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游戏
【世界创建中……】
【本世界为新人试炼，难度：一阶入门级】
【通关本次世界后，您将成为正式玩家，感谢您的参与。】
一连串的报幕声音流过，吴征睁开了眼。
他记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现在却已经站在了一条陌生的大街上。
“进入游戏了吗……连昵称也不给起么，外星人的游戏果然不一样……”吴征心想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时间是夜晚，天空中密布着浓厚的乌云，看不见星辰和月光。眼前是一条八排车道的大马路，非常宽阔，无论在哪个城市里，都应该是主干道。两旁有规律地分布着一盏一盏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周围的建筑，点点蚊虫飞舞在路灯下。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根本不像是来到了一条大马路，而是进入了一间狭小的密室。
“没有其他人么，连个npc也没有？”吴征想道，周围的环境有些安静得过分，除了他自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甩了甩手，又捏了捏腿，发现无论是触感还是视觉都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根本感觉不出身在游戏里。
这个游戏叫做《梦境》，2015年地球接触到外星文明——银河议会之后，短短一年间，便在地球上流行起来。但与其神奇玄妙相著称的便是这个游戏极其困难的难度和严厉的死亡惩罚。
戴上接入手环，正常睡眠之后，便会进入《梦境》。而在《梦境》中不慎死亡的玩家，现实世界里会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再也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陷入永恒的长眠。
所以，大多数的普通人对《梦境》的看法是“地狱”、“战场”，敢于进入游戏的，通常是囚犯，野心家之类的人。因为只要通关游戏，就能获得丰厚无比的报酬，许多优秀的玩家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媒体们对他们的报道，也大多类似于报道彩票中奖者的口吻。
原本的他从没有想过会进入游戏，直到接到了医院的体检报告：
“颅内肿瘤，晚期。”医生还告诉他，剩下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吴征不是那么恐惧死亡，当他知道自己的寿命所剩无多时，心中唯有急躁。他想要留下一笔遗产给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的徐心怡。
一天之内，他想了很多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赚一大笔钱的方法，后来恍然发现，这些方法都写在《刑法》上了。最后，他终于决定铤而走险，进入《梦境》。
吴征收回肆意飘散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个“新人试炼”上。脑部的肿瘤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病痛，还有越来越敏捷的思维能力。
现在的处境还算安全，他想了想，来到人行道上，发现路灯上贴满了小广告，心想这个《梦境》塑造的游戏世界竟然精细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四周仿佛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一样，无论人行道还是路灯，抑或路旁的商店玻璃门上，都盖着一层细细的薄灰。街边的铁栏杆绿漆脱落，锈蚀不堪。配上寂静无比的环境，看起来像末日之后的世界。
吴征走到人行道边上，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朽烂的铁栏杆上。“咔擦”一声，栏杆散落一地。他低头捡起一根尖锐的铁杆，摸了摸锋口，点点头，塞进后腰，当做武器备用。
“进来五分钟了，保护时间按理来说应该已经过了。怎么还不刷怪？”
吴征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仔细看过《梦境》手环的说明书，对基本的常识有所了解，每进入一个游戏副本，都有一分钟到三分钟不等的保护时间。
线索太少，他根本找不到头绪，紧了紧腰带，决定沿着街道走下去看看，会不会无意之间触发什么flag，出现一点变化。
脚步不疾不徐，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从身边掠过，吴征时刻戒备，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边的环境。
灰蒙蒙的世界仿佛一层不变似的，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吴征停了下来，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四顾，而后低头沉思。
停下的地方路灯特别暗淡，所以很轻易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我是第三次来了，怎么回事？我是一路沿着一个方向走的，根本没有转弯倒退。难道说我一直在这里绕圈子？”
吴征心里猜测道，“鬼打墙”这个念头浮上了心头，一阵轻风吹过，后颈凉飕飕的。
路灯下有一个公交站台，盖着一层灰，看上去陈旧非常，吴征第一次走到这里时，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他使尽甩了甩脑袋，把那些诡异的情绪抛到脑后。接着从后腰上掏出尖锐铁杆，紧紧握在手里。
也许是手中有了武器，吴征心下平静少许，本着“你要弄死我，我也要在你身上捅出几个窟窿”的流氓精神，他继续向前走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吴征，就连额外的声音也没有传来。街道慢慢从身边倒退，建筑物、路灯一层不变，那个公交站台也经过了五六次，仍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征边走边想，“难道《梦境》会无聊到考验玩家的行走能力？把累死之前走过多少圈作为最终成绩的评分标准？太扯了。”
他打开属性面板，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数据：
【生命值：100/100】
【体力值：85/100】
走了这么长的路，体力值相应地下降了十五点。吴征暗暗猜测，耗光了体力值之后，是不是开始消耗生命值了？到最后生命值也消耗完，大概就累死了。
“新人试炼不像正式副本，也没个任务提示、世界观介绍之类的，就让玩家自己摸索，太不人性化了，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啊。”
吴征越走越焦躁。任谁在这一层不变的大街走上两三个小时，也会跟他一样心绪不宁。
终于，在第七次走到这盏暗淡的路灯下，也就是绕着大马路走了七圈之后，情况终于有了变化。
空无一物的大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口崭新的棺材。
棺材长长方方，两端翘起，其上涂着常见的深色油漆，没有什么异样，棺材盖严丝合缝，看得出来做工很是精良。与周围布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棺材洁净如新。
它就这么端端正正地摆在大街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是设计这游戏的外星友人刻意放出来，等着吴征吐槽似的。
“我了个去，终于出现了！”
吴征的耐性早就被磨光，看到棺材的一瞬间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是兴奋。
他捏紧了手里的铁杆，跨过人行道，来到大马路上，向突兀出现的棺材一步一步走去。
第二章 刀枪不入的怪物
这个flag如此明显，以至于吴征不用想也知道，棺材里绝壁会刷怪。
果然，在他小心谨慎地走到近前，离棺材只剩下五米时，“咔哒”一声，一道机关咬合般的声音从棺材内部响起，紧接着棺材盖慢慢向后移动，发出一连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吴征立即停在原地，全神戒备地注视着棺材。
棺材盖子缓缓移开了一半，最终停下，内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正当吴征心下疑惑，准备上前查看时。猛然，一个灰扑扑的脑袋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啊！”吴征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平复心绪后，仔细打量着从棺材里出现的诡异怪物。
这颗脑袋圆乎乎的，裹着一层灰白的皮肤，眼睛鼻子耳朵全被包裹在厚皮之下，只留下浅浅的凹坑。嘴部露在外面，牙齿狰狞排列，锋利可怖。
“什么玩意儿？”吴征脸色有些不好看，面前的这东西太恶心了。
仿佛听到了吴征的声音，头颅猛然扭过来，被灰皮包裹的眼部直勾勾地盯着吴征，看得他脊背发寒。
接着，头颅慢慢升起，这只怪物的全身慢慢展现在吴征眼前。
不仅仅是头颅，怪物的全身都紧紧包裹在灰白皮肤里，甚至就连双手也被交叉包裹在胸前，无法自由动弹，一双干枯细长的腿连接在身下，令怪物的身高达到了两米开外。
它的头颅依旧死死地朝向吴征，长腿一步便跨出了棺材外，动作极其扭曲，僵硬无比。
