我,倒也不会好心地请我吃面。他背着手走在我前面,时而走的慢时而走得快,我也随着他的步子忽快忽慢。终于他不再前行,在集市最北的对角街头停了下来,回过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我随着他的脚步本能地往后退着,待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靠着墙角站定。我尽量将头向后仰着,生怕他的络腮胡子扎到我的脸。

    “你就不能自己跑吗?”络腮胡子突然开口说道。

    我诧异的看着他,心想莫不是折腾这一早上,他是想让我趁机逃出息国?

    “我要往哪跑,我娘亲还在公主府,我若是跑了,我娘亲怎么办?”我没好气地说道。

    “妫翼,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抓住,现在的你连自保都难,还担心其他人,真是笑话。”他握紧拳头捶打我身后的石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纵然是觉得他今日古怪的很,跑不跑是我自己的事情,何来他给我机会,更何况这是息国,他只是一个看门的将军,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我盯着他满脸的胡子,不禁细思,莫不会是息国侯故意让他使这样的手段来,故意诈我的吧,若是逃了抓回来暴打一顿,若是不逃,便更加心安理得地来折磨我。

    我越想越气,抬起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胡子。

    他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对待他,自然是毫无防备,连连后退。

    手上多了几缕弯曲的胡子,我看着他捂着脸,眼神诧异的看着我。他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让我有些后怕。他武功甚是高强,更何况那雄厚身板,还不一掌就把我劈成肉饼。我扑落了手中那几根被拔下来的胡须,而后抬起腿就跑,拼命的跑,不回头也不停下。

    一口气跑回了长亭公主府,继续向娘亲住的屋子跑去。我推开门见几位正在打扫房屋的侍从。他们见我气喘吁吁,便连忙上前为我顺气,斟茶。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屋内寻找着娘亲的踪影。可是来回走了几个屋子,甚至连净房都寻遍了,却怎样都寻不到娘亲的一丝气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收拾屋子的侍从,住在这个屋子的女人去了哪里。

    侍从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放下茶碗,又跑了出去,在府内寻着长亭公主,我想她一定知道娘亲在哪。

    卧房,绣阁,慕窈院,这些长亭公主时常呆着的地方,皆不见她的踪影。我更加慌乱,四处张望。鼻尖传来一阵又一阵熟悉的花叶淬香味,我循着味道,走到了公主府最南的一处茶亭。那茶亭的后面是一座巨大的怪石,怪石上皆是针眼一般大的窟窿,我躲在怪石后面,隐隐约约地听到茶亭传出了说话声。

    “早闻长亭公主是个蕙心兰质的女子,没想到凭这股聪慧,居然能在息国侯的淫威之下,存活的这么久。”听这声音倒像是络腮胡子。

    “将军也不差,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息国甚久,若不是前几日合欢夫人从树上落下,致使将军救美心切,亮出了身份,我那愚钝的哥哥怎可能知道,一直在身边保护他的护卫,居然是暗影阁派来监视他的暗影卫。”姬窈的声音有些沙哑,好似刚经历过一场大力的哭喊。

    “彼此彼此,我原本不过是潜伏在雅安关,镇守蔡国与息国地界的普通士兵而已,因着一次意外,救了陷入狼群之中上卿家公子扶风将军一命,这才经由他的举荐顺利地来到了平津王城,做息国侯的贴身护卫。”我就知道络腮胡子的身份不可能是息国侯的护卫那样简单,想来他以前帮我,都是别有用心吧。

    “扶风他是否无恙?”我听见姬窈猛地站起身,似乎是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公主放心,在下及时赶到驱走了狼群,扶风公子不过是受了些轻伤罢了,并无性命之忧。”络腮胡子说道。

    姬窈长吁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而络腮胡子见长亭公主不再言语,便也没再开口说话。我靠着怪石,凝眉细思,这位守在雅安关的扶风将军想必就是长亭公主的良人了,听到长亭公主对其的担忧,倒是觉得两人的感情应当是深刻隽永。可为何深爱着的夫妻,却分隔两地整整七年?我眼前浮现了息国侯那双阴鹜的双眼,若说是息国侯那畸形的占有欲,用扶风公子来胁迫长亭公主,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也未尝不是不可。

    “公主将自己与扶风的孩子交给了昭明君,便再也不必担心,某人用孩子的性命去威胁你和扶风将军,我很好奇公主下一步想做些什么?”少顷,络腮胡子又开口问道。

    原来这就是长亭公主与小白的交易,可世间传言不是说,长亭公主因病痛,无法生育吗,和扶风的孩子又是什么怎么来的?

    “我等着姬留死。”长亭公主的声音忽变得坚韧不已。

    九州列国二百五十二年,息国大公子姬留出生。两年之后,息恭侯母舅家中唯一的一位妹妹奉常郡主,在生下了一名女孩儿后,便因难产而死了。奉常郡主的良人为姬氏宗族本家的才俊,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奉常郡主死后,其良人悲痛欲绝,郁郁寡欢,没过几日也跟着奉常郡主一同魂归九天了。息恭侯的正夫人与那奉常郡主本早先就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有了恭侯的这层关系后,便走动的更加频繁了。奉常郡主的离世,使得息恭侯夫妇悲痛欲绝,虽未受临终托孤,却也将奉常郡主的唯一血脉接进了宫中,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

    因息恭侯膝下只有姬留这一子,也因他害怕世人诟病他收养奉常郡主之女的举措。因而息恭侯昭告宗族祭庙,将这孩子收为亲女,取名姬窈,封号长亭公主,记入宗族户牒之中。长亭公主自小便承欢在息恭侯夫妇膝下,她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好在她乖巧可人,深得息恭侯夫妇二人的喜爱。这姬留自小与长亭公主一同长大,虽不知两人非亲生兄妹,却也待长亭公主极好,直至孩提时期都是同床入睡的。

    时光如梭,姬留与姬窈逐渐成长,尤其是姬窈,她生身母亲奉常郡主就是息国有名的美人,她更是继承了她生母的所有美好,窈窕的身姿,顾盼的眉眼婉转,褪去稚嫩,逐渐长成了容貌清丽的美人。

    恭侯夫人找来了平津城中最好的师父,悉心地培养长亭公主读书习字,礼节音律。自此长亭公主知道了男女有别,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起姬留。然而姬留并不以为然,似乎比以往更眷恋长亭公主,日日纠缠不休,甚至夜里偷跑到姬窈的床上,如同儿时一般地相拥入眠。

    长亭公主感到羞愧万分,却始终不敢与息恭侯和夫人说明,为了躲避姬留的纠缠,甚至偷跑出了息宫。

    也是此次,长亭公主的出逃,让她遇到了上卿家的小公子扶风。两人的相识源自于息国的花神祭。因长亭公主相貌出众,被不明其身份的百姓推选为了桃花娘娘,身着桃花色留仙裙,在祭台上唱花神曲。而那时的扶风,刚好是代表其父开启花神祭的官家之人。扶风那时并不知道,自己一眼喜欢上的姑娘,居然是公主。

    两个人皆是懵懂情窦初开,更是相看两不厌,从最初的朋友逐渐地变成了爱意正浓的恋人。长亭公主有很多次为了见扶风一面,背着姬留与息恭侯夫妇偷跑出宫去,这让姬留不但起了疑心,甚至有一次竟尾随着长亭公主一同出了宫。

    长亭公主与人私会的事情,就这样败露了,姬留更是添油加醋地将此事捅到了息侯与息侯夫人跟前。(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窈窕花开扶风去

    这长亭公主自接受封号开始,便由息恭侯做主,许给了蔡国的二公子叔姜为正妻。息恭侯认为,这样的姻缘不但对息国有好处,更是长亭公主的良缘。可如今,长亭公主却脱离了息恭侯的掌控,还跑出宫去,与他人私会。

    息恭侯一声令下,将长亭公主困在宫中禁足,等候及笄之年与蔡国二公子叔姜完婚。

    长亭公主如同孩子一般,与息恭侯和夫人哭闹,甚至说出了,不愿为息侯之女这样伤人的话来。

    息恭侯被长亭公主气糊涂了,若不是夫人拦着,险些将长亭公主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长亭公主听不出什么不同,可姬留却听出了恭侯话里的玄妙,他暗地里寻访曾经知情的宗亲,得知了长亭公主真实身份。

    而后,他便开始着手,一步一步地摧毁着长亭公主的所有。

    起先,他诱惑长亭公主吃下了花叶淬与佛化芯混合的药粉,这种药粉服用少量可使身上生出红斑,停药了之后,便会消失。长亭公主自是希望能逃脱这场门当户对的婚礼,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相守一生,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细思姬留的最终目的,开始了被毒药侵害的日子。

    长亭公主就这样,以伤害自身来抗拒这场她不情不愿的良缘。

    息恭侯将长亭公主许给了蔡国,最先是出于国与国联合的私心,但作为疼她的父亲,他最希望看到的是长亭公主的好,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恭侯心里清楚,是长亭公主自己做的手脚,否则他请来的无数名医,怎会全都都束手无策?

    恭侯心软了,取消了长亭公主与蔡国二公子叔姜红叶之约,长亭公主因此而重获自由。她不再偷偷的服用药粉,可身上的红斑不知怎地,却依旧不见好转,也是在此时,姬留装模作样地送给了姬窈一张息石床,一张治疗病痛的药方,以及每日净身的药浴汤。

    姬留的表现让恭侯满心欢喜,或许他并不知,姬留在息石床的下面洒满了花叶淬,在长亭公主平时服用的药汤中,和平时长亭公主净身的药浴中放了佛化芯,这两样东西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继续侵害着长亭公主的身体。

    姬留那时在息恭侯夫妇面前的表现永远是谦卑恭逊,兄友弟恭。

    长亭公主的身上的红斑一天比一天加重,身子也不似最初那般康健,时常出现昏厥,无力,心悸等症状。

    息恭侯觉着若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不会让长亭公主变成现在这番模样,带着内心的愧疚,息恭侯终于同意了长亭公主自己选择的婚事,将她赐婚于上卿家的扶风公子。

    长亭公主以为自己的终于熬出了希望,可她却不知,自己的恶梦却刚刚开始。起先是恭侯夫人开始病重,长亭公主作为子女,自然要守着夫人,不能在此时出嫁。于是她与姬留日日侍奉着重病的恭侯夫人,虽然她自己也身子孱弱无力,却也时时守在床前为恭侯夫人尽孝服侍。而每当此时,姬留总是趁机抱住她,让长亭公主靠在他怀里休息。

    长亭公主试过挣扎,可她身子已经被毒药残害的太深了,没有力气去反抗姬留的暴行,只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病重夫人虽每日浑浑噩噩的时辰多,但也有清明的时候,她见姬留对长亭公主并不是出于一般的喜爱,便开始后怕起来。

    虽说长亭公主与姬留不是亲生兄妹,可宗族的户牒上可写着两人的身份,若是姬留再这样不顾枉法,定会被息国的万民唾骂。恭侯夫人随即想起早些时候,陈国的一位福金公主在儿时曾与姬留玩儿的甚好,那时姬留对这个小妹妹也是挂念有加,于是息侯夫人便向陈国的卫夫人写了信,妄求两家联姻。

    卫夫人收到息侯夫人的信,便想起早时见到的姬留温顺有礼,并且又是一表人才,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是正妻,将来息国的正夫人。

    恭侯夫人一边为姬留相亲,一边在姬留去陈国见福金公主的时候,迅速地将长亭公主嫁去了上卿府上。

    扶风知道长亭公主身上的红斑是如何得来的,他并没有嫌弃她身体上那一片一片触目惊醒的红色,相反更是小心翼翼地与长亭公主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两人万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一直到天色见亮了,才相拥睡去。

    待姬留从陈国回来之后,在宫中找不到长亭公主的身影,随之听闻长亭公主已经与扶风成了亲,嫁去了上卿府上。

    自此开始,姬留整个人便如同疯癫了一般,开始逐渐露出了本性,变的残暴不仁。终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息恭侯与其夫人二人莫名其妙地突然离世。

    随后,姬留在登上荣鼎之后,便将扶风封了雅安将军,遣去了蔡国与息国的边关之处。

    明为升迁,实为调远,将军无王令,终身不得归。

    此时的长亭公主已经有孕四月,她惧怕姬留做出伤害腹中孩子的事情,即刻启程去了宗族陵墓,为息恭侯与息国夫人守墓。并且仿照着息恭侯的笔迹,写了一篇篆文,命其女长亭,代替其兄姬留守墓七月,若有违背,便为不孝,即刻逐出息国。

    息恭侯死得蹊跷一事已经让宗亲有所怀疑,姬留不敢再有大动作,只能由着长亭公主暂时躲在王陵之中,一直到她平安的生下了与扶风的孩子。孩子出世之后,身上也沾染了长亭公主身上的毒,虽然不重,但是孩子的身体,自娘胎出来就十分虚弱,四周的天气若是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轻易地染上风寒风热。姬窈将孩子交给信得过的人抚养,时候一到便回到了姬留为她建造的金丝牢笼--长亭公主府。

    长亭公主的孩子出世至今,姬留是毫不知情的,若是他知道,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这个孩子。长亭公主一直守着这个秘密,连扶风与扶风的家人都未曾说过。

    姬留为了能得到长亭公主,甚至提出修改宗族户牒,让长亭公主恢复其真实身份,与他缔结姻好。好在息国的祖训曾规定了,宗族的户牒未有先人的同意,后人是无法更改的。

    姬留一气之下,将长亭公主的封号取缔,封她为长亭县主,以为这样便能掩耳盗铃地将她剔除于宗亲的户牒。

    可是他将宗亲都想的太简单了,那群人是掌握着息国所有命脉的人,怎会让姬留一人胡乱地搅乱息国的平静。

    长亭公主又恢复了公主的封号,却被永远地关在了公主府上,这是宗亲做的让步,也是成为息国侯的姬留做的最后让步。

    她成了息国侯手中的玩物,除了碰不得,其余的那些屈意承欢之事,她全部都做了,一件都没有落下,唯唯诺诺变成了日常必须所要面对的,长亭公主也庆幸自己能有这一身的红斑,以至姬留曾撕开她的所有,看到他曾经做下的冤孽后,吐出了隔夜的腹中食。她不是没想过要跑,但是若是她跑了,扶风以及扶风的家人都无法善终。

    于是她俯首乞怜,就这样竟然活到了现在。

    不久之前,姬留告诉她会有一行人上门到公主府上,专门为她来瞧病,到时候他要长亭公主竭尽所能留住这些人中的女子。

    长亭公主虽整日困在公主府里,却也知道这世间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姬留与卫夫人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与暗影阁又做了什么交易。她听说桃花夫人自从蔡国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深宫中闭门不出,连往日喜爱在权势贵族间的宴会也都统统不参与了。待她进宫一趟才知道,桃花夫人是怀了孕。可她却猜到,桃花夫人腹中的孩子,绝不是姬留的。

    这些年,姬留如同疯魔了一般,一点一点地瓦解着宗亲的势力,甚至对于那些已经失去权利的宗亲,更是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宗亲极力反抗,却见姬留并无过错可言,只能抓着他未有子嗣痛处叱喝。

    长亭公主心里清楚,为何姬留始终不让桃花夫人有孕,也明白他故意将桃花夫人推给蔡国侯的原因是什么。

    他压根就不爱她,所以无论是谁碰她,他都无所谓。若是桃花夫人生下了男孩,便封了公子,留在息国,若是生了女孩,就送回到蔡侯身边。此举无非是让蔡侯放心地与他结盟,取得蔡侯的信任后,再背弃他与楚国联盟,届时与楚国联手,从而背后偷袭,如同取囊中之物一般简单,将蔡国的富庶霸占。

