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争教两处骨**
我睁开双眼,所有的梦境都消失了,我还是回到了这个我不愿意面对的尘世间。
“姑娘醒了。”头顶突然传来柔和的女声。我仰头望去看见一位大概是在三四十岁的妇人,妇人装束简朴,粗布绯衣褐裙,穿着灰色短褙子,长发用一根玉簪绾起。
“姐姐,敢问我这是在哪。”我缓缓起身发现自己也穿着粗布麻衣,虽然颜色比妇人的鲜艳一些,都是嫣红色的短褂子与长裙。
这句姐姐把妇人叫了年轻不少,自然她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一般,她从桌上拿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我说道:“姑娘醒了就好,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你良人出去为你抓药去了,所以让我照看着你,姑娘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算是醒过来了。”
“我良人?”我才苏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当日他将你抱进客栈时就是这样跟我们说的,快把药喝了吧,这可是你家良人熬了好久,说可以治你病的药。”她再次将那碗药端到我的面前。
从那碗药的色泽上看,必定是苦涩不堪,我自然是嫌弃的很,悻悻地笑道:“我等下再喝,请问大姐,您这客栈是在哪里呢?”
说到这个问题,大姐把药放在了床边的木桌上,详细地为我介绍了我所处的南米小镇。
南米小镇位于燕国,又距离蔡国的地界不算太远,所以一般从蔡国经过而前往燕国的人,喜欢把这里当做歇脚的最佳地点。南米位于栖靳岭附近,所以自然资源也是很富饶,包括药材跟山货等等,尤其每逢秋日之时,满城的桂花开的特别好,纵是香气缭绕满城,景色更是略胜一筹。因为这个缘由,南米的桂花鸭,桂花酿和桂花糕也十分好吃。这小城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算是繁荣一地。尤其今晚正是八月十五月夕节,小镇更是热闹非凡。
我没有问她,关于“我的良人”是谁。我想得出能带我从蔡宫里独身走出来的,一定不是信北君。我自然也不能去问客栈的大姐,她既然与那人相处了这么多天,必定在她的眼里那人是个重情重义,不弃发妻的好夫君。
我若是冒失的问了,不但与她解释不清楚,还会被当做负心之人来对待。我本不是负心之人,没必要何为了别人的一叶障目而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我请她帮忙做些吃食给我,便趁着她不在的空档自己偷偷的跑掉了。
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天会独自一个人在陌生的小镇里游荡,尤其在月夕节这种日子。南米小镇果真如方才那位大姐说的一样,人流熙攘,不愧是热闹非凡。点点河灯,把漆黑的河面连成一条灯火通明的星河,与天相呼应,与地相靠近。孩子们拿着精致的灯车跑来跑去,看着他们的繁华与欢乐,我始终是独自一人行走在天地之中。
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心里感慨万千,莫名地想哭,还没等我酝酿出眼泪,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
我随即望去,看见一个粉琢玉砌的小姑娘站在树下面哭的很伤心,可能是周围的人太沉浸于自己的快乐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伤心。同是天涯伤心人,不管年龄相差多少,出于同病相怜,我轻轻走上前去询问她为什么哭。
“灯,娘亲做的飞灯挂到树上去了。”她揉着眼睛,豆大的眼泪滴滴落下。
我抬头往树上望去,看见树杈上正挂着一盏用丝绸做的飞灯,飞灯袖珍精致,在灯下面还挂着些许红色穗子,远远望去好像是挂在树上的小灯笼一样。我低头看看小姑娘的穿着也不算太差,而且能用得起丝绸做飞灯的人家,肯定是很有钱的大户人家。
“乖,莫要再哭了,我爬上去,帮你把飞灯拿下来,你请我吃些好的,行不行?”由于着急从大姐的家里跑出来,逃离小白的魔掌,所以从醒着到现在还是饿着肚子,身上又没有钱,最值钱的就是小白曾经送给我的一支簪花,方才徘徊在当铺门口的时候,不知怎地就是忍不下心去当掉。
“姐姐,你若是能帮我把娘亲做的飞灯摘下来,我就请姐姐吃南米小镇最好吃的桂花鸭。”小女孩破涕为笑地说道。
我掳了掳袖子,抬脚就上了树,这爬树对我来说极为简单,更何况那个飞灯的位置又不是很高,拿下来是我势在必得。我重点思虑的是,这桂花鸭一只是不是很小,不知我这饥饿的五脏庙能不能填饱。我觉得有必要在我拿下那只飞灯的时候跟小姑娘说一下,要请我吃两只桂花鸭才行。
成功地拿到了飞灯后,我飞身下树,脚才刚落地,就被一帮身穿武服的大汉给围住了。
“这丫头摘了我们公子的灯,今夜就要嫁给公子了。”
“太好了,公子终于可以觅得妻子了,家业有传人了。”
“走,还等什么,赶紧绑回去让喜娘给换喜服,立即拜堂成亲。”
我有些蒙住了,不知这突然围上来的几个壮汉说这些话的意思,眼看他们缓缓上前,这就要把我扛走了,我怀中依旧抱着飞灯,立即大声地吼叫到:“慢着,本姑娘只是帮人上去摘个飞灯,怎么就成摘你家少爷的灯了,还要拜堂成什么亲。”
“姑娘,你可是当着大伙眼皮子底下,自己爬上树去摘得灯,今夜全镇子的都知道我家少爷要择妻成婚,所以才在这里挂了花灯,求一良妻,哪有什么飞灯,明明花灯上拴着丝线呢。”为首的一位年长的大汉说道。
我惊了一下,仔细瞧着手里的花灯,灯上部的地方果然有一些轻柔的并且缠绕的很有规律的细丝线,有些像蜘蛛吐得丝,却比它有韧性,旁人若不是仔细看或者触摸,压根就分不清究竟是蜘蛛结的网,还是故意缠的丝。
“姑娘,你就别推辞了,赶快跟我们走,别耽误了良辰,公子该怪罪我们了。”另一位大汉说道。
我四处望了望,寻觅刚才要我为她摘飞灯的小姑娘,这才发现小姑娘早就没了踪影。我的心不禁沉了下去,知道自己是中了别人的陷阱。
我转眼将花灯狠狠地丢在了地上,连忙摆了摆手,无辜地说道:“本姑娘已经许了人了,并且夫君就在附近,稍等片刻我家良人就会来寻我的,你家公子我真高攀不上。”虽然凭着这几个壮汉的衣着来看,这位公子的家业应当十分雄厚,但是我知道能用这种方法来骗人下嫁的人家,要么就是短命鬼,要么就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疾。我想我曾经遇到蔡侯这个变态都够我恶心一辈子了,我可不想再遇见第二次。
围住我的大汉有些发懵了,并不知道我会这样说,我见他们态度有变,所以安心地想脱离他们的包围。
“公子说了,许了亲不重要,是男是女也不重要,关键把公子放在树上的灯摘了就行。”为首的壮汉看到我想逃,于是立即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由于用绳子困怕把我勒疼了,这些壮汉还是蛮细致地找来了绸子跟棉布,一圈圈地将我捆了个结实,抗在肩上浩浩汤汤地过街串巷。然而周围赏灯的村民们几乎没有惋惜我这个姑娘被人强行拉去成亲,反而都在庆幸。
“澹台家的小公子终于能娶一房媳妇了。”我听到四周窃窃私语。
“可不是,听说刚生下来就是病秧子,从未见过外人,一直养在澹台本家的庄子里。”
“好在澹台家是九州上的药王之家,珍贵名药得手了就先给这个病秧子用了,要不怎么还能撑到娶妻。”
“这姑娘进门就要守活寡了,真是可怜,还没看见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话说,这个燕国的澹台家,我之前还是有耳闻的,早前在蔡国的书阁里寻找解金蚕噬心蛊的方法时,曾经读到过一本书,名字忘记了,反正是记录澹台家的事情。说是很久之前,久到早在夏朝初年之时,有位诸侯国君的爱妻病了,病的很严重,以至于请了九州之上的名医都无济于事。后来这位国君的爱妻无药可医地死去了,就在此时,澹台家献出蛟珠一枚,并且使这位国君的爱妻死而复生。从此之后,澹台一族便在这位国君的庇护下渐渐崛起,从而一直到现在都被周王尊上为药王大族。据说那位妻子得救的国君还是燕国的祖上,这也说明了澹台家为何要留在燕地而非周地。我那时因为有些好奇,所以专门找了一下有关描述蛟珠这个东西的书籍。有书上说,蛟珠是蛟龙死后化成的凝结,也有书上说,是将蛟龙的血肉用鼎炼化而成的。更有听民间传说,蛟珠是蛟龙的眼珠。这个说法听着就怪渗人的,虽然怎么形成的是说法不一,但是功效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起死回生,延缓衰老,长生不死等等等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着我稀里糊涂地被抬到澹台家去做新娘,说不准我也会找到什么稀有珍宝,可以把身上的金蚕噬心蛊解了。
被喜娘们迅速地换了喜服之前,我还爽快地洗了个澡。虽然不知道昏睡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沐浴了。舒服过后,就被精心打扮一番,犹如礼物打包一般地被直接送到主厅去拜堂。
大红色的锦帕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站在我对面与我成亲之人的缎面黑靴。我的手上依旧被束缚的无法动弹,更无法掀开头上的锦帕,我倒想看看这澹台家的小公子病成了什么模样,所以便想仰着头缓缓地把锦帕甩掉。可还没开始仰头,就被人再次按着拜了天地。我被折腾的晕头转向,心里埋怨着,这些人一定是怕我看到新郎病怏怏的样子,所以才这样来折腾我,不让我动,也不让我多看。也许他们更怕我当堂闹起来反悔,给他们一家找难堪。虽说是抢亲,但毕竟药王澹台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婚礼之上定是来了许多外客,自然一点差错都不允许出现。
结束繁琐的典礼之后,我便被人强行地安置到了新房。刚刚坐在床边,我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想想也怪自己倒霉,若好好地在大姐家等着小白,还能吃上一顿饭。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折腾了一晚上,使得好不容易到手的桂花鸭却换来一场毛都不能吃的婚礼。(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之后,我细细地听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退出房间。而后我扭了扭身后有些被绑的麻了的手,不情愿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想要寻求一些可以隔开绳子的利器。
手背上突然一凉,双手的束缚被解了开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恢复自如的双手,却听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不是饿了,给你。”
面前一双素手端着一盘桂花鸭,我猛地掀开盖头,朝那人望去,却看见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小白。
难不成刚才与我拜堂成亲的澹台小公子是他?可是小白不是蝴蝶谷的人吗,又跟澹台家扯上了什么关系。
“怎么不吃吗,不是有人答应你,摘下飞灯后就有桂花鸭吃。”他挑着眉说道。
我拿起盘中一直肥硕的鸭腿,开始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我知道从客栈醒过来的那时开始,就已经站在小白设的陷阱里面了,他太过于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会从客栈跑出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逃离他的掌控。了解我喜欢管闲事,喜欢爬树,喜欢逞能,于是便用澹台家的身份把我骗过来,糊里糊涂地跟他拜了堂成了亲。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居然泛起可耻的甜蜜,可是这种甜蜜却被如潮水一般的回忆所掩盖。我想到那天在蔡宫所发生的一切,想到蔡侯对他说的话,想到信北君称他为昭明君。我缓缓放下手里的桂花鸭,心里难受的吃不下。
忽然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小白柔软的嘴唇略带小心翼翼,犹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我的嘴唇。“桂花鸭的味道,还真是不错。”他的拇指轻抹着嘴角的油渍,歪着嘴笑道。
他依旧笑靥如花,一身大红将他映衬的略带些妖艳的气质。粉唇微翘,绝美无双。
我仰起头盯着他看,望着面前那双深邃而又目光温柔的双眸,刚想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
“绥绥,以后可就是我的女人了。”他满心欢喜地将我抱在怀来,长长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发丝,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我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脸上的滚烫透过他的衣衫,熨帖他的胸膛:“小白,你同骨碌不愿说的事,我从未勉强过你们,也从未问起,可你说你心悦于我,却与一直想要我死的蔡侯共谋,那藏花阁的味道,你当真以为我闻不出来是我做给你的驱虫香,还是你压根就不在乎,当我如痴傻一般,将这一切都已经掌控好了,我在你的生命里,只不过是一颗本不该出现却偏偏又出现的棋子?”
我的双手用尽全力抵御他的胸膛,而他的怀抱却像钢铁一般坚固。
“绥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一点都不想,你的心里知道我觉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为蔡侯图谋,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以此减少蔡侯伤害你以免波及陈国罢了,我说过心悦于你,这点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在我听来仿若是咄咄逼人。
我挣脱不开他,却又旗鼓相当,一个想逃,一个却不肯放手。
“小白,你既然不想说,那便算了,我心里清楚,若你真的想要杀我,早在终首山的时候就会动手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理由,不管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我明白现在的你已经收手,不再同蔡侯为伍,否则在你带我离开蔡国的那天,蔡侯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见他死都不愿意将我放开,所幸放弃挣扎,任由他抱我在怀。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偏生却还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闻此他松了松臂膀,无奈地轻叹。
我趴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其实,早在信北君与我在藏花阁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我便什么都想了个通透,可因为害怕小白离开我,不喜我,就装作糊涂着,依旧与他谈笑风生。
红尘之中,大都是身不由己罢了,我也一直认为小白有小白有苦衷,我既然喜欢他,那便相信他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我额头,又无奈地长吁了口气。
“绥绥,对不起。”他缓缓地放开了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面颊,神色愧疚。
“你不知,我有些害怕,害怕你的心悦于我,也是将我当做棋子的理由,你可以利用我,可以让我成为你前行路上的一块坚硬的顽石,但我必须要清楚,你并不是因为这样事才来心悦于我,你我的人生想必都是身不由己,你若不爱我,又何必来刻意地讨好我,这人生数载,你也千万再不要为了这些事儿而委屈了自己。”我望着他如夜空里星影一般闪烁的双眸,柔声说道。
“若是爱你便要委屈自己,那么这委屈,我也受的甘之如饴。”他眼神坚定,仿若夜空之中亘古不变的星辰。
“你明知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却还与我说这样的话。”我扁着嘴唇委屈道。
“你明知我于你之情心如磐石,却依旧在说是我刻意讨好你。”他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故意与我说这样的话。
我侧过头佯装生气,可心里泛起丝丝甜腻,嘴角的笑容藏不住,被他看在眼中,而后他又将我拉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揉我耳郭边的碎发。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分离了太久,却又带着各自的疲惫,只有相拥彼此,才能抵御外界的纷扰。
当子夜降临时分,我的胸口开始疼痛。小白面色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没有喝客栈老板娘的药。我忍着痛回想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想着那种药像墨汁一样黑,又像泥巴一样浓稠,鬼才会喝。我这边才想着打死都不会喝那浆糊一样的东西,而后就被小白掐着鼻子灌进了一碗一模一样的药。
下咽的时候觉得那种黏稠紧贴在喉咙上,让我想要反胃。小白的素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有任何可乘之机,于是,我将那些黏糊糊的药全部咽进了肚子里。小白笑着将手拿了开,我轻喘了一口气,却涌上来一股淡淡的莲香味儿。这个药的味道倒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难喝,尤其随着一路涌入身体,使我胸口的疼痛缓解不少,清凉从身体的中间缓缓蜿蜒而开,才过了一会儿,胸口居然不痛了,只是四肢有些无力。
小白将四肢已经处于瘫痪的我抱到了床上,就像平常夫妻一般,为我脱鞋,为我散发解衣,为我松枕添被。我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有那么几分淡淡的安然之感。早前若是应了他,与他一起浪迹江湖,如现在这般,做一对儿逍遥的夫妻,又何尝不好。
“绥绥,你在怨我吧?”他轻轻地说道。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呼吸均匀装作已经入眠很深的样子。
“小白在你的心里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白了,他变成了蝴蝶谷的君执,澹台家的小公子,周王室的昭明君。”他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我,坚实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听到他节奏有力的心跳声,他下颚抵着我的头顶,唇齿间的呼吸吹乱我额间的碎发,带来阵阵酥痒。
