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往事如风
禁戒一出,万鬼臣服,我自信这些行尸伤不到我分毫,于是向前冲了两步,举起匕首就插在了一具行尸的腹部,那具行尸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此刻水小六回头看了看我,疾步向那人奔去。
那人见水小六朝自己跑来,恶骂了一声,转身就跑,水小六停在了原地,脚下轻动,踢起地上的黄土块,那黄土块带着一阵破风之声,砸在了那人背上。
那人吃痛,哀号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拿着匕首左右挥动,杀的正起劲,但那人倒下之后,木棍便脱了手,行尸也跟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几步跑到他身边,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哀号了一声,转过身子,面露苦色,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对我说道:“小兄弟饶命,我就是想要混口饭吃,赚点外快,我杀的可都是高丽棒子,没有中国人!”
我越听越气,“他们就不是人?”
于是,又踢了他一脚,谁知那人却故作疼痛,就地打起了滚,水小六却没有看这人,眉头紧皱,望着后方。
我攥住匕首,就想一刀了结他,谁知那人滚动中又捡起了那根木棍,冲我大笑不止,刚要挥动手中的木棍,却不知从哪儿袭来一股邪火,贴着我面门直直的射向那人。
我刚要回头,却见那人浑身已经着起了大火,没看到挣扎嘶吼,尸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我顺着水小六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在沟壑中穿行着,看不清面貌,只感觉此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异。
“哼,鬼魂符咒!”水小六说道。
“鬼魂符咒?”
鬼魂符咒,我在脑海中努力思索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对鬼魂符咒这个词没有印象,我望着远处渐近的身影,疑惑的问水小六:“到底咋会事?那人是谁?”
“不知道。”水小六望着远处孤影徐徐说道。
那人越走越近,天色微亮,这才看清他的面貌,但除了体型高大些,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人群中唯一能认出他的方法就是他头上那撮怪异的白毛。
水小六看他已经来到身边,向前踏出一步,他也停住了脚步,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多年的故友,又像世代的仇敌。
“本事见长,没有恒大寿印也能闯到这七绝沟中!”那人怒瞪着水小六,语气低沉。
“你不也没有佩戴寿印,每日在鬼股荡中中穿行,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当今世上能把符咒用至这般境界,除了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水小六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那怪人看着身前即将燃尽的干尸壳子,愤愤说道:“这人作恶多端,赚不义之财,早就想收拾他,怎奈同是庄中之人,不好闹翻,今日撞个正着!”
“几十年过去了,脾气变了不少,却怎么不见老!”
那人听完摆了摆手问水小六:“你们到这做什么,七绝岭除了恶人就是恶兽,可没有你要寻的那些天灵至宝!”
“前些天马忠是不是送来一个小姑娘?”我看他对山庄中的事情很是熟悉,便开口问道。
那人皱了皱眉,对我
说道:“那是总舵主马狄的孙女,正在七绝岭养伤。这本是庄重机密,本不应当你们讲,但现在山庄群龙无首,已是一盘散沙,若是没什么大事,就早早回去吧!”
他说完摇了摇头,但掩饰不住眼神中那一抹愤恨。
那人说完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取出一张符咒,双手持符递给了水小六,低叹了一声:“当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张是太乙明路符,待到前方无路之时,催动即可。我还要去接应其他入岭之人,不能远送,告辞!”
我望着他萧索的背影,问水小六:“那人脾气还真怪,但手段却挺高明!整天在鬼股荡中穿行,竟片叶不沾身!”
水小六眯起眼,望了望日头,低声对我说道:“走吧!”
风沙吹散了来时的印记,前方雪峰傲然,日头初升,新的希望,也可能是毁灭的前兆。
那人脾气虽怪,但心肠却不坏,我心下好奇,问水小六:“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本是在旗的满人,时局动荡之时,家境落败,但却画的一副好画,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的性命,我看他画工超群,又把他送到‘玄真子’那学习画符之法。”
这一路行来,满面风尘,为了打发枯燥行进,我不停的问这问那,水小六皆是摇头不答。
七绝沟一望无际的荒岭,看不到生命的气息,虽没有沙漠大海那般广垠,但若是意志薄弱之人行走其间,当真是万念俱灰,七情绝根。
我看水小六不说话,无奈问道:“我看那人画符手段了得,怎么会被你救下?”
“都是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水小六说完依旧自顾自的走着。
我紧跟在他屁股后,追问道:“那就讲讲往事,总比这么干走强,我憋得慌,总粘牙你也不好受。”
水小六停下了脚步,莞尔一笑,说道:“好,我就讲讲那段往事!”
原来这个怪人,本叫叶赫那拉·白日,是地地道道的满人,祖上跟着努尔哈赤打过天下,世代吃皇粮。可到了他太爷爷那一辈儿,家境已经落败。到了他这一代就更加贫寒了,父母下海经商失败,郁闷成疾,很早便撒手归了天,就自己天天守着一间四壁颓然的老房子发呆。
这一日,他正在家暗自踌躇,晚饭吃红薯还是缸底的棒子面,刚要出门,突然听到一阵敲门之声。
他几步走到门口,以为是逼债的,搓了搓手,硬是没敢开门。
突然听到一个老头儿的声音:“白日在家吗?”
他听完心中疑惑,听声音像是隔村儿的老李头儿,可这吃饭的点,怎么跑到自己家来了?
他试探的开了门,探出头去,刚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却是眼前一亮,看老李头身旁正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正是他的闺女,李霓凰。
没等白日说话,那老头一把拽开了门,把他也推到了里屋,白日不明所以,被惊的合不拢嘴,颤声问道:“大爷,你看我这也没有啥吃的,没欠你……”
老李头儿听完皱了皱眉:“白日,我看你人不错,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你对我闺女好,选个日子,把你俩婚事办了!
白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上掉馅饼样的好事,怎么会找到自己头上,赶忙问:“你闺女是这么漂亮,找什么样的没有,找我这个穷鬼多遭罪。”
说完,看了一眼李霓凰咽了口唾沫。
老李头儿叹了一声,说道:“哎,我也不想把闺女嫁给你,可这年头儿我自己都养活不了,我拿什么养闺女,屯子里年轻人能跑的都跑了,你小子还算健全,别得便宜卖乖了!”
白日听完心中一喜,看着羞怯的李霓凰,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
没几日,白日不知在哪弄来一头毛驴,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李霓凰家,算是接亲,毛驴驮着新娘,一路晃晃荡荡到了自己家,白日特意炖了锅菜,这就算成亲了。
可成亲的喜悦没几天便被窘迫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看着一天天消瘦的妻子,白日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七尺男儿却连媳妇都养不活,心里发了狠,就要出去闯荡穿荡,多赚些钱,让媳妇过上好日子。
给李霓凰留了半缸棒子面,交代完一切骑着毛驴就出了屯子,可他这一走就是二年,在外面卖画写字也赚了点小钱。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日日盼着他回来,缸里的棒子面也一天天见少,为了不让外人笑话白日,宁可饿着也没回娘家吃一顿。
一转眼三个多月,老李头儿都没有自己女儿的消息,以为小两口过的挺好,忘了自己家。可心里确是乐开了花,下午就准备去看看女儿。
可老李头儿刚一进屋,心里咯噔一下,老泪纵横,一看自家的女儿竟硬生生的饿死在炕上。正值三伏,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屋中臭气熏天。
老李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女儿用炕席卷了起来,没有钱买棺材,也没有力气埋,席子一卷扔到了炕梢。
两年后,白日穿的溜光水滑,依旧骑着走时骑的那头毛驴,回到了家中,嘴里哼着小曲,把毛驴绑到了家门前的梨树上。
看快到吃晚饭的点,家里竟没冒起炊烟,心里一酸,看来李霓凰一个人在家真是苦了,肯定是又皆不开锅了,想到这,迈开步子就向屋子里行去。
他刚要伸手开门,却见妻子迎了出来,屋子里也没有点灯,看不清妻子的表情,只是瞧着妻子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抱着妻子痛哭起来。
妻子把他扶到屋中,让他在炕上坐一会儿,说他这几年没回来,在外边肯定吃了不少苦,就要给白日烧水做饭。
白日看到妻子这么贤惠,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坐在炕上,炕上竟全是灰土,一摸才知道,炕上没有了席子。
白日刚要拿出他从镇子里买的耳环给妻子,探头看去,却发现妻子没了脑袋,炉灶下的火苗也是阴惨惨的绿色。
白日咽了口唾沫,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晃了晃脑袋,再看哪是没了脑袋,只是刚才妻子低头烧火自己没看清而以。
但白日坐在屋子中总感觉怪怪的,后背无风自凉,汗毛也不知不觉都立了起来,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拿着那对耳环,缓缓走向妻子,却看到妻子正拖着自己的脑袋,梳完头发画眉毛。
第130章 笔画
这可把白日吓得不轻,愣愣的杵在那,妻子闻声把脑袋又安到了腔子上,冲他惨惨一笑:“白日,水烧开了,可是没米了,饭没做呢!”
白日扔了手中的那对耳环,屎尿具下,撒丫子跑出屋子,天色漆黑,差点撞到那棵绑毛驴的梨树上。
白日回头看去,妻子正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脸上青紫,一路喊骂,一路朝自己追来。
白日解下毛驴就朝屯外奔去,妻子在后面边跑边骂:“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不回来,回来就要走,我们娘俩都快饿死了!”
白日脑袋嗡的一声,难不成妻子怀了自己的孩子,但此刻他也知道妻子早已是饿死之骨,懊悔之余,一路奔逃,回头看去,妻子就要抓到驴尾巴了。
却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条小河,都说旱鬼不能过河,白日狠命一拍驴屁股,毛驴直尥着蹶子,奔过了小河。
果然,妻子没再追来,只是在河对岸满眼凄楚的望着他。
他滚下毛驴,连滚带爬的到了老李头儿家,老李头看到他差点没气昏过,痛骂了他一顿,又给了他一个大耳雷子。
白日跪在地上,给老李头儿磕了三个响头:“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霓凰!”
老李头也流了两行浊泪,颤声对他说:“起来吧,也不能怪你,只能怪我闺女命苦。”
白日擦了擦眼泪,拿出了所有的积蓄,都塞给了老李头,又对老李头说了刚才发生的种种。
老李头儿听完也是一惊,难不成自己的闺女变成了鬼?
转日,白日迷迷糊糊的在镇子的街道晃荡着,看麻绳想悬梁,看菜刀要脖儿。正万念俱灰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呼喊之声,白日慵懒的回过头,正看到一个中年人几步挡在他前方,大声对他说道:“看你精神萎靡,骨骼脱节,是不是活见鬼了?”
白日听完一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边哭便边对那人说道:“对,对,我媳妇儿……”
那人扶起了白日,对他说道:“勿要多言,我已知晓,今日你如此这般,再这般如此……”
是夜,白日如往常一般骑着毛驴回到了家中,妻子也如往常般,服侍殷勤,到厨房为他烧水做饭。
白日心中忐忑,不知躲在屋外的那人会不会捉鬼,若是个半吊子,小命就撂这了。
正想着,妻子从厨房端来一端来一碗面条,递到白日手上,白日干笑了一声,颤巍巍的结果手中的面条,却不敢吃。
妻子在一旁一边催促他快点吃,一边冲他阴笑着,白日看碗中的面条一会变成毛虫,一会又变成了热乎乎的面条,脸上见了汗,擦了擦额上的汗,颤声对妻子说:“我不饿,一会再吃,呵呵……”说完就要把面条放到炕上。
“快吃!”妻子张着大嘴,大喊了一声,把白日耳朵震得嗡嗡直响。手一抖,碗摔在了地上,一看那面条都变成了毛虫。
此时妻子摘下了脑袋,一阵疯笑:“白日,你个缺德兽,抛下我们娘俩,到外面逍遥!”
白日吓得瘫在了地上,双手拄着地面,不住的向后退着,妻子提着脑袋就要扑向白日,白日吓的大喊了一声:“大师救命!”
白日刚喊完,不知从哪蹦出一人,手拿两道灵符,一脚将那腔子踢倒,把白日捞到身后。
那腔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又站了起来,手中的
脑袋不住的大叫着,那人看腔子又站了起来,纵身上前,把一张灵符塞到了那尸腔子里,一把抢过尸腔子手中的头颅,将另一张符塞进了那头颅的口中。
那尸腔子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那人赶忙出门,把那头颅扔在空地中。
一个女人的惨叫和呼唤在白日耳边响起,白日看着彻底瘫在了地上,像是一头刚生完宰儿的毛驴,看着曾经的妻子,身前的没有头颅的腔子,泪流满面。
隔日,那人帮白日葬了自己的妻子,又留了些钱,转身就要走,白日转身急急问道:“还没问您高姓大名呢?”
那人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答道:“都叫我水小六。”
“等等,收我做徒弟吧,我不会干别的,但画画还行,我看那符甚是灵验,教教我吧!”白日说完跪在了地上,恳求道。
水小六摇了摇头,对他说道:“看你年龄与我相仿,半路修习,恐怕有点难度,不过我认识一人,此人绰号‘玄真子’是此中能人,对符咒也颇有一番建树,你既然会作画,若是无事,我引荐你去就是。”
玄真子,因其贪好女色而得名,但对女色也是取之有道,为人不坏,就是常年躺在女人堆中,体格单薄点。
玄真子看白日虽然岁数不小了,但作画工扎实,若是画符应该错不了,便收他为徒。白日从那天起,头上不知怎么多了一撮白毛。
“后来不知怎么投了恒大寿庄!”水小六叹了一声,对我说道。
我听完点了点头,我说那人的脾气怎么如此怪,若是经历如此多的事,性情不变才真是怪了。
我抬头看了看前方,风沙吹起,隐隐现出一条小径,我问水小六:“那是不是通往七绝岭的路?”
水小六摇了摇头:“通往七绝岭的路在地底!”
看前方小径曲曲折折,通往那座叫不出名来的雪峰,我指着雪峰问:“那不就是七绝岭吗,我听水小五说七绝岭就在一座雪峰的后面。”
“你还认得水小五?”
“额......”我自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水小六结下杀兄之仇,于是说道,只是在山庄见过一面。
水小六没有说话,拿出一道符咒,攥在手心用力搓捻着,突然大喝了一声,双手重重的拍在地面,只感觉地面稍稍有些颤抖,随即黄土地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看竟是一道石门,在地底分作两旁,一口地洞赫然现出,里面漆黑无比,水小六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我惊愕的望着那黑漆漆的地道,问:“这就是通往七绝岭的路?”
“你看到的那座雪峰不过是幻想而已,那条小路虽然狭窄,却异常平坦,只不过是偷渡者踩踏出的小路而已,并不是通往七绝岭的道路。”水小六说完转身跳入了那漆黑的地道。
我向下望了望,有点胆寒,但看水小六跳了下去,我也没了顾忌,也纵身跳了下去。
脚刚一着地,就感觉浑身阴冷无比,水小六不停的在墙面摸索着,试图找到照明的器具,但地道漆黑,我借着头顶的微光不住的观察着四周。
看墙两侧刻满了古生古色的壁画,有些壁画已经禁不住岁月的打磨,脱落了大半,但却看懂了大概,画面上描述的皆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手持利刃,屠龙杀妖的凄厉壮阔场面。
我猜想画上这人可能
就是山庄的开山鼻祖——司马一钊。若是以前见到此画兴许会视为神话,但龙我亲眼见过,绝非尔等凡人所能见到,更何况屠龙。
此时,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上正有一盏烛台,水小六信步走了过去,中指轻敲了两下,长吸了一口气,朝那盏油灯吹去,只见那油灯竟逐渐燃起了蓝色的火苗。
“这就是寻龙灯?”我瞪大了眼珠,看着那盏无火自明的油灯。
水小六点了点头,我凑过去一看,还他娘的真是寻龙灯,这山庄可真富裕,来回出入的暗道中竟然都布置了万灯之母——寻龙灯。
“寻龙灯乃是万灯之母,吹弹可明,龙筋为芯,龙血为油,龙骨为钜,是为寻龙灯。”水小六说道,“这是恒大寿庄的三大秘宝之一。”
“哦,恒大寿庄生产这种寻龙灯吗?没想到还没踏入七绝岭,就有如此至宝,由此可见恒大寿庄确实非同小可。”
“这是司马一钊的墓穴,他又是因屠龙而得名,墓道中有盏寻龙灯不是很正常。”水小六徐徐说道。
“屠龙?”我将信将疑地说道,“他真的屠国龙吗?”
水小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墙上的壁画,似乎他也不相信司马一钊能够屠龙,但是,又没有证据辩驳墙上的壁画。
此时再看头顶两扇厚重的石门正伴着巨大的摩擦之声,逐渐闭合,巨大的摩擦声把地上的灰尘震起老高。
我捂住耳朵,看石壁两侧的寻龙灯逐个亮起,照亮了整个墓道,但由于墓道曲折,加之前方的寻龙灯皆是闻声则明,所以一时也看不清整个墓道的情况。
只知道两侧又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室,石门半掩,有些石室内石床被褥皆陈列其中,有些则摆放着铜质的棺椁。
这司马一钊的墓穴简直就像一个大仓库,各种生活器具一应俱全,但厚厚的灰尘却在无形中诠释着他们的寂寞。
墓道两侧的壁画也在不停的延伸着,多是记载着庄中大事,有一副壁画上不知画的是哪代的舵主,怒目圆睁,手持阔斧,身旁皆是身披铠甲的行尸,在那人的催动下,行尸都奔向黑暗的洞穴之中,再往下看去,见洞穴中一只巨大的蛇头探出洞口,行尸大片倒地。
但那怪兽头上也是伤痕累累,伸出了半个身子,正是锦鳞巨蚺。后方一人手里挥动着粗大的铁链,套在了那锦鳞巨蚺粗大的身子上,前方手持阔斧之人,好似怒目金刚,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纵身跃起砍瞎了那只锦鳞巨蚺的双目,一手拎着巨斧,肩上扛着铁索拖着锦鳞巨蚺庞大的躯体,吃力的行进着。
一幅幅壁画活灵活现,让人自觉身临其境,墓穴深处的壁画较洞口的壁画腐蚀较轻,借着灯光,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不禁肃然起敬。
水小六并没有特意观察这些,只是偶尔看向壁画,表情阴晴不定。
这一路走来,还就数这墓道走的踏实。
此时再向前方看去,墓道的尽头灯火通明,焚香之气渺渺飘过,水小六抬头看了一眼,大步走了过去。
我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座巨大的石室,里面烛火通明,层层阶梯在顺着室底盘旋而上。
石室两侧有规律的摆放着九口焚香铜鼎,正中赫然趴伏着一副金灿灿的棺椁,棺前香炉中还燃着残香,想是祭拜之人刚走不久。
第131章 降尸
只有天子才立九鼎,这可能是在表明司马一钊志向九州,可在这一方边陲立墓树鼎可真有点大材小用了。
水小六眼放精光,不住的打量着四周,我心中却是疑惑,问:“这就是司马一钊的棺椁?怎么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水小六闷哼了一声,对我说道:“这棺椁只不过是尸祖而以,司马一钊万万不会将自己的尸身摆在此处。”
这时,不知哪吹来一阵阴风,把石室内的红烛吹灭了大半。
“这又是怎么回事?”