    长亭公主了解姬留的野心,可一想到战争的生灵涂炭,便主动向姬留谏言。可姬留又怎会听她的话,他的野心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甚至疯魔地要与长亭公主共同孕育一个继承人,一个在息国开疆扩土之后,继承他姬留身后大业的继承者。

    听闻此言,长亭公主仿佛看到了平津王城倒塌的那一瞬。

    她如同牵丝戏里的木偶一样,任由姬留摆布。

    长亭公主说,当我们这一行人抵达她府上时,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我就是姬留要留下的那个姑娘。

    她说我的名字很美,同我的人一样美。她说她从未见过,哪个姑娘能将水绿色的襦裙,穿成我这般超凡脱俗的,就像是生长在水里的水仙花一样,亭亭玉立,柔媚却不妖。尤其是见到我与小白痴笑缠绵,更让她想到了曾经的扶风与她自己。

    她遵循姬留的话,将我留在了身边,日日询问侍从我的近况,却发现我对她的书库情有独钟。

    也是因为我这样的举动,她差人将书库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染了暖香备了茶汤。

    我自知那书库是长亭公主府上没人愿意去的地方,除了可以看书,无非是想躲个清净罢了,到不知这长亭公主还是个细心的人。

    再后来,君绫查出了长亭公主毒药的缘由,给小白修书一封,说明了情况后,小白便夜探了公主府,与长亭公主做了交易。

    长亭公主与扶风所生的孩子名为扶笙,是个女孩儿,已经被小白找到了藏身之处。小白还为那个小姑娘看了病,号了脉象。

    自打娘胎里带出的毒,不像是长亭公主身上的那样难以祛除,若是送回蝴蝶谷,倒是有机会重获新生。

    长亭公主听闻之后,那还顾得上其他,早就答应小白所有的要求了。更何况长亭公主的孩子被小白送去了蝴蝶谷,就算是姬留后来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手也伸不出那样远,去伤害这个孩子了。

    小白跟长亭公主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告知了长亭公主我的真实身份。而他所要长亭公主做的,便是在我与小白离开息国之后,保护被**子驱逐到息国的凤姬夫人。

    我早应当猜到,若是小白带着我逃的话,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想就算我没有犯蠢跑回来,长亭公主也会竭尽所能地将娘亲保护好。更何况若是没有我来添乱,或许娘亲压根不会受息国侯那么多刁难。

    姬留和**子的最终目的只是我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我站在怪石后面正听的津津有味,甚至不知何时络腮胡子站到了我的身后。我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回过头就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我以为他还记着方才我拔他胡须的仇,要将我劈成肉饼,被他吓到原地蹦了起来。他轻松地按下我的肩膀,然后拉着我的后领,稳稳地将我从怪石后面揪了出来。

    我拍打着络腮胡子的手,却瞥见茶亭里面的长亭公主,正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待我被络腮胡子拎到了茶亭里,他放开了手,我这才看清长亭公主的脖子上竟然有淤紫掐痕,她嘴角似乎也受了伤,红肿不堪。我蹲在地上,连忙在袖袋里寻找着之前小白留给我的创伤膏,掏着掏着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经被换了好几遍了,除了手上小白留给我的玉指环,还有头上娘亲送给我的玉簪,剩下的都不清楚被扔到哪里。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袖袋里的手帕,俯下身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受伤了就好好休息,莫跟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长亭公主抬起水汽迷蒙地明眸看着我,忽地莞尔一笑,接过我手里的帕子说道:“这个不相干的人,可是在你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唯一抱住你的人。”

    我挑着眉毛,略带疑惑地回想了一下,好像那时确实是有人接住了我,所以我身上才没有留下任何摔伤的痕迹。怪不得在集市上吃面的时候,我询问络腮胡子此事,他却却表现的异常别扭。不过我想他既是这样做了,一定不是出于好心才想要救我。长亭公主说他是来监视息国侯的暗影卫,他默认了,身份与卫夫人旗鼓相当,所以姬留也不敢把他如何。他能有此番做法,一定是出于自身的理由吧。不过我还是回过头淡淡地朝他说了一句谢谢。

    “公主,可否知晓我娘亲现在何处。”我见长亭公主情绪平稳之后,开口问道。

    长亭公主闻此,双手颤抖着拉紧自己的衣袖,垂下眸子躲闪着我的目光,没有说话。

    方才那些不妙的预感再次涌上我心头。

    “是不是被息国侯带走了?”我试探道。

    长亭公主猛地抬头看向我,从她惊慌失措的双眼之中,我知道我猜对了。料想她这一身的伤,也是为了让息国侯不带走娘亲,而以卵击石得来的吧。

    “可否还是在那花妖院?”我心疼地揉了揉她嘴角的淤青。

    她含着眼泪不说话。

    我咬着嘴唇,猛地起身,却被长亭公主拉住了裙角:“不要去,桃花夫人也同姬留在一起,她就是故意要羞辱你娘亲,为卫夫人泄恨,就算你去了也是徒增伤害,我答应你娘亲不让你去的。”

    “你再等几天,朱雀护说等上元节一过就送你回蔡国,届时你一离开息国,你娘亲便没有现在这般引人注目,我自会带她回公主府,帮你照顾好她。”

    上元节?我这一觉居然睡了如此之久,连除夕辞旧时,都让我这样轻易地睡了过去?

    我额头上冒了一层虚汗,庆幸是在今日醒了,否则若我还在死睡不醒之中,谁会亲身前去龙潭虎穴救娘亲?

    我抬头坚定地看着对面的络腮胡子问道:“你是暗影阁的朱雀护?”

    络腮胡子抱着肩膀傲娇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朱雀护在暗影阁里是什么地位,不过听长亭公主的意思,好似这朱雀护应该是暗影阁里挺大的官儿。

    “你为何救我?”我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礼尚往来,你不是送了我一块画着我小相的石头嘛,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太多。”

    “你放屁。”我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毫无情绪地吼道。

    长亭公主闻讯死死地拉着我的裙角,生怕我说了什么不讨喜的话,惹怒了他,他大掌那么一劈下去,我便成了九州列国上第一个被劈成肉饼的公主了。

    我拉着长亭公主那冰凉无骨的柔荑,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护在身后,依旧无所畏惧地拆穿络腮胡子的真实目的:“那紫衣玉冠的少年定是与你站在一边,他没杀掉小白,却把我引回了息国,便宜了姬留这厮,所以他定是万分不爽息国侯那厮没活抓小白,于是便派你来给他找不痛快。”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紫衣少年应当与息国侯达成了协议,他负责将我引回息国,而姬留则负责围剿小白,届时二人在各取所需,互相交换,而你要么与那紫衣少年又做了什么交换,听命与他,要么,就是那紫衣少年是你的老大,而你则是受命于他。”

    络腮胡子眉毛一挑,我便知大概是猜对了一半。

    “你这小丫头,吃那么多面,原来都上脑了。”他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可是为何你老大非要置小白于死地呢,他们之间的过节,难道非要用命才能解决吗?”我想到紫衣少年那不屑的模样,还真猜不出小白与他能有什么冤仇。

    “这个问题,你大可以问一问你身后的长亭公主。”络腮胡子摸了摸鼻尖。

    我回身见长亭公主躲在我身后,许是因为衣着单薄,天气又冷,她不禁浑身上下在颤抖。我朝着络腮胡子要下了他身上的披风,将它裹在了长亭公主的身上。

    她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我,待身子逐渐回温了之后,便开口道:“如果你与我见到的是同一个紫衣玉冠的少年郎的话,那位便是周王的嫡子,玉颜公子玉少染无疑。”

    我张着嘴巴,险些将下巴掉到了地上去。

    这样一切便说的通了,许是小白认祖归宗之后,昭明君的地位与荣宠威胁到他了,他便开始步步为营痛下杀手了吧。

    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息国侯,卫夫人,玉颜公子,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是臭鱼烂虾,臭味相投。

    “早先姬留与他在公主府密谈之时被我撞见过,所以我才能知道他的身份。”长亭公主垂着眼眸道。

    “姬留他将你送回蔡国,也不过是想借此与蔡国侯假意修好,届时若他违背盟约,首当其冲被当做发泄对象的,便是你,或是祭旗,或是引起民愤乱石打死,也是卫夫人最愿意见到的。”

    “你说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啊,你这个傻姑娘。”长亭公主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袖上。

    敢情这蔡国是被卫夫人,楚王,还有息国侯一齐盯上的肥肉。

    真不知若是蔡国侯那厮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继续以卵击石,死命地与楚国硬碰了。

    “公主,若是有一日息国破了城,请务必保护好自己,也务必保护好我娘亲,若是我那时回不来接我娘亲,也请公主无论如何在今后的岁月之中,替我奉养我娘亲,我妫翼来世做牛马,再来报答公主。”我跪在地上,重重地朝着长亭公主磕了头。

    我知道,若是如同长亭公主说的那样,我被息国侯送回了蔡国,那便只剩下死路一条,祭旗还是乱石处死,蔡侯于我绝不会有半点怜惜。

    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却又不得不认天命。

    长亭公主俯身连忙扶起我:“你莫要这样,我答应你就是了。”

    随着她扶我起身,我猛地出手击中她后颈。她先是吃惊地睁大双眼,而后便晕了过去。

    我扶着长亭公主,并且将她交给了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响的络腮胡子,嘱咐他将长亭公主送回到暖阁之中。

    “你当真要去救你娘亲?”他将长亭公主打横抱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走。

    “若你求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挑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回过头,充分地朝他展示着我的眼白,而后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一溜小跑地跑出了公主府。

    我一边跑一边想,若不是小时候,跟骨碌一起画春殿赚了钱,每天偷喝骨头汤,采买鸡鸭鹅烤来吃,将我这身体养得棒棒的,像如今这般的折腾法,我早就与那长亭公主一样了孱弱了,别说是与她一样,怕是半条命没了都说不定。重华寺常年的山间野菜哪里会养人?

    待跑到花妖院,守门的侍卫将我拦住了,我转了转双眼便对那看门的侍卫说,是朱雀护派人来求见息侯,有急事相商。那侍卫看了看我,派了身边的人去秉明息侯。不过一会儿,禀报的人小跑了出来,与门口的侍卫攀谈了片刻,便让我跟着他进了花妖院内庭。

    我觉得息侯这样喜欢来花妖院,难不成这院子还是他主办开的不成?

    前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咒骂声,我回神,细细地听着,确定这声音不是娘亲的,便放心不少。

    待身前的领路人停了下来,立于我身侧,我这才看清花妖院的庭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旧是那处天井,不同的是,今日天井的中央堆了些许柴火,熊熊火焰正窜天而起,冒出滚滚浓烟,火面上架了一展大约三尺宽的铁板,铁板已经烧得发红。而坐庭前喝着参汤的妫薇,神情遐逸地靠在椅背上。她面前,正有两三个举着长刀侍卫,逼迫娘亲脱下鞋子,光脚走上这烧得通红的铁板。

    “不过是身份低贱的舞姬罢了,偏生故作清高,既然不能愉悦我,我自是有很多种方法要你跳。”妫薇将喝完的玉碗递给身边侍候她婢女,而后倚着息侯的肩膀笑着说道。

    见此情形,我体内的血液如同面前的熊熊烈焰一般烧了起来,直冲头顶。我双手紧握,脖颈间爆出了青筋,拼劲全身力气大吼道:“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天井之中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闻声向我这边望了过来。

    我眼神冰冷,故作镇静地摘下头上的玉簪,用簪尖儿抵着自己的喉咙,看着息国侯说道:“这一簪子下去,大不了我死,可息国侯,你用什么送给蔡侯做质子呢,你不怕心之所想全部毁于一旦的话,你大可继续。”

    息国侯推开身上的妫薇,站起身眯起阴鹜的双眸狠狠地看着我。

    “把簪子放下。”他大声命令道。

    站在我周围的兵卫也缓缓向我靠拢,企图想制服我这个自不量力的人。

    我的手再次往后送了一点,感受到锋利簪尖儿划破了皮肤,略有疼痛。

    “绥绥,不要,他们只是要娘亲跳舞而已,娘亲这就跳给他们看就是了。”被兵卫困在一处的娘亲想要走来我身边,可身子柔弱,却无法突出重重围阻。

    我紧锁眉头,吞咽着喉咙里的酸楚,尽量忍住不去看娘亲现在的模样:“姬留,你若放过我娘亲,我便会按照你的意愿回到蔡国,并且什么都不会与蔡国侯说,可若是你敢伤我娘亲一分,我便死在你面前,而朱雀护也会受我托付,即刻动身前去蔡国,告知蔡侯你藏的狼子野心。”(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一段伤心画难出

    “一派胡言,妫翼,你莫要忘了,暗影阁可是卫国安西将军创立的,我娘亲是卫国的公主,朱雀护是听命于我娘亲卫夫人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妫薇优雅地站起身,摆弄着她那娇艳如花的十指蔻丹,神情骄纵地戳穿了我的谎言。

    一切只是缓兵之计,我哪有能力托付络腮胡子来替我办事?可若不这样说,又怎会轻易地威胁到息国侯,从而放过我娘亲。

    “你错了,就算你娘亲是卫国公主又如何,不说她现在已经嫁给了父亲,早已与卫国没了关系,更何况暗影阁已经脱离了卫国掌控,暗影卫也是听命于安西将军后人的,这期间到底谁利用了谁,得到好处的又是谁,你没脑子就罢了,连那作为长辈的卫夫人也看不出吗?”我转移了话语,不再与之前的是非对错之上与妫薇争个高低,只希望我这样的话能点醒妫薇,以此来劝阻卫夫人莫要跟着息国侯一同胡闹。届时不说一点好处都沾不到,适得其反之后,蔡国变成了楚国的背后之地,夹杂其中的陈国与息国安能独善其身,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明白吗?

    “少废话,快来人将她拿下。”妫薇怒气冲冲地致使着息国侯的亲卫。

    立于庭院之中的兵卫,显然没有得到息国侯的命令,不敢擅自挪动。

    妫薇见状,气的直跳脚,连忙拉着息国侯的衣袖便撒起了娇:“留哥哥,快帮阿薇教训她,你难道忘记了吗,就是她让阿薇受辱的啊?”

    息国侯安慰地拍了拍妫薇的手,示意她莫要着急。

    我见息国侯似是在犹豫,因而,我的手又加重了一分。

    “来人,先送凤夫人回长亭公主府。”息国侯见我抱着玉碎的决心,便也不再顾及身边的妫薇了。

    妫薇不可置信地看着息国侯,更是气红了脸,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便朝娘亲砸了过去。

    我来不及思考,放下簪子便迅速挡在了娘亲的面前。我自小不打妫薇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金贵,练就了一身皮糙肉厚,可胸口上还是被砸的生疼。好在冬日里穿的厚实,热茶不至于浸透而烫伤皮肤。

    “绥绥可否无事。”娘亲想要上前,确认我是否受伤,可却被息国侯的亲卫围了起来,使她没有办法再踏前一步。

    我见此奋力向前,企图靠近娘亲身边,却被娘亲身前的亲卫用画戟挡了回来。我不肯罢休,来回几次,甚至用上了骨碌教给我的功夫,却依旧抵不过息国侯亲卫的数量众多。

    “莫要得寸进尺,孤答应放你娘亲离开,若你再要纠缠不休,别逼着孤反悔。”息国侯这般故意,想必是做给妫薇看。

    他依着我,放了娘亲,自然不会放过我。

    “绥绥,你要小心。”娘亲被息国侯的亲卫拉走时,不忘担忧地回头嘱咐我。

    我站在原地目送娘亲离开,起先有些担忧方才她是否在拉扯之中受了伤,可后来想到息国侯是将娘亲送回了长亭公主府,便安心地松了口气。

    我想就算我回不去了,长亭公主答应我的事情,也决不会食言。

    我将玉簪插回到发丝中,回头过后便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不用亲眼确认,我也知道,打我的人,是妫薇无疑。

    在我还没缓冲过来的时候,妫薇的下一个巴掌便随之而来。我抬起手用力地推开面前的人,却未曾想将已经是大腹便便的妫薇推倒在了地上。

    她面色苍白的捂着肚子,眼睛睁的老大,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着我吼道:“你居然敢推我?”

