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生燃尽花事去
我从未见过反应如这般强烈的毒药,也不知为何隔了这么久才发作。小雨的惨叫声听得我揪心,却也不知如何能帮她,恨不得躺在床上疼的是我,而不是她。一刻两刻,一时两时。我只敢靠在床边看着她几乎快要疼死过去的样子,到最后连叫喊都没力气出声,凌乱的发丝粘连在她的脸侧,不知是泪还是汗将她双鬓涾湿了。她蜷缩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颤立不停,双齿紧闭,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小雨,小雨。”我轻轻地拍着她颤抖的身子,已经被她的反应惧怕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思考。
“公主·····疼,心····疼。”她断断续续地轻吟。
守岁之时,我让医官飞速地过来替小雨诊治,惊动了全蔡宫的医官,也惊动的在长阳宫守岁的蔡侯夫妇。合欢殿鸡飞狗跳的除夕夜将整个蔡宫都搅动的不得安宁,老医官一共七人,加之三位女医,即一干弟子,全部诊断不出小雨是为何心痛不已,只是有猜测是否是中了蛊毒。我拉开小雨的衣服,居然看见那三个暗红色的针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淡红色的线。擦不掉也抹不去,仿佛镶嵌在皮肤的纹理中一般。
蔡侯见我为一个奴才这样大动干戈,便有些不悦,虽说是护主有功,但毕竟是奴才,死了厚葬便是。可对于我来说,小雨才不是同他们所想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他们不知道小雨是我与陈国,与重华寺甚至是与骨碌最后连接的纽带。
合欢殿里静静的,蔡侯与他的楚姬夫人回了长阳宫,医官们也十分不解地离开了合欢殿。他们不解,我为何留下一个将死的奴才在自己的寝殿里,还不如一碗毒药杀了解脱的快。
“夫人····帮我,杀了我···”小雨在我身后蜷缩着呻吟。
我靠着床边背对着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夫人,求求你···帮帮奴婢。”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已是破晓之时,我再没听到小雨的呻吟声。四周一片寂静,我呆呆地看着地面,日出的微亮洒下地面,泛起一片金红色的光芒。我抱住双膝,不敢转过身看床上是生是死的小雨。我怕我回头望去,是一首冰冷的尸体。
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脑子里早已经是一片空白。与我站在泥里的小雨,我该早些将她放出去与雉儿留在希绣庄。我舍不得她离我,却也正是这不舍,让她如此惨死,生生地离开了我。我猛然想起还在刑房的始作俑者,从柜子里翻出骨碌曾经送给我削铁如泥的匕首,飞似地往蔡宫的刑房奔去。
这是我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因心里异常愤怒,便没有仔细去打量刑房周遭。刑房的看守将我引进关着小白表妹的屋子时,她正被人用手臂一般粗的麻绳绑在隔板上,脖子到手臂,腰腹再到脚踝,一处处勒的紧紧。看守一直再向我苦诉,这姑娘身手灵活的很,若不是他们机智,这姑娘早就跑了。
看守的几人知道这姑娘是得罪了蔡侯身边的合欢夫人,于是极为谄媚的留下了一条鞭子,并特意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是淬了特殊药物的鞭子,抽一下皮开肉绽,半年都不会好,而且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
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才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想着之前骨碌与我在信里描述的形象,顿时觉得骨碌的眼光定位还是蛮高的。面前的姑娘容貌虽不及小白与骨碌,可还是在上乘之列。
“时间刚刚好,想必是那边断气了,你才来找我的。”她眼睛闪烁着精光,歪着嘴笑了起来。
“我只后悔没看清你们居然互换了,我真希望中蛊的是你。”她表情猖狂,似乎想要挣脱开绳索朝我扑过来。
“为了个男人才要将我置于死地的,你不过是喜欢你表哥而已,真是可怜。”我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嗬,”她冷笑道“我才不要将你置于死地那样简单,你身上有蝴蝶谷君家老祖炼化的续命蝶,任何毒药都不会将你如何。”
难道说,小雨没死?我听到她这句话似乎话外有话,便疑惑望向她。
“这是我精心培育的金虫噬心蛊,也叫作朝生暮死蛊,我放了三只随针而出,见血便入,中蛊之人从子时开始便犹如万虫噬心般难受,疼到卯时浑身冰凉进入假死状态,辰时一刻便复苏而醒与常人无异,千年续命蝶可净化你身上的毒物,但唯独拿这只蛊奈何不了,我要你天天生不如死,直到你有一天受不了自戕而死。”她犹如疯了一般狂笑了起来,就好似现在躺在床上疼死的人是我一样。
“若非亲耳听到,我还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你就这么恨我吗?”我看着她似乎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是,你抢了表哥于我所有的情,他自小于我青梅竹马在谷里,却为了你不但改变了原行轨迹,还跑出蝴蝶谷与你私会,你这贱人已经嫁了人还这样不安分。”若不是她被绑着,估计这会儿已经将我身上戳了几个针眼了。
“那你把小雨身上的蛊解开,我把我的命给你。”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将手上的鞭子丢在地上。
一脸平静与她谈条件的我在她的眼里恐怕早已常人有异,为了个奴才,居然拿自己的命换。她冷冷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心地善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怪不得把表哥迷得七荤八素的,王族没有王族的样子,居然为了一个奴才换命。”她淬了一口说道。
“小姑娘话可别说早了,小雨她可不是奴隶,你才是,你这一生估计都会被你表哥困住,为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看样子你再这么执拗下去总有一天会迷失自我,沦为偏执的奴隶。”我起身走向她。
“我也不多说了,只要你一句,救还是不救。”
她笑着摇了摇头,靠在木板上说道:“若是早知道胁迫你如此容易,我就用易解的藏花毒了。”
听到她说此话,我再次跌入谷底,这蛊虫莫非无解?