换做一个普通人，面对这么可怖的怪物，肯定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转身就跑。
吴征再次后退一步，将锋利的铁杆举在身前，不敢乱动，也不敢转身逃跑，生怕这怪物趁自己不注意，冲将上来。
“啪嗒，啪嗒”
怪物身形扭曲，一步一步地朝着吴征的方向走来，狰狞的血口大张，浑浊的涎水滴落，口中呼出一阵阵白气。
“跑还是拼了？”
吴征心下飞快转动，衡量自己和怪物的实力差距，发现其移动起来非常缓慢，动作看起来也很僵硬，不是那么敏捷的样子。只是外形实在太恶心了，像是被病号服裹住的精神病人，动作也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想了半天，怪物都快走到眼前了。随即心一横，大骂一声：
“你大爷！”
捏紧铁杆，不退反进，朝着怪物直冲而上。
“嘭！”一声铁器击打在**上的声音响起，吴征将手里的铁杆打在怪物的头上，它的头颅狠狠一偏，涎水甩了一地。
【－10】
一个白色的数字从怪物的头顶缓缓升起，一道血条同时出现在相同位置，看其末尾，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白线随着伤害数字跳起而出现，看样子这一下对怪物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情况？”
吴征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铁杆，刚刚那一下他可以说是使出了全力，对这怪物却连防御都没破？
换做平常人，看到这种情况，肯定早就回头逃跑。但吴征一想自己的病也没剩下多少时间，索性光棍到底，突出一个不怕死。
趁着怪物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吴征一步向前，铁杆刺出，闪耀锋利的银光，轻易便刺破了怪物胸前的皮肤，径直而入，又从怪物的背后刺出来。
【－1】
然而，弹出来的伤害数字差点惊掉吴征的下巴，怪物的伤口处流淌出一丝丝的血，像是仅仅破皮而已，头顶的血条也纹丝不动。
他瞪大了双眼，想不通为什么刺穿了怪物身体造成的伤害，还不如先前的那一下钝击？
猛然，灰白怪物在遭受了连番的打击后，仿佛回过了神来，一扭头，空洞洞的眼眶直挺挺地看着吴征，嘴巴缓缓长大，很快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下巴看起来都脱臼了。
“吼！”
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从怪物的喉咙里发出来，夹杂着涎水和恶臭，差点把吴征熏晕过去。
头昏眼花之际，他只觉得握铁杆的右手臂传来一股剧痛，来不及细看，一脚踹在怪物的胸膛，将铁杆拔了出来，自己就地一滚，拉开距离。
连忙爬起来，发现手臂上多了一道血口，仿佛是被什么凶猛野兽咬过，泊泊地留着鲜血。一看自己的血量，陡然下滑了一截，眼前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数字。
【－25】
抬头看向怪物，发现自己刚刚那一脚似乎没对其造成什么影响，身形纹丝不动，可见它**力道之大。更严重的是，怪物好像被吴征的攻击所激怒，浑身微微泛红，甩开大长腿，“啪嗒啪嗒”地向着他冲过来，速度竟然不慢。
“我靠……”吴征不傻，经过刚刚的试探，他已经肯定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这个刀枪不入的怪物的对手，果断强忍疼痛，扭头就跑，向着来时的方向，闷头逃窜。
“不可能一来就有这么强力的怪物的，这家伙肯定有弱点，不然谁他吗能通关这个新人试炼啊。”
吴征虽然跑得慌，心里却仍然平静，身后的怪物跑得不算快，以吴征的速度拉开距离还是行的，只是这么剧烈运动下去，体力值越掉越快，到最后，不是累死，就是被这恶心的怪物撕碎。
“弱点在哪里？”
他脑袋转得很快，但眼前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无法推测出该怎么neng死这怪物。
他回头看了看怪物，这怪物跟一条人棍似的，双手被灰色皮肤裹在身体里面，不能动弹，但双腿修长，跑动的动作十分扭曲，牙齿尖利，透着危险，一路跑，还一路流着涎水。
“太恶心了。”
吴征恶寒，扭过头，脚步又快上两分。
路灯一盏一盏从身旁快速倒退，光芒打到吴征身上，有些晃眼。
在一开始漫无目的游荡的那七圈里，吴征已经发现这条街道是无限循环的，类似于“鬼打墙”，也很像哲学上的莫乌比斯带，没有起点，没有尽头，理论上空间无限。
他下意识地数过了，只算道路一边的话，那么一圈里路灯一共是十三盏，不多不少。
当他跑到第十二盏，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循环之时，忽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远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距离他十二盏路灯之外，不是空荡荡的大街，他还看到了一具棺材，以及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以极其扭曲的步伐向前跑。
吴征回过头，发现这只怪物还追在自己的身后，再看向前方，远方的那只怪物仍然一个劲地向前跑。
“卧槽，两只？”
第三章 变身
“前面的路来时走过，并没有发现棺材。那么，前方的那只怪物是哪里钻出来的？难道……”
吴征微眯眼睛，继续看向远方。
果然，在怪物三盏路灯之前，还有一个穿着普通t恤牛仔裤的人类身影站在原地。
最关键的是，单单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吴征便仿佛感到一股逼人的帅气扑面而来。
“什么，果然是我啊。”吴征看到那个人类的一瞬间，便确定了这就是自己，“难道说，这不是类似于莫比乌斯带那样无限循环下去，而是……”
“镜子？”
吴征仿佛想到了什么，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赫然发现前方的怪物已经来到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类身后，仰头大张嘴，一口咬下。
同时，吴征也感受到脖颈出传来一道湿热的呼吸，瞬间反应过来，头也来不及回，向前一个虎扑。
【－25】
饶是他反应迅速，仍然没有躲过这一击，生命值再次掉落了一截，只剩下五十点。
肩膀仿佛被撕下了一块肉，传来**辣的疼痛，十分真实，温热的血液流淌了整个背脊。吴征回头一看，那只怪物牙齿上挂着碎肉，沾染着自己的血液，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他没有任何犹豫，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继续逃跑。
很快吴征再次跑过一个循环——十三盏路灯，和怪物的距离也已拉开。
到最后一盏路灯，整个街道将要再次循环起来的路口时，吴征竟然再次停下来，慢慢伸出手去。身后怪物追击锲而不舍，此时这么做无疑冒了极大的危险。
手臂轻易地穿过了虚无的交界，自身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空无一物的空气里仿佛存在着一面看不见的镜子，吴征已经将手臂伸过去一半，但伸过去的手部竟然从原位再次反着伸了回来，还能随着吴征的心念随意挥动，这就是他的手臂，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像是将手放在洗漱间的镜子上，与之不同的是，镜子里的手没有覆盖到手上，而是伸了出来。
“果然是某种连空间都能映照到的镜子啊。”
吴征终于摸透了这个副本的世界观。
如果每一整圈的街道都算是一个整体，那么两端交接处就仿佛设置了一块神秘的镜子，不仅映照了街道，连他本人和身后的怪物都一并映照到了。
“但是，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吴征第一次感觉逻辑受到了挑战，他头脑飞快地思索着，连身后疯狂追击的怪物都给遗忘了。
“为什么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要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七圈呢？为什么一定要是七圈呢？”
背后的“啪嗒啪嗒”声越来越近，吴征知道，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了，再站在原地，被怪物抓住的话，很可能会立即被撕碎。
他再次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吴征开始回头打量这个怪物，如果自己是游戏制作者的话，创造这么一个重复的空间，是为了什么？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重复的东西，那么制作者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了，肯定是希望玩家不要把心思放在周边的环境上。
而唯一正常并且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除了自己，就只剩这个怪物了。
“这提示简直就像把周围全部染成灰色，然后把怪物染红一样明显啊，分明就是把提示摆在了桌上告诉我，破局的关键就在这怪物身上。”
吴征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通过对身后这个扭曲恐怖的怪物的观察，他整理出几处疑点。
“这怪物除了嘴露出来，全身都裹在皮革里。那么问题就来了，挖……哦不，它是怎么‘看到’或者说察觉到我的？”
“视觉嗅觉基本可以排除，这怪物没有眼睛和鼻子。那么是听觉？”