    我捂着脸,略有些歉意,毕竟妫薇已经怀孕数月,看她肚子的大小,是要临盆的模样,我虽然与她有冤仇,可稚子无辜。

    我俯身上前想要扶起她,确认她腹中的孩子无事。

    她将我推倒一边,命令息国侯的亲卫,将我丢到那处烧得火红的铁板上。

    我坚定地站起身,不再对她抱有同情,见她这模样,还有力气致使亲卫来伤害我,想必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在我胸有成竹地认为,息国侯的亲卫不会听命妫薇的致使时,我的双臂突然被困住了。

    我抬头朝着息国侯望去,却见是他授意于亲卫的。

    “孤答应蔡侯将你活着送回去,却没说一定要完好无损,你这般伤害孤的桃花夫人,孤可得从你身上讨回来才行。”息国侯慢条斯理地走到妫薇身边,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妫薇满脸欢喜地依偎在息国侯的怀中,趾高气昂地看着我。

    息国侯的两名亲卫将我两只手臂困在身后,压着我往那烧得通红的铁板走去。离着铁板越近,越能感觉到灼热,甚至四周的空气都在散发着滚烫。

    “把她那张脸按在铁板上。”妫薇开口命令押着我的亲卫。

    “妫薇,你是有孕之人,心肠如此狠毒,难道不怕给腹中的孩子平添孽障吗?”我试着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我压根没有办法摆脱身后两人的钳制。

    铁板下燃着的熊熊烈火,灼热着我的双眼,我不敢迎面张眼看,只能低着头,尽量抵抗着身后的力量,不让自己离火太近。

    “下贱胚子,没资格说我。”妫薇走到我身侧,抬起手又带了我一巴掌。

    我低下头,吐了一口血水,而后又仰起头,面色嘲讽地看着她道:“我可怜你,这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我可怜你,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妫薇面露凶相,扯过我的头发,将我拉向那滚烫的铁板上。

    “拉住桃花夫人,将她送回宫里去。”

    息国侯一声令下让妫薇及时收了手,她被息国侯的几个亲卫抬出了庭院,随着她远去的咒骂声,我心有余悸地捂着脸,躺在地上,耳边的几缕青丝被烈焰烧的只剩下半截,幸好妫薇被及时拉走,否则被烧毁的不可能只是我的几缕头发丝。

    我喘着粗气坐起身,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身上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汗来。

    “这张脸要是毁了,蔡侯可不会原谅孤,不如换个地方如何?”息国侯朝我缓缓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抬手便扯着我腰间的衣带。

    我捶打着他的手,不停地向旁边躲去。息国侯见状,一只手扯着我的头发,一只手困着我双手的手腕,将我拉近他身边。

    “对了,孤记得你喜欢画画,不如就将这只手烙上痕迹,让你每一次作画的时候,都会想起孤,如何?”他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容,拿起我的手,便朝着铁板再次过去。

    “姬留,莫要在错下去了,就算你做尽了所有的错事,长亭公主仍旧是你爱而不得的人,何必这般暝古不化,委屈自己。”我不再激他,语气软了下来,试图激起他心里的软肋。

    他果然停了下来,紧缩眉头地看着我:“你是如何知道的,是幺幺告诉你的吗?”

    “这种事情何来别人告诉,你每次见长亭公主时的模样,分明是用情至深的样子啊?”我见他松了手,便慢慢朝后退去,这样起码能远离火源,远离危险。

    “哼,”他扯着我的脚踝,又将我拽了回来:“何来用情至深,孤不过是将她当做个玩物罢了,况且,孤的东西,只有孤说不要的时候,她才能消失,孤若一直觉得好玩,她就要一直呆在孤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她自是与你一同长大,且感情甚好的小妹妹,就算你得不到,也不应用玩物这样的身份去侮辱她,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心吗?”我继续做顽强的抵抗,听闻此时我说的话,他松了手。

    我得了机会,猛地站起身,跑的离烈火处远了一些。

    “想是孤的心,已经死了吧。”他站起身,忽而笑的十分悲怆。

    他的身影映衬着火光,看起来虽然鲜亮,更多却是孤寂无边的寂寥之感。

    “今日的你可与平日的不同,怎么是怕了孤不成?”他收起了方才忽生的情感,又变回平常的模样。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随着凉风阵阵袭来,吹透了刚刚被汗溻湿的衣裙,让我不禁打起激灵来。方才他故意纵容妫薇伤害我,却又在关键时刻放了我,无非是惩罚我刚才以命威胁他放了我娘亲罢了,他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在息国没有任何人能脱离他的掌控。

    “知道怕了就好,本来今日孤也没想为难你娘亲,只不过去长亭公主府时,听闻你跟那朱雀护出了府,孤这才答允了桃花夫人的提议,将你娘亲带了过来。”他抬起脚朝我走了过来。

    我全身紧绷,不敢再倒退一步。

    “孤已经修书给蔡侯,告知他,他的合欢夫人已经找到,不日将会送还给他,若是他知道他的合欢夫人又不见了,该多伤心,你说是不是?”他走到我身前,摸着我耳边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的发丝说道。

    想是海棠树下那次,朱雀护为了救我而亮了身份,息国侯起了戒心。而后我又被那络腮胡子带出了公主府,息国侯自然认为我是要跑,这才牵连了娘亲。

    怪不得长亭公主阻拦不住,还因此而受了重伤。

    我侧过脸,排斥着他的举措。

    他并没有在意,放下了手,绕到我身后又道:“对了,上次作的画儿,你没看就摔下去了,现在醒了,倒是要你来看一看了。”

    随后,息国侯拍了拍手,便有侍从捧出了一幅卷轴走了过来。

    这是海棠树下那夜,我栖身于海棠树上时,息国侯画的画。

    我被他推着向前走去,停在距离卷轴近的地方,两位侍从才由上到下,缓缓地打开了卷轴。

    随即画卷缓缓地打了开来,露出了铺天盖地的绯红色海棠。他的画技,虽不及我,并且多有临摹我先前被他毁坏的那幅,凤栖海棠的画来,不过面前的这幅画卷,也算是超过我的预期。纷飞的海棠,由远及近的飘散,而海棠树枝上,坐着一位光着脚,闭着眼假寐的少女,少女的身上开满了海棠花,身上还缠绕飞散的轻纱,仿若是花间的精灵一般娇俏。

    息国侯巧妙地避开了他作画的缺点,避开了点睛之笔,并没有画出我真正的神韵。

    “这次如何?”他见我看的认真,便得意洋洋起来。

    我起先顺从的点了点头,从侍从的手里接过了画儿,装作细细地品味着他的画。他认为我已经被他的画技征服了,故而放松警惕地远离了我,坐在庭前的藤椅上沾沾自喜。

    我拿着卷轴,缓缓踱步到架着铁板一直在燃烧的火堆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画丢了进去。

    火舌猛地变大,吞噬着画卷。站在身边的侍从见状,极力扑灭大火,却无法阻止画儿的毁灭。就好像我那副被息侯泼了墨的画一般,这幅画也被大面积的损毁,只能看到大片的海棠花,上面的人已经被烧成了窟窿。

    息国侯嘴角噙着笑,并没有发火:“这才像你,如此睚眦必较,孤毁了你的画,你便烧了孤的画。”

    我依旧没有说话,镇静地盯着他看。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烧毁的那一幅是我画的吧?”他翘着长腿,慢慢地靠在椅背上说道。

    我神色疑惑,并不明白他的话。

    “当时你在树上冻得发冷,想必你也不会注意,幺幺之前找来的那十个评画之人,都是善画能手,你那日的身体不光是被孤看了去,还被这些人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其中某一人还对你垂涎欲滴,祈求着孤说要倾尽家财与你共度良宵呢?”他的笑声就像是从地狱里刚刚自由的恶鬼,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我双手死死地握住,手指尖刺进手心,却还是止不住双手的颤抖。(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去似杨花尘不起

    “所以你刚才烧的这幅,根本就不是孤的画作。”他站起身慢慢朝我走过来。

    “你若没烧够,孤还有九幅,要不要拿过来给你一一观赏?”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挥起拳头朝他捶了过去。他灵巧的闪开,并且将我的手腕紧紧扼住。

    “你可能不知,蔡侯对于他无意间侵犯了桃花夫人,很是过意不去,所以一直想要把你送给孤作为补偿,孤起先是想答应的,可偏偏,你又是作为陈,息,蔡三国唯一一个,可以互相遏制对方的质子,孤此时将你留在身边,似乎不合情理”他面露邪魅笑容,从身后环抱住我,将我的双臂困于胸前。

    “你可要好好活着,待孤与楚王破开尔雅城的那天,孤可是要把你接回到身边来的。”他低着头,在我耳边吐着热气。

    我不知息国侯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样的话,许是为了恶心我,许是为了让我在蔡国被破城的时候自尽,以防止再次落入另一个深潭之中。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为了完好无损地把我送回蔡国,做牵连三国的质子,只要我不跑,息国侯便不会再碰我。

    上元之前,息国侯一直将我关在花妖院,我知道他在提防着我逃跑,不放心将我再放置在长亭公主府。

    我这才知道,这花妖院压根就不是什么声色之所,而是息国侯在平津城设的一座别院罢了。之所以第一次将这院子误认为声色之所,是那一屋子的脂粉香味儿。想必息国侯那厮没少在此处临幸妫薇之外的美人,所以前堂的屋子里才会有那样浓烈的脂粉气味儿。

    他这样的人,当着人前与妫薇恩爱,给足了她面子,想必人后,都是冷暖自知。

    上元节那天夜里,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蹲在花妖院的墙根儿下。自从小白身上放置金蚕噬心蛊的母蛊之后,每当月圆之时,我便会犯心悸的毛病,我知道那是小白在帮我顶着金蚕噬心蛊的噬心之痛。先前在一起时,因为小白身上有之前我喝的那种黑的像浆糊一样的药方,喝了之后就能止痛。所以至今现在,他还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噬心之痛,倒是我,每当这个时候,一阵接着一阵的心悸,一直到天明才能退去。

    我拿着枯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心里惦念着小白,止痛的汤药不知有没有喝,是不是已经救下了君绫了呢?

    我一边画着圈圈,一边念叨着小白,一直到络腮胡子突然从天而降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站起身,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络腮胡子,不得不佩服,只要他不做息国侯的狗腿,倒还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还疼吗?”络腮胡子抬起手,摸了摸我脖子上被自己给戳伤的疤。

    我摇了摇头:“不疼,血已经凝固住了,养些日子,不碰水就好了。”

    络腮胡子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些许晶莹剔透的药水,擦在我脖子上的伤痕之处。

    “这瓶药是我时常带在身上的,可去腐生肌,不会让你脖子上留下任何疤痕,你记着早晚各一次。”他为我擦完药之后,将小瓷瓶放在我手中,转身便要走。

    “谢谢你啊,大胡子。”我接过瓷瓶,将它放进袖袋里,随口说道。

    “大胡子?”他猛转过身,挑着眉毛不觉明历的看着我。

    我搔了搔头,干笑道:“不是,是大侠,谢谢大侠慷慨献药相助。”

    “我不是什么大侠,也没有侠义之心,都是为了活命而已,你莫要将我想的太好了。”络腮胡子无奈地挑着嘴角笑了起来。

    “你才没有那么不堪,否则那日你就不会带我去集市吃面,还故意放我走。”我虽然之前怀疑络腮胡子是息国侯派来试探我的,可后来,息国侯不但在长亭公主府大发雷霆,还带走了娘亲,我便觉着络腮胡子不是息国侯的狗腿了。

    息国侯那厮在面对不受控制的局面之时,向来会如同疯魔一般撒泼,若他真的提前预知的话,哪还会发这样大的脾气,将长亭公主重伤?

    “我虽然不知道暗影阁到底受了谁的好处,听谁的话来行事,但我相信你良心未泯,否则最开始我与我娘亲受息国侯侮辱的时候,你也不会出手帮我,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如同戏文上那潇洒如风的侠客一般,豪气干云地拍了拍络腮胡子那坚实的臂膀。

    络腮胡子表情严肃,如同深潭一般漆黑的瞳孔盯着我看。

    我尴尬又不是礼貌地干笑着,看了看我那只方才拍了他胸膛的手,而后放在背后。

    “这,时辰不早了,明儿就要启程被遣回到蔡国去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随意,你随意。”

    我转身大步地往卧房里面跑去。

    其实,我有些看不懂络腮胡子,有时候觉着他为人仗义,好似江湖之中的仁义侠客,可有时,却觉着他心细如针,较真起来倒像是使小性子的小姑娘。

    上元节一结束,我便被息国侯派人,浩浩汤汤地接出了花妖院。由络腮胡子带着一队人马,在平津城北门接洽,两队人马一同将我送回到蔡国去。这回,无论是我半路逃跑,还是有其他人前来搭救,都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我暗自嘲讽,这息国侯还真是心细如针,若他能把这心思用在看清天下的局势上,便也不会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了。

    络腮胡子告诉我,息国侯下令不允许长亭公主以及娘亲出府送我,所以自那天花妖院匆匆一面,我再也没见过娘亲,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未说。

    马车哒哒地出了驶出了平津王城,我坐在马车里,双手紧握,放在腿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目而出。

    不知道此次里面,是否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低声呜咽之时,却见马车的帘子被从外掀了开来,一只虎口长满了老茧的手,递过来一张墨色的手帕。

    我一怔,随即认出了递手帕的人是络腮胡子,在他为我上药时,我认真地观察过他的手,所以识得。九州之上,皆以玄色,墨色,紫色,金黄为贵,我想这厮不但在暗影阁的地位高,而且还很有钱。

    我接过手帕,道了一声谢谢,便用这墨色的手帕,清理着脸上的泪痕。

    “你且放心,临行之前,长亭公主特意来寻我,让我转告,她一定会遵守承诺,照看好你娘亲,以命相保,绝不会再让她受桃花夫人的欺凌。”络腮胡子隔着帘子对我说道。

    我又对他说了句谢谢。

    行至雅安关时,已是第四日的夜里。因着络腮胡子曾是雅安将军扶风的部下,因此当日夜里都在雅安军营落了脚。我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长亭公主心腹牵挂之人的真面目了。

    许是在我们到来的时候,刚刚操练结束,扶风公子虽一身铠甲粼粼,却无莽夫之感,倒有些儒雅温和在身上。他身材伟岸,眼睛细长而深邃,面颊消瘦,却也精神。与息国侯相比,不及息国侯高贵俊朗,甚至从气场上就失掉了一半。可在他与络腮胡子闲话家常时,谈吐举止却让人感觉的很踏实,很舒服。