水小六嘴角轻扬:“嗯,我二人身上都没有佩戴寿印,是那尸祖要饮血了。”
水小六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掏出匕首,死死的盯着那副金棺,此时石室内的蜡烛大部分都被阴风吹熄,鼎中的香烟也摇摆不定,像是被供奉的神魔厌恶了乏味的香火。
“砰”的一声,那副金棺的棺身不停的左右摇摆着,里面的尸祖好像不情愿独守空棺,挣扎欲出。
火烛摇摆,人心也随之动摇,我越看水小六的表情越感觉不对劲,只听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我看着左右晃动的金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砰的一声,棺盖边缘微微翘起,看着棺盖一点点掀开。事到如今却是顾不了许多,我提起匕首,几步跑到金棺身前,骑在上面,棺身依旧不停的晃动着,支撑棺椁的木台眼看就要散架,若是让这尸祖接到地气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艰难的在棺盖上,左手一掌按压住棺盖,棺身停止了晃动,周围出奇的静,我坐在棺盖上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烛火一如往常般上下窜荡着,鼎中香烟也直直的向上飘去。
“妈的,好险。”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返身退到地上,看金棺没有什么异样,长舒了一口气。却不知水小六跑哪去了。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虽然不知道伏虎岗的布局,但都是山庄的地盘,和此地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都说山庄的买卖不好,我看不然,墓道中的壁画多是画着各代舵主的丰功伟业,但大多数都是控制行尸杀妖屠城的骇人场面,若是单靠安尸又怎么会维持千年兴旺。
我边走边观察着两侧的阶梯,层层叠叠的延伸向上,看不到哪条通向外面,只知道阶梯的另一端皆是一道道看似厚重的石门。
但因为眼睛和石门的距离较远,也没看清那石门到底是个什么样。
我也没有管哪条阶梯通向哪,看到一条就想往上爬,却发现每条石阶的边缘却都立着一块巨碑,上面皆刻着古篆的大字。
有些看不懂,有些却能清晰的辨认,我看了看身旁的石碑,碑身上雕龙腾云,另有几个大字:五十九辈舵主——刑晋中。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阶梯尽头的石室皆是各代总舵主的陵寝,却不知有没有为马狄准备一间。
我慌忙的跑下阶梯,既然这些阶梯都是为前往各地舵主的陵寝的所设,肯定不会是通往七绝岭的道路。
在石室中走的腰酸腿麻,还是没
有找到出口,看鼎中拇指粗细的香烛都快燃尽,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此时饥火难耐,心气烦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口,突然想到那金棺前供奉着许多糕点水果。
“不管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是死人肉都想啃上一口,别说是那些贡品!”我跑到金棺前,发现金棺还是如往常般安静的趴伏在那,捡起地上的馒头就往嘴里填,噎的嗝声连连,虽然干巴点,但总比饿着强。
慌忙中看到地上有一杯清酒,因为刚才吃的太快,噎的喘不上气,想也没想提起就要喝,但刚触到那酒杯却感觉此杯触感微凉,绝对不是普通的白瓷杯。
果然,这杯子的底部像是刷了万能胶,如何也提不起来,我狠拍了拍胸脯,趴在地上,吸干了里面的清酒。
恍惚中看到金棺前方豁然裂开一道口子,震得地面微颤,只见裂缝中渐渐升起一道铁梯,直直的升向石室顶端。
我惊讶地看着冰冷的铁梯,“这可能就是通往七绝岭的道路!”
于是,我晃晃荡荡的就要往上爬。可刚触到铁梯就感觉身后阴风阵阵,再看下方,托着金棺的木台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架,金棺落到地面。
一大片红烛被压倒,棺盖也不知什么时候掀翻在地,一支金光闪闪的烟枪掉落在地面,棺前的长明灯呼扇两下,也随之熄灭。
若是活人接到地气,则能接气而繁盛生气,但死人接到地气则会煞气冲天,魂不宁,魄不安,甚至发生尸变,所以才会用木台托棺。
这尸祖本来就是万中无一的厉害玩应,此时发了怒,必然是一大祸害。我放下抓梯的双手,麻木的转过头,却惊得嘴巴合不拢。
一看竟是赤条条的老人,身子上没有一根杂毛,光秃秃的皮肤上都是被针线缝合的创口。
有一直接道从后脑延伸到额头,密密麻麻的红线排列其上。
“不是说只有吃过参王之人才有资格当总舵主,死后‘脱胎换骨’,和各代舵主葬至一处。看这样子,这脱胎换骨的法子有点诡异啊。”
虽说皮囊还是那副老皮囊,可看那骨骼却原来的壮很多,硕大的头骨把眼角的皱纹都撑开了,发白的眼珠在硕大的眼眶中逛逛荡荡。
我看它正一步步的向我挪蹭着,走动间,两侧烛火尽数熄灭,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
禁戒对付鬼物绰绰有余,要想送它去见真阎王,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只是好奇,是不是各代的舵主都是这个摸样,脱胎换骨变成尸祖?
那些个石室里躺着也可能是各代尸祖,山庄千年的买卖,不知换了多少位舵主。没容我多想,只见那尸祖的步伐愈来愈稳,面无表情的朝我走来。
“要是在这里动手,万一把其他的尸体都给唤醒了,这就麻烦了。”我深知双拳难敌四腿,于是长吸了一口气,抓住铁梯就要往上爬。
但身后阴寒之气倍增,刚爬了丈许,身下的铁梯突然一阵晃动,往下一望,看到那尸祖正用身子不住的撞击着铁梯。
我死死的抓住铁梯,怎奈铁梯震动的频率太快,震得我手臂酥麻,豁然一股大力,铁梯倾斜向一旁,又弹了回来,我身子也不住的晃动,反弹之下,额头重重的撞到了铁梯上。
一阵眩晕过后,手上脱了力,重重的摔在地上。
腔子里气血翻涌,挣扎着爬起身,一看正掉落在它身后,那尸祖也感觉到我掉落在地,回身一跃就跳到我身旁,伸出双手就要朝我抓来。
“我勒个去!”我情急之下,连忙低下身子,就地打了一个滚,这尸祖连那深埋地下的铁梯都能晃动,若是被它抓到,一下眼睛就能看到后脑勺。
那尸祖依旧面无波澜,但凛冽的寒气却让人喘不上气,我提起匕首,看它回头转身的一瞬,急忙滚到它身前。
抬起匕首狠插在它的小腹上,它的动作也随即停在了半空,眼珠逛荡两下,流出一行血泪。
我看的稀里糊涂,这行尸怎么会流泪,更何况是血泪,一般的行尸血液应该早已凝固了。
但没容我多想,急拔出匕首,看那道伤口正流出一股股的黑血。
那尸祖也像是极为震怒,鼎中的残香并未燃尽却已然熄灭,烛光左右摆动,我后退了几步做好了和他搏杀的准备。
可那尸祖却没有理会我,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只留给我一个反骨高耸的后脑,脖子上的皮肉也随之撕裂。
“让我来对付他!”
我回头一看,水小六不知什么时候现了身,站在尸祖身后,手上多了一支木棍,抬手便插向尸祖的嘴中,那木棍把尸祖的脑袋来个了透穿,然而尸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般颓然倒地。
它托着长棍,手臂突然翻转,抓住了水小六的两襟,然而此时的水小六并没有慌乱,眼神变得狠毒异常,抬手成爪,打在了尸祖的心口。
那尸祖吃痛,狠命提起水小六,我没等它再做动作,疾步跑上前,一剑削掉了那尸祖的手臂,黑血喷涌而出。
但尸祖毕竟是尸祖,带着水小六跳起两丈来高,又重重的落到地面。
此刻看水小六并没有一丝慌乱,随即狠命打出一掌,骨裂之声传来,水小六收回手,从尸祖的腔子里掏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肉瘤,没等我看清,他急忙揣进怀中。
那尸祖也随之倒地,水小六看着倒地的尸祖,嘴角轻扬,又干笑了两声。
我凑过去一看那尸祖胸口硬生生被水小六打出一个大血窟窿,胸腔内竟能看到微微跳动的心脏,但突然急跳了两下便不动了。
我望着表情错愕的水小六,问道:“你刚才跑哪去了?”
水小六眯着眼,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刚刚去寻这擒尸棒。”
我听完点了点头,但感觉这水小六突然变得怪怪的:“这尸祖,既然是尸,为什么还有心跳?”
“这尸祖实则是活人被生生剥去外皮,但人并没有死绝,又打出此人的三魂,糊上旁人的皮囊,与尸无异!但却不惧法器,力大无匹。”水小六解释道。
第132章 误会
“不知被扒皮那主儿得缺多大德,死都死不消停。”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打起了鼓,水小六胸前血迹未干,不知他刚才往怀中揣的什么。
“嗯?”水小六看了看身前的祭台,皱眉问道:“你喝了那龙骨碑中的祭酒?”
我听完点了点头,问道:“刚才饿急了吃了两个馒头,太干巴,就把那酒喝了。”
“凡是想入七绝岭者,皆要饮了此酒,算是祭拜,才可通过,没想到竟被你误打误撞饮了此酒。”水小六望着阴寒的铁梯解释道。
“既然是要给人喝,那的为啥拿不起来,你刚才揣进怀里的又是啥玩应?”我心中疑惑,问水小六,问那酒杯是次要,主要是套套这老小子的话,从那尸腔子中掏出来的绝对不是俗物,不知他要那玩应做什么。
“没佩戴寿印者岂能随意端起酒杯,至于我怀中之物,只不过是尸祖的命根罢了!”水小六背身对我说道。
我听完撇了撇嘴,心忖道:“什么尸祖的命根,刚才跑了那么长时间,不一定去干什么去了,不知是不是想借我引出尸祖,借机取了那东西。”
我看身侧红烛已经燃尽,蜡炬却没有挽联,挣扎的火光是它对人间的祭奠。
黑暗,无边。
水小六摸了摸铁梯纵身爬到了上面,我尾随其后。此时没有了照明,我们只能数着阶梯往上爬。
我不知这铁梯有多长,但若是按三十公分的间距算,此时已经爬了二三百米的高度了。本想歇歇,可上面的水小六却一直闷不吭声的向上爬着。
这个高度若是能看到下面,非得吓尿裤子不可。
“八百零三……”就在我连数数的力气都快没有的时候,水小六却停在了那,我喘着粗气问他:“怎么不爬了?”
“没路了……”水小六平静的答道。
我听完血都凉了,“没路了,那咋整?该不会又要爬下去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要真是这会折返回去,万一脚下打滑,不摔成肉饼,也得摔成肉墩子。
“没路了,就是没路了。”
“那怎么办?上面是什么?”
“是一道石门,还是需要寿印才可。”水小六徐徐答道。
此时水小六没了动静,石室内异常平静,以我猜想山庄的伙计来回出入肯定还有其他的入口,若是烧香就爬天梯,下面的尸骨肯定叠成山了。
此时听到水小六在上面闷哼一声,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一阵巨响过后,一道强光射进石室,照的眼睛生疼。
我用手护住眼睛,从指缝中向外窥探,水小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去了,我看着日头,此时应该是下午,阳光虽足,却很柔和。
我在水小六的帮助下爬上了地面,看周围皆是绿树红花,和那外面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七绝岭,听上去杀气凛然,实则却是一方沃土,那司马一钊不愧人杰,竟能在这边陲荒蛮之地找出这样一块宝地安息。
只是那鬼股荡和七绝沟不尽人意,但也可能是天数使然,若是宝地尽数被他占
去,恐怕天下都是他山庄的了。
再向远处望去,一间间古刹阁楼林立其间,一道应虚门立于屋舍前方,几个大字——七绝岭,威严庄肃。
我瞧着两侧翠柳腰枝浮摆,心中豁然开阔,有些期待,更多的则是初到的惊喜,没想到这隆冬时节却有如此生机。
古道西风走过,断肠时,却又现一村。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对身旁的水小六说:“不愧是恒大寿庄,这大冬天的真让铁树开花了!”
“昙花一现,此地装饰的再有生气,也抵不过死灰的人心,冰冷的躯壳,莫要被这景象蒙了眼。”水小六看了一眼前方琳琅的宅子,又看了看来时的洞口。
我不禁愕然,但想到那伏虎玲也是难寻的宝地,可还是禁不住一株人参的压迫,轰然倒塌。地灵,不一定人杰。
刚走到虚门前,就有几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迎了过来,各个腰扎白孝,面露愤色,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冲水小六大喊道:“给我拿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人身后的几个汉子摩拳擦掌,朝我和水小六奔来,水小六像是早有准备,冷笑了一声,看着前方几个怒火冲天的年轻人。
一个年轻人挥起拳头就朝水小六鼻梁凿去,水小六眯起眼,侧身躲过了那人的重拳,又抬起右脚踢在了那人的屁股上。
那人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汉子见状惊怒交加,一齐冲了上来,水小六皱了皱眉头,好像知道那汉子要出什么招式,抬脚踢在了那人的小腹。
不一会儿,五六个如狼似虎的壮汉便都被水小六掀翻,看当头的壮汉却依旧杀气不减。
他们抱膀直立,突然说道:“能寻到七绝岭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炮子,报上名号,给你留个全尸!”
水小六听完嘴角轻扬,对那人说道:“我是水小六,听闻故人百年,特来此奔丧,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待客。”
“这个水小六估计跟恒大寿庄有很大的过节,想他的哥哥是马狄的忠实信徒,充其量就是恒大寿庄的走狗,而他竟然敢闯山门,与他哥哥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我心里已经暗暗对水小六的身份感到疑惑。
那年轻人听完一愣,转了转眼珠,突然面露喜色,对水小六说道:“您就是水小六?多有冒犯,晚辈邱成良,快这边请。”
我俩跟着这个年轻人走到一间木屋,寒暄了几句,安排我俩入座,又泡了两杯香茶,刚欲说话,却看到门外一人急急跑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邱成良听完眼神微变,点了点头,吩咐他先出去。
水小六此时正喝着茶,没有理会邱成良的举动。
我心中疑惑,从来到此处开始,那邱成良便眼神闪烁,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其中有什么猫腻儿。
邱成良拱了拱手,示意要先行告退,水小六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禁疑惑,问道:“我看那邱成良面白皮肤黑,眼神闪烁,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水小六端起茶杯,酌了一口,摇头不语。
“算了,你不急,我也不急,反正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学着水小六的摸样,坐在红漆木凳上喝起茶来,此茶刚刚入口则清香四溢,我虽然叫不上名,但也知道绝对是一款好茶。
正暗自品着,却看那邱成良又折了回来,我没等他说话,忙跳下木凳,急问道:“马凝霜在哪?”
“呵呵,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二位跟我来。”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忙跟了出去,看街两旁挂满了白色的孝布,在此行走之人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眼神恶毒的盯着我俩。
“哎,我说这些人的眼神,看的我怎么浑身不舒服呢,难不成我还没自报门户这帮人就知道我是谁?”我对水小六说道。
“你想多了吧。”水小六不为所动,继续往里走去。
“行吧。”于是,我对这些人目光也逐渐麻木,不再理会。
在邱成良的带领下,很快便进了一间院落,看院中绿树葱葱,暖风和煦。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一扫往日心头的灰尘,看着不远的木门,真想快步奔到屋子中。
随着门声响起,我心也随之乱跳,越过邱成良,直奔里屋跑去。
墙面,望眼欲穿。
我颤抖着推开了屋门,看床上躺着一个丫头,正是马凝霜,床头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孩正眉目含情的为她讲着笑话。
我几步跑到马凝霜床前。马凝霜正听着笑话苦笑着,听到声音突然朝我看去。
“林坤!”
“嗯!”
“你怎么来了?”马凝霜说着就要起身。
“我……”
“他是谁?”马凝霜身旁的男孩眉毛微翘,问马凝霜。
马凝霜对他笑了笑,兴奋的对他说道:“这是我的朋友!”
“这是孙杨!”马凝霜向我介绍那男孩。
“你好。”
那孙杨却撇了撇对我说道:“马凝霜是我爹从小给我定下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你要是没钱,我给你两百万,赶紧滚蛋。”
我被他噎的说不上话,看他说完马凝霜用拳头轻敲了他两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哈哈哈,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跟你抢媳妇呢。”我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这个毛都每张全的小孩子,觉得万分搞笑。
“哼,你不想娶马凝霜?我不信。”但是这个孙杨却不罢休,“我媳妇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想娶她!”
“你别说了!”马凝霜说道,说着就留下了眼泪。
“我就要说!”孙杨嘿嘿阴笑着,我看着马凝霜硬生生忍住了泪水,马凝霜撅着小嘴,没有言语。
那孙杨瞥了我一眼,对我说道:“我劝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不要逼我动手。”
“小朋友,你真的误会了,我有老婆,绝不会跟你抢老婆的,你放心,马凝霜永远是你的好媳妇,我就是来看看她,只要确认她没事就好。”
“放心!”孙杨挺起胸膛,说道,“我媳妇我会照顾好,不劳你费心了!”
第133章 更大的秘密
“好好好,你要是好不信就算了,我先走了。”看到马凝霜好好地,我想转身出去,转头又看马凝霜一眼。
但孙杨此时却耐不住性子,嘴中恶骂道:“你还敢看!我可不想在马凝霜面前打人!”
“小伙子,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可不想替你妈妈教训你!”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看了马凝霜一眼,站起了身子,那孙杨嘴边黑痣上的几根长毛,随着他嘴巴张合,上下拨动。
“你竟然还看,老子非得挖了你的狗眼!”
我越看越来气,骂道:“混账东西!”
谁知道那小子听完脸上骤然变色,撸胳膊挽袖子,回骂道:“我可在嵩山练过铁布衫,武当耍过太极拳,峨眉舞过剑,华山……”
他拍了拍胸脯又说道:“也常去修炼!”他说完摆好了架势,嚣张无比。
“看来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小王八蛋的嚣张气焰,挥拳直奔他面门。
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大嘴微张,硬生生的吃了我一拳,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摇了摇头,看这小子也就这么回事,道:“吹嘘有两下,但功夫,还得再练。”
我搓了搓手就要出门,可在门口去没看到水小六,再看门口却站满了手持利刃的汉子,没等我看清,就从中蹦出一人:“哈哈,好大的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逃出这天罗地网!”
我定睛细看,正是中枪倒地的广东舵主——张志方。周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把我团团围住,如临大敌,水小六那小子每到关键时刻就没了踪影。
但更令我以外的是,在我明明看到张志方中枪倒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七绝岭?