“你放屁,蛊虫明明很好解,我曾经就为其他人解过,香料熏染后就从身体出来了。”我大声地朝她吼着。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即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解的蛊虫只不过是最低级的蛊虫而已,虫为红色,随香而出,火炽就死,我培育的金蚕噬心是不死的蛊虫,而且子蛊与母蛊我全部放出,寄主不死蛊毒不灭。”
“还真是恶毒,想不到蝴蝶谷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那谷主君婀应当也是个丑陋不堪的恶妇。”我看着她毫无表情地咒骂。
“你才是,你这个喜欢抢别人东西的蠢女人。”小姑娘听到我咒骂她的娘亲立即还嘴。
不过从山里面走出的小姑娘,骂人的功夫肯定没我这个从小在市井耳濡目染的人高强。
于是我再次回嘴;“那是你笨,被我抢走了,你也抢不回来,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去破坏,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有什么样的女儿,那个君婀怪不得要被男人抛弃。”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弱点,那个弱点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就会天崩地裂。有关蝴蝶谷的谷主君婀被男人抛弃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猜测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真被我猜准了,并且成功地触碰到了君绫的软肋。
“你才被人抛弃了,你才是。”她极为委屈,红着眼睛忘了怎么去还嘴。
我的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个折磨人的好方法。
蔡宫里面的刑房大都是关押犯错的侍从与婢女以及媵侍妃嫔的地方,出于避嫌,大都是由宫里选拔出来是练家子的内侍看守的,这些人估计平时不被重用,只能在研究刑罚以及行刑的找到自我存在感,于是每当有宫里的哪位贵人想要处罚自己身边奴才的时候,这些人便异常兴奋。
我找来了一个看管刑房的总管,吩咐他每日每夜时时刻刻都要让君绫咒骂或是吼叫,一刻都不能少,直至她完全喊不出声音来。就算喊不出声音来,也要吩咐人坐在她的对面咒骂她,让她生气,让她发疯,一刻都不准让她休息,睡着了就用冷水泼醒她,甚至动用鞭刑都不能让她有喘息的功夫。
于是,在我离开刑房的时候,君绫的声音由刚开始的清澈便得沙哑,不过似乎她依旧在坚强地反抗着与她对骂的人,丝毫不知道疲惫。
我抬头看了一下蔚蓝的天空,冷笑着,小姑娘,别急,后面有你受的。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合欢殿,我见小雨已经醒了过来,脸色惨白地坐在榻上疑惑的看着我。我知道她为何疑惑,却不知道该怎样与她说。
吩咐下面的侍婢们烧了水,待我跟小雨都净了身,便一同坐在榻上吃着午膳。
两人一脸疲惫,却也各怀心事。一顿午膳,吃的寂静无声。午膳过后,我便带着小雨往长阳宫走去。这个时候我所能想到求助的人就是蔡侯,虽然他希望我做他祭奠品。
在看到小雨还活着的蔡侯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虽然表情稍纵即逝,可我还是瞟到了,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都是有着共同想除掉我的想法,若是君绫与蔡侯联手,必定是蔡侯觉得被君绫击中之后无命可活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蔡宫内外那么多禁军看守,想必若不是蔡侯授意,量君绫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除夕之夜混到了宫女之中呢?可是蔡侯应该并不知道毒药对我无用的事情,这次之所以与君绫联手,自然是觉得万无一失了,可没想到受伤的却不是我。
可是,又总觉得我的想法有漏洞,但是漏洞在哪里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中间似乎还有一些衔接不上的事情。这一定与蔡侯在藏花阁私见的人有关,可这个人是谁,究竟是谁,我却猜不到。(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弹指挥间朝已逝
“我想借用你的书阁两天。”我换了原来准备向他求救的话。
“合欢可是觉得无趣,怎会想去书阁找书?”他放下手中的笔墨说道。