“妫翼是陈国的公主,是蔡国的合欢夫人,但是只要你还心悦于她,终首山上的绥绥就还是你的绥绥,永远都不会变。”我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
小白的嘴唇倾覆于我眉间,一路轻吻而下,眼睑,鼻尖,双颊到唇角。我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感受到他的万倍珍惜。
“可绥绥是否依旧如往昔一般,心悦与我?”他凝望着我的脸,手指轻撩我耳边的青丝。
我红着脸,看着他的目光灼灼,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而后仰面躺下,拉着我的手,将我抱在胸前,长长的青丝散落四周,相互交织在一起。双手相交,双躯相复,那时我的心里居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永远都能这样就好了。
我被这种突然萌生的想法而惭愧不已,我甚至有些理解娘亲这些年对父亲的执迷不悔,究竟是何而起了。
小白见我睁着眼睛不说话,一直呆呆地暗自琢磨。想是怕我继续胡思乱想,这才缓缓地与我开始说起蝴蝶谷君家与燕国澹台家的渊源来。
我想他若是想说,必定会将过往的所有全部讲给我听,就先现在这般顺其自然,他若不想说,就算我刨根问底,也不会得到任何真实的话语。
说到澹台家,首先要从很早之前的一个故事开始说起。
很早之前,早到什么时候呢?那时人与神的纽带十分牢固,并且人与涂山族与横公族,与天下万物皆灵性的精灵平等共存远古洪荒。那时还没有蝴蝶谷的存在,而君家世代为九州之上名闻的炼药师,而澹台家只不过是收集并且识得奇珍异宝,罕世精绝的收集者而已。
再到后来,夏初大禹时期,澹台家族为了提高自己在九州上的地位,以荣家族兴盛长久,所以请了君家的人,为其收集的奇珍之物修炼灵药。
君家青年之中有两位姐妹炼药最为翘楚,姐姐君佘,妹妹君余。小白跟我说,我背后的续命蝶小花就是这两位祖师婆炼化而来的。在燕国蝴蝶谷的万窟山之中,君家姐妹的琥珀墓上孕育了千年繁花,花开两朵却是并蒂,花儿里飞出的两只蝶,已经千年之久,还是小白的姑姑君婀在《君家本纪》的书里找到了关于这样的一条线索,否则君家的后人都不知这两只蝴蝶究竟可以做什么用处。当然这都是后话。(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又惜空度凉风天
君家的两位姐妹携手来到澹台家,为澹台家的人炼药。
姐姐君佘是一个炼药痴,在澹台家的珍宝馆里面发现了那些前所未见却一直出现在传说里的珍奇,整个人的喜悦,难以言表,于是整天呆在澹台家的珍宝馆里,研究一些可以炼化出奇异功效的灵药。
妹妹君余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更是处于年少懵懂的时期。澹台家那时的长公子澹台浮屠,生的潇洒翩翩,风流倜傥。借着自己的优势,成功地让君余妹妹对他春心烂漫,甚至还让对人性懵懂的君余说出了君家炼药师的秘密。
于是,这位澹台家的长公子不仅借跟着君余偷学炼药,还知道君家的炼药师炼药最大的一个秘诀,君家人的血可以赋予灵药神力,由此,使灵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的极致。
澹台家族的大家长起了歪心思,他们认为若是能长久留下君家的人,利用君家人的血以及闻名九州炼药师的身份,为澹台家炼药,那么澹台家在九州之上的地位提高更是指日可待。
由此,澹台家的大家长随即出面向君家求了姐姐君佘与长公子澹台浮屠的婚事。君家那时在九州上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大族,虽精通炼药,可财力与九州之上的势力不及澹台家九牛一毛,更不得那些古书里的奇珍。索性两个家族互补短缺,都找到了和亲有利之处,所以这件互利的亲事就以最快的速度决定了下来。
这浮屠虽然风流,然对自己的家族确是有负责感之人,即刻断了与妹妹君余的感情,转身就听从了族长的吩咐,娶了君佘,并且与她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妹妹君余虽然怨恨,但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只能把伤痛自己藏在心里。她离开了澹台家,返回君家,终日沉浸在被抛弃的悲恸里出不来,每年与姐姐惯例的几次相见,反而让她更加执着于与澹台浮屠的感情。
正巧那个时候,九州上的某一个诸侯国国王的王后重病,随即向澹台家伸出了求救之手。
这是一个可以向整个九州展示自己的机会,可以颠覆澹台家几百年之久的市侩之气,若是这次得到了这个诸侯国王的肯定,那么从此澹台家便可以借此名望九州,成为药王家族,再不是什么铜臭缠身的收集者。
君佘以澹台家长媳的身份,受托去见了那个病重弥留的王后。见她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君佘知道她大限将至,已经没有什么灵药可以起死回生,可若是想要用旁道延续王后性命,也不是全然无法。她想起曾在澹台家的珍宝阁里见到过一枚被封印在盒子之中的蛟珠。这蛟珠本身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若是与瑶草,山前水,栾树红果炼化,便可以将两个人的生命相互转换。
君佘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生之法,所谓的永生只不过是汲取别人的生命来填补自己的生命而已。有人死就有人生,有人生就有人死。若要逆天而行,必有与之相抵的东西出现。若是想让王后起死回生,那也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君佘没有告诉澹台家任何人这蛟珠的作用,只是试着喂王后一些可以暂时延缓性命的药。在君佘看来,她这般做法,不过是徒增她病痛的痛苦而已。可她一想到自己夫君那期许的眼神,心中又开始犹豫起来。可终究人固有一死,去留不可定,顺应天命才是正道。若是强行留住或是强行离开,定是天地之间所不能相容的。她希望自己的夫家澹台可以从此踏入权贵之殿,但是却不希望与自己的内心相悖。
君佘多次随着浮屠踏入王宫为病重的王后送药,在面对日渐将死的王后时,仍会感到心有愧疚。
王后确定病死的那日,君佘一个人回到了澹台府上。而澹台浮屠并没有与君佘一起,回到两人的房里,而是沿着澹台家的庄园一路走了好久。他摇摇晃晃,一直走到竹林深处,遇见了在那里等他到来的妹妹君余。许是家族的重担落在他身上太久了,久到他像是身材伛偻的老叟,精神上在已经直不起来腰。遇到了昔日与他有过美好回忆的君余,刹那间的寂寥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般,燃烧殆尽。他一步上前紧紧抱着君余,一刻都不想放手。一边诉说着身上的负荷,一边埋怨着君余的姐姐不体谅他的难处,身为一名药师,连起死回生的药都配不出。他抱着君余,沮丧地说着,澹台家失了这次机会恐怕再没有第二次了,想必他在世之时,永远都摆脱不掉这一身难闻的铜臭。
两生花开自是心有灵犀,君余背着姐姐将蛟珠与万药幻化,并且一命抵一命将王后起死回生。等到她做完一切之后,在弥留之际,君佘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背着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傻事。
自此,澹台家收集者之位崩裂,并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九州之上的药王尊称,药王世家名誉传遍九州大地。一次传说流芳百世,庇佑子孙千年之久,澹台家终于如愿以偿地变成了一个神一样存在的家族。可从那之后,澹台家再也无法找到如同君家不求回报的炼药师了。
小白说,君余最后在姐姐君佘的怀里咽了气,君佘一气之下带走了妹妹的尸身悄然离开了澹台家,并在燕国的栖靳岭与玄月山的山谷之中安顿下来,创建了蝴蝶谷。不过君佘再离开澹台家之时已经是有孕三月之久,后来,澹台浮屠知晓,曾多次前去寻找未果,那蝴蝶谷早已被君佘用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阵布下了重重结界,步步盲障。
最后,澹台浮屠将君余交给他的炼药之法整理成册,方便澹台族人以后学习,虽然没有炼药师的血注入,灵药的药效不能抵达极致,但好在澹台家不缺珍馐,依旧可以凭着仅有的炼药之法,恒立于九州。可是他再也没能寻到君余,也再也没能等回君佘,最终孤独老死。失了两个翘楚炼药师的君家自此受了不小的重创,随着澹台家的崛起,君家逐渐没落。而后江湖上关于君家的一切也开始变的虚无缥缈,甚至消失殆尽。直至今日,炼药师早已名存实亡,不复存在。
君家的后人倒不如说是与澹台家的后人同气连枝,由着时间的关系,早年的恩怨早已分不清,这些年在小白曾祖的那一代开始,就已经与澹台家破冰。自此以后蝴蝶谷借着澹台家的名号与护佑才在江湖上崛起,也是因为如此,蝴蝶谷至今做着毒药的买卖,却依旧安然无恙。
第二天早上苏醒的时候,小白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说是紧紧的,是因为在我醒来之时,感受到了来自他臂膀的禁锢。稍稍的一动,小白便睁开了双眼。他的桃花眼有些泛红,还带着徐徐血丝。我企图挣开他的怀抱,可他见我醒过来,却又再次收紧了双臂。
“小白,我渴了。”我见他的表情倒像是害怕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抢走的模样,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睡觉的时候又说了什么胡话惹他不高兴了。
少顷,他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缓缓放开我,起身要下床为我倒水。
我也尾随着他从床上爬起来,脚才刚接触到地,却觉得没有丝毫力气,一个趔趄便摔在了地上,摔得鼻尖直痛。
小白扶起我,让我依靠在他的怀里,递给我一杯清水让我饮下,我大口大口的饮着水,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拂晓时分要经历生死交替的。由于昏了几天,完全忘记了这档子事儿。脑子是先苏醒过来了,可是身体尤其是下半身苏醒的最为缓慢。我靠着小白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了知觉,缓缓地从他身边脱离,尝试自己站立。
小白将尝试离开他身边的我再次拉了回来,手臂收紧,隔着薄薄的寝衣,我全面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炽热。
“绥绥,跟我回蝴蝶谷吧,我找到了可以解除金蚕噬心蛊的方法。”他用商量的语气与我说道。
“我有的选择吗?”我趴在他的怀里问道。
“没得选择,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的身体在我怀里变冰冷的样子,一刻都不要。”他抱我报的更紧,好似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一般。
我沉默没再做声,我知道就算我说不,小白也会绑着带我回那蝴蝶谷去,索性省点力气,想想怎么逃先。
澹台与君家已经是修好,但是目前仍然是各分各家,只在江湖上相互照托。小白这次用澹台家小公子的名义将我骗过来成亲,自然也是受到了澹台家的照拂,才能如此迅速。他与我说,这澹台家的小公子,却有其人,并且如传言所说的那样,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澹台家的人束手无策之时,便央求小白的姑姑,蝴蝶谷的谷主君婀伸以援手来施救。
这小公子最后被君婀医好,澹台家更是千恩万谢。后来在机缘巧合之时,这小公子拜了小白为师父。虽然听小白说,这澹台小公子在儿时虽然性情略有顽劣,但秉性不坏,小白用心教辅武功,虽不说能达到上层武学,但强身健体的效果倒是有了。后来小公子长大了一些,自是可以独当一面,小白便用其名号在江湖涉世之时,来招摇撞骗,将自身惹到的麻烦,丢给澹台家这小公子来处理。也是因此,小白更得心应手用澹台家小公子的名义把我骗来成亲。
不过小白说,成婚之日,澹台小公子喜欢的姑娘追了来,因为并不知道是小白顶着澹台小公子的名号骗亲,这姑娘还当真以为那澹台小公子是个始乱终弃之人,将她抛弃,与别人成婚。澹台家的小公子在小白与我洞房花烛之时,追着那姑娘跑出了南米亲自解释去了,到现在仍旧没有回到澹台府上。
瞧见小白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真替那澹台家小公子的正身捏了一把汗。这小公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拜谁为师不好,偏偏要拜肚子里面黑水汤汤的小白。
当一身白衣依旧的小白,牵着一匹骏美白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暮然感触至深。俗话说的好,这好马不光是要配好鞍,骏马也要配俊俏的人来驾驭,这样才不辜负江湖传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但是相思莫相负
告别了澹台家,我与小白慢慢地行于路上,并且乐此不疲地玩着猫与老鼠的游戏。
第一次,在热闹的市集中,小白牵马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待走到人多的地方,我便一个闪身跑到巷子里去,开始逃离他。窃喜自己成功时,便在下一个巷子口见他怡然自得地坐在马上,摇着折扇,故意等着我。第一次以失败告终。
第二次,夜宿客栈,我与他成了婚,所以夜里自然是要与他双双睡在一张床上,这一躺下便被他的怀抱困得死死的,动也没法动。尤其是喝了他为我特制的止疼药后又是四肢无力,好不容易将这些天在路边采的靡靡草偷偷地风干成粉末,放到他喝水的茶碗里面。这草药可以将人迷倒四个时辰之多,够他睡到明天早上的了。见他呼吸均匀,像是睡了过去,我唤了几声,他也不应,这才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匍匐到马厩,艰难地爬上了马,抱着马的脖子一路狂奔。因为怕佛晓生死交替之时从马上摔下来,索性将缰绳在身上打了一个坚固的蝴蝶结,放心的昏死在马背上。可谁知等醒来时,万幸自己是没被摔下马背去,蝴蝶结也依旧绑的很牢靠,可在马前为我牵着缰绳的人却是小白。第二次逃跑依旧失败。
第三次,好不容易到了一个稍微热闹一点的小镇,在一家酒楼吃饭的时候,我悄悄将早已准备好的写满字的小布条,趁小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给了为我们布菜的店小二。我想若是我装作是被小白拐卖的良家妇女,并且许诺若是哪位英雄相助,救我脱离小白的魔爪,那我便以身相许。这方法一定能引来诸多英豪为我赴汤蹈火,将我救出。我想的很美好,可我忘记了,小白的掌控能力,是不允许在他眼前出现半点偏差的。
看了布条后的店小二带着掌柜,来到我跟小白吃饭的桌子旁边,表示想出重金买下我。此时的我心里暗自窃喜,可小白那厮轻抿了一口清酒,淡淡地说道:“她身上有病,不信你掀开她的衣袂看。”还没等店小二过来掀我的袖子,我自己倒是疑惑地撸开了衣袖,不知什么时候,我那白皙的胳膊上长了些许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单看起来渗人的很。这回不光是店小二跟掌柜不买我了,还十分有礼貌地将我与小白请出了店内,仿佛是怕我有什么病传染给他们,连我用过的茶碗都在我离开的时候摔碎销毁了。我沮丧地骑在马上,小白依旧在最前牵马引路,料想这些日子我跑的次数太多,他所幸杜绝了我所有能求助的线路。谁会花钱买一个得病的女人。看来借助人的这步棋不能走了。第三次逃跑又以失败告终。
第四次,我借着解手的时候跑,被逮了回来。
第五次,我借着在山泉水里沐浴的时候潜水逃跑,被小白在水里活捉,湿身调戏了满脸通红,浑身无力。
第六次,我才动了跑的心思,就直接被小白一个爆粟敲晕,醒过来之后已然是置身于蝴蝶谷小白房间的乌木床上。
我起身看了看身上的布衣被换成了香云纱,水色裙与墨色衣,秋香色的褙子上绣着朵朵茶白的茶花。不知道是谁帮我打理了头发,整齐又柔软还带着淡淡好闻的香气。我起身越过屏障跑出去,推开门却见一个长长的廊子。从廊子望去对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峻峰。我有些担惊地握着廊子的扶手往下看,嚯一下地腿都软了。
小白的屋子还真是修建的别致,居然都修到险山中间去了。虽然对面雾气缭绕,看不太清具体是高几丈,但我知道,这座山一定会比终首山的任何一座岭要高的多。我扶着廊子一旁的木门,脚步略带一些虚浮,沿着廊子一直向前走走,四周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山林间的虫鸣鸟叫,还有轻柔的流水声。
沿着廊子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是看到了尽头,转了个弯便见一处山涧飞下的清流汇集到一处,形成了一处在山腰中的小湖泊,小湖泊旁边种了一颗海棠树,落花飞了清澈的湖面上都是。红火的海棠飞花下,立着一个简单的八角小凉亭,小白正坐在凉亭的小榻上,清闲的煮水烹茶。
他见我过来了,便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被眼前的景色迷得神魂颠倒的,根本没注意他在冲我招手。于是,我还在细细欣赏此处风景美如仙境之时,就被小白抛出细丝困了过去。困坐在小白的身侧,细细地研究了一下困在我身上的细丝什么东西。虽说细却不勒的人难受,好似随着你的动作可以变化它本身的大小,即绑的住你,又不会让你轻易逃跑。我突然想起了,在月夕节时的南米小镇上,我爬上树去摘的飞灯上就是这个细丝。
小白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绑在我身上的细丝,这些细丝便瞬间消失了。
我震惊地看着小白递过来的茶碗,心想小白这厮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瞒着我的。
“别怕,那只是蛊虫而已,名叫‘捆缚’,也叫‘束蛊’,是很低级的蛊虫。”小白抬起缠绕着茶香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这一掌劈的有点狠了,你睡了很多天,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他神色担忧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压根没有觉着小白是劈狠了,可转眼一想,若不是他劈狠了,我怎么会昏睡这么久,可是我偏生感受不到小白下手劈我时的疼痛,反而是身心舒畅,像是经过了什么干净的洗涤一般,将身上的污气全都洗了干净。
“我知道你在路上一直与我作对,一直想要从我身边逃跑,是想回陈国,但是现在形势太乱,我不会让你回去,你安心的在蝴蝶谷里先呆一段日子再说。”他拿起翠青色的茶碗,幽幽地饮着茶。
“小白,你不能这样困我一辈子。”我回过神,垂着眼睑,不敢看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往烧的正旺的小火炉里加了一些木炭,素白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倒是看得让人赏心悦目。
少顷,他起身向我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抬起手握着我的下巴道:“绥绥,我就是要困你一辈子,你奈我何?”
