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可敢修
一直都是同一句话，想必诸君也看腻了。那就每百章换一次好了。目前本书尚是新书期，推荐票颇为有用，还望各位不要吝啬，拜谢。
一切转眼间，老者携李仙缘从地底钻出，稳稳落地。
打量周遭，空地留灰烬、一边落车厢，此地不正是等开门收徒时待了数天的矮山吗。远处纯阳派云峰飘渺，隐隐吵闹声由山下官道传来。
瞬息百里！
忽忽悠悠，李仙缘三次回到此地。
李仙缘低头看了眼脚下，平整完好。是土遁术？
“小子，这诗是你写的？”那老者心虚回头扫了眼，迫不及待问，急切摸样令一身仙风道骨尽散。
“老神仙以为如何？”
“别老神仙长老神仙短的，老家伙我只是个散修，在附近潜心修行，可没成仙。”老者连连摆手。他说的大抵是真，不过凭这一首遁地百里之术，修为不是渡劫便是大乘。
“这诗我要了！说罢你想要什么，凡是老家伙我有，通通给你。”
李仙缘开口：“我想要长生。”
“长生？”老者狐疑打量李仙缘一眼，不耐道：“你这小娃娃，莫非有意在逗我。十二三岁年纪求个屁长生。你若在玩闹，我什么都不给你拿着诗便跑了。”
李仙缘拱手行礼：“不敢玩闹，在下确实想得长生。”
老者直翻白眼，浑身上下摸索，最后从怀中不知是搓得泥丸还是确有其事，拿出一粒丹丸来：“这粒丹药给你，可增寿五载。勿要嫌弃，能让凡人食用，延年益寿的丹药少之又少。若非老家伙我心喜你这诗，也不会拿出来交换。
五载是为五年。寿元多出五年，可并无大用。
李仙缘凝视了丹丸一眼，微微摇头：“只治标不治本，在下想寻长生之法。”
“长生法？”老者挠了挠耳朵：“我这里有本《紫霞决》，滔滔紫气东来，每天日升时修炼，紫气傍身。乃转时运修寿元之功法。”
“可多久练成。”
“这……一般资质之人，三五年能练成第一层。”
李仙缘摇头：“太慢，不学。”
老者一滞，又道：“修真路岂能求速成。也不怕心魔缠身！那这《混元一气功》如何，乃是养身功法，只需一二年便可练成第一层。”
李仙缘依旧摇头：“不学。老神仙您可有数月内便能筑基的功法。”
“数月！？”老者眼睛几乎瞪出来，围着李仙缘大转，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小子看着挺正常，得了失心疯怎么！数月筑基，亏你想得出来。就是魔道也没有此速成之功啊！”
“看你写的诗不错，谁知这么小就疯了，可惜可惜。”老者连连叹气。“老家伙我就不陪你疯了，这诗卷我拿走了。”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耳朵却又偷偷竖起。
身后李仙缘面不改色拱手：“老神仙若喜欢，拿走便是。算是小子送您。”
李仙缘欲擒故纵。老者性子颇为疯癫，吃软不吃硬。若是顺着他，老者心里内疚，自然没法就此离开。
果然，老者方向一转，又走了回来。急得来回渡步子，不时低头看一看诗卷，抓耳挠腮。
老者忽然一咬牙，快步走到李仙缘面前带起一阵风。带有血丝双眼死死瞪着李仙缘：“老家伙我还有一功法，你可敢学？”
“敢学？”李仙缘不解老者为何要用这二字。莫非是要受极大痛苦或是其他什么不成？
“没错，且无论资质，此功法前三层只需数月即可练成。”
前三层是为筑基。老者所言亦是——仅需数月便能由凡人筑基成功！
“若是魔道那种夺人性命害人功法，在下还是不学了。”
“自然不会，不过别怪老家伙我没提醒你。若日后后悔，别来找我。”
李仙缘拱手：“但求一观。”
老者伸手入袖，掏出本泛黄线订书，上写三字：《长生决》
此功法名字倒是大气无比。长生诀，端是好大口气。
李仙缘道：“请前辈细说。”
“我也是无心所得，据此功法所创者石壁留字，前三层数月便能修得，且资质不限。可又因过于违背天和，从第三层往后便修炼不得了。
“修炼不得？”
“这天地万物有因有果。若一本功法如此轻易筑基，还不趋之若鹜？只因此功法修后，就再不能转修其他功法，且从第四层开始，便不能用灵力修行了。”说至此，老者顿了一顿。“而是改用香火。”
“香火？”李仙缘轻咦出声。
老者当他不知，点头道：“你只需知道香火极难得，天地间有数。便是天庭众仙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香火的。”
“若是如此也还罢了。毕竟数月筑基也值得。一些资质差修行无望的，起码有生之年能筑基一把。只因它另有副作用。凡是修了功法，便身有异香。这异香凡人闻不到。唯有妖魔鬼怪可闻。
“起初尚还好说，但随你功法进展，这异香愈浓，那些有修为的妖魔鬼怪也会被吸引，对你垂涎三尺。”
“据石碑所写，到了筑基期，异香能传百丈。这周遭百丈的妖魔鬼怪都会闻到，趋之若鹜吃掉你。
李仙缘问：“也就是说，我如唐僧一般。无数妖魔鬼怪皆想生啖我肉？”
“唐僧……倒是相差无几。只是善檀功德佛那是名声在外，若做些伪装，谁也不知他是谁。你可不同。异香无法掩盖，也便是说无时无刻皆会有妖魔鬼怪想要袭击吃你。”
“若是按照老家伙我的说法，筑基期的你相当千年人参灵芝，异香传百丈，对有修为妖魔鬼怪来说食之无味，来的仅会是些无灵智的小妖小鬼和凑热闹的妖魔。到了辟谷期，你便是朱果等灵果一流，异香达数里。有修为的妖魔鬼怪都会垂涎与你。”
“而到了金丹，你就是百年灵果，方圆十里妖魔鬼怪皆能闻到你身上异香，来插一杯羹。且不说再往后还有元婴化神出窍等境界。”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此功法灵力战力极差。便是你到了辟谷，也未必打得过修普通功法的筑基修士。”
“话已至此，这《长生诀》，你还想修吗？”
章一百二十一.人参功
李仙缘微一迟疑，探掌去拿。
老者突兀收回手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给了你便是害了你。染上因果，就难成仙了。
李仙缘一滞，言道：“……那前辈请将诗卷还我。”
”这……“老者低头看了看左手卷轴，又看了看右掌功法。
李仙缘又道：“老神仙不必担心，若有人问起，在下只言是从一废洞府中捡到，一切与前辈您无关。”
“哼，老家伙我岂是这种在乎名声之人。”老者哼了一声，眼睛骨碌一转：“不过你小子都这么说了，这人参功就给你了。再给你此物，有危险时捏碎它。我若离你不足万里，来得及赶过去帮上一帮。”
老者将功法递出，又拿出一块玉牌递与。
算上这块儿，他已有四块玉牌，差不多够开个玉器店了。
李仙缘一齐接过，疑惑出声：“人参功？”
“咳咳……”老者连连干咳，几分窘迫：“这功法原名人参功，老家伙我嫌难听就给改了。
“……”低头看去，果真见字迹颇新，与功法内页格格不入。
“那便叫人参功吧，听着贴切些。”
“此物是你的，叫野球拳都没人管你。”老者甩出一句，如获珍宝收起诗卷，双腿微弯起，作势欲飞走。
“前辈留步。”李仙缘忽叫到。
老者未飞起来，原地跳了一下。警惕看向李仙缘，当他要反悔：“想也别想！”
“前辈误会。”李仙缘拱手。“之前那矮山，马车还在山上。我想请前辈去解开缰绳，令它解脱。”
“好办。”
老者转身，脚下轻踏——又蹦了一下，倏然扭头盯着李仙缘：“小子你真没其他事了。”
“没有，前辈慢走。”
老者狐疑转回头，脚下轻踏，化为流光转眼间消失天际。
十几息后，李仙缘收回目光，低头翻开人参功。一行法决与穴位图映入眼帘。
草草翻了一遍，将功法收入怀中，李仙缘来至小溪边洗脸，波纹溪水映照，见到额头处那条细缝，如闭阖上的眼睛一般。
李仙缘方想到明堂还未去看，便在溪边阖眸，进入明堂。
《黄鹤楼》当仁不让居于正中。抬头望虚空，几点星辰间多出一颗璀璨明亮，比月亮稍小几分的星辰。雄厚浩然之气弥漫，好似整颗星辰都由浩然之气所化。
回首看墙上沟壑，依旧未变——也并不能如此说。李仙缘注意到缺口悄无声息恢复几分。想来再写百首鬼神诗，这沟壑便能恢复了。
鬼神诗就如此？找寻一圈，再无其他变化。李仙缘沉吟。随即哂然。
自己太想当然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此间书生也仅是多出浩然之气，且只能对妖魔鬼怪有些作用。哪怕是凝聚出唇枪舌剑，也比不得修士飞剑。
不是所有人都如自己一般，奢侈的拿诗文对敌。大多还是用浩然之气，或是凝聚唇枪舌剑。
退出明堂，李仙缘揉了揉庭中墨线，心念一动将其隐掉，盯着这个，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俯身饮泉，蹭去唇边水渍，背上包袱李仙缘下了矮山，沿熙攘官道直奔纯阳派。
……
阳清峰高六百余丈，山占地方圆数十里，数万弟子。若是步行便是天黑也找不到。李仙缘照本宣科，如下山时般找了一内门弟子带路，总算在正午时来至师傅那别致府邸前。
再见到师傅，宁季雅一身红白道袍，鬓发斜插玉钗，腰系着纹袋，端庄雅婉。她微微惊讶，没料李仙缘回来的这么快。
“事办妥了？”走至身边，宁季雅轻道。
李仙缘点头，拱手：“见过师傅。”
“不用多礼。”宁季雅笑道：“为师正要去阳息峰讨要丹药，你也与我一同前去吧。”
“……可是为了我？”
宁季雅颔首，气质温婉：“先为你讨要丹药延寿，再做其他打算。”
“师傅不必忙碌，此事徒儿已经解决了。”李仙缘将写诗引仙换长生一事稍作修改，告诉宁季雅。他只言是路遇老神仙，传授了一功法，并将碎灵根修复。
宁季雅自然不信，当他是推脱词，白皙容颜流露不喜：“入了门叫了师傅，你便算是我徒弟。你叫我这当师傅的不管你吗。”
李仙缘拱手：“徒儿不喜欠人情。人情为债，债多压身，扰了清静。师傅放心，徒儿自有分寸。”
说罢他微微轻笑：“命只有一条，徒儿说什么也不会拿这条命开玩笑的。”
宁季雅微怔。她虽与李仙缘相处甚短，但也还算了解。自己这位小徒弟不会做无把握之事。虽不知他哪来把握应对碎灵根，可看言之凿凿样子，应有五六分可信。
她神色微缓和，神情轻柔凝视李仙缘：“若有问题，定要与为师说。”
李仙缘点头。
宁季雅让丫鬟将李仙缘送至房中，自己却是偷偷离开阳清峰，去阳息峰讨要丹药去了。无论徒弟如何说，做师傅的总有些放不下。先讨要来备着也好。
回房不多时，丫鬟送来些菜肴，荤素皆有。道家不禁这套。
吃过饭，李仙缘盘坐床榻，取出《人参功》