“小雨中了金蚕噬心蛊,我想去你的书阁里找一找,是否有可以找到解开蛊毒的藏书。”我抬眼想看他又如何反应。
“这金蚕噬心蛊是何物,孤为何从来未听说过?”他眼神有些涣散,明显是在说谎。
看来,君绫是告诉过蔡侯这蛊的毒性,他神情诧异地见小雨仍旧活着,说明他以为我会不忍看小雨疼痛,会将她赐死以解脱。人死蛊灭,他再找机会将君绫放走,自以为可以让我不知。无论这次成功失败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我中蛊毒若自戕而死,他想办法嫁祸给楚姬就好,陈蔡联盟,与楚开战。可是中蛊的是小雨,他自然也可以借我的手,杀掉我身边忠心已久,并且护我已久的小雨,以至于我在蔡国更加孤立无援,甚好下手。
蔡侯的心果然是黑色的。
“巫蛊之毒,国君还是少知为妙,妾身这些日子怕是服侍不了蔡侯与姐姐,若蔡候降罪,待妾身医好小雨身上的毒,再来谢罪。”我福了身子淡淡的说道。
“只是个奴婢,合欢还需注意自己的身体,量力而行,蔡宫的奴婢又不止小雨一人。”蔡侯依旧在试探着我,让我结束小雨的性命。
“妾身谨记。”我不与他争辩,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福了福身子便起身告退,才跨出第一步,便被蔡侯叫住,询问着交给我的刑犯如何了。
我眉心一紧,想着他可是还惦念着君绫的安危,于是便挑着他爱听的说了,至于君绫受了何种刑罚,我并不打算要一五一十相告。不过我想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告诉他。不过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既然将君绫交给我处置,也不会插手救君绫,若是救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故意包庇纵容想要鸩杀我的人。
“合欢这样做,真是超出孤的意料。”他知道我没说实话,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意味深长。
“妾身以后还会有诸多的事情超出蔡侯的意料,而且蔡侯说过的话可就犹如杯中泼出的水,答应给合欢的事情,希望蔡侯不要食言。”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从长阳宫出来,与小雨缓缓行于七曲连廊,此时日头正烈,晒在身上温暖无比。金蚕噬心蛊的事情我也一句一句说给小雨听,包括我与小白,与君绫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全部告诉了小雨。不知是经过了巨痛跟死而复生的体验之后,小雨看事情的观念得到了转化,听到我说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细思一下,她强项本就是收集各路消息,还有什么是她打探不出来的呢?我与小白的事情恐怕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她既是小白师傅的表妹,夫人因我这样伤她,就没想过以后怎样面对小白师傅吗?”小雨说话气声虚的很,想必经过昨夜如死一般的疼痛,能行走能说话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一天终究回来,或早或晚都已不重要,因为那只续命蝶和君绫,我与小白怕是以后都会站在对立面上。”紧握住双拳,却还是觉得心酸,想到我这点疼与小雨的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你是骨碌身边的人,且心向我,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你所能做的就是好好挺住,别辜负我。”我转过身子仰着头望向她。
她面目惊异,始终觉得我只知道她是终首山众多俗家弟子的一员,并且是以净慧师父的名义来我身边助我之力,必定不会猜到她与骨碌之间的联系。记得以前与骨碌在终首山时,茶余饭后总会与一众小尼姑们聊着各诸侯国以及诸侯国后宫之事,骨碌那时与我说,重华寺的小尼姑们别看经书念的不好,打探八方消息甚是厉害,基本隐藏在石缝下面的丑闻,都能扒的出来暴露于日月之下。骨碌总是说,若是能发扬这些小尼姑们的优点,说不准还能建立一个专门以买卖各种诸侯国绝密消息的组织。无风不起浪,所有的非议都是从无到有的,若是能为她所用,说不准还能助她一臂之力。空时细思过骨碌的身份,心底也有些猜想,她自有她的顾虑不与我说,而我只认她待我好就够了。重华寺的净慧师父只知念经救人,想必半个重华寺的尼姑都被骨碌收买,而眼前的小雨我虽对她在重华寺没什么印象,但是由她迅速得到消息的方面来说,我不得不怀疑净慧师父得坐下怎会有如此聪慧之人。