“我自然奈何不了你,你只不过知道我心里有你,所以才更加肆无忌惮,可是小白,你不是我,你不知道现在对于我来说,父亲跟娘亲于我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你以前为何要协助蔡侯迫害我,为何你既是周王室的昭明君又蝴蝶谷的君执,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不怨你,也不逼你,就像儿时你让我救的那个人,想必也是身份显贵之人,可为了救骨碌,我没法选择,就像现在一般,我也没法选择,我是一定要回到陈国去,就像当初决定救骨碌那般,你拦不住我。”我也站起身,抬起头与他对视。不管他的眼神是有多诱惑我的整颗心,也不管这个人曾经让我多么思之如狂。
我与他对视了好久,久到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发僵了。就在我低头准备活动一下有些发硬的脖颈时,小白一步走近,五指插进我的发丝中狠狠扣住我的后脑,嘴上丝毫没有怜惜地吻了过来。唇齿相缠,粉舌相绕。我极力配合着他的这次热吻,好似用尽了我毕生的热烈,跟随着他堕落在无药可救的深渊中。
“陪我七日,七日后我便放你走。”他环抱住在我,缱绻地在我耳边低吟。
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为何一定要七日之后,但是我信小白,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而七日之后,我定要回到陈国去。那日蔡侯说的话,我依旧记忆犹新,他要支持**子乱政,若是如此,父亲和娘亲都会有危险。
蝴蝶谷的险要并不单单只有小白自己的住处,这些日子,与小白终日厮守于他凌霄峰的住处,日日看着湖边的海棠花谢,烹茶下棋,他教我练习山鬼剑法,为了感谢他,我画了一幅美人图送他。这幅小白的美人图我并没有像画雅光和骨碌那样惊世骇俗。那画上,小白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翩然潇洒,画卷之上,一弯涓涓细流的瀑布下面,汇成了一片如同镜子一样的湖面,湖旁一棵巨型的海棠花盛开的浓烈,一位少年轻轻地点着脚站在一根探出的树枝上,衣带飘飘,潇洒如风,脚下一片绯红,少年面如玉,绝世无双。
小白见我将他画的如此飘逸,心情自然很美丽,于是便带着我游览遍了大半个蝴蝶谷。身处于俊秀叠嶂的蝴蝶谷之中,我始终震惊于君佘的睿智与聪颖,看得出来,小白的老祖宗君佘,是将蝴蝶谷作为凡世之中,唯一的清静祥和之所来建造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一山一楼,一水一阁,都是亲力亲为,精心布置的。如此精心的亭台楼阁隐居在如此深山之处,还不被外人所知,将山谷中的起居融合在自然里,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就连一活清泉也被从山涧引出,恰好径流各个院子,既不相互干扰又能共饮甘甜。
小白住着的凌霄峰是蝴蝶谷最高的山峰,这也是小白建在半山腰上住处凌霄居名字的由来。凌霄峰的山顶是个观星台,
据说当时君佘就是在此处对蝴蝶谷进行的布下奇门阵。凌霄峰的左侧是蝴蝶谷的主峰,也是谷主君阿以及她的女儿君绫住的地方,名字叫做彩蝶山,此山有两座山峰,形状像蝴蝶,又因山上种满了世间常见的以及世间罕见的百花,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彩色的蝴蝶一般,因此得名。
此外,还有蝴蝶谷之中还有遥河、红溪、药山、果岭、万窟山和桃花源的百家所等地,这些地方一起组成了蝴蝶谷这个奇妙无比之处。小白说,桃花源是在山下的谷地,因为水土肥沃,十分适合人在那里休养生息。(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花入金盆叶作尘
早前蝴蝶谷的君家人喜欢悬壶济世,将世上且心向善之人带回蝴蝶谷,就在桃花源那个地方建起了一处百家所,也由于这些被君家救回来的人逐渐繁衍生息以及深知感恩之道,蝴蝶谷才不至于人迹罕至。小白带我去百家所的时候,正好赶上炊烟阵阵,家家的饭香飘出,不禁让我胃里打起了鼓。虽说是百家所,却不过几十个人家,老老小小都算在一起,也不过千人。不过这里的人倒是比外面的那些人淳朴的多,见我与小白两人过来,都及其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
百家所就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王国一般,这里不分种族贵贱,更不说那些权力之争。老有所养,幼有所教,中有所为,难有所助。小白告诉我,谷主君婀会定时下山来为百家所的人看病,并且传授一些草药的知识。而彩蝶山上那些服侍君婀的婢女和女药师,大部分也都是百家所父母不幸双亡的孤儿。
与小白和君婀不同的是,百家所的人没有他们那一身功夫,所以彩蝶山和凌霄峰压根儿上不去。果岭和药山也都是百家所那些狩猎的男人才会去的地方。他们虽然认识小白和君婀,却不知自己是因为他们才能有幸的在此生活。
小白说,很早之前,百家所的祖先受到君家人的照拂,所以基本就将君家的人当神灵一样供奉。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君家人习惯了潇洒成风,所以不再百家所出现了。再后来,百家所的人不知道君家人的样子了,只记得当时救他们的人送他们一副君家祖先的画像,于是百家所的人将这个画像里面的人当做了神邸,还专门为她建了一座庙,受人供奉。
小白也带我去了那个庙里看了,果然是香火不断。那副画像里的人,也正是开辟蝴蝶谷的君家之人,君佘。
我想起小白与我说的君佘姐妹葬在万窟山的琥珀墓,我身上的续命蝶就是在那里孕育的,所以央求小白带我去万窟山祭拜君佘。
“怎么,做了君家的媳妇儿便迫不及待的要去祭祖么?”小白在我耳边嚼着舌头,羞得我脸色绯红。
君余跟君佘的墓是在小白住的凌霄峰后面的山岭中,也是蝴蝶谷中最深处的地方。山岭中有一处类似天坑一样的地方,沿着天坑落下去,四周都是石门,多到数不清,这也是万窟山名字的由来。小白很随意的带着我找了一个石门走下去。我问他,这么多门,他怎么就记得清哪个门是通往君佘墓的门?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小白见我有些害怕,索性紧拉着我的手,笑了笑说道:“哪一座门都通向老祖宗的墓,只不过看你会不会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里面的地形复杂到我觉得每一次经过的内室门都是刚才走过的,可是事实证明,我跟小白基本都没有迂回,一直是在前进中。快到尽头,有了淡淡的光,我以为又走回了那处天坑,只是没想到豁然开朗时,眼前的景色就犹如进了梦境一般。千山万水,白云碧玉,飞鸟掠过,百花齐艳。眯着眼睛,仰头望向那处如同伞状并且巨大到似乎充满了整个天地间的樱花树,这才发现,所谓的墓穴只不过是处巨大的山洞。有风拂面,却不知来自何处,有光如乌金,却发现只是一团琥珀色发着如同阳光一般的水晶。我走到那团光亮下面,好奇地仰头看着。
“小心眼睛,它与日光灼伤眼睛的疼痛是相同的。”小白细长的手指轻遮住我的双眼。
我好奇的问小白那团琥珀色的晶石是什么,小白也摇了摇头说至今还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只是知道目前在这山洞里,这晶石起着日光与月光的相同作用。尤其是夜晚降临之时,这里月光的颜色远远比平常现实之中夜空下的要温和的多。在子夜之时,月光行至中天,透过这边晶石,散落各处,比天上的星辰还漂亮。
小白带我行走在五彩斑斓的野花从里,绕过参天大树后面,便见一座立于树后面的水晶碑。说是水晶碑,倒不如说是冰玉碑更加贴切。碑是镶嵌在樱花树里面的,树躯干上的脉络延伸到透明的碑里面,看得清楚无比。冰玉晶莹透明,能清楚的瞧见冰玉碑中立有一人。我细细地望去,瞧见那透明的冰碑之中站立着一个身穿绯色交领白色长裙的绝色女子。女子大约四十岁左右,面容姣好,身形玲珑,温婉的低着头,眼角下垂,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相。
女子注视的脚下是一处无任何花朵覆盖并且凹进去的土地。看着形状像是一个人平躺的痕迹。
小白告诉我,冰玉碑里面的是君佘,而君佘低着头望向的地方便是其妹君余葬身之处。冰玉碑保持了君佘死时的容貌并且长时立于妹妹君余的墓前,想必君佘到死还在遗憾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使其早逝。立定于她身前,就算是魂归虚无,也要为她守墓千年,就是希望她在死后,能终归清净,再也无人伤害她,再也无人叨扰她。
随风卷花花又落,淡淡悔意总无休。
小白指着君佘双手交叉方的地方在我耳边说道:“绥绥,你上前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我疑惑的看了看小白那神秘兮兮的样儿,转过身慢慢走过去准备探个究竟。
两团紫色的花骨朵,花枝是从君佘的双手中支出来的。花枝纤细,无根无土,看着摇摇欲坠,可事实上却难拔下的很。
“这便是孕育出小花的地方。”小白抱着我的双肩,轻轻在我耳边说道。
“不是传言说是紫茉莉么?”我侧过头与他鼻息相融。
“所以只是传言,就像续命蝶,本是老祖宗送给自己妹妹最后的礼物,却要被说成是准备给奴隶试毒的邪物,他们绕着君余的墓飞了千年,多年之前才被君婀姑姑发现其用处,不过得幸是被传的这样邪乎,否则早就有人踏平了蝴蝶谷来抢这两只宝物了。”小白轻吻了我的鼻尖说道。
我扬起头望着高耸入光的樱花树,想这参天大树的根枝早已浸透了躺在地上君余的身体里,而君佘也躺在镶入树中的冰玉碑里面,树的纹路与内里吸收着她与妹妹的养分,同气连枝,茂盛了一树花,散落在天地之间。想着她们生前不管发生了什么,是怨也好,是恨也罢,这死后的相守,却能凝化了她们所有的恩怨,这样的相望着,大概是世上最好的相守了。
两生花开,盘根错节,相偎相依,再无事扰。
“小白,你的老祖宗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我收回目光呆呆的透过冰玉碑去细看君佘,对她来说,时间已冻结,岁月已无恙。
“我的老祖宗还有一位你不知的,好奇吗?”他扳过我的身体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我在刹那间怀疑,难不成在澹台浮屠之后,君佘又找了个人来寄托自己的余生?随即,我的脑子里已经完全铺盖好了一张三角恋的狗血大画,并且还带着淡淡的春色。我知道这样去想小白的祖宗确实不太好,奈何习惯问题,让我随性就构思起了我下一本的春殿大画的情节来。
心虚了许久,躲闪着小白的眼神说道:“不好奇。”
“小丫头,我可是想说给你听的,你倒是耿直。”小白挑着我的下巴说道。
“不行,我该有画面了。”我随即开口说道。说完之后,却觉着自己暴露了,抬起头警觉的看着小白,生怕他联想到什么一般。
小白听到我说这样的话,先是一怔,然后就眯起了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扛着我往不远处野花从中的一处小轩榭走去。轩榭落于百花丛,轻丝盈盈,露出玉质的双人小榻。小白将我放在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我的额头许多下。
“你以为你小的时候跟骨碌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么,混沌弟弟。”他居高临夏的看着我,虽然表情装作很生气,可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被敲的天旋地转,只能嘿嘿地傻笑着,一借此来转移话题结束我暂时的尴尬。而后,我恢复往昔一本正经的模样,认真地对他说道:“小白,我们还是讲讲你的另一个老祖宗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岔开话说。”他的眼神如同寒潭,让我整个人的魂儿都吸了去。
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市面上流传着一本孤本画册,是混沌弟弟作画的,画大概讲的就是断袖的朝臣与一个小白脸的故事,故事虽然俗到死,但是画风还是很不错的,此书叫《破白恋》,现在已是一册换一亩田的价格被齐国君赐给了万俟将军,我曾经好奇地偷去齐国万俟将军府上翻看过这本画册,单凭直觉,倒是觉着画里的小白脸与我这张脸很是相像,所以,绥绥你是不是要与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为何?”他见我的样子,心软了些许,摸着我的头温柔地问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想到早前总是受他欺负,所以才画了那本看起来很解气的画册,许是后来被寺里的小尼姑丢掉或是拿去卖了,这才流传出来。
“文思泉涌固然是好,但是资源总有枯竭的时候,骨碌说过,画者需要融入生活,也要运用生活,要懂得就地取材。”我抱着他的胳膊说道。
小白狡黠的眸子忽然一闪,笑了笑说道:“好个就地取材,不如我们现在就做一些可以让你就地取材的事情如何?”
我全身一震,赶紧巴结着说道:“不用不用,我一看小白你就是个身强体壮的好男儿,况且这么好的身材让外面那些如饥似渴的姑娘瞧去了,跑来与我争抢怎么办?”
小白显然被我捧的很舒服,把玩儿着我的长发笑道:“巴结人的样子还跟以前没差。”
“那是,会巴结的人才有肉吃。”我眯着眼睛笑道。
我与小白双双躺在榻上,仰望着迎面而来的樱花纷飞,享受着片刻安宁。我侧过身子,杵着手继续好奇地问道:“小白,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另一个老祖宗是谁呢?”
小白枕着双手闭着眼睛说道:“是个长命老头,一生只会研究药草跟解毒,没趣的很。”
小白的睫毛形成了一座扇面弧度,很长很漂亮,就这样看着他微闭侧颜,看多久都看不够。
“长命老头的是有多老?”我继续问道。
“传说他是这座山的山鬼,得到了君佘老祖宗的感化幻为人形,守候君家世代延绵,不过听曾祖猜测说,他只不过是君佘留下来的随从,后君佘炼制出了长生的丹药,给他吃了,他才已活的如此之久。”小白说道。
于是,我知道了蝴蝶谷出了君家两个姐妹,还有一位神秘的老头,老头长命至今大概活了上百年,名字叫白泽。(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安得清香似往时
入夜时分,我与小白在君佘的陵墓里面,看了我有生以来都记忆深刻,并且终身难忘的星光。就如他所说,月亮行至中天,透过那一片晶石,散落成无数的光点,犹如壮阔的星海一般。四周的樱花树纷纷飞舞,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有如此奇妙景色的地方了。
小白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并且送了我一枚白玉的指环,指环内侧用刀刻着像是麦穗一样的纹路。小白说,这是他父亲送给他母亲的信物,现在把它送给我。白玉指环上原本无任何修饰,那上边所刻的事物都是小白父亲费尽心思,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我满心欢喜地将白玉指环套在无名指上,不停地来回欣赏,白玉指环许是常年被人摩挲,让其色泽看起来格外莹润,且衬托着我的手指修长又好看。
我看着眼前玉色盈盈的指环,随口问道小白父母都在何方。
小白沉寂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与我讲述起有关他父母,以及他的身世。
我自是没想到小白的昭明君并不是空穴而来,而是实至名归。
小白的母亲正是当年大周的王女清河公主玉穗,而小白的父亲,也理应是继承蝴蝶谷的第十二任谷主。
小白父亲名唤君绍,在他还是年少的蝴蝶谷少谷主的时候,游历山川结识了郑国当时在位的国君姬伯夸,与之畅谈深刻,纵是见解相同,相见恨晚。郑国公盛情邀请小白的父亲君绍随他入郑国入仕。这世上总是知音难觅,小白的父亲君绍是重情重义之人,自然不愿拒绝知音善意,于是同郑国公一起回到了郑国都城,与郑国公共谋图强之路。
郑国实行了一段时期的图强之路,国运与民生才有些起色,周地安阳便传来旱情的消息。安阳位于青州中南,本应当是雨水充沛,江河丰盈,却不知那年为何滴雨不落,连清溪川与灵川河都陆续断流。
当时在位的周殷王诏命所有诸侯遣赈灾粮食与水前来救济安阳百姓。
可众诸侯的救济的粮食送入安阳之后,却引发了如山洪崩塌一般的疫情。而后周地所传消息出来,明确地告知是郑国的粮食与水出了问题,这才导致了安阳疫情的突然爆发。
这郑国公姬伯夸本就是天生断袖,周殷王恨其颠倒阴阳,曾经放言叱喝于诸侯觐见之时。
郑国原本就是如烈火烹油一般,而今遇到此事更是如履薄冰。
为了查明真相,郑国公派出小白的父亲君绍为遣随使,前去安阳调查实情。
到了安阳后的君绍,在暗夜的深林之中,无意救了清河公主,得知她为了安阳城得了疫情的百姓不惜与周殷王抗衡,甚至亲自前往隔离疫情的郊城,为那些沾染了疫情的百姓,看诊施药。
君邵的仁义信诺吸引着清河公主,清河公主的善良聪颖吸引着君邵,两人的缘分使然,彼此间不停地向对方靠近,可毕竟身份有别,更是在未查清真相之时,皆为相互对立。
清河公主曾与小白说过,在周地月夕节的时候,周王室的公主是要在月台跳拜月舞的,那时的清河公主也同现在我一般,是个四肢僵硬,且不善蹁跹之舞的姑娘,可是为了作为来安阳王城之中,与周地王室宗亲同过月夕节的郑国遣随使君邵,那一年清河公主的拜月舞跳的格外漂亮。
长袖惊落花,满月照山台,清风迎面来,对望相生爱。
两人蠢蠢欲动的情愫,既温暖又美好,他们本应该拥有圆满的将来,可这一切终究敌不过江山的图谋,和诡计多端的人心。
周殷王早有灭郑国之心,这次的瘟疫之计便是他自己设计,再借机嫁祸给郑国。
周殷王向蝴蝶谷买入了大量可致人瘟疫之症的药粉,投放入郑国的粮食之中,不顾百姓的死活,有悖常理,逆天而行。
郑国公得知此事,命君邵离间周殷王与清河公主,使之后继无人,陷入内乱之争。
君邵违背自己的内心,按照郑国公的意愿出手之时,安阳王城之中另一股外亲势力周殷王的妃嫔臻嫔霍臻,与历家的郎中令历将军联手,想要扶持臻嫔之子玉重登顶。
一时间几股势力凝合在一起,全然忘记了还在苦病之中煎熬的安阳百姓。
聪颖的清河公主暗中窥探了所有,却还是选择献身救出安阳的百姓,她故意感染瘟疫,为得是让周殷王因此而收手,将瘟疫之症药粉的解药奉出。可最后周殷王却选择将清河公主送出安阳王城,继续着他手上惨无人道的灭郑计谋。
清河公主脱离周殷王的掌控,远走清溪川之时,君邵再不能自已,他不但跟着清河公主一路东行,甚至与清河公主贪欢于床笫之间,有了肌肤之亲。
他安慰着自己是帮着郑国公报了仇,毁了周王室公主的清白之身,可真正的情之所至,他自己又何尝不知呢?