扉页一副人体穴位脉络图，其下附有字迹：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
往后翻看，大多是繁琐文言，李仙缘眉头微蹙。这些字他都认得，可若拼到了一起，就完全不知何解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李仙缘连门都未入，自然看不懂这些。修真界无师自通就是个笑话。若无人做师教导，丢给一刚入门者丢去功法，下场尽可能是运错筋脉，轻则修为尽失，重则暴毙。
合书收起，李仙缘只能等宁季雅教他如何运气内视，讲解功法术语才能开始练下去。
此房间以后便是李仙缘住处。微微打量，房间典雅，古色古香之意。案上香炉檀香阵阵一副画卷挂于墙壁。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便听师傅声音传来
“仙缘，为师带三师兄来看看你。”
章一百二十二.何谓修
下床榻整理好衣衫，李仙缘走至门前伸手推开。
一身红白道袍宁季雅立于门前，身后站一黑白金线道袍女子，肤白如脂，国色天香。单站那里一股难言气质迎面而来。
“是你？”
李仙缘与女子异口同声。
宁季雅几分奇怪问：“你们认得？”
女子淡淡一笑，睫盼带温笑看李仙缘：“前日有过一面之缘。”
李仙缘回神，道了一句：“师兄？”
宁季雅道：“你这位师兄虽是女儿身，可是立志不让须眉。免得你误会，为师亲自带来让你见见。海瑶，此人就是你的小师弟，李仙缘。”
“小师弟。”西门海瑶轻颔首。
“三师兄。”李仙缘拱手。
宁季雅点头：“你二人都是心性淡漠之人，我也不担心什么。海瑶你带小师弟在阳清峰转转。仙缘，此物你拿着。我去议事大殿，看能不能在给你们找个小师弟小师妹。”
交代一番，宁季雅从袖中取出一白玉瓶来，放在李仙缘手中。飘然离去。
微一细想，就能猜出瓶中是何物。
李仙缘遥对天边施了一礼，将白玉瓶收入袖中。
此情可待。
看在眼里，待李仙缘收起，西门海瑶轻道：“小师弟你初入修真，想来对个中详细不太了解。师兄简单为你讲些。”
李仙缘点头，随三师兄出了府邸，在阳清峰闲逛。
修真界分九大境界。一筑基，二辟谷，三金丹，四元婴，五化神，六出窍，七合体，八渡劫，九大乘。每境界皆有一神通，筑基期顾名思义，万物之基。辟谷期便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金丹期体内便可结为金丹。
筑基之前其实还有炼气，只是炼气分九层，且不属境界。因此并不算在九大境界之中。李仙缘路上遇到的高善终便是炼气修为。
纯阳派各峰长老大多为元婴、化神境界。八峰长老则为合体、渡劫。至于太上长老，只要成了仙便是太上长老。几千年下来，纯阳派太上长老也有几百个了。
祖师爷自然当之无愧是吕洞宾。
作为八仙之一门派，张果老的云阳派，铁拐李的虚无派，汉钟离的正阳派，何仙姑的云鹤派，曹国舅的金丹派。除了闲云野鹤的韩湘子和何仙姑，八仙中六仙皆有门派，且相互交好。每年十月初十，六派皆会令年轻弟子比试一番，算是提前熟络下每十年一次的修真界大比。
离十月初十还有三个月，想来李仙缘是赶不上了。
修真界大比李仙缘第二次听到，之前一次是从那牛长老口中，于是便问出声。
修真界大比如天庭蟠桃宴一般，皆是盛宴。且区域不再限制，每门每派、散修、不限修为皆可参与。即便魔道亦可，乃是面向全人族修真界。
唯一限制便是年龄，三十岁之上便不可参加。
而大比前十者，甚可参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与天庭众仙家一起。此机遇简直堪比登天。
只是修真者何止万万。单是大商国：疆域十万里，麾下四洲，每州十六郡，每郡三十二府，每府七十二县。人口亿万。年轻一辈修真者，没有千万也有百万。这还只是大商国，人族领地沧海一粟。
成为前十何足难也。
一年时间，如果人参功是真，那时李仙缘已是筑基，想来应该能取得百万名内成绩。
各峰主修功法不同，如阳剑派便皆是剑修。一般各峰皆有几套主功法选择，大部分弟子也会从这些功法中选择。毕竟这些都是由纯阳派亲自挑选，且前人无数。遇到门槛很轻易便能向他人请教。当然，有不愿学这些的，也可去藏经阁中挑选合适功法。
李仙缘已有人参功，自然不用再修其他功法。纯阳派对此也颇为宽容，不管修的时不时本门功法，这点倒是多少有几分吕洞宾那潇洒不羁的性子。
似是因入门无数新弟子，阳清峰比往日热闹不少。在府邸就能隐隐听山下传来的喧嚣声。
像宁季雅长老身份，自然拥有洞府。洞府并非单指山洞。哪怕在林间立一茅草屋，也可说这是洞府清修之地。
长老洞府皆在峰顶周遭，宁季雅亦不例外。府邸便是宁季雅的洞府，灵草园，灵宝房皆有。带李仙缘在府邸内转一圈，西门海瑶便领李仙缘出门。
路过弟子看到她皆会尊敬称一声师兄，随即目光好奇看向一旁李仙缘。
借着这时机，李仙缘问了无数关于修行方面问题。争分夺秒，他连一个时辰都多等不了。
时间推移，夕阳西下。
吃过晚饭，宁季雅还未归，西门海瑶回房中修炼，独留李仙缘面对满桌没如何动过的菜肴。
半轮圆月升起，不知是否因在山峰上，月亮比往日更大，连其上宫殿桂树都清晰可见。
说起来，无论前世今生，民间小说都未有关于仙山仙门夜景的描写。
久违好奇涌上心头，想到边做。李仙缘放下碗筷，快步走出客厅，穿过长廊推门而出。
华灯映照，白日走过的那条青石长阶路荧光映照，好似通天。来往弟子络绎，结伴而行。连绵建筑群形成道道脉络，挑目下望美不胜收。邻近几峰及主峰皆是如此。夜晚的阳清峰比白日少了些飘渺仙气，多了些人气热闹。
“我倒是挺喜欢这气氛的。”鞋底里一道声音突兀，转头看去，宁季雅不知何时站在身畔。李仙缘矮她一头，只能看到灯火下细腻的侧脸及下颌。
“山下有条小吃街，那些白天忙碌的普通百姓晚上都会进山摆摊，平时嘴馋或者无聊的弟子都会去那里闲逛。徒儿你若待着无趣，也可下去逛逛。”
李仙缘点头没做声。宁季雅柔声道：“是否与想象不同，以为修真者皆是斩情断欲，整日苦修才是。”
李仙缘点点头。他真是如此想。或者说大部分凡人皆是作此想法。
师徒俩交谈几句，各自回房。
盘坐床榻，烛光昏暗，月光斜照进房中。檀香似有凝神静气之效，令李仙缘心中波澜平复。
他取出那本人参功，放腿上翻开。
章一百二十三.入炼气
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
白日还不怎么能看懂，西门海瑶讲解一番个中奥秘，此时已问题不大。
意思明白，接下来就是悟了。
翻过扉页，照人参功身影那样盘坐，手至于下丹田，抱为太极。舌抵上腭。进入内视。起初一片漆黑，随即如有浓雾弥漫，挥之不散。时间推移，心境自静，浓雾散去，一些光彩琉璃缓缓浮现。
心境不由起了波澜，睁开双眸，李仙缘轻摇了摇头。这第一次便是失败了。
按人参功所注，此为色光，起初黑暗，随即混沌，再三彩霞。其四鸟兽，有五城池，为六风景，是七满天神佛。
到最后一境，便能初窥门径，正式修炼此功法。
月亮移转，投射屋内月光也随之诺转，直至散去。鸟鸣声不知何处传来。房外，晨色下阳清峰薄暮冥冥，雾气缭绕，几分静谧。
盘坐床榻，如此一晚的李仙缘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他一夜未睡，无数此重复进入内视。最多也不过见到城池内繁华景光。
望了眼窗外，李仙缘下地站起，脚下踉跄。盘坐久了，双腿发麻。
虽说一夜未睡，他精神未有萎靡，反比白日还要清爽几分。
洗漱一番，李仙缘低头闻了闻身上长衫，有了些味道。便脱下来，换上那身亲传弟子道袍。
道袍黑白相间，金线纹路。穿上后古朴扑面而来，尤其适合李仙缘出尘气质。
推门出来，雾气缭绕间其他山峰若隐若现。不时有虹光划破雾色，激射向天边。
空气几分潮湿，李仙缘走出院落，沿长廊来至凉亭。发觉已有人坐在凉亭，自斟自饮。
“师傅。”李仙缘抱拳行礼。
“修炼了一晚？”宁季雅倒了杯茶，推到李仙缘面前。
李仙缘点头，拘谨而坐。发现宁季雅乌黑长发打着晶莹雨露，想来坐在这里很长时间。
“师傅在这里坐了一晚？”
“修真者枯坐一晚，常有的事。”宁季雅语气几分唏嘘，一身青色长衫。丰盈身体此刻显得有几分消瘦。”
“昨夜抽空回了趟故乡，无人认得我。那些相识的，儿时玩伴。痴傻的痴傻，该入土的入土。”
随即意识到在徒弟面前表现的过于脆弱。宁季雅神情一敛，又恢复往日美颜带笑的模样。
伸手拍了拍李仙缘脑袋，带着对晚辈的溺爱笑道：“想不到这身道袍蛮适合你。你若去阳鞘峰转一圈，保准能给为师带来大堆徒媳妇。”
轻笑过后，宁季雅言归正传：“藏书阁有无数法门，你现在不急学。先将功法登堂入室。无灵力基础，学了法门也是花架子。一个月后阳清峰会有场小比，届时你去观摩一番，想想看什么法门更适合你。”
李仙缘点头，又与师傅坐了阵子，主峰隆隆钟声响彻天地，如晨鸡报晓。宁季雅起身去往议事大殿，只因第三天的入门开始了。
三日匆匆，这三天李仙缘便是白日在阳清峰闲逛，或是去藏书阁翻阅看不懂的经书，或是去山下看那些记名、外门弟子在广场练功。日落之后，便待在房中修炼功法。
第一天李仙缘一口气看到第五景，可三天过去，李仙缘却卡在六景，每次即将进入下一景，不知为何便退了出来。
是夜，吃过晚饭回到自己房中，见到一丫鬟在房中打扫。
她每晚都会如此，将房中打扫一番，换上干净毛巾水盆。清理香炉，添上新香料。李仙缘看她清理香炉，不知为何心中一动，问道：“这香料是凝神静气的吗？”
“是的，此香料名静气香，有利修行。小姐特地让我们在房中点燃。”丫鬟欠身，客气道。
有利修行……
李仙缘好似明悟了什么，对丫鬟道：“我房间暂时不用点了。”
“好的。”丫鬟收起香料，将空香炉放回案上，清理完后退出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人参功……若按功法所讲，此功法是拟化灵草修行。而灵草修行，哪能用外物拔苗助长。只能随年份或是周遭灵气浓郁成都修行。
想通这点，待丫鬟走后，李仙缘快步脱鞋爬上床榻，盘腿内视。
混沌、彩霞、鸟兽轻车熟脸掠过。数十息后，内视景色已变为城池。池内络绎熙攘，行人走兽栩栩如生，好似不是幻象而是真实。
持续半炷香光景，景色渐淡。数息后，满天神佛方露一角，周遭尽暗，李仙缘从中退了出来。