    他并不知络腮胡子的真实身份,只当他这次护送蔡国的合欢夫人回尔雅去,是受了息国侯的重用了。还心思单纯地替络腮胡子感到高兴,两人甚至还烤着柴火,喝起了酒,当做庆祝。

    我清楚络腮胡子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见他与扶风虚与委蛇,心里自然觉得无趣,早早地回到营帐里面休息了。

    入夜时刻,我是被一阵刺鼻的酒气熏醒的,张开双眼,看见络腮胡子坐在我床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连忙抱紧被子,警觉地坐起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龌龊?”他见我醒了,开口问道。

    “大半夜不睡觉,却来我床前看我睡觉,这不是龌龊,是流氓。”我向后躲着他的酒气,依在了床榻最边上的木栏处。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不再看我。

    我咬着嘴唇,眼睛转了转道:“是你对扶风公子隐藏真实身份的事情吧,你骗了他,他却带你如真兄弟一般,所以你觉着对不住他。”

    络腮胡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头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以真心待人,更是对身边的朋友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你知道自己的龌龊,就说明你还有救。”这络腮胡子还真被我说中了,虽是杀人的刽子手,但至少是良心未泯。

    “我倒真希望自己是没救了。”他垂着头长叹道。

    他背对着我,我自然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何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话多有无奈之感。

    “大胡子,我不知道你的人生在此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但我觉着凭你这一身的功夫,在哪里都会有口饭吃,你既觉着违背了初心,为何不选择离开那个地方呢?”我看着融入月光之中,背影淡淡的络腮胡子,开口问道。

    “因着那个地方,使我在江湖上树敌太多了,如我离开,没了暗影阁的庇护,剩下的日子也是刀口舔血,甚至可能随时被人杀掉。”他仰起头,看着月光透过帐子散开下来的月华,苦笑着说道。

    “可若是不离开,你只能这样,背叛着自己的心而活着。”

    我居然不知道,看起来这般潇洒如风似大侠的络腮胡子,也有这样多的无可奈何。

    翌日一早,扶风公子亲自前来相送至息蔡两国的交界之处,后与络腮胡子寒暄了片刻,便返回雅安关兵营去了。

    越靠近蔡国,越能感受到春日的繁盛,而今出了雅安关就是蔡国的地界了,更是桃蹊柳曲,花红柳绿。我坐在马车里,欣赏着沿途的春景,兴致盎然之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被押送之人,还哼唱起了小曲儿。

    许是老天见不得我兴奋异常,走了两日之后,便开始春雨绵延,一连落了五日的雨,也不见停。

    我困座在马车之中,险些发了霉。

    这一连好几日的阴雨,使路面泥泞不堪,这也导致车马的速度放慢了许多。我坐在因路滑泥泞而颠簸不停的马车上,险些将胃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赶上一日清晨停了雨,络腮胡子便让众人趁着雨停加快脚步,赶在晌午时候抵达下一处小镇休整。

    可谁知半路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一队人行走在山林中,前不着村又后不着店,络腮胡子只能下令,先寻个山洞先避一避,再做打算。

    这倒是解救了我不再受马车颠簸的痛苦,百无聊赖地坐在山洞口的大石头上发着呆,看络腮胡子指挥着众人生火取暖,烤干被雨淋湿的衣服。(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不似天涯转春盛

    山洞之中燃了几堆柴火,驱走了春日寒雨袭来的凉意,我坐在洞口平整的巨石上,看着外面迷蒙的雨幕,随着近处的水花落地,逐渐地望向远处。

    忽然之间,见到雨帘的远处好似有着一个身形相熟的暗影,正缓缓地朝这边行进。我睁大眼睛,胸中已是擂鼓震天一般的激动,因为想确认那处暗影是否是心中所想之人,远望的眼眶都要涨裂开了一般。片刻后,心里有了想法,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视线,装模作样地站起身,装作活动筋骨地注意着洞穴里那些烤火的兵卫。

    没有人注意到雨帘里的异常,也没有人注意到我突然的起立,我淡定地站直身子,缓缓地将裙角打了一个结,以便于逃跑。

    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已经如同发疯似地冲出了洞口,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雨水瞬间穿透了我的衣裙,凌厉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让我根本张不开双眼,我不停地来回擦拭着眼睛上的雨水,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奋力地跑过去。长发被雨水沾湿,敷在整片后背上,我一边将雨水打湿的发梢全部拢到脑后,一边继续朝前跑,不曾停下脚步。

    “小丫头,你的娘亲还在息国,难道你不顾她的死活了吗?”络腮胡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

    我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快地朝前跑去。如今我的眼下,只有那个在雨幕之中的暗影,再也容不下任何。

    我听到背后传来剑出鞘时划出的声响,我害怕地闭着眼睛向前方扑去。

    “叮”雨帘之中的暗影朝我奋力跑了过来,将我稳稳接在怀里中。他迅速抽出腰上的软剑,挡住了我身后那即将穿刺我身体的锋利。他挽手回刺,便将那个追着我不放的人刺了个穿肠。

    “绥绥。”他将我抱在怀里,展开蓑衣和斗笠为我挡雨。

    “小白,你可算来了。”我喜极而泣,趴在他怀中,忽而天地皆安。

    “对不起,若是早些赶来,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了。”小白低下头,轻点我的嘴唇。

    我这才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不碍事,莫要为我担心,只要见你平安无事,之前受的再多的伤,也觉着值了。”他将我拦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身上已经被雨水打的湿透了,担心会溻湿他身上的衣服,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所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小白,君绫可否被救了出来。”我抬起头问他。

    他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些,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看来公子设计的陷阱果然有用,为了美人,你还是亲自来了。”忽而身后传来络腮胡子的声音,我心一惊,见到小白来寻我,全然忘记了络腮胡子是玉颜公子那边的人。我趴在小白的怀里回头望去,突然发现这漫山遍野站满了暗影阁的黑衣人,甚至比起送我时的亲卫还多了几倍。

    “他若是光明正大,何必费尽心思用陷阱引我过来,堂堂周王室的储君,却热衷于这偷鸡摸狗的刺杀,怪不得王舅时常与我说,他难以肩此重任。”我是第一次见到小白用这般气势与人讲话,突然觉着曾经那样熟悉的他,有些陌生起来。

    “可若不是你出现,周王怎会萌生易储的念头,若怪就怪你自己,杳无声息了那么久,偏生寻了回来,还阴差阳错地得了周王的喜爱,封了昭明君,所以,只有杀了你,公子才无后顾之忧,成为大周唯一的储君。”络腮胡子说完,抬手举起手里的短剑。

    四周的暗影卫得了命令,猛地冲出来了几个,直直地朝着小白扑了过来。

    小白迅速将我推向身后,顺便将斗笠带在我的头上,身形利落地开始接招。

    此时的雨愈下愈小,我神色担忧地望着小白奋力抵抗。这络腮胡子每次只派出五人与小白厮杀,小白解决了一拨儿之后,他便再次发号施令,冲出来一拨儿与小白继续打斗。我见山峦周围站着的暗影卫越来越多,只增不减。转眼又望着络腮胡子笑的异常。

    我暗想,络腮胡子口中所说的陷阱,莫非就是用我来做诱饵,使得请君入瓮的把戏不成?

    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小白会在这个时候来救我呢?难不成,这突然多出来的暗影卫,是络腮胡子早有预谋,暗自让他们跟了我们一路?

    我细思极恐地想着,那日夜里络腮胡子与我说的话。他让我故意放松警惕,并觉着他是出于无可奈何才这样做,以此来博取我的同情心,以至于在潜意识里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而后,对于我的看管故意放松了警惕,引得小白现身,从而一举歼灭。

    我环视着漫山遍野的黑影只多不少,看来络腮胡子是知道凭小白的武功,自己定然拿不住他,所以才一拨又一拨地往小白身前送着人头,耗尽他的体力,从而在拖垮小白,再除之而后快。

    我不能让络腮胡子得逞,因此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蹲下身子,捡起脚下的石子,一个连着一个地朝着络腮胡子掷去。待他注意到我的时候,我便开口说道:“亏我当你是侠义仁心的英雄好汉,只会用女人来做诱饵,不敢光明正大地跟人打,却喜欢走这种歪门邪道,我一直以为暗影阁还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如此看来,还不如八卦门的那些碎嘴子。”

    络腮胡子起先不理我,全神贯注地指挥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与小白交手,致力于拖死小白。我见络腮胡子不上当,便捡着身边更大的石头朝他丢过去,一边丢,一边说着侮辱他与暗影阁是阴险狡诈,落井下石之辈。络腮胡子一边挡着我丢过去的石头,却依旧不为所动。倒是一直站在络腮胡子身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没听络腮胡子的命令,便直接执剑朝我劈了过来。

    我见有人上钩了,连忙转过身鞋底抹油地往远处跑去。

    自小作为终首山的小山匪,武功不精通,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唯有这逃跑的功夫稍微强一些。用骨碌的话来说,但凡我身后追着的是十条恶狗,都没有机会撵上我。

    我听到络腮胡子在背后喊着我的名字,得空回头看去,见到络腮胡子亲自带着一小拨人追了上来。

    我心里一激动,脚下的步伐跑的更快了。

    我想络腮胡子不在,那边就少了指挥战斗的人,这样小白或许可以顺利突围。

    雨后的山间路滑,而且处处又充满了各种意外的残枝和巨石挡路,我看不见前路,只能费力地越过障碍,一路向前。就在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处断崖,再也无路可走了。我回过身远眺,发现已经跑了很远,远到早看不见小白的身影了。我摸了摸因为跑得急,而跳动强烈的心窝,在断崖边上找了一处光滑的大石,坐下来喘着粗气,休息了起来。

    不过多时,络腮胡子带着他的手下,也跟了过来。

    “我跟你讲,大胡子,你别过来,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真的会跳下去。”我甩掉头上的斗笠,身上早就没了干的地方,都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沾在皮肤上,冷风一过,便感到钻心的凉。

    “你想跳便跳,我不拦你,大不了等你跳下去,我再去崖底寻你的尸体带回蔡国去就好。”络腮胡子的胡子已经被雨水打成一缕一缕的,沾在嘴边,看起来甚是滑稽。

    “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本来是受命,运送一个大活人的,好不容易都快运到家门口了,人却死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就是你们暗影卫不信守承诺,有辱你们的名声不是?”我拨开额间的湿发,想先安抚住络腮胡子,给小白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那不如你说说,我们怎么办才好?”络腮胡子似乎不着急,停下脚步,不再朝我走来,而是抱着双肩探究地看着我。

    “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你要杀我家小白,你若不这样逼我,我可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自杀的,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各退一步,你呢,放了小白,我呢,乖乖跟你回蔡国复命,咱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岂不皆大欢喜?”我故意往断崖那边凑了凑,并且从脚下踢落了几颗石子到悬崖下去,以彰显我有玉碎的决心。

    络腮胡子皱着眉头,似乎在看我还能如何。我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自然不怕他这样与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就这样,我俩对视了一段时辰之后,忽有一黑衣人匆忙地由远处跑了过来。他在络腮胡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我隐约地能听到一些“红衣人”,“没追到”之类的话。

    络腮胡子的脸色越来越臭,直至他额间暴起了青筋,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我猜着应当是姬雪那个小妖精把小白给救走了,所以络腮胡子才会有那般表情出现。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小白现无性命堪忧了,我也着实地松了口气。

    “可按照推测,那个红衣人不应当是去玉颜公子那边救人的吗,怎会跑来这里?”络腮胡子神色疑虑地问着那个报信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道:“刚刚收到公子的飞鸽传书,起先那红衣人是去了公子那边救人,可被救的女子与那红衣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红衣人便丢下了那个女子,自己一个人突破了重围跑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短时间内,从燕国跑来蔡国救人的,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络腮胡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嘴角噙着笑,偷听着他们说的话。想必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定是截杀过小白与姬雪,可他们不知道姬雪那厮是个小妖精,压根他们派多少人都打不过,甚至可能连小白的身都近不了,所以才想到用此计谋,来将小白和姬雪拆分开,一个一个收拾。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玉颜公子身边挟持的人,应当是君绫,那姬雪本就是受托来保护君家人性命的,自然会选择去救君绫。可聪明的小白,应当早就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故意不与姬雪说明,却来冒险救我,还真是个睁着眼睛的傻瓜啊!

    我虽不赞同小白的冒险,却仍旧感动地落了泪。低下头用衣袖擦拭眼泪之时,却望见断崖边上生着许多藤蔓。我这心里又有了主意,若是我顺着藤蔓一点一点滑下山崖去,也不是没可能生还。

    我注意络腮胡子与他的部下,仍旧在对面不远处纠结着,为何那个红衣人可以这么快就赶来蔡国,救下小白。

    我又似方才在那处山洞口时一样,一只脚缓缓地朝那片藤蔓移过去。

    见络腮胡子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便以最快的速度俯下身子,去抓悬崖边上的藤蔓。

    “你还要跑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说话声。

    我一惊,这声音仿佛就在身后一般,来不及回头看是谁在我身后,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剧烈的阵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章 四时可爱为春日

    在燕国的栖靳岭和晋国的玄月山之间,有一绝妙的山谷。山谷里面有一处名为百家所的村落与世隔绝,生活在此处的人皆是善良朴实,温和而有礼。由于远离尘世的纷争,世代绵延,其乐融融。百家所之上有几座仙山一般的地方,被人用奇门五行之术,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之内又隔开了一道围墙。江湖上,被称之为蝴蝶谷的地方,便是这几座仙山的所在之处。

    说是仙山,不过是从未有人涉足之处,风景隽秀,不似人间普通之景。

    传说这几座仙山和山脚下的百家所是受了蝴蝶谷老祖宗和君家世代的庇佑,才能免于世间的战乱,平安的长存。

    蝴蝶谷有一座山叫凌霄峰,凌霄峰之上有一处所建在岩壁上的凌霄居,虽陡峭,但胜在风景奇美。

    这凌霄居里面住着一位小公子,玉面白裳,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才小小年纪就识得百草万花,更能将古籍上曾在九州上出现过的奇珍了解的十分透彻。

    不过很让人惋惜的是,小公子从小就不见爹娘,跟着姑姑住在这蝴蝶谷里面。直至有一天,他跑到姑姑所居的彩蝶山上撞见一个身穿墨色长衣绣着三头金蛇的男人。男人举止谦和,绵里藏针。

    “莫非你就是住在凌霄居上的小殿下?”他温和地对他说道。

    小公子不知如何回应,静静地等着那个男人的下文。

    “倾慈原来没有同你说过。”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倾慈是姑姑的字,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与姑姑有着不可说的亲密关系,而自己的身世,姑姑她一直都知晓却一直没有同他讲起。

    小公子有礼貌地朝着那个男人拜了拜,便往山上姑姑住的彩蝶居抬步走去。

    “小殿下留步。”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他。

    小公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男人从身上解下一枚黄色的蛇形玉佩交给他,对他慈爱地说:“若是以后有什么困事难事,就拿着这枚玉佩来燕国南燕城的乾安宫来找我。”

    小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他手里的玉佩放在袖袋里,回身往彩蝶居去了。

    小公子已然猜出了,这个男人就是君婀姑姑名义上的丈夫,燕国的国君连芷。在两年前,姑姑君婀莫名其妙地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想必那时抱走男婴离开蝴蝶谷的就是他了。

    两个人的孽缘暂且不提,但聪慧的小公子看得出来,两人本该切断了孽缘老死不相往来,得幸燕国的国君连芷对姑姑的性情拿捏的很到位,知进退,也知姑姑弱点,才能一直出入姑姑的深闺。