“小子,我张志方好歹也是一舵之主,你找来那两个臭鱼滥虾还真不能把我怎么着!但你胆子可真不小,一会儿我就挖出来看看几斤几两!”张志方咬牙说完退到人群中。
我知道挣扎也没用,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把我五花大绑,但一个个都畏首畏尾,害怕我突然使出什么盖世神功。
人群分作两旁,两个身着重甲的汉子拖着我一路前行,看不远处水小六正捂着胸口,在一张大网中挣扎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看心口箭矢就知道遭了暗算。
邱成良站在水小六身旁,持着一支袖箭,眯着眼冲我阴笑着,里屋传来了马凝霜的嘶吼和孙杨的漫骂声。
我不知这帮人要把我带到哪,只感觉心乱如麻,在大脑里缠成了茧。
“进去!”一个汉子一脚踢在我的腰眼上,把我踹进了一间漆黑狭小的水泥屋中。
我躺在满是屎尿的地面,看一只灰鼠从墙角爬出,又悠哉的钻进对面墙底的地洞中。
此时手脚因为被绑的不回血,已经没有了知觉,我吃力的爬起来,半跪在地上,一阵倦意袭来,只记得脑袋和地面撞击时有点疼,鼻子里也尽是屎尿的骚臭气。
我打了一个机灵,一股钻心的疼痛把我惊醒,吃力的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在一间小黑屋中,身下是冰冷的铁凳,双手被麻绳固定在铁等扶手上,也不知动了我哪根筋,五指不能合拢。
中指被插了一根细针,疼痛如火烧般涌向心口,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抽龙筋”了。
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嘿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奸笑声。
一个黑影挡住摇曳的烛火,正是张志方。
他瞥了我一眼,嘬了嘬牙花子:“那水小六儿挺倔,你告诉我参王在哪,
我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张志方阴笑着,从屋内木桌上的磁盘中缓缓的取出一根相对粗些的针。
“这针我试过,淬了‘火上房’,不会伤了你的手指,更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咬舌自尽,可别告我谋杀。”张志方说完缓缓朝我走来。
我疼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越看他越气,赞了一大口唾沫,都吐在了他脸上。
张志方晃了晃脑袋,扔掉手中的银针,两步走到我跟前,给我一个大耳雷子,我耳朵嗡的一声,眼前金星直冒。
“参王到底在哪?”张志方耐不住性子,一手掐着我的腮帮子,恶声说道。
我知道他要参王,但那参王被早就被我嚼碎了贴在老道儿的屁股上了。现在看来,参王对我来说还不如大萝卜来的实惠,张志方花了这么大心思逮住我俩,无非就是想得到参王,当上山庄的瓢把子。
我不知这总舵主有多大权力,但隐隐感觉应该还有凌驾于总舵主之上的人物,而且山庄的总舵主更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权力。
至于是什么权力,我也不清楚,但自从看完墓道中的壁画,更感觉这山庄不简单。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疑惑萦绕心头——那就是神秘人与恒大寿庄的关系,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和马狄狼狈为奸,但从现在看来,恒大寿庄背后有更大的秘密。
张志方见我不答话,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咬了咬牙,转身掀翻了木桌,大声嘶吼起来,但显然刚才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暗中咬牙咧嘴。他背身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随即摆了摆手吩咐手下将我送回去。
只见一个魁梧的汉子走到我身前,抓住了我中指银针,慢慢的转起圈来,我一阵眩晕,感觉全身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一次占据身心,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吃力的睁开眼,看身上没有了束缚,坐起身,看了看周围,竟然又回到了那间石室。
没有了骚臭气,地上也多了堆稻草。透过狭小的铁窗,一缕缕光线从缝隙中投下。听外面鸟儿翠鸣,我轻叹了一声。
“小伙子,精神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心怦怦直跳,急忙转头向黑暗的墙角望去。
正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神定气闲的坐在那里。
“你是谁?”
“跟你一样,等死之人,不过我等了两年,还得等几个月,你就快了,这个月正赶上山庄大祭。小鸡都不能杀,过了这几天就轮到你了。”
我听的稀里糊涂,看这人不像是疯傻之人,怎么等死还等的如此从容。
“你怎么知道?”
“我从小和张志方长大,一起看大姑娘洗澡,一块帮老人煎药。可没想到他却变了性子。他那点小九九我心里最清楚不过,若是饿你三天还从你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就饿死你为止。”
那人说完在地上抓了一把,一只蟑螂被他填进嘴里,又艰难的咽了下去。
我听完心里敞亮了不少,只要不给我上那降龙伏虎的大刑,就是当个饿死鬼也无妨。
“那你怎么没死?”我疑惑的看着那人。
“哎,时间太长,他可能都把我忘了……”
他刚要继续说,突然眼放精光,一把抓向墙角。
一只大耗子被他抓个正着,他把玩着手中的老鼠,轻轻的抚摸着那只老鼠的毛发,那只老鼠在他手中既不嘶叫,也不挣扎,安静的让他抚摸。
却突然听到老鼠哀鸣一声,竟硬生生的被他捏死在手心,
一根根的拔着鼠毛。
我看完胃里一阵翻腾,怪不得他说自己还能活几个月,这些个耗子蟑螂被他灭了族,可真就得饿死了。我宁愿少活几天,也不吃那大耗子。
没一会儿,那人便把鼠毛拔了个溜干净,从中撕开,掏去内脏,递给我一半:“别饿着,这些耗子都是吃粮食长大的,肉嫩,无毒。”
我咧嘴示意不要,看他那摸样也着实够可怜的,不知他哪得罪了张志方,光屁股娃娃也能下此毒手。
“你倒地是哪得罪了张志方,竟让他下对你下如此毒手?”我疑惑的看着那人。
那人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双目望着室顶,徐徐说道:“说来话长,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凑到那人身边,才发现他双脚已然被人削去,只剩下磨得光溜溜的大骨头棒子,看他提到张志方时表情悲凉,不用说也知道他受了多少磨难。
我听老人说着瞎话鬼话,时而啧啧称奇,时而唏嘘感叹。他的这个故事里,有两个主人公,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大一点的叫陆建祥,个子稍矮些的叫赵建兴,两个孩子听到门外炮仗噼啪乱响,大叫着跑了出去。不知谁家的年猪嗷嗷瞧叫,烩好的酸菜像粉条一样馋人。
赵建兴正用手翻腾着炮仗堆,捡起一支未燃的红竹,兴奋朝陆建祥招了招手,陆建祥不知在哪捡来一个玻璃瓶子,点燃了炮仗,扔到瓶子里。
两人捂住耳朵,等待着年轮的炸响。
两个孩子不知换了几套新衣,去年的鞋子有些挤脚,老人的瞎话唬不住疯长的个头儿。
父亲也不会再到裆里掏个鸡儿吃。爷爷的胡茬不再是杀人的利器,屯子里的二丫不知让两人在背地里翻来覆去捣鼓了多少回。
放下了竹筐,正捡着牛粪的赵建兴对陆建祥说自己要娶村儿里的小楠,陆建祥愣了愣,说她漂亮是漂亮,但还是没有红霞好。
日出又日落,道路两旁的胡杨看着两个亲如兄弟的孩子走了十几年,厌倦的弯了腰。两个少年也吃够了苞米面。二人在一处商量着发财之道。赵建兴说自己家地头儿的山坡上有一间破庙,听他爷爷说里面有不少宝贝,就是夜里总能听见女鬼哭丧。
陆建祥却有点不愿意,他从小就怕那些个鬼神,他听说大白天都能看到那庙里有东西飘着,指不定是多厉害的玩应。
“怕个球,我看你就是从小听吴瘸子讲瞎话吓着了,咱俩要真是发现宝贝,就上大城市,在村里有啥发展?”赵建兴翘起眉毛对陆建祥说。
“要是真有啥玩应,你就不用发展了,那地方偏,那破庙看着就有年头了,能有啥宝贝?”陆建祥低声对赵建兴说。
但赵建兴并没有听进去。
是夜,他便拉上了陆建祥直奔他家地头的那间破庙,叫不上那庙的名号,听吴瘸子说是龙王庙,也有说那是山神庙的,众说纷纭,但这么多年却没看到上香的。
二人望了望山下的乌苏里,一艘灯火通明客船载着老毛子缓缓向下游驶去,然而赵建兴家江边的那片玉米地却是种三年就得被大水淹两年,全看老天爷脸色吃饭。
赵建兴转身走到院门前,轻推了推院门,发现庙外的院门是反锁的。想爬墙,却发现院墙极高,他吩咐陆建祥蹲下,自己则踩在陆建祥的肩膀翻上了院墙。
他在墙头上冲陆建祥嘿嘿一笑,说让陆建祥在外面等着,找到宝贝一人一半。
但此刻陆建祥却没心思顾虑什么宝贝,看江风呼呼作响,他打了一个冷颤。
现在他只希望赵建兴能快点出来,没有宝贝也成。
第134章 风雪山神庙
弯月埋进云中,繁星眨了眨眼,一同消失在夜空,长风刮的松林一齐浮摆,陆建祥有些害怕。
都快半个钟头了,可还是没有赵建兴的动静,心想可别是被什么恶鬼掏了心肝儿。他想爬上墙看看,可任他如何努力也摸不到墙头,他在墙外焦急的踱着步。
突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他打了个机灵,风声正紧,他隐隐听到赵建兴的嘶吼之声。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挂在墙角的夜蝠被惊的四下乱飞。
陆建祥感觉有点不对劲,急敲院门:“建兴,咱不要宝贝了,快点出来吧!”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个闷雷。
陆建祥此时既焦急又害怕,他从小就老实,没有赵建兴那么多鬼点子,但他从小就知道,跟着比自己小一岁的赵建兴,吃不着亏。但他此时看里面的赵建兴没有了动静,心里发了狠,退出几步,身子直直朝院门撞去。
腐朽不堪的院门没能经得起陆建祥拼命的撞击,轰然倒地。
陆建祥也没收住劲儿,跟着腐朽的院门一齐倒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就看见赵建兴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墙角的一个小姑娘。
借着闪电的余光,看墙角那女孩正是他和赵建兴经常挂在嘴上的张雅楠。
“这么晚了,你这么会在这里?”陆建祥吃了一惊。
“快点把那串珠子拿出来,在磨蹭下大雨了,都他妈别想好!”赵建兴对张雅楠恶声喊道。
“你要是拿走了,咱村儿就完了!我娘在这守了四十年,就是为了这串珠子。”张雅楠面露凄楚。
陆建祥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他不明白他俩说的什么,只是看到张雅楠手中拿着一串荧光的念珠。这才明白赵建兴是想要她手中的那串珠子。
他以前听老人说过,村子里有一件宝物,是用什么鳖精壳儿做的,要是那东西离开村子,鳖精发起怒,就会把河堤撞塌,淹了村子。
但从没人能说清楚那宝贝到底是什么摸样,到底埋在哪。但万万没想到吴瘸子说的女鬼竟是张雅楠和她母亲。
他看赵建兴要抢那串念珠,便知道大事不好,刚欲上前阻止却被一个焊雷吓得挪不动步,一看自己前方的门板子硬是被雷劈出个大窟窿。
张雅楠大叫一声,乘乱就要往外跑,但赵建兴哪肯放走他,怒喊了一声就追了出去,陆建祥抓住了疾跑的赵建兴,却被他骂了一句,甩到一旁。
天雷滚滚,大雨伴着闪雷骤然降下。陆建祥抱着膀子,也追了出去,看赵建兴正往后山追逐着张雅楠。
张雅楠跑进了后山的松林中,在林间的小路上疯跑着,赵建兴在后面不依不饶的追逐着,陆建祥一步一个踉跄,也紧跟着他俩。
闪电不断,张雅楠借着电光不断的寻找着出路,山雨打在地上掀起一阵水雾,陆建祥想喊住前面的赵建兴,但却没了力气。
只见跑在最前方的张雅楠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却还是奋力的向前爬行着。
赵建兴很快就跑到了近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张雅楠只是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陆建祥也跑到近前,刚要阻止他,却还是晚了一步,赵建兴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那串会发光的念珠。
又抬起一脚,踢在了张雅楠的脸上。
赵建兴高举那串念珠,张着大嘴,狂笑不止。
再看地上的张雅楠却趴在水坑中,身子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陆建祥赶忙蹲下身子,扶起地上的张雅楠,可看张雅楠口鼻中不断淌着黄泥汤子,就知道她已经不行了。
惊雷,在耳边炸响。看赵建兴依旧立在雨中狂
笑,可他的表情却定格在那一刹那,他正看到远处一道道红雷贴着地面向自己劈来。
陆建祥看着即将劈到身前的红雷,使劲的摇晃着赵建兴的身子,愤怒的大喊:“你不是人,这下遭天谴了!那玩应不是咱俩能拿走的!”
赵建兴狠瞪了陆建祥一眼,把他甩到一旁,急急说道:“怕啥,快扒她衣服。”
陆建祥此时不知该怎么办,麻木的听着赵建兴的指挥,屯下了张雅楠的裤子,二人手忙脚乱的扒光了她的衣服。红雷趟过,山道两侧的古松应声而断,两人一边躲着砸落下来的树枝,一边朝山下跑去。
大雨倾盆,看不到前路,偶尔余光看到闪电劈在地上,火光四起。
但,老天爷也拿他俩没办法,停止了怒吼,可喊骂的口水却依旧未歇住。
陆建祥看雷停了,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赵建兴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走去,但眼前已经成了一片汪洋,看不到那间破庙,看不到赵建兴家的玉米地。
他俩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消失在那个雷凶电厉的雨夜,浑黄的乌苏里,听不到二人的想家的哭声。
赵建兴依旧握着那串念珠,没有一点悔意,陆建祥哭哑了嗓子,麻木的跟在赵建兴身后。
雨停了,赵建兴领着他不知翻了多少座山头儿,在一个镇子里偷了辆马车,一路上靠偷偷摸摸过活,行了半月有余,二人到了南坪。
但陆建祥想走的更远点,想远离那个村子,想让自己的罪恶感淡些。
二人在又了马车,在南坪住了几天,很快花就光了身上的钱。想把那串珠子卖掉却不知哪收这东西。若是黄金翡翠还好,可这东西自从那晚过后就像块木头噶的,珠面粗糙,再也没有要发光样子。
二人商量了一番,当夜便扒上了装满木材的火车皮,一路南下。火车偶尔停下,他俩就到车站的垃圾桶里翻些果皮剩饭吃,然后再扒其他的火车,总之离那越远越好。
他俩没计算过在火车上过了几日,也不记得是装木头的火车多,还是装煤的火车多。只是感觉空气越来越闷热。二人在车皮上把那串念珠一分为二,算是纪念。
几天过后,火车到了南京站,陆建祥下车去找吃的,实在饿的急眼了,抢了一个女人的槟榔,被乘警抓住。
但车皮上的赵建兴却眼巴巴的盼着陆建祥能早点回来。
火车轰鸣,分开了这对患难的兄弟。分开了本为一串的念珠。
“我在南京福利院厮混了俩年,后来赵建兴到南京找到了我,他说他当初搭着车皮到了重庆,混的挺好。后来,我写信给他,他又给我回了信,说自己用那半串珠子和一个人换了个大官当。”
“还让我把这半串珠子也给他寄过去,也让我混出个摸样,但那串珠子是村子里唯一留下的物件儿,就是死了也不能给他。”
“之后便没了他的音信,但后来却有一个叫水小六儿来找过我,问我从哪得到的这半串珠子,我不知他怎么知道我有这珠子,没告诉他。”
“跟赵建兴换珠子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这腿则是被一个满身烂疮的人剁掉的,又抢走了那半串珠子,后来被赵建兴知道了,接我到了这,从那时我才知道,赵建兴改了名,叫什么张志方,还当了舵主。若是听口音还真听不出来他是北方人。”
“他可能是生我的气,几年前便把我扔到这,若是没有些耗子蟑螂充饥早就饿死了。”
“二十年,恍如一日,这七绝岭气数也快尽了!”
他望着天窗,倚着冰冷的墙面,嘴角微扬,好像又想起了儿时那两个在胡杨下互相
追逐的娃娃。
我听完久久不能平复,但已然确定,当初他拿的那半串念珠应该是玄武的内丹之类的东西。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大神兽难道真的存在吗?”我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应该是我的一个误区,所谓的四大神兽,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些个神兽,而是与这些神兽形象接近且极其罕见的生物。”
我觉得这些生物被某个群体神话了,他们相对独立于外界的思想体系,有着自己的一套意识形态,比如,他们将锦鳞巨蚺看做是青龙,又把大鳖膜拜为玄武,这表明,他们与我们普遍的思想观念有过一定的交集,但仅仅吸收借鉴了一部分东西,而东拼西凑地将这些“舶来品”的标签贴到了大蛇、大鳖这些生物上面。
“要是真如我所想,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神秘人会把那大蟒蛇称作是‘青龙’,这说明,他的这一套意识形态与这里也有交集。看起来,这件事情真的很复杂。”
看样子,当年那个跟赵建兴交换的人,就是如今的神秘人。难怪他跟恒大寿庄这么熟悉,竟然在我们前面就找到了这里。
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逍遥子的死可能都不是偶然的,因为逍遥子也与恒大寿庄有很深的渊源。
“恒大寿庄与神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难不成这里边还有神秘人的股份不成?”我暗自揣度道。
陆建祥,二十年恍如一日。可我在这石室中呆了一日却好似过了百年,看着他三餐守时,没事吹吹口哨,望着天窗发呆。
我饿的眼发花,有时候看他吃蟑螂我也想抓一只打打牙祭,可看他吃蟑螂时的表情又望而生畏。
我在石室中熬过了两个昼夜,醒来时正看见看陆建祥正半跪在地上,仰头接着从室顶滴落下的水珠。
我看他那狼狈的摸样,不想就这么死,不停的在石室中左翻又瞧,希望能找到什么暗道机关。
但除了墙角的几个老鼠洞,就再无缺口。天窗悬在头顶,太阳被窗框分成了很多份,投下斑驳的光,刺的不敢睁眼。
“别怕,我昨天是吓唬你,你还死不了!”陆建祥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
我听完直直的望着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疯了,但心里还是宽敞了不少,赶忙问他:“为啥死不了?”
“我今天就吃了一顿!”他嘬了嘬牙花子,在地上摸索着。
“你吃几顿跟我死活有啥关系?”
他瞥了我一眼,望着天窗,笑着对我说:“我不懂天象,也不会掐指念诀,但自从你来到这,老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耗子蟑螂都他娘的躲起来了!”