三天方才踏进最后一步，他的心境不可抑止泛起波澜。
不过已有了前车之鉴，等了盏茶功夫，心静后再次内视。不负苦心人，终于进入色光最后一景，满天神佛。
心境波动，不过此时已不会退出。李仙缘只觉眉心大开，冰凉之意灌入，沿百骸至全身。此感难以言喻，只觉浑身舒爽泰然，浑身毛孔尽数张开。
按人参功所写，他已初窥门径，踏入人参功第一层！
百息后，李仙缘睁眼，一股恶臭扑鼻。低头，就见裸露在外皮肤一层灰败物质，散着恶臭。筑基才有洗髓功效。不知为何他刚踏入炼气，便已洗髓了。
吱吱——
角落一道拳头大黑影蠕动，窜到月光下，是只黑漆老鼠。
仙山也有老鼠。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好似被李仙缘吸引，淡粉鼻子微抬嗅着，小心翼翼往李仙缘这边爬来。
李仙缘起身，老鼠被惊动，慌忙逃窜消失不见。
身上恶臭熏得几乎发晕，此时夜深，李仙缘不想再喊已经熟睡的丫鬟。响起府邸后面有一溪泉，便出了府邸，直奔那溪泉而去。
溪泉清凉，不过李仙缘刚踏入炼气，身子发热。褪去衣物踏入清溪只觉格外舒服。
溪水冲去附着身体之上的物质，露出其下白皙皮肤。
与一般小说情节不同，此处没有女子在洗澡。只有李仙缘一人，坐在浅溪中，露出脑袋来。看得满天星辰，听得溪流潺潺。
章一百二十四.着片缕
李仙缘阖眸，欲内视丹田。起初黑暗，忽双瞳发热，见周遭无数光点游离。几道手臂粗细，绸带般白光体内延伸，好似无形又有形，裹挟住周遭数点光点，收回体内。又继续探出，如此重复不断。
白光绸带有三条，光点却好似无数。如满天繁星，闪烁明灭。
李仙缘心神一动，进入内视。就见光点沿经脉，最后达至丹田。丹田处灵种微弱黯淡，如将熄的火苗。但随光点不断融入，正逐渐壮大。
李仙缘睁眼，遥望远处山峰，静静思索。阖眸所见的想来就是游离天地间之灵气。而那从体内延伸出的白光绸带，想来就是人参功功法的作用了。
绸缎不断裹挟天地灵气，这就是人参功的修炼方法。亦是说，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做何事哪怕睡觉都能处于修炼之中。单论修炼时间，他便比其余人多出两三倍。
不仅如此，若是在灵气浓郁之处，修行速度还会加快。只是切忌不可太浓郁。不然就如地涝农田，水多不代表是好事。
此功法不知何人所写，但他本领绝对通天。竟能写出如此功法。
凉意轻抚身体，李仙缘回神，低头望向清澈水底。不知为何围上来数条鱼儿，嘴巴开合，不时点触李仙缘身体。
死水无鱼，这里是溪流，自然有鱼存在。
李仙缘挥手，赶离鱼群。不多时它们又重围上来。
功法效果惊天，负面作用更是逆天。刚刚炼气就初见端倪。万物有因有果，有得有失。功法效果惊人，弊端也自然惊人。
连无甚灵智的老鼠鱼都被异香吸引，可想而知倘若到了后期……只得庆幸这阳清峰没甚蚊虫毒蛇，否则李仙缘整日就与它们作对好了。
人参功这名倒名不虚传。李仙缘俨然是个人形灵草。修为提升，价值也提升。想来后期境界到了合体、渡劫那阶，差不多等同于蟠桃了。正式与唐僧平起平坐。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女妖怪掳走，强行成亲了。
再一次哄散鱼群，眼见鱼越聚越多，李仙缘由水中站出，湿漉上碎石岸。用里衣还算干净的一面擦干躯体，内里什么也没有就穿上道袍。
道袍不是凡品，摸上去细滑如肌肤，亦一尘不染一味不沾。
没发生碰到女弟子洗澡的情节，也没发生女弟子看到他洗澡的情节。
两条光滑小腿由道袍下摆伸出，李仙缘无言低头看了眼，这装扮简直不伦不类。乍一看好似流氓道士。
“离府邸正门只有百丈，而且夜深，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无形中给自己立了一靶子，李仙缘自言自语，手捧脏里衣，沿府邸红墙绕到正面。
走至正面，离正门不足几丈，忽闻有交谈声由不远处台阶上传来。李仙缘一凛，向身侧迈出几步，躲入草丛后。
“是谁？”
草丛窸窣在夜晚颇为明显，提灯笼二人不由望来，见了李仙缘及灯笼下闪烁的金线，忙一齐摆手低头：“师兄。”
李仙缘古井无波点点头：“我在修炼，吸取星辰之气。两位师弟不必理会我。”
“是师兄。”提灯笼那人拱手，走出几步忽又回头：“对了师兄，今日阳鞘峰几个师姐带新入门师妹游逛，此时正在山上。想来就快下来……”
话音未落，就听山上隐隐传来叽叽喳喳莺声燕语。
“师兄，她们下来了。你莫要吓到他们。”
李仙缘面无表情点点头，忽然做出夸张神色，龇起牙一指二人身后：“二位师弟小心！”
“什么！？”二人不疑有他，倏然转头，运转周身灵力。
趁着此时，李仙缘提起袍摆，一路快步跑到门前，撞开门彭然关上。
那二人听到动静又转回头，相顾无言。
“呃……”
……
“仙缘，你在这里做何。”
李仙缘趴在门缝，目睹那两个弟子和莺声燕语女弟子们过去，方才微松口气。就听身后声音陡然响起。
蓦然转身，望见师傅就翘立身前，李仙缘神色一僵。月色下脸上竟有几分羞燥，浅不可见。
宁季雅似笑非笑：“莫非这些阳鞘峰众女弟子中有你中意的？不妨说来，让为师帮你参谋参谋。
“……”李仙缘微垂下头，更是无言。
出门洗澡，只穿着道袍里面光溜溜回来，结果碰上女弟子，然后仓惶跑回来？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更说不出口。
见他神色有异，宁季雅上下打量李仙缘。这一打量，便见到李仙缘湿漉头发与下摆两条光滑小腿。
面上浮现羞意，宁季雅啐了一口：“你这小子，想洗澡吩咐丫鬟去准备热水不就好了，还跑去府外洗。若被人看见，你说为师要不要装不认识你。”
她八十多岁的人了，倒让十三岁的李仙缘调戏了一把。
宁季雅嘴硬心软，没好气丢来一物：“擦擦头，莫要感了风寒。”
伸手接过，是个手帕，隐隐香气钻入鼻中。李仙缘未见外，简单擦了擦头发，边道：“一身恶臭，麻烦她们多有不好意思。”
“恶臭？”宁季雅不解。
李仙缘擦完头发，正要将手帕收起，等洗净再交还，忽见宁季雅隔空摄回手帕。李仙缘怔了一怔，继续道：“那老神仙给的功法徒儿初窥门径，此时已第一层，迈入炼气了。只是不知为何出现了筑基洗髓才有的现象，所以才跑去外面清洗污臭。”
“如此说来，徒儿你福缘不浅。那老神仙给你的真不是凡物。此物你好好收起，切勿让其他人得知。”宁季雅一番叮嘱。“时候不早，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有时间了再来细说。
李仙缘点头，拜别师傅回房。
房中恶臭弥漫，李仙缘忍着臭味换上干净里衣，将门窗敞开。
不消三刻臭味彻除，亦或是李仙缘鼻子习惯了这股恶臭。他取香料放镂空炉内点燃，檀香袅袅。
他已迈入炼气，这檀香自然扰乱不到心境了。
阖眸，不多时周遭光点亮起，果然见那三条绸带不停歇的摄取周遭两丈内的灵气。
两丈，想来就是李仙缘此时异香的范围。
章一百二十五.得罡气
李仙缘取出那本人参功，想了一想，将书悬与火烛之上。
几息后，浓烟升腾，纸张干燥轻薄，极轻易便被引燃。转眼间化为一团火球，映照房间忽明忽暗。
火撩手掌，李仙缘松手，化为火球的人参功悠悠飘落于地面。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宣纸，烧也没什么异象产生。要说有的，就是充斥房间的烧焦味。
此功法连李仙缘这种碎灵根都能轻松修炼，若被魔道邪修所得，批量掳取有灵根之人强迫他们修炼，再将之修为夺取，危害不可限量。
人参功功法李仙缘已铭记在心。如果世间仅此一本的话。那么十数息后，世间便一本不存。
敞开窗户，清凉入屋。地面纸张火光减弱，直至化为一团灰烬，房间重归昏暗。
取来门外簸箕盛走灰烬，李仙缘在院落停留一阵，依葫芦画瓢打了套前世太极拳。
洗髓之后，身体明显有了几分变化。好似更轻盈有力。往常一直絮绕心间的忧愁也散去几分。
不过虚弱底子依旧，哪怕是慢悠悠只打了半盏茶拳，身体已经微微发热，额头沁汗。再练下去这觉无法睡了。
李仙缘收手，想到屋内烟味散得差不多，回房关窗，褪去道袍躺于床榻而眠。一点没有刚炼气的新弟子那般，兴奋的睡不着觉。
……
离闭门停止收徒还余三天，关于试练上所发生的事也渐渐在纯阳派散开。如已收取多少亲传弟子，谁人被主峰看上，谁资质非凡，又或是哪个入门师妹国色天香。
尤其是上一代弟子讨论最欢。纯阳派八年一收徒，他们当了八年小师弟师妹，如今终于有比他们更小的小师弟师妹，岂能不议论纷纷。
其中谈论重点便有李仙缘之名。毕竟两个亲传长老现身争夺，历来也没发生几次。尤其是其中一名长老本已要收徒，后又嫌资质过低弃之不要。
纯阳派上上下下，除了经常闭关或者外出历练的，都听过李仙缘之名，连带着还有他那资质。好奇之人不少。何等资质才能领长老毫不留情，拂袖而去？
而作为当事人，李仙缘躲在府邸不出，或是说逗留灵草园，一待便是一白天。
宁季雅当他喜欢这些，便不做理会，还送了李仙缘一盆灵草。她自然不知李仙缘呆在此处是因为灵草园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
纯阳派随少见蚊虫，但并非没有。在忍受了两天蚊虫骚扰，第三天，也就是收徒最后一天，李仙缘去找宁季雅，想去藏书阁学习法术。
宁季雅自然无意见。
按理说本该等入门大典结束，新入门弟子统一进藏书阁挑选功法。不过李仙缘身为亲传弟子，自然有几分优待。
藏书阁每峰各一座。内门弟子以上皆可随意阅览。只是其中功法法决品级大多都在五品以下。那些品级高的，都在阳纯主峰。特殊方式才可入内。
花了半柱香时间上山，一路上有不少弟子认出李仙缘。亲传弟子拢共就那么些，谁面生一眼便能认出来。
见到者都会有礼喊一声师兄，李仙缘亦是回礼。
来至大气藏书阁，三层楼阁古色古香，巍立一端。门口往来弟子不少。大多是蓝白道袍内门弟子和少量杏黄道袍外门弟子。李仙缘一身黑白混入其中，颇为扎眼。
面色不改排入队伍，忽有阵阵惊声周遭传来。转头看去，就见一只丹顶鹤落于不远处，体态修长优雅，歪头看着李仙缘。大概在想这灵草长得跟人差不多。最后看不上李仙缘这根还不如人参的灵草，展翅飞走。
收回目光，队伍不多时轮到了李仙缘，在门外领了一张木牌，看门中年人道：“一次仅可借阅一本，期效一轮。之后无论修到何处都要讲述归还。”