染了瘟疫之症,已是将死之人的清河公主,原本是决定要跳下周地最东处的黑崖自尽的,可偏巧遇到了蝴蝶谷的另一位老祖白泽老先生,不但将清河公主身上的瘟疫之症解了,还将解瘟疫之症的药方送给了清河公主。
当然,能得到这药方,自然也是有前提条件的,至于是什么条件,小白也没有具体与我讲,只是与我说白老头提出的条件,让清河公主与君邵没有办法拒绝,不但一一照做了,并且身为蝴蝶谷继承人君邵,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病医好了,却也是清河公主决定与君邵决绝的时候了,聪慧的她早就看出了一切,知道君邵的手段无非是在帮助郑国瓦解周王室而已。
她虽不舍与君邵的这些天床笫之间的缠绵悱恻之情,可仍旧是倔强,执拗地头也不回,离开了白老头的清修之地,周地最东的东海深处世外之岛--缠情岛。这地方是白老头的私属领地,被他用阵法护在了海上,犹如神秘传说之中的孤岛一般,在此处清河公主不但被白老头治愈了瘟疫之争,得了治疗瘟疫的药方,还是积攒了与君绍彼此二人半生回忆的地方。
待清河公主回到安阳后,用白老头的方子,拯救了身染瘟疫的百姓,并答应周殷王不再远离,寻了安阳士族之中宋家的翘楚少年近期完婚,而后荣登九鼎,亲政九州。
若是事情发展至此,那么小白现在就是周地名正言顺的大公子,周王室的储君了,想是他也不会有机会去终首山,不会遇见我,更不会与我再有任何牵绊。
可天命就是如此,容不得你回去,修改命运之中的任何偏差。
细心的臻嫔发现,清河公主与君邵之间发生了跃矩之举,并向周殷王验证,清河公主已非完璧之身,周殷王大怒,甚至牵连了再次回到周地,对清河公主念念不忘的君邵。
无奈之下,清河公主答允周殷王提前完婚,并且婚礼当日即刻受国印登顶。
一切的蠢蠢欲动都在黑暗之中暗自蛰伏,清河公主登顶之时,臻嫔再次利用自己的年幼的儿子玉重,前去清河公主面前王妄言,污蔑周殷王并没有如约将君邵放出宫去,而是在半路设下埋伏,就等着取君邵的命。
清河公主来不及思考,便将身上的繁琐全部卸下,当着众目睽睽下,跑出了王宫,追上了行于半路的君邵。
失而复得的感觉尤其珍贵,两人深情相拥之时,还未发现正深陷险境,半路设下埋伏并没有偏差,但是故意设下埋伏,致两人于死地的人不是周殷王,而是臻嫔与历将军。
君邵身中淬了毒的暗器,却依旧不顾一切,带着清河公主一路狂奔,好在臻嫔派来的是江湖之中暗杀规矩颇多的暗影阁,暗影阁中专门执行刺杀任务的暗影卫,从不追将死的猎物。
两人好不容易地跑出了暗影卫的势力范围,君邵便将一直跟随在身边,蝴蝶谷的续命蝶,以清河公主为施者的身份,寄生在自己身中剧毒,已是濒死之态的身体之中。
两人经历了生死患难,自然不愿在分开。清河公主决定为君邵放弃周地的所有,王位,亲情、荣耀,社稷,百姓,随着君邵远走燕国,准备回到蝴蝶谷中隐世。
小白与我说过,续命蝶仅有两只,分别代表着君家老祖君佘与其妹君余的生灵,当年小白的父亲君绍有一只,小白的姑姑君婀有一只。如今这只寄生在我身上的其实是小白的姑姑君婀的,而小白父亲的那只,正寄生在清河公主身上,这也是为何清河公主与君绍两人最后,落得个天人永隔。
那郑国公知道了君绍与清河公主私逃了,并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怒火冲天之时,更是觉得受到了君邵的背叛。士为知己者死佳话,使郑国公被妒恨冲昏了头,最终在燕国的一处桃林中将两人捉住。
郑国公与君邵曾是无话不谈,对于蝴蝶谷中的圣物续命蝶用处,自然也清楚的很,他看到了君邵的身上续命蝶,自是知道毒药根本奈何不了君邵。
他不忍杀掉君邵,以泄心头愤恨,而是故意与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将毒药灌进了清河公主的体内。
若是救,君邵魂飞魄散,若是不救,那时已经怀有身孕的清河公主,必死无疑,且一尸两命。
郑国公将他们丢进燕国的密林之中,而后远离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
最后,君邵甘愿牺牲了自己,将身上的续命蝶召唤出身体,寄生到清河公主身上。清河公主以及腹中之子的命是保住了,可君绍自己却形神俱灭,魂魄无归消散于天地之间。
后来,小白的姑姑不刻便寻到了奄奄一息的清河公主,将她带回蝴蝶谷休养。
而周地,在大典上的王女清河公主与人私奔,使得周殷王刺激过大,病入膏肓。
在周殷王大病期间,臻嫔设计害死了周殷王另一位姬妾苍夫人的儿子,并继续拉拢宗亲与霍家本家支持自己的孩子玉重为王太子,继承王位。
苍夫人身份卑微,身后无人支持,只好去周殷王面前哭诉。这周殷王本就是大悲伤身,听到苍夫人哭诉,自己不但老来失子,连朝政都被人把持,急火攻心之后,吐血归天。
苍夫人的愚蠢最终使得臻嫔如愿以偿,更让摇摆不定的宗亲们没法拒绝臻嫔的提议,九州无主,必会大乱,没有人敢再次站出来肩负如此重担,更何况是反驳臻嫔的提议。
最终,玉重登顶,霍臻为臻太后与历将军同为摄政,苍夫人被迫殉葬,而苍夫人留下唯一的一个女儿,最后也没能留在周地,而是远离故土,被远嫁楚国,成为楚国楚王芈昭王后。
蝴蝶谷的清河公主,生下小白之后,虽然郁郁寡欢,但也明白蝴蝶谷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正等着机会,一举歼灭他们母子,她不会让小白有任何闪失,否则怎么对得起为他们母子牺牲的君邵。
清河公主将小白托付给了君婀姑姑,并且在蝴蝶谷的百家所抱养了一个弃女作为小白的替身。在曾为公主时,守护自己的护卫殇和婢女花诗的带领下,回到了缠情岛上,再不与外界相连。
再后来,有士族质疑臻太后摄政,以及玉重登顶而非周殷王本意,臻太后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下令历将军率领大军,尊先王遗命,西征郑国。
郑国受重创被灭,南罗岛与郑地被变为九州的流放之地,西征之时的历将军也身负重伤,死在征途。
臻太后受到不小的打击,也正是因为这打击,使她无暇顾及新王玉重。紧接着,玉重韬光养晦,暗自运作,最终夺权,将臻太后幽禁于后宫之中。
以此,周地十几年的外亲乱政终于结束。
玉重亲政之后,一直在暗自寻回清河公主,以及当年清河公主的孩子。
不管清河公主现在是何想法,是逃避,还是不愿面对纷争,小白终于能认祖归宗,并被周王亲封为周王室的昭明君。(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今看花月浑相似
我震惊于小白父亲以命博弈,更挚爱小白母亲的前尘往事中,我环抱着自己,抚摸着自己背后那只蝴蝶,心有余悸地想着,若是有一天我遇到了同小白父亲同样的两难之地,我会怎么办?是舍命去救小白,还是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忍辱偷生地自己活着。
小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将我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道:“你莫要想那么多,我这般聪慧又武功高强的人,你莫伸手就是对我最好的营救了。”
我眉毛一横,显然觉着他这话是拐弯抹角地在嫌弃我愚笨。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别总是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若因此你心里过意不去,当真要以命救我,我自然也拦不住。”他抬手摸着我后脑的发丝打趣地说道。
我记得小白与我说过,这续命蝶是施者血泪,受者愿。想必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续命蝶的寄生,全凭我愿,若是将来我真面临着两难的境地,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若是真有那天,我也要好好活下去,你放心,我自小便惜命的很,是不会救你的。”埋怨他方才拐着弯的说我笨,我也自然不甘示弱地说着话来气他。
他依旧温柔地笑着,抬起手轻略过我的鼻尖。
七日的时光就这样从指间流逝而飞了,这几日虽然依旧喝着难喝的黑汤药,但是每日早晨清醒时,双腿却不像往日一般无力。这七日之中,除了那晚我与小白在万窟山古墓里面是清醒的,其他时日皆是一觉睡到天亮,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何地睡着的。起先我是认为自己太累了,直到后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君绫,在她将我送出蝴蝶谷时才与我说出,原来早在我被小白敲晕过的时候,蝴蝶谷中的蛊女妃舒已经将我身上的噬心蛊解开了。而且所谓解开噬心蛊的方法,就是将子蛊跟母蛊分离,分别放在两个人的身上。每当满月之时,母蛊会经历生死蜕变,子蛊会有片刻感应,却再无疼痛烦扰。
君绫跟我说,小白身上留下了母蛊,而我的身上留下了子蛊。
君绫失掉的指甲已经长了回来,身上的伤也全然不见。听小白说,自从他将君绫带回来之后,君婀便对她实行了惩罚,禁足在蝴蝶谷彩蝶山里,哪里都不去不得。这也是这些时日,为何我与小白在蝴蝶谷之中,成天厮守在一起,却始终无人来叨扰缘由。
在动身离开蝴蝶谷的临行前,君婀亲自带着君绫来向我致歉,并且嘱咐君绫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安全的送回陈国去。
我一开始私自认定,既能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蛊毒之人,一定是穷凶极恶的长相,却没想到面前的君婀,是一位看起来很柔弱无比的女人。她眉眼与我在万窟山见到冰玉碑中那君佘倒有三分相像,天生一副悲天悯人之象,而那纤腰盈盈一握,身材瘦弱却不孱弱,虽不扶风弱柳,却也别有一番我见犹怜之感。
其实瞧那君绫娇柔的模样,却也能想到身为其母的蝴蝶谷谷主必定是美貌无双。那日跟着君婀送我离开的还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妃舒。她一直站在君婀身后,用愤恨的眼神目送我离开的,我虽心里泛着膈应,但一想身上的金蚕噬心蛊是被她解开的,便暗自在心中原谅她了。
我那时猜想她应当是同君绫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我同骨碌的一般,她知道君绫在我这里受了欺负,便推已及人地记恨着我,想是为我解开那金蚕噬心蛊也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受了小白的胁迫罢了。
可一直到很久之后,我与她再次相见与楚国之时,才明白了她那日怨恨,其实并不是为了君绫而已。
我在山间等了许久,却不见小白的影子,他没有答应要送我离开,可我仍然妄想着他能出现,再给我一次机会,许我好好道别。问我先前存了好多道别的话想要与他说,却始终不见白衣翩然。
“你不必等了,执哥哥他不会来了。”君绫牵着两匹马走了出来,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交给我。
我没有说话,嘴里泛着酸涩,我想他必定在怪我,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却狠心抛下他离开。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与他相望相守,一次又一次地选择逃离他身侧。
我徐徐回头望着蝴蝶谷的青山碧水,心里也有万分的不舍,可却又不得不离开。
下山后,我与君绫并肩骑着马驹走在幽深的山林中,缓缓前行,四周的山林里闻鸟鸣,却不见其影,我在看着风景慨叹山谷幽幽,大而隐秘。君绫突然拦在了我的马前,眼神极不友好的盯着我看。
我警觉地勒住缰绳呵斥道:“这才下了山,你便原形毕露,又要对我下毒手了吗?”
她的眼神凶狠,死死地瞪着我,我连忙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逃离的路线。可转眼之间,她又收起那凶狠的眼神,默默地垂下眸子,而后勒紧缰绳调转了马又继续前行。
我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驱马上前,缓缓的跟着她。行至了一会儿,却见一处豁然开朗,我自以为是出了蝴蝶谷,便仰起马鞭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朝着君绫说道:“小姑娘,不劳烦你亲自相送了,我这已经找到回家的路了,反正你看我也不惯,我们倒不如不相互添堵,你还能早些回去蝴蝶谷。”
我暗自勒紧缰绳,骑着马撒欢儿向另一边飞奔。说实话,跟她走在一起,即要担心被带错路灭了口,又得随时提防着她出阴招,防她的心思当真是比赶路还要累。倒不如孑身一人,来去自如,还不费心神。
然而,蝴蝶谷若是这样就轻易的让人出去了,那么君佘之前布下的奇门遁甲就诓骗人的把戏了。
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幸好不是脸先着地,否则我这如花似玉的脸就会被摔成饼。我还真要感谢是君绫用软鞭帮我挡了一下,我才能有一个完美的姿势轻落在了地上,全身毫发无伤。这一路上左防右防,就怕着小丫头又使什么坏心眼儿。方才还在惊叹君绫这出其不意的阴招,可现在她却又毫无理由的救了我。我按了按被缰绳勒的有些发痛的双手,疑惑的看着她。
君绫从头上摘下一只琉璃簪,捻指一弹,便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上,突然从草地上飞出千百根铁枪,同上落下覆天盖地一张细网狠狠地将这段路上的所有压进了这千百根铁枪里面。表面镇静的我,双腿早就被吓软了。
方才我若是再骑着马往前跑几步,铁定就被戳成了筛子了。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感激地看着她。
“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蝴蝶谷的地界还没出去,被什么暗器伤了,我可救不了你。”君绫用软鞭套回了我刚刚骑着的受惊的马。
“上马。”她身姿潇洒,看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面目可憎。
我抓着缰绳,两腿无力,艰难地爬上了马背。这小丫头疯狂起来的时候,虽然是无人能拦,不过若她清明起来,倒是能一笑泯恩仇。我对她敞怀的胸襟倒是刮目相看了。
“我承诺表哥一定将你安然无恙地送回陈国去,所以你这一路上别耍什么幺蛾子,我自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不难为你,你也是给我适可而止,我要杀你就如同迎风扬沙一般容易。”面对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我我断然是收回了方才那样的想法。
“君家大小姐,我拔了你的指甲,还抢了你的执哥哥,我知道你记恨我,所以不用对我这般假惺惺,你不喜我,我也看你不惯,不如就此别过,谁也别给谁添堵。”我虽这样说,但是却是牢牢跟在她马后面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突如其来的机关插成筛子。
君绫突然掉头转向我,我赶紧勒住缰绳也停了下来。
她今日不如往昔一般全身粉嫩犹如娇花。
她身穿黑色坎肩,腰间系着金色飘带,整个人看上去英气飒爽,脱胎换骨全无以往小女儿般的模样。她抬起手缓缓摘下了手上的丝网,露出已经长好了的指甲。
“我所受的苦难全是我自作自受,不甘你妫翼任何关系,你抢了我心所悦之人,我虽不服,虽恨,虽怨,只不过是自己没有能力让他喜欢上我罢了,他如此爱你,甚至为你承受了金蚕噬心蛊母蛊的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我却不敢承担责任,我即是爱他,又不得他喜,不如护他所爱周全,起码在他的心里还能记着我的好。”
我撇撇嘴,不知道是羡慕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为爱全力以赴,还是可怜她的生命除了爱情之外什么都是虚无。
“如果有一天,小白让你去死,那你就不活了?”我虽不喜她,却十分羡慕她身上那股子的勇敢无畏,若我能像她一样,不顾一切,早与小白成了山林里的神仙眷侣,哪还顾忌那么多是是非非。
“你以为执哥哥是你吗?”君绫嘲笑般的娇嗔道“妫翼,容我说句实话,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的上他。”
“配不配,可不是你君绫说了算。”
“我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还不知他是如何吗,等到了他厌倦你的那天,你就知道你此时的离开,是这辈子做的多么愚蠢的决定。”君绫依旧冷嘲热讽。
我驱马上前与她并肩,与她一路不停的争辩起来,争辩的中心围绕着究竟是谁才能配的上小白这种风华绝代的美人。因为君绫承诺小白不许伤我一分一毫,所以我们两人基本都是小姑娘吵嘴架势,我也万分庆幸君绫这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居然忍得住没有出手打我。吵架这种嘴上的功夫,她自然赢不过我,同样是在山里面长大的,我的优势明显比她高了许多。这多亏骨碌从小就是个嘴巴涂毒的人,耳濡目染,我也好不到哪去。
后来想想那时年轻的我们,谁都不愿意认输,我妒忌她与小白青梅竹马,连出生的时候都是成长在一处摇篮里。她怨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情爱,还在她面前嚣张跋扈。(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醉里不知年华限
两人骂着骂着,走到一处小镇时,早已口感舌燥。四处寻着茶楼,却发现这个小镇街边全都是酒肆,一处可以喝茶的地方都没有。
问了当地的村民才得知,这个小镇是以酿酒而闻名天下的,全村子的人,都好酒,更是极少饮茶。据说村头的顾姓的族长家有一座上古时代就存在的古井,这古井里面的水被传颂成了一处神泉,这镇上的酒,就是靠着这井中清澈的才酿的飘香四溢,十里芬芳的。此地被称为古井镇,醇香的酒气从村头一直飘到各个巷子,供奉周王室的御酒酿也是出自这个古井镇里的。
我与君绫两人早已争执的口干舌燥,哪里还顾得了是茶是酒,朝街边的人打听了一下,听闻镇上面有一家极为有特色的酒肆,名为雅俗小馆。
“我说小姑娘,敢不敢跟本公主喝一场,要是你输了,这一路上就把你那张嘴给我闭上。”我转了转眼睛心生一计,便张嘴挑衅。
见她有些犹豫,我心里忍不住一乐。她从小就在她娘亲身边长大,天天练功,日日识药,又不像我一般还有骨碌带我去山下偷玩儿,依照她现在这般表情,估计连酒是什么味道的,她都不清楚。
“怎么,你还有害怕的时候?”我叉着腰,挑着眉毛故意激她。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害怕你到时候若是喝多了,连路都走不了,我可不会救你。”她仰着下巴高傲的说道。
“啧啧,”我翻着白眼,撇着嘴道“等下是谁醉还未定呢?”
两人堵着气,走到了传言中的那家雅俗小馆,这家酒肆正在街道繁华之处,说是酒肆倒与镇上其他的普通酒肆不太一样。单从名字上来看,镇上诸多酒肆都是用老板的名字命名。比如老钟酒馆,宝哥酒屋,而面前这家雅俗小馆若不是有客人与小二过堂,和屋内传出的阵阵酒味儿飘香,单从外面装饰来看,十分有八分像陈国的春红馆。好在酒馆的大门上的挂着刻有酒馆名字的木质门匾上,大门两边的门柱上还写着十分风雅的对联,否则我倒真的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雅俗小馆,有白头如新,有倾盖如故,即穆清昭昭,虽不知几何,有年华拘谨,有纵然高歌,然不醒不醒
整个面上没有一个酒字,读起来却感觉如醉生梦死般。
我与君绫并肩走进了酒肆的大门,却发现来这酒馆里面喝酒的人,可不如其他酒肆一般随意,但从衣着上来看,在此饮酒之人,几乎都身着丝绸绫罗,拿着缎扇香巾,就连彼此间的谈笑风声,也不如方才所见那些酒肆之中的人放浪形骸,谈吐之中带着谦卑有礼。屋内燃着暖香,不光是每间饮酒的小榻上都隔着珠链,形成了一个独立饮酒的空间,就连置物的桌子也都是雕着精致的花纹。
“君绫,我怎么感觉这家酒肆如黑店一般?”我拉了拉她衣角,以我多年混迹于市井的经验来说,最怕这种挂羊皮卖狗肉的店了。
“瞧你那胆小的模样,方才与我张牙舞爪的模样哪去了,我才不管他是黑店还是白店,敢惹本小姐,本小姐就把他店一把火烧了干净。”君绫解下腰间的软鞭,挑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座了下来。
我想着君绫有功夫傍身,自然也不怕了,跟着她走过去,按照自己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榻上。
我心里暗自思虑,这家酒肆不管是从外观还是内观上都显得十分有格调,倒也不像是个黑店。况且饮酒本是俗事,但是店家却让它变成了一个雅事,如此风雅的一个雅俗小馆,想必黑店的想法,大概只是我多虑了而已。
少顷,一个梳着双髻绯衣少女端着酒牌轻盈的走到我与君绫的小榻旁边。
“客官,请问要点些什么?”少女声音轻盈甜腻,好似清澈的水里馋了淡淡的蜜糖,丝丝入味。
君绫皱着眉头看着放在托盘里的酒牌,又看了看我。我也好奇地往托盘里面看,那托盘上放着大约有二十多樟木牌,木牌上用朱砂笔写着字,我想这大概是酒品的名字。想着以前,我在陈国时,与骨碌接触过的酒有竹叶青,桃花酒,高粱饮,还有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米酒。可是这里的酒,从名字上来看,我好似一样都没有尝过。
“这个风月是什么东西?”我拿起一个最小的牌子问道。
“是小馆儿里的一种百花酿制的酒,酒味甜,后味却有些甘。”少女认真地回答道。
“那这个碧蚁呢?”君绫拿起一个最大的牌子问道。
“酒液为青绿色,所以名为碧蚁。”少女继续回答。
我看了看诸多的木牌,估计我若一个一个去问是什么酒的话,天都要亮了,索性丢下了牌子说道:“不如就一样来一份吧,想必这么风雅的名字,酒肯定不会难喝到哪里去。”
君绫点点头,估摸她也很好奇,这些酒的本尊都是如何。
少女如释负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退出了珠链内。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端着大小不一的酒器为我们布置。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方才见的酒牌有大有小,敢情这酒壶的大小决定了酒牌的大小,就像刚才君绫拿的最大的牌子绿蚁,是所有酒器里面最大的,用一个词去形容就是,酒坛。
我好奇地为自己斟了一碗碧蚁,低头呡了一口,断定这碧蚁不过就是甘醇的竹叶青罢了,这竹叶青十分香醇,且嫌少杂质,连酒沫子都是碧绿色的。名为绿蚁,也确实挺风雅。
君绫见我喝了一口,自己也斟了一碗。起先她把自己辣哭了,后来在我不断的呛声下,她辣着辣着却也习惯了。
一坛竹叶青见了底,君绫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端起一盏水晶的酒盏,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风月,好名字,入口香甜,回味却干涩,这就是风月,初见甜蜜,久时却泛苦,哪有永远的香甜。”君绫摸了摸娇艳欲滴的嘴唇说道。
“没想到姑娘能这样了解我的酒。”珠链后面站着一个玉冠翠袍的男子,隔着珠链加之微醺的我看谁都是双影的,只能从声音上去断定说话的应当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从小便与骨碌在市集上摸爬的经验提醒我,说话的男人定是没安好心,偏偏在我与君绫喝的不分东南之时跑来搭话.莫不是真被我猜中了,这家店确实是个黑店。
“进来喝酒。”君绫重重地放下酒壶,双手捧着因醉酒而变得酡红的双颊道。
“君绫,你这人虽然狠毒,却一点心机都没有,万一他趁着你喝醉了占你便宜怎么办?”我感觉浑身燥热,头重的像是被压了千斤顶。
门外的男子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声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君绫,他笑我。”我已经分不清酒的名字是什么,随便拿起一壶往嘴里灌,想要解开着喉咙涌上来的燥热。
君绫拿起桌子上的软鞭,随意那么一甩,就将鞭子紧紧地缠住男子的腰上,用力一扯,他整个人趴在了君绫的身前。我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了那个男子扑进了君绫的怀里。而后自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地叫喊道:“君绫,你看这世上除了你表哥,还会有其他的男人出现,并且拜倒在你的凤尾裙下,你看你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一点都不懂得及时行乐,又是何苦呢,你要知道,人生苦短,不爱就散,哪有那么多执要守着,累不累?”