他虽没明说,但我却听出了他言中之意。
“可能是这窑要塌方,或者井中要氧气快要耗尽,耗子就会四处乱撞,寻找出口。”我找了个糊弄他的理由。科学上的解释就是老鼠的感官、触觉敏锐,能感知到人类察觉不到的危险。
“但这七绝岭一看就是天下难觅的宝地,怎么会有什么天灾?”他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宁可吃耗子蟑螂都要活着,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不错!”
“什么心愿?”
他许久没有答话,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一缕残阳。
我上前用手指捅了他两下,看他没反应,又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他颓然倒在我怀里,像一个想家的孩子。我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行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能从他的身世中猜测,他是想回家看看,看看那条养育他,又毁了他的那条大江。
第135章 伏虎八法
那天晚上,我坐在他的尸首旁,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被饿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脑袋一沉,昏昏睡去。
“快起来!快点起来!”
不知谁在耳旁呼喊着我,又狠狠的掐了我一下,我咽了口唾沫,吃力的睁开眼,一看竟是马凝霜。
“你怎么来了?”
马凝霜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跑。我看了看头上,月光洒下,正照在马凝霜的脸蛋上。
我没想到马凝霜会来救我,回头看了看陆建祥的尸身,跟着马凝霜跑了出去。马凝霜搀着我跑出了石室,看石室外面是几间木屋,我俩小心的穿过那片木屋,左右瞧了瞧,看四周无人。
马凝霜又转了转眼珠,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轻声对我说:“咱俩去那,没人能发现咱俩!”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
很开便到了那处山包,但马凝霜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向山后的一处石砬子跑去。
我在她身后奋力的跑着,她看我没了力气,又这回来搀着我,我心中一暖,很是高兴。马凝霜扶着我坐在了身前的大石上,我喘着粗气,问:“你怎么来了?”
马凝霜撅着小嘴,低声答道:“你当初救过我的命,这回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对了,你的伤好了?”
马凝霜听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点了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她这些天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我轻声问她:“你和那孙杨定了亲?”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到我了身边,望着漫天繁星,对我说:“恩,那小子从小就缠着我,他是河南舵主孙剃刀的儿子,他爷爷是山庄四道天尸之一,庄中大事都要天尸批准才可实行。”
“我爹的尸首也要天尸装殓,孙剃刀说我若是不嫁给他儿子就不让我爹的尸首入墓,我和哥哥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马凝霜说完哼了一声,气愤之极。
“你爹的死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和你没关系,你走了之后是张志方多番挑拨,各地的舵主才打起来的,之后他又和我哥哥说是你杀了他们。”马凝霜皱眉对我说道。
“你哥哥他……”
马凝霜捂着我的嘴,没让我再说下去,只是麻木的流着眼泪。
我不停的安慰着她,但总是带着一种负罪感。
不知觉中,她停止了哭泣,趴在我的肩上,看繁星起落,却不知我俩是哪两颗明星,是否会一齐陨落。
“马凝霜!”
突然,我听到有人呼喊马凝霜的名字。我打了一个激灵,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是孙杨!”马凝霜撅着小嘴,气哄哄的对我说。
我小心的爬到山包上方,看孙杨正一路喊叫,一路朝这边走来,我心道坏了,这小子若是发现我在这,非得喊人再把我抓回去不可。
马凝霜跺了跺脚,让我藏到大石后面,又把她的外衣拿给了我,说孙杨长了个狗鼻子,穿上她的衣服孙杨就闻不到我的气息了。
我被马凝霜推到大石后,披上了她的外衣,背靠着大石,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可找到你咧,我半夜起来看见你没在床上……”
我听完脑袋嗡的一声,难不成他俩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我恨得牙痒痒。
“我睡不着,到这看星星!”马凝霜低声对他说。
“你看看你,大半夜的也不穿件衣服。哎!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孙杨问马凝霜。
那天在恒大寿庄我没看到那个所谓的孙剃刀,也不知他有什么超人的本事,但这孙杨可真有两下子,长的狗摸狗样,还偏偏生了双狗鼻子。
“我怎么没闻出来!”马凝霜轻声对她说。
“你闻个蛋蛋,俺白对你这么好咧,你是不是又去看那小子去咧?”孙杨怒声质问马凝霜。
我虽然没看见,但却知道肯定是那小子打了马凝霜。此时的饥火瞬间转化成满腹的怒火。便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看马凝霜倒在了地上,但眼神却依然倔强。
孙杨看到我先是一愣,转身就想跑。
我几步窜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襟,但几天没吃饭,手上也没了力气,孙杨向前一裂,挣脱了束缚。可他这一下力气极大,把我甩了个跟头,摔在地上。
孙杨回头看我摔在地上,缓缓转过身,用食指在鼻下蹭了蹭,阴笑着朝我走来。
我踉跄的想爬起,却没了力气。孙杨低身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块,嘴角微扬,轻蔑的对我说道:“你小子身上还真臭,马凝霜都让你熏臭了!”
说完举着石头大叫着朝我跑来,我看着泪眼婆娑的马凝霜,又定睛朝疯癫的孙杨看去,心里发了狠。
看他举着大石就要就要砸下的一瞬,我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裆部:“小子,你屡次下死手,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可这一脚并没有多大的效果,只是让孙杨后退了两步,咬牙揉了揉裤裆,又大笑起来。
我不禁愕然,若是普通人吃了这一脚,用一半力气也能让他背过气去,可这小子却没有半点痛楚。
“他没有……”马凝霜低声对我说。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祖上不一定缺了多大德,该有的物件没长全。想到这儿心里的怨气顿时消了不少。
可孙杨听完脸上却是变了色儿:“瞎说甚,有没有你都是俺媳妇儿,你一辈子都是俺的!”
这下孙杨可彻底急了眼,狠命把手上的石头朝我掷来,他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反应,正好被那块石头砸中脑门儿。
只感觉一股凉意从额头流到嘴边,眼睛有点发花,却看见孙杨狠命用脚踢着地上的马凝霜。
我用手抹了把脸,看手上都是鲜血,在身边摸了块石头,却没扔出去,马凝霜没有喊叫,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孙杨看到此情景,暴跳如雷,拖着马凝霜朝我走来,怒声喊道:“你不是稀罕他吗!我让你稀罕!”
他边说边抽着我的嘴巴。
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两颊火辣辣的热,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了心头。
想我林坤,堂堂摸金少帅,今天竟然在这雪地上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混蛋小子如此羞辱,此刻清醒的看着一个个耳光扇向自己的嘴巴,却无力还手。
马凝霜挣扎着爬起,抓住了孙杨的双手,孙杨咬着牙,回身给了马凝霜一个反抽,又怒吼着奔马凝霜走去。
我艰难的在石地上爬行着,此刻心中没有了犹豫。
“是你逼我的。”我从脖子上拽下项链,借着凄清的月光,项链的金属色泽冰冷异常。
孙杨也感觉到身后森森杀气,惊慌的回过头,刚要大喊,喉咙却被一股力量卡主,脚尖垫起,一口气透不过来,随后倒在了地上。
我的手不住的颤抖,我放开了他,但并不能抵消我的怒
气。
杀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从不为了情绪杀人。我知道自己活着不易,更知道别人活着不易。
我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又扶起马凝霜,看前路漫漫,头顶星罗密布,老天爷正悠闲的下着棋,流行坠落,被吃掉的卒子带着不甘,退下棋盘,他执棋不语,笑看微尘博弈。
马凝霜为我擦着脸上的血迹,相对无言,水小六生死不明,我也不知将何去何从,看七绝岭房舍百间,绿树掩不住贪心,煦风吹不散丑恶。
我麻木的站在原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揉了揉眼,看前方正有一群身着劲装的汉子各个手持火把,匆匆朝这边跑来。
正前方的一人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看此人身材细长,眉弯细目,宇间两道横纹深刻,一看就知道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那人看了看身后孙杨,脸上肌肉急跳了两下,怒瞪了我一眼,走到孙杨身前,抱起了孙杨,尖声喊道:“娃子,这是谁害地呀,龟儿!”
“把他俩给老子绑了!”他怒声吩咐手下。
这时人群中却跳出一人,一把手枪立在胸前,高声对那人喊道:“孙舵主怎么替儿子报仇我管不着,但谁要是敢动马凝霜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他说完朝天鸣了一枪,来人正是邱成良。
众人听到枪声纷纷后退,孙剃刀瞪圆了眼睛看着邱成良,闷声说对他说:“不要这么嚣张,老子养银蝲蛄时,你还在拉屎和泥玩。”
我听完银蝲蛄三字,突然想到当初杜娟就是被神秘人种了那银蝲蛄,才会变成那般摸样,心忖道:“难不成这银蝲蛄也是恒大寿庄的东西,那神秘人还真有可能是庄中之人?”
“别他娘的在这卖老,就是尸祖我他妈也敢崩!”邱成良高声喊道。
孙剃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把里面的药粉洒在了孙杨的伤口上,冷笑不止,对邱成良说道:“你把她带走吧!”
邱成良看了孙剃刀一眼,把枪插在腰间,牵着马凝霜就要走,我对马凝霜点了点头,身子晃了晃,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一盆凉水泼到头上,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前方一人正磨着尖刀,当当的打铁之声传入耳朵,热浪直扑面门。
看身前之人正是孙剃刀,他放下了手中的水瓢,身后磨刀之人把刀放在水中清洗干净,又用抹布擦了擦刀身,递给了孙剃刀。
孙剃刀结果那把精致的小刀,嘴角含笑,用拇指试了试刀锋,满意的点了点头,用手轻拍了拍我的脸,尖声对我说道:“小子,这山庄的伏虎八法可都是我亲自操刀,这刀有日子没用了,那边的刑具也都为你打着呢。”
“别害怕,前几个都是分了尸才死的,你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说完又信步走到炼炉旁,取出了一把烧的通红的铁钳,递给打铁之人。
先捋胡须,再灭虎威,就是先用那把大铁钳光我身上所有能拔的毛,然后生剜了苦胆。谋虎皮、剁虎翼,就是用一刀刀的拉掉全身的肉皮,剁了两个膀子。
食虎肉、腌虎骨、虎跳墙,纵虎归山。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拔毛那环就能当场呕血身亡。
孙剃刀在我面前晃晃悠悠,找了块碎布塞进我嘴里,可能是怕我咬舌自尽。但我现在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还哪有力气咬舌。
打铁的汉子嘿了一声,把那把铁钳沁在水中,擦拉拉的响声让我头皮发麻。
第136章 四**王
孙剃刀阴笑了一声,吩咐那汉子开始捋胡须,我不敢想象后面将要发生什么,紧闭起双眼。脑海中忆起了无数张脸庞,有哭的,有笑的,有喜也有怒的,但都将骨肉分离,血溅一地。
只听那汉子干笑了两声,扭动着大钳子,拔下了我第一缕头发。我疼得目眦欲裂,却喊不出来。
“哈哈,小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你杀我儿子,我孙剃刀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什么都留不下,接着拔!”孙剃刀尖声喊道。
突然,“砰”的一声,我睁开眼,正看到一个汉子倒飞着撞到炼炉上。孙剃刀一愣神的功夫,却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板凳,正好砸在他身上。
“林坤!”突然冲进一人,冲我大喊。
这一嗓子把我彻底惊醒,忘了头皮上的疼,一看竟是老道儿,再看老道儿身后一人手持灵符,体态雄武,看样子是恒大寿庄的一个高手。
“沈海风?”孙剃刀诧异道。
此刻,老道儿跑到炼炉前抄起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棒,狠砸在身旁手持长刀的恶汉身上。沈海风单手掀翻一个汉子,高举着符咒大喊了一声:“都退下!”
众人看他手中的灵符像是见了圣旨,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退到一旁。
老道儿恶骂了一声,疾跑到我身前,为我解下绳索。
“操你姥姥!”老道儿一脚踢在孙剃刀的肚子上。
我坐在地上,摸了摸恶痛的头顶,一摸才知头皮都被拔下了一大块。
孙剃刀恶号了一声,扶着墙面站起身,怒喊道:“沈海风,你要干什么?”
“跟你的帐,一会儿再算!”沈海风说完一晃手,像变戏法般,那张灵符不见了踪影。
老道儿为我擦着头上的鲜血,我咬牙问:“你怎么能找到这儿?”
“说来话长,还好恒大寿庄还有沈海风一个明事理的,咱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大惑不解,看老道儿的面色就知道伤处好的差不多了,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七绝岭,而且是跟着沈海风一同来的。老道儿扶起我,就要往外走,屋内的几个汉子想阻止,但碍于沈海风在场也不敢发作。
我不知道这沈海风在山庄中是什么地位,但光看那架势,肯定不会比那孙剃刀差多少。老道儿扶着我直奔那扇铁门,刚欲开门,却被一群人堵在门口,领头的是三个表情肃穆的老者,身后跟着张志方和邱成良。
三个老者身披长袍,袍上各有一处锦绣的小字,东、西、北。看他们各个须发其胸,一看就知道岁数不小了。
身后的张志方见到我,阴笑着说道:“想往哪跑?”
孙剃刀见到这群人,咧着大嘴跑了过去,对袍上带西字的老者诉苦道:“干爹,沈海风要造反,就是这小子杀了我儿!”
说完怒指着我。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人就是马凝霜说的四**王,这四**王分别按方位,东、南、西、北排序,掌管庄中机密,权力凌驾于总舵主之上,本事也都出奇的高。
孙剃刀的所谓的干爹就是四**王之一的西方法王,因此人年轻时精于心机,人送外号“夺命师爷”。袍上带“东”字样的即是“东方法王”,听说此人降尸驭鬼之术登峰造极,人称“千岁阎王”。带“北”字样的老者便是“北方法王”,听说此人文武双全,特别是气功,以致化境,无人能敌,绰号“血魔教主”,名头响亮之极。
但唯独没见那“南方法王”,不知道是何许人物。只知道这四**王皆是百余岁的老妖精,马狄之流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不懂事的娃娃。除了他们和各地的舵主,庄中还有五鬼、六妖等,常年守在七绝岭,神秘之极,只有庄中大祭时才会出现。
那“夺命师爷”眯着眼,没有在意孙剃刀哭丧似的嚎叫,看了看站在前方的沈海风,沉声
质问道:“庄中大祭之时,为何如此招摇,打伤庄中之人,带闲人入岭?”
沈海风眉头微皱,抱拳说道:“您老人家不会不知道各地舵主被屠之事吧!”
众人听完脸上表情皆是一变,张志方听后脸色铁青,转了转眼珠。
此时法王们身后的六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依旧面无表情,屋中几个汉子恭敬的为法王搬来了三张木凳。
沈海风看法王落座,又说道:“先不说谁是凶手,但如今庄中百废待兴,却有人打起了‘恒大寿印’的主意!”说完,他狠瞪了一眼孙剃刀。
“千岁阎王”听完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谁?”
沈海风听完大笑一声,目光直指孙剃刀:“孙舵主,张舵主,两位这段时间费了不少心思吧!”
本来要抓逃犯的刑场,如今却成了弹劾大会的会场,没人在意我的存在。空气依旧闷热,屋中兵器陈列两旁,有些半成品还摆在炼炉边,不知几时才能见血。
“你说什么?”孙剃刀听完大惊失色,质问沈海风。
张志方退后一步,却被身后的六人挡在门口,邱成良看着张志方,微笑不语。虽然当初邱成良引我入了陷阱,但他却在关键时救了马凝霜,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
三位法王听完皆是一惊,盯着张志方和孙剃刀,“夺命师爷”捋了捋胡须,沉声问:“可有此事!”
“这,这……”孙剃刀张着大嘴,额上见了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海风轻蔑的看了眼孙剃刀,对法王说道:“法王莫要难为孙舵主,还是让我替孙舵主说了吧!”
“各分舵舵主皆死在了寿庄,唯有这位张舵主逃了出来,但却身中枪伤,据他所说各地的舵主皆是被一不知道哪里来的青年人所屠,好一出苦肉计!”沈海风怒瞪着张志方。
“什么苦肉计,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张志方翘着眉毛,高声对沈海风说道。
“那日你在他们的茶杯里都放了万隆寿印的印粉,使众人脾性大改,又借参王的幌子,煽动各地舵主自相残杀,是不是这般?”沈海风质问道。
张志方笑着摇了摇头:“你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杀他们?”
“因为有人不想暴露了行踪,即使你不挑拨,他们也不会幸免吧?”沈海风说完笑了笑。
三位法王皱着眉头,听着二人的辩驳。我却一阵明白一阵糊涂,“张志方想要参王当总舵主不假,但想隐藏什么人的行踪,说的该不会是神秘人吧?但是神秘人既然已经和马狄同流合污,又何必要跟张志方再勾结?难道......”
“你杀了他们,又抢了参王,但依旧没把握当上总舵主,可南道法王‘鬼面书生’却在这时悄然出现,掳走了你口中的那个后生。”
我听完惊得合不拢嘴,那神秘人竟是恒大寿庄所谓“四**王”之一的“鬼面书生”。
“这是在有些匪夷所思,这个神秘人不是拜血教的教主吗?怎么还跟恒大寿庄扯上了?”我内心反复提问,但无法找到头绪。
“恒大寿印乃是寿庄的至宝,就连我们四个都无权动用!”
听沈海风的意思是神秘人想夺走寿印,我实在猜不透神秘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是拜血教的教主,又是山庄四**王之一,已经得到了“盘古心”,又还想聚齐四灵,现在又要那神秘之极的恒大寿印。
“我们这位张舵主,以为帮着鬼面书生灭了各分舵舵主的口,得到南道法王的信任,再一石二鸟,夺了参王,就等着南道法王推他上位,可万万没想到,那水小六偏偏半道上夺了他手上的参王。”沈海风怒瞪着张志方。
“鬼面书生失踪多年,如何见得就是要恒大手印?这又和他二人有何瓜葛?”一旁的“血魔教主”问沈海风。
沈海风此时面色异常凝
重,沉声说道:“我常年在守在鬼股荡,那些穷奇近来凶厉异常,而且二位舵主也已然中了南道法王的银蝲蛄,只是暂未发作而以,恒大寿印现在也不在七绝岭!”
张志方和孙剃刀听完大惊失色,双手不停的在身上摸索着,像是自己也不知情般。
“夺命师爷”眼放寒光,起身抓住孙剃刀的手腕,看了看他的脉门,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大吼道:“逆子!”