吴征陡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身后的怪物，他决定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原地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地上，钻过人行道的栏杆，来到大马路上，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如果怪物靠听觉寻找自己的话，那么当我悄无声息地离开原地之后，在怪物的感知中，原地应该有个自己的“残影”，而真正的自己在它的感知里早已消失无踪。”
吴征心想，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怪物追上来。
至于来到大马路上，这是吴征给自己留的后路，万一自己猜测错误，假设怪物靠的不是听觉，依然能察觉到自己的话，那么身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一会儿也好逃跑。
“啪嗒啪嗒。”
怪物带着仍然显得那么滑稽的脚步声终于追了上来。
然后，猛然蹬地，半空中巨口大张，口中喷吐腥臭的白气，可怖至极。接着，它一口咬向吴征——的残影。
“嘭！”
怪物大口在空中，巨大的惯性之下，没有咬到意想之中的吴征，很干脆地失去了平衡，头部与地面狠狠接触。
随着怪物悲惨撞地的声音响起，吴征也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靠听力么。”
灰皮怪物一个咕噜爬起来，好像没受什么伤似的，后退两步，再次向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扑去，接着又扑了个空，重重砸倒在地。
吴征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怪物在人行道他曾站立的地方，扑来扑去，锲而不舍。
趁着怪物犯傻的时间，他心里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破局。
“这规则已经很明显了，要通关这个新人试炼，肯定是要宰掉这个恶心的怪物了。”
突然，“撕拉”一声，一道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接着传来怪物特有的干哑嘶吼声。
吴征抬头一看，发现它在不停虎扑，跌倒，虎扑，跌倒的循环中，由于地面凹凸不平，身上到处擦破了皮，血迹斑斑。尤其是胸口处，更是划开了一条大口子，内部阴暗，血红，仿佛也有着人类的脏器。
陡然，两只带着血腥肌肉的修长手臂，从破开的口子里伸了出来，接着，厚皮上的口子被这双手撕得越来越裂开，很快，整张灰色皮革都被从中间撕开了。
滴着鲜血的怪物从自己的皮里钻了出来。
它一身血淋淋的样子，浑身肉筋、骨头都能看得到，渗人无比。
“嗷！”
它失去束缚，血红的双手大张，仰头嘶吼，仿佛自己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接着，两只手掌陡然张开，吴征清晰地看到，在怪物的手心里，竟然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眼睛？”
吴征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就算脱离了束缚自己的皮，怪物仍然没有五官。但吴征只见它缓缓抬起手，五指大张，做了个蝴蝶的形状，将手掌举在了自己的额头下方。
手心的眼睛眨了眨，就像是真的长在怪物脑袋上的正常眼睛，灵活地四处转动，诡异非常。
然后，怪物陡然一扭头，看到了站在一边马路上，光着脚的吴征，嘴里发出恐怖的嘶吼，立马直奔而来，动作怪异且还有些滑稽。
“我靠，你在卖萌吗？”
吴征实在忍不住吐槽怪物这双手仿佛一朵花儿举在头上的渗人动作。
就在他愣神之时，怪物竟飞快地来到了他的身前，长着眼睛的手爪一把抓在了吴征的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接着顺势一个翻滚，躲开怪物接下来的连击，立刻就逃。
【－35！】
变身之后，怪物的伤害能力明显上升，不过只是受了怪物一爪而已，自己的血量立马下降了一半还多，现在只剩15点不到，不仅如此，面板血条的下面还挂着一个图标，显示着：
【感染lv1：受到不明病毒侵蚀，生命体力上限每一秒下降一点。此状态去除后，上限恢复。】
左臂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过，两旁翻开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肿胀起来。
身后的怪物钻出了皮革之后，仿佛脱胎换骨一样，不仅有了视觉，速度竟然也变得飞快。
一开始，吴征还能跑得跟它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拉开距离。
可现在，那怪物仿佛上了马达，“啪嗒啪嗒”的，双腿舞得那叫一个迅速，速度快得跟飞似的。
两者距离越来越近，吴征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值，心里说不急那是不可能的，在被这怪物摸着蹭着，那就是立马死亡的下场。
第四章 弱点
“他吗的，竟然还会变身。”吴征脚步极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奔跑，情势十分紧张，心里却格外镇定，“正面硬钢能赢这龙精虎猛的怪物概率估计只有……额，一成。】
“弱点到底在哪里啊！”
“七圈，镜子一样的空间，突然长出眼睛的怪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征一边跑着一边狂想，由于注意力高度集中，就算在这平直如镜的沥青马路上奔跑，他也有好几次差点左脚打右脚，摔个狗吃屎。
然而就目前这情况来说，一旦摔倒，身后的怪物肯定高兴不已，一扑而上，不要五秒钟，只剩不到15点生命值的吴征，估计就只剩下一堆碎片了。
“眼睛长在手上，设计者的脑洞也太……等等，眼睛？！”
猛然，吴征仿佛被一道灵光击中，脑子里纷乱的线索此时竟慢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测。
“镜子，眼睛，第七圈遇见的棺材……对了！”
吴征第一次对自己的逻辑感到无比满意，心里终于有了通关这个游戏的猜测，身上的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疼痛，脚步再次有了力气，跑得飞快。
“如果没猜错的话，如果没猜错的话……”
“就是这里！”
在一连番和怪物的你追我赶之后，吴征终于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就是那一座建在路边的公交站台，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其相对位置，正在第七盏路灯之下！
第七盏！这序数刚刚好对应了一开始游荡的圈数。
吴征飞快冲到站台前，这公交站台与现实世界里的没什么两样，左边是即将到站的车辆报数，中间一大块除了广告，还有公交车号，以及对应的路线图。
但他要找的都不是这些。
吴征上下一看，果然，在挡雨檐之下，一块长方形的镜子镶嵌在那里。
他还记得，这种公交站台的镜子，江都市以前的站台是没有的，只是最近扒手张狂，站在公交站台看路线图的时候，经常有人被身后的扒手给摸走钱包，所以，相关部门才在每一处站台上都安装了这么一块镜子，帮助乘客们注意身后的情况。
“如果单人排游戏的话，梦境会将世界观设置为与玩家本土世界观差不多相一致，但这也太一致了吧，就连最近安置的安全镜都设置进去了。到底是什么人……不什么文明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游戏？”
吴征感叹道，不管猜测得对不对，这块镜子就是他最后一搏的筹码了。
血淋淋的怪物不会给他时间，看着自己的猎物竟然停了下来，兴奋地“嘶吼”起来，长腿挥舞得更加快了，几步来到近前。
巨口张到极限，就要一口咬去，其上锋利的牙齿让人能轻易想象得到咬在**上会撕下多么大一块肉。
吴征不算矮，身高一米七五，举起手，刚刚能够够到镜子所在的地方。
看到怪物扑来的血盆大口，吴征打了个哆嗦，一跃而起，手里的铁杆一挥，重重打在了那块镜子上。
镜子质量不算好，应声碎裂，碎片碎了一地。
吴征低头挑了一块特别大的，捡起来。
猛然回身。
镜子横在胸前。
镜面里立刻映照出血淋淋的怪物扑上来的样子。
“叽！”
怪物陡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前冲的势头一下子停下，举在额头的手心里的眼睛猛然流露出一股悚然的神情。
接着，它不停后退，嘴里嘶吼着，仿佛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叽叽叽叽……”
凄厉的尖叫声越来越烈，怪物却无法合上手掌，手心的眼球死死盯着吴征胸前的镜子，根本无法自己移开。
吴征咂吧咂嘴，尽管背上，手臂上的伤口仍然在疼，但他的脸上却显出一丝失望。
“什么破镜子，特效都没有，美工太敷衍了事了。”
既然推理正确，镜子确实对着怪物有克制作用，吴征立即心下大定，端着镜子，跟着怪物后退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确保怪物的影像一直存在于镜子中。
“叽叽叽叽……”
怪物惨叫着，后退着，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手心的眼珠子里透出连吴征都看得明白的恐惧。
一分钟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怪物身上的肉块仿佛融化成了血液，“滴答滴答”，一滴一滴地，不停滴落地面。
接着是骨头，惨白的骨骼仿佛暴露烈日下的雪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融化。
很快，到最后，怪物变成了一堆血红色冒着腾腾热气的果冻般的东西，两只眼睛堆放其上，一道白烟从尸体上升起，不再动弹。