    小公子跑去了姑姑跟前,与她说了此事,并斩钉截铁地要得知自己的身世。

    君婀怀中尚有女儿嗷嗷待哺,分身乏力,于是叫来一位满头霜染的老人,让他带着小公子去了周地的一座岛上。

    在这座岛上,小公子见到了自己的娘亲,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娘亲是大周先王周殷王的嫡女,清河公主,本应继承大周社稷,却在登位之日**人所害,与小公子的父亲流落郑国。后郑国国君为了惩罚小公子父亲对他的不忠,给怀了身孕的清河公主灌下了毒药。小公子的父亲为了保护他们母子,将寄身在自己体内的续命蝶,放置在清河公主身上,而后他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之间。

    小公子的娘亲活了下来,并被君婀接去了蝴蝶谷,在谷中安然地生下了小公子,可周地得势之人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伺机而动。无奈之下,小公子的娘亲为了保护他,才将一个弃女作为他的替身收养在身边,混淆外面那些想要斩草除根之人的视线。随后,她带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的婢女花诗以及护卫殇,离开了蝴蝶谷,躲进了一处像蝴蝶谷一般,被设了五行八卦阵法保护,且人迹罕至的小岛上。这一躲,就是许多年,远离故土,不再靠岸。

    小公子那时年纪小,不知道该恨谁,也不知该怨谁,总之心里怨气难平。也因此,他便将怨气都撒在了娘亲所抱养的那位弃女身上,骗那个弃女吃下了他头一次自己学着配制的毒药--乌支。这毒药服下去之后并无性命堪忧,服药三天之后,毒药才会缓缓地显示出来,服药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再也见不得光,若是一不小心被日光晒到了皮肤,便犹如烫伤一般的模样。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小公子拜别了娘亲,继续由白发老头将小公子安全带回蝴蝶谷。路上行进之时,老头与小公子说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君家世代的渊源。他本为玄月山的山鬼,受君家老祖感化成人,后因积德行善得道,从而活的比常人要久很多。

    “老身不才,看到小公子喂了那个女娃娃吃了毒药,老身觉得小公子配的药里面少了一味铜黄,若是加了进去,不光是白日见不得日光,就连夜里都见不得月光,如此一来,岂不是更符合了小公子的心思。”老头走在小公子的前面,一身仙风道骨,衣袂翩翩。

    小公子停下了脚步,眼里充满敌意看着他:“老人家如何知道我的心思。”

    “你怨恨难平且凶恶外露,若是这样简单的心思老身再看不透彻,旷日长久岂不都是虚度了?”老头停步回身看着他,捏着飘逸的白胡子笑了起来。

    “那好,既然老人家这么说,那么我便想问,你是否能得知我现在的心思。”小公子稚嫩的小脸上恢复的平静,漆黑的双眸变得深不见底,再没了小孩子的天真单纯。老头见此,心里莫名怅然。

    许是爹娘常年不在身边的关系,又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而使得小公子的身上戾气颇重,若是再长此以往下去,小公子可能会走上歪路。老头想起小公子的父亲一身侠义的心肠,便不忍心让面前的孩子荒废了。

    老头抬起手,拉着小公子,点地而起,施展轻功往树梢上飞去。

    此时的秋日,正是层林尽染的好风景,老头拉着不会武功的小公子走了一遭之后,小公子便跪在地上要拜老头为师学习武功。学武开筋通窍,能渐渐地除掉小公子身上的戾气,老头笑了笑蹲下身子扶起一脸期待的小公子。

    “以后你便与你父亲一样,唤我白老头就好。”

    罢了罢了,纵然是君邵的孩子,也坏不到哪去,就算是变坏了,那也是君家的孩子,不如他自己多做一些善事,就当替小公子积德吧。老头如此想着。

    回了蝴蝶谷之后,小公子每日都与白老头习武,他天资聪慧,许多招式一点即透,白老头倒是也注重小公子的内力修炼,若是真气雄厚,就算受了伤也能及时在短时间内自我修护。

    几年之后,小公子长成了少公子,而君婀姑姑留在身边的女儿君绫也渐渐长大,两人算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因姑姑对少公子有教养之恩,他从小便对君绫照顾有加,当做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少公子不知怎地却厌恶起君绫日日的痴缠。为了躲避她,少公子得了空便躲进君家老祖宗,君余与君佘的墓里面去。那里是万窟山,蝴蝶谷的禁地,除了姑姑和少公子可以自由进出,再就是姬雪和白老头那两个人,其他人若是被发现进去便是死路一条。

    长大后的君绫,曾经不顾劝告地跑了进去,最后却被君婀吊着打了两顿,浑身是伤。

    姑姑平日里是宠着君绫,可若是一遇到原则和规矩的问题,姑姑也分得清宠溺和宠爱的区别,过于呵护的宠溺只会害了她,所以惩罚起她来也绝对不手软。

    自此之后,这万窟山终于成了少公子躲清净的地方。

    这日,他正躺在墓穴里百花间的凉亭中歇息,耳边突然传来簌簌地脚步声,他猛地坐起身往四周看去,发现不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人。少公子站起了身,也朝那个红衣人走了过去。

    这位红衣人名叫姬雪,与白老头一样,算是这蝴蝶谷里另一个奇珍。

    横公族的横公鱼。

    上古时期与涂山一族相同存在的精灵。涂山一族以九尾狐形态存在,而横公族是以红色并且长了犄角的鱼的形态而存在天地间的。起初是昼为鱼,夜为人。鳞片为红色,坚硬犹如盔甲。刺不死,煮不烂,若以乌梅二颗煮之,便随水化汤。其肉可以驱邪气,治百病。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在九州之上的横公鱼已经被捕食的差不多了。当初君佘在蝴蝶谷布下奇门五行阵的时候,保护了些许横公族的人。并且练了一些丹药给他们,让他们不管昼夜都能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何时为人,何时为鱼。但是,除了在每年惊蛰那天,他们会失去自身保护,以鱼的形态存在七天之久,无法化身为人。横公鱼与涂山族不同的是,横公鱼属妖,涂山族属妖仙。妖仙不害人,妖却不一定。

    横公族天生就要与将死的人用自己的鳞片做契,帮助想要回到人世复仇的人转命,转容貌,甚至转性别,会帮助他们用各种方式回到想要报仇的人身边,以十年为盟约,三魂七魄,每年吸食一次,待到最后一次,不管他们是否复仇完毕,都会变成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无法遁入轮回。如果他们在报完仇时,灵魂还没有被吸食干净,横公族便可以随意决定那人的去留。若是去,一次将那人的魂魄全部吸走,如果留,就将他送去忘川河,让他们转世投胎,只不过少了几魂几魄的人,可能在头脑或是身体上,会欠缺于常人罢了。

    祖上君佘创立蝴蝶谷时留下了太多的谜团与珍奇,连君婀姑姑都没有办法去解释白泽和姬雪这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事物,不过好在两人都曾答应过祖上,要守护蝴蝶谷君家世代的后人。否则姬雪这个自私的小妖精,少公子做什么都不会理他的。

    琥珀色的晶石洒下来淡淡的光,微风吹过墓穴中支撑天地的樱花树,花瓣纷纷而落。两个人,一红一白站在空旷而又绝美的墓穴中,好似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一事能狂便少年

    “你这一走就是三年五载的,我不像你与白老头可以长春不老,一生之中没那么多三年五载。”少公子长这般大,总共才见过姬雪三面,他与白老头不同,白老头算是他半个师父,且修天道克己,而姬雪天生妖邪,且放荡自由。

    “这次我能活着回来算是万幸,我是真的差一点就被吃了。”他面相妖艳,却爱穿红衣,如此相得益彰,让人眼见就能明了,面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信善之人。也是因为如此,他一直没有什么可以谈心的朋友,只有少公子一人。

    少公子挑着眉尾,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应当是后怕的表情,可眉眼之间却带着一丝可耻的春笑。

    “好在是我姬雪命不该绝,到底被救了。”他笑的灿烂,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欢喜的事情一样。

    “难不成,你不在谷里这些时日,可是身边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儿?”少公子深觉姬雪离开这三五载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因此便顺着他的话猜测道。

    姬雪听闻之后,突然收起笑容,愁容满面。

    “我可能需要公子的帮忙。”他凝眉道。

    他早该猜到,姬雪这厮一定是有求于他才会回到蝴蝶谷,否则尘世浮华,他逍遥快活,哪里还会想着回来。少公子故意不继续听他说下去,转过身朝着亭子踏花飞去。姬雪见状也跟在后面,一路尾随。

    “你知道我这个人在意得失,无论你与我有多亲近,我若帮你一次,你便欠我一个人情。”少公子坐在亭子里面的小榻上,拿着玉壶为自己添水。

    姬雪撇撇嘴坐在他对面。若不是老白那个死鬼让他盟誓继续守护君家后人,他早与他的那些同伴一样,在君佘死后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哪里还受得他钳制。姬雪拄着手臂看着他,想着还要有事求他,因此说话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帮我一次,我就记一次,将来有一天你若需要,这人情帐我都还你就是了。”

    少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早已经决定要帮姬雪了,故意这样说,不过是想提醒姬雪不要忘记当初对白老头起誓,要永生守护君家的诺言而已。

    姬雪见少公子答允了,这才缓缓讲出他这些年所遇到的事情。

    宋国在九州上最西北之地,都城为临酉,临酉为三水沧江,应龙江,束河汇流之地,且土地肥沃且物产丰富。这三江得幸最西边天幕雪山的雪水滋养,从未断流,也从未泄洪。天幕雪山,位于宋国最西北部边陲,宋国最高的山峦,也是九州上最高的山峦,常年白雪堆积,银装素裹。雪山深处在冬日里气候恶劣,时常发生雪崩之事,得幸那里并无百姓居住,可却是传说里涂山族的最后之地。

    商后,因妲己祸国,涂山族的族人沦落为奴,因外形太过美艳大多数沦为贵族的玩物。不出百年,不知何原因,涂山族与人相融的后代大都以吸取母亲的生命而存活,如同诅咒一样,蔓延于九州。这个诅咒最终导致涂山族与人类的后裔骤然消减,两族纽带也渐渐冰封。直至如今,大部分涂山族都隐藏在条件极其恶劣的天幕雪山里,从而内部通婚得以繁衍。

    这世上之人大抵都是没有良心之人,传说中如神邸一般,屡次帮助人们度过困境的涂山族,只因为一个族内女子的祸国之由,整族备受牵连,被当做祸乱人心的妖物,奴役至今。

    在九州上多半的诸侯国君是瞧不起涂山族的,认为他们只是玩物,认为他们只是奴隶罢了。但是宋国这位宋仁公却与其他国君不同,他对涂山族人来说就像一个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他在位国君的这些年里,不但不允许宋国的子民随意屠杀涂山族的人,甚至还提出了与天幕雪山内可以采到雪莲和雪茸的涂山族互市的想法。

    宋公的这一想法使得宋国内部的宗亲贵族怨声载道。

    天幕雪山的山间处,生长着许多巨型塔树,塔树上长的雪茸,是治疗肺痨圣品,一支便价值连城。由于宋国的贵族家里大都圈养着涂山族的美姬与娈奴,因此得到天幕雪山里的雪茸和雪莲也是轻而易举的。他们强迫涂山奴们进山采药,却不知被豢养的涂山奴初次进入那般冰天雪地也是九死一生,若是寻到了平安回来还好,若是遇上风雪与雪崩便只能活活冻死在里面。

    躲在天幕雪山里的涂山族由于生活条件恶劣,也是仅仅靠着这两样东西赖以生存。都说物以稀为贵,若是凭着这两样东西互市了,天幕雪山里的涂山族将自由出入宋国并与宋国的子民凭雪茸和雪莲交换其他物品,那么本是珍贵的东西便犹如白菜一般到处都是。珍贵的东西价格便宜起来,这分明就是断了这些宗亲的意外财路。

    宋仁公妘忍一共有两位夫人,一位嫔。正夫人月华夫人正是夜家的女儿,名唤夜月。这位夜夫人不但是宋国难得的美人,身份也是及其尊贵的。一说起宋国的夜家,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吃奶小娃娃,无不知晓这夜家人是世代守候宋国妘家的忠义之家。九州的野史记载,妘家是火神祝融的后裔,而夜家的先祖更是祝融身边的一名杰出的将领。远古时期的职责便是为人类百姓守夜镇邪,不受魑魅魍魉的侵害。更有为传言,夜家在九州之上有一支庞大的秘密隐形军队,这支军队有十二个分支,每一个分支都有一位秘密的将领掌管,并且都各有一套自己武艺相传,以家族的形式秘密地存留九州各国之内,世代相传。

    若将来的某一时刻,宋国受到外敌或内乱的动荡混乱之时,十二支分支凝聚,启用夜家人自己的一套特殊的兵法,即可战无不胜,瞬息翻涌天下。

    月华夫人做为宋国公的正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一子为兄长,名唤妘均,出生以后便被宋国公作为将来宋国的储君细心教养。一女名唤妘缨,宋国公更是喜爱的紧,甚至超出了其兄长,出生便封了頔夜公主,并且万事皆随着这位公主所愿,从不斥其一言一语。

    宋国公的侧夫人姬洛蝉出身不好,是晋国国公与姬妾而生的庶女,早在宋仁公年少周游各国时,姬洛蝉对其芳心暗许,更是百般诱惑,珠胎暗结。也是后来宋仁公已经回到宋国之后,晋国才将姬洛蝉与已经生出来的小公子妘卿送还了宋仁公。

    那时宋仁公与月华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大公子妘均也是刚出世不久,宋仁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公子的身上,对于洛蝉和妘卿的亏欠以侧夫人的地位弥补之后,更是不再与洛蝉夫人同床共榻了。

    而后,小公主妘缨的出生更是让宋仁公欣喜不已,更让人觉的神奇的是,小公主出生当晚,便有一位涂山族的少女带着一支如坛子般大的雪莲出现在宋国王宫之内。

    涂山少女银发蓝眸,柔媚万千,只是在宫中静静的伫立,就能引来诸多贪婪的目光。

    宋仁公也借此以作与涂山族族人平等的国君表率,将这位涂山少女封为雅嫔,并且在三年后得了一个小公子,名叫妘莲。

    今年春天,宋仁公虽身体情况愈下,却也依旧同往年一样,与众公子们在围场狩猎。在围场行宫之时,吃了大公子送来的鹿肉之后,便中毒暴死。

    远在都城临酉王宫中的月华夫人得到消息,连夜让自己的娘家人带着頔夜公主妘缨避难。

    不久之后,大公子妘均背上了弑父之名,在回都城的路上畏罪自杀了。

    洛蝉夫人的儿子妘卿登上了国君之位,洛蝉夫人为太后,逼迫月华夫人为宋仁公殉葬。

    在上卿苏家与太宰郭家的支持下,临酉夜家的五百多人全部诛灭。只有护送頔夜公主出逃的一小部分夜家人存活了下来。

    据说那天临酉下了一整天的血雨,之后的七天内,宋国百姓每家为夜家披麻戴孝,停罢歌舞。如此的忠义之家仿佛如同天边的流星一般陨落于天际。举国皆殇,却天下已定。

    而外逃頔夜公主的也遭受到了洛蝉夫人的势力追杀,本应一路往西南方的梁国去,却不得不偏离路线往陈国跑。

    梁国的大公子商温本与这頔夜公主是有婚约的,可不知为何却选择了置之不理。

    最后在宋国与陈国的边界之地,洛蝉夫人的人对頔夜公主下了死手,跟随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夜家人全部牺牲,而頔夜公主自己也被淬了毒的暗器所伤,身中剧毒,落入潼水里面不知所踪。