‘啪’的一声,抬手一巴掌就打在孙剃刀脸上,孙剃刀身子腾空,重重落在三米开外的地面上,倒地不起,不知是被“夺命师爷”这一巴掌打晕了,还是直接毙命。
这银蝲蛄若是不与下蛊之人近距离接触,任凭如何也中不了招,“夺命师爷”更是深知这一点,便知道他与神秘人有瓜葛。
“那恒大寿印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轻声问老道儿。
老道儿望着沈海风,对我说道:“七绝岭内有尸祖一百零十八个,鬼股荡中穷奇无数,皆受这个印子所引。”
“千年前,宋太祖赵匡胤便是借司马一钊的神印控尸起兽,攻城拔寨无往不利。宋太祖登基之后问司马一钊是否要封侯拜相,司马一钊却要宋太祖引弓搭箭,箭落何方,方圆百里便归他司马一钊。”
“宋太祖站在城外拉满长弓,对天放矢,但见金箭飞起,却不知落向何方。而后,司马一钊辞别宋太祖,在当时高丽境内的五环山拾到金箭,既是今日的七绝岭。”
“说是宋太祖神力所射,实则是司马一钊暗中施术。伴君如伴虎,任何帝王都不能容忍国泰民安时身边有本领通神之人存在。”
“而后司马一钊在五环山又用此印斩了盘踞在此的锦鳞巨蚺,从此名声大震,百姓都以为它斩杀的是一条恶龙,那印便有了‘屠龙印’的别名,又因为司马一钊开创了‘恒大寿庄’,所以对外称呼此印为恒大寿印,此地亦叫七绝岭。”
“而后屠龙印在山庄代代相传,直到明末,努尔哈赤亲邀当时的总舵主‘捉鬼星君’黄炳耀,把此人暂归为帐下,当时山庄在关内也有许多分舵,为不得罪满人,只好答应下来。
“但屠龙印除司马一钊外无人能用之自如,黄炳耀亦是如此,催动之后,众尸祖与穷奇却不受其所控,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后来,山庄倾全庄之力才降服众尸祖与穷奇,从那以后便封了此印,无人再用,更鲜有人提起!”说完,老道儿眼中焦虑之色顿显。
“是那沈海风告诉你的?”
老道儿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沈海风便是护印的五鬼之一。”
我说那老道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原来都是那沈海风对他说的。
但沈海风也是五鬼之一,却在我意料之外。
听沈海风的言中之意,那恒大寿印已然被张志方与孙剃刀所盗,交到神秘人手中。
想到这我心凉了一半,说道:“若是真让他拿到恒大寿印,后果不堪设想,他很快就能将恒大寿庄的势力与拜血教合并起来,到时候对我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此时“千岁阎王”也坐不住了,起身高声质问身后的张志方:“鬼面书生要屠龙印有何企图?”
然而张志方此刻却没有丝毫惧怕之意,阴笑着答道:“屠四方,灭天下!”
血魔教主怒瞪着张志方,起掌打在了张志方的胸口,张志方身后的六个汉子看后纷纷避让,只见张志方口吐鲜血,倒飞着撞到那扇大铁门上,铁门被撞的四场大开。
此时,一股腥风刮进室内,卷着无数败叶吹打在众人脸上,众人脸色微变,却听门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来了!”
“什么?”
却见邱成良大笑一声,退出门外,众人不解的望着他,此时却看门外一人从天而降,看此人身披斗篷,面蒙黑纱,双手皆残,正是神秘人。
第137章 惊天反转
邱成良走到神秘人身边,面露兴奋之色,大喊了一声:“干爹!”
神秘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邱成良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疾步向远处跑去。
“什么?这邱成良竟是神秘人的义子,但他为何要救下马凝霜?”这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面书生?!”沈海风看着神秘人怒声说道。
神秘人没有答话,双目直直的望着我。
夺命师爷向前走了一步,高声问:“身为南方法王,数十载不归七绝岭,自立门户,擅取屠龙印,哪样都能够让你受那伏虎大刑!”
“哈哈,伏虎大刑?莫要吓唬我,我今日来此本不想拿你们试练屠龙印,怎奈晚辈后生皆不识我这南方法王,若是你们肯退一步,我还可留你们性命!”说完,他又疯癫的大笑起来。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唯独沈海风面露杀机,大喊道:“鬼面书生,你莫要张狂,你只得屠龙印,却未得其法!”
“去死吧!”说完,大手在空中一抓,现出一道灵符,凌空向神秘人掷去。
众人看后急急后退,老道儿拉着我向后退去。我知道这又是沈海风的猛招,看众人的摸样,估计这威力不小。于是,我心中一冽,转身护住了头。
但却久久不见动静,我回过头,看沈海风扔出的那道灵符竟停在了神秘人身前,神秘人眼睛微微眯起,那道灵符竟燃烧起来,化作几缕黑烟,飘向室顶。
沈海风晃了两晃,呕出一大口鲜血,半跪在地上,立地天君看后好像极为震怒,抬掌向神秘人袭去,眼看那掌就要打在神秘人额上。
却见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巨犬从门旁凌空扑向他,那巨犬来势凶猛,立地天君收势不住,一掌击在那巨犬的身上,巨犬登时血肉飞溅,骨肉溅了立地天君满身。
我看的清楚,刚才那巨犬正是在鬼股荡中遇到的穷奇,看来神秘人不仅得到了屠龙印而且更能像司马一钊般,催动自如。那穷奇的血肉大部分都溅到了立地天君身上,他用二指抹了把眼,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被穷奇血喷溅,看你如何施展气功!哈哈……”神秘人疯笑道。
立地天君立在原地,手指着神秘人:“好阴险!”
神秘人此刻停止了笑声,用那只残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瓦片大小的石块儿,用大拇哥夹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
夺命师爷大喊了一声:“不好,屠龙印!”
神秘人手持屠龙印,眼神狂热却杀气腾腾。
“你到底要干什么?”夺命师爷怒声问道。
神秘人没有理会他,眉头紧蹙,却看那屠龙印上冒起了丝丝黑气,阴风扫过,那股黑气随风轻荡,随即消失在森寒的空气中。
众人看后纷纷后退,唯“千岁阎王”顶风向前走了几步。再看神秘人突然停止念咒,邪风也随即止住,门外也没有了惨叫声,一切像是又要归于平静。
我心下奇怪,难道神秘人并没有得到催动屠龙印的法门?若真是这般,那他就要倒霉了。
“呀!”“千岁阎王”脱掉了身上的长袍,在空中抡了两圈,再看那长袍已然从黑灰变成了一面红黄相间的大旗,舞动间风声呼呼。
放置兵器的木架轰然倒地,炼炉内火星四起,直让人心颤胆寒。
我一手护住脸,望向那面大旗望去。但看那面大旗舞动中阴风四起。既然这“千岁阎王”以驱
鬼驭尸得名,这下挥起这幌可能是要请鬼搬尸。
神秘人看到那“千岁阎王”挥起大旗,先是一惊,随即踏步向屋中走来,他面上的黑纱被阴风撩起,嘴角含笑,却眼露凶光。
“千岁阎王”豁然稳住身子,大手一撒,手中的幌急急升向半空,盘旋不止,登时阴风大作,室内的桌椅板凳被吹得四下翻滚。
一阵鬼嚎传来,异常刺耳,我慌忙的捂住耳朵。
“千岁阎王”面露狠色,大喊了一声。此时在半空中盘旋的幌停止了转动,四角绷紧,一阵劲风带着屋中的杂物向神秘人袭去,鬼嚎之声不绝于耳,室内阴寒之气暴涨。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之气侵蚀的浑身颤抖,有的甚至已经眼白上翻,眼看就要背过气去。老道儿伤势未愈,干咳了一声,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幌的余力尚可让人昏厥休克,不知直接受力的神秘人是否能招架得住?”我心中忐忑起来。
一股股阴风转瞬掩杀至神秘人身前,神秘人没有躲闪,硬是吃了这无数阴灵狂暴的扑杀,但他中招的一瞬却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怒目圆睁。
随即俯下身子,呕出一口黑血。
周围没有了风声,被阴风卷起的杂物也一同落地,幌亦悄然落下,“千岁阎王”探身取过幌,一转身披在了身上,又变成了那件黑灰色的长袍。
夺命师爷看神秘人受伤,大笑道:“若非先祖复活,还真无人能用的了屠龙印,你虽算的上百年难遇的鬼才,但想用屠龙印却属痴心妄想!”
“适才我受的那一招,是为了报答山庄收留之恩,如今恩情还罢,该老夫出招了!”
说完,神秘人那只掐着屠龙印的残手在空中急挥两下,一阵野犬吠叫之声传来,我心中一冽,暗道不好,这神秘人要发威了。
腾腾杀气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狂飙,瞬间充斥了五官所及之处,再看神秘人身后黑压压一片穷奇,令人毛骨悚然。
我扶起老道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那些穷奇并没有急于扑杀,而是立在神秘人身后,呲牙恶吼,像是等待冲锋号的士兵。此刻,子弹上膛,刺刀锃亮。
夺命师爷向后退了几步,看他萧索的背影就知道他震惊之极,颤声对神秘人说:“当初若非山庄收留你,你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如今为何苦苦相逼?”
神秘人看着火光通红的炼炉,沉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有恩必还的义士,今天反正你们都要死,我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我根本不是什么流浪的孤儿,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能有今天,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萨满教大祭司的关门弟子,进入恒大寿庄就是为了夺取你们的永生之法!”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也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神秘人出现在这里的真实用意。老天爷偏偏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出身恒大寿庄的逍遥子凭借恒大寿庄独门秘术砍断了神秘人的一条胳膊,却不曾想,这个神秘人竟然也是恒大寿庄之人。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一个叛徒,一心想要覆灭恒大寿庄,夺取他想要的东西。
此时屋内众人无人敢动,怕惊恼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穷奇,唯有沈海风无动于衷,我知道他常年守在鬼股荡中,也不知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嗜血的穷奇也近不得身。
神秘人眼神轻蔑的看了众人一眼,目光随即转到我身上。
我和他对视了良久,神秘人突然说道:“小友,我
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就这么死了可惜了,倒不如跟着我这个众人口中让生灵涂炭的魔头好!”
“我说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神秘人嘿嘿阴笑了一声,随即转身,两只残手向两旁挥去。
众人无不心惊胆寒,有些汉子甚至被吓得叫出声来,甚是骇人。
但却没见穷奇扑来,而是纷纷退出门外,散做两旁。门外传来了一个小丫头的闹骂。我细听正是马凝霜的声音。
随着骂声临近,正看到邱成良扛着马凝霜信步朝屋内走来,神秘人看邱成良已然进到室内,大手一挥,又催动穷奇堵住门口。
“你要干什么?要杀要刮冲我来!”
邱成良把马凝霜放到地上,冲我阴笑着,看的我浑身不舒服,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神秘人嘿嘿一笑,闷声对我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被儿女私情所恼,今日老夫就断了你的念想!”说完提起残手就向马凝霜劈去。
我急忙大喊:“慢着!”
神秘人听完手停在了半空,双目眯起,对我说道:“你在求老夫吗?”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她。”
“哈哈哈,我放了她当然可以,但是,有人还是会杀了她。”
“谁?”
“水小六。”
此刻我心跳骤然加速,“你说什么?水小六也要杀马凝霜?”
这水小六近来行为怪异,看来神秘人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神秘人抬手就要再次劈下,我大叫一声,往前跑去,却跌倒在地上。神秘人满是烂疮的残手眼看着就要劈刀马凝霜身上,却急急的收回了动作,转头向门外望去。
只见门外血肉横飞,一只只穷奇恶号着飞向半空。
这当口,不知从哪横飞出一把长刀,直插在神秘人腹部,我转头看去,那夺命书生来去如风,转瞬又捡起一把钢刀掷向神秘人。
神秘人挥动披风,挡在身前,那钢刀打在那件黑色披风上竟弹向了半空。
我暗叹这夺命书生果非浪得虚名,见缝插针,这一刀的效果可比那“千岁阎王”借来的阴兵奏效的多。
却只见神秘人后退了几步,拔出那把钢刀,扔在地上,却不知外面是何许人也,竟能在穷奇群中杀个来回。
马凝霜看众人愣神间,就要朝我跑来。却被邱成良一把拽住了她的辫子,硬生生的扯了回去。
神秘人狠瞪了一眼夺命书生,又催动身旁的穷奇把众人逼到死角,转头向外望去。
看门外穷奇不断的朝一个方向扑去,却又被打的残身断肢,倒飞回来。
我心中疑惑,这四**王皆在此处,各地的舵主也都死绝了,还有什么人竟有如此手段?
没等我细想,只看见一人满身鲜血,目露寒光,一掌便拍死一只正要咬向他的穷奇,但见此人面露凶光,正是水小六。
这水小六儿时而大义凛然,时而心狠手辣,而且我明明看到他中箭倒地,此刻又怎么会如此骁勇,难不成他也会铁布衫?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突然想起他杀尸祖时揣进怀中的瘤,我不知那是什么物件,但水小六很可能早就算出他会吃这一箭。
把他口中那尸祖的命脉揣进怀中,挡住那一箭,假装受伤,可他为何要假装受伤?
“哈哈,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138章 混战
说完,水小六又起脚掀翻一只穷奇,信步朝屋中走来。
我看着他那副摸样,就知道事情不好,看来这水小六也不是什么善人君子。
“这水小六藏得好深,我看他微眯的双瞳,如坠苦寒冰窟。”
“你怎么了?”我不解的看着水小六,刚要上前,却被穷奇挡了回来。再看水小六身后的穷奇只是在远处张牙舞爪,却不敢再上前撕咬。
水小六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神鬼契约人吧!”
“现在是我在问你。”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即便你不承认,但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水小六说道,“说句实话,我并不想跟禹陵为敌,但是,偏偏你的体内,有我想要的东西。”
“哦?”我想起来姒玮琪对我说的话,看样子他们已经在打我身上的“青龙之血”的主意。
“你体内有青龙之血,说实话,我真的太惊讶了,上天对你实在是太眷顾了,这里这么多人都梦寐以求得到青龙血,可从没有人能够实现。”水小六冷冷地说道,“即便是司马一钊,他也没有实现,充其量只是得到了这一块小小的印字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说的是,青龙血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我冷哼道,“说句实话,这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就跟吃了唐僧肉会长生不老一个道理,别到时候肉吃不到,还把自己命丢了。”
水小六冷冷地说道:“我知道,那个在山庄里救你的女人是禹陵的主母,但是,她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了,你别指望她会来救你了。”
“哦?”我盯着水小六,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听他这话的意思,姒玮琪可能有危险。但是我不能显示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个时候务必镇静。
水小六这时候转头看像神秘人,冷笑道:“山泰,我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让你抢了先,怎么还不动手!”
神秘人看到水小六显然是极为震惊,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怒声喊道:“先杀了你也不迟!”
说完残手一挥,那恒大寿印又冒起了阵阵黑气,一只只穷奇好像也被神秘人的怒气所感染,怒吼着朝水小六扑去。
“山泰?水小六竟然连神秘人叫山泰这事都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俩究竟有什么宿怨?”但是眼下我也没工夫看他俩掐架,趁这当口朝马凝霜大喊了一声,马凝霜会意,急急朝我这边跑来。
但一只只红眼的穷奇却挡住了她的去路,眼看着就要将她扑倒,但却看见那只穷奇身子突然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挡在马凝霜身前的穷奇如气球般,逐个爆裂,马凝霜秀美紧蹙,踏着那条血路朝我跑来。
我转头看去,沈海风正手掐符咒,不断的朝马凝霜前方的穷奇掷去,不见符咒落下,但穷奇却逐一爆裂。
马凝霜跑到我身前,扑到我怀中大哭起来,我紧紧的抱住她。
此刻,且算地老天荒。
猜不透人心险恶,大是大非面前只盼望能让这暖意长存。然而,一地的碎肉却让人心轻荡,不知反抗,却无比彷徨,前路,空也茫茫。
我牵着马凝霜的手,向前方看去,水小六鬓发皆张,双目赤红,走动间穷奇一只只被撕裂,又抛至远处。
神秘人念咒的口型也愈来愈快,屠龙印上的的黑气也越发浓重,穷奇群如潮水般向屋中涌来。
水小六苦战着穷奇,突然狂吼一
声,跃至半空,脱下那件满是血污的外衣,狠命向神秘人掷去。
神秘人急急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停止了念咒,可水小六却在血衣掷出的一瞬,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神秘人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夺命师爷、“千岁阎王”三位法王此刻却发了威,看神秘人失势,纷纷踏步上前,使出看家本领,杀入穷奇群,欲擒住神秘人。
我看着满地的兽血,心中疑惑,水小六怎么会凭空的消失了。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屋顶落下一人,如离弦之箭,直奔神秘人头上袭去。
神秘人看后大惊,急举起两只残手,护住头顶,然而此刻三位天尸已然袭到神秘人身前。
神秘人怒吼了一声,却来不及抵挡,被“千岁阎王”一掌击中胸口,吐了一大口黑血,双手随即垂下。
再看半空中那人正是水小六,五指成爪,朝神秘人头顶抓去。
神秘人已是强弩之末,通天的本事也招架不住如此多高手暴风般的猛击,硬是吃了水小六一爪。被水小六抓住头颅,扔向远处。
夺命师爷看神秘人大势已去,转身喊道:“六妖听命!”
只见人群中的跳出六人,正是拦住张志方的六个劲装附身的汉子,一起拱手喊道:“听命!”
“擒住‘鬼面书生’,邱成良这两个叛徒,上伏虎大刑!”夺命师爷高声对那六人喊道。
屋内的穷奇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没有了适才的凶厉。
水小六稳住身子,看着远处的神秘人,轻哼了一声,嘴角含笑。
随即又目光把目光转向我。
我牵着马凝霜不住的往后退着,老道儿为了掩护我,奔向水小六。水小六脸上的肌肉急跳了两下,抬起一掌打在老道儿的胸口,老道儿大叫一声,贴着地面退出老远。
“哈哈哈,我看你往哪里逃。”
“你想要什么!”
“要杀了她,要青龙血,要长生!”水小六说完阴笑着朝我走来。
“好你个水小六,枉我如此信任你!真没想到你贪念如此深重!”沈海风双目圆睁,踏步向前,取出一把符咒,撒向水小六。
水小六大笑一声,用脚提起一只穷奇的尸体,凌空投向沈海风,沈海风看后大惊,忙催动半空中的符咒飞向朝他袭来的穷奇,一阵火光过后,那穷奇转瞬便化成了黑灰。
水小六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冲到沈海风身前,抬起一掌,劈在沈海风肩上,沈海风咬牙怒瞪着水小六,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水小六笑着对倒在地上的沈海风说道:“沈海风,你以为我真的甘心在恒大寿庄当一个跑腿的吗?救你这点本事,还想跟我斗,不自量力!”