白烟落在吴征的鼻子里，他连忙皱眉捂鼻，这味道无比的刺鼻，像是堆放在角落一年多时间的鸡蛋筐，无数的臭鸡蛋刺激着吴征的嗅觉，熏得他快要睁不开眼了。
“呕……”吴征再也忍不住，一低头，被这一幕场景恶心得吐了出来。
这时，接入器手环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提示声：
【试炼游戏通关成功】
【恭喜你，成为正式游戏者】
【游戏评价：优秀】
【世界完成度：77.34%】
【结算：1.击杀生体机械x4l型，获得200s币，一点贡献度。】
【2.世界完成度加成：164s币。】
【3.副本通关基础奖励：100s币。】
【备注：新人试炼不提供“幸运大转盘”功能，请在正式副本里体验。】
【结算完成。请在十五分钟内选择离开游戏。希望您明天再次光临。】
一片光幕出现在吴征的眼前，上面有两个按钮，一个是离开，另一个则是暂时停留（14:55），括号里的数字还在不停减少，这代表了吴征停留的时间也在慢慢缩短。
手腕上的手环蓝光变淡，慢慢地变成了绿色，这是可以通过手环退出游戏世界的提示。
吴征在手环上一抹，很干脆地选择了停留世界选项。手环上仍然显示着倒计时，吴征可以随时查看。
他暂时不准备选择退出游戏。
如果网上那些人说的没错的话，梦境里每个游戏世界都有更深层次的可探索隐藏要素，这一要素可能是某个地点，某个道具，或者是某个剧情，某个npc。
就算是新人试炼，也是应该有隐藏要素的。而完成隐藏要素之后，玩家将会获得更好的奖励，以及“完美”的游戏评价。
有人说过，只有获得完美评价，才算是通关了这个游戏。很明显，与之相应的，隐藏要素的难度会大幅度上调。
“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很紧啊。”
吴征其实心里已经对这个游戏副本的隐藏要素有了一些猜测，再加上自己进入《梦境》本来就是为了获得丰厚收益的，在这新人试炼里都不敢尝试隐藏要素，更别说以后的正式副本了。
第五章 隐藏要素
“话说就连新人试炼都这么困难吗？正式游戏会难到什么程度？通过率肯定不高吧。”
危机渡过，面前是怪物融化殆尽的尸体，只剩一双眼球完好竖立其顶。
所以尽管背后还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吴征终于全身放松下来，开始思考起隐藏要素。
隐藏要素，顾名思义，肯定是隐藏起来的。
但毕竟这只是一个新人试炼的游戏世界，难度可以算是相对低了。所以通常隐藏得很深的隐藏要素，在这个世界里也显得那么显眼。
这样都无法让吴征察觉到的话，那么他此生基本也就告别自行车了。
“既然那只会变身的人形怪物是通关游戏的关键，那么那一个跑出怪物的棺材，肯定就与隐藏要素有关系。”
理由很简单，这个游戏副本里现在除了吴征自己，就只有那口诡异的棺材了。要说隐藏要素是在街道四周的建筑物里，吴征肯定是不信的，就算信，要搜查下去，十五分钟的停留时间也不可能搜查完全。
吴征点了点头，准备再次前往那棺材所在的地方。
忽的，他的视线转向了怪物融化的尸体。
尸体已经差不多融化干净了，正因为如此，其上的两枚眼球才显得那么突兀，此时更仿佛仍然有生命般，随着吴征的移动，一直注视着他。
“我靠，”吴征紧捏着鼻子，从融化的那堆秽物上摘下眼球，“难道说这眼球才是本体？”
眼球带起粘稠的红丝，没来由的，吴征想到了拔丝拉面。
恶寒地摇了摇头，吴征把眼球按在地上，搓掉上面的融化物。
两道尖叫声陡然响起来，吓了他一跳，抬起一看，发现眼球四周发红，眼白上全是血丝，死死地盯着他，极为愤怒的样子。
“你竟然真的有思维？！”
吴征挠了挠头，没想到这对眼球竟然对外界会有反应，看起来还有自己的情绪似的。
不过单单一对眼球而已，先不说能不能听懂吴征的话，就算听懂了，一对眼球要怎么回答他？
既然如此，吴征干脆地揣进兜里，回头往棺材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盏盏的路灯从身旁掠过，虽然他明知道这里没什么危险了，但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围绕在身边，令他脊背有些发寒。
棺材仍然静静地躺在大马路中间，棺材盖斜斜地耷拉在一旁，里面空空如也。
一靠近棺材，吴征便忽然感觉到腰间的衣兜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抖动，那对眼球发现棺材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他连忙拿出来，只见这对硕大的眼球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视线牢牢地定在棺材上，一刻不松，就连感情迟钝的吴征都能从眼球上明显感觉到一种渴望的情绪。
如果不是吴征抓得牢，眼球恐怕已经蹦进了棺材里。
“你想进去？”吴征抬起眼球问道。
眼球快速地点了点眼（头），大眼珠子泪汪汪的，仿佛在祈求吴征放它进去。
“有话好好说，别卖萌……”
吴征看到大眼珠子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刚才那只怪物在他眼前卖萌一般。
本着谨慎的态度，他想了想，整了整条理，开口问道：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是独立的生命吗？是就点头。”
眼球飞快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你是不是地球的生命？”
眼球又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是从外星来的了？这个棺材是你的飞船？”
眼球这一次点头点得非常用力。
“那刚刚的怪物是什么？生化机械？”
眼球忽然停止了运动，愣愣地看着吴征，那眼神透露出一股惊讶，它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浑身毛发的外星人，竟然凭借几个微不足道的线索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要是让它知道，吴征之所以猜得出来，是因为刚刚《梦境》结算时提到过，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刚刚那裹在灰色皮肤下的怪物确实是它们眼球星人的外用机械。
眼球星人本体力量薄弱，在飞快的科研进步下，日常生活变得极为便利，相应的，身体也一天一天退化，变得更加弱小，而那灰色怪物就是它们研究出来，延展本体行动、操作的生化机械，一种流传很广的民用科技。
吴征看到它惊愕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科技进步确实有利有弊啊，就算是在地球，手机这玩意儿也大幅度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
将来说不定会有变形金刚的功能，集通讯，交流，交通工具等无数功能为一体。到那时，人类也会变得跟这眼球星人一样脆弱也说不定。
但吴征感慨归感慨，此时仍然没有接到隐藏要素完成的提示，所以还不能如眼球的愿，将它放回棺材里。
道理吴征都想通了，只是仍旧十分不能理解，到底什么外星文明会把飞船做得跟棺材一个外形，甚至连代步工具－－那只怪物，也这么标新立异，奇丑无比，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明显的弱点－－镜子了。
这个文明的人，哦不，这个文明的眼球们被灭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这里，吴征忽然意识到自己抓住了隐藏要素完成的关键，他很高兴，连忙问道：
“那你们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游戏的背景肯定是地球无疑，这眼球星人作为外星文明，来到地球肯定有其动机的，大体无疑是入侵、逃难、求偶、相亲之类的。
眼球无奈地看着吴征，心想你他吗是不是瞎，老子是眼球啊，最多只能给你点点头，摇摇头，你还想我变个嘴巴出来跟你说话？
若是生化扩展部件没被眼前的这个地球生物毁坏的话，眼球真想两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可此时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眼。
眼球星人摇了摇头（眼），表示我没办法告诉你，然后又向着棺材的方向动了动，示意你要把我放进飞船里才能解答你的疑惑。
吴征想了想，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而且在这个世界停留的十五分钟就快要到了，再不解开隐藏要素，就要离开了。
于是，他走向棺材，终于决定将眼球放回棺材里。
别说，这棺材底部并不是一块平面，上面还有两个半圆形的凹坑，周围的棺材壁上则全是投影屏幕，科技感十足，看上去真跟一艘飞船的驾驶室差不多。
将眼球安放在凹坑里，吴征回过头，抬起棺材盖，合上。
只听一道机械咬合的声音响起，棺材表面忽然一道光华流过，接着，两米长的棺材竟然轻轻地飘了起来，四周也没见什么喷火动力装置，就这么反物理规则地漂浮在空中。
“咔哒。”棺材的背后展开一个缝隙，一只肉臂托着一张嘴伸了出来，张口便是一口地道的中文：
“你们地球实在太危险了。”
吴征无言以对，心想你要搞清楚，是你一见面就开始攻击我啊，喂。眼球星人对自己的强词夺理恍然未觉，向吴征轻描淡写地讲述了来地球的目的。
原来，它们眼球星上并没有镜子这种东西，以至于无论是本体还是发明出来的生化机械都有镜子这个致命的弱点，只要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而突然之间，一群镜子星人入侵了眼球星，大量的本土居民被屠杀，而这颗眼球作为为数不多逃出生天的遗民，在星际游荡许多年，不知不觉来到了地球，看到吴征这个土著，本着礼仪，穿上盛装（生化机械）准备和他沟通一下，没想到吴征一见它就一棍子砸在头上。
要知道，它电眼酷（眼球的名字）在它们眼球星也是一位绝世男神，多少少女眼球哭着喊着要给它生小眼球，哪受过这种待遇，立马勃然大怒。
