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九州列国传TXT下载九州列国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州列国传全文阅读

作者:宋申申     九州列国传txt下载     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生生燃尽花事去

    我从未见过反应如这般强烈的毒药,也不知为何隔了这么久才发作。小雨的惨叫声听得我揪心,却也不知如何能帮她,恨不得躺在床上疼的是我,而不是她。一刻两刻,一时两时。我只敢靠在床边看着她几乎快要疼死过去的样子,到最后连叫喊都没力气出声,凌乱的发丝粘连在她的脸侧,不知是泪还是汗将她双鬓涾湿了。她蜷缩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颤立不停,双齿紧闭,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小雨,小雨。”我轻轻地拍着她颤抖的身子,已经被她的反应惧怕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思考。

    “公主·····疼,心····疼。”她断断续续地轻吟。

    守岁之时,我让医官飞速地过来替小雨诊治,惊动了全蔡宫的医官,也惊动的在长阳宫守岁的蔡侯夫妇。合欢殿鸡飞狗跳的除夕夜将整个蔡宫都搅动的不得安宁,老医官一共七人,加之三位女医,即一干弟子,全部诊断不出小雨是为何心痛不已,只是有猜测是否是中了蛊毒。我拉开小雨的衣服,居然看见那三个暗红色的针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淡红色的线。擦不掉也抹不去,仿佛镶嵌在皮肤的纹理中一般。

    蔡侯见我为一个奴才这样大动干戈,便有些不悦,虽说是护主有功,但毕竟是奴才,死了厚葬便是。可对于我来说,小雨才不是同他们所想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他们不知道小雨是我与陈国,与重华寺甚至是与骨碌最后连接的纽带。

    合欢殿里静静的,蔡侯与他的楚姬夫人回了长阳宫,医官们也十分不解地离开了合欢殿。他们不解,我为何留下一个将死的奴才在自己的寝殿里,还不如一碗毒药杀了解脱的快。

    “夫人····帮我,杀了我···”小雨在我身后蜷缩着呻吟。

    我靠着床边背对着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夫人,求求你···帮帮奴婢。”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已是破晓之时,我再没听到小雨的呻吟声。四周一片寂静,我呆呆地看着地面,日出的微亮洒下地面,泛起一片金红色的光芒。我抱住双膝,不敢转过身看床上是生是死的小雨。我怕我回头望去,是一首冰冷的尸体。

    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脑子里早已经是一片空白。与我站在泥里的小雨,我该早些将她放出去与雉儿留在希绣庄。我舍不得她离我,却也正是这不舍,让她如此惨死,生生地离开了我。我猛然想起还在刑房的始作俑者,从柜子里翻出骨碌曾经送给我削铁如泥的匕首,飞似地往蔡宫的刑房奔去。

    这是我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因心里异常愤怒,便没有仔细去打量刑房周遭。刑房的看守将我引进关着小白表妹的屋子时,她正被人用手臂一般粗的麻绳绑在隔板上,脖子到手臂,腰腹再到脚踝,一处处勒的紧紧。看守一直再向我苦诉,这姑娘身手灵活的很,若不是他们机智,这姑娘早就跑了。

    看守的几人知道这姑娘是得罪了蔡侯身边的合欢夫人,于是极为谄媚的留下了一条鞭子,并特意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是淬了特殊药物的鞭子,抽一下皮开肉绽,半年都不会好,而且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

    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才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想着之前骨碌与我在信里描述的形象,顿时觉得骨碌的眼光定位还是蛮高的。面前的姑娘容貌虽不及小白与骨碌,可还是在上乘之列。

    “时间刚刚好,想必是那边断气了,你才来找我的。”她眼睛闪烁着精光,歪着嘴笑了起来。

    “我只后悔没看清你们居然互换了,我真希望中蛊的是你。”她表情猖狂,似乎想要挣脱开绳索朝我扑过来。

    “为了个男人才要将我置于死地的,你不过是喜欢你表哥而已,真是可怜。”我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嗬,”她冷笑道“我才不要将你置于死地那样简单,你身上有蝴蝶谷君家老祖炼化的续命蝶,任何毒药都不会将你如何。”

    难道说,小雨没死?我听到她这句话似乎话外有话,便疑惑望向她。

    “这是我精心培育的金虫噬心蛊,也叫作朝生暮死蛊,我放了三只随针而出,见血便入,中蛊之人从子时开始便犹如万虫噬心般难受,疼到卯时浑身冰凉进入假死状态,辰时一刻便复苏而醒与常人无异,千年续命蝶可净化你身上的毒物,但唯独拿这只蛊奈何不了,我要你天天生不如死,直到你有一天受不了自戕而死。”她犹如疯了一般狂笑了起来,就好似现在躺在床上疼死的人是我一样。

    “若非亲耳听到,我还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你就这么恨我吗?”我看着她似乎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是,你抢了表哥于我所有的情,他自小于我青梅竹马在谷里,却为了你不但改变了原行轨迹,还跑出蝴蝶谷与你私会,你这贱人已经嫁了人还这样不安分。”若不是她被绑着,估计这会儿已经将我身上戳了几个针眼了。

    “那你把小雨身上的蛊解开,我把我的命给你。”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将手上的鞭子丢在地上。

    一脸平静与她谈条件的我在她的眼里恐怕早已常人有异,为了个奴才,居然拿自己的命换。她冷冷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心地善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怪不得把表哥迷得七荤八素的,王族没有王族的样子,居然为了一个奴才换命。”她淬了一口说道。

    “小姑娘话可别说早了,小雨她可不是奴隶,你才是,你这一生估计都会被你表哥困住,为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看样子你再这么执拗下去总有一天会迷失自我,沦为偏执的奴隶。”我起身走向她。

    “我也不多说了,只要你一句,救还是不救。”

    她笑着摇了摇头,靠在木板上说道:“若是早知道胁迫你如此容易,我就用易解的藏花毒了。”

    听到她说此话,我再次跌入谷底,这蛊虫莫非无解?

    “你放屁,蛊虫明明很好解,我曾经就为其他人解过,香料熏染后就从身体出来了。”我大声地朝她吼着。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即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解的蛊虫只不过是最低级的蛊虫而已,虫为红色,随香而出,火炽就死,我培育的金蚕噬心是不死的蛊虫,而且子蛊与母蛊我全部放出,寄主不死蛊毒不灭。”

    “还真是恶毒,想不到蝴蝶谷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那谷主君婀应当也是个丑陋不堪的恶妇。”我看着她毫无表情地咒骂。

    “你才是,你这个喜欢抢别人东西的蠢女人。”小姑娘听到我咒骂她的娘亲立即还嘴。

    不过从山里面走出的小姑娘,骂人的功夫肯定没我这个从小在市井耳濡目染的人高强。

    于是我再次回嘴;“那是你笨,被我抢走了,你也抢不回来,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去破坏,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有什么样的女儿,那个君婀怪不得要被男人抛弃。”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弱点,那个弱点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就会天崩地裂。有关蝴蝶谷的谷主君婀被男人抛弃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猜测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真被我猜准了,并且成功地触碰到了君绫的软肋。

    “你才被人抛弃了,你才是。”她极为委屈,红着眼睛忘了怎么去还嘴。

    我的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个折磨人的好方法。

    蔡宫里面的刑房大都是关押犯错的侍从与婢女以及媵侍妃嫔的地方,出于避嫌,大都是由宫里选拔出来是练家子的内侍看守的,这些人估计平时不被重用,只能在研究刑罚以及行刑的找到自我存在感,于是每当有宫里的哪位贵人想要处罚自己身边奴才的时候,这些人便异常兴奋。

    我找来了一个看管刑房的总管,吩咐他每日每夜时时刻刻都要让君绫咒骂或是吼叫,一刻都不能少,直至她完全喊不出声音来。就算喊不出声音来,也要吩咐人坐在她的对面咒骂她,让她生气,让她发疯,一刻都不准让她休息,睡着了就用冷水泼醒她,甚至动用鞭刑都不能让她有喘息的功夫。

    于是,在我离开刑房的时候,君绫的声音由刚开始的清澈便得沙哑,不过似乎她依旧在坚强地反抗着与她对骂的人,丝毫不知道疲惫。

    我抬头看了一下蔚蓝的天空,冷笑着,小姑娘,别急,后面有你受的。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合欢殿,我见小雨已经醒了过来,脸色惨白地坐在榻上疑惑的看着我。我知道她为何疑惑,却不知道该怎样与她说。

    吩咐下面的侍婢们烧了水,待我跟小雨都净了身,便一同坐在榻上吃着午膳。

    两人一脸疲惫,却也各怀心事。一顿午膳,吃的寂静无声。午膳过后,我便带着小雨往长阳宫走去。这个时候我所能想到求助的人就是蔡侯,虽然他希望我做他祭奠品。

    在看到小雨还活着的蔡侯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虽然表情稍纵即逝,可我还是瞟到了,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都是有着共同想除掉我的想法,若是君绫与蔡侯联手,必定是蔡侯觉得被君绫击中之后无命可活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蔡宫内外那么多禁军看守,想必若不是蔡侯授意,量君绫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除夕之夜混到了宫女之中呢?可是蔡侯应该并不知道毒药对我无用的事情,这次之所以与君绫联手,自然是觉得万无一失了,可没想到受伤的却不是我。

    可是,又总觉得我的想法有漏洞,但是漏洞在哪里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中间似乎还有一些衔接不上的事情。这一定与蔡侯在藏花阁私见的人有关,可这个人是谁,究竟是谁,我却猜不到。(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弹指挥间朝已逝

    “我想借用你的书阁两天。”我换了原来准备向他求救的话。

    “合欢可是觉得无趣,怎会想去书阁找书?”他放下手中的笔墨说道。

    “小雨中了金蚕噬心蛊,我想去你的书阁里找一找,是否有可以找到解开蛊毒的藏书。”我抬眼想看他又如何反应。

    “这金蚕噬心蛊是何物,孤为何从来未听说过?”他眼神有些涣散,明显是在说谎。

    看来,君绫是告诉过蔡侯这蛊的毒性,他神情诧异地见小雨仍旧活着,说明他以为我会不忍看小雨疼痛,会将她赐死以解脱。人死蛊灭,他再找机会将君绫放走,自以为可以让我不知。无论这次成功失败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我中蛊毒若自戕而死,他想办法嫁祸给楚姬就好,陈蔡联盟,与楚开战。可是中蛊的是小雨,他自然也可以借我的手,杀掉我身边忠心已久,并且护我已久的小雨,以至于我在蔡国更加孤立无援,甚好下手。

    蔡侯的心果然是黑色的。

    “巫蛊之毒,国君还是少知为妙,妾身这些日子怕是服侍不了蔡侯与姐姐,若蔡候降罪,待妾身医好小雨身上的毒,再来谢罪。”我福了身子淡淡的说道。

    “只是个奴婢,合欢还需注意自己的身体,量力而行,蔡宫的奴婢又不止小雨一人。”蔡侯依旧在试探着我,让我结束小雨的性命。

    “妾身谨记。”我不与他争辩,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福了福身子便起身告退,才跨出第一步,便被蔡侯叫住,询问着交给我的刑犯如何了。

    我眉心一紧,想着他可是还惦念着君绫的安危,于是便挑着他爱听的说了,至于君绫受了何种刑罚,我并不打算要一五一十相告。不过我想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告诉他。不过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既然将君绫交给我处置,也不会插手救君绫,若是救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故意包庇纵容想要鸩杀我的人。

    “合欢这样做,真是超出孤的意料。”他知道我没说实话,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意味深长。

    “妾身以后还会有诸多的事情超出蔡侯的意料,而且蔡侯说过的话可就犹如杯中泼出的水,答应给合欢的事情,希望蔡侯不要食言。”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从长阳宫出来,与小雨缓缓行于七曲连廊,此时日头正烈,晒在身上温暖无比。金蚕噬心蛊的事情我也一句一句说给小雨听,包括我与小白,与君绫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全部告诉了小雨。不知是经过了巨痛跟死而复生的体验之后,小雨看事情的观念得到了转化,听到我说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细思一下,她强项本就是收集各路消息,还有什么是她打探不出来的呢?我与小白的事情恐怕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她既是小白师傅的表妹,夫人因我这样伤她,就没想过以后怎样面对小白师傅吗?”小雨说话气声虚的很,想必经过昨夜如死一般的疼痛,能行走能说话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一天终究回来,或早或晚都已不重要,因为那只续命蝶和君绫,我与小白怕是以后都会站在对立面上。”紧握住双拳,却还是觉得心酸,想到我这点疼与小雨的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你是骨碌身边的人,且心向我,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你所能做的就是好好挺住,别辜负我。”我转过身子仰着头望向她。

    她面目惊异,始终觉得我只知道她是终首山众多俗家弟子的一员,并且是以净慧师父的名义来我身边助我之力,必定不会猜到她与骨碌之间的联系。记得以前与骨碌在终首山时,茶余饭后总会与一众小尼姑们聊着各诸侯国以及诸侯国后宫之事,骨碌那时与我说,重华寺的小尼姑们别看经书念的不好,打探八方消息甚是厉害,基本隐藏在石缝下面的丑闻,都能扒的出来暴露于日月之下。骨碌总是说,若是能发扬这些小尼姑们的优点,说不准还能建立一个专门以买卖各种诸侯国绝密消息的组织。无风不起浪,所有的非议都是从无到有的,若是能为她所用,说不准还能助她一臂之力。空时细思过骨碌的身份,心底也有些猜想,她自有她的顾虑不与我说,而我只认她待我好就够了。重华寺的净慧师父只知念经救人,想必半个重华寺的尼姑都被骨碌收买,而眼前的小雨我虽对她在重华寺没什么印象,但是由她迅速得到消息的方面来说,我不得不怀疑净慧师父得坐下怎会有如此聪慧之人。

    “夫人,你都已知道了。”她垂下眼睑,对于隐瞒身份这件事情带着极大的负罪感。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见你无论什么消息都能极快的知道,并且确信度也很高,所以更加肯定了,我想你一定是有姓氏之人,能在我身边蛰伏成婢女这么久,也是委屈你了。”我转身继续前行。

    “过午之后,你就在我的寝宫睡一下,我会带着其他的侍女去书阁,我命人叫医官做些药膳给你,这些日子一定会辛苦,你且挺住,我会先找出缓解疼痛的办法来阻止蛊虫在你身体里折腾的时间。”

    合欢殿边上的芙蓉花海早已凋谢的干净,铺了满地的落叶看起来有些萧瑟。花开与花落有时只在一朝一夕,除夕已过,即将春入大地,不知何时,这片芙蓉花会再开起来,也不知那时我是否还有性命去观看。

    吩咐下面的侍女,今后小雨就日日在合欢殿寝宫守夜,无论发生何时,不许任何人叨扰,所有人在子夜至日出必须离寝殿三里之远。今后合欢殿紧闭大门,不许任何宫殿宫人私自进入,包括敬房管事姑姑,医官跟膳房送来的吃食饮水,必须经过婢女的试吃才能进入。

    久在合欢殿的内侍基本知道小雨在我心里的地位,尤其经过昨夜一夜的惨叫,小雨居然还神奇的活了下来,众人皆以仰慕神仙的姿势去看待小雨的存在。

    坐在榻上,依旧想着我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想着小白和君绫,想着骨碌与娘亲。

    稍事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准备前去蔡侯的书阁。

    以前在重华寺给净慧师父打理藏经阁时,便惊异于净慧师父藏书之多,况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寺院而已。直到走进蔡侯的书阁,我才直到,什么叫藏书之多。重华寺的书阁只有两层,一层放置书简不易受潮,二层放置书籍画册,并且只是简单的分了下类别。可蔡候的书阁整整有四层,还分两个正殿与偏殿放置。孤本书简偏多,而且大多奇闻异事也都是书简,这比书册整合的可信度高多了。

    夜色初上,随来的侍女问我要不要多长一盏灯火,我揉了揉额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吩咐不用添灯,这就回去。时间太短,我依旧没有找到如何延缓金蚕噬心蛊的方法,想到今夜小雨又要备受其折磨,心里就像被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子夜将至,朝阳已逝。

    第二日,我再去刑房见君绫时,她却无昨日的嚣张,一脸苍白疲惫不说,因一夜被绑着未梳洗,蓬头垢面,最先身着的绯色宫装已被行刑的内侍用鞭子抽破,渗着血迹。左手小指的指甲被人用夹子连着血肉拔了下来。

    “贱人,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她见我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字的说着,却只见干涸的嘴唇在动,听不到一丝声音。

    行刑的内侍上前在我耳边禀报了昨日一天一夜他们所行刑的经过。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君绫咒骂了两个时辰便声音嘶哑不能语,可毕竟内侍那么多,轮番休息,却不让她停。鞭笞,泼冷水,一直到最后拔掉了她小指的指甲,她已经完全喊不出话来了。可是那些内侍由于长时间无趣,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以折磨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于是逼着她清醒,听着那些她口里所说的那些下贱的人辱骂着她和她的娘亲。

    在蝴蝶谷有人宠着她,有人护着她。身骄肉贵,说一不二的君家小姐被气的口吐鲜血,直翻白眼。

    “胆敢给别人下这种伤天害理的毒蛊,就应该准备好去去承担该承担的后果,在蝴蝶谷你娘和你表哥护着你,在外面可没有人再这样护着你。”我拿着铁夹子伸向她右手的小指,脑子里面想着的都是小雨那张近乎要痛死过去的表情,下了狠心去拉扯,可眼前就浮现小白那双桃花眼。

    我将铁夹子交给身边的行刑内侍。

    “你来。”我看不起自己的柔弱,却无法去直视内心对小白的顾忌。

    行刑内侍接下了铁夹子,迅速又将君绫右手小指的指甲带着血肉拽了出来。

    “馥香,馥香,馥香可以缓解疼痛。”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就知道,蝴蝶谷是什么地方,有毒药就会有解药。这姑娘想必也不傻,有胆子下毒,若是被抓住肯定会有什么方法去压制毒素,才能有脱身的机会。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真以为世间上的人都与她表哥一样,不敢伤她吗?