一轮指的是从月弯到月圆，正好十五天。
点头应诺，踏入藏书阁。阁内略有昏暗。功法玲琅满目摆在书架。左侧是通往二层的木梯。可见弟子在书架中穿行，寻合适功法。
一老人在楼阁内扫地，想了想，李仙缘迈步走到身前，拱手道：“见过前辈。”
这人是个头发花白，眼珠浑浊，后背佝偻老者，一身灰袍。无论如何也不与得道高人沾边。
老人放下扫帚，木然转头，深深施礼道：“小人只是一扫地的，叫前辈委实折煞了小人。”
那就对了，在藏书阁这种地方扫地之人有几个普通人。
李仙缘向一侧迈出一步，不动神色躲过这礼，平淡道：“您年长许多，叫前辈是应该的。何况在下有求于您。”
“小友有何事？”
“在下初来乍到，想寻一种功法。请前辈参谋一二。”
“不妨直说，小人定知无不言。”
李仙缘思索道：“最好是护体一类法术，范围要大，且能一直保持开启。”
“护体罡气都在二层，小人带你上去。”
“叨扰了。”客套一句，李仙缘随老者上了二层，一路经过无数书架，来至靠里处。老者想了想，踮脚抽出一本古籍。
“《先天罡气》，名字委实霸气了些，就是这法不太配得上它的名字。但按小友所提要求，此法在合适不过。”
拍打掉上面灰尘，老者将书递给李仙缘：“此法奇特，故小的记得一二。先天罡气境界就一层，练成后便算登峰造极了。可随时驱使罡气，修习者境界提升，罡气防护和范围亦是会增长。十丈百丈千丈。可惜范围虽大，护体功效却小的可怜。等小友到了元婴，也就能阻挡个豺狼虎豹。”
他在讽此罡气无用。元婴已是颇高修为。宁季雅也不过元婴中期。此等修为，又怎惧豺狼虎豹。便是一个山头的野兽都抓来，也休想伤到元婴修士一根毫毛。
难怪落了一层灰，此功如此废柴，是人皆不会选择。可对李仙缘来说，此功法和人参功简直珠联璧合。
正这时，一点虹光激射而来，停李仙缘面前，显露身形。是传音符。
“你有小师妹了。”宁季雅温润声音传出。
李仙缘不再思量，收起《先天罡气》，对老者拱手：“多谢前辈相助，在下告辞。”
话落，匆匆离去。
章一百二十六.吕洞宾
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不过半盏茶功夫。以至出来后藏书阁看门执事以为他空手而出。
交了木牌，换取《先天罡气》术法借阅一轮。李仙缘赶回宁季雅府邸。
丫鬟开了门，言她们都在凉亭。李仙缘直奔凉亭，走在游廊便见中心凉亭几道人影。三师兄西门海瑶也在。
“仙缘，来见一见你的小师妹吕念蕾。”
“师傅，三师兄。”先是对二人施礼，李仙缘才看向师傅新找的弟子：“念蕾师妹。”
“仙缘师兄。”说话之人款款欠身，是个精致少女，一身杏黄罗裙，丹凤眼，鹅蛋脸噙着羞涩，唇角带笑。看上去她比李仙缘稍小一些，他这个师兄当得名正言顺。
“念蕾资质不凡，刚修行一年如今已是炼气七层，你这当师兄的要加把劲了。”宁季雅揶揄，知道李仙缘资质不高，激励一番便点到为止。
李仙缘颔首，师徒四人在凉亭小坐片刻，各自离去。唯剩下李仙缘和吕念蕾。或是她们有意让二人独处？
气氛如案上香茶，变得微凉。李仙缘不善言辞，也无意言辞。吕念蕾不知该说什么，倒是那拘谨不见了。
过了良久，吕念蕾手捧凉茶，一举一动如大家闺秀，含笑道：“师兄若有修行上的疑问，可以来找师妹。”
想来她知道关于李仙缘的一些事。
李仙缘颔首表示知道。想了一想，就此离去有些不妥。反正修习术法不急一时，便陪她在凉亭闲坐。
又过了不多时，吕师妹起身，对李仙缘微微欠身：“师妹要去房中修炼了，不叨扰师兄闲坐了。”
她言下之意，是在暗嘲自己不苦修？李仙缘心道。或许是想多了。散去思绪，李仙缘点头目送吕念蕾离去。
今日是开门收徒最后一天。落日立山中，李仙缘盘坐灵草园修行，余晖披撒周身。
一道传音符在耳边炸开，是师傅的传音符。
“八仙钟一响，随我去主峰参与入门大典。”
李仙缘站起，扫了眼用篱笆围起，偌大的灵草园。若是这些灵草们有灵智，是否会欢呼雀跃喊着：快看我们的同类化形了！
咚——
李仙缘微抬头，望向云雾缭绕的主峰。
无形涟漪传遍八峰，洪钟如闷雷，滚滚席卷，响彻天地。
不多时，便有无数虹光由各峰飞起，直奔中心主峰。
……
华灯初上，入门大典上热闹喧嚣人头攒动，酒席千桌几乎一望无际。头顶灯笼联排，照的夜色有如白昼。
此次纯阳派收徒何止数万。除去无法参与的记名、外门弟子。大典上内门、亲传弟子岂止几千。
各峰长老执事坐于前端酒席，随后是亲传弟子。李仙缘不喜热闹，躲在颇为清静一角，静静品茶。
这是黑夜，因此没几人注意到他是亲传弟子。
前端桌席，师傅转头在找寻李仙缘。不知用了何法，几息便发现躲在一角的李仙缘。轻笑转回头，不再管他。
半个时辰过去，忽起了阵阵骚乱，周遭弟子不知因何激动起来。李仙缘望向台上，台上站一人，离得远了也看不清长相。听周围议论，台上之人赫然是本派祖师爷——吕洞宾！
虔诚仰慕崇拜等目光皆有，唯李仙缘坐桌前，端茶杯品茶。孙悟空都见过了，他又岂会因为吕洞宾而失了常心。
“小兄弟，你来我这小派有何目的啊？”
斜地里突兀一道声音，一条手臂揽住李仙缘。晃动中，茶杯内茶水溅出少许，李仙缘转头，看到的是个剑眉星目爽朗青年，一身灰衫。
“目的？自然是拜师。”
“拜师？别闹。”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一正德神仙跑我这小庙来拜师，这不是折了我那些徒子徒孙的寿。”
“……吕洞宾？”略一沉吟，李仙缘问出声。
“嘿嘿不才不才，正是在下。”青年嘴上客气，表面毫不谦虚承认了。
“那台上……”透过重重人影看向台上身影，李仙缘疑惑道。
青年摆了摆手，从李仙缘手里夺过茶杯，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吐掉茶叶：“一个化身罢了，每次收徒都要说一遍，腻都腻死了。”
转头看周围虔诚仰慕的弟子，李仙缘默然不语。
“那猴子今时如何，少了它那玩闹性子，吕岩我这千年可是过得苦闷啊。”吕洞宾看似随意问道。
“大圣近况我也不知。”李仙缘说道。
“不过我知你再这么玩闹下去，下个大闹天宫十有**就是你了。”这句话在喉咙转了一转，还是没能说出。
“不过吕……”李仙缘一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祖师爷？他并不想如此称呼，吕兄？委实不要脸了些。
李仙缘平静略过这一点：“您又如何知道我见过大圣。”
吕洞宾装不在意，嘿笑道：“嘿嘿，当初他当弼马温时没少找我们八仙玩闹。他那道种我们怎能认不出来。你的道种一看就是那猴子给你的。”
话落，他拍了拍李仙缘肩膀：“看你小子有些眼缘，来日方长，有时间请你喝酒，走了。”
肩膀一轻，李仙缘再转头，已经没了青年身影。
身前茶杯空空，连茶叶都没了。说明方才并不是梦。
看向台上吕洞宾，虽仙气袅袅，但果真少了几分人味。
“看出来了？”突兀声音耳边响起，手臂重新揽上李仙缘肩膀。
“你不是走了。”李仙缘侧目看他。
重现身边的吕洞宾挠了挠脸颊：“是走了。转念一想现在也没去处，还是再跟你聊上一会儿。”
李仙缘默然，给自己倒了杯茶，刚端起就被吕洞宾抢走，牛饮而尽。
“……”李仙缘黑眸一眨不眨，盯着吕洞宾。
起初吕洞宾装不在意吐着茶叶，后来被李仙缘盯得头皮发麻，不耐道：“怕了你了。”
拿起茶壶倒了茶水，吕洞宾端起茶杯递到李仙缘面前，撇嘴道：“喏，八仙之首吕纯阳倒的茶，就是那猴子都没享此殊荣。你就偷笑吧你。”
“跟你在一起总觉得矮你一头，无趣。这回真走了！”
听得耳边唠叨，李仙缘伸手接茶杯。触及的刹那，“走了”二字同时响起。
眼前一花，已经没了吕洞宾身影。
章一百二十七.心明悟
“天地创始，万物兴焉。创业垂统，秉日而新……”
其声烁烁，震耳欲聋。无论掌门，还是长老执事。亲传、内门弟子。掀开衣摆，纷纷叩头跪拜祖师爷。新弟子亦是有样学样，如浪潮一般，黑压压一片。
李仙缘也跟着俯身，盘腿而坐。
反正躲在一角，无人注意。
笑话，刚跟吕洞宾谈情说笑玩就给他的化身跪拜，岂不让他耻笑。说不准吕洞宾正躲在何处，看李仙缘笑话。
话说回来，李仙缘心态与身份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身为纯阳派二百四十代弟子，也就是吕洞宾的二百四十代徒孙。中间差着差不多两千年。偏偏他又与这位八仙之一勾肩搭背。且李仙缘也并不将其视做师祖。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李仙缘又尊称二百三十二代弟子的宁季雅为师傅，不可谓不混乱。
三跪九叩后，周围人纷纷起身，李仙缘也装作刚起来拍打道袍，坐回案前。
没过多久，又有一人挤到身边。是个风尘仆仆俊朗青年，身背古朴长剑。凝视李仙缘半晌露出一截白牙：“四师弟。”
李仙缘看向他，眼眸注视一番，站起拱手：“见过二师兄。”
他听师傅描述过二师兄样貌，此时对照，又叫李仙缘师弟，十有**便是他。
按师傅所说，二师兄看似青年，实则已经近四十岁。
“师弟客气了。”二师兄忙托住李仙缘，拉他坐下，想也不想拿过桌上茶杯豪迈一饮而尽，还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不是酒。”
“……”李仙缘无言。心道这位二师兄不去当吕洞宾徒弟真是可惜。他微仰起头，看着璀璨星空心道。
吕岩啊吕岩，你给我倒的那杯茶我可没喝。
“师兄我在楚国还有差事，这是听到师傅找了新弟子匆忙回来的。没什么值钱的，此物给你，危机时能帮你一帮。师妹在哪，我还要给她送去一个。”
屁股还未坐稳，二师兄便要离去。
李仙缘遥指师傅所在酒席，二师兄点头大笑，拍了李仙缘肩膀几下匆匆挤开人群走去。
李仙缘低头看二师兄塞给自己之物，是个玉牌……
轻啧一声，李仙缘收进怀。说起来，那牛长老给的玉牌到最后他也没用上。
入门大典直至深夜方才撤去。二师兄匆匆而去。宁季雅带李仙缘与吕念蕾回峰。来至山脚时，李仙缘忽然出声，想独步上去。
宁季雅未阻拦，放李仙缘下来。吕念蕾心忧：“不如我陪师兄一起走吧。”
“他想来有所感悟，让他自己走罢。再说这纯阳山下，哪有危险。”
吕念蕾不解：“可师兄不是还未修行，怎么就有感悟？”