后面的事，吴征也知道，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新人试炼会这么难了。原来正常的通关方式根本不是和这眼球星人战斗来着的啊。
看着身上深深的伤口，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最后，“电眼酷”表达了它对地球人的愤怒，觉得以吴征为首的地球土著十分野蛮无礼，决定再次进入宇宙游荡，驾着棺材飞走了，继续踏上了寻找一个没有镜子存在的世界。
只剩下吴征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棺材缭绕着月光飞走。
“这他大爷的是什么鬼剧情……”他哭笑不得。
【完成f级隐藏要素：外星人的身世】
【游戏通关评价提升为完美。】
【恭喜您获得抽取隐藏奖励的机会，随机抽取道具、装备、技能之中一件。抽取中，请稍等……】
【恭喜您获得黑铁级技能－－“生体机械宏程序（缺损）”。】
手环上，提示声响起。
吴征看了看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不到，也不再停留，选择里“离开世界”选项，忽的，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六章 生体机械宏程序
早上七点，生物钟迫使吴征醒了过来，仰头坐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准备穿衣起床。
猛地间，昨晚《梦境》游戏的记忆涌上来，吴征一下子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后背，发现光洁一片，除了精神有点没活力，**上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
他又想到昨晚自己取得了完美通关评价，奖励的技能还没看呢。
连忙在接入手环上按动，调出包裹。
虚无的空气里忽然出现了四条方方正正的黑线，伸长、扩大，慢慢地连接在一起，中间一抹黑暗仿佛墨水滴入宣纸，渐渐扩散开，形成了一个方形的黑洞。
这个通用的亚空间就是包裹，《梦境》取得的奖励——装备和道具都是玩家的财产，随时可以提出来，在现实世界通用的。
其具体技术量子传输，地球本土的科技树也差不多点到了这一层。
“薛定谔的猫”，这一量子物理上的经典理论，很多年前就已经提出来了。
说的是一位跟猫有深仇大恨的科学家，设计了一个实验，将一只猫放在盒子里，打开盒子就会触发机关，喷出毒气，杀死这只猫。
那么，要怎么才能知道这只猫是否还活着呢？打开盖子查看，猫就会死，不打开盖子又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所以，这位虐猫狂人科学家得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结论：这只猫有一半的可能活着，有一半的可能已经死了。
没错，这话说得很哲学，跟没说一样。但这正是量子物理上的观察者理论，是验证过的真理。
那么，人们又想了，假设有两只猫，装在两个盒子里，一只放在宇宙的最左端，一只放在宇宙的最右端，中间相差了一整个浩瀚的宇宙，会发生什么呢？
人们用两个同源的粒子做了一个实验，发现这两个粒子无论相距多远，其中一个绕着顺时针旋转的话，另一个必然会逆时针旋转。就算改变其中一个的旋转方向，另一个也会同时改变。
也就是说，在宇宙左端的人们打开盒子，发现猫还活着，那么就会知道另一端的猫肯定已经死了。
这就是量子通信技术。与电磁波通信不同的是，它不受距离、辐射等外在条件干扰，仿佛哲学一样的精准稳定，实在是一种接近完美的通讯技术。
精确，功能稳定，宇宙人民一直在用。
而具体的量子传输物品技术，地球的科技树还没点到这一层，吴征也不知晓。
停下胡思乱想，吴征把手伸进黑洞里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类似卷轴的东西，一下子拿了出来，关闭包裹，黑洞消失不见。
这是技能卷轴，《梦境》中还没被人学习过的技能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可以买卖，可以交换。
技能卷轴拿在手里，接入手环忽然亮起一道光幕，吴征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技能介绍：
【生体机械宏程序（缺损）】
【品级：黑铁级】
【等级：lv1】
【特效：预先为身体编制一套宏指令，在预定的时间之后，自动触发，自动完成。冷却时间：无。极限持续时间：一个小时。视所编制程序的执行难度、精密性消耗不等的体力值。】
【备注：眼球星人通过预先设定的宏程序控制他们的代步工具－－生体机械。接触了眼球星人之后，你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能运用这一科技。不过，由于未知原因，编制平台数据受损，目前的功能十分简陋。】
“这……”吴征看完技能介绍，沉默良久。
在思索了一番这个技能可能的用法之后，吴征的眼睛越睁越大，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然后，他二话不说立刻选择了学习技能，技能卷轴在手上猛然发光，凝若实质般流入了接入手环里，接着，吴征只感觉到大脑里多了什么东西。
平心静气，略一查看，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种能力。
“五秒之后。
一，左右手高举：高度十五厘米；
二，左右挥动：幅度十厘米，次数：二；
三，回归原位。”
几乎本能一般，他对着自己的身体下达了这个命令。接着，吴征双手放平，坐在床上。
五秒钟刚到，吴征的神情突然变得茫然，身体竟自己动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像是音乐会上的粉丝跟着偶像的音乐节奏挥手一般，开始挥动起来。
更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抬手的高度，还是挥动的幅度，都极为精确，仿佛吴征成了一台精密的机器人一般。
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这么做实在是很滑稽。挥动两次之后，吴征再次双手放平，脸上茫然的神情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敢置信。
在【生体机械宏程序】这个技能发动的时候，他身体的控制权仿佛就不在自己手里了，像是喝得烂醉之后，身体几乎完全依靠自己的本能在行动。
“程序不可中途改变么……”吴征猜测道，在技能生效的时候，他连令自己眨眼都做不到，更别说停止预先设定好的程序了。
他查看了一下体力值，发现发动技能消耗了5点，只剩下95了。
“再试一次。”
吴征跳下床，捡起地上的拖鞋，瞄了瞄放在卧室门口的垃圾桶，再目测了一下周围墙壁和摆设，转过身背对着垃圾桶。
“五秒之后。一，……”
他再次设定了一个程序，这一次花费了五分钟来设定，以吴征敏捷的思维，尚且花费了这么长时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程序写得很长。
设定完之后，吴征手握着拖鞋站在原地，等待技能生效。五秒钟一到，他猛然将右手上的拖鞋向后一抛，拖鞋撞击了天花板，墙壁，然后直直掉进垃圾桶里。
不仅如此，左手上的拖鞋也紧跟着从腰部下方向后甩出，打着旋儿撞击了衣柜，再次弹进垃圾桶里。
程序结束。全程吴征都背着身，扔出拖鞋，却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回过头，垃圾桶还在原地微微晃动，虽然在技能的持续时间里不能控制身体，但拖鞋入桶的声音让他知道，两只拖鞋肯定投进了垃圾桶。
而体力值还剩下78，这次消耗了十七点。
“这个技能……了不起啊……”
震惊良久，吴征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能用了不起来评价这个技能了。
这个技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作用，毕竟设定那么繁琐的程序，需要的不仅仅是严密和谨慎，更需要对身边环境的观察入微，以及超强的记忆力，而且技能本身消耗的体力值也极多，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就消耗了二十二点，要知道昨晚在新人试炼副本里时，他沿着街道走了很多圈，才堪堪消耗十五点。
可相应的，它能发挥的作用确实极为强大。最突出的一个作用便是“精密”。
众所周知，一个人想要精确地完成某个动作，比如击拳，突刺等等，都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令肌肉记住这个动作，紧急情况时，才能分毫不差地使用出来。
可吴征有了【生体机械宏程序】之后，就代表了他将来根本不用花费时间锻炼，只要设定一套程序，身体便会自动完美执行。这无疑是梦幻般的技能。
窗外初升的阳光洒进室内，温和的风撩起窗帘。
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脑海里传来，吴征双手抱头，面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仿佛一只烤熟的大虾，微微颤抖，紧咬牙关，强令自己不要叫出声。
整整五分钟之后，剧烈的痛苦才若潮水般退去，他仰面躺在地板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睡衣。
这不是技能发动的后遗症，而是吴征本身的颅内肿瘤造成的，两年来，时有发作，最近几个月发作频率更是越来越快，剧痛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
“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三天发作一次了……”