“夫人,你都已知道了。”她垂下眼睑,对于隐瞒身份这件事情带着极大的负罪感。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见你无论什么消息都能极快的知道,并且确信度也很高,所以更加肯定了,我想你一定是有姓氏之人,能在我身边蛰伏成婢女这么久,也是委屈你了。”我转身继续前行。
“过午之后,你就在我的寝宫睡一下,我会带着其他的侍女去书阁,我命人叫医官做些药膳给你,这些日子一定会辛苦,你且挺住,我会先找出缓解疼痛的办法来阻止蛊虫在你身体里折腾的时间。”
合欢殿边上的芙蓉花海早已凋谢的干净,铺了满地的落叶看起来有些萧瑟。花开与花落有时只在一朝一夕,除夕已过,即将春入大地,不知何时,这片芙蓉花会再开起来,也不知那时我是否还有性命去观看。
吩咐下面的侍女,今后小雨就日日在合欢殿寝宫守夜,无论发生何时,不许任何人叨扰,所有人在子夜至日出必须离寝殿三里之远。今后合欢殿紧闭大门,不许任何宫殿宫人私自进入,包括敬房管事姑姑,医官跟膳房送来的吃食饮水,必须经过婢女的试吃才能进入。
久在合欢殿的内侍基本知道小雨在我心里的地位,尤其经过昨夜一夜的惨叫,小雨居然还神奇的活了下来,众人皆以仰慕神仙的姿势去看待小雨的存在。
坐在榻上,依旧想着我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想着小白和君绫,想着骨碌与娘亲。
稍事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准备前去蔡侯的书阁。
以前在重华寺给净慧师父打理藏经阁时,便惊异于净慧师父藏书之多,况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寺院而已。直到走进蔡侯的书阁,我才直到,什么叫藏书之多。重华寺的书阁只有两层,一层放置书简不易受潮,二层放置书籍画册,并且只是简单的分了下类别。可蔡候的书阁整整有四层,还分两个正殿与偏殿放置。孤本书简偏多,而且大多奇闻异事也都是书简,这比书册整合的可信度高多了。
夜色初上,随来的侍女问我要不要多长一盏灯火,我揉了揉额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吩咐不用添灯,这就回去。时间太短,我依旧没有找到如何延缓金蚕噬心蛊的方法,想到今夜小雨又要备受其折磨,心里就像被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子夜将至,朝阳已逝。
第二日,我再去刑房见君绫时,她却无昨日的嚣张,一脸苍白疲惫不说,因一夜被绑着未梳洗,蓬头垢面,最先身着的绯色宫装已被行刑的内侍用鞭子抽破,渗着血迹。左手小指的指甲被人用夹子连着血肉拔了下来。
“贱人,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她见我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字的说着,却只见干涸的嘴唇在动,听不到一丝声音。
行刑的内侍上前在我耳边禀报了昨日一天一夜他们所行刑的经过。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君绫咒骂了两个时辰便声音嘶哑不能语,可毕竟内侍那么多,轮番休息,却不让她停。鞭笞,泼冷水,一直到最后拔掉了她小指的指甲,她已经完全喊不出话来了。可是那些内侍由于长时间无趣,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以折磨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于是逼着她清醒,听着那些她口里所说的那些下贱的人辱骂着她和她的娘亲。
在蝴蝶谷有人宠着她,有人护着她。身骄肉贵,说一不二的君家小姐被气的口吐鲜血,直翻白眼。
“胆敢给别人下这种伤天害理的毒蛊,就应该准备好去去承担该承担的后果,在蝴蝶谷你娘和你表哥护着你,在外面可没有人再这样护着你。”我拿着铁夹子伸向她右手的小指,脑子里面想着的都是小雨那张近乎要痛死过去的表情,下了狠心去拉扯,可眼前就浮现小白那双桃花眼。
我将铁夹子交给身边的行刑内侍。
“你来。”我看不起自己的柔弱,却无法去直视内心对小白的顾忌。
行刑内侍接下了铁夹子,迅速又将君绫右手小指的指甲带着血肉拽了出来。
“馥香,馥香,馥香可以缓解疼痛。”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就知道,蝴蝶谷是什么地方,有毒药就会有解药。这姑娘想必也不傻,有胆子下毒,若是被抓住肯定会有什么方法去压制毒素,才能有脱身的机会。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真以为世间上的人都与她表哥一样,不敢伤她吗?