    馥香,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香,可所需要的香料却不止一种,其中有一味香料名叫固子。据说在上古时期帝喾二妃简狄吞食玄鸟留下的五彩斑斓的玄鸟蛋而孕育的商族首领契,而后这只玄鸟埋于盘古山,后被商族挖起,供奉于堂,吸收万人供养,感受万人香火。而后经人发现,骨带异香,取名固子。碎之与陵香,山柰,细辛焚之可解百痛。昔日最大的商周牧野之战,周就是靠着这股馥香,让大半部分的伤兵忘却疼痛,依然厮杀于战场,使商族溃不成军。

    生于玄鸟,死于玄鸟。还真是嘲讽。(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悠悠尽落芙蓉墙

    只是商灭已有百年之久,目前这固子沦落何处又哪里可以找得到,何人会知晓。她说与没说又有什么区别。本来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却又被推下万丈深渊。我以为她在戏耍我玩,于是假装怒气冲冲地抄起匕首要将她另一只手的小指连根斩断。

    她吓的连忙哭了起来,因无法出声,努力的用嘴型告诉我:“表哥,表哥,我表哥那里有。”

    小女孩永远是小女孩,哭了可以叫疼,闯祸了可以让别人来收拾残局。有些事情,来便来吧,你想挡也挡不住,况且我已经做了伤害君绫的事情,没有办法推脱。

    我望了一眼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君绫,虽然内心深感愧疚,却不想这样轻易饶了她。自己犯的错既然没有力量去承担,就要吃点苦头记住,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让看守拿来了蜜糖,均匀的洒在了她的伤口上。那刑房本就是阴湿之地,蛇虫鼠蚁不做少数,她既然这么喜欢蛊虫,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被虫子咬的感觉是如何。

    回到合欢殿之后,将两只带血的指甲放在盒子里,交给内侍,让他出宫带给仁切大师坐下的俗家弟子君执。并传话给他,索要固子。

    我不确定君绫的法子是否可取,而且我并不相信小白那里真的有固子。也许君绫只是想借此让我通知他表哥来救她而已,我其实也早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只是嘴上说不饶她,心底还是碍于她是小白的表妹而不想继续折磨她。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杀了她。在不知小雨生死之时,我确实对她起过杀心。而后的百般折磨,更未让我心里有一丝好过。独自行走在宫道上,依旧是朝着蔡侯书阁的方向,未找到真正解开噬心蛊的方法,一刻都不能松懈。

    掌灯时,我还在书阁看着《蛊虫经》,蔡侯突然派人来传话要我即刻赶去长阳宫。我本以为是小白来救她表妹了,便也没多想,随着前来传话的内侍就去了。长阳宫不像以往灯火通明,我有些疑虑,这并不像蔡侯的待客之道。

    “敢问内侍,今夜可有人来了蔡侯的长阳宫?”我停下脚步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奴才不知。”他底下头将宫灯太高照亮前方的阶梯。

    “蔡侯可有与你说什么吗?”我缓缓前行,心里慌乱的很,不知蔡侯这厮是下的哪步棋。

    “并无,夫人还是快些,蔡侯急了,奴才担待不起。”

    走了一会儿我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将我带去长阳宫的议事厅,而是直接将我带去了蔡侯的寝宫。我刚想鞋底抹油跑路,回头却发现一行人借着灯火也朝这边走来。

    “蔡侯此时可在寝宫内?”我焦急地问道为我掌宫灯的内侍。

    “恕奴才不知。”他认真的地回答道。

    我扯了扯嘴角,蔡侯安排的人真好,一问三不知。

    “真巧,孤方才还跟老默说今晚已经传了合欢来侍寝,没想到夫人还挺积极,快一步先到了寝宫。”蔡侯身边有一位服侍已久的老内侍名叫默,由于岁数大进宫时间久,众人边都尊称他一声老默。早前听说,老默在我进宫的时候,宫外的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是最近才返回到蔡候身边的。

    我努力让自己不在听到侍寝两个字的时候叫出来,蔡候今日抽了什么风,莫名其妙的把我叫来就是为他侍寝。后而细想,葵水以至,是到了该侍寝的岁数了,若是蔡候已将我看做为牺牲品,那自当是要物尽其用,偌大的蔡宫目前能让他用的只有两人,而楚姬夫人又常年病痛在身。我这么一个未经染指的小姑娘,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过。想想若是与蔡侯缠绵于床榻,我就觉得异常的反胃。

    “合欢是从书阁直接过来的?”蔡侯走过来,拉过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

    我点了点头,暗自想着用什么方法去拒接搪塞过去。可在他的眼里全然变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老默,让膳房送些桂花红枣粥过来。”他细细地吩咐着,在众人的眼里显然及贴心又温和。

    “诺。”老默带着一干众人默默守在门外,而蔡侯环着我带我走进了寝宫的大门。

    环顾蔡侯的寝宫,我才知道我的合欢殿以及楚姬夫人的椒兰宫都是小巫见大巫。从小见识太少,鲜少见到如此豪华的卧室,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落脚之地基本都铺满了金丝绣的银狐绒地毯,床是金丝楠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纹。离床不远的地方放置一处白玉案,案上点着幽幽的帐中香,白玉案的周围做了围栏,围栏上覆盖着众多皮毛,真不难想到依靠在如此舒服的地方,哪还有起来的**。

    蔡侯突然将我抱起,放置于榻上。我神经紧绷,想从他的侧面绕出去,他看穿我的心思,双手压在我肩膀上,倾覆我身,面朝我笔直地吻了过来。我侧过头避开他,心里直犯膈应,他的薄唇蹭着我的耳边,热气铺满。

    “合欢作为孤的侧夫人,为何一直在抗拒,难道在陈国没有学过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吗?”他扣住我的下巴,扳过我的侧脸让我只能直视他的双眼。

    我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不停思考怎样才能从他的身下逃出去。他的鼻息离我越近,我发现自己越是慌乱,越是慌乱越是想不出办法。

    嘴上一软,口腔里充满了他的填补,我起先要紧牙关。他见嘴上敌不过我,双手便不消停,我吃痛的叫出声,他趁机侵占,不留一丝缝隙。

    舌尖被他折磨的发麻,鹅黄色的外裳已经被丢到了地上,亵衣的衣领微微打开,他猛地将我腰间的带子抽散。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想让他再碰我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中衣与下裳已经完全敞开,透过若隐若现的亵衣,豆绿色绣着朵朵桂花的内衬若隐若现。

    他知道我的力气完全敌不过他,所幸便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对我笑道:“怎么,从小就长于山野之间的野丫头也知道羞耻吗?”

    我心一惊,想当初娘亲曾对我说过,老爹在将我嫁于蔡国之时,是这样跟蔡国使节以及陈国的刀笔吏描述我的。生而柔弱,入国寺以清修,得神明为左,人仁而思善,得神护之,康建长安。

    关于我是导致陈国国灭,与陈国命格相抵的传闻是从来未被陈国宗族以外的人知道的,莫不是陈国有蔡国安插的细作?否则蔡侯怎会说这样的话,他无非是知道了我在重华寺的真正原因,所以才导致了他今日有如此举动。

    “我自知羞耻,那么蔡侯也一样,别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我故作镇定地与他争论。

    “好个与陈国命格相抵的挂名公主,一个祸国的祸水能嫁来蔡国是你的福分,如果不是孤准许你代替桃花夫人嫁过来,你这辈子怎么可能从山林里面走出来。”他的大掌摩挲着我的脸蛋,手指尖淡淡的熏香味掠过我鼻尖,要我好一阵反胃。

    “老死山林间没有什么不好的,况且我并没有求你让我嫁过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赌注而已,已加重你拉拢陈国还有息国的步伐,从而伐楚为你的情人孟曦报仇而已。”我扳开他放在我脸上任意妄为的大掌,趁他不注意时,翻身滚下榻去,并且连滚带爬躲得离他远远的。

    事实证明外界因素的重要性导致你跑的再快都没有用,叔怀慢慢坐起身轻踩着我曳地长裙,我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随后被他单手托着腰间拎了起来。我还沉浸在上个趔趄的七荤八素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身处于蔡侯的床帐中。脖子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痒,他一路从耳根下吻,使我喉咙中泛着阵阵的恶心之感。

    “混蛋”我带着愤恨轻语。

    他抬起头,漆黑如深潭般的双眸直视我,嘴角扯了扯笑道“待过一会儿,我看你的嘴还能有多倔强。”

    他扯掉我身上所有的遮挡,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古铜色的肤色,身体匀称健硕,线条流畅,左肩到胸口却见一道长长的伤疤。

    我此时猛然想到早前骨碌跟我说,用强之类的画册似乎卖的异常畅销,以至于供不应求,她所画的创作完全跟不上卖的速度。

    我也自是没想到,身为蔡国的君主,叔怀居然自卑到用强。

    我无力抗争,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幔帐,绝望地祈求灵魂能暂时脱离。忽地耳边慢慢传来一阵歌声,幽幽静静,空灵而飘远。身上的蔡侯突然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也似乎在聆听着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歌声。我细细的听着,歌者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就连歌词也是。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不知是谁唱了孟曦的歌,将我从蔡候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那晚蔡侯恢复理智,并没有碰我,听到了这首歌的时候他便像失了魂一般。他高声大喝道让我滚出长阳宫,不要与他肌肤相亲。我连滚带爬,求之不得地火速滚出了蔡侯的寝殿,并且回到合欢殿之后里里外外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抱着自己的双膝守在小雨身边,后怕到一夜无眠。

    待第二日与小雨用完早膳之后,走去了刑房,看见门外被打晕了的一众刑房看守,躺了横七竖八的一地。(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彼有美玉非我得

    一路缓缓走进去,果然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小白。确切来说,应该是抱着君绫,并且一脸愤怒的小白。

    “绫儿还小,虽脾气坏了点,但秉性不坏,绥绥如何下此重手。”君绫利理所当然地躺在他怀里,虽身上以全无炫耀之力,但是轻蔑的眼神和嘴角勾着的笑容,还是在向我宣示着她对于她表哥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于我。

    “她不小了,长我整整两岁呢,”我无所谓的举起手朝他伸过去“我要的固子呢?”

    “你要这固子做什么?”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檀香木盒子,在手里摇了摇并没有想要给我的意思。

    “缓解金蚕噬心蛊的痛。”我盯着他看,心想他是在佯装不知,还是当真不知他表妹做的好事。

    “是你中了蛊毒还是谁?”他神色紧张,抱着君绫的手也松开了,君绫在他怀里轻吟一声,示意他的紧张扯痛了她身上的伤。

    我看穿了君绫的小把戏并没有直接戳穿她,或许她这次来蔡国给我施蛊毒,不但是瞒着小白,并且还背着她娘亲和蝴蝶谷的上上下下。

    “把固子给我,带着你的表妹走。”我神色冰冷,直直地朝他走过去企图抢下他手里的檀香盒子。

    小白几个闪身躲过我,而后将怀中的君绫放在了刑房的一隅墙边。起身时君绫拉着他弱弱地喊了一声“执哥哥”,我听着身上打了一个寒颤。小白温柔地摸了摸君绫的头发,宠溺地说道:“等一下,我跟她把话说完再带你回谷中。”

    依旧纤尘不染,在这如此脏污不堪,暗无阳光的刑房里也仿佛是一道光亮,彼有君子美如玉,步步轻移向迩来。

    “回答我,是谁中了金蚕噬心蛊?”他于我面前质问我。

    “无可奉告,交出固子,否则今日你休想带走她。”我直视他漆黑的双眸。

    “呵”他讥笑道“就凭蔡宫这些守门的烂虾”。

    “不凭他们,我妫翼从来都没说过要求助于蔡宫的任何一个人。”我从袖袋里猛地掏出骨碌送的匕首,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朝他刺去。他垫脚后躲,衣袂飞起,刀锋磨砺,割坏了他的衣袍。

    “绥绥是要与我割袍断义吗?”他挑着眉毛,摸了摸破损的衣角从容的笑了起来。

    我讨厌他的笑容,就好似他把我当做玩物一般玩弄在鼓掌之间。

    “今日,你不将固子给我,我便与你割袍断义。”我知道打不过他,所以改变了方向朝他虚弱的表妹刺去。

    “妫翼。”他大叫我名字,在我身后拉着我。我知道他定会为他护他表妹而不顾一切,所以在他从我身后拉住我的同时,仰面回身,匕首从他的袖袋穿过,檀香木盒子刚好落在我手里。

    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一指长的黑色晶装固体,虽然看起来暗淡,但却好像在发着微光。这世间仅存的唯一可以延缓小雨疼痛的药,终于在我手里。

    “中毒之人就对你如此重要吗?”他扣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过在他身前问道。

    “是。”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重要到你不得不来残害我妹来跟我换取固子?”他眯起眼睛,死死地抓痛我的手臂。

    每次在我惹他生气的时候,小白都会作此表情。然而每次当他面部呈现此表情时,我都会被他恨恨地蹂躏一番。可是这次的表情似乎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恨意。

    “君绫与你来说甚是重要之人,可对于我来说不及九牛一毛,她此次伤我知己,拔掉两枚指甲已算便宜她,若是她再敢伤我身边之人一毫,我便要她死。”我想挣脱开他的钳制却发现是徒劳。索性反手用匕首割伤了他的手背。

    他吃痛松开了我的手臂,并且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君执,你识我妫翼岂是一朝一夕,若是觉得我是善欺之人,那今夕我与你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往后你我再无任何羁绊。”我生气至极,以至于乱了理智,将手上的匕首摔在地上便抱着檀香的盒子离开了刑房。

    于我,在对待小白的事情上,永远用不了理智去思考。明明见他与君绫的关系亲密过与我,心里却依旧不想面对,不想解释,不想相信。于他,君绫可以让他不惜性命,不惜一切,不惜于我的情分。而我,根本不及他的珍惜所向。刀锋伤了他,而他却伤了我。

    明明知道了结局如何,可是心还是难过的要死。想往心里咽着苦涩,眼泪还是不止地往下流。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值,越不值就越伤心,越伤心就越喜欢,越喜欢就越生气。

    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飞速回到合欢殿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小雨,她此后在我寻找怎样根除噬心蛊期间,终于不会再被疼痛折磨的要死要活的。于我也算心安了不少。虽才经历了几日的折磨,但是小雨面色也消瘦不少,我吩咐膳房多准备一些补品送来,便回到寝殿配制着今晚为小雨去痛的香料。

    “夫人,这是护国将军夫人托人送来的,奴婢想你一定要看一下,所以就拿来了。”小雨递过来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帕子。

    我接过来仔细的瞧了一下,帕子绣了朵朵的芙蓉花,在空白的地方,写的正是那首关于《孟曦》的词,也就是说昨晚将我从蔡候那里救出来的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沉思细想却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她不希望蔡候背着她姐姐和别人共枕?”小雨看出了我的疑惑便猜测到。

    我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又疑问道:“可是楚姬夫人又怎么说,她若不想蔡候背着她死去的姐姐和别人共枕的话,应该天天在椒兰宫窗户下面唱歌,为何偏偏是在长阳宫,而且偏偏是在蔡候想要临幸我的时候,这怎么看,怎么都像在给我解围。”

    “难不成,她是为了雉儿才保护夫人的?”小雨继续扩散她的猜想猜测道。

    “她怎会有如此好心,我才不信。”我杵着下巴百般嫌弃地说道。她若是有这般好心,当初就不会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去利用雉儿。

    我与小雨两人琢磨了一个晌午究竟锦湘为何会救我,一直到傍晚时分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由于今夜是第一夜施香,我略有些紧张,于是早早跟小雨用完膳,清洗一番,吩咐婢女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跟小雨,将一切准备就绪。

    起手打香,和香,压沫,焚香与炉,随后将固子投入香炉里面,一点点的馥香味缓缓而出。我也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不似栀子清香,不似沉香优雅,不似鹅梨香甜。就好似它本应该就是这香味,不与它香苟同,其中的味道却无法描述,就好似透过着味道,看到了天际一般的辽阔。

    闻着闻着,我便不受支配的睡了过去。说是睡了过去,也是第二天一早才判断自己是从梦中醒来。因只是闭眼识香,眼前却浮想自己儿时与骨碌在山间玩耍的场景,又梦见与小白嬉戏于花间,好似一闻到这香周遭发生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以至于真实到已经忘记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尘世之中。

    一夜好梦,一梦到晨。我醒时发现床上的小雨也不似之前痛的满身是汗,面目狰狞。虽身体冰凉,似乎是在经历生死交替,可表情确实前所未有的安详。

    春日渐浓,百花次第,蔡国的春色可谓是众诸侯国里最美的一国了。不似燕、齐、潮湿,不似鲁、宋、风烈,不似楚、陈、乍暖还寒,更不似梁、卫、晋、冰峰未融。与息国仅有沂水之隔,两地春色却完全不同。息国的春天雨意绵绵,并且桃花开的最好,无论是王城还是山野,整个春天似乎都弥漫在桃花的甜气之中,所以嫁到息国的妫薇才被封为桃花夫人。而蔡国一入春开始便有着不同的颜色争艳。夹竹桃的粉,芙蓉花的红,葵花的橙,还有雏菊的洁白。

    百花随微风飞舞,犹如步步生花。

    固子随着焚香的烧炽变得越来越小,可我还是依旧没有找到怎样解除金蚕蛊的方法来。自那日从蔡候的长阳宫里滚出来之后,合欢殿就变成了蔡宫里名副其实的冷宫。蔡候除了因政务睡在长阳宫之外,其余时间都去椒兰宫。对我对合欢殿一直不闻不问,当我完全不存在。而小白也在那天带走君绫之后彻底决绝于我的生活,没再有一丝消息。我依旧书阁寝宫两点一线,寻找着治疗金蚕蛊的突破口。只有每夜在随着小雨接受馥香的催眠时,才能去梦里面再会那些过往的美好,做天真无邪的绥绥。

    临近暮春,夜里有些燥热,呆在书阁的时间越长,越找不到解蛊的方法,随着温度升高,难免心里更加烦躁。索性脱掉了厚重的重衣,只穿着薄薄豆绿色三层常服。竹简跟纸张铺满桌面,四周寂静无声,我完全沉寂在《虫经》的孤本里寻找古时金蚕的蛛丝马迹。

    整个身体被凌空拉起的时候,我手中的毛笔还攥在手里,后背抵着沉重的书架,双肩被死死扣住,无法动弹一分。还没等我开口大骂,嘴已经被他的嘴堵住。紧实的交领被他有力的大掌拉开,里面春光若隐若现。以微弱之力抵御他强烈的压榨,嘴里的空气完全被压干,脑子里所能想的就是不能让他丫的再占便宜。我知自己花拳绣腿捶打的无济于事,更加拼了命地去抵挡他霸道犹如掠夺的进攻。背后的竹简乱了一地,他突然将我扛起,往书案那边走去。

    扫平桌子上的竹简,便将我丢了上去。虽缓和了刚刚头部充血的感受,但是身后坚实的桌板咯得我后背直疼,想要扭动一下缓解疼痛,又被宽厚的身体覆盖动弹不得。

    这厮是见春天到了,所以就如同牲畜一般随意发情了是吗?