没等水小六说话,只见一把飞刀在空中回旋不止,直直朝我面门袭来。
“小子,我让你没命!”孙剃刀从地上爬起,吐了一口血沫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马凝霜在那把飞刀即将袭到我身前时,一把将我推到一旁,眼看着她的肚子被那把飞刀透穿。
“不要!”我张大了嘴,浑身颤抖不止,扑到马凝霜身前。
我半跪着抱起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捋了捋散乱的鬓发,眼泪流进嘴里,没了滋味儿……
“没死!”孙剃刀收回那把飞刀,再次掷出,水小六却像是极为震怒,抬脚踢在盘旋在半空的飞刀上。
那飞刀竟倒飞了回去,只听孙剃刀大叫一声。那把飞刀正插在他胸口。
水小六直直的盯着我,一把抓住我的后襟,将我提起,向外行去。
看街上一片混乱,六妖倒在血泊中,夺命师爷正捂着胸口,靠墙而立。神秘人不知什么时候把百十号尸祖都召了出来,他站在屋檐上疯笑着。
还有一人正站在对面房顶,衣服随风轻荡。
风起云涌间,残叶扑飞了漫天。思念行过街角冰冷的躯壳。
善恶,停留过。
“琪姐?”
一只巨鸟盘旋上空,桀骜中带着几分肃杀。
水小六把我扔到地上,望着站在屋顶的二人,疯笑道:“哈哈,都来了,好!”
看屋顶的神秘人手掐屠龙印,身子不住的颤抖,众尸祖双目圆睁,煞气冲天。
踏着满地碎肉残肢,向水小六行来。
水小六举头看了看神秘人,眼角含笑,伸手入怀,大吼了一声,赫然现出一把拂尘,夹着劲风,持在水小六手中。
“你可识得此物?”水小六没有在意愈行愈近的尸祖,大喊道。
神秘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水小六手中那把古旧的拂尘,颤声说道:“降魔拂尘!”
“挥之可定生死,舞起可色变天地,是为降魔拂尘。”水小六一脸得意地说道。
神秘人此刻发了狠,高举屠龙印,不断的挥动着。
阴风卷着几片残雪,吹打着远处即将凋零的红花。
众尸祖好像听到了沙场战鼓猛捶,狂吼连连,奔向水小六。
水小六仰天长笑,挥舞着降魔拂尘,冲杀进尸祖群中。
所过之处,尸祖头断血流,有些尸祖未等沾到拂尘,便被它带起的劲风扫的支离破碎。
屋顶断臂之人,依旧波澜不惊,立在风中,观望着这场惊天地的搏杀。
尸祖一百一十八,血魔教主、“千岁阎王”未有还手之机便丧命于此,可水小六不出几刻便斩杀了大半,偶尔被尸祖抓到,竟浑然不知疼痛。依旧杀气腾腾。
屋顶的神秘人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身子摆动的幅度逐渐大了起来,念咒之声也越加高亢。
水小六手持拂尘,缠住一只尸祖的脖颈,扯拽间鲜血喷溅,尸首分离,可那拂尘却滴血未沾。
满是碎肉鲜血的街道,很快就被扫风雪掩住,水小六长吼了一声,饿虎扑羊般跃起将那尸祖一劈两半。
又展身横扫,两只尸祖血流如注,颓然倒地。
神秘人大吼一声,手上屠龙印碎成数份,他也随之颓然倒在屋顶,不甘的看着最后一只尸祖体崩身裂。
水小六满身鲜血,驻足而立,仰天大笑一声,对倒在屋顶的神秘人喊道:“山泰,你莫要替我担心,安心去见大祭司他老人家吧!”
说完突然拔地而起,跃至半空,挥动拂尘直奔神秘人。
神秘人大吼一声,像是在抱怨上苍不公,又像是在对前尘怒声的呼喊。
但杀红了眼的水小六此刻却忘了身后还有一人,一跃跳至他身后。
水小六慌忙转过头,可能也没有料到,那人竟突然冲杀过来。
急急回身举起拂尘抵挡。
那人一掌打在拂尘上,水小六急急向后退了两步,刚要出招,却又被一脚提中。水小六晃了晃脑袋,显然是被一击打中要害。
“前辈,你没事吧。”此时,老道儿正半跪在地上,快要不行了。
“我快不行了!”老道儿捂着胸口,吃力的对我说。
“你别胡说,我带你走!”
“别折腾了,老朽一把年纪了,死就死了,这场乱局你是唯一可以破局的人。”
第139章 朱雀现身
水小六被姒玮琪的突袭打乱了阵脚,但很快便缓过神来。我看屋顶二人正战至一处,姒玮琪躲闪间不断出掌,怎奈那降魔拂尘太过犀利。
水小六乘着姒玮琪防守的空档,对她发动了强攻,姒玮琪只好转身退到地面。但此时屋顶的水小六没有给姒玮琪喘息的机会,提起拂尘便要冲下来。
不过,他似乎太小看了姒玮琪的身手。就在此时,只听得半空中清鸣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凌空扑向水小六,水小六大吼一声,躲过了那巨鸟的扑咬,随即落到地面。
“朱雀?!”老道儿抬头看去,显然也十分惊讶,但他随机便明白过来。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这巨鸟就是上次在转心湖中与那黑龙搏杀的朱雀!”
“还真是!可这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跟琪姐一同出现,难道......”
“姒小姐一定早就盯上了神秘人,她之所以没由现身,而是在危急关头施以援手,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只能说明,在神秘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
老道儿吃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水小六应该就是一直影藏在神秘人身后的影子。”
“啊?”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水小六,想到他神秘的背景,思绪也不可遏制地跟着老道儿的话偏转起来,“难道这是真的吗?水小六真的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影吗?”
显然,水小六与神秘人有交集,他们都认识大祭司,从年纪上看,水小六应该是神秘人的徒弟备才对,如果有所交集,那也只能是大祭司的徒孙。
“既然神秘人自己承认了,他是大祭司派到恒大山庄的卧底,为的就是窃取寿庄的‘永生’秘术,这样看来,萨满教对恒大寿庄的渗透可能早就存在,而且不可能仅此一例,如果这成立的话,那水小六作为萨满教的其他渗透者存在,完全能够站住脚,可他一定就会是影的人吗?但是如果不是,姒玮琪又何必对他这般谨慎呢?”
我还没有思考清楚,那朱雀想再次扑咬,可巨大的双翼却在街道中伸展不得,只得飞向半空,盘旋不止。姒玮琪刚有一个回旋的余地,便立马向水小六奔去。
此刻,风更大了,看不清瓦片的颜色,望不见来时的生机。
水小六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须发乱摆,满面血渍,掩不住深重的贪念。他挥起拂尘,直卷的地上残雪乱舞,姒玮琪持剑拼杀,寒光刺目。
姒玮琪步步紧逼,剑每砍在降魔拂尘上,水小六便踉跄的向后退一步。
突然,大地一阵颤动,我心中一惊,站立不稳,忙把身子贴着墙面上,才没有倒下。
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忙拉起老道儿,靠到墙角,只见一道裂缝从远处渐渐向我们迫近,远处的姒玮琪与水小六也停止了搏杀,一面稳住身子,一面看着渐近的地缝。
“哈哈,该来的还是来了。”夺命事业干笑一声,望着那道丈许的地缝,笑道。
“那是什么?”
“恒大寿印破裂,锦鳞巨蚺没了顾忌,要……”没等夺命师爷说完,他身下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毫无征兆的掉进了那道深不见底地缝中。
我看后大惊,这锦鳞巨蚺一出,山崩地裂,四海翻腾。
眼看着脚下裂开了数道巨大的口子,两侧房舍也随之晃动,我拉起老道儿,向姒玮琪那面奔去,可那地缝却撵着后脚跟噼啪开裂。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姒玮琪稳住身子也急急向我们这边跑来,可颤抖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塌裂,把我们吞噬。
看姒玮琪就要到眼前,可前方的地面却突然裂开了一道
大口子,把姒玮琪阻在那头,危急中,姒玮琪退后几步,纵身一跃,跳到这边。
身后的水小六却并未停止追杀,一路狂吼,朝我们奔来。只看身后数间房屋尽数倒塌,一颗巨大的蛇头,拖着满是黑鳞的身子跃出地面。紧接着,那锦鳞巨蚺俯身砸向前方的屋舍,房屋瞬间化作废墟。
“妈的,这锦鳞巨蚺比我上次遇到的还要大。”我望着那身形不输青龙的恶兽,胆寒之余,更加钦佩山庄的手段,居然能擒得如此恶兽。
不知壁画上那位手持阔斧的怒汉,究竟是何方神圣。
转眼,地上已经没有太多的立足之地,姒玮琪皱眉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半空中朱雀长鸣一声,滑翔而至,伸出两只巨大的双爪。
姒玮琪把我拎起,扔到朱雀身上,又催促老道儿抓住巨鸟的巨爪。
巨鸟低空滑行着,姒玮琪没有急于上来,而是一跃到了街对面,那锦鳞巨蚺眼看着就要赶至身前,却不知姒玮琪到对面做什么。
我急的大喊了一声,但姒玮琪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看着身前的那片屋舍就要倒塌。
我定睛一瞧,神秘人正在那座房子上残喘着望着姒玮琪,随着地面的晃动,从屋顶掉落下来。
姒玮琪跑到神秘人身前,背起了他,朱雀也正飞到姒玮琪头上,但我骑在朱雀上面看的清楚,水小六挥动拂尘,就要袭向姒玮琪。
左有恶兽锦鳞巨蚺,右边又有个恶人水小六,背上还背着一个五毒俱全的神秘人,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塌裂。
我不知姒玮琪为什么会救神秘人,也容不得我考虑那么多,姒玮琪并没有注意即将杀至身前的水小六,仰头望着我们。
我急的直想从朱雀上跳下去,看水小六越过身前的一道鸿沟,挥起拂尘就朝姒玮琪劈去。
姒玮琪感觉危险临近,忙回过身,却看水小六表情突然一变,朱雀渐飞渐低,我看完大吃一惊。
神秘人在姒玮琪背上,嘴角含笑,那只残手竟直直的插进水小六的腹部。
水小六看了看肚子,又抬头看了看神秘人,不甘的倒退了两步,掉进漆黑的深渊中。
姒玮琪低头看了看栖身的地面,皱了皱眉头,一跃抓住了朱雀巨大的爪子,爬到朱雀身上。
朱雀带着我们几人,越飞越高,我看着七绝岭一点点被吞噬。
那深不见底的鸿沟,不知是不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我望着满身烂疮的神秘人问姒玮琪,道:“琪姐,你干嘛救他?”
姒玮琪望着地面两只仰天狂吼的锦鳞巨蚺,没有答话。
朱雀扑闪着巨大的双翼,渐飞渐低。远处的山峰变得迷离,寒风,也在哭泣。
“从前有一个少年,族人被东瀛来的武士下了毒咒,那个少年逃过一劫,长大后决定去解救自己的族人,眼看着族人一个个被救活,却又被他的师弟一个个斩了头颅。”
“这个故事你好像跟我说过,这个师兄不就是他吗?而他的师弟不就是......”话说到一半,我又咽了回去。
“可你想过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跟你提起过这个师弟?”姒玮琪说道。
我摇了摇头,不解。
“这是我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谁都有可能成为那股逆流,只要是人,都难以避免。”姒玮琪平静地说道。
“啊?”我愣住了,尽管姒玮琪说得很含蓄,但这话谁都不难理解。
“他们的师傅也没能逃得过,他的师弟,为了一把拂尘,毒死了从小照顾他俩的师傅,而他有个徒弟,就叫‘水小六’。”
“水小六!”比起水小六的身份,我更吃惊的是禹陵内部竟然
出现了“叛徒”,“这也不能成为他布下‘九龙启尸阵’,杀人如麻的理由啊?”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神秘人,问姒玮琪。
“小友,老夫是杀孽深重,可我别无选择。”神秘人半倚着墙面,对我说。
“别无选择?”我疑惑的看着他。
“在今天之前,你一定怀疑在我的身后还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对吧?”
我点了点头。
“你猜得没错,我也感受到了那只大手,不过,很可惜,那只大手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我那个师弟。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感到莫名的熟悉,因为你们身上有同样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这就是我比不上我那个师弟的原因吧,再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垚人罢了,而他,却是神鬼契约人,没有什么比‘策反’一个神鬼契约人更有价值了。”
“就算是影没有选择你,也不能解释你别无选择,相反,你明明可以悬崖勒马。”
“但它需要一个外在的影子。”神秘人笑了,“我就是最好的选择,无形之中,我被牵引着为它服务,表面上看,好像是我在主动地靠近它,而它自始至终没有向我伸出个手,但实际上,我已经被它所‘俘获’,本能地为它工作。这就是对你们最大的迷惑,也是对‘水小六’最好的掩护。”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雷雨之夜,几个穿着蓑衣的怪人,各个手拿铁锹镐头在江堤上穿行着。为首的一人一面疾步前进,一面观察着江堤周围,突然在一块古旧的石碑前停了下来,对身后众人说道:“速去禀告三井社长,多派些人手过来,找到镇龙石了!”
身后一人,眼露兴奋之色,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为首那人摸着这块石碑,哈哈大笑起来,又沉声对身后一人说道:“这回挖出了镇龙石,那三井若是不把那‘邪面般若’给我,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可您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也没给您一个说法,一拖再拖,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身后那人愤愤说道。
那人听后哼了一声,眼神狂热的看着身前的镇龙石,又吩咐身后几人护法,启碑。那几人听后纷纷脱下了身上的蓑衣,围坐在镇龙石旁,那人向后退了两步,口中急急念道:“六甲神将,围至我旁,左右排列,闻咒连至,请得阴鬼,功德无量,无功不克,吾奉道母原君律令,急!”
他刚念完,只看他身旁几人,各拔出小刀,在手腕上割出一条长长地口子,血水顺着雨水流淌至那石碑下方。
一道惊雷划过夜空,江面突然刮起了大风,大浪将停靠在岸边的一只小舟掀翻,又翻滚着狂暴的水漫,打向江堤。
那人拿出一把拂尘,在雨中乱舞,突然大喝一声:“天工开物,雷公电母听令,吾奉九江龙王律令,急!”
“轰”的一声,夜空突然降下一道闪雷,劈在那块石碑上,伴着一阵火光,那石碑表面被劈的焦糊,可碑身却没有一点破损。
那人收起拂尘,面显怒色,目光又转向远处,一群腰佩长刀的怪人押解着十多个汉子,一面用刀柄捶打着那几个汉子,一面疾步的向他奔去。
几个汉子被拖到那人脚下,一个汉子不停的磕着头,哀声喊道:“这石挖不得……”
没等他说完,后面一人突然拔出长刀,砍在汉子的身上,那人哀叫了一声,滚落到江中。
那人看完点了点头,手持长刀那几人纷纷拔刀出鞘,大叫着砍在身边那几个汉子身上。又一脚踢到江中。随即把刀归鞘,拿起地上的锹、镐,刨那块石头。
第140章 内乱(上)
故事中的这个男人,就是姒玮琪说的那个“师弟”,他的本名叫什么,姒玮琪没说,或许,如今已无人可知。他已经做了古,很有可能被禹陵清理了门户。那段历史,也被历史尘封,无人愿意再去提起。
但“逆流”还在汹涌,“影”从没有消失,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
大雨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风也更大了,雷电在头顶逐个炸响,一直在远处观察的神秘人,终于看不下去,提着长刀冲了过去。
雨声掩住了他怒声的咆哮,他跑到近前,放倒了一个正在挖碑的人,众人急急转身看去,神秘人红着眼,对那人大喊:“你竟勾结倭寇干如此勾当,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说完大喊一声,又放倒了一个提刀砍来的倭人。他杀红了眼,不知身上挨了多少刀,终于冲到那人的身前,提刀便要砍,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惊惧之意,挥动手上的那把拂尘,就朝神秘人打去,神秘人看完大吃一惊,急用长刀抵挡,却依旧被那把拂尘带起的劲风所伤。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持的那把长刀也被一分为二。
几个倭人见状,挥舞着长刀,就要朝他劈去,他忍着剧痛,抬手掀翻一人,但又有一人冲杀至近前,生生的挨了那人一刀。
他看了一眼渐渐朝他走进的师弟,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那人大笑着提起拂尘便朝他胸口打去。
却突然看到江面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那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惊恐的望着那股狂暴的巨浪。
神秘人也呆呆的望着江浪,赫然从江浪中腾起一只巨蛇,看它满身锦磷,两角冲天,翻滚间引江上巨浪滔天。
那巨蛇突然狂吼一声,如万只战鼓齐敲,一股大浪带着那头巨蛇的狂怒涌向众人,众人大喊一声,就要众人往江两侧的高地跑。神秘人被那股大浪冲到江中,后来被一个渔人所救,等他醒来后才知道发了百年难遇的大水,两岸不知多少个村庄在那场大水中消亡。
大水褪去后,神秘人也养好了伤,却看得天边腾云血红,就知道大事不好,回到镇龙石旁时,发现那镇龙石已被挖去,被那场大水淹死的人,也都从泥浆中爬了出来,化为行尸四处扑咬活人。
而这一场内乱的起因,是因为神秘人和他的师弟都在争夺“影”的信任。只要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挖开了镇龙石,谁就能够被“影”吸纳。神秘人深知这么做的后果,选择了放弃,但不曾想,他的师弟却孤注一掷地挖开了镇龙石,大江两岸也因此变作人间地狱。失去了机会的神秘人痛下了决心,宁愿遭天谴,也要获得“影”的重新认可。
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包括从萨满教分流出了拜血教,暗中操控赵权尧父子为傀儡,摆下九龙启尸阵,等等,诸此种种都是受此影响,迷失了自我,而影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在暗中施加了迷雾一般的影响,让我们误以为,神秘人就是“影”的代理人。
殊不知,我们也正中了下怀。
神秘人看着自己身上的烂疮一天天加剧,并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每天用黑布蒙着脸,成为杀人如麻的魔头,赤子的良心也随着身上烂疮的蔓延,逐渐泯灭。
神秘人在南方扎下根后,拜血教也日渐成为气候,自然也会有人找上门来。一日,他沿江走,发现附近紫气缭绕其间,七星聚首于其上,龙气在此汇聚,如入朝大座,勒马开旗。他好奇的走了上去,可迎来的却是一个满面杀气的青年人,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
“用枪算不得好汉。”
“好,那就用剑!”没等他说话,那人便动起手来。
他看那人走动间风声呼呼,虽杀气满面,可双耳却垂珠带光,便知道此人不简单。
但那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持剑便向他刺去,那把宝剑铮铮破风,朝他左右突刺。他辗转腾挪间几欲还手,却无机可乘,不知这人使的是什么剑法,路数杂乱之极,但又毫无破绽。
“畜生,你还得生灵涂炭,今天我便要替天行道!”那人怒声对神秘人喊道。
神秘人不敌,被一剑划破了背脊,最后被一脚提到了河里。
无巧不成书。神秘人这次意外坠江,反倒成了他逆袭的开始。他原来就听说这一代有食人的恶兽,还去观察过几天,而这所谓的恶兽,便是那天我们在转心湖中所遇的那条翻云覆雨的恶蛇。
但是,神秘人却始终以为,这恶蛇便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四大灵兽之一的“青龙”。只可惜,那所谓的“青龙”其实不过是锦鳞巨蚺被人为神话的结果。他不知道的是这条恶龙,也不是锦鳞巨蚺,而是与锦鳞巨蚺仅仅一字之差的“玄鳞蚺”。
说起这个四大神兽,这里有必要做一个解释。之所以神秘人和水小六都在找寻四大神兽,目的就是为了恒大寿庄的“永生之法”。司马一钊当年创立恒大寿庄,靠的是手上的恒大寿印,也就是传说中的“屠龙印”。相传,屠龙印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要找到三把钥匙,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这三把钥匙,分别是盘古之心、灵兽之血、人参之王。现如今,这三把钥匙,神秘人掌握了盘古心,水小六找到了参王,朱雀被姒玮琪所驾驭,玄武为神秘人所操控,锦鳞蚺就在七绝沟深不见底的峡谷中,唯一不知所踪的便是白虎。
神秘人不知自己为何没有没入龙口,只感觉自己和那玄鳞蚺之间有些微妙的感应。也许,正是因为玄鳞蚺与他有感应,才会引浪翻江,不至于死在那个剑客手上。正如他所想,那玄鳞蚺看到他游至身旁,并没有暴怒吃掉它,而是不停的在他身旁游荡,拖着其腰粗的铁链把神秘人托出水面,又沉入江中。
而这个剑客,便是今天的水小六,他的师侄。神秘人的师弟因为逆天而行,很快便被禹陵清理门户,却不曾想,他竟然还有一个徒弟,继承了他的衣钵。
于是,俩人就开始了长达几十年明里暗里的竞争。
这让神秘人兴奋不已,他摸着玄鳞蚺身上的鳞甲,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般,他愤怒时,玄鳞蚺会狂吼,他高兴时,玄鳞蚺则会安静的伏在水底。
他满身烂疮,没人会与他搭话,更没人敢靠近他,能够与他说话的,都是要杀他的人。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水小六的人。
一日,神秘人刚与赵权尧回过面,暂住在夜郎镇的招待所内。几个陌生人摸到了他的住处,腰佩长刀,手持步枪,没管三七二十一,照床上便一同乱射,大刀片子把被里的棉花都砍烂糊了,才发现神秘人根本没在这。
张嘴就要骂娘,可刚喊出一个字儿,便被一直藏在门后的神秘人开了膛,几个同伙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回身就要开枪,可还没等拉开枪栓,脑袋已经被神秘人拧的看到后脊梁。
但是,当夜他的毒疮发作,钻心的疼痛都让他有轻生的念头,他不知情为何物,只有梦里,那个竹楼才是
他的归处。他想听母亲的劝说,找个阿妹,生个娃娃,他不再厌恶那些扛着猎刀,早出晚归的大伯,他想过那样的日子,平淡且安逸。
可他咬着牙,刚准备离开祝所,却看到三个手持利刃的汉子。
神秘人认得这几人,都是道儿上有名号的杀手,为首一人虽膀大腰圆,但却瞎了一只眼,以一手快枪扬名天下,人称“独眼龙”。并排第二人,则是一身皮衣皮裤,眼神轻蔑的看着神秘人,以偷袭见长,绰号“断刀杰克”。最后一个则是一个女人,体格健硕,跟《水浒传》中的“母夜叉”形象颇为相似,绰号“小母夜叉”。
但神秘人却不把这几人放在眼里,虽说在江湖上都有一号,但毕竟都是跑江湖的,照神秘人还差点火候。可自己此时被剧痛的侵身,若是真动起手来,还真料不到结果。
“你若是乖乖的让我们哥儿几个抹了,倒也罢了,若是还想瘦驴拉硬屎,别怪我们不给你留全尸!”“独眼龙”笑着对神秘人说。
“做梦!”