之后,我好像又喝了很多酒,但是具体又喝了多少,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是跟君绫睡在一张床上,并且是紧紧相互拥抱彼此的。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慢慢挣脱开君绫的魔爪,坐起身,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我是为何会与君绫同床共眠的事情.随后在不打扰君绫睡着的情况下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穿着鞋。鞋子穿好之后,抬起头却发现眼角乌青的小白坐在摇椅上浅眠。
我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却怎样都想不起来,以至于乌眼青的小白何时到来,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嘴里口干舌燥的,蹑手蹑脚的跑到桌前去倒水喝。
“呦,醒啦?”我闻声猛回头,看见窗棂上侧倚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妖艳美妇,确切来说是美妇还是美夫我也分不太清,只见他白皙的额头上,有一朵娇艳欲滴的五叶红莲印,举手投足之间的尽显妖娆柔媚,这足以让我难以辨别他是男还是女。更可怕的是,他有一双通红无比的双瞳,闪着妖冶的光,我以为是我自己还没醒酒,遇见了妖怪。
“小雪,莫吓她。”一旁浅眠的小白挣开双眼说道。
红衣美人轻轻一笑,眉间的红莲印记就不见了,连方才那双泛着红光的双眸也恢复了漆黑一片的正常。我揉了揉眼睛,表情呆呆的看着坐在窗户上的美人想着事情。听小白叫红衣美人为小雪,我好像隐约想起来昨晚就有见过这位浑身上下红的跟个灯笼的人。我看了看小白眼角的乌青,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莫不是醉酒之后,见了小白带着这位红衣美人来寻我,我撒着酒疯吃着酸醋,把小白给打了。
对于昨晚的事情,恍然有些片段出现在脑海里。
“怎么,酒疯撒够了,想起来了?”小白站起身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缓缓地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不与醉人论是非。”
“嗬,”小白理了理我额间的碎发,“我倒是没看出来,绥绥的鞭法到底使得这样好,难不成是以前与骨碌学的吗?”
我听的一头雾水,心想早在重华寺的时候,骨碌是教过我一些功夫,可那些功夫全然是架势上盛气凌人的三脚猫功夫罢了,哪能轻易的伤得了小白呢?难不成我昨晚借着撒酒疯,还为他们表演了一套鞭法?
我看着小白,小白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到床上的君绫悠悠转醒。
醒来的君绫缓缓地坐起了身,抬起素手揉了揉因为第一次喝酒而痛的快要裂开的头。她紧锁着峨眉慢慢地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猛地发现自己身体近乎**,而后放声大叫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在我屋子里?”
“不对,这不是我屋子,我昨天是送了妫翼回陈国的。”
“不过,我在哪,我的衣服呢,还有为什么妫翼你的身上穿着我的坎肩?”
最终,在君绫一声又一声的呐喊中,昨天一身翠绿的男子跑了进来,大喊道:“娘子,你怎么了?”
这一声娘子,让我昨天断片丢失的记忆,全部回到了脑子里。(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世间花叶不相伦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跟君绫有些醉意朦胧之时,正赶上翠袍男子听到君绫在点评他命名的风月之酒,男子对君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想共饮一杯。君绫用软鞭将男子拖拽进了珠帘内,男子才发现事情不妙,想跑却来不及。于是便做了半天的倾听者。说是倾听,其实就是我与君绫两人的哭闹。
小白跟红衣美人小雪来到酒馆的时候,我与君绫早就勾肩搭背惺惺相惜了,翠袍男子则坐在一边一脸无辜的看着小白。而我见了小白,又看了一眼小白身边站着的红衣美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君绫,你那狼心狗肺的哥哥又有新欢了。”
君绫借着酒劲,拿起鞭子就朝红衣美人抽去,并且出人意外的说道:“妫翼姐姐,我帮你打花这贱人的脸。”
小白说,从没见过君绫叫过谁姐姐,也从没见过君绫说这么难听的话。果然以后还是让君绫离我远一点好些。
红衣美人制服住了君绫,小白便过来抱我。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脸打了一拳。他眼角的乌青就是这样来的。
翠袍男子见乱想跑,我灵巧的捡起君绫掉下的鞭子又把他拉了回来,将他踩在脚下,高声地笑道:“君绫,既然你表哥是个喜新厌旧的臭男人,今天就由姐姐做主,把你嫁给这个翠绿翠绿的美少年。”
君绫举起双手相当配合我,闭着双眼高喊道:“我要嫁人,我要嫁人。”
这个翠绿哥正是这座镇上,村头那家酿制御酒大族,顾家族长的长子顾长安。据说这顾家长子从小三岁便能读,七岁出口成章,十岁便能将天下大事分析的独到见解,被镇上的人称颂为古井镇的神童。我和君绫两人本是误打误撞地进了他开的风雅小馆,料想虽是缘分使然,倒也嫌少有这样既有趣又不能忘怀的初见。顾长安是个文雅儒士,这风雅小馆也是他特意在古井镇中,设置的一处专门接待过往贵胄文豪大家的风雅之所。当日见我与君绫穿着不菲,门口的侍童还以为我们是哪位大家的千金,而后在酒肆之中,我与君绫肆无忌惮地撒着酒疯,奉酒的婢女着实吓的不轻,这才将顾长安给叫了来。
这不叫来还好,我与君绫各自醉过去也就罢了,可他却偏生来了,还无所畏惧地往已经酩酊大醉的君绫身前凑。
我自然不能轻易地将这个翠绿翠绿的美少年放走。于是当晚,我将顾长安五花大绑到顾家大宅,与君绫两个人把顾家折腾的鸡飞狗跳。并且让君绫与顾长安,在顾家族庙的各位长辈的牌位前,拜堂成了亲。
君绫在还没拜完堂的时候,就已经醉晕了过去。我甩着鞭子逼着顾长安与君绫洞房,并且一步一步指导他脱光了君绫的衣服。见到他被吓的不争气的样子,于是扔了鞭子亲自上前。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是喝的太多又闹的太欢,以至于眼前出现了本不该有的幻觉。
我把睡着的君绫当成了骨碌,并且抱着她便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对于骨碌,虽嘴上不言念想,但是若说思念早已镶进了骨髓也不足为过。我很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成她的大事,有没有回到终首山找我。
最后,小白实在看不下去我的一通乱折腾,终于出手将顾长安赶了出去,并且敲晕了我。
于是,整个鸡飞狗跳的顾家老宅终于安静了下来。
与顾长安对坐吃早饭的时候,君绫娇羞的脸都快要埋到碗里去了。可这顾长安到是不见外,一口一个娘子,叫的倒是格外顺口。
“你不要这样叫人家。”君绫的脸犹如晒红了的蜜桃一样,从顾长安的眼里望去,那叫一个秀色可餐。
“绫儿?”顾长安尝试新的昵称。
我明显感到了君绫身躯一颤。
“我昨天与你拜的堂不算数。”君绫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放下碗筷说道。
顾长安一怔:“怎么就不作数,在祖宗牌位面前拜堂可是你说的。”
“我昨天喝多了。”君绫有些难为情地道。
“难不成喝多了打人都不作数吗?”我插嘴说道。我自是希望君绫能留在顾家,以后不仅少了一人与我争小白,还能了却了一桩好姻缘。
“都是你出的坏主意,你还说?”君绫站起身,娇柔地指着我说道。
若是能让昨日还对我横眉冷对如夜叉一般凶狠的君绫,变成现在这般抱怨与责骂都带着嬉笑的娇嗔,我当真不介意再让她多出嫁几次。
“那你可以不嫁啊,况且按照你的理论来说,醉者无罪,我也是无辜的?”我摊开双手,故意装作一脸无奈地说道。
君绫气的跺起了脚,遂向小白望去。而小白一副“你们女孩子的事情跟我没关系”的表情,靠在一边继续闭目养神。
“绫儿,我知道你不会留下。”顾长安突然说道。
“但是,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顾长安今日仍然是一身翠绿,只不过罩了一件月白轻丝半臂,倒是没了昨日那般青葱。我一直怀疑顾长安上辈子一定是棵翠绿翠绿的竹子,这样钟爱绿色的人还真是少见。
“你不用等,我不会回来。”君绫红着脸跑了出去。
顾长安怅然若失地望着君绫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的魂儿一样。我暗暗欣喜,君绫的反应异常,看来这心里是藏了顾长安,却不愿意显露而已。
就应当如此,小姑娘就应当去多喜欢一些人,才能知道哪个对自己好,哪个对自己不好。没必要偏生在小白这颗枯树上吊死,更何况小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是绝不允许有其他的姑娘惦念着他的。
“看什么,还不去追?”我踢了踢顾长安的脚,让他清醒一些。
“她即不喜我,追又有何用?”他垂着双眸,一脸丧气。
“女孩子对于情爱都是很被动的,你要给她炽热的感情才能融化她,懂吗?”我站起身,绕到顾长安身边,将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并且往外推搡。
“不懂。”顾长安神情游离。
“顾长安啊,君绫这种骄纵又单纯的女孩子,喜欢被征服,你要倾尽你的所有,去征服君绫,要大胆地去拥抱她,亲吻她,要让她知道你才能给她幸福懂吗?”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并且摇晃着他身体,希望借此能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些。
“不行,君绫会用鞭子抽我的。”顾长安转过身,面露忐忑与胆怯。
“你还真是白白从小被夸到大,你这神童浪得虚名,怎地遇到情爱之事,脑子就像浸酒了一般,你既然都亲了,占了便宜,被抽一下又能怎么样,你看她方才那般娇羞的模样,心里一定是对你有好感的,更何况君绫若是打你,你就装作受伤的模样惹她心疼就好了?”
顾长安的眼神犹如黑暗中的烛火一般,整个人就像重新注入了新的生命。他转过身子就朝着君绫消失的方向飞奔过去。我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当真觉着他还真是孺子可教。
“君执,你这姘头还真是不嫌事儿多。”红衣美人倚在栏杆上,丝扇半掩面笑道。
他不说话我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掖了掖耳边的碎发,仰头朝他走了过去。
“姑娘,君执是我的,你别再浪费心思在他身上了,我是他姘头还是他妻子都跟你没关系,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我抱着肩膀,神情傲慢地说道。
小白将我抱回在他的怀里时,我还是保持着高昂的态度。他在我耳边轻轻吐气道:“小雪是男儿身,你这傻丫头吃的是哪门子的酸醋。”
“男人也不行,敢跟我抢小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抬起手,一本正经地指着那红衣美人说道。
红衣美人浅浅地笑道:“呦,君执,你这姘头脾气可不小啊?”
“她酒还没醒,而且她一般遇到比自己漂亮的人,都会是这个德行。”小白的下巴抵在我头上轻笑。
红衣美人被小白的甜言蜜语哄地抿着嘴笑容满脸。我见两人都开始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于是便挣脱开小白的怀抱,回过身想着再将他这没良心的另一边眼睛捶成乌青。
小白轻巧地将我的手困在了身后,然后双臂将我紧紧还在怀里,让我动弹不得。
“小白,你这个混蛋。”我埋在他怀里万分委屈。
“恩,我是混蛋。”他死死抱着我不放,低下头轻吻了我的额头。
“你是大混蛋。”我挣扎着身子想从他怀里出来,喉咙咽着酸楚,却参杂着半分相见的喜悦。
“对,我是大混蛋。”小白继续言笑晏晏,附和着我的话。
红衣美人柔荑抚眉,浅笑吟吟,见我们两个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悄悄地拂袖远去。
我抬起手,用袖口擦着眼角的眼泪,可不知怎地越擦越多。小白将我从他怀里拉出来来,用他修长而温暖的手指为我拭泪。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吗?”他的面容在我的眼泪里晕开了光芒,我吸着鼻子抬头看着他,心里却更难受。
“君绫说,你把我身体里的蛊虫拿走了,每个月圆之时还会承受那般疼痛,是觉得亏欠我吗,还是说对你来说,我这颗棋子以后还有用处?”我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入衣襟。
小白将我抱在怀里,沉沉地长须了一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多亏欠和利用,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这样的苦罢了,所以想挡在你身前替你受了。”
小白果然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了会疼,不拔还痒。本来以为蝴蝶谷就是决绝了,没想到他却紧紧地跟在后面,又来找我。我的心再狠毒,在无情,也不能抛下他了。
“况且,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不只有小花了,因这金蚕噬心蛊子母蛊分放于我二人身体内的关系,虽然我在噬心之痛的那一天会难熬一些,但是自此以后,我们两人身体之间的五感便被紧密相连在一起了,这是任何人都阻碍不了的,就算相隔山海万里,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永远不会断开了。”他捧着我的左脸,轻轻地吻着。
“小白,这次回了陈国,见了父亲跟娘亲平安后,我就跟你回蝴蝶谷,永远的跟你留在那里。”我揉了揉有些哭的发热的双眼说道。
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贯穿我一生喜乐的决定。我要和小白在一起过以后的余生,每年每天,日复一日,不离不弃。
“说话算话?”小白挑着眉毛问我。
我毫不犹豫地坚定着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此花此叶长相应
那个我一直当做为争抢小白假想敌的红衣美人,名字叫姬雪。小白与我说,姬雪非人而是横公族的精灵。在我之前读过的《九州列国志·异族》的手抄本之中,也有少部分记载了横公族的事情。
传说横公族也是上古时期与涂山一族相同存在的精灵。涂山一族以九尾狐形态存在,而横栱族是以红色并且长了犄角的鱼的形态而存在天地间的。起初是昼为鱼,夜为人。鳞片为红色,坚硬犹如盔甲。刺不死,煮不烂,若以乌梅二颗煮之,便随水化汤。其肉可以驱邪气,治百病。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横公鱼现在早已被捕食的差不多了,九州之上已经嫌少再见到了。那些消失的或者正在消失的,已经渐渐变成了神话传说,我深觉这颇有无奈,又颇有可悲。
小白说,蝴蝶谷老祖宗君佘在蝴蝶谷布下盲阵的时候,保护了些许横公族的族人。还好心地炼化了一些灵药给他们,让他们不管昼夜都能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何时为人,何时为鱼。但是灵药并不能帮助他们全部,在惊蛰那天,他们自身的法力会全部失去,以鱼的形态存在七天之久,无法化身为人。
横公鱼与涂山族不同的是,横公鱼属妖,涂山族属妖仙。妖仙不害人,妖却不一定。听小白说,姬雪是靠着吸食人的魂魄而活的,虽然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但是小白说,姬雪是个有原则的妖,只吸食与他做了契约人的魂魄,并且还不是一次都吸食干净。至于做了什么契约,小白也没细说,只是让我不要那样惧怕他就好,还说姬雪也算是个性情中妖,也有爱而不得之人。
这世上,就喜欢与人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爱而不得的情感太多,最难得是两情相悦,却到最后更怕难以相许。
小白带我去找君绫和顾长安的时候,正好看见湖面上漂浮着一只红色的大鱼,鱼的眼睛为金色,身为赤红,触角短而圆,阳光照射在它身上的时候,使它的颜色更加鲜亮。
而君绫跟顾长安两个人,完全看不到伏在湖面上的那只红色大鱼,亲亲我我到了摒弃万物的境界。
“那两个人亲密无间到全然心无旁骛了,湖里那一摊红色的反光简直都要闪瞎了我的眼啊,君绫和顾长安是已经瞎了吗?”我望着湖面上的那只肥硕的大红鱼,心里却想着到底是做红烧的好吃,还是做清蒸的好吃。
“彼此相爱之人的眼中,只顾得到对方的笑靥,哪里还会在意天地之间的冗杂,更何况横公鱼现存与九州大概只剩下姬雪这一只了,那些上古存在的物种早已是成了各诸侯国传说的孤本,万民口中的神话,谁会在乎湖中的鱼,究竟是不是能治百病的横公鱼呢,更何况,你若不细看,就真的以为是只肥硕的鲤鱼罢了。”小白眯着眼睛笑道。
我继续盯着湖里那一大片折射的红光看,看着看着到真觉得姬雪的真身有些像肥硕的锦鲤,可转眼又想着,若是鲤鱼的话,还是红烧的好吃。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暗自想着,若是姬雪这么一大只,肯定一半红烧,一半涂上清酱晒成干存着冬天吃最好了。
“不过,小白你姑姑若是知道是我将她宝贝女儿稀里糊涂地给嫁了,会不会怨恨我?”我望着不远处,那两个如同傻子一般,对望着笑得起劲的年轻人,万分担忧起自己来。
小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这倒说不准哦,绥绥,你知道我君婀姑姑那人嫉恶如仇,你糊里糊涂地将她宝贝女儿许了人,她自然会很生气,说不定她会专门为你配制一种毒药,喝了之后让你的脑子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天天只知吃喝,行如痴儿。”
我皱着眉头突然联想到儿时的我与骨碌在终首山,将一个总糟蹋天苗的士族之子吓成傻子的事情。一想到我也要变成那样的傻子,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傻人自有傻福,你暂且放心的变傻,我不是始乱终弃之人,不管你变得怎样的痴傻,我都会在你身边,不弃不离的。”小白长臂一揽,将我环在他胸前。
“小白,你又故意挖坑给我。”我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他。将君绫嫁给顾长安明明是他也默许的,可后果却偏偏让我一人承担。
“那又怎么样呢,是你自己愿意跳的。”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好似一只得逞的狐狸。
霎时,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晚膳,在我强烈的建议下,顾长安让厨房做了一条清蒸鲈鱼。我在细细品味鱼目时,我发现坐在对面的姬雪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见此我便吃的更加欢脱起来。
顾长安与君绫俩个人在晚膳之前就已经如漆似胶了,我万分佩服顾长安哄妹子的好手段,使得平时如同夜叉一般的君绫,犹如乖巧的猫儿一般。我好奇地想要知道,却被君绫以及凌厉的白眼瞪了回来。我又满怀期待地朝着顾长安望去,顾长安趁着君绫转身为他夹菜的时候悄悄地对我说道:“就是你说的办法,厚着脸皮一亲芳泽就好了。”
我瞧了瞧一旁沉浸在幸福里面的君绫,细声说道:“你不怕她抽你啊?”