宁季雅耐心讲解：“无论何人都会有感悟。不然怎会有菩提树下悟道之理。心中对万物感悟越深，冲境界关时心障、难度越小。别看你这师兄资质最差，可那番心性便是连为师都有几分感叹……”
随宁季雅飞远，声音微不可闻，彻底不见。李仙缘抬头，遥望一眼“通天路”迈步踏上台阶。
宁季雅说对一半。李仙缘并无感悟，只是不知为何，忽想徒步上山。
仰头望山景，点点华灯好似星辰，与漫天繁星融为一体。一轮半圆月由身后升起，照亮脚下路。
山路无数，李仙缘所走乃是阳清峰众弟子偏房旁的一条。向上走出百丈，李仙缘忽隐隐听到呵呼声。
略一犹豫，李仙缘迈步走去。立门前，目光绕过矮墙，便见一布衣少年夜色下，打着一套拳。
出拳声破空，可见少年在竭力控制力度，免得打扰房中其他弟子。
此地离山下不远，大多都是记名弟子。再往上些便是外门弟子居住地，那里比这里稍好些。而内门弟子又在外门弟子之上，同样好上一些。
哪怕修真界也不能免了这些世俗。不过倒也公平。你若没天资，那边拿勤奋作数，一步步向上攀登。
一刻钟过去，那少年终于发现矮墙下李仙缘，月光下金线明晃晃。少年一愣，好似在想这身道袍是什么身份。抱拳磕绊道：“师叔！”
他还是没能认出李仙缘这身衣服。
幽冷月光下，少年憨厚小脸憋得通红，不知是热意散发还是激动。李仙缘想了想，取出师傅曾给他装着增进修为的丹药的玉瓶，略微摇晃一下，听得晃动声，扔抛出去。
玉瓶划过一道弧度，落在手忙脚乱接过的少年手里。
“这……”他呆呆望着李仙缘。
李仙缘对他颔首，转身离去。
根据人参功功法，增进修为的药他用之无用。天地间唯有灵气能令他修为增长。除此外一切外物皆无用处。
这对李仙缘只是顺手之举。
少年呆立院落，怔怔望着院墙良久，方才想起来低头慌忙扒开玉瓶塞子。
清香扑鼻，问一口浑身舒爽。
又是一阵呆立，少年扑通跪下，对李仙缘离去方向连连磕头，额头红肿渗出血丝仍不自知。
……
另一边，李仙缘迈步登台阶。他好似一瞬间明悟了什么，脚步与以往不同，有了些坚定之感。
这世间有无数人。无数人中，少数人身具灵根。
少数人中只有一部分人发现这点，如仙门修行。
这一部分人仅有少部分能被仙门看上，成为修仙者。没被选中的，或是回家种地，或是去其他门派一次又一次碰壁。直至有朝一日碰运气被收入仙门。
那些被仙门看上的少部分人，除了部分天资卓越或身份特殊之人，大部分都成为了不入流的弟子。或努力或走捷径，期待有一天可以鱼跃龙门。
倒是李仙缘，归根结底与他们没什么两样。只是李仙缘无论在民间时还是入仙门后，皆是一步登天。一首诗成了万人之上的六品侯。一番表现又一跃而上为亲传弟子。未体验过挫折。令他心中觉得：这一切似乎不那么难获得。一切拈手可得。
这使李仙缘轻视了很多，身份、修为、年纪。
如此下去，李仙缘早晚会失了本心。或许淡然依旧，但亦会目空一切。
修行之路，从没那么简单。
章一百二十八.第三层
第二日清晨，李仙缘被一阵喧嚣吵醒。山下传来。脑袋渐渐清醒，李仙缘想到了今天什么日子。
众新入门内门弟子前往藏书阁挑选功法术法。
记名、外门弟子，除少数表现优异者有此殊荣，能随一起去藏书阁，大多只能修习纯阳派选定的功法。
这些功法大多简单粗暴。修练起来不需要绕那么多经脉，便是在愚笨之人也能学得起来。
至于李仙缘这种根本不需留意经脉，自己沿经脉运转的功法，去哪也找不出来。
宁季雅去了议事大殿，三师兄带吕念蕾游逛纯阳山脉。她能言善语，又因是小师妹，颇得人缘。
她们一走，显得府邸颇为清凉。
李仙缘洗漱一番，出门去灵草园。
灵草园在府邸墙外西南角，一片用篱笆围起的松沃土地。更像是菜田而非灵草园。
往日李仙缘都会盘坐在地，与这些他叫不上名字，也不知珍稀的灵草混在一起。今时再去，不知何时角落处多一木搭凉亭，凉亭下矮桌蒲团茶壶，尽数不缺。
“多谢师傅。”对凉亭施了一礼，李仙缘走进，盘坐蒲团。
身前溪流横贯，溪水潺潺，云雾飘渺隐现山峰，鹤唳虹光。李仙缘一身黑白道袍盘坐，气质出尘仙气尽显，好似眨眼间便会仙乐齐霞，立地飞升。
李仙缘盘坐蒲团，巍然不动好似熟睡。
日头推移，渐落于山后，洒下大片阴凉。又过了不多时，李仙缘倏然睁眼。
炼气二层！
只用了五天，李仙缘从凡人便到了炼气二层！
李仙缘站起身，活动身子。感知上与先前并无区别。倒是丹田内灵力比开始多出数倍，由一点化为一团。
阖眸灵视，依旧三根绸带周身飘舞，取天地游离的灵气。却是比一层时宽了几分。每每探出，都会粘到十几点灵气而回。范围到没太大变化，依旧三四丈距离。
与其说是绸带，灵力触须更形象些。只是也更难听一些。
想了一想，李仙缘盘腿而坐，取出那本先天罡气。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
术法修习与资质、天赋息息相关。资质不用说，李仙缘位列最下等。天赋也勉强算是中人之资。
果不其然，方翻开几页，李仙缘便头昏眼花，丹田灵力紊乱，不得不从修习中退出。看来还要再忍受一段时日蚊虫骚扰。
已经炼气二层，李仙有了些自信。想来三个月迈入筑基问题不算太大。
离开灵草园，发现吕念蕾已然回来，乖巧坐在会客堂，为师傅轻捏肩膀。
“师傅，小师妹。”李仙缘只是路过，在门外拱手施礼，便要离开。
“四师兄。”
“仙缘，过来。”
宁季雅与小师妹声音一齐响起。
李仙缘迈入会客堂，施礼后不解歪头看向师傅。
宁季雅从袖中取出白玉瓶，屈指一弹，稳稳落于李仙缘掌中。
“……谢师傅。”李仙缘收起玉瓶，行礼道谢。虽然他并不需要。
宁季雅颔首：“此物你可拿去修行房使用。”
“修行房？”
宁季雅起身，走到李仙缘面前。吕念蕾乖巧跟随。
“为师见你近日常去灵草园，起初以为你是喜欢灵草。后来见你一去便盘坐修行。想来是在找灵气充裕之地修行。此物待你炼气五层再去修行房修行。”
修行房各峰皆有，其内灵气充裕，专供纯阳派弟子修行。可惜需有阳气丹方能换取修行房修行。而阳气丹需阳气凝聚。
阳气并非世俗所说阴阳二气之中的阳气。而是纯阳派另一种赏罚制度。阳气来源各处皆有。赏罚殿领取完成任务、猎取妖魔、或是爬无名塔、参与比试等。只是无论哪种，如今李仙缘都无法参与。
无名塔倒是有几分可能，只是李仙缘入门时间太短，还不得入无名塔。
……
李仙缘走后，吕念蕾俏脸满是好奇：“师傅，您给四师兄的是什么？”
“阳气丹。”宁季雅含笑，低头对吕念蕾道：“你师兄资质颇为不足，为师只能暗中帮他一些。可惜炼气不宜过量服用丹药，不然可能根基不稳，气血浮躁。”
吕念蕾点点头，略有所思。
再说李仙缘，得了阳气丹，片刻不停前往修行房。
修行房位于一片山谷，一间茅庐，延绵而出少说数百间。
看守执事收取李仙缘一枚阳气丹，给了他丁十六一张木牌。
按照木牌编号入房间，茅庐徒四壁，像极了明堂陋室。
茅庐无光，唯中间一处蒲团。李仙缘坐上，便见身前地面凹陷一处。略一思索，将木牌放在上面。
严丝合缝，正好印入地面。
接着还不待如何，倏然间李仙缘如遭雷击，面色一白！
灵视之中，狭小陋室已被灵气充斥，灵力触须沾取满灵气收入经脉。他弱小经脉怎能承受如此重多灵气拥挤！
嘭——
木屑四溅，木门打着转飞出。李仙缘反应极快，刹那便撞出门，就地一滚。沾染一身泥土，立即盘腿而坐，急速运转人参功，化去堵塞经脉。
宁季雅本意是待李仙缘到炼气五层，便可去修行房修行。哪只李仙缘炼气二层便跑了过去，且人参功如此霸道。若非李仙缘反应快，此刻已然爆体！
盘坐半晌，面色渐渐恢复血色，李仙缘缓缓睁眼。发觉灵力触须仍未停止，源源不断沾取周遭灵气，壮大丹田灵力。
只是灵气从茅庐灌出，流失了大半，小半由灵力触须捕获，恰好在接受范围之中。
随遇而安，李仙缘便就此盘坐，修行起来。
执事闻异样赶来，见李仙缘盘坐门外几分无语，确认他无事，便转身走开了。
一个时辰后，灵气不再从修行房渗出。而李仙缘此时境界——炼气三层。
李仙缘无言，摇了摇玉瓶。
还有两枚，足够到第四层。这比在灵草园和灵草抢夺灵气何止快数倍。
人参功不存在基础不稳这等问题。凡是入了丹田，便是李仙缘的。
只是这未免太快了。换做是小说，李仙缘刚入山门没几章就顺水推舟到了炼气三层，又过了几章就到了筑基，谁还会看？
章一百二十九.罡气出
炼气达三层，异香传出十丈远，灵力触须仍是三根，但变得手臂粗细。
一日连破两层。李仙缘微沉吟。筑基之前人参功一切都如水到渠成。但欲速则不达，三个月内筑基绝对来得及。
不若放慢速度，待病情加重或是八层时再用阳气丹也来得及。
想至此，李仙缘起身拍打灰尘，走向谷口。
跟执事言名茅庐门被破坏一事，执事摆手说不必放在心上。李仙缘再三道谢，上山回至府邸。
接下来几日，李仙缘又恢复以往那般。白日去灵草园。任由人参功自动修炼，自己参悟先天罡气。晚上便回房。整日近乎看不到身形。按宁季雅笑言，李仙缘身形比西门海瑶更难捉摸，除了早晚会来拜师，其余时间就见不到人了。
先天罡气依旧未能窥门径。人参功约束过极。任何术法修习起来，如身缚绳索。一本不入流的先天罡气，他花费数日都未能参悟。想来那老神仙所说辟谷也未必打得过筑基八成是真的。
连术法都不能学，如何对敌。拿灵力糊脸不成？
一日复一日。十日后，李仙缘轻松无比踏入炼气四层。二十八日后，顺利进入炼气五层。先天罡气一书李仙缘俨然能阅读全部，控体内灵力沿经脉图修行。境界稳固于炼气五层，向六层进发。
转眼，成为纯阳派弟子已近一个月。明日便是阳清峰小比。凡入门不超十年弟子皆可参与。李仙缘无兴趣参与，哪怕前十奖励有阳气丹一项。
参与小比弟子大多都是上次开门收徒弟子，早已筑基。因此没炼气期弟子什么事。李仙缘何必浪费时间，凑那热闹。
小比前一天，李仙缘突逢惊喜。
半个月前还去藏书阁续了一轮的先天罡气，终于让他叩开门径了。
功法术法皆有境界，对术法理解加深，境界亦会提升。分为：初学乍道、初窥门径、略有所成、登堂入室、渐入佳境、炉火纯青、心领神会、登峰造极、融会贯通、返璞归真。
一般来说，凡是入了品级的，皆有这十大境界。而五品之上功法术法达到返璞归真，便能领会其意。意分十成。十成意之上更有魂。
故此，内门弟子所修习的皆是五品功法。
冗长一堆，实则与李仙缘没太大干系。如先天罡气这本修了之后只有一个境界，连第九品都算不上的不入流术法，他都学了一个月，更谈何其他。
灵力从丹田而出，经会阴，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
运转一个小周天。
嗡——