    我仰起下巴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蔡侯真是好兴致,夜半无人之时还喜欢来书阁强人所难。”

    “你与书阁都是孤的,何来“强迫”之说?”他将我的双手压过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心悦君子君可知

    00??問敧?恏?獓?癑?〝?拯?癀矯?仯?瘸睐嬋眝仯?欍乯??异

     ??俯嘁??朌??托嬨埯?瘏慉丱尯晥柯?可?恤嬌??个乳姯?乜伺仯?俯?噋仯??盯?獩爌旯?氉机弧姯?瘖姯?丌卷卥凯?丯是晞?姯?服乥柯?你??朩刀朧姯?瘛吻丌??俯?奕伻浀県??戯昨埯?繠伺朚俯伻洌??刍仯?睽她欂〝??仯?夌吊両欀丬??搀弑扰瘦幐嬌??可??n??拯屑桑?敧00`??彛??n?恏扔??n??_?緯??协嵇嬌??両欦??滯仯?晟寯?失嗯?彽夌??仯?矙輡欌??轍俯?罳奟寯?是昦呟仯?刑戃??仯?癔挂

     ??寯?曯?巯?繻毯?丌巯?繻毯?丌??拯?丼看着睹奠圽??丼看着睹姯瘆层??輎同滯晀??坠圽??尖崌柯?绯?乴攪丏伴汖渂〝??仯?匼眩珯?縌倯昨埯?彀矯?崧姯?盯?痯?甂

     ワ?寯?仯?次毯?仯?挰刉杳兟寯?姯?盯?仯?怌??猻怯昂忯?丸廯?丂?看矯?欌??瑓?仯?刌??凯?惯?惯?礟應褱峯?簏丂拯俯?愱忯?旯?积??峯?丱牟寯?姯?盯?弯星矯?瘌??輍仯?惯?猨埯?乵可?凯?眰埯?磯?摚槯?囙轗埯?堂ワ?匯昏屽癢同乕俯?攚伆尟矯?寯?盯啜??扔?00??婐??問瑓?婩_可?彛?恏??旯?泯?可个仅衡矯?盯?丂

     ??寯?盯?姯?夨埯?嘺乣欫姯?丌??匨坨吰圧緯??寯?伫姯?为么嘧奬儻丌??软惯?囯?匯晤寯?伫姯?之仯?姯?盞轟嘌奤歳凯?簊滯?渌??寘載杕佀拯?怂〝??乪歀眴嘑篯?乷??朌??凯?滯氂

     》睥朌??戜珯?盯?朶燯?氙?伱尯昪专业仯?可?戫勯?丧奿盯?丂

     ??乕佋乍勯?死欑戂〝?拯?怱峯?笯晻歟仯?彻欪与晽瘌??拯?笯明仯?仯?搴磯?丸??噤歋乍勯?盯?仯?怌??拯??彎?可?00?浯??敧恏擯婩??げ恏瑓恏摛??穲牲恏??矯?婩?楠摛恏?勯?恏?穲牲??摛??燯爽屶儨甌??摛??巯?癋拯?區柯?丌可?弰勯00??乏??_?敧?`罢??し婩n??げ??煑?啛n??絔??敧翯丬?卿稇乔嬂

     ??俘輍仯?姯?縑戀一剥柯?盯?痯?异〝?拯?打戚?坋姯?刣捎所眂

     ワ?囯?恓弝勑釯囯?忊虈奕伍仯?丑拯?盯?攙倌??迯?卍拯?怰勯?盙輪主丏懯?瘂ワ夨坿??寯?嬑戋之戌??凯?嬱尯昪仕误?挂ワ?乓忯?旯?寯?为丑戯昀仯?旯?糯?洌泯?付騧夁娛珯?盯?备搌??帔仯?与哯?寯げ問??n??晎敵??瑓硞敵?癞?絙敧晎??00恏??恏?獓罢??恏??彎??恏?欑扟不业俯?凯??寯?昂〝??丱甖??仯??潢?仯?卋拯?稶焤揯?仛迯?匌??拯伓哯?盯?縧紌匼矯?恐怰國着眿拯?栌??淯下仯?戍乢欂

     】拯?瘑??嬀乇牺穽瘌一朝勯?盯毯?可?戌巯?縕惯?瘀仯?勯??扥し?住偛滯?住巯?盯伌卋扴可?儡毯?仯?嘨圴奶??

     ワ仯?盯?盯?丌??滯?瀔仯?凯?儂

     ワ?毯?毯?恷??甥曯?毯?嘌??坳奐嬝刡毯?攌??瀊仯?丱朂磯?縨圻甊丂ワ?攍代覿修閨砌硽??燯?噔篯?瘫哯?簌??伯昑扟仯?睓??n?曯?拯Ⅻ俯?绯?可?奤毯?盯?痯?甌??輪仯?丑戌帛术昑拯?瘚挱爌??拯拯?昌帛术昏屽瘂

     ワ?卿??刀忯?攌??拯?瘑??富釯?巯?孨儍仯?睓??埯?惯?仯?么仯?丌??淯下仯?拯?忯?偛筐嬀丷栂

     】戬吰刡伨圑戳?乏??し??瑓?問屏?00矯?六孏?卢瑓??敧协??し?n桑?扠n住n?偛??埯丌??峯??矯??n??n?惯?丂

     仯?眹仯?儚?猶焟應襋戊仯丵剓所睰?跌路?擯?擯?绯?凯?书丁??俞顔夨坙??盯?洜姌鄂ワ?器哯?忎頵佀睾盯丽?杉儋並廯拑路?盯癲?廞頞?夼伀久廘顬拯?瘹乒??甂

     ??屽瘂〝?扢哯?唂

     ワ?丬吰刎呜個仯?业??欌??缓翯?囇迯??少拯?扥凯?仯?瘀惌鄧紧緯?珯?戂

     绯?绯?嬍乷?扥杚曯?丂〝??仯?縻向戴奶??珯?恋丏愯昑拯?仯?忯?げ??絙杣??n??姯??`幹?n`??乢??敧00?瓯?盯杢??恏??婐?_瑓??問??

     绯?縌??伯昨土甑拯?瘔泘輯昨土痯?縿凯?瘔氟?丼睞礦幀睉欏愂

     ??戺乕俯甔氌??俯問??住?柯?仯?戂

     屽瘍仯??乎?謌??仯?眎怰埯?昔氌??俯?礀异、矯?一乥權乍勯?扏俯?丑戌??帔丆少拯?狯?狯?嘨埯?一惌鄂】戔氨圴夊丌??仯?笍乾??埯?伀忯?奶捓拯?仯?盯住??し??`_??揯?住?

     绯?縌??拯?忯?恠伂〝??仯?稶燯?可?00?n獓?_??げ?癞??懯?敧00?絶乏??瑓??眼睛矯忯?仯?仯?瘩湘嬂

     ??屽瘌??峯?筠俯?忯?怎丑拯?可?奕伌??戯昡囯?嘛哯?瘈吢欫姯?丂〝??卥朑戀仯?瘍乢敿拯拯?盯??丯曯?嘺丛哯?縌??丯曯?嘺乴??曯?嘺丑拯?猨埯?盯?丂

     绯?绯?匿懟贑扰仯?乚埯?寯?盯?哯敧崬吙丌乷??夋着矯?丂

     绯?绯?匿愎丑拯?礀异〝??乻??向拯奨惯矯?可?罽夂

     】戍仯?眎怰埯?稼??佞积?崰埯?烯?仯?瀴夌??主刑拯?么仯彎??丿懯?怌狯?夿凯?攀丬??凯?寯?一仯?仯?仯?惯?俯?戀忯?丩夰圇乩爀万勯?兂朂

     ワ?仯?扰扷??戌仈輌??姯?焰埞飃路?仯棯飯?堌簌簌??拯?獀矯?仯?盯??埯?仯夌?瘋着矯?仯?糯?盯?伸嘇嗯?忯?拇輎同??曯?切婳??毯?渂】拯?瘴复仯??し??篯?篯?灓00??屐敫?盯癞翯?潠?扣婗汸??絙??瑥n??00??絶彎絙恏煜??nし泯??恏??彎??摫彎?呒擯恏??拯??扠伎恈仯?刟戋着矯?乶曯?仯?瘸睐嬌??匍仯?矯篯

     ワ?仯?儡歠??轥朎丑戳??可?砂

     匯昏屽瘑拯?猨圍仯?呠俯?礀异〝?戛杀眡嬖姯?瘇仯?孯火瀌牀矯?弰埯?可?敫??げ?甌匑拯?猨坴可丱痯?崂

     ??戯曯?么囯?瘍呉仯?娰刡囯?瘌畲?緯n期督毯?仯?叇轈囯?瘵旯?佉夌匑拯?俯?支晈囯?盯?祥祬儻丌??峯?筠伦帑扰?俯??扔??扥??惯し拯?n坛n??し?

     ??朑戍仯?恢寯?瘛哯?縌绯尨坈嘌?轋世姯?瘰埯?旯?旯?可?敧恏桔桑??捫捫恏n矯恏??笟拯?在埯?仯?敧n?泯?彎敧??00??篯n??丑戨埯?一惌釯?擎鄂?呀矯?仯仯?盯?淯??恈仯??拯?忌釯曯輌?焎仯?仯?可?举??氌??匯曉觯?忯?丠毯?仯?丌??昕惯?乤欎哯??敧??拯??棯n??00??n?恏恏??_?昉最丩奠俯?睓丑扶帍丯晠俯?惯?盯栌??俘輚俯?僯?猨埙輬忯?惯?丑戗吟屷??与同一忯?可?可?00??絶?偛??`敧??啜?00?癑??癞??歓癞?盯?両噾盯?姯?寯?希??画淯?嬸?复仯?仯?扗??《そ仯?崗勯?囯?弋ヌ鄉柯輌??彴帡囯?瘁尰圯昆刁峯?绯?丘拯?刀朾晫癤圆峯?凯?可?倌匆刁峯?旯?寯?旯?嘺丘拯?仯?癳凯?簌卩刋乕可?瘀丯攌?哯?可?繁繍?不仯?寯?旯?堧夂た丯曯?嘺乤歉篯?可?嘌??吩奐孍戚伆峙轉篯?寯?幋丰圁峯?繁繍刍与恈为忯?盯?可?攂ワ?乕可?勯?可?我尌??晻毯?绯?盝謌??迯癢00婦絶??げ?燯?富鄀仯?瘨圝怃??眬篯?丩姯?奕伎両俯?慷??nげ??捭揯獙?朻可?寯?彿??寯?可?丌??姯?倨曯?攡伤俯?仯??凯?仯?瘱對仯?矯?匟痯?么仯?丂?(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桃夭灼华善窈窕

    后来这些天,我也没再往书阁去,还好那日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在书阁,就算蔡侯找不到证据,我死赖着不承认也不能把我怎样,索性就躲在合欢殿里画起了画。

    约莫过晌午时,椒兰宫突然来了人传话,说是楚姬夫人宫里的茶花开了,要邀请我去椒兰宫赏花,并且为楚姬夫人的茶花作画。

    我记得之前好像听谁说过,楚姬夫人也是经由相约看茶花这件事情,干掉了一位蔡侯妃嫔,莫不是这次轮到了我?起初我是想要拒绝的,可就在我想要拒绝的同时,小雨跑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敬房的管事姑姑来了。

    一般来说,敬房的管事姑姑来找我无非是有两种事情,一种是侍候蔡侯的谆谆教导,一种是传递今晚是谁侍寝蔡侯的消息。显然对于我来说受蔡侯的折磨还不如给我来一刀痛快,于是我愉快地避开敬房管事姑姑,拿着几个颜色鲜艳的墨水,跟椒兰宫的侍女从侧门往椒兰宫走去。

    小雨并不放心我独自一人去楚姬夫人跟前,所以想与我一同前去椒兰宫。可我想她虽然有馥香帮忙,身体逐渐好转,但毕竟金蚕蛊寄生伤身,并没有让她跟着我。想那楚姬夫人应当知道了我百毒不侵,想必也不会再使出什么手段去残害我,与其这样躲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和她好好聊聊,听之前小雨跟我说的那些关于楚姬夫人的话,我倒是真想问一问,这个女人到底是看上叔怀什么了,好好的一个公主居然被人折磨成现在的样子。

    椒兰宫风亭,建于山桃花树旁,枚红色的重瓣山桃飞舞的四处皆是,一位身穿绯色常服绾月髻的女人优雅的靠在椅背上,窈窕妩媚,媚却不妖。她就像隐藏在山桃花里,却又显露于山桃花里,与花相映,与人相称。

    楚姬夫人侧过头,看到我捧了一大堆瓷瓶,又见我怔怔地望向她,不禁莞尔。而后她的眼神越过我,望向后面带我入椒兰宫的婢女,神色顺然变冷。

    “芙蕖,怎么不帮着合欢夫人拿东西?”她轻挑眉梢问道。

    原来这个将我一路带到椒兰宫的姑娘居然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她一路上不但不说一句话,还毫无礼貌不懂身份尊卑的样子确实是我不喜,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名字了。好在我从小随便惯了,也懒得跟她计较。

    “合欢夫人说染料太难得,怕奴婢毛手毛脚打碎。”芙蕖毕恭毕敬地轻声细语。

    我侧目瞧向说话的芙蕖,心想这小丫头不但不懂尊卑,还睁着眼睛说谎话,我一路上还在暗思量着,这姑娘莫不是楚姬夫人特意派来的人给我难堪的?

    “嗬?”楚姬夫人缓缓起身信步而下。

    “既是毛手毛脚,本宫还要你何用?”楚姬夫人由刚才的莞尔变成现在这般阴云密布,我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这椒兰宫每天还真是过得够精彩。

    小侍女似乎一点都不怕,很耿直的跪在了地上,语气里不见畏惧也不见求饶,淡淡的说了句:“奴婢知错,奴婢下次不敢。”就再无求饶之意。

    我杵在那自然是深感意外,料想楚姬夫人也是蔡侯的正宫,并且叱咤后宫这么些年,这奴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且似乎还有与楚姬夫人抗衡的意思,倒是不得不深思一下这奴婢背后的人了。

    “来人,拖下去杖毙。”楚姬夫人嘴角上挑,风轻云淡。

    我依旧站在一边,暗自地观察着楚姬夫人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楚姬夫人身边站了一位穿宫装扎着双髻的女婢低着头不语,亭前台阶下站了大概三个到四个内侍,也是低头不语。我这才细细地注意到芙蕖的宫装腰饰好像与他人的不太一样。

    蔡宫女婢和内侍腰饰与宫装同色,大一级者腰饰颜色越深,浣衣局、司衣局、尚膳房等最高级别的女官都是绣云纹或蝴蝶纹。而亭下跪着的芙蕖就是腰饰绣着云纹的,料想小雨是我贴身的婢女都不允许带绣云纹的腰饰,这位芙蕖平时不在浣衣,司衣,尚膳这种忙起来翻天覆地的地方呆着,而是整天跟在楚姬夫人身边,并且毫无畏惧楚姬夫人的怒气,想必背后的人一定是蔡侯那厮,而且在对待蔡侯的妃嫔上的盛气凌人跟脾气,应该是常常守在蔡侯身边执掌笔墨的女官差不多,并且这丫头的心里恐怕早把自己地位放到我跟楚姬夫人之上了。只不过,为何蔡侯要派人来监视自己的妻子,而且还找了一个如此不知轻重好歹的。

    我垂下眼睑,手开始发抖,并且不小心地将托盘丢在了地上,颜料撒了一地。并且还有几瓶巧合地甩在了芙蕖的身边,破碎的颜料泼了她半身。

    芙蕖依旧未得到任何人的应许,忽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怒气冲天的看着我。

    “手太酸了,自上回帮着国君整理了书阁后,本宫身上就异常的疲乏,想必芙蕖姑娘是否也得了蔡侯的什么差遣,定是身上乏累了很,否则怎会忘了自己身份是何呢?”我眨了眨眼镜,天真的摇着酸痛地手腕说道。

    芙蕖怔了一下,仿佛终于找到自己身份是如何,乖乖地跪了下去,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我歪着头笑了笑,语气却柔软委屈道:“怎么办,这可是国君亲自为我调制的颜料,是有好几种珍贵的花色糅杂的,上色于画还能引来蝴蝶,若是国君问起我该如何交代?”

    “楚姬姐姐,要不今日先不叨扰您了,臣妾先要去与国君禀报一下颜料被芙蕖打碎的事情,这东西可是御赐的,臣妾胆子极小,惧怕国君迁怒于自己。”我面色无奈,假装转身拎起裙子要走。

    “合欢夫人,颜料根本就不是婢子打坏的,您若是向国君告状,国君也定当会明察秋毫,不会迁怒于我。”芙蕖在我身后朝我喊道。

    “芙蕖女官还当真知道自己是婢子?”我回过身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芙蕖一怔,估计本以为我会与她争辩一番,可没想到我却用这句话来质问她。

    “我进蔡宫这么久以来,可是第一次见到芙蕖姑娘这样的奴婢,不但比主子脾气大而且还随意忤逆主子,本宫觉得真的有必要跟内侍令,内侍总管,以及敬房的姑姑,还有国君说一下,若是不见点血,奴才们永远都不会听话”我迈出脚步往才要往回走,楚姬夫人院子里的奴才们边都跪了一地。并且嘴里还念叨着:“奴才们知错,求合欢夫人留步。”

    我抬头望了望站在阶梯上的楚姬夫人面色依旧和颜,没半点不妥,而我自己恍然有种像是着了她的道一般的感觉。

    “把芙蕖拖下去,杖毙。”楚姬夫人见我不语,于是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跪在一边的内侍听到,立即动身将跪在地上的芙蕖拖拉了起来,也不管芙蕖嘴里说了什么。其实想都想得到,芙蕖在蔡侯面前掌管笔墨时间久了,便觉得自己身份就如同后宫妃嫔一般重要,虽是女官,其实还是跟没有姓氏的贱民一样,生杀大权还都在别人手里捏着,就这样嚣张。

    “慢着,”我连忙叫道“楚姬姐姐好不容易与我赏花于此,还是不要轻易屠杀生命了吧,花有重开时,人却再无少年,就罚芙蕖姑娘去重新为我采一些山桃花做些颜料,我好给姐姐画像可否?”我缓缓地走到楚姬夫人身边,假装跟她很亲密的挽着手臂说道。芙蕖身后的人可是蔡侯,我不管蔡侯跟楚姬夫人的恩怨如何,至少别让我再陷入他们俩人之间的战争。这个芙蕖虽然讨厌了一些,而我,并不是真的想救她,只是不想与她的死惹上一点关系。

    楚姬夫人盯着我看了许久,一直到我觉得自己的假笑致使脸已经僵硬了,她这才点头说到好。

    她吩咐身边的内侍,婢子们全都跟过去帮芙蕖**,只留一位看起来稚嫩无比不过十岁的内侍留在身边。

    我似乎看出来楚姬夫人是想支开身边所有的人,那些被支走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不甘远走,却也没办法再违抗命令。或许他们也十分害怕,我这个虽然不受宠,却十分喜欢挑事儿的合欢夫人去蔡侯的耳边吹枕边风,把他们全都弄死。只不过采个花而已,并未走多远,只隔着几颗花树的距离,想是他们也不必担心楚姬夫人出什么问题,所以也都放心的分散开了。

    我暗自思量到难不成是楚姬夫人想与我单独说什么?悠悠地坐在了石椅上,心想楚姬夫人接下来必定会有什么动作,静心等待便是了。

    “添水。”楚姬夫人慵懒地指着正在煮水的瓷壶说道。

    小内侍知道楚姬夫人身边只剩下他一人,但是又不能轻易走开,于是轻轻地说了声;“诺”。便跑到台阶下喊来一人,将水壶拿去添了水,而自己则立即地跑回到楚姬夫人的身边,一刻不敢松懈。

    就在新的热水添上来时,楚姬夫人一个不小心便将我面前的玉盏打翻,果不其然将放凉了的茶汤准确地洒到了我身上,并且以带我换衣服的理由带进了她寝宫内室,小内侍本来也想跟进去的,料想虽然身体有残缺,却也算是性别相异,不能亲自服侍,所以就被楚姬夫人留到了门外等候。

    我将湿了衣襟的衣服脱下丢在一边,倚靠在她榻上说道:“楚姬夫人莫不是想与我说些什么,才将身边的人都遣了去?”