吴征坐起来，擦了擦汗，对于刚刚那令人生不如死的剧痛已经习惯了，此时的他仿佛一位冷静的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下了判断。
“不过，持续时间好像略有缩短……是错觉吗？”
吴征不知道，疼痛实在太剧烈，能够不昏过去已经是吴征的意志力强大了，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其他方面。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出了卧室。屋子里有些黑，房东徐心怡看样子昨晚喝得不少，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隔着木门，吴征都能听到她发出的震天的呼噜声。
吴征轻轻地推开门，帮睡姿极不好的徐心怡盖好，然后翻过手腕，查了查。
昨晚通关新人试炼，总共获得了四百多s币的奖励。吴征没有多想，伸出手，在徐心怡的手上轻轻一碰。
两只接入手环同时一亮，一个数字显示在空中：“300”，随后，数字飞快减小，直至归零。
吴征转移了三百s币给她，这些年多亏房东姐姐照顾，才没有流落街头。而进入《梦境》游戏目的其中之一，便是为了给姐姐留下一笔财富，最好有收获就转给她，以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
第七章 游戏家执照
徐心怡呼吸均匀，修长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吴征的动作。窗台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朝阳，点点金灿灿的阳光泄露进来，照亮些许浮沉，暗沉的卧室里气氛有些温馨。
吴征静静地注视徐心怡，心想酒这东西有那么好喝吗，记忆中，只要徐心怡一下班回家，那么如果不是在喝酒，便是在找酒喝。亏她还是本地重点高中的人民教师，亏她第二天还能精神饱满地上班……
他笑了笑，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然后洗了个澡，套上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出了门。外面阳光正好，来到楼下随便吃了碗面,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市中心而去。
因为时间刚好赶上上班高峰，等吴征一路堵到市中心时，已经快到正午。出租车停在一处三层小楼前，几个烫金大字装在大厅门檐上，擦得一尘不染的自动玻璃门反射出刺目的阳光，气派非凡。
这就是江都市的“游戏家协会”分会。今时不同往日，在来自于高等文明的《梦境》游戏风靡的现在，因为玩家能随时使用游戏中获得的技能，或者穿戴游戏中使用的装备，所以，各国联合成立“游戏家协会”，试图约束住力量越来越非人的游戏家们。
吴征今天来是为了注册的，国家明文规定新进入游戏的玩家通过新人试炼之后，必须在游戏家协会注册，领取执照，违者处以没收游戏所得以及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可他看着人流涌动的协会大厅，一阵蛋疼，看这围了两三圈的排队人群，他挠了挠头，心想这得排到什么时间去。随即左右张望，看能不能有什么空子钻。
吴征原地瞧了半天，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让门卫顿时警觉起来，正准备上前盘问，看到他背后有人过来，又立即停了下来，身体有些绷直，看上去有些紧张。
“吴……吴征？是你吗？”身后传来一个男性声音，夹杂着惊喜。
吴征感觉这声音是从头上飘来的，满心疑惑回头一看，视线只平齐到来人胸前的高档领带，遮挡着阳光向上看，发现来人身材极高，挡住了太阳，脸庞隐藏在黑暗里，感觉有些熟悉。
“是我啊，林飒！”穿着昂贵西装的高个子声音十分兴奋。
“林飒？！”吴征这才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有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是他的同学，没想到这才几年没见，这货长得更高了，看样子得有一米九往上了吧。
“你怎么穿的人模狗样的？”吴征高抬着手，这才堪堪揽过林飒的肩头。
“我家里这几年生意特别顺利，我就没读书了，专心帮家里做点事……对了，你来这做什么？”林飒问道。
“办执照！”吴征回答。
“你也开始玩《梦境》了？”林飒有些惊讶，“这游戏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成植物人了。”
“我知道。”吴征点点头。
林飒看他一脸平静，也不再多说什么，拉开袖子，露出一个金色的接入手环，光是外形就比吴征的高级许多，说道：“那加个好友啊，家里正好安排我做点游戏内部的小生意，以后有机会一起玩。”
“对了，你来注册游戏家，办理执照是吧？跟我来……”林飒与吴征互加了好友，轻推他的后背，领着他进了游戏家协会大厅。
一进门，便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带着林飒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二楼。
“王经理，这是我哥们，他来注册游戏家……”林飒拉过一个西装中年人，指着吴征说道，“我还有事要办，咱们下次一定聚聚。”
说完，留下吴征和王经理便离开了，径直上了三楼，协会最重要的地方。
王经理站在原地，招呼工作人员拿来表格，领着吴征坐下，声音十分热情：
“请问，贵姓名……”
※※
很快，以办事拖延著称的游戏家协会在林飒的授意下，竟然不到十分钟，就为吴征注册好了游戏家身份，正式颁发了“一阶游戏家”执照，从此，吴征便能合理合法地进入游戏了。
出了协会大门，吴征把玩着手里的证件，以及随之发下来的一个地球形状的金色徽章，回头看了看人潮涌动的协会大厅，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协会三楼处，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唏嘘。
想起几年前，林飒和自己还亲密无间，没想到几年后，两人的社会地位便差距这么大了。想起以前硬拉着有些懦弱的林飒逃课上网，打群架什么的，吴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想到现在两人连坐下来好好聊聊往事的机会都很难得。他抿了抿嘴，分不清这到底是林飒的错，还是自己的错。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随着时间流逝，大概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无奈吧。
“哎……时间……”吴征叹了口气。
忽然，接入手环显示，接收到一条讯息，是来自吴征的责任医师的。在这个时代，接入手环不仅可以用来提供《梦境》游戏的接入功能，它的即时通讯以及个人信息验证已经极为完善，早已取代了手机，成为每个人必备的联络工具。
收到的讯息是来自医院的病情通知书，语言用的很官方。大概意思就是通知吴征，你小子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有什么想做的想干的赶紧一点。
但在通知书的末尾却让吴征眼前一亮，他的责任医师秉着交情告诉他，如果能够承受费用的话，他可以请求外国的专家为吴征进行一次极为冒险的开颅手术，虽然成功的把握不高，但也有可能缓解吴征的病情，延续上一段时间。
具体费用医生只报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五十万。吴征在心里一瞬间便折合成《梦境》产出的游戏币——大概四万五千多s币。
看到这里，吴征突然笑了起来，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旁若无人地笑了。
虽然价钱很贵，虽然成功率不高，虽然只是延长寿命……
但总归是有奔头了，不是吗？
人就得有个奔头。吴征如是想道。
※※
【正在接入《梦境》，请稍后……】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吴征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入睡之前的卧室里，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灰色房间中。
周围是一连排的灰色格子，像是装满抽屉的药柜，上面还用字母和数字编了号，方便查找。
吴征随手拉开一个柜子，发现和包裹一样，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方形黑洞，内部空无的黑暗里，正有一个血红色的信封漂浮在虚空中。探手将其拿出来，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梦境新人须知》”。篇幅比较长，洋洋洒洒一大篇，尽是各种常识以及规定条款，最下面有两个凸起的按钮，附着在信封上，一个写着“同意”，另一个写着“不同意”。
轻轻按下“同意”键后，信纸慢慢变得虚无，最终消散，同时，手腕上的接入手环传来一道讯息：
【授权成功，恭喜您获得游戏家正式编号：233666号】
【当前默认出生位置：休息间。】
“这就是休息间么，那么，这些柜子就是仓库吗……”吴征摸了摸下巴，想起进入游戏之前阅读过的资料。
在现实世界里，带着接入手环睡眠之后，便会在《梦境》世界里醒过来，而每一位游戏家醒过来的地方，都是只属于自己唯一一人的休息间，功能齐全，绝对安全。
吴征没有在休息间停留，直接推开了大门，外界喧闹的声音一下子涌进他的耳朵里。
印入眼前的是天上那瑰丽的天幕，和现实世界不同的是，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呈现出扭曲的七彩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而且每时每刻都在流动，变化。地面上是一望无际的绝对平原，各式各样外形奇特的建筑竖立、遍布，而就近的街道上，更是摆满了摊位，不少卖家大声叫卖，更有许多穿着中世纪铠甲或者生化服的人穿插其间，寻找自己想要的装备或技能。