“独眼龙”轻哼了一声,把手伸到左眼处,吧嗒一声,把那颗用玻璃球做的假眼摘了下来,不停地用衣角擦拭着。
月光清凄,把空旷的大地照的如白昼一般,一只乌鸦落在远处的枯树上,冷眼观望着这几个将要殊死搏杀的人。
也许,它也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神秘人苦笑一声对三人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你不照照镜子。”
几人听完皆是一愣,却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几人赶忙用手挡住双目。
神秘人使出了看家本领——五鬼拦路,但此时他剧痛钻心,不能发挥出极致,只能掀起阴风暂时迷惑几人,若不然这三人恐再见不到神秘人第二眼。
就在三人愣神间,神秘人已然冲至三人身前,为首的“独眼龙”抡起长刀乱舞一通,恐神秘人近身。
风声呼啸间,神秘人如疾风般抬手掐住了“独眼龙”的脖子,可那“独眼龙”也不是凡人,大脖筋使劲一绷,扔掉手中长刀,与神秘人厮打至一处。
都说“瘸子狠,瞎子愣”,这话不假,“独眼龙”力大如牛且不管死活,抡起拳头使劲朝神秘人面门砸去。
劲拳携风,眼看就要打到神秘人面门,神秘人来不及躲闪,随即五指并拢变为尖刀,嗤的一声,透穿了“独眼龙”的肚皮。
可那“独眼龙”着实强悍,大喝一声,拳速不减,猛打在神秘人鼻梁上,神秘人只觉天旋地转,晃了换脑袋,就看“独眼龙”一手狠掐着自己的肩膀,又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神秘人耳中嗡嗡乱响,心跳骤然加速。他大吼一声,双手猛然抓住“独眼龙”的双臂,“独眼龙”先是一惊,随即痛号一声,鲜血喷涌之下,他的双臂已然被神秘人连根拔去。
神秘人控制不住自己,双拳如暴雨般打向“独眼龙”,拳拳透穿他的看似结实的胸膛。
“独眼龙”没有来得及安上那颗玻璃球,瞪着‘“独眼”,合不拢的嘴巴,可能还有很多想说的话。
“独眼龙”倒下的一瞬,树上的乌鸦惊叫一声,飞向更远处。
“断刀杰克”、“小母夜叉”瞪圆了眼,看着昔日骁勇无匹的“独眼龙”被打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眼神惊恐的望着神秘人。
“你……”
“断刀杰克”说完,掷出了手中那只不锈钢酒壶,“小母夜叉”也跟着大叫一声,脚下生风,提刀便向神秘人砍去。
第141章 内乱(下)
“小母夜叉”腿上功夫了得,未等那只酒壶打到神秘人,人已先至,跃起半人来高,凌空劈下。
神秘人一手抓住那只如箭矢般破风打来的酒壶,未等稳住身子,又急急转身,躲过半空挥刀劈下的“小母夜叉”。
“小母夜叉”一刀劈空,砍在脚下大石上,登时火星四起。
神秘人被那只葫芦震的虎口发麻,再看“断刀杰克”已经不见了踪影,“小母夜叉”却又提起大刀,怒吼一声,侧砍向神秘人。
神秘人扔掉手中的酒壶,低身躲过那凌厉的一刀,又抬起一脚,就要攻“小母夜叉”的下三路,“小母夜叉”赶忙用刀抵挡。
神秘人那一脚重重的踢在刀背上,刀身被震的嗡嗡作响,神秘人看那一脚无功,便知“小母夜叉”下身无破绽。
可这一脚虽未伤及“小母夜叉”,却是被神秘人大力震退几步,闷哼一声,随即举刀在空中抡了两圈,就要再劈,可手起却未见刀落。
电光火石间,神秘人已然冲至他身前,二指长伸,狠扣住他的双目,鲜血带着两颗血泪淋淋的眼珠,被生生剜下。
“小母夜叉”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扔下手中的锃亮的钢刀,趴在地上打起了滚,哀号连连。
神秘人踢走了脚下的钢刀,早已没有了仁慈,心中那座荒坟长满了杂草,一只乌鸦在远处哀号。
他走到“小母夜叉”身前,结果了她。
神秘人继续走,眼睛还因为被“独眼龙”打中鼻梁不断淌着眼泪,他抹了抹眼睛,刚欲回头却突然听到身后有车辆的鸣笛声。
没等他回过神,就听一人怒吼了一声,一声枪鸣,响彻夜空。神秘人突然感觉腰间一阵抽筋,便知道自己中了冷枪。
急回过身,却看身后火把通明,几个身彪体壮的汉子,各个手持步枪,怒目朝自己奔来。
“我早就说这小子会两手,让他俩备狠家伙……”一个人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一只手枪,缓缓朝神秘人走来。
正是刚才逃走的“断刀杰克”。
神秘人没有理会他,看着身前的轿车上还坐着一人,看此人生得虎背熊腰,蛇眼黑面,两腮高鼓,一看就不是等闲善辈。
“你也是来杀我的?”神秘人笑着问那人。
那人嘴角轻扬,随即又皱起眉头,怒目打量着神秘人,怒声说道:“明知顾问!”
说完拉开枪栓,把枪口钉在神秘人额上。
神秘人嘿嘿笑了两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你们有本事,拿去便是!”
那人听完惊恼交家,脸上骤然变色,搭着扳机的食指轻动,就要开枪。
此时神秘人杀心又起,侧头躲过那人的枪口,满是烂疮的大手猛然挥起,夹着呼呼风声,猛然拍在头上。
一阵骨裂之声传来,双目瞬间充血,尥了两个蹶子,轰然倒地。
那人惊恐的望着神秘人,倒地的瞬间,慌乱的放了一声空枪,他身后的汉子也都愣在了当场。
“都跟老子上啊!”杰克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却不知从哪卷来的风沙迷了他的眼。
神秘人眼神戏谑的望着他,风还没有停下,杰克只看见一只满是烂疮的大手疾风般的朝他劈来。他惊的大叫了一声,却看不到自己已然塌陷的面门。
风沙过后,刚才还无比嚣张的“断刀杰克”竟然七窍流血,没了动静。
可神秘人还是小瞧了这个“断刀杰克”,他擅长偷袭,伪装,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神秘人此时因为刚才用功过度,已然是强弩之末,眼前一花,踉跄着就要倒下,身后却突然跑来一人,大骂一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正是装死的“断刀杰克”。
“本事不小嘛!”“断刀杰克”说完又朝倒地的神秘人踢了一脚。随手捡起一把钢刀尖吼一声就要劈向神秘人。
神秘人望着那把锃亮的钢刀,心中有许多不甘,不知躲过了多少生死之劫,却还是未能逃去这横死之命。
“断刀杰克”提起刀,狞笑着朝神秘人劈去,他闭上了眼,不等他呼出最后一口气,就听到一声惨嚎,带着刺鼻腥味的鲜血已经滴到他了嘴边。
当他再次睁开眼,“断刀杰克”也已然倒在血泊中。
神秘人经过刚才那一番恶斗,早已透支了最后一点气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看自己正躺在一间雅致的房间中,听窗外人声鼎沸,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他吃力的爬起,却不知自己为何没有死。
刚欲下床,就看到一人推门径直朝他走来,看那人生得眉清面细,颌短额长,一看就是识渊权贵之人。
“你是谁?”但神秘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上下打量一番。
“哈哈哈,先生好身手,我偶遇那几个杀手,一路跟随,看到他们企图对你下毒手,便施以援手……”
“你是谁?”神秘人打断了他,冷冷的问道。
“我叫窦晓,是恒大寿庄江苏分舵舵主。”那人客气对神秘人说道,他担心神秘人不知道恒大寿庄,又说了一个时尚一点的名词,“哦,这是我的名片,恒大寿庄也叫恒大生命健康发展集团,是一家专门从事殡葬服务的公司。”
神秘人心中一冽,没想到自己竟被恒大寿庄的舵主所救,他早年在恒大寿庄卧底,成为四**王之一的南方法王,如今竟然阴差阳错被恒大寿庄的人给救了,实在是唏嘘不已。
“我这是……”神秘人看了看周身,问那人。
“这是公司总部,先生安心养伤!”
神秘人听到这里,更是吃惊不小,但好在自己毁容,无人能够认出,既来之则安之,不管那人救下自己有何企图,现在身在恒大寿庄,高手云集,都不是自己能够挣扎的了的。
他在恒大寿庄修养了半月有余,每天有人按时端茶送饭,照顾的甚是周全,可神秘人深知人心险恶,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等无人时,就要到周围查看一番,以备好万全之策。
虽然恒大寿庄神秘人早已熟悉不过,但是,这半月下来,他还是没有寻到出口,几次走出去都被其边缘的大雾迷住,让他很是疑惑。
“我离开恒大寿庄这几年,这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外面的大雾......”
一个飘雪的早晨,神秘人如往常般,坐在床头暗想脱身之法,却看一人推门进到屋中,正是窦晓。
“不瞒先生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神秘人心中打起了鼓,他早就料到这人不会平白无故救下他,却不知这人要他做什么。
“嗯?”
“若是您不嫌弃,就加入我们公司吧,好歹也有个安身之处。”那人说完眼神期待的看着神秘人。
神秘人听完一愣,没想到这人会让自己加入恒大寿庄,可是,他原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如果重新加入,一定会被人发觉自己的身份。
神秘人心里虽犯嘀咕,但细看窦晓双目,眼清如水,没有丝毫杂质,也必是心静良善
之人,不会害他。
是夜,神秘人便随他进了聚贤堂,又给司马一钊上了三柱高香,算是正式入了。
神秘人这才知道,现任舵主知道自己阳寿将尽,要提拔新任舵主。马狄与江苏窦晓皆是新任总舵主的候选之人,二人也正暗自叫着劲,一面四处网罗能人异士,壮大声势,一面在白头山上寻找参王。
神秘人虽然知道了窦晓心中所想,他不想过的干涉此中事情,但窦晓整日与他把酒言欢,并没有要他做什么。他觉得窦晓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形同再造,思酌一番,次日便出了寿庄,要替窦晓寻那颗参王。
苍松翠柏间,神秘人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白日他就在林间四下寻找参王,夜晚他就开始寻找,所到之处,草枯叶败,可几日下来还是没有寻到参王。
转夜,神秘人正要寻参,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窣碎语,他没想到时过午夜,这深山老林中竟然还有行人。
他循着那声音小心的走了过去,却看到林间中正有七八个手持火把的汉子,眼神狂热的望着地上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娃娃。
他心中一冽,知道这几人是马狄的手下,却不知这帮人用了什么法子,竟先他一步找到参王。
但当他看到当头一人手里的“白头仙翁”就明白了大半。
这白头仙翁是一种罕见的异鸟,颈如象鼻,头戴白绒,常安巢在至宝旁,吸收宝物灵气,可活百年,更是擅于寻找天灵至宝,但他听说这种异鸟早已绝迹,却不知他们是如何得到的。
神秘人看完心中暗喜,正发愁找不到参王,等他们请下那齐元祥的参王,自己再来个黄雀在后。
就看那几人吹熄了手中的火把,只留下一只用做照明,当头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红绳,蹑手蹑脚的走到参王旁,蹲下身子,未等红参套在那参娃身上,却看到树上突然跳下一只浑身红毛的怪物。
仰天咆哮一声,没等那人做反应,突然伸出双臂,抓住那人的膀子,长长的指甲深陷入那人的皮肉中。
那人惨嚎一声,眼神惊恐的望着眼前的怪物,那怪物双手臂用力,仅一下便把那人撕成两半,登时血肉横飞。
身后几人被这突然窜出的怪物惊在原地,噤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
那怪物也并没有就此罢休,咆哮一声,狠命捶打着地面,可它身后的那颗参王却被那人的鲜血溅到,变成了一颗头顶圆珠的大参。
神秘人看着那头满身红毛,牙尖爪利的怪兽并没有多大的惊奇,知道这便是护宝的恶兽——婆罗妖神。
相传婆罗妖神是佛祖所收服的异兽,但此兽嗜血异常,就连佛祖也度化不了它,只得将他打入地狱。
但那些毕竟是传说,看它虽没有传说中那样凶恶,可狂暴的杀气却让那几人不知所措。
婆罗妖神身子突然向前一拱,一头撞倒一人,张开大嘴便咬在那人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它随即半伏在地上咕咚咕咚的吸着血。
它身前的几个汉子突然大叫一声,纷纷亮出家伙。
有两人摘下别再腰间的铁钩,铁钩后端附着着长长的绳索,那两人后退两步,将铁钩在半空抡了两圈,大喊一声,把铁钩猛掷向婆罗妖神。
神秘人心中暗叹,这几人虽鲁莽些,可胆识,确实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毛贼所能比拟的。
那只铁钩拖着长绳,被掷出后,不偏不倚的勾住了婆罗妖神两肩的琵琶骨,二人把长绳在身上缠了几圈,又分别跳至两旁,大喝一声,狠命向后拉着那根长绳。
第142章 婆罗妖神
婆罗妖神抬起脑袋,嘴边的毛发还不停的往下滴着浓稠的血液,想要发作却被那根铁钩牵制着锁骨,动弹不得。
余下的几人,抽出腰间的长刀,疾步奔到婆罗妖神身前,挥刀便砍。挥刀的手法甚是凌厉,刀刀入肉。
没几下,婆罗妖神头上就开了花,肥厚的头皮翻卷着,不断往外流淌着肥油和鲜血。
但却并未伤及婆罗妖神的性命,反而激怒了它,它突然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朝那几人长嚎一声。
那几个人见状被惊的连连后退,互相看了一眼,又挥刀朝它劈去,其中一人提刀便刺进婆罗妖神的胸口,又想拔出长刀继续挥砍,可刀却像镶在了婆罗妖神身子里,如何也拔不出来。
身后几人并未因此停下手上的动作,手上大刀狂砍,嘴里骂声不断。最前方的那个人脸上见了汗,用手抹了把脸,不再拔那把刀,直直的盯着婆罗妖神。
只听得婆罗妖神猛然咆哮一声,不断扭动着身子,它身前那几个人赶忙捂住耳朵。此刻,手持长绳的那两人痛嚎一声,想解开身上的绳索,可那根麻绳却被婆罗妖神左右挣扎之下绷得紧紧的。
突然一股大力,把两人被抡起老高,撞在一棵古松上,重重落到地面,嘴里不断的吐着血沫子,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婆罗妖神被锁住琵琶骨竟也能如此彪悍,未等那几人反应过来,婆罗妖神已然扑到近前,按倒一人张嘴便掏了那人的膛子。
可这回婆罗妖神并未急于饮血,拖着两根长绳,跃起老高,其中一个未及躲闪,大叫一声,被婆罗妖神砸的肠肚皆流。
余下的仨人也未能幸免,被婆罗妖神的利爪透穿了身子,不甘的看着那株参王,重重的倒在地上。
婆罗妖神用脑袋在几人身上拱了拱,轻吼几声,抖落掉身上的鲜血碎肉,开始吃起了大餐。
一直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暗暗心惊,看来这参王还真不是那么好取的,本想让那几人杀了婆罗妖神,自己再杀了那几人,夺下参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怪物竟如此凶厉,被锁了琵琶骨,还能撂倒了七八个高手。
但此时神秘人却没有了退路,若是一会儿让那参王回过气儿来,借土遁跑了也说不定。此刻,婆罗妖神啃完几人的皮肉,肚子被撑起老高,双目赤红,不断打量着周身,晃荡着肥大的身子,想抓住那根铁钩,可动作幅度只要稍大些,便痛的低嚎一声,又放下利爪。
神秘人小心的在婆罗妖神身侧挪动着,走到那个腰缠麻绳的汉子身旁,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拿起绳头,就要将那根绳子绑在树上,好牵制住婆罗妖神,可还未等他做大动作,突然感觉身后一有热风吹来。
他回头正看到婆罗妖神张着大嘴,在他身后不断的喘着粗气,他反起一脚便踢在婆罗妖神插在胸口的那把钢刀上。
只见刀身已然全部没入婆罗妖神胸腔里,贯穿了它的身子。
可这一击并没有让暴躁的婆罗妖神就此安静下来,长吼一声,猛然伸出利爪,朝神秘人抓去。
神秘人手拿麻绳退到树后,婆罗妖神也大吼一声,追着他围着在大树绕起了圈子。神秘人看着麻绳一圈圈的缠在古树上,突然灵机一动,随即脚下生风。
婆罗妖神刚完大餐,动作明显比适才慢了许多,几圈下来神秘人竟超过了婆罗妖神,分不清是谁在追谁。
他看着手上的绳子渐短,又加快了跑动的速度,不知跑了多少圈,每到与它并排时,都能凌厉的闪过它的扑抓,婆罗妖神被他气恼的怒吼连连。
神秘人看手上的绳索剩余不多,突然停下了动作,急急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地上散落的绳索,又急速向后方跑去。
婆罗妖神力大无穷,但天生愚钝,竟还在树周围打着转。等它发现神秘人不在周围时,却为时已晚,神秘人拽着绳索已然跑出老远,身下麻绳噼啪乱响,神秘人在远处狠命一拽,只
听婆罗妖神恶嚎一声,已然被紧紧固定在大树上。
它身上不知被麻绳缠了多少圈,又加之铁钩牵制着琵琶骨,有通天之力也动不得分毫。神秘人一路用力绷着长绳,缓缓朝婆罗妖神靠近,到了那棵粗壮的古松附近,把麻绳打了个死结,看着被绑在树上的婆罗妖神,长舒了一口气。
他从怀中掏出一截肋骨,不用再喊什么定身咒语,这只参王被鲜血溅到短时间内不会遁逃,只不过沾到鲜血的人参成色会差许多,但他并不在乎这些,只管把他交到窦晓手上。
他临走时杀了那只婆罗妖神,不为别的,因为他认为与他为敌的都得死。神秘人回到恒大寿庄,看窦晓正和妻子在屋内聊着闲天。
窦晓看神秘人进了屋,赶忙迎了过去,未等他说话,神秘人便从怀中一只布袋,扔到桌上,转身就要走。
“这是什么……”窦晓看着那只脏旧的布袋,问神秘人。
“参王!”神秘人转过头,冷冷答道。
窦晓听完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桌上的布袋:“这真是参王?”