    她神色一怔,看着我认真的样子,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其实并不想与你说任何事。”她缓缓走到柜子前,将一套湖青色的襦裙递给我。

    “难不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浇湿我衣服,又赶走了所有奴才,只单单与我赏花?”我接过她手里的裙子,疑惑的问着。

    “自然不是。”楚姬夫人坐在黄梨木屏风旁边的小榻上,示意我可以去屏风的另一边换衣服。(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容浊清雅炎炎光

    我捧着衣服缓缓地走到屏风后边,簌簌地脱着身上的衣裙,好在今日穿的衣裙是常服,穿脱还方便些。

    “我想让你为我作一副画像,我的画像。”她的声音轻轻的,倒像是在恳求着我。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趔趄,心想这女人是在跟我示弱呢么?蔡国擅长丹青的姑娘又不只有我一个,蔡侯身边执墨的女官想必画画都是无可挑剔的,我觉着那个芙蕖就应该画的不错,可为何偏偏又让我来?

    “然后呢?”我系好上衣的带子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她说完,我真想从屏风后面冲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她脸上。

    “你方才为何会站在我这边帮助我,而非弱势的芙蕖。”她见我从纱帘后出来,面色稍微不似刚才那般悦色。

    看来上次从她这里救走了雉儿,一定让她觉得我是个锄强扶弱的缺心眼儿。

    “那姑娘一看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以为自己在蔡宫官有多大,只不过是王侯的玩物罢了。”我走到落地铜镜面前,并且美滋滋的来回踱步,心想自己从未穿过这样清凉颜色的衣服,倒是显得人清瘦又白嫩。

    “玩物?”楚姬夫人苦笑“你与我何尝又不是他们手里的玩物呢?”

    来了三次椒兰宫,唯独这一次,是我了解楚姬夫人最多的一次,或许也是最真实的一次。虽然是**裸的诉苦,但却比第一次的病弱,第二次的逞强要让我相信的多。

    我回过身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她说道:“我可与她不同,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肯定会比她活得久。”

    “可为何你受她脸色却不与蔡侯说,而且·····”我不知道猜测的是否正确,自然也不敢说出来。

    “而且,还被他们所监视对吗?”楚姬夫人站起身子缓缓朝我走过来。

    看来我是猜对了,楚姬夫人从我进宫开始就被蔡侯控制了,包括于我喝的七星海棠的桃花酒,若是细想,锦湘被蔡侯指使,楚姬夫人也是蔡侯授意,那么从进宫那天,变着法的让我死的就是这厮。

    “偌大的蔡宫,只有我一个楚国人你不觉得奇怪吗?”楚姬夫人也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仿若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想过。随我入嫁蔡国的那些陪嫁,跟随的婢子侍女奴仆有百人,陈国在诸侯国并不算大国,而楚国可是在九州诸侯国中唯一的一个已经加冕称王的强国,并且楚姬夫人还是楚王唯一的姐姐,陪嫁过来的女婢奴仆肯定不在少数,可为何蔡宫甚至椒兰宫中一个都见不到。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不知道是否能有时间于你讲完。”楚姬夫人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当初见你美貌,我惧怕过你抢走叔怀,就像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一个一个都不安分,那杯桃花酒想必你也猜到了,并不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他目的是什么,却也没办法违背他的意思。”楚姬夫人嘲讽地笑道。

    “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若是能毒死你,这样他就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她的眸子晶晶亮亮,好似闪烁的繁星一般。

    “可是没想到我确是百毒不侵,还能蹦跶这么久。”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屏风旁的小榻上坐下,心想楚姬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到家了。

    “若非我有意替你隐瞒百毒不侵的事情,想必你早被蔡侯所造的意外横祸给害死了。”楚姬夫人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却笑的温柔。

    “你以为能瞒住他多久吗,想必他早就知道一般的毒药对我来说压根儿就没用,所以才让那刺客混入宫女之中,给我来制造一个意外,并且还是那种龌龊的蛊毒。”我心里又想到小雨难过的样子,心里万般沮丧。

    “你自然可以把我送你的那几坛桃花酒给他尝尝,这几坛酒可是当初他那位宠的不得了的锦葵夫人送来的,他也自然知道那几坛酒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楚姬夫人的笑声听起来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嗬,”我淡淡地笑道:“夫人这是在帮我了吗?”

    “你与那些人不同,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叔怀是个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你并没有听信那些传言来误解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毒妇。”她缓缓走到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夫人,您以前在我入宫初时,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我拄着下巴,又提及其那次桃花酒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了面前这位可是赐过我毒酒的人,虽然幕后黑手是蔡侯,可是作为给蔡侯递刀子的那个人,我确实还是对她亲密不起来。刚才帮她只是出于不能让不知好歹的奴才在我面前太嚣张罢了。虽然我同情她的遭遇,我可完全没有要跟她握手言和的意思。

    “小姑娘还挺记仇的。”她扯着苍白的嘴唇会心一笑。

    “若是我并不是百毒不侵呢,虽然说是蔡侯授意的,那也是你递的刀子。”我面目表情的说道。

    “那只能怪你时运不好,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有的人想死却死不了。”楚姬嘴角噙着笑,虽是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整个面目却异常的悲伤。

    “那我被毒死了,是不是还要托梦谢谢你?”我撇着嘴索性不看她,明明想要埋怨她,可见她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忍不下心来了。

    许久,楚姬没有再说话,我回过头看她,见她正望着墙角的釉色青瓷花瓶里的桃花枝出神。我心想这厮不是要讲故事么,见她一言不发的傻坐在那,也不像是说故事的样子,才要开口问,却又听见她开口说了话。

    “合欢,你说如果现在的你遇到以前的我,我们会不会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我狐疑,心想楚人的示好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先给打个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吃,这话未免有些突兀了。

    “毕竟以前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她眼角星星点点闪烁着水光,让她显得异常的柔媚。

    第一次这样近的观察她,她眉宇间是有一丝楚人与生俱来的英气,鼻子坚挺,眉眼倔强,若不是面色过于苍白,也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我很想知道她的病,是如何一朝一夕积累成现在这个模样的。我想以前,大家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楚姬夫人在楚国呆一辈子,随便找个宗亲少年嫁了,也不至于连孩子都不能生;若是我一直呆在终首山上,也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如此想着想着,感同身受,便也没有那样排斥与她亲近。

    想必她见我面色不似刚才一般沉闷,便抿着嘴笑了笑主动地说道:“楚姬姓芈,容浊清雅,炎炎而光。”

    芈雅光,名字出于楚国名家白商政的《容世》,是个好名字,我刚要夸一夸给她取名字的父母,却见她皱着眉头,闭着眼晕了过去。

    我一开始没觉得她是真的晕了过去,一直以为她在与我玩笑。喊了几声没应,走过去摸了她一下冰凉的手才觉不对,于是冲门外大叫传医官。

    由于儿时跟在净慧师父身边,对医病之举自然也是耳濡目染的会一些。我抬起手轻扣她脉门,听得楚姬夫人脉象虚弱无力,浑身上下且冰冷异常,只有胸口那处还有少些温热。想到若是方才我帮着芙蕖气她两句,她这样虚弱,肯定会使她即刻倒下,届时芙蕖的脖子还能有多硬,都没有什么用了,顶撞了国君的正妻,致使其徘徊在生死边缘,芙蕖早已必死无疑,任谁求情都不可能有生还之机,若是楚姬夫人用此方法,不愁着弄不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她为何不这样做呢?

    我想着她对我突然的示好,是因为我并没有站在芙蕖的那边挤兑她,反而是帮着她修理了一院子的刁奴。她见我如此维护她,所以才会选择与我敞开心扉去谈天。这女人还真不知说她些什么好,明明被蔡候折磨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善良,对我卸下心房。

    她的这句残身,在我看来仿佛是时日不多了。

    蔡侯赶到的时候,我正与医官商讨楚姬夫人的病情。我是第一次见蔡侯有如此的表情,生怕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紧紧地握着楚姬夫人的手,全然忽略了医官与我的存在,随口就问有什么方法能救楚姬夫人,并且表示,无论是什么稀奇,只要能让她醒过来,便都要不顾一切寻来。

    我呆呆地看着蔡侯的背影,并且脑袋极速飞转。按照以往市井传颂的故事来看,蔡侯应当是最想要楚姬夫人死的人了,可为何是一副这种好怕她再不醒过来的表情。畏惧楚国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如今不是说要与陈国结盟吗?莫不是觉得未有将我制服妥帖,还不到时候?

    我想了想便跪下来说道:“蔡侯明鉴,若不是芙蕖冲撞了楚姬夫人,楚姬夫人正与妾身一起赏花呢。”而后,添油加醋地将今天在花园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蔡侯。

    离开椒兰宫的时候,楚姬夫人依旧是昏迷状态,蔡侯盘问了几个下午在场的婢子后,仍旧守在楚姬夫人身边。我走到椒兰宫宫门口的时候,下午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内侍交给我几瓶新做好的颜料。

    “芙蕖如何了?”我抬起手想要接过托盘。

    小内侍并没有将托盘给我的意思,伏着身子回道:“奴才送夫人回寝殿。”

    我点点头,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去说道:“好,辛苦了。”

    “夫人,芙蕖她,她被蔡侯下令杖毙了。”小内侍跟在我身后轻轻地说道。

    我回过头,停下脚步看了看面前的小内侍问道:“可是真的?”

    “奴才不敢与夫人扯谎。”小内侍估计是被我告状的样子吓怕了,头都快埋到颜料里去了。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合欢殿走去。

    看来蔡侯不仅是个奇特之人,更是个内心病态之人。明明自己心里喜欢雅光,还异想天开地假装玩弄她,以此来做报复楚国的假象来自欺欺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斯人已逝忆往昔

    可惜了芙蕖,竟不自知自己不过是做了两个人相互给对方添堵,调节两个人情绪的牺牲品罢了,偏偏还将自己看的多么重要一样。楚姬夫人和蔡侯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想到蔡侯每日内心煎熬不停,我却莫名的开心,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将心放在火上,日日焚烧。

    见楚姬夫人的样子,想必也是爱蔡侯爱的要死要活的,早先怕我争宠,所以半推半就地跟着蔡侯用七星海棠鸩杀我,见既然没死成也压根儿对蔡侯完全没兴趣,所以才差人送来整坛的桃花酒以提醒我蔡侯的狼子野心。

    这两个人如此相爱想杀,相互矛盾,还真是绝配。

    我倒是万分期待楚姬夫人下午要与我讲的那个长长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两个人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场面的。

    夜里,坐在合欢殿的偏殿,我用最新山桃花做的颜料画了一幅楚姬夫人隐于桃花中的画卷。千枝桃花延伸,美人娇羞妩媚裸身侧卧于花间,山桃绯红一片遮住了她的酥胸与大腿。青丝缠绕飞舞与花瓣相伴,纤腰盈盈,脚趾晶莹。我用小楷在画的左下方小小的写了两个字,桃夭,并且还盖上了合欢夫人的玉印。

    这幅惊世骇俗的美人图让小雨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可她却也不觉得伤风败俗,反而顶着如同秀色可餐的红苹果一样的脸,看了许久许久。

    小雨说,我画的美人图虽然不与其他正规的仕女图不太一样,但是看了我的画,就觉得里面画的美人异常的漂亮,好似是把女人的美,媚,还有脆弱与温柔全部展现了出来。

    本来,我是想把以前的那些不入流的美人画全部烧掉的,因为太过于不同,总会觉得像是亵渎了画里的人一般。但是一听到小雨的鼓励,便将那些画卷全部留了起来,我想这些与平常不一样的,才更难能可贵。

    第二日,听说楚姬夫人醒了,我便差人把我一晚上没睡,细心描绘的画作送到椒兰宫去了。随后揉了揉额头,便脱了衣服去床上补觉去了。

    被小雨摇醒的时候,正是晌午之时,我揉了揉眼睛,看小雨抱着昨日从椒兰宫穿回的衣服,递给我一小块写满字的帛布。

    “奴婢本想把衣服送去浣衣局,待洗好之后还给楚姬夫人的,可在腰间的衣带处发现了有突起的地方,拆开看,便有一张小帛布上面写满了字,便想着是不是楚姬夫人要与你说些什么秘密的事情。”小雨说道。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从睡梦里清醒,然后打开字条,慢慢地读了起来。

    “金蚕虫,生于万虫之后,长于七种剧毒,子母蛊同体互食,朝分裂夜互食,互食宿主犹如蚀心,分裂宿主必无呼吸,尤尔反复,宿主无法承受,金蚕喜甜血,尤其少年少女,若无解蛊之法,可携苏合、白蜜与他位宿主之血引之。”

    我看的入神,小雨便凑过来也要看时,我立即起身走到桌前,抬手便将帛布燃于烛火。小雨惊异于我的一气呵成,表情悻悻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让我小心楚姬夫人,神色有些失望地退出了寝殿。

    看着燃尽的灰尘,我一脸迷茫。首先我不知为何金蚕噬心蛊的解法是楚姬夫人以这种方式传递给我的,若说是为了避开蔡侯勉强可以做解释。可是为何楚姬夫人要帮我?

    再者,帛布上所写解蛊的方法是找寻下一位宿主,并且以血为引。是谁做下一位宿主,这个问题更加让人头痛。总不能随便抓来一个奴才来充数。不过,想到这里,我倒是挺想找小白的表妹君绫的。

    躲在合欢殿里想了诸久,一直想找个时间再见一次楚姬夫人,与她言明我的疑惑。碍于听说整日蔡侯都腻歪在椒兰宫,所以只能躲在合欢殿里干等着。

    夏日的燥热很快就袭来,内心焦躁不堪地趴在榻上已经有些日子了,最终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椒兰宫的小侍女终于敲开了合欢殿的大门。我旁敲侧击地问道蔡侯是否也在椒兰宫。小侍女很坦诚地摇了摇头说道;“护国将军夫人昨日查出有孕,蔡侯午后去了护国将军府。”

    与楚姬夫人的相见,是在她的寝殿中。她斜倚在榻上,望着窗外,面色苍白,嘴唇已无血色,憔悴至极。行礼时,发现窗边的花瓶插着一枝桃花枝,桃花开的正好,只是现在已经是盛夏,桃花早已落尽,四周漂浮的也不是桃花的香甜,尽是淡淡的药草味道。

    “合欢夫人的画,还真是让本宫深感意外。”她屏退了周遭的侍从,抬手邀我入座她对面。

    “夫人不喜?”我跪坐于案边说道。

    楚姬夫人低头浅笑,摇了摇头:“喜欢的紧,所以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舍不得挂出来落灰。”

    我淡淡地笑了笑,想必是惊世骇俗过于露骨不敢挂出来罢。

    “楚姬姐姐瓶里的桃花怎开的如此鲜艳?”我依旧好奇那瓶桃花枝便随口问道。

    楚姬夫人回头看了一眼伫立于窗边的瓷瓶笑道:“假的。”

    我怔了一下,起身禁不住好奇跑近看才发现,那束桃花只不过用花枯后的桃枝与绯色的碎布粘连在一起的,做的唯妙唯俏,远观到当真能以假乱真。

    “楚姬夫人可是因为我的画而喜欢上了山桃?”我笑着走回来在她面前说道。

    “他觉得画中人很美,所以便想让我变成画里一般柔情似水”她轻轻地说道:“可是他不知道,当初的柔情似水,早被他的无情烧的干涸。”

    她这句话外有话,明显是对蔡侯充满了埋怨之情。我搔了搔额角问道:“今日蔡侯想必会很晚才能回来,我们时间充裕,我想听听夫人上次想与我说的那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还有夫人为何会知道解开金蚕噬心蛊方法?”