    姬雪摇着手里的玉杯对少公子说,这些年他一直混吃混喝的地方,便是頔夜的公主府。

    早在许久之前姬雪失手杀了人,手上沾了人血,破坏了横公族的规则,损了修为,随即被打回了原形,化身为鱼在水底避难。不久之后,被捕鱼人找到,并且用串着乌梅的网捞了起来。横公鱼害怕乌梅的味道,是所有捕鱼之人都知道的,想是世人许久没见到这样稀有的品种了,照看的也很严格,就连关着他的水缸上面也罩着乌梅网,他只能保持着原形伺机逃跑。但很不幸的是,他被宋国的贵族人以重金买走了,为的就是宋仁公的贺寿礼。

    他本以为他逃不了最终被吃的宿命了,却未想,会有一个如同神邸一般善良的人将他救了下来,并且带回到自己的府上,将他放养在自己府上的荷花池里,

    这个如同神邸一般的人,就是頔夜公主妘缨。那时的妘缨用姬雪的话来说,就是个天仙一样的姑娘,虽然姑娘年岁小,却也有着让人嫉妒的皮囊。姬雪对她上了心思,于是极为不要脸的在恢复人身之后,依旧赖在人家的府上蹭吃蹭喝不走,一蹭就是三年。

    然而这三年,使姬雪内心的热烈,更如被点燃的烛灯一般,烧的旺盛。

    少公子自然不想听他与頔夜公主每日每夜长如裹伤布一般又长又臭的故事,不过少公子头一次见到姬雪对一个女人如此谄媚的模样,倒也新奇。(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万木沉酣新雨后

    姬雪从未在頔夜公主面前现过真身,因此在出逃之时,善良的小公主还特意用个陶罐盛水,带着他一同上路。

    姬雪感动无比,危难时刻现了真身,救了頔夜公主和护送她出逃的人性命。想是頔夜公主莫名其妙自己养的宠物鱼为何化身为人了,一时半刻接受不了,就说了些狠话,将姬雪赶离了自己身边。这一路颠簸,姬雪继续在暗中保护,却还是让洛婵夫人的叛军钻了空子。

    頔夜公主性子极烈,不愿死于叛军之手,负伤之后,跳入河中,顺着潼水而下,冲到了陈国地界。后来姬雪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頔夜公主芳踪。她被陈国终首山上重华寺里的净慧师父救下,但她身上的毒没办法解开,如今日日煎熬。

    姬雪突然想到君佘曾经对他说过,上古众神的花园里面长了许多龙心草,十年一红果,离支不见魂。龙心草的果实可以解百毒。

    早在许多年前,白泽受人之托,将仅剩下唯一的一株龙心草送去了楚国,并且安放大将军白家的花园里面。

    而姬雪他自己不知为何,总是没办法进白府的门,好不容易进去了一次,也仿佛浑身上下被戳满了针眼一般疼痛,别说是找龙心草了,就算是走路都费事。

    少公子自是觉得,能拦得住姬雪的地方,定是神邸护佑的地方,因此像他这种老妖才进不去。否则没有多余的理由可以解释了。

    于是走投无路的姬雪就来求君执了。

    “与你往常一样,用你的鱼鳞与她做契不就好了,这样你还能得到她全部的魂魄,与她生生世世相守了。”姬雪已经在少公子的耳边讲了两日之久,好在这几日白老头不在,不用教少公子新的功夫。

    姬雪坐在少公子凌霄居的屋顶稳,如泰山地运着气叹道:“你以为我没试过么,那丫头犟的很,知道我是食人魂魄的妖之后,死都不愿意要我救她,还要与我彻底决裂。”

    少公子不知怎地,嗤嗤地笑了起来,一双明眸桃花,绚烂绽放。

    “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姑娘让你如此。”

    “世间万物,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无端生喜,喜后沉沦,沉沦不自已,伤神伤心,可每每回忆时却是面带微笑,白老遇到过,我也遇到了,君执你将来也会遇到。”

    少公子莞尔一笑,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世间上有命定一说,若是有,他本是周王室的大公子,天命的继承人,而不是蝴蝶谷经手毒药买卖的少谷主而已。

    他每每想起那时狂妄而自大的想法,总是忍不住嘲笑自己。若是那时不被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蒙上了眼睛,是不是就能早一些看清自己对绥绥的心思呢?

    可是时间永远不会重新来过,就像他的绥绥,可能永远不再回来了一样。

    “可是前些日子,跟龙心草有关的人来谷里面求药,姑姑自是觉得那人身上的血气味儿太重,不想施以援手,妄造更多的杀孽。”少公子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在回廊上来回踱步。若是早些日子还好,可以劝一劝君婀姑姑,她心善而且耳根子软,总可以帮助姬雪。

    “要不,你帮我去白府上偷?”姬雪道。

    “这更不成了,我本来武功也没练好,此去若是被人以偷盗治罪扣在白府了,你跟白老头也没法救我不是吗?”偷盗本不是君子做的事,况且少公子想着自己的命还要留着去给父亲报仇。

    “难不成要亲自找白家的人借吗?”姬雪想了很多个办法显然都不可行。

    “不可,那龙心草是早年前楚公赐给白家的,到现在白家还供在花园里面,有专人伺候的,想要得到,除非那人自己收回来。”少公子搔了搔额头仔细地想着。

    “那人可是中了什么毒,若是有龙心草便可自己解毒了,为何还要来蝴蝶谷求药呢?”姬雪疑惑地问着。

    少公子揉了揉额头,姬雪在宋国呆了那样久,想必是与世隔绝,自然也不知道这九州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少公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恐怕他又要与姬雪讲上个两日了。

    在宋国内乱的前一段时间,九州上唯一的强国楚国把姜国给灭了。起因便是因为老姜王不把自己的女儿孟曦嫁给楚王做小妾,惹的楚王大怒,大怒之后楚王出兵讨伐姜国,轻而易举地便将姜国给灭了。

    这位楚王名唤芈昭,继位之后便有此大动作,着实让其他诸侯国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可料想若是有反应,也拿这楚国是没有办法的。楚襄公还在世之时,周王便尊了襄公为王,不过襄公知礼,虽借势于周王,却只称霸于九州,为诸侯国头领,不称王。襄公死后,他的儿子芈昭可没有其父亲那般守礼,周王被迫对他加冕之后,这天下仿若如同易主了一般,每年按例上呈周王的贡品也不似其他诸侯国一般用心,甚至以武力来威胁周围的姜国与蔡国为其以周王之礼进贡。

    楚王的正夫人灵玉夫人是早先周王室嫁过来的公主,名唤玉琢,也是当今周王玉重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王好美姬天下皆知,除了正夫人这位美人之外,后宫光是媵妾就有百余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楚宫宫里虽然美人众多,但楚王依旧抵挡不了这位姜国公主的美名远扬,一心想要一亲芳泽,共度**。

    怪就怪这位姜国的公主自幼就被扣上了九州第一美人的帽子,更有姜地民歌有歌颂这位姜国公主的貌美如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段风流韵事仅在《九州诸侯列国传》之中一笔而过,说孟姜如同妲己一般,生了一副祸国之相,使得姜国被楚踏破,百姓皆为奴。

    然,姜国虽然灭了,楚王也没有与姜国公主共度良宵,而是将公主之躯犒赏了三军将领们,一朝红颜香消玉殒于伏水湖边。

    而后,不知为何,楚王又迅速地将西夷灭了,并且大肆禁止巫蛊之事。也是因为此事,西夷蛊族的蛊女四散逃难,君婀姑姑前些天外出之时,在玄月山的密林边上救了一个西夷的蛊女并回了谷中,从这位蛊女的口中得知,楚王是被人下了蛊,正四处求药。

    想那楚王灭了西夷,也一定是跟自己身上的蛊毒有关系,可若是西夷的蛊女都解不了的蛊,他再是四处求医也是徒劳无功。

    近日,真如君婀姑姑救回的蛊女所说,这位楚王果然求医到了蝴蝶谷,而少公子也在此时得知了,楚王中的蛊毒名字叫“夜梦”。这蛊毒的名字听起来很好听,中蛊之人却十分痛苦。在入睡了之后蛊虫便会织出让人惧怕的恶梦,即便在睡梦里也无法安宁,久而久之便会让人惧怕睡眠,从而将人折磨至疯,甚至是死。这种蛊虫与其他蛊虫不一样的是,它需要下蛊之人才能解开,若是下蛊之人恰巧死去了,则用他的鲜血入引也可以,若是下蛊之人变成了白骨,那么中蛊之人只能活活等死。

    解蛊的关键,便是这下蛊之人。

    可谁知姑姑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楚王婉言拒绝了,并且以礼相待地送出了蝴蝶谷。

    想着之前白老头对少公子说过有关于姑姑拆自己祖父台的事迹,少公子不禁苦笑,姑姑身为不被势物所困的人,当真是什么都不怕的。

    送楚王下山之前,少公子留了个心眼,走上前问了楚王的蛊是何人下的。

    还好是少公子问了,否则凭他和姬雪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出,给楚王下蛊的居然是姜国的孟曦公主。

    “你方才可是说,孟曦公主死于伏水湖边?”姬雪问道少公子。

    少公子点了点头盘问:“怎么,难不成你捡到了?”

    “我在找頔夜公主的那几日,当真就在伏水湖边捡到了一具怨气难咽的女子,如今将她放在我栖身山洞的醒梦池里。”姬雪所栖身的山洞,就在蝴蝶谷凌霄峰的山后处。

    少公子还是小公子的时候,姬雪曾经带他去过一次,那种地方去一次,便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醒梦池不是去煞气的吗,为何要将她放在醒梦池?”少公子问道。

    姬雪摸了摸鼻子略带尴尬地说道;“那姑娘身上因怨念形成的煞气太重了,若不洗去一些,根本转不了命的。”

    “哦。”少公子挑着眉毛,已经猜到了姬雪这厮并没有说实话。

    “你不如一同随我去洞里看看?”姬雪深知少公子不愿意去他的洞里,可他仍旧试探地问着。

    “我可以陪你去,但你要同我讲实话,这样我才可以帮你。”少公子一袭白衣坐在光里仿佛是玉色莹润的雕像一般,美的浑然天成。

    姬雪摇了摇头叹道:“我将她放在醒梦池当真是要去她的煞气,煞气太重若是与我做了契,难免我食其魂魄之时不会被她的煞气所反噬。”

    “更何况,怨念太重的人进了我的五蕴池会被池子里的修罗虫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还怎么去返生池转命。”姬雪说的话不禁让少公子又想起了小时候他去姬雪洞里的场景。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山洞呢?少公子闭着眼睛回想浑身上下都会打着冷颤。

    凌霄峰的后山有一座从来都不曾断流的瀑布,姬雪的山洞入口就在这瀑布后面。进入之后,首先便是一道悠长且黑暗的岩石长廊。约莫百步之后便见一处石室,石室里是一些起居之物,是平时姬雪所居之地。沿着暗黑的长廊再走上几十步之后,见一处往地下走的石阶,下了石阶就会见到姬雪杀人的法场了。

    说是杀人的法场,确实有些夸张,少公子揉了揉双眼,却还是后悔答应姬雪跟着一路过来这里。

    洞内的光来自于四周的烛台,以及洞顶上一颗硕大的水晶萤石。石洞的地面上有约莫三十个八尺宽的池子,池子的排列犹如半开的莲花,从下到上分了三种颜色。莲花之下为白色的醒梦池,此池洗煞气。莲花之中的池子为流黄色,此池名为五蕴池,别看这五蕴池平时的颜色是流黄色,若是将与姬雪做完契的人丢在里面,这池子就会即刻变成血红一般的颜色。就像姬雪刚才说的那般,这五蕴池里面有许多修罗虫。何为修罗虫?少公子只知这虫子晒干了之后炖汤的味道是极好的,却不知这虫子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少公子在小时候来到这里时,便遇到了一回姬雪将与他做完契的人丢在了五蕴池里的场景。池子里瞬间翻涌出了血红,那人在池子里面痛苦的吼叫着,不一会儿便浑身溃烂,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四个时辰之后,姬雪便隔空将那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此时的五蕴池恢复了最初的流黄色,可那人的身体却不见一丝完好,全被啃噬出了血肉,有的还露出了白骨。

    而后便是最后一个池子,返生池。池子在莲花形状的最顶端,为青色。这返生池与五蕴池相反,是重塑人血肉之躯的。更有微妙之处的是,返生池会根据与姬雪做契人的意愿重塑血肉,是丑是美,是男是女,那就凭个人的意愿了。

    返生池呆够了七七四十九日,枉死之人算是重生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了。

    重生的人在醒来之前,姬雪会将他们带出自己的山洞,将他们放回现世。然而这些人从一开始答应与姬雪做契,便永远都逃脱不了自己的魂魄要成为姬雪的口中之食。

    姬雪会在他们身上镶入十片自己的鳞片做为提醒,每当中元节之时,身上的红色鳞片便会凸现出来,让人的身体如同置身于烈火之中,唯有投入水中以缓解身上的疼痛。(未完待续)

第四章 百昌苏醒晓风前

    姬雪告诉少公子,那种疼痛其实不是烈火之痛,而是人的一魂或一魄离开自己身体的疼痛,仿若抽丝剔骨,疼的让人如同焚火一般的错觉。

    每年的中元节,就是履行与姬雪做契的日子。一年离一魂,一魂失一鳞片。

    复仇结束之后,或归于轮回之路,转世为失心之人,或魂魄无归,消失于天地之间。

    “你瞧那醒梦池的水已经变黑了,可见这位姜国公主对楚王的怨念是有多深重。”姬雪置身于莲花形状的底部,他轻浮于半空中,低头看着本是乳白色水的醒梦池变成了灰黑色。

    “杀父之仇,倾国之恨,失贞之辱,践踏之耻,这位姜国公主想必是恨毒了他。”少公子嘴上说着的是姜国的公主,心里却想着的是自己。

    当初本应该是娘亲的位置,现在却被另一个人夺了去,而那些不光彩的一切,终究被掩盖,少公子的父亲也是死的冤屈。少公子也恨,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逼迫他们一家人生离死别全都占了尽。

    如今的姬雪想要得楚国的龙心草救自己喜欢的人,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楚王救了。少公子眯起眸子暗自思量,楚国本就是周王室养大的一头狼,不如就让这只狼继续活着,就算不能倾覆周王之位,也要让那个夺走少公子娘亲位置的人不得安生。

    姬雪打了一个响指,手心里泛出幽幽的红光,随后浸泡在醒梦池里面的姜国公主破水而出。

    她一身锦衣被撕成了一条一条,衣不蔽体。腹部上的锦衣碎布沾着黑红色的血迹,洁白的臂膀与大腿上,全然是被施虐的青紫色淤痕。嘴角大片深紫色的淤血痕迹,右边的脸上还赫然印着一排血色的齿痕。

    谁能想到,曾经九州的第一美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公子,你说我们救还是不救。”姬雪的手停在半空中,想是仔细看了孟曦的惨状之后起了恻隐之心。

    “你说的楚王还是孟曦。”少公子挑着眉毛看着他。

    “自然是楚王。”姬雪说道:“他对一个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九州上的百姓。”