灵力方归于丹田，一抹浅不可见护体罡气蓦然出现，离体三寸。
内视之中，小周天自行运转，维持罡气不断。
李仙缘操控罡气一丝丝离体，达至方圆三丈停下，已经达到极限，且完全看不出形态。
先天罡气运行一周天时间正足以灵力恢复，运行罡气术法，源源不竭。
只是这罡气实在脆弱。想来此刻有人朝李仙缘抛来一粒石子便能轻易打破。虽然眨眼之间又会复原。
不过李仙缘本意也只是让他免受蚊虫惊扰罢了。也亏山上蚊虫不多。
珠联终璧合，李仙缘再无忧愁。眉目间丝丝忧愁终于散去。推门迈步，谁料正遇院外闲逛的吕念蕾。
想来已经十几日没见到师妹，李仙缘颔首：“好久不见。”
“四师兄！”吕念蕾面带激动喜色，小跑进院中。她俏脸精致，笑起如含苞待放，引人眼前一亮。
“这几****去哪了，让师妹好找。”
她似娇似嗔，这幅久违模样令李仙缘奇怪。按理说二人交谈甚少，小师妹这幅激动神态又是为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此人还是自己师妹。李仙缘淡淡点头：“潜心修行，略有小成。”
“师兄已经炼气二层了？”吕念蕾喜道。
李仙缘未做应答，转而问：“明日阳清峰小比，你可参与。”
“师兄你呢？”吕念蕾背过手，巧笑嫣然。
李仙缘答：“修为不足，去了也是丢人。”
“师傅也是这般与我说的。她说小比只是小打小闹，两个月后会有八仙六派大比，让我在那时在一展身手。不过四师兄可能也……”
她未说完的那句话想来是：“不会参加，毕竟你资质不足。”
李仙缘心道，离六派大比还余两个月。想来届时即便不能筑基，也离筑基不远。
“到时再说。”李仙缘平淡回答一句。
吕念蕾转谈其他，满脸愧色：“师傅这几日都在教导功法，疏忽了师兄你，真是对不起呢。”
李仙缘点头，语气淡然：“你是小师妹，师傅疼爱你自然。可惜我孑然一身，没什么能给你的。”
许是错觉，李仙缘总觉这位小师妹在针对自己。且这感觉愈来愈浓。
“师兄别妄自菲薄了，前些天师傅给你的阳气丹师妹我可是很眼馋呢。阳气丹禁止给他人。师傅肯偷偷给你，说明她心中有你。”说到最后，吕念蕾故意瘪起樱唇，做吃醋羡慕状：“如果有了阳气丹，两个月后的六派大比师妹也有底气了。”
正戏来了。她目的是阳气丹？
李仙缘眉头微挑，黑眸古井无波，淡淡开口：“想要？我给你啊。”
吕念蕾故作难色，玉指纠结，微垂着头喏喏道：：“那毕竟是师傅给你的，师妹怎好意思要取……”
“我给的什么？”
宁季雅忽然出现院落拱门外。
“师傅。”吕念蕾一怔，俏脸换上喜色小跑过去，亲切搂住宁季雅手臂，娇声道：“知徒儿要参加两月后六派比试，师兄要把阳气丹给我。”
“师傅。”李仙缘拱手行礼。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师傅？”宁季雅美颜佯怒冷哼，不去看他。
“师傅。师兄最近苦修，并非有意不见您的。”吕念蕾为李仙缘说话。
“哦？那为师怎么听不到他亲口说，而要你转递。”宁季雅没好气挖了李仙缘一眼，揉了揉吕念蕾一头青丝。
李仙缘站出道：“师傅。徒儿最近苦修，并非有意不见您的。”
他将吕念蕾那句话照搬过来。
章一百三十.一起上
一直都是同一句话，想必诸君也看腻了。那就每百章换一次好了。目前本书尚是新书期，推荐票颇为有用，还望各位不要吝啬，拜谢。
宁季雅再板不住严肃，噗哧笑出声，无奈摇头轻笑：“你这小子。念蕾，你先去外面。我与你师兄有些话要说。”
“哦。”念蕾乖巧应声，对李仙缘欠身，走出院落。
待吕念蕾离开，宁季雅目光轻柔看着李仙缘，满是慈爱道：“莫要焦躁。修行之路本就需不温不火，且慢行之。碎灵根并未无可救药。那药你先吞服。两个月后六派大比，为师届时再为你求些延寿丹药。”
李仙缘虽外表不显，但心中自有傲骨。师傅辛苦求来的丹药他哪会轻易吞服。
但李仙缘又知师傅性子执拗，无论自己言明与否，她仍会坚持。便一言不发。大不了待日后偷偷将丹药归还。
想至这里，李仙缘颔首，未有接话。
宁季雅习惯李仙缘这幅沉默寡言样子。明眸眺望四周，略带笑意：“你修成罡气了？”
李仙缘点头：“徒儿愚笨，一个月方才修出罡气。”
话落，罡气一凝，转而护体三寸。周身隐隐流光游转。
宁季雅露出几许赞许：“已然不错了。”
她喊回吕念蕾，让小师妹平日多和李仙缘交手，磨练李仙缘罡气境界。
宁季雅本是好意，哪知李仙缘罡气是不入流那种。石子都能砸破，更别提术法。
“是师傅。”吕念蕾应声。
宁季雅满意点头：“你们师兄妹二人好好交流，为师还有事要去做。明日小比你们不参加，去看看也好。”
待师傅款款离开，吕念蕾明目睫盼望李仙缘：“师兄，请多多指教了。”
她几分迫不及待要与李仙缘交手。
“现在？”李仙缘道。
吕念蕾轻点头：“师妹也很想知道师兄多厉害呢。”
李仙缘点头，正好，他也想知罡气效果如何。
蓦然间，吕念蕾如雏燕轻盈一跃而起，玉指并拢为掌，灵力笼罩。直印上李仙缘护体罡气！
她动作极快，李仙缘根本未反应过来。
咔嚓——
罡气破碎声入耳，先天罡气近乎毫无作用，便见那玉掌印在李仙缘胸口。
吕念蕾神色一晃，再收手已来不及！
噗——
一口血线吐出，面色倏然惨白，李仙缘倒飞而出，翻滚两三丈落入花丛，后背嘭然撞于院落矮山。
假山晃动，石子落下。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大片道袍。
“师兄！”吕念蕾面颊露慌色，急跑来欲扶起李仙缘。谁知李仙缘先她一步踉跄爬起，重重咳嗽几声。踉跄后退后背倚靠假山，仰望青天。
“为什么。”几点血沫嘴中喷出，血迹嘴角流淌。身负伤势，可李仙缘黑眸依旧古井无波。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
“师兄在说什么？念蕾不知。”吕念蕾明眸闪过几许慌乱，故作不解。
沉默半晌，李仙缘微摇头：“……无事。”
胸口闷郁之气难忍，李仙缘又是一口淤血吐出，觉好受许多。
“师妹赢了。师兄技不如人，改日切磋。”一抱拳，李仙缘头也不回迈步回房，反手关门。
吕念蕾立原地呆愣好一阵，明眸复杂往房中扫了一眼，转身离去。
房中，视线隔着薄薄窗纸，目睹吕念蕾离开院落。
她在图什么？
李仙缘心中不解。他与吕念蕾并无冲突。思索一番也未曾与谁结怨。因何如此。
观她先前神情，慌乱并非作假。可知她本意只是想给些教训，而没料到会如此。如此一来事情更为莫测。
无论如何……
“咳咳咳……”李仙缘轻咳，抹去嘴角血丝阖眸内视。
未到筑基，灵力并无太大杀伤力。李仙缘伤势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经脉气血紊乱。吐几口血便好的差不多。
这场比试证实李仙缘在战斗方面有多薄弱。炼气五层毫无还手被八层打得吐血。
房中修养一天，李仙缘恢复大概。只是血吐得多了，气血不足显得肤色略有苍白。
翌日一早，院落凉亭，李仙缘静坐蒲团，案上茶香袅袅。他黑眸穿过凉亭，看向假山旁一枝不知名野花。
野花一枝独秀，格外茂盛鲜艳。
花瓣上一抹暗褐色几分显眼。李仙缘昨日吐得淤血残留其上。
李仙缘若有所思，连血液都有效果……
他突然明白为何那般多女妖精想要抓住唐僧，结为夫妻了。每日不断的阳精岂不比血肉好多了。
……
时间匆匆，转眼几日而过。那不知名野花愈发旺盛。李仙缘修为也如它一般，稳定提升。
阳清峰小比也在继续，据说已选出十强，今日便是抉择之时。
十人具是筑基中期之上，其中翘首者更是已然到了后期。值得一提，这些内门、亲传弟子包揽的前十中俨然有一名外门弟子。
虽说不太可能，但李仙缘还是不由想到那晚遇到的刻苦修炼少年。想到近日无事，并且人参功何时何地都能修行。不一定非宅在府邸不出，便决心去看看。
……
小比在一片白玉广场之中。
日头当空，本该烈日炎炎，一位长老亲自施法，呼来滚滚乌云，遮挡阳光洒下大片阴凉。
广场四周立坐台，围坐数万弟子，人山人海，无论记名弟子亦或亲传弟子皆有。
不止弟子，一些长老或执事、护法也会来观摩峰下弟子一番。
比试还未开始，人声鼎沸，众弟子议论纷纷。李仙缘找一处坐下，听得周围议论纷纷声。谈论最多便是那外门弟子。据说他已经筑基后期修为。不知为何不肯成为内门弟子。
广场边缘立着数人，男俊女美。想来就是小比前十者。可惜李仙缘一个都不认得。
时间推移，人渐渐到齐，只剩一人未来。周围骚动声入耳，那唯一没来者是那外门弟子。
而就在此时，李仙缘心有所感，略微仰头。便见天边一道灰线激射而来，转眼飞至场中！
此人脚踏飞剑凌空而立，冷峻面庞，发丝灰衫无风自动，睥睨傲世环视一圈，凝视向不远处站立的九人。
“你们九个，一起上吧。”台下，李仙缘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身旁一人听到，奇怪看向他。
“你们九个，一起上吧！”
青年厉喝传遍山顶。
章一百三十一.闲无事
身旁青年眼睛微微圆睁。
不止是他，在场无论是那九名弟子，旁观数万弟子及长老执事，皆是一脸惊色。只是青年是因李仙缘，他们是惊于外门弟子嚣张之语。
“哼，不知天高地厚。”一抱剑剑眉星眸青年冷哼。他叫魂星辰，是那筑基后期的内门弟子。
一蓝白道袍，娃娃脸青年拱手：“这位师弟。或许我修为、术法不如你。但皆是同门，何必如此做绝。”
“哪那么多废话，要不一起上，要不就认输。”李仙缘如照读般说道。
身旁青年看向广场凌空踏剑那人，就见他不屑冷笑：“哪那么多废话，要不一起上，要不就认输。”
再次与李仙缘所言如出一辙！
青年如见鬼般上下打量李仙缘。李仙缘身着黑白道袍，黑发扎道冠。肤色略白几许出尘。
喉结微蠕动，他拱手试探问道：“师兄，您修的莫非是传说中……天衍之术？”
天衍术。又名通天事。便是推算阴阳五行天地八卦，窥得天机。与世俗的算卦有些相似。
李仙缘摇头：“在我们老家，这种人说话都有套路。”
鬼知道他说的老家是哪里。
台上又有变化。一俏丽女子站出，一身罗裙身背剑鞘。在场十人中，唯有她和那凌空而立的外门弟子没有穿道袍。
娇喝传遍广场：“昊空师弟，既然如此，师姐便先来领教一番了。”
“哈哈哈哈哈。”李仙缘突然夸张大笑几声，偏得又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别提多别扭。
大笑五声，李仙缘又戛然而止，做出一副面无表情模样。