第八章 世界橡树
看了看自己属性面板上仅剩一百多的s币，吴征明智地没有理会街边叫卖动则一万s币装备的地摊主，径直穿过街道，来到了一处不远的建筑物前。
这是一棵巨大的橡树。
主干极粗，横截面积起码有两个标准田径场拼起来那么大，树皮坚硬，深褐的色泽看起来跟一块石头差不多。茂密的枝桠无法计数，每一根枝桠都是一条小路，末端链接着一个类似水泡的七彩透明球，瑰丽无比，看不清内部。
无数的七彩玻璃球掩映在巨大橡树的厚实绿叶里，整棵树莹莹闪烁着光华，巍峨壮丽。
“这就是世界橡树啊。”吴征站在树下仰着头，脖颈都快仰断了，仍然没有看到橡树的顶端，不禁啧啧赞叹。
世界橡树便是《梦境》进入游戏副本的地方，《梦境》里按照游戏家们的阶位分出了许多层大陆，呈圆锥状一层一层逐级排列，世界树贯穿整个《梦境》世界，越往上，枝干越细，而其内的游戏副本难度越高。
吴征作为一阶的游戏家，自然是身在整个《梦境》的最底层——一阶大陆，同时也是《梦境》玩家分布数量最多的大陆。
而按照刚刚阅读过的《梦境手册》，出于保护一阶玩家的目的，在排副本的时候将尽力分配来自于同一行星的玩家一起游戏，随着阶位上升，遇到其他文明的玩家几率也越来越大。
世界橡树底部盘结的**布满直径三米多的气孔，靠近地面的部分就作为入口，供游戏家们进入。
“进不进，一阶副本，100s币一次，不进站开点，后面还排着那么多人呢！”
“堵在门口那么久，你想干嘛！”
“乡巴佬。”
……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吴征的观察，听口气已经极为不满。
吴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气孔入口的最前端，只容一人通过，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道路。
听到这些越来越不客气的谩骂，吴征扭过头，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想了半天。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追到你副本里，抠掉你的双眼！”
出言的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着上身，全是深紫色的纹身，扛着一把大斧头，语气轻蔑。
吴征被他说的一愣，想不通这大汉究竟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放下这等狠话。身后的人们看其愕然表情，以为懦弱，纷纷不屑撇嘴，一时间，辱骂之声极盛。
“傻**新人。”
“赶快滚！”
吴征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一阶大陆，能够遇见的大多数游戏家都是来自于地球的，而地球上愿意进入《梦境》搏命的人，除了自己这种寿命不长的，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与其指望这些人的素质，不如指望国足的球技。
吴征脸上陡然绽开灿烂的笑容，笑容特别可掬，施施然向着身后愤怒的众人一弯腰，大声说道：
“各位息怒，小弟不懂事，有一句话想对各位大哥说。”
辱骂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他们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被骂成这个样子还能笑得出来的，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众人面面相觑，大都没听懂。在场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没有文化，哪听过这句出自于开国伟人的名言。
“什么意思？”
“说人话！”
场面又喧闹起来。
“我的意思是……”吴征伸出手指，指向叫骂最大声的几人，说道，“你，你，你，还有你，这几位大哥们……”
“都是傻哔！”
与此同时，迅速抬起手臂，接入手环在入口的终端验证器上一扫，只听“滴滴”一声，吴征满面笑容地摆了摆手，身形如同蒸发了一样，慢慢消散，已是进入副本，逃之夭夭。
反应过来的众人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声震天。特别是刚刚被吴征指出来的那几人，更是气得满面通红，暗暗发誓，这小子要是没死在副本里，下次见到一定要亲手捏死……
※※
【世界创建中……】
【本世界为中立世界，游戏家互相杀戮将无法取得奖励，获得的一切道具除非特别说明，均不可带出本世界。】
【向副本世界其他非游戏家的智慧生物透露关于《梦境》的情报，将会视影响恶劣程度，给予严肃惩罚，请各位游戏家不要自误。】
【感谢您的参与，祝您游戏愉快！】
吴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个椭圆形的光罩里，七彩流转，看不清外界，地面铺着常见的行道砖，看样子这个副本的背景世界又是在地球华国上。
记得在终端面板上刷手环认证时，似乎提示了自己进入一阶副本，消耗100s币。吴征苦笑一下，进游戏钱没赚到，还先消费了一百，幸亏自己留下了一百多s币应急，要是全部转给了姐姐的话，进不了副本那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趁着现在《梦境》给予的保护时间，吴征抓紧机会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属性：
【姓名：吴征】
【籍贯：地球华国】
【等阶：一阶零级（0%）】
【称号：无】
【职业：无】
【游戏币：64s币（进入一阶副本消耗100s币）】
【贡献点数：1】
【生命值：100】
【体力值：100】
【装备：无】
【技能：1.生体机械宏程序（缺损），黑铁级lv1】
【战力值：79】
【具体属性如下：】
【体质：1.0（影响身体素质，出手的力道，体力值和生命值的上限。）】
【敏捷：0.7（影响出手速度，身体灵活性，身体柔韧性等等）】
【智力：1.1（影响施法时，技能的威力，弹道速度，以及抗精神伤害力等等）】
【精神力：0.1（普通技能释放时大多会消耗精神力，精神力越高，则可释放的速度越快，回复速度也会加快）】
这些属性只有在成为了正式游戏家之后才能看到，吴征刚一扫完，就睁大了双眼。
“什么情况，精神力0.1？？？”
新生游戏家的属性是《梦境》根据你的记忆与数据库的常人大数据相比对，得出的相对值，1.0就是二十五岁健康男子的平均水平。吴征的各项数据都比较正常，甚至于算得上是优秀的起始属性。
可是唯独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只有0.1。要知道，《梦境》中无论职业，无论阶位，大多数技能的释放都需要消耗精神力，而精神力的多寡往往决定了一位游戏家的可持续战斗能力。
这样一来，以吴征的精神力来说，别提持续战斗能力了，他甚至不确信自己能不能用出一个技能？
“搞毛呢！”吴征挠了挠头，心底蛋疼无比。
随即想到自己刚刚获得的“生体机械宏程序”好像是消耗的体力值而不是精神力，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精神力低成这种程度，难道是我大脑里的肿瘤造成的？”吴征猜测道，越想越觉得对。
外界仍然被七彩的光罩包围住，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透露进来。
【注意：保护时间还有六十秒。】
【主线任务发放：】
【《连环杀手》】
【副本背景：】
【临水镇最近不太平。】
【当地的派出所每一天都会接到发现死者的报案。这些死者死亡方式相同，被利器割喉致命，事发时间很有规律，都是每一天的凌晨12点整，警方确信这几桩案子均由同一人所为，具体情况还在调查当中。】
【任务目标：阻止凶手继续行凶。连续三天内无一人被凶手所杀，即为成功。任务失败，游戏家将会死亡一次。】
【任务时间：七天。】
【任务难度：一阶普通级】
【任务奖励：100s币，贡献点数1点，经验值50。视通关评价奖励0－0.5点自由分配属性，及0－2次黑铁级幸运大转盘抽取机会。】
第九章 进入副本
“任务奖励也只有100s币吗？这不相当于又把门票还给老子了。这坑爹的……”
吴征满脸鄙夷，说道。
“看来这是在鼓励玩家探索副本啊，通关评价的时候有一个世界完成度的设定，应该与最后得到的奖励有关系。”
“任务目标……阻止连环杀手？这个‘阻止’很有意思啊，究竟是直接弄死杀手，还是帮助警方捉拿，亦或者是……”
“跟他讲道理，感化他？”
吴征这么想着，忽然“咔擦”一声，包裹着外界的七彩罩子如同玻璃一般，炸裂飞舞，碎片仿佛蝴蝶飞向天空，融化不见。
外界刺目的太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刺得吴征有些睁不开眼。等到适应过来，吴征扭头四顾，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实在微妙。
天空密布着浓厚的云，太阳被完全遮盖住，光线却有些强烈刺眼。四周吹来闷热的风，带着一股市井气息。空气气温很高，看样子正处于盛夏时节。
他站在一条胡同边，里面堆满了垃圾箱、臭水、脏油，胡同口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热天的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么，俱都是满头大汗，又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又一个呀？”
“是啊，第四个了，都是一样的死法，你看……”
“啧，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算到头啊！”