馥香,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香,可所需要的香料却不止一种,其中有一味香料名叫固子。据说在上古时期帝喾二妃简狄吞食玄鸟留下的五彩斑斓的玄鸟蛋而孕育的商族首领契,而后这只玄鸟埋于盘古山,后被商族挖起,供奉于堂,吸收万人供养,感受万人香火。而后经人发现,骨带异香,取名固子。碎之与陵香,山柰,细辛焚之可解百痛。昔日最大的商周牧野之战,周就是靠着这股馥香,让大半部分的伤兵忘却疼痛,依然厮杀于战场,使商族溃不成军。
生于玄鸟,死于玄鸟。还真是嘲讽。(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悠悠尽落芙蓉墙
只是商灭已有百年之久,目前这固子沦落何处又哪里可以找得到,何人会知晓。她说与没说又有什么区别。本来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却又被推下万丈深渊。我以为她在戏耍我玩,于是假装怒气冲冲地抄起匕首要将她另一只手的小指连根斩断。
她吓的连忙哭了起来,因无法出声,努力的用嘴型告诉我:“表哥,表哥,我表哥那里有。”
小女孩永远是小女孩,哭了可以叫疼,闯祸了可以让别人来收拾残局。有些事情,来便来吧,你想挡也挡不住,况且我已经做了伤害君绫的事情,没有办法推脱。
我望了一眼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君绫,虽然内心深感愧疚,却不想这样轻易饶了她。自己犯的错既然没有力量去承担,就要吃点苦头记住,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让看守拿来了蜜糖,均匀的洒在了她的伤口上。那刑房本就是阴湿之地,蛇虫鼠蚁不做少数,她既然这么喜欢蛊虫,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被虫子咬的感觉是如何。
回到合欢殿之后,将两只带血的指甲放在盒子里,交给内侍,让他出宫带给仁切大师坐下的俗家弟子君执。并传话给他,索要固子。
我不确定君绫的法子是否可取,而且我并不相信小白那里真的有固子。也许君绫只是想借此让我通知他表哥来救她而已,我其实也早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只是嘴上说不饶她,心底还是碍于她是小白的表妹而不想继续折磨她。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杀了她。在不知小雨生死之时,我确实对她起过杀心。而后的百般折磨,更未让我心里有一丝好过。独自行走在宫道上,依旧是朝着蔡侯书阁的方向,未找到真正解开噬心蛊的方法,一刻都不能松懈。
掌灯时,我还在书阁看着《蛊虫经》,蔡侯突然派人来传话要我即刻赶去长阳宫。我本以为是小白来救她表妹了,便也没多想,随着前来传话的内侍就去了。长阳宫不像以往灯火通明,我有些疑虑,这并不像蔡侯的待客之道。
“敢问内侍,今夜可有人来了蔡侯的长阳宫?”我停下脚步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奴才不知。”他底下头将宫灯太高照亮前方的阶梯。
“蔡侯可有与你说什么吗?”我缓缓前行,心里慌乱的很,不知蔡侯这厮是下的哪步棋。
“并无,夫人还是快些,蔡侯急了,奴才担待不起。”
走了一会儿我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将我带去长阳宫的议事厅,而是直接将我带去了蔡侯的寝宫。我刚想鞋底抹油跑路,回头却发现一行人借着灯火也朝这边走来。
“蔡侯此时可在寝宫内?”我焦急地问道为我掌宫灯的内侍。
“恕奴才不知。”他认真的地回答道。
我扯了扯嘴角,蔡侯安排的人真好,一问三不知。
“真巧,孤方才还跟老默说今晚已经传了合欢来侍寝,没想到夫人还挺积极,快一步先到了寝宫。”蔡侯身边有一位服侍已久的老内侍名叫默,由于岁数大进宫时间久,众人边都尊称他一声老默。早前听说,老默在我进宫的时候,宫外的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是最近才返回到蔡候身边的。
我努力让自己不在听到侍寝两个字的时候叫出来,蔡候今日抽了什么风,莫名其妙的把我叫来就是为他侍寝。后而细想,葵水以至,是到了该侍寝的岁数了,若是蔡候已将我看做为牺牲品,那自当是要物尽其用,偌大的蔡宫目前能让他用的只有两人,而楚姬夫人又常年病痛在身。我这么一个未经染指的小姑娘,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过。想想若是与蔡侯缠绵于床榻,我就觉得异常的反胃。
“合欢是从书阁直接过来的?”蔡侯走过来,拉过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
我点了点头,暗自想着用什么方法去拒接搪塞过去。可在他的眼里全然变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老默,让膳房送些桂花红枣粥过来。”他细细地吩咐着,在众人的眼里显然及贴心又温和。
“诺。”老默带着一干众人默默守在门外,而蔡侯环着我带我走进了寝宫的大门。
环顾蔡侯的寝宫,我才知道我的合欢殿以及楚姬夫人的椒兰宫都是小巫见大巫。从小见识太少,鲜少见到如此豪华的卧室,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落脚之地基本都铺满了金丝绣的银狐绒地毯,床是金丝楠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纹。离床不远的地方放置一处白玉案,案上点着幽幽的帐中香,白玉案的周围做了围栏,围栏上覆盖着众多皮毛,真不难想到依靠在如此舒服的地方,哪还有起来的**。
蔡侯突然将我抱起,放置于榻上。我神经紧绷,想从他的侧面绕出去,他看穿我的心思,双手压在我肩膀上,倾覆我身,面朝我笔直地吻了过来。我侧过头避开他,心里直犯膈应,他的薄唇蹭着我的耳边,热气铺满。
“合欢作为孤的侧夫人,为何一直在抗拒,难道在陈国没有学过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吗?”他扣住我的下巴,扳过我的侧脸让我只能直视他的双眼。
我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不停思考怎样才能从他的身下逃出去。他的鼻息离我越近,我发现自己越是慌乱,越是慌乱越是想不出办法。
嘴上一软,口腔里充满了他的填补,我起先要紧牙关。他见嘴上敌不过我,双手便不消停,我吃痛的叫出声,他趁机侵占,不留一丝缝隙。
舌尖被他折磨的发麻,鹅黄色的外裳已经被丢到了地上,亵衣的衣领微微打开,他猛地将我腰间的带子抽散。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想让他再碰我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中衣与下裳已经完全敞开,透过若隐若现的亵衣,豆绿色绣着朵朵桂花的内衬若隐若现。
他知道我的力气完全敌不过他,所幸便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对我笑道:“怎么,从小就长于山野之间的野丫头也知道羞耻吗?”