顾长安挤眉弄眼地说道:“纸老虎,气势虽然大,我也怕的要死,可她终究舍不得,一鞭子都抽不到我身上,不过花园里面阿姐喜欢的月季花可就遭殃了。”
我捂着嘴嘿嘿地笑着,一旁的小白见我与顾长安眉开眼笑地窃窃私语,一把将我拉近了他身边,在我耳边低语:“君绫好不容易有了顾长安,你莫要再抢她的姻缘了。”
这倒是全成了我的不是了,我看着小白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我抢一个就够了,万不会再抢第二个了。”
小白看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另一边的鱼目放进了我嘴里,我一边吃的开心,一边斜着眼睛看着姬雪又摸了摸自己的另一只眼睛。
几日过后,顾长安与君绫恋恋不舍地告别,想那顾长安害怕君绫届时不归,还特意送给君绫一块蓝色玉髓雕刻而成的梅花坠儿作为定情信物,并且两人约好待君绫送我归国而后返回,而后长相厮守。其实我是拒绝君绫继续送我回陈国的,其一是有小白的陪伴了,其二是君绫已经和顾长安有了夫妻的名分,且不能因为我而阻碍两人的夫妻情感。
君绫不听我这番说辞,她美滋滋地把顾长安送她的蓝梅花穿了细绳,挂在脖子上,执意信誓旦旦地要送我回陈国。并且告诉我行走江湖上,承诺尤为重要。
我瘪瘪嘴看了看小白也没说什么想让君绫留在顾家的话,心想,要不就跟着吧,万一路上遇到个私密事还能有个说话的女孩子。
于是,在顾长安对君绫的十八相送之后,我,小白,君绫还有姬雪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息国平津王城。
起初,大伙决定走经息国到陈国的这条线路之时,我是反对的。我告诉小白,息国侯为人表里不一且阴险,说不准带着**子派的亲兵,半路埋伏等着我前去自投罗网。与其走息国还不如走蔡国。可是小白也不建议走蔡国这条路,相比较选择走息国的路来看,息国位于荆州中部,不光是路程皆为平地好走一些,距离上也比从蔡国绕道近一些。况且我们这一行人太惹人注目了,尤其是浑身上下红的像灯笼一样的姬雪。若是被蔡候的爪牙发现了,再将我带回去,问题就复杂了。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还商讨出了第三条线路出来,从蔡息两国的交界处那里过路,那里是三不管地带,虽然山匪野兽相对较多,但至少小白跟姬雪两人能应付的来。
姬雪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在哪里游玩都是游玩,他只不过是受君家姑姑君婀之托来保护小白罢了。
而君绫仿佛早就有了预谋一般,一定要我们经息国回到陈国去。
息国津水以南,息山以东盛产桃花,桃的果实以及桃花木。九州没有一国能有息国这般桃花开的颜色纯正鲜艳。春天万里灼灼,秋收时果实丰收,桃木坚实。息国的桃花开的如此之好,也是有原因的。早在很久之前,息山有一次山谷崩塌,墨色息石被掘,此石传为女娲补天后坠落至此的,使花好颜色,果丰硕,木繁茂。遂息人开垦,或雕刻入家,佩戴于身,用于厨房或雕刻华丽制床养生。息石缓而变少,息山的桃花无色,果变酸涩,桃木逐渐稀少。
国君下令,息山息石必须停止开垦,若有发现私自开垦之人,处以极刑。并且命令息国百姓所有人,家中若有息石玩物的都要如数奉还到息山中。后来大批息石回归山地,息国的桃花才盛开的如从前一般娇艳好颜色起来。
有传言说,息人多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与息山上的息石有关。
版图上息国还没有陈国的一半的国土大,大部分的百姓都以桃果,桃木为生。于是有关于桃树的衍生东西,也是息国的最为顶尖。比如胭脂,跟桃花香粉。再比如桃子酒,跟桃肉酱。再比如桃木家具跟桃木用具。并且在九州之上,息国的有关桃的衍生物品可是相当出名的,不光是各国的宫廷王族会用,小道百姓家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件息国的桃物,并都以此攀比为傲。若是将息国的桃绝了命,那百姓定会饿死。
还好那时息国的国君是姬留的曾祖息颂侯,想到百姓的长远,还是将息石归隐了山地。若是那时是姬留在位,我想他早会下命把息石挖空,然后高价卖给各个国家士族王族,绝了百姓的路。
虽说,息国侯已经下令严禁百姓私自开采息石了,但是君绫告诉我,当今的息国侯姬留有个妹妹长亭公主姬窈,出生时因为是早产,从小身体孱弱,及笄之年不知怎地染了怪病,医侍束手无策。息国侯心疼爱妹,亲自为她打造一座息石床,用来克制她的怪病。
我果真没有猜错,息国侯就是这种肯为私利而开采息石君主。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长亭公主,也不知道她身上的怪病是真是假,但是听君绫说那息侯亲手打造的息石床虽然能克制她的病,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长亭公主早年前与上卿扶家的长子成了婚,却仍是病怏怏的,听说连步子都不能多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卷舒开始任天真
君绫这厮在顾家与顾长安亲热之时,得知顾长安想用息石调制出一种药酒,既能延年益寿,又能安体康健,若以此供奉于诸侯王室,说不准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只不过,这九州上能拥有息石的人,恐怕用手都能数的过来,况且就算用钱去买,也不一定会有人肯卖出。
君绫受了顾长安的蓝梅花为信物,自然也想回报顾长安的心之所想,替他了结心愿。于是便建议我与小白,左右不管走哪都会有危险,还不如直面最凶险的地方。
这君绫自小长在蝴蝶谷,一直生活在深山谷地里,自然向往外面的繁华尘世,在书阁里看的最多的也是那江湖的侠义戏文,她坚信她看到的戏文就是江湖上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比如侠义重诺,再比如危险之地实乃安全之地。
戏文有好有坏,我自然理解不了君绫的想法,但却觉着她的建议并全无道理可言,若那**子真的要来抓我,无论怎样躲,都不可能躲得掉,更何况没必要非得选择避开息国的平津城。
我斜视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君绫,开口道:“你一直建议我们走息国,是不是要去姬窈面前碰碰运气,治好她的病,然后向她求一块儿息石回顾家?”
君绫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莫不是你好心送我回陈国是一个借口,真实目的是要去息国给姬窈治病,然后带着息石回顾家去?”我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君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抬起手不停地摩挲脖颈间的蓝梅花:“安哥哥对我好,所以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我知道这样做辜负了江湖信义,但是你定会理解我的心思,你且放心,等我拿到了息石立即回顾家,不耽误你跟我表哥卿卿我我,况且一路上有姬雪这个神棍在,虽少了我,你与表哥也不会怕被欺负。”
君绫这小丫头藏了两份心思,确实有些让我有些生气,可转眼一想她与顾长安的缘分是我一手促成的,顾长安有情有义,对君绫交付身心,还送给君绫如此贵重的蓝玉髓。作为君绫表嫂的我,想必也有责任协助君绫得到这贵重的息石,以协助他们红叶之好。
“君绫,有了你的安哥哥,你便能将之前的信誓旦旦,重诺重义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虽心里已经原谅了她的出尔反尔,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君绫嬉皮笑脸的讨好我,抱着我的胳膊耍着赖皮:“反正也是顺路嘛,况且我自己一个人去,表哥也不会放心不是?”
“对于你,我十分放心,我这就跟你表哥说,我们不路息国,从蔡国边界走。”我假装勒紧缰绳,架马向前去找小白。
“绥绥。”君绫哭丧着脸,朝着我充分显示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我缓缓放下缰绳,猛然想着在蔡国喜乐阁,她朝我放出暗器时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心生诡计,歪头邪气地笑了起来。
“来,叫声绥绥姐姐。”我抱着肩膀傲然地说道。
自从雅俗小馆的酒醒之后,君绫的那声妫翼姐姐,就再也没有开口叫过。这一路上要么就是全程直呼我的大名,稍微有求于我之时,才服个软称一声绥绥。我自知是比她小了两岁,若一直让她喊我姐姐,未免太过于尊卑不分。但毕竟我与小白可是拜了堂的夫妻,就算她不愿意叫我姐姐,起码也要喊我一声嫂嫂才对。
她听闻我这无理的要求,紧锁眉头,表情为难。
“好吧,你既然想以你的安哥哥为重,我就不浪费时间奉陪了,你且自己一人去息国,救那长亭公主去吧。”说着我便驾着马朝小白跑了过去。
“姐姐,绥绥姐姐。”她见我已经驱马离开,立即在我背后大声地喊道。
我奸计得逞地笑了起来,再次回过头与她说话时,神情已经恢复平常:“以后不管在哪里,你要答应我,都要尊称我为绥绥姐姐。”
“你不要太过分。”她有些生气,面颊通红地娇嗔道。
我挑着眉毛,转过身,继续诡笑着加速前行。不刻,她便再次服软,无可奈何地服了软:“我答应你,绥绥姐姐。”
我兴奋地应了一声,不再往小白身边走,而是与她并排骑行,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往息国的平津王城的方向走着。
一路平缓,由于正处于秋末时节,并没有很荣幸地见到百里繁花盛开的景色,从蝴蝶谷到顾家,再从顾家走到息国的平津王城,已然是初冬天气。息国阴雨连连,虽枝叶落光,但依旧能闻到巷子里飘满了香甜的酒气。
姬雪说,每当这个时候,息国平津王城的花神庙,都会举办祭祀桃花神的庆典,已保翌年息国的桃花再有好的收获。
“一般在此时的息国,能喝到最好喝的桃子酒。”姬雪优雅地吧唧吧唧嘴说道。
我与他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居然能听到他肚子里羞涩的回响。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今晚在平津城中稍作歇息,明儿我再找个人引荐我们去公主府。”小白将我抱下马,寸步不离地拉着我的手往街边的一处酒楼走去。
桃子酒如愿以偿的喝到了,介于之前醉酒的经历,小白只让我喝了一杯。天气的缘由,桃子酒入口冰爽,略带甜味,后劲有些微辣,回甘。当我吧唧着嘴再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小白已经将酒全部给了姬雪。
姬雪笑吟吟的看着我说道:“想喝吗,想喝的话就叫声好哥哥给我听听。”
我知道这厮一定是偷听到了我与君绫的对话,借着由子给君绫一雪前耻呢。我看了看坐在姬雪身边眼神纯净并且正傻笑着回味着桃子酒甜香味道的君绫,断然不能认为是她起的头。
这个红衣妖精还真是护犊子。
我憋着嘴,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妖精,放下筷子,转身上楼去客房睡觉了。
月入中天时,我突然被恶梦惊醒了。梦中娘亲被四条铁链拴住了手脚,浑身上下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无论我怎样叫她,她都不醒。
我看了看躺在我身边,连做梦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正安详熟睡的君绫。我坐起身长吁了口气,轻手下床,披了一件斗篷,走出房门透透气。
出于保护我与君绫两人的安全,小白包下了客栈之中最大的套房,一间房睡着我与君绫,一间房睡着姬雪和他。我开门出去的时候,正看见小白也没有睡,而是在连接两个卧房的小院处的茶亭中,躺在藤椅上望着月夜发呆。
“怎么,睡不着了?”小白见我走了出来,便测过身子,这使盖在他身上的裘绒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做了噩梦。”我揉了揉额角走到他身边,将落在地上的裘绒捡了起来,盖回他身上。而后便一屁股坐在他一旁的矮凳上。
“莫不是在担心你娘亲?”他挑着眉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拿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浓茶,一饮而尽。而后,却还是觉着渴,我又拿起茶壶为自己添了一碗,正向嘴边送去之时,却被小白抬手夺了过去,他拿着我方才喝茶的碗,嘴对着我留下的唇印,仰头将茶水喝了下去。随着茶水入喉,我见他白皙脖颈处,喉咙滑动的模样,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说呢,我总感觉小白是在故意诱惑我。
“喝那么多茶当心又睡不着。”他将茶碗放到了一边,再不让我碰了。
我撇撇嘴,蜷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道:“明明是夫妻了,还要分房睡。”
小白听闻后,会心一笑:“怎么,若是睡在一起,还能治疗你的梦魇不成?”
我有些心虚,总觉着自己是求欢不成,反遭小白嫌弃了一般:“总比我噩梦之时,无人安慰要好,况且若你在我身边,就算是天崩地裂,我也不会怕了,更何况是梦魇。”
待我说完这句话,忽地天旋地转,等我坐到小白的怀里的时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将我拉入怀里,坚实的胸膛抵着我的后背,传来阵阵温热,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身,纤长又白皙的手指将我的双手穿插握紧。我红着脸靠在他怀里,心跳如同震天的击鼓。
“那姬雪真身不过是条鱼罢了,入夜赶他出去,让他随意找个水缸将就一晚就好,让你与君绫睡在一处,是怕你走这一路乏累,想要你好生休息。”小白在我耳边轻语。
“怎么,和你睡在一起便不能好好休息了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小白,你难不成是要赖账吗?”我佯装生气,想要回过头看他,可才转了一半脸过去,便被他温暖的嘴唇吻上了。
我心如击鼓的旋律更加清晰强烈,甚至佯装生气这回事儿已经忘记了,神情呆滞地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
小白见我如此,便更加大胆起来,他抬起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他嘴唇略过我的唇角,粉舌又向挺近,侵占了嘴唇,也侵占了我的头脑。
电石火光之间,我眼前突然略过一幕幕春色的画面来,我心里一惊,莫不是平日画以小白为主角的春殿画多了,联想到自己身上来了。原来我想要小白的心思已经这般急切了吗?
我羞红了脸,怪不得他说想让我好好休息,若是真的与他相拥而卧,把持不住的我一定会把小白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我羞愧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身边的小白却依旧言笑晏晏地往火里面添加着柴,他饶过了我的嘴唇,却又转向于我的耳垂儿,一呼一吸从耳后一直缭绕到脖颈。
“绥绥,我们要不要回屋去?”他声音黯哑,极力地冲垮着我头脑里最后的一丝清明。
我吞咽着口水,回过头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羞愧的连忙用盖在他身上的裘绒捂着自己的脸,躺在他身下的藤椅上,不再出来。
我胸口震天的心跳暴击着我的胸膛,脸上发烫,口干舌燥,却听到裘绒外面的小白大声地笑了起来。
我懊恼地咬着嘴唇,躲在裘绒之中,不敢再多看小白一眼。
少顷,小白平躺在我身侧,将我从裘绒之中拽了出来。他的下颚抵着我的额头,双臂紧紧地环着我的腰身,虽然这藤椅有些小,又有些咯得身子疼,可偏偏不知为何,只要是趴在他的怀里,却觉着一切即安妥又舒适了起来。
“闭着眼睡吧,这回不用怕了,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轻吻了我的额头说道。
我睁大双眼,心里着实荡漾起了欢喜之感,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不知怎地虽然闭上了眼,却怎样都睡不着了。
“你若睡不着,那我可就抱着回屋子里面去了,倒时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可别求饶了。”小白修长的手揉捻着我的脸颊,低下头来,用他冰凉的鼻尖蹭着我的额头。
我惊的连忙躲进他的怀中,安然地睡去了。
这次,我睡的安稳,再也没有梦魇出现。(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欲书花叶寄朝云
翌日一早,醒过来的君绫,悠哉地抻着懒腰走到小院儿中,见我与小白相拥着睡在藤椅上,便开始毫无形象地嘲笑起我们来。
可能在她看来,有床不睡的人一定脑子有问题。可她却不知,若能与心爱之人相拥地窝在一起,就算是草堆,也如同在云上一般逍遥。
用过早膳之后,君绫随即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正式的医侍装,白衣红裙,远远望去,就像一只上半部分还没上色的灯笼。她梳了个双髻,配着一身的白衣红裙,看起来很是讨喜。我坐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并打趣着,若是长亭公主见她如此可爱,说不准一个高兴身上的病就痊愈了。
君绫眼神带着鄙夷地望向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我有这个能力,我就待在一个庙里面做去病菩萨了,每日光是收香火钱,就能不愁吃喝了。”
为了不辜负君绫特意准备的医侍装,小白以最快的速度,用重金买通了息国上公招瑾,由他将我们引荐给了公主府的掌医侍官。
马车停在公主府的时候,我震惊于息国的这位长亭公主的受宠程度。应了那句老话,人若与人相比,当真是要被气死。同样是兄弟姐妹,这跟蔡侯那厮对自己的弟弟叔怀,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公主府的外部虽然看起来都与其他贵族府邸相似,但府邸里的建设却别有洞天。自打进了公主府的大门,这过眼的繁华便让我眼花缭乱,单从那将近百亩的花园里,我看到了生长在鲁国的玉兰和结香,看到了蔡国的芙蓉花,看到了陈国的菖蒲和山菊。尤其是在现下这般寒冷的天气里,公主府的花园里还盛放了桃花朵朵。散落的绯色花瓣随着氤氲的雾气飘散,置身于此仿佛自己的周身都带着几丝仙气儿。
“慕窈院地下都是引过来的温泉水,所以这园子里会比府上其他的地方温暖很多,长亭公主畏寒又喜爱繁花正茂,所以国君才会特意让人建造此院儿,以供长亭公主府上如春般温暖,百花常年齐放,你瞧那些开在冬天里的花树,每一棵,每一株都是有人专门照顾。”许是见我的嘴巴张的太大,带路的管家顺便为我解释了一路。
包括是怎样引入的温泉水,还引到公主府上哪些地方。府上哪里是公主长待的地方,哪里是公主每日养身泡汤的药池。
“敢问这慕窈院可是公主的良人,扶家的公子提的字吗?”我看着面前一幕幕的奢华,随后细声的问道。
管家欣然地点了点头,可稍微细思的片刻又摇起了头:“这个院子建成之前,驸马就去边关守城了,都说是驸马的意思,可亲手提上去的人却是国君。”
我欣赏着息侯撰写的篆文,心想他虽然为人有问题,但是字却写得挺漂亮的。
我、小白、君绫被管家带着,一行人走过了一处高耸的拱廊,这才见到了呆在绣阁之中的长亭公主。
与其说是绣阁,倒不如说是长亭公主的另一个养身之所罢了。初见她时,正坐在绣架前,单手拄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样子,整个人瞧上去满满的疲惫之感,就连手上的绣针也停了下来。
豆绿色的锦缎上,用素白丝线绣着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地开在了上边。我倒开始有些佩服这位长亭公主了,虽然这绣工看起来不如雉儿,可是她深陷病痛之中,绣工却一丝不苟,着实毅力不浅。
“公主,公主?”老管家轻声喊道。
长亭公主依旧闭着眼睛睡的安稳,完全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
“公主,公主。”站在一旁的婢女看到老管家叫的辛苦,也在一旁开始轻声细语的叫着。
我想着长亭公主长期受病痛的折磨,平时夜不能寐,所以白日里才会睡的沉,这样轻声的叫醒也不是办法。我想帮助君绫,但却不想再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早些解决完长亭公主的病,便能早些回到陈国,以便我安心。
我狠狠的咳了几下,盖过了管家毫无用处的叫声,借此来希望吵醒熟睡的长亭公主。
可能这咳嗽的声响太过突然,致使伏在绣案上的长亭公主,突然从绣案上滑落了下来,并且以一个平复的姿势躺在了地上。
她脸色惨白,嘴巴紧闭,显然早已失去知觉多时了。
可我仍然被吓得一惊,连忙藏进了小白的怀里。
而后,整个公主府便开始骚乱起来,刚走的掌医侍官又返了回来,为公主诊脉,施针,手写药方。君绫上前看了一样躺在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眼的长亭公主,又回头瞄了一眼掌医侍官的药方。便开始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暗自地嘀咕起来。时而皱着眉细思,时而轻拍额头,仿佛还在猜测着长亭公主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可否让长亭公主宽衣,在下想细看一下公主胸腹。”君绫歪过头对老管家说道。
“放肆,公主之躯岂能是随意给你们这些人看的?”老管家的反应还真超出异常的极烈。
我与君绫的感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她这一路都称我为“绥绥姐姐”,我自然也不愿意看她平白受人欺负。况且医者为大,君绫本身也是以女医的身份来这儿的,都一样的身体,她长亭公主的身上还能多出花儿来?我翻着白眼猜想,难不成长亭公主身上长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老福,带着掌医侍官退下吧,让这个新来的女医给我瞧病。”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长亭公主突然开口说话。
躲在小白怀里的我又是一惊,连忙从他怀里探出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长亭公主。她这是得了什么怪病,昏的快,醒的也快,我心里不禁疑问丛生,这长亭公主的病,莫不是她装的?