    她转过头,垂着眸子不知在看什么,好似是陷入了深思中,嘴角带着笑,但是神色却略显无可奈何。我见便不愿打搅她,她若是愿意说给我听,自是会说,我也不急,缓缓地拿起青玉茶碗抿着茶水。少顷,她抬眼看我,眼睛明显红红的,好似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忍住眼泪有多酸,也知道想起一个人想哭却不能哭的难受。心里微微悲切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

    “妹妹可听过西夷?”楚姬夫人抬起通红的双眼问着我。

    我沉沉地点了点头。说道西夷,我又是在净慧师父的藏书阁里读到过。《九州列国志·异族》仅仅只有寥寥几笔去描述西夷-善制蛊虫,有蛊女自衍,世代蛊女之血,可养万蛊。传说西夷生于旱魃,旱魃死后化为蛊。蛊虫化为千万蛊女,自衍而生西夷。在我看来,每个民族的诞生都有那么一个近乎其神话的故事以激励本民族的人民自强不息,代代相传。早前听净慧师父说起过蛊女的自衍,就是将蛊虫放入自己或他人的身体里,并且以蛊女的血养之,犹如常人,足月而落,但落地之时,便是养其蛊女命陨之时。用净慧师父的话来说就是,这完全违背了我佛的正常轮回之道,有违人理,不符合信善慈悲。

    西夷在姜国之南,楚王灭姜之后,顺便就将西夷给灭了,但是否真的灭族了,我也说不准,早前听骨碌说过,西夷影山献王暴吝,内部贵族勾结联合楚王把献王给弄死了,并且成为了楚国的附属不说,还禁止西夷本族人养蛊,违者处以极刑。信奉被禁止了,肯定会有内乱产生,几年过后,西夷又死伤过半,最终只有一些零散逃离纷乱的后西夷,生活在梁国以西的高地上。

    “那妹妹自然知道蛊女了?”楚姬夫人又说道。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前,从楚国跟我嫁来蔡国做为陪嫁的侍女之中,就有一位西夷蛊女,她曾经与我提过金蚕之蛊。”楚姬夫人淡淡地与我说起了她和这位西夷蛊女的过往。

    故事是从很久以前一个被救的蛊女,跟一个救人的贵女时开始的。西夷蛊女的血,可养万蛊,二十四岁之后蛊女的血便再也无法喂养任何一种蛊虫,只能自衍下一位蛊女,等待死亡。楚姬夫人的侍女妃月便是一位到了死的岁数,却不想死的蛊女。从出跑到被出外贪玩隐藏楚国公主身份的芈雅光救起,前后不到三天。雅光对她好,她便也对雅光好。雅光救她一命,她便到死心都向着雅光。她恨死西夷那些养蛊续命,养蛊消遣,养蛊不顾蛊女死活的西夷权贵,她的两个姐姐,就是活活被自己身体里养着的新生蛊女吞食了,她再不要西夷的蛊女都承受这样的命。她利用过雅光的身份向楚王进言灭西夷,并把蛊虫这种本不是特别威胁人并且还有些有益于人的蛊,说的十恶不赦,不为人理。灭姜之后,西夷终于成为隐患,于是楚王派出说客去西夷上演离间计,并派楚国从未败北过的将军九州战神白素一举歼灭影山献王。王族势力土崩瓦解,猢狲各自散落,驱逐,内乱不停。西夷族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也联合不起来。

    楚姬夫人自然不是傻子,知道妃月恨西夷养蛊权贵,也知道是妃月利用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去灭掉了自己所恨。如今再无伤害她的王权存在,她便有意要放她自由之身。可妃月却是觉得有愧于她,死都要守着楚姬夫人。于是在远嫁蔡国的时候,也跟着她来到了蔡国这边。

    “如果不是妃月,我芈雅光都不知在这蔡宫里,被人害死过多少次了。”回忆对楚姬夫人来说是一件既美好又痛苦的事情。

    我虽不知楚姬夫人在平时的食物里,被谁偷偷放了虎狼药,以至于生不了孩子,我猜到了故事的延续发展,肯定是妃月想要牺牲自己,在楚姬夫人的身体上养了蛊,并日日用自己的血肉喂食楚姬夫人,来延续楚姬夫人的希望。(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红尘俗世多牵绊

    “曾经的她,那样痛恨自己要为养下一位蛊女而死,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这样轻易的决定葬送自己,说起来,若不是自己太相信蔡侯,妃月也不会白白牺牲。”楚姬夫人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好似那样的经历不是她的,她已经超脱凡事,生死看透。

    妃月是被蔡候丢在祭庙鼎中活活煮成了灯油祭天了,而楚姬夫人怀的那个唯一的孩子也随着妃月的死而胎死腹中。

    所以不要觉得锦葵是可怜的人,当初就是因为锦葵夫人住的合欢殿中发生了无中生有的巫蛊事件,查到妃月是西夷蛊女,被蔡候立即下狱,随后就被残忍的祭了天,而后,楚姬夫人身边所有跟过来的楚人侍女侍从,无一幸免地全被做了同伙,秘密处死。就算知道蔡侯是幕后的推手,但是一想到锦葵明明是冤枉了妃月以及牵连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还理所当然地在楚姬夫人面前示威,歌喉再惊艳于九州,我就是对她欣赏不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不善,都是被后天所遇到的恶,逼出来的。

    “我见你与小雨,就像见到当初的我与妃月,或许是不忍,也或许是没有救出她的愧疚转移了,若是信我就试试,不信我的话就当我从来都没给过你这个吧。”楚姬夫人有些乏了,估计是回忆起太多以前的事情费了心神,斜靠在榻上,便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的眼神越过楚姬夫人依靠的地方,眼神望向开在花瓶中的假山桃。

    明明是假的花,却还要被关在花瓶里,即不能随着四季的生长也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若是真花,或许还会有人惋惜,可是假花,众人便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将那花枝烧掉的时候,惊动了大批侍从。冲破门想要拯救地上正在燃烧的假桃花枝时,楚姬夫人轻启朱唇说了句:“都别动,由着她来就好。”

    她轻轻靠在榻上,枕着玉手,闭着眼睛并不看殿内发生的一切,就好似她早已是局外人一般。

    花枝燃尽,留了一地的灰。我盯着地上残留的灰烬出神,若是继续坐以待毙,我可能会成为楚姬夫人一样心死的结果,就犹如这地上的灰烬一般,消失在风里。若是拼了命的折腾,或许我还有机会能冲出被困的瓶中,历经四季。

    在蔡候回宫之前,我赶回了合欢殿。望着窗外的合欢树,我思量的诸久。而后小雨进屋喊我用晚膳的时候,我才回过神。起身离案时,门外侍从传唤到蔡候已经到了合欢殿的门口。我有些埋怨这厮又来作何,整理了一下衣裳,出门去迎。

    蔡侯黑着一张脸走进合欢殿的时候,我就猜到一定是椒兰宫那帮侍从们将我烧花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枝假花一定是他看了我画中艳美无双的楚姬夫人而让人做出来,摆放到椒兰宫里,以此想要画中的美人重现。蔡侯就是这点最贱,明明伤的女人体无完肤,还要女人摆出惺惺媚态去讨好他。

    “孤也未用晚膳,不如就随合欢一道用了吧。”他见正厅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说道。

    我垂着头,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怒气未发,所以小心翼翼地侍候他净了手,静静地坐在他一旁,等待他先下箸。

    “你们都退下,今日由合欢一人独自服侍孤。”他眯着眼睛说道。

    众人领命后鱼贯而出,只有小雨一个人仍旧站在我身边,没有出去。蔡侯发觉,抬起眸子盯着她,小雨急忙垂下头说道:“奴婢怕夫人跟蔡侯有需要时,没人在身边伺候。”

    “滚出去。”蔡侯轻轻地说道。

    小雨一惊,怕是等下真留我与蔡侯独处,蔡侯会将我生吞活剥了。

    “夫人习惯了奴婢的伺候,怕是一刻分开了,夫人会不适。”小雨提着裙子企图要跪求蔡侯。

    我顺势拉住她,阻止她跪下,并且低声对她说道:“先去门外候着吧,蔡侯与我要谈一些事情,如果有需要会叫你。”

    蔡侯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小雨再如此违背他,肯定会受皮肉之苦,况且她身上还有毒蛊未清,我可不想让她的半条命都扔在蔡国,这样我没脸见骨碌。

    小雨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我冲她安心的笑了笑,她才两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我与蔡侯两人就这样静坐着,他不动我也不动。静心地盯着桌子上的山药泥充饥,胃里却饿的翻江倒海。

    “给孤盛碗汤。”他突然说道。

    我抬眼看他依旧面无表情,于是起身拿起瓷碗,小心翼翼地盛汤给他。

    由于不知前方有何狂风聚集,所以连汤碗也是双手接递给他的,恨不得亲自喂他,好让这顿尴尬又熬人的晚膳赶紧结束。

    汤碗落地的时候,我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哪里没有衔接好,左手手背的刺痛传来,我这才发现,半碗汤汁几乎全都溅在我身上。已是炎炎夏日,本身汤的温度就不似冬日散的快些,虽然已经搁置了一会儿,但是温度还是将手背烫的红了一大片。

    小雨闻声冲了进来,见我咬着嘴唇,捂着左手,面色痛苦,身上的青色襦裙被染湿了大片。

    蔡侯抬起头,眼神如刀一般地望向小雨,我心咯噔一下,立即抢在他前头说道:“不知礼数的婢子,本宫未传唤你,怎可随意进出,还不赶快滚出去。”

    小雨此时知道我是在保护她,她似乎也察觉了蔡侯眼神里迸射的杀意。半跪告退后,飞似地跑出了正堂。

    我扯开了湿哒哒的衣服,跪在蔡侯的脚下轻语:“妾身知错,请蔡侯莫气。”

    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压力,我脖子僵硬,低着头盯着他的长靴,祈祷着他赶快离开。

    “你何错之有?”他有力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仰着头望着他面色平静,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

    “错的是孤,哪知你这位画技超群的陈国大公主,如今敢在孤的宫里放火,还有你什么不敢的。”他手掌用力,将我推倒在地上。随着力道,我的手掌不小心触碰到地上碎碗的尖锐,瞬间刮开了长长的口子。

    我趴在地上保持匍匐的状态不敢动,生怕他在对我实施禽兽的行为。

    “你烧了孤送她的花,那孤就刺伤你的手,让你再也无法作画。”蔡侯猛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推落,压着我的右手于桌上。

    “你是爱她的,你深爱着楚姬夫人对吧?”我左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盯着他问道。

    “你深爱她,却又折磨她,只不过觉得她是敌国的公主,对不起蔡国,又对不起孟姜,你自生矛盾,却又不想面对,想把她困在身边,却又不敢承认你爱她,她心死了,连命都为你失了半条,所以你害怕了,拼了命开始讨好她了对吗?”我大胆言语,戳穿他的心思,我可不想为了这么个疯子失去我能作画的手。

    我始终相信,今生终会再见到骨碌,若那时不能再一同作画,岂不是我与她两人的终身遗憾。就算毁了我的所有,也不能毁了我画画的手。趁他犹豫的缝隙,我用力从他的掌中抽回我的手,手腕已经红肿,若是再晚了一步,他再用些力气,我的右手会被他生生握断。

    “那画中的美人,本就是我创造的,你爱桃花里她美好的一切,却不知,她所有的美好都是被你一手摧毁。”

    “我烧了假花,她一点都不心疼,这就说明于你,她的心已死,于我,更不想成为第二个她,与你为伍。”由于饿着肚子,就连大声吼也是有气无力的。我的眼前饿的直冒金星,便倚在柱子上想歇息片刻。

    脖子上突然一紧,我看着眼前蔡侯放大的脸,鼻子早已不能正常的呼吸。他的手掌钳制住我的脖子,将我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我的脸色通红,喉咙想发出任何求救都是徒劳。指甲死死地抠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掌,头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眼前的所有也都成了双影,耳畔仿佛听不到任何声响,万籁俱静。

    后来,小雨在为我脖子上的淤青敷药时对我说,那天若不是楚姬夫人昏死过去的消息及时传入了合欢殿,让蔡侯收了手,离开了合欢殿,我早被蔡侯给活活的掐死了。而从那天以后,合欢殿就变成了冷宫。不仅在吃穿上没了以前的用度,就连每月发下的例银也全部被敬房的姑姑以及各种狗仗人势的侍从们克扣。合欢殿的婢子们虽然有怨,但毕竟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船被打翻了,谁都是死。我吩咐小雨从陈国带来的嫁妆里面挑了一些值钱的珠宝当掉,换一些吃食回来。

    那日我近乎被蔡候捏死,如今喉咙的淤紫还没化掉,伤了喉咙也无医官前来诊治,小雨虽然熬了些清咽利喉药,这的喉咙才勉强地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声音。

    我问小雨,是否能传出消息于陈国的市井以及王宫。

    小雨将我喝完的药碗放在床边的檀香案上问道:“夫人为何这样问?”

    “如果我不逃,我会死在这里。”我的声音沙哑,有时候说话时,连自己都不确定那声音是自己的。

    “夫人要怎么逃?”小雨问道。

    “回陈国,光明正大。”

    我的心里,为自己布了一个局,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棋局能不能赢,也不清楚自己的理由够不够。但是骨碌曾与我说过,若是放手一搏,还能有翻身的机会,若是坐以待毙,那么你的棋子永远都会被别人吃掉。

    近些年,九州上江湖上多了一个八卦门的门派组织。据说这八卦门里面都是一些女子,没有人知道八卦门具体的地方在哪里,只知道在各地散落了众多八卦门的门徒。这组织邪门的很,专门以买卖各种消息为生。若是你有需求想要找到这个八卦门,只需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时不时地透露一下想要买消息的意愿,便会有八卦门的人自动找上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复尔来至引冥冥

    八卦门的人,会闻着消息寻到你,带你蒙着眼坐驱着马,来到一个封闭的山洞之中,说出你想知道的秘密,重金之交易后,便回家等候。不出三天,这个消息的羊皮纸,就会自动出现在你经常看书或者睡觉的地方。

    陈国农夫守田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由于家贫,双亲早逝,弟妹又多,一直到三十好几也没娶上老婆。村头有一位寡妇膝下无儿女,守田便打上了这寡妇的主意。上门说媒提亲,没想到那寡妇居然同意了。那寡妇长得花容月貌,村里好多年轻的小伙子都惦记着,守田万万没想到,这寡妇怎会这样简单的就答应自己。凡是不按常理即为妖,守田突然很想知道这小娘们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轻易得到之后便觉得事反常态,不得安生。

    守田在酒肆与朋友喝酒时,听到邻桌人又谈到八卦门这个地方的,那邻桌人说的玄微至极,守田这就动了歪心思,若是他能找到这个八卦门说不定就能知道村头的寡妇究竟为什么答应他的求亲了。只是守田手里没有几个钱子儿,这八卦门里的人也肯定不会做他这个生意。

    于是他便四处借钱,宁可把下聘的彩礼花了,也得去一趟八卦门。

    某日夜里,守田正在数着炕上的银子,谁知眼前一黑,就被丢进了不知是何处木板屋子里,而后木屋子开始颠簸了起来,守田这才后怕,莫不是被贼人看到了钱财眼红了要杀人灭口。守田联想到还未长大的弟弟妹妹们,没了自己这座靠山岂不是要被人做奴工卖了去。

    守田挣扎了许久,可发现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守田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被人拉着走进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里,山洞里有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空旷无比。每一滴水滴的滴落声都像是滴在守田的心上一般,让守田心惊肉跳。

    面罩被取下来的时候,守田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石洞里面。虽说是石洞,但是这么好看的石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仿佛像是仙子住的地方一样奢华,脚下的玉石整齐平滑,还发着淡淡的微光,面前的阶梯好似是墨玉,阶梯上的白玉椅子上铺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光滑可鉴,不说是摸,光看着就知道价值连城。整个石洞里白玉雕刻成的灯柱就有几十个,更别提这一天天点着的灯油会浪费多少了。守田抬头望去,见台阶最高层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穿着黑色衣裙,面带金色面具的少女。

    说是少女,守田是从她那光洁的脚上看出来的。

    这女子赤着足,脚踝上带着铜铃,一动一停,铜铃声音倒是好听。

    “大叔是想知道什么呢?”少女翻了个身斜倚在椅背上笑道。

    守田咽了一下口水,这少女不光是媚态十足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面具下面的脸肯定是比村头寡妇还漂亮。

    “俺想知道,村头寡妇为啥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嫁给俺。”

    山洞的回声本来就大,连一滴水的掉落都能听见。守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山洞里随即响起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大叔真是个老实人。”少女杵着下巴说道。

    守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可是大叔,在八卦门买消息的话,可是要付钱的哦。”少女起身光着脚来回踱步,俏皮的犹如邻家小妹。

    “俺有钱。”守田从袖袋里掏出沉甸甸的银子,双手捧到少女面前。

    “大叔的钱不及冰山一角,可不够哦。”少女歪着头思忖到。

    守田自己也知道,这钱肯定不够,邻座的人说过,八卦门的消息都以是金起价的。

    “不过大叔,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的话,我可以不收你的钱,就告诉你,村头的寡妇为何偏偏相中你了。”少女轻声说道。

    守田一听,这样倒是不错,可转眼一想若是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他可不干。少女好似看穿了他心思一般,轻启朱唇地说道:“我只要你散布一个消息,你家中弟妹众多,总是都用上,想必不光传的快,由于身份的关系也不会被人猜到与此事有多大干系,若是三天后这消息满城风雨,你便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若是三天之后,消息依旧发不出的话,你家中的弟弟妹妹可就会早一步比你先去见你们的父母亲哦。”

    守田知道害怕,也知道少女能悄无声息地将他带过来,就能悄无声息的杀掉他。反正只不过是散布消息而已,自己的银子留住了,又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大不了多跑几次酒肆就行了。守田满口答应了,少女便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要传出的讯息。守田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但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自己家里了,弟弟妹妹们早已经起来干起了农活。守田起身,才发现身下放着一张拴着一只小铃铛的帕子。他大字不识一个,明知道一定是昨晚那少女留给他的,他却有些不敢打开。

    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邪风,吹响了那只小铃铛,守田手一抖,那张帕子便着魔似地摊在了炕上。

    帕子上面画了四个小姑娘与三个小伙子,掉在半空中被绑在一起,下面是一个用火烧的正旺的大锅。守田吓的一惊,画上的七个人正是他四个妹子跟三个弟弟。小铃铛突然起了绿火,好似山间的鬼火一般,吓得守田立马把燃烧成灰烬的帕子丢在了地上。冲出了屋子,看见弟弟妹妹们都安全地干着农活,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那个女娃娃说的三日之约,于是连忙将弟弟妹妹们召集起来,说了那个少女让他散布的消息。

    同天夜晚,信北君百里肆在书房里看书时,烛火猛然一动,眨眼之间,他的桌子上便多了一张系着铜铃的巾帕。百里肆皱着眉头,缓缓地将巾帕打开,上面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字体不禁让他身躯一震。能写出如此丑的字迹的人,还真是让他前所未见。