一旁青年被吓了一跳，随即知道李仙缘又要推衍什么了，忙目不转睛盯着。
周围几人也被吓了一跳，不解望来。
“哈哈哈哈哈！”便见唤作昊空的青年仰天大笑几声，轻轻摇头：“师姐，你的初云决师弟我早已了然于胸。又何必呢。”
那几人望向李仙缘目光变得不同，听得青年热心讲解，更是不一般。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十数道目光上下打量起李仙缘。
女子拱手，拔出鞘中长剑，乌云下泛着幽冷剑光：“打不打得过，打过才知道。”
“师姐既然如此想，那师弟只得从命了。诸位师兄，你们当真不一起上？”众目所盼，李仙缘又开口道。
随之话落，周遭齐刷刷看向台上。
见昊空缓缓下落，长剑如有灵性盘旋周身。昊空拱手：“师姐既然如此想，那师弟只得从命了。诸位师兄，你们当真不一起上？”
“够了。”一长须道人由大殿走出，此人一身红白道袍，面容层层沟壑，立于台阶前沉声对下方广场道：“昊空，莫要将你师傅染尘子的怨念带来。”
李仙缘的师傅宁季雅也在大殿内。不过她并未发现李仙缘。
李仙缘眉头微挑。新发展？
先前他闲着无聊分析此人心性。此刻既然谈起他所不知的信息，便不能妄言了。
昊空拱手行礼，喊道：“师伯，弟子虽明白事理，可那终归是师傅老人家的弟子。俗话说父债子偿。师傅待我如子，又怎能其他不顾。”
道人摇头叹道：“愚忠罢了。你师傅暗中偷与魔教妖女有染，残害凡间百姓。得太上长老许可已被下令雷罚。染尘子临去前还谈起你。你若真心中有他，便要除魔卫道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拿同门师兄弟立威风！”
道人说至最后，字字珠玑不怒自威。昊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深低下头。双拳紧握，指甲扣入肉中。
李仙缘所坐位置正可以隐隐看见昊空纠结面容。
他暗中点头，这人性格捉摸的差不多了。
时隔片刻，李仙缘再次开口：“师伯，师傅的债我自会去偿还，但此时箭在弦上，若弟子就此服软，从此在阳清峰便无脸见人。还望师伯成全！”
白玉广场中央，昊空倏然抬头，额头青筋迸发，艰难道：“师伯，师傅犯下的错事来日弟子尽数偿还。但话已出口，再反悔岂不是落人笑柄，还望师伯成全！”
李仙缘所说和昊空所说虽语句不同，但意思并行不悖。
人群起了阵阵骚动，李仙缘名声亦是愈传愈远。
有人窃窃私语，轻易认出李仙缘身份。毕竟如此年纪又是亲传弟子，阳清峰上下也找不出几个。
“便是违了宗门门规你也不惧？”
“事后弟子愿一力承担。”李仙缘话落，齐刷刷大片目光望向广场。
昊空深深行了一礼，拱手喝道：“事后弟子愿一力承担！”
又是一片哗然。
“既然如此。那便破例一次。只是你那九位师兄师姐未必肯如此。”
“谢师叔！”昊空拱手，转而看向九人。九人不知为何，目光正看向看台一角。昊空正要开口，忽听一道声音入耳。
“师兄师姐。师弟不才，请指教一番。”
昊空眼眸一凝，自己并未开口，怎就说出来了！？
他低头呆愣看自己肚子。何时……学会腹语了？亦或是心声？
声音广场回荡。有好事之徒施了法术，将李仙缘话语扩大数倍。
事情闹得有些大。感觉所有目光望来，李仙缘心道。
九人相视一眼，魂星辰站出，遥对李仙缘拱手：“昊空师弟，你如果要为染尘师叔挽回面子，将我们尽数击败才是。而不是这般与我们九人一起打，强行出头。”
李仙缘面不改色拱手回礼：“我意已决。是输是赢皆此一役，诸位师兄师姐，请。”
“等等……”昊空此刻终于明白过来，开口欲言，却被魂星辰打断。
魂星辰摇头道：“师弟说笑。我等修行功法术法相同，其中境界亦相差无几。哪怕你是辟谷期也未必打得过我们九人。”
二人竟然径直掠过当事人，隔空交谈起来。
昊空欲言又止。可是已没人注意他。他呆立场中，几分不知所措怔怔道：“明明是我先……”
大概觉得这么说下去是没完了。李仙缘摇头，转而道：“几位，你们还不明白么。昊空师弟他为的不是输赢。而是要借小比，想讲师傅所犯错事一并承担。输赢并不重要。”
回府邸要挨骂了。李仙缘扫了眼大殿，心道。
好好一场小比被他心血来潮搅得莫名其妙。
章一百三十二.忘无情
广场前，古朴大殿。
大殿几许昏暗空旷。青铜香炉立正中，桌案两排。
桌案前，一中年道人望向外面广场，轻捋胡须，面带笑意点头：“有些意思。”
宁季雅亦是失笑摇头：“这是我家老四。我以为这小子生性淡漠，什么事都躲躲藏藏。没想到也有出风头的时候。”
“可惜可惜……”不合时宜长叹声，空旷大殿回荡。一不修边幅，头发花白老者摇头叹息。
宁季雅听得声音，美眸转冷。
……
再说广场，好好的阳清峰小比已然被李仙缘搅得一团乱。意识到如此下去便没完没了了。李仙缘强行岔开话题。
“这……”魂星辰几人面面相觑。
忽觉得无趣，李仙缘转头，问身旁早已目瞪口呆青年：“你可会隐身一类术法。”
扩音术法未散，他这话隆隆传遍全场。
见状，李仙缘也不问了，径直开口：“谁会隐身术，施于吾身。”
随即不知是谁所为，李仙缘身形蓦然消失原地。
乌云遮挡烈阳，边缘万丈金光倾洒。一广场人面面相觑。
他……跑掉了？
……
青阶山路，一道人影缓缓浮现。不是别人，正是溜走的李仙缘。他先前是一时兴起，走掉也是因兴趣消散。
一路漫步回府邸，李仙缘正要回房，却见正堂宁季雅稳坐太师椅，娇颜似笑非笑。
“师傅。”李仙缘于堂外拱手行礼。
“你这小子，把小比搞得一团糟，自己反倒偷偷溜出来了。意欲何为。”宁季雅眸中带笑，不似问责。
李仙缘想了想，认真道：“弟子平素心无波澜。不知因何心中一动，才在小比上那番行为。之后觉得无趣，便偷偷回来了。
“率性而为，无拘逍遥么。你小子性子倒是和祖师爷有些类似。”宁季雅笑骂：“如此看来是为师想多了。还以为你转性，原来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李仙缘点头。师傅说的差不多。
宁季雅大抵觉得有趣，轻笑出声：“不过这样一来，阳清峰上下乃至其余七峰都知徒儿你名了。”
李仙缘淡然道：“知便知了，终归外物。又何须管他人如何看待。”
宁季雅微怔，未料到李仙缘会如此而言。细细品琢一番，觉话中另有寓意。
半晌从思索中回神，见李仙缘还站在堂下，便让他不必拘谨。
“是师傅。”礼仪做得十足，李仙缘退了下去。
宁季雅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她觉得李仙缘性子愈发淡漠。难怪会在小比之上如此率性，大概他也怕自己变得太上忘情那般吧。
宁季雅美眸掠过一抹忧色。自己这弟子，莫非修得真是……太上忘情……？
李仙缘回到院落，见一倩影站在院落凉亭之中，望着假山流水出神。
“三师兄。”李仙缘遥对背影施礼。
“四师弟。”倩影转身，美若天仙，声如清泉。
“师姐是在等我？”李仙缘不解问道。
西门海瑶颔首，唇带笑容：“未见师弟你人，便在此处等着。”
笑容绽放，院中群花刹那失色。如此绝美任何男人见了都会不由一怔。唯李仙缘双眸古井无波，迈步走于凉亭，与三师兄相对而立。
有些可悲，因为年龄缘故，他比西门海瑶要矮一头。
“师傅想让你参加两个月后的六派大比，让我来指导你一番。见你没在，便在这凉亭等着。”
想来西门海瑶一直在这里等候，不知小比上发生的事。
李仙缘道：“谢师兄好意。只是师弟修的是养身法，不宜打斗……若师傅没名次要求，我倒是能去当一当垫脚石。”
他这番倒是实话。无论人参功还是先天罡气都不是用来对敌的。且不入品的先天罡气他都花了一个月修成。更别提其他。就算两个月学成也不堪一击。
宁季雅让李仙缘参与六派比试，想来也是让他多接触一番。
“再过几日，新入门亲传弟子可去主峰藏书阁挑选功法，届时师弟可看是否有合适的。”
唯有亲传弟子有此特例。主峰藏书阁皆是五品之上功法术法。略有不同的是，藏书阁内功法并不标注品级。换句话说，你挑选出的功法品级仅能一切随缘。
不用多想，吕洞宾想出的主意。
李仙缘点头算作了解。西门海瑶与李仙缘凉亭静坐片刻，就此离开。
两个古言寡欲的冰块，哪怕坐一起也不会融化
西门海瑶走后，李仙缘盘坐蒲团，遥望院墙外的飘渺云峰，飞鹤虹光，微微思索。
连宁季雅都能查觉，身为当事人的李仙缘又怎会不知。
若说李仙缘初下山时，性情是一张白纸，在世俗一番经历，白纸变得斑斓。
知寿元不足一年后，斑斓逐渐褪去。上山拜师时已然重新变成一张白纸。
那么如今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这张白纸最原本的白色在逐渐褪去，露出其后虚无。
李仙缘情感在一点点消失。
吕念蕾将他打伤，李仙缘心中只有不解，而非愤慨。
对师傅行礼，已经成了形式，而非心中有敬意。
哪怕是想到温如玉、李婉儿等人，他心中未有丝毫波动，好似不相干的外人。
这也是李仙缘今日在小比上做出这番举动的原因。他心起波澜，于是便顺着这波澜行事。
取出纸笔，于案上铺平宣纸，毛笔毫毛轻沾茶水，于纸上书写。
为长生
淡淡茶色跃于纸上，太久没动笔，字迹仅能算作工整。
清风吹拂，字迹干涸不见，唯有宣纸留下不平整痕迹。
人参功……人参功。莫非修了这功法，连性情都会变得如草木一般，木然无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李仙缘此时却渐渐真的向无情靠拢。
眺望远处云峰的黑眸变得有几许迷茫。为了长生，如此当真值得？
当初有李婉儿将他从冰中拉出，而如今又会有谁……
下意识一摸身后，李仙缘神情微变。
他才发现，不知从何开始。一直背负身后的竹筒已然不在。
仔细想了想，入门那天，换上道袍。李仙缘便再未背起过它。
毕竟只是一副画卷罢了。
章一百三十三.思策略
乱云之下几重山，云雾缭绕，鹤唳啼鸣。恰是一日之晨，薄暮冥冥，笼罩山脉有若仙气。
府邸外溪泉边，李仙缘盘坐一块大石上，眺望远处。发丝点点晶莹沾露，清风吹拂，发丝飘动，黑眸出神遥望远方。
山川河脉，尽收眼底。难怪前世古人登高总有诗意感慨。如此情景，仿佛迈出一步便会踏空而起，前往仙界。
“师傅，你看得到四师弟吗？”
在其身后不远，两道人影并肩而立，遥看石上身影。西门海瑶眼眸微阖，继而道：“闭上眼睛，我便感觉不到四师弟存在。他可是在感悟？”
黑白道袍背对，远处峰峦起伏云雾，俨然形成一副山水悟道图。