我心一惊,想当初娘亲曾对我说过,老爹在将我嫁于蔡国之时,是这样跟蔡国使节以及陈国的刀笔吏描述我的。生而柔弱,入国寺以清修,得神明为左,人仁而思善,得神护之,康建长安。
关于我是导致陈国国灭,与陈国命格相抵的传闻是从来未被陈国宗族以外的人知道的,莫不是陈国有蔡国安插的细作?否则蔡侯怎会说这样的话,他无非是知道了我在重华寺的真正原因,所以才导致了他今日有如此举动。
“我自知羞耻,那么蔡侯也一样,别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我故作镇定地与他争论。
“好个与陈国命格相抵的挂名公主,一个祸国的祸水能嫁来蔡国是你的福分,如果不是孤准许你代替桃花夫人嫁过来,你这辈子怎么可能从山林里面走出来。”他的大掌摩挲着我的脸蛋,手指尖淡淡的熏香味掠过我鼻尖,要我好一阵反胃。
“老死山林间没有什么不好的,况且我并没有求你让我嫁过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赌注而已,已加重你拉拢陈国还有息国的步伐,从而伐楚为你的情人孟曦报仇而已。”我扳开他放在我脸上任意妄为的大掌,趁他不注意时,翻身滚下榻去,并且连滚带爬躲得离他远远的。
事实证明外界因素的重要性导致你跑的再快都没有用,叔怀慢慢坐起身轻踩着我曳地长裙,我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随后被他单手托着腰间拎了起来。我还沉浸在上个趔趄的七荤八素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身处于蔡侯的床帐中。脖子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痒,他一路从耳根下吻,使我喉咙中泛着阵阵的恶心之感。
“混蛋”我带着愤恨轻语。
他抬起头,漆黑如深潭般的双眸直视我,嘴角扯了扯笑道“待过一会儿,我看你的嘴还能有多倔强。”
他扯掉我身上所有的遮挡,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古铜色的肤色,身体匀称健硕,线条流畅,左肩到胸口却见一道长长的伤疤。
我此时猛然想到早前骨碌跟我说,用强之类的画册似乎卖的异常畅销,以至于供不应求,她所画的创作完全跟不上卖的速度。
我也自是没想到,身为蔡国的君主,叔怀居然自卑到用强。
我无力抗争,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幔帐,绝望地祈求灵魂能暂时脱离。忽地耳边慢慢传来一阵歌声,幽幽静静,空灵而飘远。身上的蔡侯突然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也似乎在聆听着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歌声。我细细的听着,歌者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就连歌词也是。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不知是谁唱了孟曦的歌,将我从蔡候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那晚蔡侯恢复理智,并没有碰我,听到了这首歌的时候他便像失了魂一般。他高声大喝道让我滚出长阳宫,不要与他肌肤相亲。我连滚带爬,求之不得地火速滚出了蔡侯的寝殿,并且回到合欢殿之后里里外外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抱着自己的双膝守在小雨身边,后怕到一夜无眠。
待第二日与小雨用完早膳之后,走去了刑房,看见门外被打晕了的一众刑房看守,躺了横七竖八的一地。(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彼有美玉非我得
一路缓缓走进去,果然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小白。确切来说,应该是抱着君绫,并且一脸愤怒的小白。
“绫儿还小,虽脾气坏了点,但秉性不坏,绥绥如何下此重手。”君绫利理所当然地躺在他怀里,虽身上以全无炫耀之力,但是轻蔑的眼神和嘴角勾着的笑容,还是在向我宣示着她对于她表哥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于我。
“她不小了,长我整整两岁呢,”我无所谓的举起手朝他伸过去“我要的固子呢?”