    巾帕燃着绿火化为灰烬后,百里肆叫来了侍从,准备官衣车马,奔入圣安王城,夜会陈国侯。

    八卦门门主不得知,门主坐下一人名为铃铛,素有‘铃铛一摇,消息千里’的美名。铃铛坐下四门分堂,每个分堂有一位堂主管辖,分别为金玲堂,银铃堂,铜铃堂跟玉铃堂。金玲堂负责得知天下朝政之事,银铃堂负责得知天下江湖之事,铜铃堂负责得知天下各国后宫之事,而玉铃堂是八卦门里面最特殊的一个,其堂主不受铃铛管制,而是直属于八卦门门主,玉铃堂的堂主也极为神秘,就连八卦门里的人也嫌少见过这位神秘的玉铃堂堂主,众人只知这位堂主的名字为雨。

    陈国大公主福祥公主妫翼,嫁到蔡国不仅被蔡候虐待,还遭蔡候所下的蛊毒生不如死的消息从陈国传到蔡国的时候,已经是初秋时分。

    抑制小雨疼痛的固子已经燃烧的如同指甲一般大,于是我便在一个深夜里趁她昏死过去,用楚姬夫人的方法,将她身上的蛊虫全部引渡到我的身上。金色的小虫子齐齐飞到我的伤口上,钻进血肉,沿着血液的流淌占领心脏。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我摊在地上,头脑却怎样都是清醒的,透过窗棱望着暗夜里的新月,我的眼前有出现了小白的那双桃花眼。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再没来见过我。是否是安然无恙,是否被他表妹牵累,是否背负来道德束缚而代我受罚于蝴蝶谷之下。我想了很多个是否,但是就是不愿意承认他是忘记我了。

    夜风吹拂了脸颊,我睁着双眼,一件一件地回想着以前。这一晚,我过的无比漫长,也过的无比孤寂。

    息国侯姬留和他的桃花夫人几乎与信北君百里肆是同时抵达蔡国都城尔雅的。我穿着常服懒散地躺在榻上看着众花谢落的场景,听着小雨跟我说着近些日子尔雅王城里的热闹。

    闭上眼睛,我不禁苦笑了起来。于我的苦难,陈国侯居然都未亲自来蔡国,反而只派了一个说客过来。能想得出来的说辞便是说服我安心的留在蔡国,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至于我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是为何来到蔡国,我是怎样也想不明白。若是为了贪图一个博雅贤惠的好美名,倒也说得过去。

    由于此事不得不惊动的蔡侯,为了在信北君与息国侯的眼下博得一个好名声,从而来联合。于是合欢殿又再次被重视起来,医官天天上门,珍馐名药,珠宝赏赐,就连敬房的姑姑跟膳房的侍从也变着法的讨好送好吃的过来。

    我吩咐小雨,告诉底下受过气的人都别绷着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从那以后,合欢殿的大门从未再随意的被敲开过,路过修剪花草的侍从们总会看到,合欢殿紧闭的门外站着一大帮端着药膳的婢女以及提着药箱的医官,还有满脸笑容恭维的敬房姑姑。

    息国与蔡国虽为邻国,也是最近又变成了连襟之国,恰逢陈国的使臣九州之上的周王亲自封号的信北君百里肆也来到蔡国。于是蔡国奢华而又盛大的晚宴自然不能或缺的。蔡侯知道绝对不能让现在憔悴的没有人样的我去砸他场子,索性在合欢殿门口部属了禁卫,以防我再偷跑到宴会上去瞎闹。他只对外讲说我身体不适,并改天将我调养的漂漂亮亮的出去见一面娘家的来人就妥帖了。

    我对着铜镜涂抹着脂粉,心想门外那群禁卫本来是守国门的勇士,却被蔡侯调兵来看一个女人的门,想必心里不定把我骂成什么样子了。

    “夫人,固子已经燃尽了,小雨恳求夫人再将那金蚕放回我的体内,那种痛的滋味一人受过便好,夫人又何必再尝试。”小雨将我的头发梳成了随云髻,发间插入一只娘亲送我的扇形玉簪,髻尾上坠了银色的珠链。

    “正因为固子已燃尽,我今晚才要一定去参加这个晚宴,晚宴入子时,好戏才能开始。”我起身整理了身上的广袖湖蓝色为底,绣着粉白绣球花曲裾白裙。(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斑驳天影暮夜雨

    “可是夫人·····”小雨担心我受不住噬心的疼痛,欲言又止的担忧道。

    自从知道金蚕噬心蛊被我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小雨一刻都未安心过,亲身布置每天滋补的药膳,入夜焚香,整日守在我身边,生怕我有任何不适。

    也是因为固子的关系,我至今还未感受过金蚕噬心蛊的疼痛,只有在黎明交替的复生时,心里会感觉空空的,好似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样。而后,胸口猛地一痛,呼吸回归。

    “小雨姐姐,门外好像有人跟守卫吵起来了。”门口跑进来一位小侍女,行了小礼之后急忙地在小雨身边禀报道。

    小雨看了看正在照着铜镜的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冲着铜镜里变美的自己眨了眨眼说道:“小姑娘新来的吧,声音这么大,你是想直接告诉本宫呢,还是故意说给本宫听呢?”

    小侍女一怔,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夫人恕罪,婢子跑的太急了,所以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声音。”

    我冲她笑了笑说道:“还好你没控制住,要不我都不知道今晚该用什么借口走出去。”

    小雨见我起身,立即伸出手臂来扶,我摇了摇手:“我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别太小题大做,我把金蚕噬心蛊转移到自己身上只有一丁点是因为你。”

    小雨低头不语,依旧搀扶在我身侧,我知道我说太多没有用,也许我对小雨根本撒不了谎。

    步步轻移,待走到合欢殿门口处时,突然从门缝处窜进来一直白绒绒的毛球状物体。吓得站在门房处的守门侍女花容失色地叫了起来。我眯着眼睛细细望去,那只小绒球突然直直向我奔过来。小雨拉着我想要后退,奈何那小绒球速度太快,飞速地窜到我脚边,顺着裙子就爬到了我的怀里。

    我对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倒是不害怕,伸出手去接着它,揽进怀里细看才发现是一只小白貂,如同红豆般的眼睛眨啊眨。

    合欢殿的门突然敞了开来,想必是门外的守军听到门里的呼喊,正拉着小白貂的主人在理论。我笑了笑抱着小白貂向门外走去。

    诸多年不见的信北君没了那时见的稚气,虽玉面,但是鼻下的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倒是有趣的很。

    “信北君,别来无恙。”我将怀里的小绒球还给他说道。

    “参见公主,”信北君朝我拜了拜,接过小白貂,表情极为镇静地说道“这小绒球还是在终首山剿小山匪时所得,由于野性难训,见着漂亮的姑娘就冲过去,怎么都改不了。”

    听到小山匪,我心里不禁苦笑。想着这厮肯定还记得当年拔下他一缕头发的仇呢。

    “无妨,反正我也不是很讨厌这小东西,不过信北君这时过来,可是蔡侯要你带我去参加晚宴的?”我故意将话题向今晚的宴席上引去。

    “正是”信北君一双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一副洞察别人心思的睿智模样“只是夫人门口这些守卫说夫人身体欠安,不让任何人打搅。”

    “不过如今,看夫人神色安好,并不像是身体欠安的样子。”信北君从容地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说道。

    “谁说本宫欠安了,本宫身体万分安好”我笑了笑,走下台阶准备与信北君一同赴宴,可是就在我迈出第二步时,一个禁军使突然拦住了我的道路。

    “蔡侯不允任何人出合欢殿。”挡在我面前的禁军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歪着头看看脚下的路,又轻挑眼角看了看信北君,保持着笑容却故意不说话,静候他来为我解围。

    他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抬着眼镇静地看着我。随后轻轻地咳了咳,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说道:“没想到我陈国的公主竟然在蔡国变成了‘任何人’,果然蔡侯是不将我国君陈候放在眼里了。”

    禁军一惊,听闻信北君将陈侯搬了出来自是十分害怕,想必是蔡侯已经同他们吩咐过,此时正是与陈息两国结盟的好时机,千万不能为了小事而失去重心。那禁军看了看信北君,又看了看我,语气软了下来,立即抱拳说道:“先生,我也是奉命行事,夫人金贵之身,蔡侯怕她有病在身,多行伤身。”

    “笑话,本人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才绕了这么远来合欢殿,带合欢夫人前去喜乐阁参加晚宴,你的命就是命,我信北君的命就不是命了?”信北君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虽然我知道他是在演戏,却仍旧十分配合他,站在合欢殿的门前,凝眉叹气。

    “你若是不信,便可跟我一道前去,当面问问你们的国君,今日我是一定要带走公主的。”信北君用手指轻松弹开挡住我去路长枪,并伸出手为我引路。

    周遭的禁卫面面相觑,不知应当怎么面对。若是拦着便是得罪了陈国,若是不拦便违背了蔡侯的命令。可毕竟不是我自己跑出去的,是陈国的信北君来带走的,若是当真跟着我们去喜乐阁问了个清楚,也未免太不顾及信北君的情面。左右怎样都不对,倒不如就让信北君背锅带走我好了。禁军里没有人没再拦我,我便缓缓下阶,随他而去。

    蔡国的夜景倒是美,尤其蔡宫,我仿佛又想起小白那夜带我游走在蔡宫的屋顶,也是如同这般瑰丽的景色。几步一烛灯,灯火通明,在暗夜里连成一片,随远望去好似铺在地上的珍珠链。四周静谧,只有些许虫鸣,我跟着信北君缓缓地走着,距离喜乐阁还有很长的路,看得出来他似乎是故意放慢脚步,好似与我有话要说。

    “这蔡国果真是富庶,烛灯与灯油如此挥霍,当真是九州上奢靡之地。”信北君惋惜道。

    我随口应了一声。

    “我见你到不像是大病缠身的样子,为何会有那些不好的传言呢?”信北君侧过脸问我。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一直在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在终首山第一次见你,你可不是如此温婉不语的,扮作小山匪之事如今我还没与陈候讲过,在我面前公主就别装着了。”信北君见我的脸都笑的僵了,从而这样与我说道。

    “谁会知道当年疯跑于乡野间的丫头会摇身一变,成为陈国的大公主呢?若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去做小山匪,信北君觉得呢?”我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得缓,却不再有刚才那般恭维的笑容了。

    “听语气,公主似乎有怨。”信北君停下来,回身望向我。

    “身为贵胄,不敢有怨。”我嘴角泛起苦笑,从容地移过他身边,依旧向前走着。

    信北侯跟在我身后,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快到喜乐阁的时候,我方才想起他在合欢殿门口说的那番话,便侧过头问道:“你说是奉了命来带我参加晚宴,等下如何与蔡侯交代?”

    我知道蔡侯那厮是一定不会允许我单独见‘娘家’的来人,所以要么是信北君百里肆假传口谕,要么就是他等下一定会琢磨出点事儿来。

    “我为何要像蔡侯交代?”他笑了笑说道。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晶亮的眸子不解。

    “我从头到尾压根都没说是奉他口谕。”他背着手向前走着,胸有成足地踏上喜乐阁的玉阶。见我没有跟他一起,便回头冲我笑露出满口白牙。

    “我奉陈候之命,前来带公主绥绥回家。”

    喜乐阁位于蔡宫东南,周遭廊桥遍布,蜿蜒缓缓,而喜乐阁的正殿,建在蜿蜒之上,高台而立,据说虽不比楚宫的章华台与周王宫的月台,但无论是瞭望角度还是歌舞观看与回音效果来看,都是这九州上数一数二的。

    我随着信北君出现在喜乐阁的正殿上时,蔡侯明显整个人都坐不住了,立即从大殿的主位上亲自跑下来扶着我,将我揽进怀里。我没有挣扎,依着他随他一起入座主位。他差人为信北君带了席位,便拉着我的手,将我狠狠地按在他身边。

    我笑颜如故,另一只手拿起酒盏为自己填酒,然后独自小酌。

    “夫人又忘了,有孕者是不能饮酒的。”蔡侯抢下我手里的杯子,就好似邻家夫妻一般的自然,就连责备的语气也带着宠溺。

    我尴尬的看了看停在半空中的手,心想蔡侯这方法虽是寻常到低级,却也胜在寻常。若因如此,信北君就算再有天大的理由都不可能把我带走。

    “姐姐有孕了?”坐在主座右侧的一位红衣少妇眉开眼笑地说道。

    我随着声音望去,见着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男的应该是息国国君姬留,他眼睛狭长,嘴角凉薄,鼻梁高耸,肤色白皙。整体上望去,似有些阴鹜,尤其当他发现我在打量他时,他突然停住往嘴边送的酒樽,斜抬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顿时心里不知怎地吓了一惊,急忙往旁边看去。

    坐在他旁边的少妇,想必就是陈国我名义上的妹妹福金公主,**子的女儿妫薇了。似乎婚后生活很幸福,与我这种天天都害怕,甚至明天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的人来说,我与她的生活当真就是云泥之别。她脸色红润,气色甚好,尤其嘴边一笑起来若隐若现的梨涡,一副我见犹怜的娇羞,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不禁想要亲近一番才好。

    “蔡侯这孩子来的还真快,鄙人先恭贺蔡侯终于在而立之年得子。”信北君善于在别人欢喜的时候揭短。

    感受到了来自蔡侯握着我手掌的压力,竟有些莫名其妙地想笑。

    “孤在此谢过信北君的祝福。”陈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蔡侯举起酒樽与信北君共饮。

    “姐姐,我也祝你早日生下蔡国的继承人,击破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妫薇面色微红,似乎是酒喝得太多有些话多。

    我微笑着不语,却见坐在她身边的息国侯拿下她手里的酒杯说道:“桃花,你喝的太多了,明日又该头痛了。”

    桃花夫人,我垂下眼睑暗自思量。眉眼如花,笑靥如花,好美的一位桃花夫人。

    “坊间传言,说蔡候虐待陈国公主并且欲毒死公主,嫁祸于楚姬夫人,由此来激怒陈国侯,与蔡国结盟,重创楚国。”信北君拿着酒樽踉跄起身,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秀白的脸上出现了两坨微红,看起来还真实的紧。

    蔡侯捏着我的手又重了几分,我真怕信北君再说下去,我的手就要被蔡侯捏折了。

    “这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蔡侯你说是不是啊?”信北君笑着朝蔡侯举杯,身体摇摇欲坠,手中的酒樽摇晃出的酒全部撒到他衣服的前襟。

    “来人,信北君不胜酒力,带他去偏房更衣休息。”蔡侯黑着脸唤来两名侍婢,扶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信北君出了喜乐阁。

    “真是给父亲丢脸,还自称天下第一名仕。”妫薇撇撇嘴,碎碎念道。

    信北君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准备好的舞姬们鱼贯而入,在大厅的中央跳开了一朵花似地形状。我垂着头,推掉一直握着我的手的大掌,准备起身。(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半世浮萍随逝水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去?”蔡侯见我有离开的意思,即刻将我拉进他怀里,下颚抵着我的额头,一副恩爱至极的模样。

    “我去小解。”我身体没有挣扎,心里却万般厌恶。

    我想从远处望过来,我与蔡侯看起来俨然是一对甜蜜的小夫妻,可是他人怎会知道我们的对话是多么冰冷无情。

    “别想耍什么花样,妫翼,你若是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立即下令烧了合欢殿,包括里面的所有人。”他在我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尽管烧吧,最好把我也烧死在里面。”我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缓缓起身。

    “来人,夫人要去花园里散散心,你们跟在夫人的后面,若是夫人有什么闪失,孤为你们是问。”蔡侯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宛然一副好丈夫的嘴脸。

    我心里泛着恶心,速速走出了喜乐阁。心里想着要把信北君找回来,待到子时上演的好戏若是信北君不在,可就没人为我做说客了。走到殿门前问道看守的内侍,方才醉酒的信北君被安置到了何处。他们摇了摇头说道:“偏殿换了衣之后,信北君说要在宫里面走走,并且不让我们跟着。”

    我不知信北君又要做些什么,随即转身下了玉阶,寻起了信北君的身影。因为心急,我脚下健步如飞,身后的两位小婢女也跟着跑了起来,边跑边喊道:“夫人慢一些,夫人慢一些。”

    我不知跑了多久,隐隐约约问道一股熟悉的香味,深秋自然已是没什么花了,为何还会有这种淡淡的香气漂浮于此。我手上突然一紧,我回头望去,发现是已经换好整洁衣服的信北君,惊异于他是如何找到我的,刚要开口问,他却将食指堵在唇间,让我不要做声。带着我穿过一片枯枝,跑到一处轩榭旁边停了下来,跟在身后追逐的小婢女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刚才这一路急奔,也是他有意甩开蔡侯派来盯梢我的那两人。周遭的香气在我鼻息之间游荡,由远及近越来越浓厚,这味道涌入我脑海之中,可我却想不起来这熟悉是曾在哪里闻到过。

    “我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可怜你呢?”信北侯看我眉头紧锁,不禁问道。

    我不解地看着他,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摇头笑了笑,用手在肚子上比划出一个半圆,俨然就是怀孕的意思。我一怔,随进十分尴尬的低下了头。信北君这厮是什么头脑,怎么还能相信蔡侯那张嘴里吐出的象牙。

    “我跟他还未圆房,怎会有孕?”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今可是在蔡侯的地盘,他说你怀孕,那你就是怀孕了。”信北君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会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让你跟蔡侯对峙,就在今夜子时,让他没办法不答应我回陈国,而你可是愿意真的帮我?”我镇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忐忑不安。

    “我做说客虽然厉害了一些,可公主刚被蔡侯宣布怀上孩子了,还能编出什么理由让我把你说会陈国去呢,况且你觉得就算蔡侯会让你回陈国去,妫薇和她母亲**子肯让你回去吗?”信北君将手背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缓缓地朝轩榭里面去了。

    **子的心思不过是储君位之争。老爹的膝下无子,而我又是陈国大公主,若是此时让我回去,无非就是等同于将陈国的诸侯位置传给我。若是我回不去了,等父亲百年之后,我与妫薇都为人妇,**子就会扶持一个妫姓本家少年傀儡便可。

    我越想越怕,莫非息国侯与妫薇这次来是要与蔡国结盟,就是为了牵制住我,不让我回到陈国去?