    “小雪,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妖,妖是要不问苍生的。”少公子淡淡的笑着。

    姬雪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停留在半空中浑身是伤的姜国公主,他抬起手轻轻地朝姜国公主的额头上点去,随即她的额间出现了一朵半开的红色莲花。

    “怎么,你这便是与她做契了?”少公子仰起头看着半空中的姜国公主浑身正发着红色的微光。

    姜国公主此时有了微弱的感应,一双美目微微轻启。

    不远之处有一只紫色的蝴蝶悄然而至,轻轻地盘旋在她的眼前,而后轻轻地落在了她额头的莲花印记上。

    “总是要得到她的骨血才能解楚王的蛊,况且她染了我醒梦池的水,不与我做契都不行了。”姬雪轻挽手而过,将姜国公主朝另外一个乳白色的醒梦池缓缓放下。

    方才那只紫色的蝴蝶受了惊,缓缓地飞回了少公子的身边,轻轻落在他的衣襟上,轻摇蝶翼。

    姬雪朝少公子踏步飞来,轻落于地之后手里出现了一个瓷白色的小瓶,里面是他刚刚取出的姜国公主的骨血。

    少公子笑了笑,接下了姬雪递过来的小瓷瓶放进了袖袋里面,随后轻轻地弹走衣襟上的那只蝴蝶嗔道:“说是君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圣物,却是个喜爱美色的花蝴蝶。”

    “这可是君婀姑姑的宝贝,蝴蝶谷的续命蝶?”姬雪看着面前的蝴蝶,那蝴蝶飞了一圈之后又落在了少公子的身上。

    “是啊,若不是这东西,我的父亲也不至于灰飞烟灭,无法遁入轮回之路。”少公子没有在驱赶那只小蝴蝶,只是面目上有些落寞。

    “可是公子别忘了,这东西却是将你和你娘亲都救了。”姬雪缓缓地说道。

    这续命蝶本是君家祖上君佘所造,经千年孕育,生于两人坟前的紫茉莉花中,早在三十年前,姑姑君婀在蝴蝶谷书阁里的《君家本纪》上找到了蛛丝马迹:复身解百毒,施者心愿,受着血泪,离身之时复身之人皆消逝灰飞,无灵魂安放之所,香消于天地万物间。

    续命蝶一共有两只,三十年前一只给了少公子的父亲君邵,一只给了少公子的姑姑君婀。

    而如今,一只复身在少公子的娘亲身上,一只姑姑君婀送给了少公子。

    “她与你做了契,为什么还要将她放到醒梦池里面?”少公子看着没入姜国公主的醒梦池并没有再变成灰黑色。

    “总要在醒梦池里面待够了时日才行,你当真以为转命就那么容易吗?”姬雪淡淡地说道。

    少公子不言暗自思量着,如今所有的东西都已准备就绪了,只差决定是由谁出面为楚王解毒了。

    楚王来过蝴蝶谷,也见过少公子,若是由他出面难免会引起楚王的猜忌,若是打草惊蛇了,未免得不偿失。

    而姬雪,对于解毒解蛊之事全然是一窍不通,更何况这种妖气缠身的人,也一定会被楚王所怀疑。

    姬雪向少公子建议让君婀姑姑的女儿君綾帮忙,可少公子却面带讥笑地说道:“小姑娘只会玩玩家家酒,你让她去救人都不如随意在那陈国的终首山上抓一个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姬雪眼睛一亮,转过身带着少公子出了山洞,两人抬起腿,轻盈地踏过树梢朝凌霄居飞去。

    脚步惊落叶,纷飞而起山林之间又洋洋洒洒地飘落。少公子紧锁着眉头,心想这姬雪不会是在说笑呢。

    “頔夜公主被终首山重华寺的住持救了之后,便养在了寺院里面,寺院里面住了一对落难的母女,其中的那个小姑娘与頔夜公主十分合得来,不如少公子替我去一次陈国。”姬雪停下了脚步,站在山间的一棵杉树上面。

    “你是想要那个小姑娘出面给楚王解蛊?”少公子也停下了脚步,踩在树枝上提着真气。如今白老头教给他的功夫里,属轻功他练得最好了,早先白老头见他身子骨坚实,教了他一阵子枪法,后来白老头自是觉得璎枪这个武器不太好携带,于是又教了他飞刀,教了一段之后,又觉着近身博弈差了些,又开始教他剑术与轻功。所以少公子什么都会那么一点点,却只有轻功是最精通的。

    “除了她再无别的人选了。”姬雪飞身而起朝凌霄居建在悬崖边上的廊子飞去。

    少公子紧随其后。

    得幸是精通轻功,如此上山下山还轻巧一些。少公子身姿轻盈地落于连廊的栏杆处,随后轻轻一跃落在了地上负手而立:“你这算死马做活马医了吗,一个从未见面的人居然能信?”

    “所以才麻烦少公子替我跑这一趟,若是那姑娘不可,只能再另想办法了。”姬雪靠着栏杆,身上的红衣随着山间的清风飞舞,仿佛是风里染了火一般。

    “怎么,你不与我同去见一见頔夜公主吗?”少公子问道。

    “我和你同去,但我不会现身于她面前,那日她身负重伤,我便想与她做契,先护她性命,可她辱我为妖物,濒死之时都不愿与我做契,不肯交付灵魂于我,我虽心里伤情,却也怕她对我再生嫌隙,这些日子我一直躲在终首山远远地望着,那山上有一处温泉,传言是盘古神开天辟地之时的血液化成的,具有锁魂与护心之用,她们每日巳时会到那里泡上半个时辰。”姬雪说的话让少公子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蝴蝶谷的书阁里看到过一本《奇珍俎》的书,书里面写了很多有关上古之神留于现世的东西。

    只不过没想到这盘古神血液所化成的泉水居然是在陈国的终首山上。

    “还好有这泉水护心,否则等毒气攻心了,大罗神仙也难救了。”少公子笑了笑转身要走。

    “君执,”姬雪在少公子的身后喊着他的名字:“待她伤好了之后,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

    少公子闻讯回身便见一只湘妃竹做的尺八,湘妃竹锋利且壁薄,虽然不好做乐器,但是做成了奏出来的乐声却十分优美动听。这个尺八做的很精致,看来做它的人是用了万分的心思。少公子抬起手接下了姬雪递过来的东西,翻转细瞧发现尺八的背面刻了一尾鲤鱼,鲤鱼的尾巴一旁刻着一个小小的‘缨’字。

    “这是你做的?”少公子叹着气,看来姬雪对頔夜公主的感情比他想的要更加深刻隽永。

    “她很喜欢对着荷花池吹尺八,我这一听就是三年,却不觉得腻,逃跑的时候她的尺八掉进水里不见了,我便为她重新做了一个。”如此小心翼翼,卑微至此,那时的少公子还在心里嘲笑过他。

    可这世间,终究是一物降一物,风水轮流转的那天,谁都会遇上。

    终首山位于陈国都城圣安附近,别看那山不怎么起眼,但是气候与风景却是十分怡人。虽没有蝴蝶谷的栖靳岭高,山顶却常年白雪堆积,而山腰却气候宜人,不似其他山地一般山间清冷,四季虽然分明,只有在冬日之时会带着淡淡的飘雪而下,却并不是十分寒冷,其他的时节皆是如春一般的气候暖人。重华寺所在的位置,正是从山腰到山顶。终首山的一年四季都带着不同的颜色,春天满山绯色的杏花,夏天漫山遍野五彩斑斓的菖蒲,秋天一眼望去洁白的玉簪,冬日伴着山顶的白雪,一山的紫色的紫地花开的绚烂无比。

    少公子跟着带路的姬雪,一路越过夏日终首山繁花绚烂的景色,轻盈地朝着山顶飞去。

    接近山顶的温泉之时,少公子忽闻一阵歌声。这歌声里充满了稚嫩,可听起来却十分悦耳。少公子闻声望去,却见一处散着热气的温泉之处,一个赤着上身的小姑娘趴在温泉之中凸起的圆石之处,正唱着好听的小曲儿给靠在另一边与她一同浸在泉水里的少女听。

    少女的长发四散在水中,袅娜的热气让少公子看不清她的任何。

    “执可否能收回视线。”姬雪在少公子的身边中肯地建议着。

    少公子挑着眉毛回头看着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姬雪,轻声道:“你且放心吧,水上的雾气太大,我在这只能看到那个赤着上身的小丫头,你的頔夜公主我是不会觊觎的。”

    姬雪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站在距离温泉不远的巨石后面,细细地瞧着水中的頔夜公主。

    少公子不再管他,而是站在一边思酌,怎样才能让趴在水里唱歌唱的快要睡着了的小姑娘听他的话。

    想着想着,他便慢慢踱步走到了温泉池边上。(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不辞旦旦冒寒烟

    最先发现他的是頔夜公主,她仰起头,四散且浓密的长发替她遮住了半个身子,她身上的毒十分霸道,已经让她看不出任何原有的模样,整个面部和手臂肿了起来,就连皮肤之中的经络也看的十分清晰,想必她的身体更是肿的厉害吧。

    少公子这样盯着她目不斜视,她倒是也不怕,就坐在温泉里面看着少公子,也不说话。

    少公子身上随即传来了石子击打后背的疼痛,他皱着眉头,姬雪这厮还真是个醋缸,如今頔夜公主这个样子,谁看了都要跑,哪还想什么占便宜的事情。

    少公子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趴在圆石上睡的正香的小丫头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精灵般的双眼,眨了眨。

    不知为何,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少公子的心里猛地被暴击了几次。

    方才远处他看不到这个小丫头的样子,这般离近了看倒是钟灵隽秀,尤其那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许是泉水之中,让它雾气蒙蒙,好似山里受惊的小鹿。

    她猛地从温泉池里面站起身,以为少公子是来杀頔夜公主的,小小地身子挡在頔夜公主的前面,以身舍命地护着頔夜公主。她这样的行为虽然可笑,却让少公子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姬雪的赌注倒是压的稳妥了,这小丫头确实不同平常人,虽是小小年纪,却十分讲义气,若是能有救頔夜公主的法子,相信她很乐意去做。

    少公子听到頔夜公主唤小丫头为绥绥,脑海里便浮现了那首歌儿来,“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绥绥,到底是个好名字。

    随后,听到小丫头称頔夜公主为骨碌,称他为小白,却让他不禁苦笑。

    他喜白衣,所以她便称他为,小白。而頔夜公主现在的样子嘛,确实是很像一个球,移动的时候远远望去到真像是骨碌。

    少公子心里不知怎地推己及人了起来,同样是被迫害出了宫,他起码好过頔夜公主。

    轻叹頔夜公主的身世,反而引起了頔夜公主的敌意,绥绥回嘴的几句话让少公子听出来,小丫头似乎并不知頔夜公主的真实身份。

    她只知一心护着頔夜公主,不知其身份显赫,如此真情的一面,倒是让少公子觉得难能可贵。

    她嘴巴毒,心思缜密,一边骂着他,一边不经意地再三向他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救頔夜公主。

    少公子许是在蝴蝶谷那个与世无争,淳朴醇厚的世外桃源呆久了,这样嘴巴凌厉思绪清明的丫头他见到倒是很欢喜。

    将她抱到岸边,用斗篷将她裹住细细地看,好像是蝴蝶谷中百家所集市上卖的陶瓷娃娃。

    少公子将龙心草的事情讲给绥绥听,却并没有将救楚王的事情全盘托出,少公子自是害怕若是她知道自己救了灭掉了姜国的楚王,会害怕的将正事耽搁了,左右告诉她救人就能拿到龙心草就好,其他不必多语。

    随后,少公子让姬雪放出消息,说陈国终首山重华寺里的住持净慧师父是九州上解毒的高手,尤其对解蛊毒,虫毒最为精通。

    消息散播之后,便有楚王动身的动静。

    时间不多,少公子要在最短时间内教会绥绥驱蛊毒。好在这小丫头没什么大的优点,鼻子却异于常人,十分灵敏,这倒是让少公子省了不少事情。两三日学会了给楚王的驱蛊之术,而后少公子觉着她聪慧过人,鼻子灵巧,也是调香的好苗子,于是将自己学过的调香功夫都教给了她。

    少公子用巾帕蒙住了她的眼睛,随即调出了一种又一种的香味,要她说出里面都有哪些香料。绥绥每一次都猜的很准确,这让少公子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怪异的想法。

    他从怀里拿出一粒芄兰子,碾碎了之后放进了香炉,而后又用帕子塞着自己的鼻子,将香炉放在绥绥的鼻子之处。

    “猜猜吧,这里面有哪几味香料。”

    香气袅袅地吸进了绥绥的鼻子里,她揉了揉鼻子,说道:“有焚味半钱,同细三钱,香木三支,红花二钱,还有····还有···。”

    绥绥又吸了几口香气,猛地扯下了眼睛上的巾帕:“小白,你这个无耻之人,你居然加了芄兰子。”

    看来绥绥已经将少公子给她的《香册》看的七七八八了,否则待闻到芄兰子时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芄兰子是什么东西呢,少公子带着笑容十分愉悦。

    芄兰子长于地下树根与地下之水结合之处,千万年才结成一粒,因为长得像石头,十分难辨,也十分难得。好在粉碎了之后与红花焚烧,会出现特有的香气,这个香气还能摄人心神。

    少公子看着面前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绥绥,一副吸多了芄兰子的模样。不禁展颜欢笑,这样看她倒是比平时乖巧了不少。

    “你可知頔夜公主是谁?”少公子捏着绥绥白嫩的脸蛋问道。

    绥绥摇了摇头。

    少公子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问:“你和你娘是何时流落在这寺院中,又为何流落在这寺院里的?”

    “绥绥自打记事以来就在寺院里面了,至于为何,娘亲没与我说过。”她回答道。

    “那你父亲在何处呢?你总不能是娘亲一个人生的吧?”少公子放开绥绥的脸蛋又问。

    “绥绥不知。”她一双眸子十分落寞,看的少公子不知怎地心里也不像刚才那般欢喜。

    “好了,现在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公子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腿上,随后见她眼睛闭上了,抬手将香炉里的香灭了。

    这孩子与少公子一样,也是个从小没父亲的可怜之人。但起码少公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绥绥,却不知。

    跟在少公子身边的那只紫色的蝴蝶,缓缓飞过,落在了绥绥白净的手上,翅膀一扇一扇,却久久没有离开。

    “怎么,你莫不是又喜欢了这小丫头不成?”少公子并没有驱赶那只蝴蝶。

    蝴蝶在绥绥的手里动了动,停止煽动翅膀,将自己的蝴蝶翼全部站了开来,上面脉络清晰,紫色从翅膀的脉络中间一直蔓延到翅膀边际,翅膀外围是墨色,看着便是在山间也难寻的宝物。

    “罢了罢了,你这只花蝴蝶也本来不是我的,不如你就跟在她身边吧,若是她有什么事情了,你还能及时过来告诉我。”少公子笑了笑,纤纤素手抚摸着绥绥头上的青丝。

    少顷,绥绥幽幽转醒,看着自己躺在少公子的腿上,猛地坐了起来。可是自己想想,却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了。

    “你这是睡够了吗?”少公子装作什么也不知地问道她。

    绥绥紧缩眉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少公子,从那张愧疚表情的脸,少公子便知道她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昨夜睡晚了,想是方才困的受不住了,对不住啊,小白。”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少公子没有说话,依旧拿着不同的香料给她看,好似方才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绥绥此时放下心来,与他细细地研究着。

    几日之后,楚王来到了重华寺,在少公子的指引之下,独自一人走到了藏书阁里。少公子将事先涂了孟曦骨血的香炉放在了藏书阁,并且告诉绥绥,给楚王解蛊虫之时,一定要用少公子给她的香炉才可。

    小姑娘并没有问什么,乖乖的答应了。

    少公子觉得,她听他话时乖巧的模样倒是让他喜欢的紧。

    由于楚王的武功十分了得,少公子不敢轻易上前,只能站在树梢上,远眺藏书阁的情形。说不担心那是假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少公子着实是将这个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徒弟,尤其她还十分聪慧,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少公子自然也不能舒坦了。

    提心吊胆了一两个时辰,便见楚王走出了藏书阁。待他走远了之后,少公子即刻飞奔过去,却见吓出了一身汗,瘫在榻上瑟瑟发抖的绥绥。

    少公子笑了笑,能将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吓成这个样子,看来那个楚王倒也是人间第一个了。

    他走过去轻轻弹着她的额头问道:“就知道你欺软怕硬。”

    绥绥抬起眸子,一脸沮丧的看着少公子,水汽迷蒙的眸子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少公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小丫头没成功?