宁季雅轻摇头：“若把自己变成草木水石也算感悟，你的小师弟的确如此。”
寂静片刻，宁季雅美眸转冷：“那不怀好意之人给仙缘修得是什么。”
遥看石上身影，宁季雅似是按耐不住怒意，便要走出。
“师傅，弟子有一言。”西门海瑶忽然开口阻拦。她想了一想，脆声道：“四师弟虽年龄尚小，可心智早熟，每每与他交谈弟子都有种对同龄人之感。他这番老成持重，断不能修炼来历不明功法。即便修了……以他执拗坚定性子，哪怕是师傅你劝阻也用处不大。”
宁季雅道：“那也要试过才知。前些天我让念蕾与其交手。念蕾失手打伤了他。哪怕如此，他未有丝毫情绪。”
“师傅您知道？”妙音中几许惊讶。西门海瑶还以为师傅不知。
“又怎会不知。念蕾心性不坏，只是善妒心机了些。不过也亏仙缘没事，若有好歹……”
“既然没办法让师弟转修，我们不如旁敲侧击。”
“旁敲侧击？”
……
一杯清茶递与身前，纤手修长白若羊脂。热意随茶香袅袅升起，微凉之中多了几抹温热。
“并不是特地为你沏的。”收回目光，微抬起头，李仙缘看到那张绝色容颜，还有微微不自在的话语。
“三师兄你很不会关心人。”李仙缘说了一句，伸手接过：“多谢。”
指尖无意触碰，三师兄娇躯微震，脸颊微升起不易察觉红晕。
“……”李仙缘无言，轻吹口气，茶水泛起波澜。
李仙缘盘坐岩石，西门海瑶站立一边。两者无言，过去半晌，西门海瑶悄无声息退去。
“失败了？”宁季雅似笑非笑望西门海瑶走回。“不止失败，还被你这师弟摸了一下呢。”
红晕浅不可见，西门海瑶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可找当初陪他试练之人。”
“他们肯相助吗？”沉吟后宁季雅开口。
“当然没问题！”萧欣荣忙不迭，一口应答。
阳剑峰外门院。西门海瑶找上了当初与李仙缘结伴试练的四人之一。
萧欣荣一身道袍乱，长发乱遭。显然刚起没多久。门外围了大堆人，目露惊艳，围看好似仙女下凡的西门海瑶。
交代一番，西门海瑶便就此离去。
她方离开，一大堆人围上萧欣荣，追问那亲传弟子是谁。
萧欣荣挠头嘿笑，口若悬河说了半天，随即才想起西门海瑶交代事宜，忙不迭出洗漱好穿戴整齐，往各峰奔去喊人。
……
阳清峰山脚下。
崔元纬、鱼德寿、俞寄瑶及萧欣荣四人正式聚齐。
“谨记，李兄修了太上忘情决，所以我们尽量不要把意图表露过于明显。只是邀他下山逛逛。”
“太上忘情决……咱纯阳派有这功法吗？”
“可李兄若是不肯怎么办。”
其余二人七嘴八舌问。
“蠢！咱纯阳又不禁其他外面功法，说不定是哪个老神仙给他的。”萧欣荣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不肯咱就强将他拉下山。李兄不是拘小节之人。何况咱们是为他好。事后知道也不会怪罪咱们的。”
“可我们打不过李兄该怎么办……”崔元纬苦着脸问道。
萧欣荣哼笑：“咱们人多，怕什么。都是炼气期，李兄的资质又……咳咳。总之一起上李兄双拳难敌四手。”
“那就这么办。”鱼德寿镇静点头。
萧欣荣兴奋道：“切记不要说漏嘴。那就由我们三人去劝李兄，俞寄瑶你……你还是算了。”
“为什么！我也要去见前辈！”一直未做声的俞寄瑶不甘道。
“吾等男人，在一起肯定是聊些女子不宜的话题。有你在，李兄还怎么尽兴。”
俞寄瑶欲哭无泪，连连跺脚：“那你们叫上我干嘛！”
“喊你来让你羡慕一下。”萧欣荣一脸贱贱表情。
“不愧是阳剑峰弟子，鱼某佩服。”鱼德寿拱手。
“嘿嘿，承让承让。”
一番玩闹，三人果真撇下不甘的俞寄瑶，迈步上山。
一路萧欣荣不断开解其余二人。按他所言：“因为在山上呆了一个月，大家都闲坏了，想借此机会潇洒潇洒。”
“……”黑眸平静凝视三人：“所以你们找上了我？”
府邸外清泉边，李仙缘看向拘谨三人。
“呃……是这样没错……”无论路上商讨的如何雄心壮志。真正面对，三人还是变得拘谨。不知为何，被李仙缘黑眸一扫，他们只觉浑身不自在。
萧欣荣给鱼得寿二人使了颜色，三人相视点头，萧欣荣一脸狞笑：“哼哼，李兄，这可由不得你。”
三人品字形散开，包围李仙缘……然而他们忘了这是在溪边。
扑通！
水花四溅，鱼德寿脚下一踩空，身子歪斜摔入溪水中，扑通半晌手忙脚乱爬起，浑身湿透已然成了落汤鸡。
“得寿！”见还未动手就损失一员，萧欣荣悲愤大喊。咬牙冲向李仙缘。
却是一人突兀挡在神情淡然李仙缘身前。
“要想动李兄，先过我这关！”崔元纬正义凛然拦住萧欣荣。
“崔元纬！”萧欣荣脚下一顿，一脸震惊：“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崔元纬哼哼冷笑，狐假虎威道：“李兄说了，只要你投降了李兄，好处大……”
“好，我随你们下山。”就在此时，李仙缘忽然开口。
章一百三十四.又青楼
萧欣荣扑上崔元纬，两个修真者竟如小孩撕扯起来——随即动作戛然而止。
二人保持撕扯姿势，齐齐转头看向李仙缘。
萧欣荣木然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崔元纬，口水喷他一脸：“他是说送咱们下山，还是随咱们下山。”
“是要送咱们下山吧。”崔元纬亦是愣愣答。
他们发愣功夫，李仙缘已然从岩石上跳下，对三人道：“我去换身衣物，你们在山下等我。”
“是要送咱们下山吧。”崔元纬亦是愣愣答。
他们发愣功夫，李仙缘已然从岩石上跳下，对三人道：“我去换身衣物，你们在山下等我。”
“哦。”相抱二人和从溪水走出的鱼德寿愣愣答道，目送李仙缘消失府邸红墙后。
“……”收回目光，二人相视一眼，发觉还在相拥，满脸腻歪分开，上下整理道袍。
“咳咳。”萧欣荣清了清嗓子，昂首傲立：“李兄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咱换身衣服，在山下等着李兄下来。”
首战告捷，萧欣荣、崔元纬二人勾肩搭背，大笑下山。唯一还算正常的鱼得寿湿漉漉跟在其后。不时被山风一吹，打个冷战。
……
府邸，院落房中，李仙缘褪去道袍衣物，取出衣柜长衫，细细摩挲。所历一切脑海浮现，又逐渐淡去。
如今再想起，心如止水。曾经令他心中波澜的记忆，再想起已是波澜不起。
穿上青衫，淡淡味道涌入鼻间。鼻子微嗅，是属于凡间的味道。
黑发简单扎起，马尾束于脑后。铜镜前一站，气质卓越少年郎。李仙缘眉头微蹙思索片刻，解开马尾，重新束为长发，有几分似道士髯。
转身方要出门，脚下一顿。李仙缘心生异样，总觉少了些什么。
转身环视房间，目光触及衣柜角落，微微一凝，手下意识摸向身后，却摸了个空。
无言走至柜前，凝视半晌，伸手拿起立在边缘的竹筒。负于身后，复而出门。
……
小半柱香，从山上下来。山下三人早已换好便装。细看去可发现，他们穿着与入门那天一般无二。
“李兄，百里外有一文生县，不若我们去那里如何。”四人沿山路而行，萧欣荣问李仙缘。
其余二人皆是望来。
李仙缘微颔首：“凭萧兄做主便是。”
三人相视一眼，亦察觉到细微不同。之前李仙缘虽客气，但没如此生疏。如今客气十足，却让他们觉得相隔十万八千里，无一丝情感在其中。
这太上忘情决果然霸道无比。
萧欣荣心道。面色不改，走在前一直有说有笑。其余二人附和。说着说着便谈起让李仙缘名传山门的阳清峰小比。此事沸沸扬扬，整个阳清峰鲜有不知之人。
如此说着，不时侧目看李仙缘，奈何李仙缘神色平淡，好似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
走出半柱香，已经离山脚不远，青石阶两边变为葱郁树林。风吹荡起涟漪，莎声阵阵。
若此刻回首眺望，便见苍茫山峰，连绵建筑楼阁，鹤唳飞虹。
未走出多远，忽见山脚有对老夫妻，一身布衣，身背背筐。相互搀扶，颤颤巍巍跪地，遥对山峰叩拜，取出几枚果子堆砌，吃力爬起离开。
许是老眼昏花，许是当作凡人。老夫妻并未注意到沿台阶下来的四人。
见李仙缘目光放在山下老夫妻身上，萧欣荣自告奋勇忙解释道：“纯阳派为仙门，祖师爷更是八仙之一。因此常年皆有附近村庄百姓来叩拜。”
李仙缘点头。
来至山脚下一处驿站。借了马车，林间穿行。一炷香后驶离山路拐上官道。
李仙缘掀帘遥望一眼，还处深山中，不识真面目。
马车飞驰，景色飞掠。需两个时辰方可赶到文生县。
闲来无事，三人相互打趣闲聊。除李仙缘，他们几人常聚一起，因此关系极好。
起初谈笑有声。后来见李仙缘阖眸盘坐，一语不发，渐渐沉闷下来。相互大眼瞪小眼。
……
冗长颠簸。赶至文生县城外已是下午。大概坐够了马车，三人下车，回首时发现李仙缘也跟着下来了。
相识一眼，交换眼神，萧欣荣一指远处芳草萋萋：“野草大把，野花大群。”
“……？”刹那几许茫然，崔元纬反应极快。一拍掌，又指城门：“男女老手，往返忙碌。”
鱼得寿硬着头皮说第三局：“若问此景如何？”
三道目光一齐看向李仙缘，似是等他说最后一句。
说词不是词，说诗不是诗，要韵没韵，要仄没仄。偏得他们还一脸认真。哪怕是相对老成的鱼得寿，眸子都几分期盼看来，看他会如何出最后一句。
“……”眸子平淡扫过三人，李仙缘开口：“胜却人间无数。”
“好诗！不愧是李兄！”
吹嘘赞叹无数，或许压根他们没听见李仙缘说什么。或者也不在意说什么。
萧欣荣胡乱一番吹捧，天花乱坠。忽有人拍肩膀。转头看去，是鱼得寿。
他对前方努嘴。萧欣容顺他所指看去，李仙缘已经走到城门处。
“李兄——”
萧欣荣拉着长音，正要追去，被一把抓回。他方要开口，被鱼得寿轻摇头打断：“装过了。”
遥望城门处李仙缘背景，萧欣容渐隐去夸张神色，一脸思索，沉声道：“我自然知道，可若按平时那般，更难将李兄拉出。”
崔元纬轻摇头：“李兄又不是傻子，你如此表现，他自然察觉。”
“那怎么办。”萧欣荣蹙眉望着二人。
“咱平日是如何，去哪。今日便如何，去哪罢了。”
短暂寂静，三人相视，异口同声道出三字。
“妙音坊！”
李仙缘方入城门，还未感受文生县繁荣，那三人追上来。萧欣荣轻笑，语气正常，已不做丑态。
“李兄，这文生县中，黄鹤楼最有名头。只是来往文人墨客过多。一眼看去人挤人，无甚意思。倒是这里有一妙音坊，姑娘曲儿唱得好，箫吹得更好，不若……”
看齐意思，是想与李仙缘青楼一逛了。
又是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