“恩情还罢,但还请舵主小心为上!”说完径直走出了屋子,没有理会窦晓的呼喊。
他早已看出马狄对窦晓起了杀心,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
他辗转多日,回到拜血教。但是,追杀者依旧没有停止杀戮。一群身着彩衣,脸上纹着神秘图腾的怪人盯上了他,但他没有给他们机会,毙人性命的双手,和他灰死的心一样,满是烂疮。
他追逐着一个想遁逃的人,跟着那人跑到了一处乱葬岗子,钻进一处漆黑狭窄的山洞内。
他没想到,那是他踏进地狱的第一步。
从此,开始了无休止的杀戮。
他跟着那人进了山洞,漆黑的山洞曲曲折折,偶尔能看到几具腐尸,向空气中播撒着阵阵腐臭。
他追着那人,顺着幽曲的山洞,不知走了多久,豁然发现了一处密室。
正看到一个口吐白沫,状似疯癫的人,手拿一根缠满碎布、棉絮的木棒,催动一一只只蛆虫朝他扑咬。
他认得知道那是噬魄鬼虫,并没有急于斩杀,而是擒住了那个催动蛆虫的人。
果然,他擒住那人之后,那些蛆虫马上安静了下来。神秘人愤恨之下就要杀那人。
“手下留情,留着我的狗命,我可以让您长生不朽!”那人满怀期待的看着神秘人。
“嗯?”神秘人收回了已然抬到半空手。
“我知道你是拜血教的教主,也知道你来自萨满,我说的没错吧?”
“是又能怎样?”
“我知道,有人跟你一样,都想得到一样东西。”
“哦?”
“只要有了它,再聚齐四方星神,想成仙,成佛都随您!”那人说完干笑两声,又从怀中拿出一本古旧的书籍,没有名字,神秘人转了转眼珠,接过那本书。
一看书中记载的皆是些阴毒的邪术和神乎其神的长生之法,他仅看了几眼,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无需知道小的是谁,这本书对你一定有用,这既是萨满祭司对你寄予的厚望,也是你梦寐以求的,更重要的是,有了它,你就可以达成自己所愿,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一席话,句句戳中了神秘人的内心。
萨满大祭司之所以要他和师弟潜伏到恒大寿庄,为的就是窃夺“永生之法”,他创立拜血教,也是为了实现师傅的遗愿,更为关键的是,他不甘心自己被他那个师弟打败,要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重新取得“影”的认可,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条路。
看到神秘人果然犹豫了,那人作着揖,就要退出石室。
“那小的就先走了,您慢慢研究。”
“慢着!”神秘人突然说道。
“呵呵,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誓死……”
“啪”一阵骨裂之声传来,神秘人一掌拍在那人天灵盖上,他眼神费解的望着神秘人,不甘的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少日,他每日出外捕杀生人,放血吸尸。而这本无名古书中的内容竟然和他小时所修习的蛊术不谋而合,他利用那些蛆虫,培育出奇蛊“银蝲蛄”。可常年吸尸聚血的结果,却是让他脾性大改,变得更加暴躁嗜血。
“屠龙印、盘古心、四大灵兽、参王,我必须将它们全部得到。”然而,他只得青龙,剩下的三大灵兽皆不知落在何方,他又回到山庄,想借机打探下落。
可山庄早已物是人非,窦晓人间蒸发,其妻子竟改嫁马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马狄的诡计,他暗在心里记上了一笔账,这也成为今日他逼迫马狄与自己合谋的“底牌”。
他回去时,正赶上庄中大祭。但七绝岭里却是锣鼓喧天,呐喊助威声不绝。
马狄刚一上任,就开始招募新一批分舵舵主。神秘人站在斗龙台下,看着台两个汉子在上面打的昏天暗地,却又全无章法。没有规则,只要能把对手放倒,或者放血,你就有可能成为分舵舵主。
神秘人不能自己露面,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利用“傀儡之术”,操控了江苏分舵的一个弟子,让他代替自己跳上了斗龙台。
“第一场,江苏分舵阿宝对战肖大权。”
这个肖大权号称南派螳螂拳宗师,二人站在台上,无人认得阿宝,可那肖大权的名声却是响彻山庄。
肖大权摆好了架势,未等阿宝准备,突然大叫一声,双拳如风般向他打去,众人看后暗暗咋舌,叫绝之余不免为阿宝担心。
神秘人看那人劲拳袭来,没有选择让阿宝避闪,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硬吃了那人几拳,鼻血长流之下,踉跄的后退几步,那人看阿宝这般不禁打,就想乘胜追击,抬起右手,二指长分,如离玄之箭,夹着风声,眼看就要掏瞎他双目。
神秘人冷冷一笑,操纵阿宝看准那人的面门直拳猛砸过去。
南派宗师也不是白叫的,反应极快,伸手就要接住阿宝横空打来的那一拳,可他碰到阿宝拳头的一瞬,突然惨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向后折断。
那人被一拳打中面门,倒飞着撞到台下的人群中,众人惊呼一声,皆暗暗心惊,一看这人竟被一拳打的面目全非,前脸已然贴到了后脑勺。
转眼半月过去,阿宝已经打了八场,今天是第九场,也是最后一场。但此战也凶险异常,山庄藏龙卧虎,不知下个对手会使出什么手段。
鼓打四声,双眼无神的阿宝缓缓走上斗龙台,这场他要与西安分舵舵主“九头蛇”对战,听说此人靠盗墓起家,通阴晓阳,更是降尸驭鬼之术中的佼佼者。几场下来竟没有一个对手能活着走下斗龙台。
“一身蛮力罢了,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九头蛇”讪笑着对阿宝说道。
“来……”阿宝在神秘人的操纵下,缓缓地张卡嘴巴。
可没等他说完,“九头蛇”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现出一张灵符,抬手扔向半空,那灵符飘在半空又缓缓落下,竟慢慢燃烧了起来。
“开!”“九头蛇”高喊一声。
登时阴风大作,天空阴云像是开了锅般,涌动不止。周围好似有万马奔腾,喊杀呼啸之声让众人都捂起了耳朵,不住的后退。
神秘人知道这是他搬来的阴兵,心中一冽,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人物竟也能搬来阴兵。
阴风夹杂着厉鬼啸叫之声,瞬间便掩杀至神秘人身前,众人虽看不到横行的恶鬼,但周围空气的每次震荡都让人心颤胆寒。
台上青砖好似被万马踩踏过一般,一块块陷落下去,两侧的大旗被阴风一扫,豁然被撕裂成条条碎布。
神秘人闷哼一声,赶忙遮起披风护住身子,可台上的阿宝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震荡的五脏六腑翻腾不止,差点没掉落到台下。
第143章 再入寿庄
未等神秘人缓过神来,一阵金铁交加之声已然咱耳边响起,神秘人这回不再留手,逼出了他的凶性,他这段时间拘了不下百个冤魂,他倒要试试,自己整编过的“魂卒”到底能否斗的过他请来的“阴兵”。
眼看肖大权阴凉的刀尖碰触到阿宝的额头,突然,阿宝大喝一声,凌空打出一拳,只听得半空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叫,那股呼啸的阴风竟反吹了回去。
“九头蛇”瞪圆了眼,后退几步,狠命咬着牙关,又向空中扔了一道灵符,天空闪雷劈在那道灵符山,败叶吹来,众人急忙用手护住眼。
阿宝也长吼一声,双手向两侧急挥,豁然从他身后卷起一阵旋风,无数冤屈的恶灵哭嚎着扑向“九头蛇”,“九头蛇”看后大惊失色,他催动的阴兵也瞬间而至,两股狂风在斗龙台上,不断呼啸着,哭号厉叫之声不绝。
台下众人何曾看过这等对决,有些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的观看,有些已然被这阴气侵蚀的双股战战。
只听得周身狂风乱吼,无人再敢靠前一步,两股邪风卷起地上的沙尘,逐渐埋没了二人的身形,可金铁交加的铮铮之声与无数怨灵惨嚎厮打时冲天的煞气却只增不减。
阿宝身处狂风中心,阴兵的铁蹄在怨灵身上踏过,嘴中喷吐着阵阵黑气,挥舞长枪,上挑下刺。
而与之数量悬殊的怨灵则怨气冲天,飘忽挪动间,怨气把周身阴兵瞬间绞碎,又或突然显行于阴马前方,将一匹匹彪悍的黑马瞬间撕碎,化为灰烟。
乱斗中两败俱伤,阿宝却突然狂笑起来,怨灵虽数目不敌“九头蛇”请来的阴兵多,可若是论到驭鬼之术,神秘人算是老祖宗。
萨满教本身就是擅于与阴灵沟通的教派,无名古书中更是记录了此中精髓,若是一般人未必能领悟到太深的境界,但神秘人从小便钻研此道,说他是鬼才也不枉。
豁然一股旋风怒龙般吹至斗龙台中心,偌大的场地竟好似容不下二人生死拼杀,场下众人被突然席卷来的风沙吹的捂鼻眯眼,咳声连连。
“膨”的一声,木凳被狂风卷至半空突然落下,漫扬的沙尘也逐渐散去,听不到惨嚎,也没有了阴兵犯界时让人肝胆欲裂的杀气。
一阵和风吹来,几片枯叶被卷的连连打滚,众人晃了晃脑袋,用手打扫掉头顶的灰尘,眯眼向台上看去。
却看到斗龙台上一片狼藉,阿宝嘴角微扬,看着“九头蛇”的残肢,侧身俯览众人。
众人又惊又惧,张大了嘴看着恶鬼样的阿宝。
山庄千年来虽能人异士络往不绝,但像他这样杀神般形质却不曾有过,未等过招便输了三分。
在斗龙台最前方的主事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土,咧着大嘴,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拿着鼓槌。
“咚”,破碎的牛皮鼓发出低沉的响声。
那人噤着鼻子看了眼台上的神秘人,高声喊道:“阿宝为新任江苏分舵舵主!”
说完,那人又狠捶了一下牛皮鼓。
众人听完都缓过神来,一齐低身抱拳大喊:“威武!”
后方鼓乐齐鸣,红毯铺地,阿宝踏着红毯,缓缓走下斗龙台。
就这样,神秘人又秘密地在七绝岭过了几载春秋,他暗中把“银蝲蛄”秘密传授了庄中之人,不为桃李天下,凡学此术者皆要为他捉来百个活人,供他修炼。
但是,毕竟一教之主不能长期在外不归,在几年的时间,虽然收获了不少情报,但始终没有找到剩下的几个灵兽,也没有找到屠龙印。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水小六的存在。
于是,神秘人又回到了拜血教,找到夜郎镇的二流子赵权尧父子,他看此人生的獐头鼠目,且头上黑气萦绕必,必是奸猾贪富之人。于是,让他活吞了一只“银蝲蛄”,帮自己擒捕活人,成为自己的傀儡。
神秘人借拜血教的名头,招揽了不少门徒,一面打探星神的下落,一面捕杀活人修炼。然而,他却不知道改革春风已经吹满地,南海画圈的那个小子他也不曾见过,心志虽坚定,但看到满地跑的小汽车,还是摇头叹息。
而吉泰真人意外打破了他所布的九龙启尸阵,更是彻底惹恼了他,他盯上了吉泰真人,无意中发现了吉泰真人的秘密,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于是,便有了后来吉泰真人的秘密。
再后来,便是我们与他的较量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我身上的血液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青龙之血’,这一发现更激发了他的凶性,他苦苦寻四灵不知几载,却只得一只玄鳞蚺。
那天逍遥子战死,朱雀现身,将他逼退,后来姒玮琪找到了他,一番讲述,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年来,他心中寂寞时除了杀人找不到更好的解脱办法。但是,他最终也没有听姒玮琪的规劝,说这条道,只能走到黑,不可能回头。
此时,我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并不能洗刷他的罪过。这神秘人虽然命运悲惨点,但他做的种种却让我无法释怀,我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也不能像佛祖般度化他,雪茹悲泣的哭声,仿佛还在耳旁萦绕……
“老夫自知罪孽深重,怎奈天意弄人,屠龙印破碎的一刹那,才幡然醒悟,晚矣……”神秘人哀叹道。
“琪姐,你为啥要救他?”
“功过虽不能相抵,但他也算是受尽天谴,皆是天数。”
“你不会不知那玄武在哪吧?”
“现在早已不在我手中了!”神秘人皱眉沉声说道。
我听完大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那天不是......”
“水小六那日在天池边斩我左手,那玄武已然被他夺去。”
“水小六掉进地缝里,那玄武不是也跟着没了?”
神秘人闷咳了两声,对我说道:“他不会死的!”
我疑惑丛生,“我明明看到水小六吃了你的暗招,又掉下深渊,怎么会不死?”
“你那个小妮子也没有死,不过,恐怕比死更难看!”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瞪圆了眼,高声问他:“你说什么?马凝霜没死?”
神秘人张着大嘴,昏黄的眼白上翻,吃力的喘息着。
我一看不好,
他这口气上不来,不知马凝霜在哪不说,玄武也没着落了!
姒玮琪用手在神秘胸口用力按压着,神秘人也开始,嘎嘎的吐殃子。
殃子是人临死前最后一口气,会不停的打嗝,凡是家中老人咽气前,不论子女还是四邻都要避开殃子,这口气五毒俱全,人一生积攒下来的污秽都会随着那口气排出,然后才能净身入土,投胎转世。横死之人不吐殃子,以至于有些无法投胎,需超度才可。
但姒玮琪现在火烧了眉毛,顾不得许多,狠命按压着他的胸口。
突然,一个人推门而入,一看正是一瘸一拐的老道儿。姒玮琪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俩直勾勾的望着他手中的那半颗人参。
“参王?”我惊呼一声。
“给他吃了吧,还能延他几年阳寿。”老道儿把参递到我手上,转身走了出去。
“前辈,没想到你还留了半根。”
“别废话了,救人要紧!”
于是,姒玮琪接过参王,撕下一块参肉,填到神秘人嘴中,又狠命一拍他心口,神秘人身子一抽,咽下了那块参肉。
果然,神秘人咽下那块参肉,打了个响亮的气嗝,呼吸又恢复了平稳,四姒玮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我和姒玮琪一直守在神秘人身旁,盼望着他能醒来,看他熟睡时的表情,嘴角浅笑,有时会流出一滩口水,竟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联系起来。
也许,他也想家了,梦到儿时一起追逐打闹的玩伴,蝉鸣一声,油灯下,编着框。
不知这样过了几日,神秘人悠悠醒来。我忙跑过去,看神秘人面显凄楚,咳了两声,不断打量着周身。
“没想到,老……”
“别说废话,一会儿再一口气上不来,可没人救你了,赶紧说拿玄武在哪?”
“容老夫喘口气,今天是初几?”
我眉毛微挑,眼神惊疑的望着他,说道:“正月十六!”
神秘人听完点点头,转了转眼珠,说:“若真是此般,正是时逢五不遇,所去之方逢空,天英落离,又乘休门,离位更有白虎猖狂之像。”
我皱着眉头,问:“听你那意思就是,玄武在南边?”
“不错,而且此去凶多吉少,正所谓‘白虎家中坐,灾祸把命夺’,但你是青龙托身,阳神在位,到时自会逢凶化吉。”神秘人说完看了我一眼。
“光说是在南边,到底在哪?”
他嘿嘿一笑,对我说道:“长江以南,太湖是也。”
“扯淡,它会飞吗,能够从天池跑道太湖去?”
“小友莫要怪罪老夫,到了那自然会有所获。”神秘人说完长叹一声。
姒玮琪摇了摇头,把那半株参王给了神秘人,嘱咐他按顿吃,还能活几年,别惦念着长生不老成神做仙了。
神秘人眼里泪光涌动,用残手拍了拍姒玮琪的肩膀。
姒玮琪临走时嘱咐老道儿照顾下神秘人,老道儿此时也已经是半截入土之人,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