我莫名其妙地撇撇嘴,想她既然都开口让君绫为她医治了,来此目的也便达到了。我拉着小白,转身展颜给君绫一个安慰的笑容,而后便抬起脚与小白一同向外走去。
“那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姑娘留下,本宫身子乏得很,你留下来与那女医一同服侍我。”长亭公主缓缓地张开双眼,神色淡然地说道。
我闻声停下脚步,并且环视屋子一圈,发现整个房间除了我与君绫是两个姑娘之外,剩下的都是男子。我低下头,又看了看今天为故意衬托君绫颜色娇艳的衣裙,特地选了一件水绿色的齐腰襦裙穿在了身上。
“公主可是在说我?”我觉着莫名其妙,可为了帮助君绫又不忍心抬脚一走了之。
长亭公主没有说话,我见盖在她身上的丝绒被子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因为她身体孱弱,被子只是微微隆起。
“公主府上有那么多贴心的侍女,没有必要非要我这个客人来帮忙吧。”我干笑着建议道。
“息石就在你们刚刚经过的书阁,拿不拿的到是你们自己的事情。”长亭公主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而后,我便被君绫高强度的目光锁定,虽然很想让自己假装看不见,静静地低着头,看着脚尖,拉着小白就此走掉。但是君绫那双炽热的眼睛,使我感受到身上燃烧着熊熊希望之火。
我无奈地耸拉着脑袋,长吁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抢了她的执哥哥,还让她嫁了一个事儿多的顾长安,欠她的都还给她好了。我苦笑着将小白送了出去,并让他放心君绫。
屋内的侍从也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撤了出去,于是整个绣阁就只剩下我和君绫两个人,一红一绿,看起来很是般配。
“你脱还是我脱?”君绫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问道。
“我要是跟你说我不想脱,你会让我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吗?”我白了她一眼反问道。
君绫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长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长亭公主身前去,跪坐在床边抬起手掀开质地柔软且轻而保暖的被子。不知道为何,看着被子下长亭公主瘦弱的身体,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息国侯很宠她吗,就算是大病缠身,也不至于瘦弱露骨啊。我动作尽量放轻,生怕惊扰到她,缓缓地解开长亭公主腰间的玉钩,随后宽大的袍子缓缓敞开,露出内层的寝衣。
“公主,在下的手有些冷,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现在要解开你寝衣的带子了。”出于礼貌,我开口征求她的意愿。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有些颤抖,身体也在不停地战栗着。我以为是屋子太冷了,特意吩咐君绫把银丝碳盆拿的近一些。当解开长亭公主红色的肚兜时,我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她上身从胸口一直到小腹,长着大片大片的红斑,就好像是朱砂晕开在纸上一般,红的触目惊心。红斑大小约有半指长宽,随着肌肤的纹理渗透,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栖息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我后脑的头皮上传来阵阵酥麻,不敢再下手触碰她身上的任何一处。
君绫见此便走近了去瞧长亭公主身上的红斑,我识趣地往后挪了挪,见她拿出袖袋里的银针,穿透了几处红斑所在的中心处,随后她拔出银针,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玉的小瓷瓶,将瓶中的药粉轻轻地点在她方才刺穿的那几处细小的针眼儿上。过了一会儿,那几个被君绫点过的红斑逐渐变成了褐色,而后又变成了黑色。
“这毒的性质好霸道。”我听到君绫这样说道。
“毒?”我不禁反问。这长亭公主身上的红斑难道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的?可她自小便生活在息国,又有息国国君宠着,谁敢给她下毒呢?
“对,是毒,而且下毒之人的心思十分狠毒,既不让她至死,又让她以此痛苦的活着,半死半活,恹恹而生,包括昏厥,贫血,瘦瘠,恶心,还有这半身的红斑骇人,这些所有,击垮着她的自尊,折磨着她的余生,轻者动摇精神支撑,惶惶不可终日,重者皆忘这世上的所有,日日而抑郁向死。”君绫虽然在我耳边细声地说着,可却还是被长亭公主听到了。我看见她眼皮之下不停滚动的眼珠,心里对她萌生出莫名的怜惜之感。
究竟这下毒之人有多恨她,才会如此折磨她。
“她这一身的红斑,就算是驸马在她身边,两人也不会有夫妻之实吧。”君绫轻叹,想必她对于长亭公主的遭遇也十分惋惜。
看长亭公主早已有梅之年,驸马戍守边关已有七年,这七年她带病在身,贴心之人又不再身边,一定很难熬吧。
“这毒可否有解?”我问道。
“有是有,世间万物都是对立的,有毒药就会有解药,这也是记录在君家药典里最重要的一句话,不过我需要找到这毒药的源头,才能配出解药来。”君绫俯下身子,细心地将长亭公主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又穿戴整齐。(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素花多蒙别艳欺
我歪着头,看着变得善良又温柔的君绫,不禁感叹这全都是顾长安的功劳。
“公主身上的红斑与其他症状,并不是自然而得病症,而是他人有意而为之的毒手,公主可否让我从头到尾,从前到后仔细地检查一下公主府,查出公主身上毒药所在的源头,我也好对症下药。”君绫轻轻地摇醒长亭公主,并跪在床边信誓旦旦地说道。
长亭公主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一直盯着我看。我感到疑惑,甚至认为是自己哪里做的礼数不周,惹得她不开心了。
大病缠身的人,多有怪脾气,想这从小娇惯的公主也不例外。
我回身见君绫跪在地上请命,随即也跪在君绫身边,帮她一起请命。
长亭公主眼神依旧追随着我不放,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暗想若要是她再这样盯着我,我可就转身走人了。
“本宫准了,稍后让老福整理出来两间客房,你们两个暂且就先在公主府住下,慢慢调查吧。”长亭公主缓缓地坐起身,靠着床边的软枕,终于不再看我。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回味起长亭公主说的话,依照她的意思,这是要留我与君绫一同住在公主府上,为她查明真相?想到又要与小白分开,我开口便想拒绝她。君绫这厮猛地抓着我的左手,死死地握着,并用眼神祈求我,一定要与她一同留在公主府。我抽回自己被她抓痛的手,一边揉着一边用白眼翻着她。
这君绫当真是我的冤家。我无奈地垂下头,决定随了她的意,暂且放弃了与小白同床的好机会。
她见此兴奋地抱了我片刻,然后拉着我起身与长亭公主道:“多谢公主美意,我与绥绥姐姐就先退下四处看一看,也请公主多休息。”
“绥绥,还真是个好名字。”长亭公主抬起眼睛看着我笑道。
她忽生笑靥如花,眼睛不再如同方才那般,如死水一样毫无波澜,而是变成了星河一样,耀耀生辉起来。我借此,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长亭公主的容貌。怎么说呢,息人肤白貌美大长腿真的不是乱讲的。虽说那息国侯姬留为人阴险狡诈,但是不得不承认,姬家的男女都是外貌过人。就连这位长亭公主虽然病着,但是也病出了一番我见犹怜的味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姬窈轻轻地哼唱起来。
因为长期处于病痛之中,长亭公主的声色嘶哑,可音色却十分好听,这使这首《有狐》听起来,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在里面。听着长亭公主的歌声,不知怎地我心里泛起一阵刺痛,仿佛就像是刺在骨头上的刀一般,疼的可以让人泛起痉挛。想是这歌儿对于现在的长亭公主来讲,应当十分应景吧。丈夫戍守边关,七年,这七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丈夫又是怎样思念她的,边关的风是否是彻骨的寒冷,她绣的那花开并蒂棉衣,他是否穿在了身上?
我开始怀疑,那些传闻之中,说息国侯宠爱长亭公主的事情,都是假的。若非如此,息国侯怎会让自己这唯一的亲妹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身中剧毒,孤独无靠,连最亲近的丈夫也被送到边关去受苦。
我与君绫两人离开绣阁的时候,脸色苍白的长亭公主仍然靠着床边,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君绫在老福的带领下,去了客房休息,而我去慕窈院中找到了小白,与他说了在他走出绣阁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当真要同君绫一起留在公主府?”小白站在海棠树下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纷纷而落的红色花瓣:“我把她自己一人留在这里,你也不会安心,倒不如与她一起,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还能帮她出个主意。”
“倒是没能想到,之前她那般对你,你还能处处为她着想。”小白的白色衣裳随着红色的落花纷飞起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打过她,骂过她,也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现在我作为她的表嫂,自然也希望她好,况且她的娘亲是养育你长大的人,我不能因为只顾自己,而让你成为忘恩负义之人。”我抬起抓住一片飞落的花瓣,笑着说道。
小白拉着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瘦削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你既然承认是君绫的表嫂,是不是对我的称呼也该有所改变了?”
我眨着眼睛,推开了小白,表情严肃地骂着他不要脸,可脸上却还是藏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向上翘了起来。
他见此也笑了起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月牙儿,我定睛地望着海棠树下的这一刻美满,内心无比丰盈。
很多年后,在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仍然会有这一刻的海棠花下,夜半入梦而来。
被囚禁在公主府的这些时日里,都是君绫一人在忙前忙后,我百无聊赖地呆在公主府里面,饿了吃,困了睡,有时候去慕窈院里看看繁花,转悠转悠,倒也十分惬意。小白与姬雪仍旧住在之前我们住的那家客栈之中,偶尔会来公主府,见我与君绫安然无事便又离开。我心里焦灼着期盼快些回到陈国去,但见君绫为了解开长亭公主的毒,每日天未亮就开始满公主府地查探,入夜才归,更是累的回来倒头就睡。我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好意思添乱,便不再催她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的飞快,就在我对君绫寻找毒药源头这件事情上,滨临绝望之时。某天入夜,窗外飘散的雨水里面带着冰,君绫突然神色慌张的跑进了屋子与我说道,她已经找到了毒药的源头出于哪里了,只不过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到底是谁给长亭公主下的毒。经由她这些天的调查推断,君绫十分确定,让长亭公主半死不活的人,一定是她身边的亲信,甚至有可能是长亭公主一直信任,并且从未怀疑过的人。
我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瞧,认为是她研制不出解药,故意在为自己找借口。
君绫拉着我的双臂极为认真地对我说,她并不是故意找借口,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敢与长亭公主透露她所查出的任何细枝末节,这个下毒的人在暗,我们在明,她生怕牵扯入权利的漩涡,没有命回到顾家去见顾长安。
当夜,夜深时刻,姬雪偷偷潜入了公主府,找到我跟君绫,要带我们离开。
那时我与君绫两人正在讨论,到底是谁给长亭公主下了毒,听见门窗有异响,便立马闭上了嘴。
我抱着被子躲在床上,看着君绫前去开门。少顷,她领进来的是一身通红的姬雪,这让我暗自地松了口气。
君绫不再似方才那般慌张,沉着地拉我起来,并叮嘱我赶快穿上衣服,随着姬雪一同离开公主府,离开息国。
我莫名其妙地一边往身上套着厚衣,一遍问道君绫:“这就要走了吗,不解开长亭公主身上的毒,你那息石也不要了吗?”
君绫将我腰间的衣带系好后,从袖袋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绯色绣着红梅的布袋子,她拉开绳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磨得圆润无比的墨色晶石。晶石被贯穿了中间,并且从中穿了红色的绳结。
“放心,我早已经拿到了。”她又将袋子收好,转过身开始收拾着我俩的细软。
“你什么时候?”我惊异着君绫的速度,可转眼一想,这绝对不能是长亭公主赐给她的。
“早在我四处查探公主府的时候,偷偷在长亭公主时常睡觉养病的息石床上挖出来的,只有这唯一的一块没有沾染花叶淬,剩下的全部被染了毒。”君绫将收拾好的细软递给我。
息石床上有花叶淬?我将细软牢靠地系在身上,疑惑丛生。花叶淬不是一种香料吗?为何君绫偏偏说是毒呢?如果花叶淬是毒,而且是放在息石床里的,可这息石床不是息国侯特意给自己妹妹打造吗,难不成说给长亭公主下毒的人,是息国侯姬留?
想到这里,我震惊地看着君绫,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压根开不了口。
“绥绥姐姐,先不要说,千万不要说,我们先同姬雪安全离开公主府,其他的话,我在路上再慢慢告诉你。”君绫故作镇静地拉着我,尾随着姬雪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君绫与姬雪二人,一左一右地拉着我,快速地走在夜里。两人像是早有预谋要离开公主府一样,踩好了此刻公主府守卫薄弱,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轻松地跃出了公主府的围墙。此时的天空突然缓缓地飘落下了冰凉,我从斗篷里向外看去,见着暗夜里居然飘下了一粒一粒的小雪花,落在地上便不见了踪影。
“息国已经有百年都不曾落雪了,这莫不是天示?”此时的姬雪不再如往日那般嬉皮笑脸,他眉头紧锁,神色紧张,仿佛在担忧着什么。
“姬雪,小白呢,怎么不见小白来接我?”我见他有这种表情,心里忽然担心起了小白。
姬雪停下脚步看了看我,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着莫不是小白出了什么事儿?
“君绫,你带着她先走,出了息国便不要回头,一直走,一直到走出息国的地界,在陈国渝州等我与君执。”他一边吩咐君绫,一边拉着我继续前行。
转了几个弯后,便到了城脚下。城脚下,有一位壮年汉子,赶着出城挂牌为“招”字着马车,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姬雪迅速将我跟君绫送上了马车,嘱咐那赶车的汉子几句话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觉得事情不对,连忙从马车上蹦了下来,死死地拉着姬雪的衣袖。
“小白在哪,他出事了对不对?”