    我随着他的脚步跟上去,轩榭里很暗,几乎只有一两盏灯烛发着微弱的光,我有些怕黑,便紧随着信北君的脚步向前。

    “国君这次是想与我同来见你一面的,却被我阻拦。”信北君停下脚步,站在廊下的栏杆处。

    “卫夫人自从得知国君想要把你接回陈国的消息时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陈国的圣安王城附近突然多了几只暗影卫的身影,你知道暗影阁是卫国的死士营,所以若是国君此刻出来见你,陈国必会因内部空虚而乱起来。”信北君负手而立,清晰地说道。

    “而且,我刚才趁着醉酒偷也试探了叔怀那小子,他自是觉得我不会相信那些坊间传闻,可是当我借着醉酒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的面色明显不正常,想来那坊间传言都是真的。”信北侯倚着栏杆转过身看着我说道。

    “若是卫夫人授意只要蔡侯钳制你,便使卫国与陈国大半宗族都支持破楚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异常棘手,我们所有人不但会中了蔡侯的邪门歪道,你也会就此沦为牺牲品,毕生困于他身边,再无可以出逃的机会可言。”他的话语向我透露出太多的因果,我之前将回到陈国的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可如今却发现这棋局的胜算,我居然越来越少。

    “我是否此生,再也无法归陈了?”片刻间,我有些失神,预先准备的那些满腹牢骚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一想到永生要困于蔡侯的身边,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窖一般,通心凉。

    “你就这么想回到陈国去?”信北君见我脸色不太好,语气便的柔和了一些,问我道。

    “若是有一日,信北君被陈侯毫无理由地逐出了陈国,并且勒令你终身不回,信北君应当如何呢?”我看着他默默地问道。

    信北君暗夜里的眸子晶晶亮,仿佛是黑暗中的北邙星。

    “我想我可能会自杀,也可能会找个地方隐居,毕竟一生只有一心,我早已做好了为陈国出生入死的准备,若真如你所说,终究是再也不会出仕罢了。”

    “我也同信北君一样,虽为贵胄,却未享一日福泽,可我仍旧想要回到陈国去,是依旧在重华寺也好,是回到陈宫中也罢,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身处于陈国,就算是炼狱那我也什么都不怕,你不知,陈国有我的娘亲和师父,可是在蔡国,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靠在栏杆上,心里酸的很,却不知这样与信北君说,他会不会带我离开这里。

    “公主与国君一样,还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信北君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稍作安抚。

    少顷,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望着灯火阑珊各自心事。

    “方才公主说的那个理由,插科打诨可不行。”信北侯挑着眉毛突然轻声说道。

    我暗自惊喜,但是嘴上却没有说话。想必刚才我那一番说辞,是说动了信北君,看得出来,为了陈国和父亲,他是不愿意带我这个已嫁之人回去。不管对谁来说,这终究是多事之举。但我知道,父亲是想让我回去的。虽然是他抛弃了我和娘亲,但是我也愿意再次相信他,否则信北君便不会说那句“奉陈候之命,带绥绥公主回家”的话来。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起初有些不太适应他这样的注视,后来觉得他目光灼热,心里不知怎地偏偏有些虚荣的想到,九州上著名的谋臣还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所折服。蓦然间,心里竟泛起徐徐自豪之感。

    “妫翼,有的时候,不要太天真,不要太容易相信人,这世上骗子太多,尤其是越于你相识久的人,越容易欺骗你。”信北侯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便转身又走了下去。

    我一怔,刚才心里的那股虚荣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散。见他离开,我也连忙紧跟在身后,并且反复思考他的话语。总是觉得信北君好似知道一些什么,却不知为何不开口讲出来。我连忙想要追上他问个究竟。

    “不要问我为何要跟你说这样的话,有些事情的真相是一定要你自己去发现的,否则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听说,你断然都不会相信。”信北君好似知道我会继续纠缠一直到问出他话里的意思,索性背对着我先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撇撇嘴停下脚步,心想这厮还真会卖关子玩,不过既能带我离开这里,就当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好了。

    “为避嫌,公主还是稍作停留,再回到喜乐阁吧。”信北侯悠然自得地越走越远。

    小径上已经不见他背影,我稍作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迈步往前。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道目光在看我,猛然回头望去,却发现四周静谧无人。缓缓抬头往刚才停留的那处轩榭望去,才发现这里竟是许久之前来过的藏花阁。

    心里一惊,好似有什么隐秘破胸而出。

    夜色已浓,子时将至,我有些失神地往回走着。

    子夜时分,我的胸口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啃噬着,起初只是针扎一般的刺痛,后来变成了钻心之痛,再后来已经没办法分不清哪一种疼痛了,只觉着胸口那个地方快要被撕裂开了一样。我也终于体会到没有馥香固子的时候,小雨是如何艰难了。

    我疼的在喜乐阁的主坐上打起了滚,想必蔡侯和息国侯夫妇应当早已傻眼,信北君是何吃惊的表情,我也没有机会去看了。隐约地听到好似是信北君摔了酒盏和酒樽,还掀翻了桌子。我听到了争吵声,却无法辨别是谁和谁在争吵。我企图蜷缩住身子,让膝盖抵住胸口或许会好过一些。可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让自己蜷缩起来。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身体开始发冷,已经不能感知周遭发生的事情,像是沉浸到寒潭里的冷,从骨头到血液,再到整个身体。

    最后,再也感觉不到这世上的任何。

    等所有都回归的时候,我从黑暗里逃脱出来,映入眼睛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周围乌青一片,想必是长久都未得到好好休息所致。他脸上岁月痕迹深重,却无法抹去他身上独有的君主威严贵气,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角却还有未曾干涸的泪痕。双颊瘦削,双鬓已参白发。

    “父亲。”我轻轻地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出于血浓于水,血亲入骨,我一眼便认出了抱着我的人是谁。

    他闻声睁开了眼睛,双眼里满是惊喜,将我轻轻抱在怀里,一下连着一下拍着我的后背。瘦削的双肩不停的在颤抖,失而复得后喜极而泣。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来如飞花散似烟

    父亲对我说,他并没有听信北君的建议留在陈宫里等候,而是在信北君离开陈国之后,尾随着一路来到蔡国。他说告诉我娘亲依旧留在终首山,没有在我出嫁之后回到陈国王城去。父亲有愧于她,所以也不为难她,按着她的意愿也没有强迫娘亲再做不愿的事情。也许父亲觉得呆着终首山会比呆在他身边安全的多。关于我身负蛊毒的流言四起于市井之时,父亲知道娘亲会担心的寝食难安,所以连夜赶去了终首山。对于我的任何风吹草动,娘亲都不愿意放过,得知消息之后不仅病倒了,并且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祈父亲将我重新带回到她身边。可是父亲深知**子的用心,并且深知陈国的宗亲们一定不会迎回我这位有着“灭国”之身的公主,更别提将国主之位传给我了。

    那些陈国的老士族与宗亲们受了**子的好处,前些日子竟然上奏父亲从本族找一位德行仁义的少年来培养下一任国君,并且拜卫夫人为母亲,以安国本。

    许是这些年觉得自己懦弱太多,不想再忍受**子的胁迫,更不忍心娘亲再受苦。他这些年一直在心里埋着的想法,终于破土而出。

    这个想法便是把我带回陈国,重新彻查当日的星宿真相,为我正名之后册立为陈国储君。

    连夜赶路,最终在昨日抵达,直奔蔡宫。因未有引领的臣子,所以在宫城门口耽误了些许。最终得到了蔡侯的默许,在守城禁军头领的带领下来到喜乐阁。更是恰好地遇到了我在地上疼的打滚,信北君铿锵有力地斥责蔡侯的一幕。

    我想,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吧,这次的赌注虽然大了一些,但起码是我赢了。我就是要撼动父亲的恻隐之心,从而让他的亏欠与内疚如同山洪爆发一般,不可收拾。正因如此,我也终是如娘亲一般坚信父亲对于我们的感情,从未减少。否则这个撼动的筹码会像沧海一粟一般,在他的心里经不起半分波澜。

    而后我与父亲聊了很久很久,我曾经想过无数次的相逢场景,或是喜悦,或是悲伤,或是怨恨滔天,或是争吵不休。从未幻想过能像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好似以前的委屈都在这一次见面中有了借口消失。

    父亲与我说,娘亲并不是那些陈国刀笔吏所记载的低贱舞姬。娘亲是有着姓氏的人,而且这个姓氏在远古时是神族的一支,更重要的是,娘亲这一族是夏禹与涂山娇最后一支血脉。由于商后,涂山一族被妖魔化,娘亲的母族也被受到牵连,隐姓埋名只是为了不被人奴役。可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娘亲的母族遭人迫害,最终涂山旁支的身份被暴露,历经诸多磨难。娘亲最后沦落为舞姬,只不过还好,她遇见了父亲。之前,我有听娘亲讲过她的名字,姒妏凤,如今也终于知道娘亲为何一直不争不抢,安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经历过诸多磨难的人,才会懂得相安无事的生活多么来之不易。

    有关于我身上奇怪的蛊毒,父亲也问了我很多问题。尤其他今晨将我送回合欢殿时,我的身体明明已经凉透了,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小雨在我昏迷的时候,将我俩事先讲好的说辞说给信北君听,可是终究算漏了父亲也会来。当小雨说出,我已经中了这蛊毒有半年之久,并且罪魁祸首就时蔡侯的时候,父亲竟然差点提剑冲出合欢殿砍了蔡侯。还好被信北君及时拦了下来。小雨见父亲的额头青筋忽隐忽现,觉得欺骗爱护我的老人家明显是个不好的事情,固然说出了用固子做香料的馥香可以缓解这种疼痛。

    至于金蚕噬心蛊在我和小雨之间的转换,自然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我嘱咐了小雨,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我自然是有我的私心,也有我的顾忌。或许这个蛊毒,用得好还能是一个致命的武器。

    我想若是某一天安全抵达了陈国,我会挑一个很好的日子,将我体内的金蚕蛊全都转移到卫夫人**子的身上。

    信北君起先是不建议父亲来蔡国见我,可是他终为人臣,自是尽可能劝说却也没法拘束父亲。我与父亲不过才见了一面,聊的时间自然会久一些。可他却一直不解风情地在父亲的耳边提醒着,要父亲早些回去,以免卫夫人在此期间做出什么对父亲不好的事情。最终在那天用完午膳之后,父亲便辞别蔡侯匆忙启程赶回陈国。临行之前,父亲留下一枚墨色的玉佩,并告诉我这就是止痛的固子。

    从色泽上来看,这枚玉佩倒是很像之前小白给我的那个,而且闻着味道也一样。只不过将固子雕刻成玉佩随身携带,倒也是蛮有先见之明的。受伤了可以止痛,其芬芳更有独到之处。父亲告诉我这是周朝开国之后分封之时,天子赐给每一位国君的,有人是打造成了发簪,有人打造成了指环,而陈国的妫氏则打造了一块小小的玉牌,以便随身携带,彰显身份。若是每个国君都有的话,那小白那里为何有那么大的固子原型呢?

    庆幸于每晚不用再受金蚕噬心蛊的折磨,但是一想到之后还要与蔡侯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浑身有种无力之感。

    信北君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自从父亲走了之后,他便无事来找我下下棋,逛逛蔡国的院子,跟息国侯夫妇游玩郊野。就是不见他去找蔡候说要带我离开。我心里虽然急,但毕竟他是父亲信任的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便暗暗地不去与他说起自己内心的急迫,反正已经尘埃落定了,走就是个早晚的事情,他既然不急,我急也没用。

    这天他独自逛完了蔡国的街市,拎了两坛佳酿进了合欢殿。见此,我立即吩咐小雨关了合欢殿寝殿的大门。本以为他会守在门口,并且满是愧疚地跟我说两句好话。谁知道这厮悠哉地走到院子里合欢树下,坐靠着藤椅上自斟自饮了起来。

    待小雨为我更衣,梳了发髻后。我面色无常地从寝殿了走出来,踱步到他跟前坐在他对面。

    “怎么,着急了?”他怡然自得地看着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合欢花幽幽地问道。

    “恩,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拿着他放在小桌上的小酒坛,打开上面的软塞,一阵扑鼻的香味飘了过来。

    “国君才刚起身回陈国,那边情况还不知如何,我怕现在带你回去有危险。”信北君靠在藤椅上,仰着头闭着双眼缓缓道。

    “为何父亲那样畏惧卫国?”我轻吟一口酒,长吁一口气,不禁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憋在心底的疑惑。

    信北君张开眼睛并坐直了身子,笑颜展露道:“这还不是你娘亲惹的祸?”

    我捧着小酒坛,微微一怔,心想道,这又干我娘亲何事?

    “想当初凤姬夫人年少之时,在宋国可是一位名闻九州的舞姬。”

    母亲是宋国人?我吃惊地看着正在讲故事的信北君。关于舞姬的事情我是知道,可是母亲原本是宋国人,母亲从未与我说过,所以我一点不知晓。

    “一曲问花舞,惊遥遍九州,前来看你娘亲一舞倾城的车马堵在了宋国临酉都城门前居然都无法继续向前,当时我的父亲百里仪也是你母亲崇拜者之一。”

    百里仪比他儿子出名的要多的多,据说当时有人污蔑陈国对周王不尊,且又有谋逆之心,百口莫辩之时。百里仪连夜入安阳周王族祭庙,自断右臂焚之,扬天高呼道:“自老臣受命托孤以来,兢兢业业,终被我王生疑,陈国一直忠于周王,从未有谋逆之心,若老臣所说有一字为假,老臣就如同这断臂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自此以后百里家的任何一个人,不仅成为陈国的上宾,更成为九州上任何一个诸侯国敬佩的忠义之士。也因此百里仪被父亲尊为上卿,百里仪死后,百里肆子承父位,继承了上卿之名又被周王封了信北君,风光无限。我想着百里肆能这样轻易地被封了信北君,也应当都是借了他父亲的荣光。

    “父亲说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舞姿,换做任何一个人来模仿,都只是东施效颦而已,水袖缠花,身姿犹如水袖一般轻盈,纤长的身段蔓开了一朵盛开的莲花,指尖轻捻,一呼一吸之间,仿若节奏有致,看她的舞蹈,任何音乐相伴都显多余。”

    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想着信北君描绘的场景,原来从小到大都不善言辞的娘亲,居然会有这样的风光。

    “那时楚王的父亲也就是之前的楚襄公甚是贪恋你母亲的美色,还好你母亲那时与宋国国君正夫人夜华夫人交好,那时宋国兵力还与楚国相当,因此楚襄公也不敢把你母亲怎么样。”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你的父亲就着了你母亲的喜欢,想必这缘分真是命定的,到现在想来我父亲临终的那么些个不甘心我也觉得不值。”

    信北君给我传递的信息量简直惊人,我未曾想到淡泊一切的母亲,年轻时居然深受那么多王侯将相的喜爱。

    “月华夫人做了媒,也没人敢说什么,那场盛大的婚礼之后,楚国便开始像陈国发难,包括诋毁陈国对周王不尊,诋毁陈国造反,我父救过一次,便再难救第二次。”信北君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这时卫国顶着楚国的压力抛出了结草之绳,卫德公将思慕陈候已久的小女儿**子嫁给了陈候,并许诺在任何方面上都支持陈国,这步棋走下去,不管对陈国哪一方面都是好的。”

    “所以娘亲决定牺牲自己,奉还正夫人之位,对吗?”我一直以为是娘亲插足了卫夫人的爱情,所以才遭她妒恨,可竟然没想到从头到尾自作多情且嚣张跋扈的人是她。

    “你娘亲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以至于到现在陈候仍觉得自己亏欠于她。”

    比起一句男人的明事理,我倒真希望娘亲可以无理取闹一些,明事理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明目张胆的抢走了,换来的只是众人的一句明事理,冷暖自知而已。

    我跟信北君坐在树下许久都没有在说话,他喝着他的酒,我想着我的事。四周静谧,只有风掠树梢的沙沙声响。(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木叶纷纷何归处

    “还有四日便是八月十五了,届时若是等不到主上那边的消息,我带你回圣安。”信北君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得到了信北君的确切消息之后,我跟小雨便这两日开始收拾起要带走的东西,虽然一切都还要继续看信北君那张嘴是如何跟蔡侯交涉的,可我却觉得所有如同尘埃落定了一般。回到陈国,好好学一些东西,然后跟着父亲搬倒卫国那座大山,学会执掌一国,做个花酒都沾的小女王。想想今后不再被姬妾的身份所束缚,能身穿大红色衣裙就特别开心,所幸把以前雉儿秀给我的那套红色兰草袄裙拿出来穿在身上,踱步着翩翩而然。

    小雨在一旁收着杂物,看着我的欢实的样子也在一边傻笑着。

    “夫人临走时要不要见雉儿一面?”她见我穿着雉儿绣的衣服,随口问道。

    我停下脚步站定,戳着嘴巴想了想这个问题,还是觉得不见为好。若是将来有天一切都如愿的情况下,我必定回来将她找回来。不管是出于以前的过往还是如今的交往,雉儿毕竟是个本质不坏的人,而且以她的绣工,若是在陈国宫廷做个司衣女还是挺好的。可现下,我自己还未落定好,自是不想带着她徒增风险,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我。

    “小雨,你派人给雉儿送一封信。”我走到桌边拿起画笔,开始在帛纸上飞走。

    雉儿她不识得几个字,我便画给她。我想她定能懂我的忧心,不会怨我。

    待到入夜,我与小雨准备早些歇息的时候,合欢殿外来了一位面相陌生的婢女,说是桃花夫人有事要与我商量,一定要我随她去藏花阁一趟。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是藏花阁,息国侯夫妇可是住在南明宫里的。

    “夫人,你快随我去,桃花夫人她····她···。”小姑娘哭丧个脸,她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桃花夫人与我并没有太亲密的姐妹关系,但她也毕竟是父亲的女儿,至少不能让她在蔡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吩咐小雨去找息国侯跟信北君,我随着面生的小侍女前往藏花阁。

    黑夜把所有隐藏的都很深,包括藏花阁里的烛火摇曳与娇喘。看着玉阶上散落的宫绦和衣物,我心里忐忑不安。

    想必带路的小侍女必定受了某人的指示,故意带我来这个地方。方才出来的太急,忘了去细想其中的缘由,现在回想,却是有些后怕,既然已经被骗了出来就一定要看看幕后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想要做什么。更何况小侍女万分确定桃花夫人在此,我想我若是半路返回了,传出去了,未免会给人落下什么话柄。我现在已经是如履薄冰,万不可在离开蔡国这节骨眼上,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柄来。

    吩咐小侍女停在了玉阶上等待,没有命令不能上前一步。小侍女面露喜色地应了我,然后便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往前了。

    我缓缓地往藏花阁的二楼走去。

    介于少时有着图画春殿的经历,便对这种糜烂之音甚是了解,既没面红也没耳赤。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的撞击声和娇喘声回荡在空旷的暖阁里面。我静静地走到了声音集聚之地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万一是蔡国侯那厮禁不住诱惑与宫里面某个女官儿相好做事,我作为善妒的侧夫人来捉奸倒是能自圆其说,可若万一是息国侯那小两口为了情趣而尝试其他不同的地点运动,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免太变态了一些。

    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暖暖的喘息,我惊呼着跳离了老远,借着微弱的烛光才发现,居然是息国侯。

    若是息国侯没在里面,又是妫薇要我来的,难不成里面翻云覆雨的是蔡国侯跟她?顷刻间,我狠狠地压下了自己心里的这种想法。

    我内心早已惊天撼动,佯装镇静地看着平静而又阴鹜的息国侯,平稳着自己的内心,慢慢地想着,里面那人应该不是妫薇,若是妫薇,息国侯怎么会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若如果说里面的两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难不成大半夜息国侯闲来无事,特地借着桃花夫人的名义,让人带我来观看他人的欢好之事?