“你要这固子做什么?”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檀香木盒子,在手里摇了摇并没有想要给我的意思。
“缓解金蚕噬心蛊的痛。”我盯着他看,心想他是在佯装不知,还是当真不知他表妹做的好事。
“是你中了蛊毒还是谁?”他神色紧张,抱着君绫的手也松开了,君绫在他怀里轻吟一声,示意他的紧张扯痛了她身上的伤。
我看穿了君绫的小把戏并没有直接戳穿她,或许她这次来蔡国给我施蛊毒,不但是瞒着小白,并且还背着她娘亲和蝴蝶谷的上上下下。
“把固子给我,带着你的表妹走。”我神色冰冷,直直地朝他走过去企图抢下他手里的檀香盒子。
小白几个闪身躲过我,而后将怀中的君绫放在了刑房的一隅墙边。起身时君绫拉着他弱弱地喊了一声“执哥哥”,我听着身上打了一个寒颤。小白温柔地摸了摸君绫的头发,宠溺地说道:“等一下,我跟她把话说完再带你回谷中。”
依旧纤尘不染,在这如此脏污不堪,暗无阳光的刑房里也仿佛是一道光亮,彼有君子美如玉,步步轻移向迩来。
“回答我,是谁中了金蚕噬心蛊?”他于我面前质问我。
“无可奉告,交出固子,否则今日你休想带走她。”我直视他漆黑的双眸。
“呵”他讥笑道“就凭蔡宫这些守门的烂虾”。
“不凭他们,我妫翼从来都没说过要求助于蔡宫的任何一个人。”我从袖袋里猛地掏出骨碌送的匕首,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朝他刺去。他垫脚后躲,衣袂飞起,刀锋磨砺,割坏了他的衣袍。
“绥绥是要与我割袍断义吗?”他挑着眉毛,摸了摸破损的衣角从容的笑了起来。
我讨厌他的笑容,就好似他把我当做玩物一般玩弄在鼓掌之间。
“今日,你不将固子给我,我便与你割袍断义。”我知道打不过他,所以改变了方向朝他虚弱的表妹刺去。
“妫翼。”他大叫我名字,在我身后拉着我。我知道他定会为他护他表妹而不顾一切,所以在他从我身后拉住我的同时,仰面回身,匕首从他的袖袋穿过,檀香木盒子刚好落在我手里。
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一指长的黑色晶装固体,虽然看起来暗淡,但却好像在发着微光。这世间仅存的唯一可以延缓小雨疼痛的药,终于在我手里。
“中毒之人就对你如此重要吗?”他扣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过在他身前问道。
“是。”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重要到你不得不来残害我妹来跟我换取固子?”他眯起眼睛,死死地抓痛我的手臂。
每次在我惹他生气的时候,小白都会作此表情。然而每次当他面部呈现此表情时,我都会被他恨恨地蹂躏一番。可是这次的表情似乎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恨意。
“君绫与你来说甚是重要之人,可对于我来说不及九牛一毛,她此次伤我知己,拔掉两枚指甲已算便宜她,若是她再敢伤我身边之人一毫,我便要她死。”我想挣脱开他的钳制却发现是徒劳。索性反手用匕首割伤了他的手背。
他吃痛松开了我的手臂,并且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君执,你识我妫翼岂是一朝一夕,若是觉得我是善欺之人,那今夕我与你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往后你我再无任何羁绊。”我生气至极,以至于乱了理智,将手上的匕首摔在地上便抱着檀香的盒子离开了刑房。
于我,在对待小白的事情上,永远用不了理智去思考。明明见他与君绫的关系亲密过与我,心里却依旧不想面对,不想解释,不想相信。于他,君绫可以让他不惜性命,不惜一切,不惜于我的情分。而我,根本不及他的珍惜所向。刀锋伤了他,而他却伤了我。
明明知道了结局如何,可是心还是难过的要死。想往心里咽着苦涩,眼泪还是不止地往下流。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值,越不值就越伤心,越伤心就越喜欢,越喜欢就越生气。
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飞速回到合欢殿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小雨,她此后在我寻找怎样根除噬心蛊期间,终于不会再被疼痛折磨的要死要活的。于我也算心安了不少。虽才经历了几日的折磨,但是小雨面色也消瘦不少,我吩咐膳房多准备一些补品送来,便回到寝殿配制着今晚为小雨去痛的香料。
“夫人,这是护国将军夫人托人送来的,奴婢想你一定要看一下,所以就拿来了。”小雨递过来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帕子。