姬雪拂袖甩开我的手厉色道:“若是你现在继续纠缠我,不让我走的话,君执就会出事。”
我腿一软,立马扶住马车牢牢站稳。
我脑袋中已经装不下任何,只是不停地在重复着,小白出事了,小白出事了。
君绫见状,也跳下了马车,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绥绥姐姐,我们先出城去,若是等下天亮了,我们不但出不了城,还会拖累表哥与姬雪他们,姬雪这般神出鬼没,他一定会将表哥救回来的,你定要信他。”
我抬头看着一身红衣的姬雪,站在天地的萧瑟之中,心中依旧无法宁静下来。
“你,会救出他,是不是?”我死死地捏着马车的栏杆,一字一字地问着他。
他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君绫拉着我上了马车,这才缓缓地走出了平津城的大门。(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只有清风明月知
马车缓缓而行,四周寂静无声,我缩在马车的一角,蜷着身子,抚摸着手上小白送给我的玉指环。君绫见我一脸担忧,却不知说什么来让我宽心,索性陪着我一起缩在马车上,两人相看无言。
不知走了多久,君绫已经昏昏欲睡,而我因担心小白,盯着马车顶一直到天色渐亮。我缓缓坐起身,拉开了帘子,看着周遭的民居已经由翠色的树叶代替,想着已经平安的出了平津城,我的心不再向方才那般慌乱了。
我想姬雪一定会救出小白的吧,况且凭着小白的武功,也不会那样轻易被捉住。他身为昭明君,**子抓他也并没有什么用处,若是处理的不好,开罪了周王,更是适得其反罢了。百无聊赖的我听到君绫的呼噜声传了过来,抬起手便将她摇醒,开口问道关于长亭公主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缓缓地说了起来。
早在公主府里面执着地寻找着毒药源头的君绫,查找了长亭公主时常所处的几处起居之地,却发现无任何奇异之处。君绫始终觉着长亭公主身上的毒,一定不是无故而来,更像是长期经由媒介渗透到身体之中去的,她不肯放弃,仍然锲而不舍地满公主府查看。她起早贪黑,守着长亭公主每日进补以及泡浴的汤药药渣,甚至包括每日长亭公主早午晚饭都吃了些什么,她都知的一清二楚。唯独那个谁都不能碰的息石床了。
起先,她征求老管家同意,表示想要去看一眼公主治病睡的息石床,可老管家不但不同意君绫靠近息石床,甚至反应激烈地君绫挖苦了一番。说她是山野间小民,别以为借着给公主看病的由子,就能妄想摸到别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息石床。难以入耳的挖苦话,自然没有在君绫面前和背后少说,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君绫自小也没见过,因此也没放在眼中,赶着夜晚黑灯瞎火之时,她翻进了息石床的屋里面,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查探了传说中养身治病的息石床。
果然这其中,有惊人的发现。君绫在长亭公主平日养身治病的息石床夹缝之中,发现了大量的花叶淬。她还发现,息石床的底层内部设计了焚烧炉,而且构造十分奇特。若人在息石床上平躺之时,这息石床便开始自动加热变暖,这也是在息国冬日之时,长亭公主依赖息石床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可长亭公主不知,这底层的焚烧洞在加热时,便会迅速蒸发在中间夹层的花叶淬,让这种本来无毒的香料一点一点凭着热气渗入长亭公主体内。而君绫清楚的记得,长亭公主的药浴与平时进补的汤药之中,有一味名叫佛化芯的,是补气血的灵药,可这佛化芯与花叶淬相遇的话,便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毒药,而长亭公主身上逐渐深入的毒药,就是这样来的。
名贵的药浴,药汤和息石床都是息国侯在长亭公主出嫁之前送给她做礼物的。当君绫道出事实真相的时候,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息国侯要与自己的亲妹妹过不去。这长亭公主可是与息国侯为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两个人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况且看长亭公主的面相,倒不像是满怀野心勃勃的那类人,更何况是威胁到息国侯的储君之位。
我虽然不明白息国侯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但是回想在蔡国的时候,他都能把自己的妻子送上蔡侯的床榻,若是再次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倒也不足未过。
“我开始觉得一定是自己弄错了,这么些天一直在推翻自己的想法,又去重新调查,来回反复着真实与虚假,一直倒那老管家不耐烦了,怀疑我是骗子,要将我们上奏给息国侯,我这才害怕起来,修书给君执哥哥,说明了实情。”君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斜倚着软垫,将腿伸长,舒服地伸着懒腰。
“所以,你才决定要偷拿息石,所以,姬雪才回来带我们走。”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自己身处于一处天罗地网的正中央,可是想了想,却觉着是我多虑了。
总不能一来到的平津王城就被息国侯那厮监视了不成?况且他就算知道我们路过平津王城回陈国去,也不可能会有这般迅速的反应。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来平津王城是为了得到息石而入了公主府,给长亭公主治病。
这似乎不合乎情理,我拄着下巴,皱着眉头想到。
“是君执哥哥要我这样做的,他说我本就查出了真相,定要拿一些报酬才说的过去。”君绫把玩着胸前的蓝梅花愉快地笑道。
想那小白平时在蝴蝶谷时与人做交易习惯了,自然也要教给未经世事的君绫一些,省得她以后行走江湖之时吃亏。
“可若是我们离开了,长亭公主身上的毒,是不是就没法再解开了?”我眼前又浮现长亭公主那双晶晶亮的双眸,怅然若失地问道
“就算我们仍旧在公主府上,将所有的事情摊牌,我亲自配药祛毒,也未必能完全解开她身上的毒,你不知,其实她的身体被毒药侵蚀了太长时间,若要根除必要废很大的力气,而且,就算是根除她身上的毒性,她身子也会因此更加虚弱,甚至会丢掉半条性命,其实与其解开她身上的毒,倒不如让她继续这样,倒也能苟延残喘到老,能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何必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不是吗?”君绫放下手上的蓝梅花,眼眶有些微红地说道。
“就是可惜了她还这般年轻,不知那驸马是不是个心善之人,能否在以后的岁月之中好好待她。”听了君绫的话,我心里有些惋惜,更多的是对长亭公主的同情。
一个好好的姑娘,却被息国侯弄的似人非人,真不知她做了什么惹得息国侯不高兴了,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去惩罚她。
“那驸马守在雅安已经七年都未与长亭公主见面了,你觉着在往后的岁月之中,他还能再次回到她身边来善待她吗?”君绫无奈地叹着气。
我默默地垂下头,推己及人地想着,若我是长亭公主,应当要怎样面对这样的未来。
无助就像是潮水一样朝我用了过来,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我仿佛又见到长亭公主晶晶亮的双眸,在看着我笑,在哼唱着那首“有狐”。
“真是个畜生,连自己的妹妹都这样下死手。”君绫咬着嘴唇愤恨地说道。
我心里暗自赞同君绫的话,心想这息国侯不但是畜生,而且是个心里极为阴暗的畜生。
“是不是很庆幸能有一个小白这样的哥哥?”我万分自豪地问着君绫。
“若是能庆幸没有你出现在我与君执哥哥中间,我可能会更开心。”她鄙夷着我的自豪感,万分嫌弃地说道。
“不是给你一个顾长安了吗,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知足呢?”我侧躺在君绫对面,抬起手挑着君绫的下巴,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没有君执哥哥,我才尝试着去喜欢别人,我即不能入从前那样缠着他,倒不如放开手,让他能念着我的好,更能没有负罪感的去爱别人。”君绫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子面相马车车厢的内壁,不再看我。
我枕着手臂,看着君绫倔强的背影,想着她那所谓洒脱并不是真的洒脱,也许此刻她可能比我更爱小白,可哭闹之后,她明白了,也清醒了,知道什么才是对小白,对她最好的结果,所以她才选择去接受其他人,放了小白,也放过自己。
不在一起,并不是代表着不爱。
我想着长亭公主与他的驸马是不是也是如此?或许他们的境遇,更加糟糕。
马车继续前行着,我与君绫依旧以侧卧的姿势相对无言。忽然,四周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响,我猛地坐起身,屏气凝神地听着,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原来越清晰。一直到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背对着我,已经进入梦乡的君绫猛地从软凳上滚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这回,她算是清醒了,坐起了身子随口问道:“是不是君执哥哥和姬雪来寻我们了?”
我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白与姬雪二人驱马而来的声音绝不可能如此杂乱。这马蹄的哒哒声响,起码有不下几十匹马正在朝着我们跑过来。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你在车里等着。”我掀开帘子就要冲出马车去。
君绫一手将我拉了回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老往前冲什么,我武功比你厉害,自然是我先去。”
虽然她是在担心外面骑马而来的人皆是来者不善,可她说这样的话,全然是在鄙视我功夫不如她罢了。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却见君绫揉了揉睡的略有泛红的眼眸,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开了马车的门帘走了出去。
我靠在门帘的背后,细细地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各位好汉,奴家这是要带着生了麻子的妹妹去陈国看病,各位好汉若是要劫路,奴家这只有十几两纹银,送给兄弟们喝酒可好?”君绫用极为娇俏的声音说道。
马车里的我头皮有些发麻。
外面并无人回应君绫。
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帘子后面,拉开一丝缝隙,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站在我们马车对面的那些黑衣人,他们皆是服装统一,就连佩戴的武器也都十分相似。这些黑衣人的眼神里透着无畏,散发着从里到的训练有素。
看来这回我与君绫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我回到软凳上,从包袱里找出君绫的胭脂,拿着巾帕,沾着胭脂,胡乱地在脸上涂抹着红色的麻子,密密麻麻一片,远看到能以假乱真。我拿出君绫包袱里面的匕首,将它藏到了袖袋里面,又回到帘子后边细细观看。
“这纹银各位若是嫌少,就将这马车抵了各位好汉,我带着麻子妹妹步行到陈国去,待家妹病好之后,我手头有富余之时,定会带着千万金银来谢过各位兄弟。”君绫将手放在背后,默默地招手叫我过去。
我掀开车帘,低头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赶车大叔,惊心地吞了一下口水,飞速地跑到君绫身边。
“各位,告辞。”君绫向他们做了一个男子的揖,拉着我向后走去。
我与君绫抬起脚才走了两步,面前的路便被四个骑着骏马的少年挡得密不透风。君绫看了看四周,除了马车前面的那匹棕马可以快速突出重围,再没有其他方法能让我们逃得出去了。
“等一下我引开他们,你要迅速地跑到马车那里,解开拴着那匹马的绳套,自己骑着马跑知道吗?”君绫将我拉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无情有恨何人觉
我张开嘴刚要说话,君绫却又用力捏着我的手说道:“不要管我,也不要回头,一直跑就行了,从现在开始就当哑巴,一直到摆脱这些人,你要敢说话,我就把你手指上的指甲全都拔下来。”君绫的嘴巴开始狠毒,连看向我的眼神也不似方才柔和。
我立马用手捂住了嘴,虽然眼前泪雾迷蒙,但是心里却翻着丝丝暖热。
“各位兄台,在下不知何时惹了诸位不快,请诸位指个明路,若是在下办得到的,一定遵命。”君绫转过身冲着北边的方位又做了一个揖,我也是顺着她作揖的方向看到了那隐藏在一片黑衣中的紫衣银冠少年。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左右的模样,一双水眸如同一池春水般让人心泛波澜,肤色赛雪,粉唇小而精巧,若不是脖子上凸出了喉结,我真以为少年是少女。
“姑娘跑这么快,不担心自己的情郎吗?”少年声音稚嫩,就好似邻家少年间的说笑一般。
“哪里有情郎,在下是带家妹去城里看病的。”君绫笑着说道。
“可是,城是在与你们相反的方向。”少年驱马上前,歪着头笑道。
君绫死死盯着少年的脸,两边又都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我拉着君绫的衣角,看着对面仅隔着几步之遥的少年。
“你可以走,我要你家妹留下。”少年搔了搔头发,一直保持着让人看起来极为不正常的笑容。
“小子,自己的东西都长全了么,就急着要起女人来了。”君绫歪着嘴笑了起来,从腰间抽出鞭子,飞速就向着那少年劈去。
就是现在,我趁机快速跑到马车旁边,解开了绳套,一跃而上。我从来不知道,在逃命之时,我的速度能利落的这样飞快,甚至一气呵成。待我成功地趴在了马背上后,回身却见君绫已经用鞭子抽倒了一大片。
“跑。”君绫冲我大喊道。
我环顾四周发现那位紫衣少年不见了,只见君绫将他的马抽倒了,那只黑色的骏马正试图重新站立。周遭的黑衣人开始在朝着君绫挥鞭的地方聚拢,朝着陈国方向和朝着平津王城方向的路都缓缓露了出来。
我驱赶着身下的马朝着陈国的方向走去,却回头朝着平津王城的方向望去。
“姐姐是在担心自己的情郎吗?”头顶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我猛的抬头发现他正优雅地站在马车顶上。
“估摸着现在已经死透了吧。”他抱着肩膀歪着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说不定现在你赶回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哦?”
“你乱讲,小白要活长命百岁的。”我喉咙一酸,早先在姬雪面前,那些不好的预感全然又再次出现,将我击的溃不成军。
“小白?”少年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倒是一个符合他的好名字。”少年抱着肩膀收起了笑脸。
“妫翼,赶紧给老子滚。”君绫见我犹豫不决地与那紫衣少年搭着着话,一边挥舞着鞭子想要冲过来与那紫衣少年一决高下,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冲我吼道。
我知道君绫是好意,可我明白就算回去是一条死路,我也要确定小白是否平安无恙。
我死死地握着缰绳,看了看面前的路,心一横,调转马头往平津王城的方向跑去。**子那厮若是要我死,要杀便杀就是了,我不怕,我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白那张妖艳的小脸,和他温柔地叫着我绥绥的模样。
“妫翼,你个缺心眼,老子他妈让你往陈国的方向跑。”我听见君绫在身后喊着我的名字。
眼角的眼泪沾湿衣袖,我迎着冷风怎么也忍不住热泪满怀。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在顷刻间全没了。
冰冷的空气撕裂开我的胸膛,我大口的吸着凉气,感觉胸膛中的冰冷在身子里面乱窜,如同变成了银针一般,扎到了骨头里。抓着缰绳的手由红变白,好不容易看到了平津王城的城门,心想着“马儿马儿,你再快一些,小白小白,一定安然无恙。”
驾着马穿过平津王城的城门,我直奔小白住着的客栈,一路上平静如常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腥风血雨。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小白住的卧房里,发现半掩着的门后,有着打斗过的痕迹。我猛地推开了门,见屋子正中木质的地板上,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我的心咯噔一下,两腿一软,扶着桌子缓缓地安慰自己镇定下来。
我并没有见到这屋子里有小白留下的任何物件,也不能确定这摊血迹就是小白的。况且我见识过姬雪的本事,想他那样着急地去赶着救小白,一定是事先预料到了什么,断然不会让小白出意外。
我脑子飞速旋转地想着事情因果,方才那位紫衣少年似乎是认识小白的,若是认识小白的话,应当只是与小白有仇,可方才那位紫衣少年明明是要我留下,那就说明他知道我与小白的关系,若是他知道我与小白的关系,自然就知道小白与君绫的关系,他并没有对我和君绫起杀心,而是想要留下我,这就说明小白目前没有在他的手上,他应当只是想抓住我跟君绫的其中某一个去要挟小白。
他既然是要一个人去要挟小白,就说明小白现在是安全的,并没有出事。
我恍然瘫坐在地上,方才情况危急,都没有仔细想来龙去脉,说不定小白已经跟姬雪逃出了息国正在赶往渝州的路上,那边等着我和君绫。
可那紫衣少年为何要将我骗回到息国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禁不住一惊。
这分明是中了那紫衣少年的圈套。
我猛地站起身,跑出了客栈,想要原路返回到君绫身边。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客栈的门口已经被身着兵甲的士兵们重重围住,他们所等的,就是我的自投罗网而已。
我站在客栈的门口,被他们重重包围,见为首的是一位握着银枪的络腮胡子壮汉,他见我走了出来,十分恭敬地对我说道:“姑娘这边走,国君等你好久了。”
阴云渐渐散了开来,许久不见的阳光慢慢升起,天有些回暖了,可因为害怕,我还是有些颤抖。我将斗篷裹紧,似犯人一样地被他们押着走进了一家名叫花妖院的地方。从四周呛鼻的脂粉香味儿以及浮夸的装饰中,我已经猜到这个名为花妖院的地方,究竟是何处了。
那位壮汉口中的国君,应当是息国侯无疑,想他故意将我带到这种地方,是想让我难堪罢了。他以为我与他的那位娇妻一般,应当是纯洁无邪如同白绢一样,所以认为在这种地方见面就会羞辱到我,可是他却不知,我从小就是逛院子的人,怎会在意这些。
“公主的心性倒是让在下佩服。”大胡子见我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惊慌,于是在我身后挖苦道。
“将军过奖。”我侧过脸冷冷地回应着。
走过一座院子,络腮胡子带我来到一处类似天井一般的地方,天井的中间放着一张四周由绯色纱帘围着的桃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个女人,女人侧脸俯卧,露出了曲线美好的裸背,下身覆盖着丝帛,丝帛勾勒了女人整个身形的完美,裸露出的肌肤如霜如雪,长发垂地,犹如墨色的瀑布一般光亮。风吹起床边四周的轻纱,轻纱四散,我抬起眼睛朝床上看去,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我飞奔过去,拿起挂在床边的衣服,紧紧地将床上的人裹了起来。
“娘亲,娘亲,你醒醒,你醒醒。”我摇着趴在床上毫无知觉的美人娘亲。
我见娘亲身体被冻的冰凉,虽有微弱的呼吸,却始终不见她眼皮动弹。随即将斗篷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我反复揉搓着她的手,希望能帮她回暖一些。我竟不知,娘亲已经被**子逐出了陈国,送来息国任凭这息国侯侮辱至此。我的心里就像是燃了一把火一样,烧的我心里直疼。
“姬留,姬留,你这个畜生,给老子滚出来。”我站起身,顺手抄起床边的木板凳,朝着空旷的四周喊道。
“呦,合欢夫人,当真许久不见啊,怎么蔡侯丢弃你如糟糠,你便来孤这里摇尾乞怜了吗?”一身月白袍子的息国侯闻声,缓缓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我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抬起手就将木板凳朝他丢了过去。从他那张惶恐的脸上看得出,他并未想到我能有如此的野性,正期待他的脸被砸开花的时候,络腮胡子飞速出手,用银枪将木板凳稳稳地接住,并且环绕着枪头转了两个完美的圈,落在了地上。
我气的牙痒痒,拼全身之力朝着姬留扑过去,却又被络腮胡子拦住。他单凭一只手就捏住了我两个手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我死命挣扎着的双手扣在背后,并顺势将我抵在了天井连廊的圆柱上。
“姬留,你这人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在归天之时,无人为你殓尸拣骨,你的灵魂同你的**终日曝露在荒野里,无处可去。”我大力挣扎着吼道。
“你这小姑娘嘴巴到挺毒的。”络腮胡子丝毫没有收到我挣扎的影响,谈笑风声依旧。
“我呸,你这个一丘之貉。”我朝他脸啐了一口。
他用手摸了摸被我啐了口水的地方,许是见我双眼猩红,犹如泼妇疯狗一般,便也没再说话。
“合欢夫人倒是好力气。”息国侯调整了一下刚刚的狼狈,缓缓地朝我走了过来。
“不过孤的桃花夫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抬起手勾着我的下巴说道。
“妫薇死了吗?”我挣脱他的钳制,厌恶地问道。
“死到是没有死,不过已经有孕足足四月有余,从八月到现在,妫翼,你说你的好妹妹是怀了谁的孩子呢?”息国侯歪着嘴不怀好意地笑道。
“是你自找的。”我冷冷地说道。
息国侯欢愉的笑了起来,并且不断地拍手。我心想不会是这个孩子的到来把他刺激成疯魔了吧,不过像他这种人就是被刺激成了疯子也是活该。
“蔡国侯碰了孤的妻子,你说孤是不是要从你这里,找回点什么做以补偿自己。”息国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竟然回过身缓缓向桃木床走去。
我心里一慌,心想姬留这厮本就是个不顾人伦纲常的,若真的无法无天起来,那还了得?
“姬留你个不知人伦的牲畜,你胆敢碰我娘亲,我便拿命跟你拼了,我发誓,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连忙冲他大吼,生怕他这没羞耻之心的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姬留笑着坐在床边,将我方才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又重新脱了下来。他拿着娘亲的衣物仰着下巴,并且耀武扬威地将它们丢在了地上。
而后,他的手在娘亲的后背游走,慢慢地滑到了下身的丝帛之下。
我的头仿佛浸了沸水炸开了一般,使劲全身力气去挣扎都无济于事。早已将姬留在心里面鞭笞个粉身碎骨了。我咬着嘴唇,鼓着气,挣脱到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留行那可耻之事,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着急的大哭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