    一声连着一声的迷乱娇喘,自是让我心惊肉跳,我越想越觉着不对,抬脚就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回身之时猛地被息国侯拉住,死死地抵在了窗棂边的圆柱上。

    我下意识得连踢带踹的挣扎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姐姐不看完再走吗,这里面是谁在苟合,你一定会很感兴趣。”他扣住我的肩膀细细地在我耳边轻语。

    我抬眼不解地看着他,看不明白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只想越早离开越好。

    “我们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还全然不知,可见蔡侯这药的分量可是没少下,只是可惜了,本来应该是我与姐姐你共度良宵的,怪就怪蔡侯这个人太蠢了,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脸上给别人猜到。”他纤长的手指摸着我的下巴,让我从后脊开始,蔓延出一片冰凉。

    “不过,我们以后应该有的是时间。”他的手指轻移到我嘴唇上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抬腿便是一脚朝他大腿内侧顶了上去。他轻巧地在原地转了个圈便躲了开来。

    “姐姐倒是比妫薇野性难驯多了。”他抱着肩膀在一边笑道。

    看到他面上阴鹜的笑容,我心里不知怎地刚刚被压下去的猜测又瞬息翻涌而出,鬼使神差地缓缓向前,浑身上下不住颤抖。少顷,我压下心里的慌乱,息国侯本就不是善类,或许他故意吓我也说不定。我将双手放在门上,心想着还是莫要打开这扇门了吧。可谁知,身后猛然传来一阵烈风,将门轻轻地刮开。里面的灯火通明,映入眼帘的是绣着海棠花丝质轻薄的屏风,屏风后边一张梨花木的大床上,两个人身影重叠,并且**相对。我腿一软靠在了门上,发出了声响,透过屏风,两人这才感受到了外界的打扰,片刻清明之后,便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

    至于刚才还一脸阴鹜的息国侯,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冲到屏风后面,开始叫喊起来。

    床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蔡侯叔怀,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桃花夫人妫薇。

    踉跄地离开藏花阁的时候,我还在隐约听到摔打和吵闹的声音。有时我在想,面前出现的一切,是不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命中的劫数注定存在,无论如何躲,都躲不掉。藏花阁的味道似乎再无以前的熟悉,就连往日觉得它是蔡宫中多么超凡脱俗的存在,也觉得不那么美了,反而像是被染上了尘一般,脏的发黑。

    玉阶上早就不见了面生的小侍女,夜路上也再没有能为我掌灯的人。跌跌撞撞回到了合欢殿,却发现信北君跟小雨正面色慌张地准备出来寻我。

    见我一脸失魂落魄,小雨便围着我检查看我身上是否有什么伤痕,带确认我完好无损之后,才将我跟信北君拉近了寝殿中,关上了门窗密谈。

    “公主可是看见了什么?”信北君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交配。”我呆呆地望着烛灯说道。

    小雨嘴里的茶水猛然地喷了信北君一脸。

    “夫人,你说什么?”小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给信北君道歉,一边问我道。

    我坚信地点了点头,证明自己没有说错。

    信北君掏出袖袋里的手帕,缓缓将自己擦干净,惺忪的睡眼经过茶水的洗礼,便也不再萎靡了。

    “我已经将送来的酒拦了下来,并且杀了那个送酒的内侍,为何还会有人出事?”信北侯喃喃自语。

    我盯着他看很久,他才将今日所发生只是说给我听。虽说是今日,倒不如说是前些日子,蔡侯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件事情。

    信北君几日与蔡侯夜谈,蔡侯很轻易地答应了信北君带我回陈国的事情,并且还承诺若是将来我在陈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便会倾其所有,助我登上国位。

    信北君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在离开之后,便派人偷偷监视蔡侯。

    果然,蔡侯又拿出了自己最卑劣的一面,想用春药迫使我与息国侯苟合,既便于激起妫薇对我的妒忌之心。

    蔡侯这厮别看自己感情的事儿弄得乱七八糟,但是猜女人的心思倒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若是息国侯与我有什么,妫薇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自然**子更将我最为眼中钉对待,让我那么轻易的回到陈国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对于蔡侯,他更能更好地打碎我的自尊与骄傲,让我生死不能。

    信北君得知后,便将装有和合散的玉液酒拦了下来,并且杀掉了送酒的内侍。并且决定明天就带我离开蔡国。他听闻南明宫也被送去了一樽玉液酒,又想到既是没了威胁我的安危,其他的便不想管那么多。至少在别人的地盘上,能保护自己人的安全便好,其他的他也不想再去理会。

    “百里肆,你了解息国侯姬留这个人吗?”我听到这里,便好似猜到了什么一般。

    “不太了解,息国只是这九州国上领土最小的国家,很早之前是与郑国同宗族,后来被郑国国君郑阳侯蒙冤惨遭灭门,最后仅仅只留下一脉逃到周地,周王见其可怜便将蔡国西南一片富饶的领地封赏为息国,益其休养生息,后来郑国国君姬伯夸被周王赐死,郑国成为流放之地,息国也算是借着周王的手报了当年被蒙冤之恨。”信北君说道。

    “若是我跟你说,今夜之事是息国侯姬留安排的,你会如何想。”我看着他目光如炬。

    信北侯一怔,随即低眉深思道:“不是不可能,毕竟姬家的血脉很疯狂,不管是曾经有断袖之癖的郑国国君姬伯夸,还是更早时候杀妻弃子与横公族妖女厮混的息昌侯姬伯温,若是姬留将和合散的玉液酒留给妫薇喝,并且找人在蔡候的饭食里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我疑惑至极,看样子息国侯倒是很喜欢妫薇,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别人床上,这人不是有病么?

    “只有一个原因。”信北君饮了口茶说道。

    “他觉得好玩儿。”

    我扶住快要因为吃惊而掉在地上的下巴,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是我知道,就算我问信北君为什么,估计他也很难回答的出来。这就好比楚王喜爱各种猛兽,貔貅,白虎,穷奇还有雪豹之类的凶悍之物,更喜欢用奴隶或者是他国俘虏去喂这些猛兽,他坐在一边观看觉得很好玩。再比如,齐国的正夫人喜欢将齐国公身边长得好看的侍婢与媵侍送给兵将禁卫做禁脔,更喜欢让一些还未长成的男童女童去侍奉齐国公,被废之时,数其罪名无数,听到这些时,也是淡淡地莞尔觉得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就是这样的好玩儿,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就是这样的疯狂,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神,可以随意将其他人玩弄,甚至玩死在鼓掌之间。(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我跟信北君讨论到那个面生的小侍女说不定也是息国侯派来的时候,门外突然变得嘈杂无比,熙熙攘攘,我让小雨即刻起身出门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正堂的门才刚刚打开,火把的光亮隔着门窗染红了暗夜。我立即躲在信北君的身后。

    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衣着有些散乱的蔡侯,其次是息国侯半抱着面色潮红,气息紊乱,还少了一只罗袜的妫薇。跟在他们身后的自然是一帮带着兵刃的禁军,一大群浩浩汤汤,好似整个合欢殿都装不下了。

    “今日是怎么了,蔡侯跟息侯两人怎么深更半夜同时出现在我家公主的宫殿里?”信北君临危不乱地说道。

    我看着妫薇的眼眶红肿明显是哭了很久,一身污秽,都还未先去沐浴,便被人当做工具拉到了这边,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若是我遇见了这样的情形,肯定是想死的吧。

    她见我一直在盯着她看,猛地挣脱息国侯的怀抱,狠狠地向我扑过来。

    刹那间,小雨飞身在我面前挡住了她扑过来的气力,可是那样快狠的速度,我还是惊了一个趔趄。

    “妫翼,你这个贱人,跟你卑贱的娘亲一样,妒忌我与夫君感情比你与蔡侯的感情好,就用如此的手段了挑拨我们之间的情谊,你这个贱人活该沦落为妾。”妫薇的歇斯底里被小雨拦在一边,我静定地看着她的疯狂,瞬间把刚才可怜她的那点心思全部消磨干净。

    看来妫薇相识息国侯日子虽然长,但是却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息侯对她即是口腹蜜剑,为人更是心术不正。

    “来人,搜宫。”蔡侯一挥手便有大批的禁军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

    “这整个蔡国是孤的,何来你家公主的宫殿之说,你家的公主也是孤娶过来的侧夫人,虽孤已同意放她回陈国,可是和离书上一日没有盖了孤的国印,她就一日还是孤的人,是生是死由孤来断。”蔡侯一步跨过,拉过我的手臂,猛地将我带到他身边。

    “蔡侯难不成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身为一国的君主对待自己的女人却如此的暴虐吗?”信北君大声呵斥。

    “这是孤的家事,信北君还是少管为好?”蔡侯将我困在怀里,任我怎样捶打都无济于事。

    “其他的女人我可以不管,但是妫翼是我陈国的大公主,蔡侯这是在故意给陈侯找难堪不成?”信北君横眉冷对。

    “哼,”蔡侯像是要把我的手臂拉断了一样,一双眸子凶狠地盯着我看“这个恶妇在孤与息国侯夫人的吃食里下了和合散,还让人带着息国侯去捉奸,今晚所上演的好戏你怎么不问问始作俑者-陈国的大公主是如何做到的。”

    这脏水,往我身上泼的理由还真是漂亮。

    “叔怀,你当我如你一样蠢吗,若是我可以那样轻易的下药,我对你只会用砒霜,让你一命呜呼,怎还会用和合散让你有力气跟我在这拉拉扯扯。”我挣脱开他的钳制,轻揉着已经红肿的手臂。

    “恶妇,孤今日就要你看看你自掘坟墓的下场。”蔡侯拉着我的肩膀大步前行,将我带出了寝殿,秋风瑟瑟,身着单薄深衣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凉如冰,刺得人嘴角直颤。火光冲天,我被他推搡在地上的时候,看见合欢树下面的桃花酒被人挖了出来。

    清风传来徐徐酒香,就好似玉液酒的味道,我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起来。那桃花酒里面有什么,我比谁都再清楚不过。楚姬夫人曾与我说过,妃月在她的身体里放入受孕的蛊女之后,蔡侯惧怕身为楚人公主生下蔡国的继承人,由于那时楚姬已经对蔡侯有了嫌隙,椒兰宫的门被楚姬夫人带来的心腹守得死死,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蔡侯都不例外。蔡侯深知楚姬夫人喜爱甜酒,某日送了精酿的桃花酒。那时的楚姬夫人会深陷于蔡侯偶尔的温柔之中,她不知,这柔情里面竟然是七星海棠的毒药。好在妃月闻出了酒里被添了料,及时将酒坛封了长埋于地下,才算救了楚姬夫人一命。我曾问过雅光,为何蔡侯如此待她,她还舍得留在她身边,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在之后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会胸口一热。

    “他不是恨我,只是恨楚姬,他爱我,但是他不爱楚姬,我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着他,但愿在化开一切在他胸口堆积的仇恨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却还有一个我在陪着他,不弃不离。”

    想到如今只能靠汤药来吊命的芈雅光,我心里真真是替她不值,心里也有不甘,立即站起身先发制人地说道:“这酒是蔡侯送来的,难道蔡侯忘记了吗?”

    寝殿里的众人都随即走了出来,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小雨也随声附和道:“奴婢记得,当时夫人说身子不太好,又怕酒失了香气,所以一直被封起来埋在地下。”

    想必小雨自从跟了我之后,扯谎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至于现在编起谎话更是信手拈来。

    “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不如现在就喝给孤看。”蔡侯让侍从酒坛里舀了一碗酒上来,并稳稳当当地端在我面前。

    “国君,夫人中了噬心蛊之后,就不能饮酒了。”小雨自然之道这桃花酒里放了什么,于是立即恳求蔡侯住手,生怕我再像上次一般,吐血昏厥,尤其我现在身上还有金蚕噬心蛊的纠缠,任何一味毒药对我来说,都有可能是双倍的疼痛。

    “蔡侯难不成是要当着我的面,给公主下毒吗?”信北君从小雨慌张的眼睛里似乎看出了什么,随即将我护在身后。

    “孤今日被她摆了一道,自然是要让她还回来才行,更何况这酒我与息国侯夫人都喝了,合欢你还怕什么?”蔡侯话锋一转,对于我和妫薇来说,这句话无非是一把利剑,将我们身上仅有的联系斩的血肉模糊。

    她现在定当认为她所喝的玉液酒,是从我这个坛子里盛出的并且送到南明宫的。根本不会去想,蔡侯为何也会着了我的计。当仇恨与怨气冲昏了理智,一切的力量是很难以抵抗的。

    随即,蔡侯下令将小雨和信北君困在禁军的布阵里面,妫薇步步轻移朝我走过来,笑容狰狞。她命身边的四个侍婢按住我的肩膀,使我挣扎不得,涂着鲜艳蔻丹手指灵活地撬开我的嘴巴,将整碗搀着七星海棠的酒灌进我喉咙。我趴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可怖不堪,随后好似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仿若远处熟悉的白衣翩然而至,永不凋零。胸口里涌出的温热溅染了洁白的衣袂,我努力握着手掌让自己吐血的模样不要太狼狈。

    我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中一片星海灿烂,想起在终首山上的树屋,我与骨碌的过往。她说:“绥绥,有的时候我曾怨恨自己的遭遇,但也庆幸自己的遭遇,能遇到你这样一人,以往所受的苦难都变得无比值得,若是有一天,我先离开你了,你也不要害怕,天地凡尘,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你要等,并且要好好的活着等。”

    胸口像是被砸开了一个窟窿,疼的我不禁弓起了身子。我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可周遭的声音却变得清晰无比。

    我听到妫薇的惊呼:“为什么是这样,我不是想让她死,酒里不是和合散吗,我只想让她出丑,不想让她死。”

    我听到小雨在哭喊着我的名字。

    我听到信北君诧异的惊呼:“昭明君,为何你会来这儿?”

    我听到蔡侯的声音:“君执,我让她死了,我说过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可以联合息国与陈国去挑衅楚国,现在我只需要支持陈国的卫夫人**子夺权就可以联合陈国了,这个方法比你所说那遥不可期的等待要容易得多。”

    是啊,君执是昭明君啊,那藏花阁里一缕熟悉的残香是与小白身上的一模一样。

    终首山上,为了助骨碌解毒得到龙心草,小白亲自教我调香救人,我惧怕夏日的蚊虫,所以还特地调出了一盏温和安眠的驱虫之香,小白喜欢的紧,自然也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藏花阁的那缕残香,就是我亲手所调那驱虫之香的味道。我之所以觉得那里与众不同,也多半为了那缕熟悉的残香吧。可是就算我认出了,甚至于猜到了那里面的人就是小白,却也在自欺欺人的选择不相信,甚至还自取其辱地找锦湘去证实。就算那日锦湘被我引诱,说出了是谁,我肯定也不愿意去相信。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因不爱自己的人折磨的遍体鳞伤。或许我还不如锦湘,起码叔姜与她举案齐眉,而我,我爱的人却是一直在怂恿着蔡侯要我命的人。

    胸口一痛,又一口血涌了出来。我闭着眼睛,突然觉得这样死了其实挺好。再也不用醒过来,去为谁而伤心难过,再也不用醒过来,去害怕是谁要害我,再也不用醒过来,一个人面对狂风骤雨。

    原来,我喜欢的人,向往的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我甚至还能想象得到,那日我对他说的那句“我心悦你”是多么愚蠢可笑。

    我心悦的小白,而他居然要杀我。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可偏偏头脑之中的事情,脉络却无比清晰,若我能一直糊涂该多好呢?

    我与世间再无任何感觉之时,耳边传来声声熟悉的呼唤,他带着心疼地叫着“绥绥,绥绥。”

    或许是害怕,也是逃避,我选择昏死过去,四周万籁俱静,再无声响。

    昏睡的时候,我仿佛又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梦里面一切都是假的,被迫和亲,在蔡国受到的侮辱,小白的欺骗,噬心蛊的诛心,所有的所有。当梦醒了之后,我还在终首山,我还在重华寺,我还在娘亲跟骨碌身边。我依旧会想念小白,会偷跑去万年温泉的山顶与他相见。只是没有那南柯一梦,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没遇见雉儿,没有小雨的陪伴,也没有芈雅光的故事可以听。恍然自己身处在重华寺的参天古林中,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有些时候,或许是自己想要的太多,所以生命中才会凭空出现那么多苦难。

    人啊,都是喜爱庸人自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851/ 第一时间欣赏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 作者:宋申申所写的《九州列国传》为转载作品,九州列国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州列国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州列国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州列国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州列国传介绍:
自周灭商二百余年,周地都城安阳忽然内乱,理应登位的嫡公主却在继位当日与人私奔出逃,后与其私逃之人生一子,局势迫使之下,寄养在其良人出身之地——江湖中的制毒名门蝴蝶谷君家。 诸侯陈国,陈侯宠姬凤夫人,被宗族怀疑是涂山族妖女,不得正夫人之位,后产下一女,被陈侯的正夫人卫姬不容,联合宗族诬陷其女有灭国之身,陈侯无奈,力保二人,尽力封锁消息,将其安置在都城圣安附近终首山上的重华寺修善。 诸侯宋国,宋公因善待涂山妖族引起宗族不满,身份低微的姬妾见此联合几家士族之力,将国公正夫人夜月所生,身在储君之位的大公子冤杀,夜月夫人其族夜家近乎倾覆。夜月夫人其女在仅剩夜家人的保护下出逃,姬妾派人死命绞杀,其身重剧毒,落入潼水之后,再无音讯。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为九州。 宋国,楚国,蔡国,息国,陈国,齐国,鲁国,晋国,卫国,燕国,梁国,郑国(被灭),姜国(被灭)为大周。九州列国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列国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