    少公子抬头看了看榻上的香炉与还未熄灭的烛火问道:“怎么他不给你?”

    绥绥摇了摇头,哭丧着道:“给到是给了,就是他逼我写了卖身契,还按了血印,说要等我长大之后让我做他的香奴。”

    少公子挑起眉毛心想到,看来世传楚王好美姬的事情是真的了,面前钟灵隽秀的绥绥,长大之后必定会出落成数一数二的美人,他这一手倒是下的早。

    腰上突然一紧,少公子低头便见小丫头抱着他的腰说道:“他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跟着他。”

    少公子心里不知为何窃喜,双手环着她小小的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楚王芈昭也是九州上出了名的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不知听到绥绥这句评价会作何感想。

    “反正我都不要做香奴,当真以为一张纸我就会认吗?”小丫头从他的怀里蹦出来,仿佛又是满血复活了一般。

    顺利得到龙心草,解开了頔夜公主身上的毒之后,绥绥才与少公子说起,起先楚王是怀疑绥绥来杀他的,随后因为害怕,绥绥自己说出了,是因为要救一个重要的朋友,才来用龙心草作为交换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王觉得这个买卖做的不合适,一定要将绥绥做了香奴收了。少公子不禁哑然,看来楚王是听多了假话,偶尔听了一次真话倒是相信了。绥绥诚实的刚好,也是因为这诚实,楚王才没有追究,解开他身上蛊毒所需要孟曦的骨血,是哪里来的吧。

    不过,想到楚王并不是因为绥绥容貌才看上了她,少公子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那个香奴的身契也多半是吓唬她的,楚王哪有闲心等一个小姑娘长大的。

    按道理来说,少公子完成了姬雪的嘱托,解开了頔夜公主的毒,就应当不再来重华寺,不再与绥绥有任何交集了。

    可是,就连少公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像是着了魔一般,每日不与绥绥见上一面,说一句话,就好像一整天缺失了什么一般。

    回到蝴蝶谷之后,少公子每日魂不守舍,自己配了几粒药,吃过之后,偏偏忘记了刚刚想要做的事情,而脑子里那小丫头的小脸却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少公子懊恼,索性跟君婀姑姑撒了谎,告诉她自己要行医天下的事儿。从蝴蝶谷出来便直奔终首山,索性在终首山上搭了个木屋,住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六章 看花终古少年多

    小姑娘见少公子回来了,倒是对他身边续命蝶的想念比他还要紧,还给那只蝴蝶取了个名字,叫小花。

    小花,小花。少公子无奈,如此一来,到十分符合那只蝴蝶喜欢往美人身上落的事情。

    頔夜公主身上的毒解开了,容貌和身体便都恢复如初了,少公子也庆幸姬雪那双眼睛果然没瞎。这頔夜公主的娘亲月华夫人本就是个美人,宋国公妘忍也是个翩翩君子,頔夜公主的样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少公子将姬雪转交的尺八交给頔夜公主时,她们两人正在净慧师太的藏书阁里读书。頔夜公主见少公子手里的尺八,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竹简,一双英气袭人的眸子盯着他看。

    少公子不知怎地心虚的很,却依旧遵守姬雪的承诺,并不打算告诉她。不过以她的聪慧,想必早已猜到这一切是他跟姬雪布的局。

    “骨碌,这是什么啊?”绥绥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接下了少公子手里的尺八,握在手里把玩着。

    “尺八。”頔夜公主低下了头,不再看少公子。

    少公子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可算是完成了姬雪的嘱托。

    “尺八是什么,可以吃吗?”绥绥这个小丫头,可以把世间万物所有她不认识的东西,都当做好吃的来看。

    頔夜公主拿着竹简轻轻地敲了绥绥的额头,抬手将马上就要送入她口里的尺八拿了出来。頔夜公主摸了摸尺八上深刻的一尾小鱼,嘴角略过让人不似察觉的笑容。

    她将尺八放在嘴边,缓缓地吹了起来。

    呜呜而然,如泣如诉,空灵绝境,惊起了飞鸦,也惊了少公子的心,这乐声,天下还能有几人吹的如此震慑人心。

    一曲吹罢,小丫头不知怎地抹起了眼泪。

    頔夜公主将尺八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还当着外人的面哭了起来。”

    少公子摸了摸鼻子,心想,頔夜公主说这外人,难不成是自己吗?

    “骨碌,你以后莫在吹这样伤人心神的东西了。”绥绥擦了擦眼泪道。

    伤人心神?尺八的声音本就悠长绵延,伤人心神,只不过是吹的人用了心思罢了。

    “哪里伤人心神了?”少公子挑着眉毛问道。

    “就是转音那里,感觉好像骨碌的心肝都仿佛疼的移动了位置一般。”绥绥紧缩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頔夜公主。

    少公子也盯着頔夜公主瞧,见她秀美的眸子低垂,眉间的“川”字舒展不开,她转过头,看着绥绥,过了一会儿眉心舒展,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拿起桌子上的尺八交给了绥绥道:“不吹了,你先替我放着,若是以后我管不住自己又要吹的话,你藏起来不让我找到就是了。”

    绥绥满心欢喜地接过,拿着那只尺八往书阁的里面走去。

    想必是找个地方藏好,不再让頔夜公主看见。

    少公子眨眨眼,不知这算不算是完成了姬雪的嘱托。

    “公主这便是浪费了一个人的苦心了。”少公子轻声劝道。

    “公子还是与绥绥一般,称我为骨碌吧,这终首山上没有公主。”頔夜公主拿起桌子上的竹简继续地看着。

    少公子一怔,如今她身材已苗条如初,若是叫骨碌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好。”少公子淡淡地说道。

    既然她不嫌这个名字难听,少公子自然也不介意。

    “那人的心意,我领了,也知道了,可毕竟人和妖殊途,他的恩我自会想办法还给他。”頔夜公主淡淡地说道。

    “你欠他的是情,你要怎么还,更何况,这世间哪有算得清的恩情。”少公子慢慢地对她说道。

    “难不成公子一直呆在这里,久不离开是在向我讨恩情不成?”頔夜公主知道今日的书是没办法再看下去了,索性将竹简卷好放进了袖袋里面。

    “你的恩情我自然不敢讨,但是绥绥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要朝她讨回来。”少公子扶着额头,面目上露出了几分邪气。

    “哦,我自是不知绥绥欠了公子什么样的恩情?”頔夜公主枕着手背,眼神柔媚的看着少公子。

    有的时候,女人柔媚的眼神是一把即将要拔出的利刃,砍向人时,无声无息,无法防备。

    “我救了她的挚友,这难道不算恩情吗?”少公子迎着頔夜公主的眸子看过去,她眼睛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思绪。

    “那么如此说来,我欠姬雪的岂不是让绥绥一并还了公子就好了。”頔夜公主坐直身子说道。

    少公子没有说话,不知为何頔夜公主要这样讲。

    “公子不说话,我便当公子默认了。”頔夜公主挑着嘴角笑道。

    “绥绥,尺八不用藏了,拿给烧火做饭的小尼姑做柴火用罢。”頔夜公主回过头,朝书阁里面正在藏尺八的绥绥喊道。

    少公子哭笑不得,这姑娘的心思可都不简单,如此一来他若是要绥绥的恩情,那么姬雪拜托给他的事情便没有结果了。这頔夜公主倒是护短,不许让他占绥绥一丝一毫的便宜。

    “罢了罢了,骨碌还是欠着姬雪的恩情吧,我与绥绥的不作数了。”少公子连忙摆手,生怕回去没办法和姬雪交代。

    还没藏好尺八的绥绥跑了出来,看着对坐在榻上的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惴惴不安地问道:“当真要烧掉吗?”

    頔夜公主没有说话,一双眼神如炬地看着少公子。

    少公子连忙朝绥绥摆摆手说道:“不必,不必,我与骨碌在说笑,你藏你的尺八就是了。”

    绥绥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骨碌看。

    少顷,骨碌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绥绥你就去藏吧。”

    少公子长吁一口气,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頔夜公主想是与少公子的年龄相仿,如此等年纪便心思沉重,手段极端,真不知长大了会是何等模样。料想宋国乱政的洛蝉夫人呈这一时的权利,殊不知以后面对卷土重来的頔夜公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待绥绥转身走远之后,頔夜公主挑着嘴角笑道:“既然公子与绥绥的恩情作罢,那么以后请公子离绥绥远一些吧,还有芄兰子是可以让公子知道的更多,可若是你再让绥绥闻到这香的话,我可不会再与公子像现在这般平心气和地说话了。”

    “怎么,毒才解开,你且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要与救你的人打上一架不成?”少公子垂着眸子,不让頔夜公主看到他的慌乱。

    芄兰子那次绥绥已经不记得了,自然不可能是绥绥告诉给頔夜公主的,可她却偏偏知道了,难不成她还有千里眼?少公子心里十分不爽,仿佛他在终首山上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让頔夜公主看的清清楚楚,受了她的钳制。

    頔夜公主笑着站起身,看着藏好了尺八缓缓朝她跑过来的绥绥,回头与少公子淡淡地道:“拿到龙心草救我命的人是绥绥,而非公子你,公子莫将自己看的太重。”

    这頔夜公主就像一枝浑身是刺的花一般,少公子若靠近一些,就会被刺成筛子。她这句话说的并没有问题,拿到龙心草救她命的是绥绥而不是他,少公子自是没什么可说。

    “骨碌,你跟小白在讲什么?”绥绥一路小跑到頔夜公主身边,头上的银铃发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在聊今日中午厨房做了些什么好吃的。”頔夜公主换了一副宠溺的面孔与绥绥说道。

    少公子不禁感叹,这女人翻脸当真比翻书还快。

    “这还不简单。”绥绥跑去竹窗旁,吱呀地推开了窗户,闭上眼睛嗅了嗅,回头笑靥如花地道:“白玉汤,桂姜芥菜,清酱藕片。”

    “骨碌,今儿小师傅做了冰镇菖蒲。”绥绥猛地站起身拉着骨碌往外跑去。

    冰镇菖蒲是绥绥最喜欢的一道菜,如今终首山的菖蒲繁多,也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野味。少公子摸了摸鼻子,绥绥的鼻子可以闻到离这里很远的厨房做出的菜色,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稍微调教一下,也是一个辩毒的高手。

    只是,少公子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頔夜公主向他宣誓了绥绥的所有权,他们这种站在权力之巅上的人,通常占有欲都很强。可若是绥绥想要少公子呆在她身边呢?少公子站起身踱步到书阁的门口,抬起脚飞身而出隐藏在树林深处。

    若是绥绥对他上了心,那便是頔夜公主也没办法再阻止了,不是吗?

    少公子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頔夜公主与绥绥两个人。每日未时和申时,頔夜公主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留下绥绥一个人有时在藏书阁看书,有时在佛堂跟着净慧师父读经。少公子出于好奇,曾经一度跟踪頔夜公主,发现她下山之后,去了山下的小镇,进了一家春红馆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少公子那时并不知春红馆是做什么的,跟着頔夜公主进去过一次之后,因生的极为俊俏,险些被里面的坦胸露肩的姑娘们合伙给吃了,狼狈地跑出来后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跟踪頔夜公主了。

    不过得幸頔夜公主消失的这两个时辰,才让少公子与绥绥有更好的相处时间。

    少公子教她识得毒药,也教她一些简单的解毒之法。有时陪着她在山间玩耍,玩的累了便睡在他的怀里。

    每日入夜,绥绥与頔夜公主两人卧床闲聊之时,绥绥都会与頔夜公主说着白天少公子与她玩乐的情形,少公子躲在房顶看到頔夜公主那张发青的脸,不知为何心里窃喜。

    终有一日月圆之夜,少公子走在回木屋的路上,却见穿着夜行衣的頔夜公主靠在树上等着他。

    少公子哑然,心想着的是,頔夜公主这身行头是哪里弄来的,九州上黑色为贵,料想她已沦落至此,怎会有穿黑衣的机会。

    “公子是不准备将我的话放在心里了是吗?”頔夜公主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今日月华之光落在她的身上,少公子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曾经奄奄一息的人,能有今日的英姿飒爽。

    “公主说的是哪句话,君执实在是猜不出来。”少公子谦谦有礼,不知为何,頔夜公主越是生气,他越是开心。

    “我要你离绥绥远一些。”说罢頔夜公主从身后拿出了两把寒铁打造的短刀,朝少公子劈去。

    少公子翻身躲过頔夜公主的招式,回身抽出腰间的软剑朝她笔直的刺了过去。

    頔夜公主短刀寒光迸射,挑开少公子刺过来的剑,反手就是一刀,可是少公子又轻巧地躲了过去。

    “好一手流光斩,莫非夜家隐形军的其中一分支找到了公主,想协助公主卷土重来回宋国夺权了?”少公子垫脚站在树梢上,清幽洒脱,衣带在暗夜中飞舞,犹如谪仙。

    頔夜公主所使的刀法名为流光刀,传言曾在颠覆商王之时,一位夜家的女将夜流光所创。九州安定下来之后,夜家流光刀一派突然消失隐世了,想必传说中夜家藏在九州上世代相传的隐形军队,就有这夜家流光刀一派的后人。

    頔夜公主落难,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竟是这流光刀一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851/ 第一时间欣赏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 作者:宋申申所写的《九州列国传》为转载作品,九州列国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州列国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州列国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州列国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州列国传介绍:
自周灭商二百余年,周地都城安阳忽然内乱,理应登位的嫡公主却在继位当日与人私奔出逃,后与其私逃之人生一子,局势迫使之下,寄养在其良人出身之地——江湖中的制毒名门蝴蝶谷君家。 诸侯陈国,陈侯宠姬凤夫人,被宗族怀疑是涂山族妖女,不得正夫人之位,后产下一女,被陈侯的正夫人卫姬不容,联合宗族诬陷其女有灭国之身,陈侯无奈,力保二人,尽力封锁消息,将其安置在都城圣安附近终首山上的重华寺修善。 诸侯宋国,宋公因善待涂山妖族引起宗族不满,身份低微的姬妾见此联合几家士族之力,将国公正夫人夜月所生,身在储君之位的大公子冤杀,夜月夫人其族夜家近乎倾覆。夜月夫人其女在仅剩夜家人的保护下出逃,姬妾派人死命绞杀,其身重剧毒,落入潼水之后,再无音讯。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为九州。 宋国,楚国,蔡国,息国,陈国,齐国,鲁国,晋国,卫国,燕国,梁国,郑国(被灭),姜国(被灭)为大周。九州列国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列国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