我接过来仔细的瞧了一下,帕子绣了朵朵的芙蓉花,在空白的地方,写的正是那首关于《孟曦》的词,也就是说昨晚将我从蔡候那里救出来的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沉思细想却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她不希望蔡候背着她姐姐和别人共枕?”小雨看出了我的疑惑便猜测到。
我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又疑问道:“可是楚姬夫人又怎么说,她若不想蔡候背着她死去的姐姐和别人共枕的话,应该天天在椒兰宫窗户下面唱歌,为何偏偏是在长阳宫,而且偏偏是在蔡候想要临幸我的时候,这怎么看,怎么都像在给我解围。”
“难不成,她是为了雉儿才保护夫人的?”小雨继续扩散她的猜想猜测道。
“她怎会有如此好心,我才不信。”我杵着下巴百般嫌弃地说道。她若是有这般好心,当初就不会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去利用雉儿。
我与小雨两人琢磨了一个晌午究竟锦湘为何会救我,一直到傍晚时分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由于今夜是第一夜施香,我略有些紧张,于是早早跟小雨用完膳,清洗一番,吩咐婢女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跟小雨,将一切准备就绪。
起手打香,和香,压沫,焚香与炉,随后将固子投入香炉里面,一点点的馥香味缓缓而出。我也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不似栀子清香,不似沉香优雅,不似鹅梨香甜。就好似它本应该就是这香味,不与它香苟同,其中的味道却无法描述,就好似透过着味道,看到了天际一般的辽阔。
闻着闻着,我便不受支配的睡了过去。说是睡了过去,也是第二天一早才判断自己是从梦中醒来。因只是闭眼识香,眼前却浮想自己儿时与骨碌在山间玩耍的场景,又梦见与小白嬉戏于花间,好似一闻到这香周遭发生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以至于真实到已经忘记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尘世之中。
一夜好梦,一梦到晨。我醒时发现床上的小雨也不似之前痛的满身是汗,面目狰狞。虽身体冰凉,似乎是在经历生死交替,可表情确实前所未有的安详。
春日渐浓,百花次第,蔡国的春色可谓是众诸侯国里最美的一国了。不似燕、齐、潮湿,不似鲁、宋、风烈,不似楚、陈、乍暖还寒,更不似梁、卫、晋、冰峰未融。与息国仅有沂水之隔,两地春色却完全不同。息国的春天雨意绵绵,并且桃花开的最好,无论是王城还是山野,整个春天似乎都弥漫在桃花的甜气之中,所以嫁到息国的妫薇才被封为桃花夫人。而蔡国一入春开始便有着不同的颜色争艳。夹竹桃的粉,芙蓉花的红,葵花的橙,还有雏菊的洁白。
百花随微风飞舞,犹如步步生花。
固子随着焚香的烧炽变得越来越小,可我还是依旧没有找到怎样解除金蚕蛊的方法来。自那日从蔡候的长阳宫里滚出来之后,合欢殿就变成了蔡宫里名副其实的冷宫。蔡候除了因政务睡在长阳宫之外,其余时间都去椒兰宫。对我对合欢殿一直不闻不问,当我完全不存在。而小白也在那天带走君绫之后彻底决绝于我的生活,没再有一丝消息。我依旧书阁寝宫两点一线,寻找着治疗金蚕蛊的突破口。只有每夜在随着小雨接受馥香的催眠时,才能去梦里面再会那些过往的美好,做天真无邪的绥绥。
临近暮春,夜里有些燥热,呆在书阁的时间越长,越找不到解蛊的方法,随着温度升高,难免心里更加烦躁。索性脱掉了厚重的重衣,只穿着薄薄豆绿色三层常服。竹简跟纸张铺满桌面,四周寂静无声,我完全沉寂在《虫经》的孤本里寻找古时金蚕的蛛丝马迹。
整个身体被凌空拉起的时候,我手中的毛笔还攥在手里,后背抵着沉重的书架,双肩被死死扣住,无法动弹一分。还没等我开口大骂,嘴已经被他的嘴堵住。紧实的交领被他有力的大掌拉开,里面春光若隐若现。以微弱之力抵御他强烈的压榨,嘴里的空气完全被压干,脑子里所能想的就是不能让他丫的再占便宜。我知自己花拳绣腿捶打的无济于事,更加拼了命地去抵挡他霸道犹如掠夺的进攻。背后的竹简乱了一地,他突然将我扛起,往书案那边走去。
扫平桌子上的竹简,便将我丢了上去。虽缓和了刚刚头部充血的感受,但是身后坚实的桌板咯得我后背直疼,想要扭动一下缓解疼痛,又被宽厚的身体覆盖动弹不得。
这厮是见春天到了,所以就如同牲畜一般随意发情了是吗?
我仰起下巴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蔡侯真是好兴致,夜半无人之时还喜欢来书阁强人所难。”
“你与书阁都是孤的,何来“强迫”之说?”他将我的双手压过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心悦君子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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