吴征听着人们的议论，十分疑惑，正准备上前查看，忽然觉得右手被人拉住：
“别……别去看了，咱们上课要迟到了。”
传来的声音有些怯弱，像是在哀求吴征一样。
上课？
吴征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套校服，夏天的短袖款式，纯白的t恤加上裤腿宽大的黑裤子，俨然一副中学生的模样。
我他吗都多久没上过课了。吴征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进了这个副本自己竟然扮演的一个中学生的身份。
回头一看出声的人，同样也是一身的校服，个子很矮，瘦瘦弱弱的，拉着自己的手，偏着脸，像是害怕看到人群缝隙里透露出来的景象。
这是谁？
吴征沉默了一会，确信《梦境》没有把相关记忆灌输进自己的脑海。接着低头一看，发现这个学生胸前端端正正地挂着学生证，不禁一笑，对这位叫做“刘信”的秉性略知一二。
毕竟只有那些很乖很听话的学生，才会乖乖的把学生证挂在脖子上。
吴征没理刘信，一把甩开他的手，说了声：“看看去。”便径直钻入了人群里。刘信站在原地，尽管脸都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但看着吴征的背影，还是恨恨一跺脚，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挤开这些出来晨练的大叔们，吴征终于看到了大家都在围观什么，也终于明白了那个叫刘信的同学为什么会害怕。
人群中心处，躺着一具尸体。
看其穿着，应该就是旁边这家火锅店的伙计，尸体旁还有一口大锅，满地都是打散的火锅底料，在高温下，刺鼻的辣味有些冲人。
尸体的咽喉被人用利器割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液喷洒得满脸都是，但很奇怪，血液喷溅的方向好像只是头部，而脖子以下的衣服、地面都没有一滴血液。
“咦？”吴征注意到这一点，慢慢蹲在尸体旁边，轻轻地沾了一点血液，发现几近凝固，死者应该是半夜遇害，直到现在才被人发现。
甩了甩手，他又探向死者的咽喉，轻轻撩开伤口看了一下，发现切口不深，刀刃应该很短，但想象得到极其锋利，断面处光滑无比。
“刮胡刀片？”
吴征在看到这伤口的一瞬间，脑海里便联想到了可能的凶器，就是那种老式的手动刮胡刀上，安装的长方形刀片。
他站起身，看向周围，发现行凶之人行事好像很谨慎，现场虽然血液喷溅，但此人仍然没有留下脚印，看喷溅在地的形状，完整无缺，应该也没有沾染到身上。
“走……走了……”一道细弱蚊鸣的声音响起，吴征发现那个刘信竟然跟着钻进人群了。
看向他的脸时，吴征发现这家伙竟然一手挡着眼睛，一手拉着自己。他哑然失笑，心想你这么害怕的话，还跟着我干嘛。
仍然没有理会他，吴征环然一顾，发现围在周围的人们大多都是起来晨练的大爷大妈，有的牵着狗，有的提着鸟笼，互相之间很熟悉的样子，窃窃私语。
而私议的对象，好像不是死者，而是自己。
“你看这孩子，竟然还敢去动尸体……”
“是啊，脸上还这么平静。”
“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和别人说，我那在派出所上班的儿子告诉我，初步推断，凶手的身材应该比较矮小……我猜，这个奇怪的学生说不定就是……”
吴征把这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些大爷大妈的脑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辆响着警铃的车开了过来，下来三四个身穿警服的人，一边二话不说地开始分开人群，拉起警戒线，一边喊道：
“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看他们熟练的动作，好像经常处理这种事一样。
吴征理所当然地被推开了，他也不恼，低头沉思着刚才记在脑海里的现场，走在人行道上。
“等等我啊……”
刘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征差点把他给忘了。
“你跟着我干嘛？”吴征回头问道，语气十分冷漠。
刘信哑然看着他，沉默许久，这才低下头，怯怯缩缩地说道：
“上……上学啊，我们一起……”
吴征被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吗？想了想，继续问道：
“我问你，刚刚你不是很怕？为什么还跟着我钻进人群看现场？”
“你说过……”刘信头埋得更低了，“我们是朋友来着……”
“我没有朋友。”吴征扭头就走，“还有，我也不记得说过这话了。”
刘信如遭雷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吴征的背影，不敢置信。
忽然，吴征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发现刘信眼眶通红，都快哭了。心里不禁郁闷，这家伙到底是高中生还是幼儿园的，怎么这么幼稚。
他想了想，拍了拍刘信的肩，语气缓和了一些，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这样吧，你帮我做件事，咱们就继续当朋友。”
“什么事？”
“把这三天的报纸各找来一份，如果上课之前没有到位的话，那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咱俩绝交。”
吴征为了迎合刘信的思维方式，这话说的自己十分别扭。
“好！”
刘信却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
第十章 调查（上）
吴征跟着揣在兜里的学生证，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刘信的动作很快，中午快下课时，已经为吴征找来了近三天的报纸。当然，跟这个临水镇很小也有关系，熟门熟路的，效率自然高。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刘信在闷热的空气里跑了一个上午，累的气喘吁吁，满脸大汗，把报纸递给吴征时，上面都留下了汗渍手印。
吴征讶然看着他，问道：
“你早上没去上课？”
这家伙不是很听老师话吗？怎么敢逃了一上午的课？就因为自己要求办的事？
“我们还是朋友吗？”
出乎意料的，表现怯弱的刘信没有回答吴征的话，反而继续问了同一个问题，好像十分看重似的。
无可奈何地，吴征点了点头。
刘信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和他约好放学一起回家之后，心满意足地向着教室跑去。
“这家伙……”
吴征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偏激的人，朋友这个身份，对这家伙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收起心思，吴征回到位置上，摊开报纸，一目四行地扫了起来。
原来，早在四天前，这个连环杀手就已经出现了，首先遇害的是一位三轮师傅，第二天被人们发现，死在了一棵大榕树下，他的人力三轮车停在一边。第二位则是理发店的老板娘，因为深夜未归，丈夫像警方报案，凌晨三点多发现死在自家的楼道上……
加上今天早上发现的火锅店伙计，死者数目已经达到了四位，其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如果没有更深层次的内情的话，那么这个凶手一定是完全随机性杀人。
这种作案方式无疑是最令警方头疼的。
之所以认为这四件案子是同一人所为，是因为杀人方式都是一模一样，虽然报纸上并没有刊登照片，但从描述上来看，应该是和今天吴征亲眼见到的现场一模一样。
被利器一刀割喉，干净利落，血液喷溅的方向很奇怪。
“不好搞啊。”
吴征有些苦恼。目前为止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再加上他初入这个副本世界，连这些npc都还没搞熟悉，要去找一个完全陌生的凶手，单单想想就极难。
接着，他又想到任务要求：“连续三天内无一人被凶手所杀，即为成功。”
“这么说，实际的任务完成时间只有四天，毕竟最后三天要用来达成条件，完成任务。”
这无疑加大了任务难度，而一旦完不成，就会得到“死亡一次”的惩罚。在《梦境》里死亡的话，现实中也会跟着变成植物人，与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那么目前看来，唯一可能取得线索的方式，只有从前几天的案发现场入手，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能够搜集的线索肯定早已被警方带走，成功取得的可能性不大。
但很多事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吴征想到便开始行动，直接带上报纸，跑出教室，来到刘信的教室门前，将他叫了出来。
“走，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课还没上完呢！”刘信被吴征蛮横地拉着，低声抱怨道。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吴征真的不想带上这个胆小怕事的npc，可初入这个临水小镇，哪儿哪儿都不认识，不带上刘信的话，别说去现场了，估计一下午都在城里胡乱转悠。
“上什么课，高中不逃课，你以后会后悔的！”吴征神秘兮兮地，像是一个过来人般对刘信说道。
没想到后者听到这话，顿时红光满面，兴奋无比，激动问道：
“咱……咱们这是一起逃课出去玩？”
“玩”这个字咬的很重，吴征一听就明白了，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是把他当成朋友，带他出去玩了。
对此吴征很无奈，为什么《梦境》这个游戏里的npc会做的这么复杂呢？特别是刘信这家伙，好像把朋友看得很重，难道是设计人员设计他的时候，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最终，吴征还是点了点头，刘信高兴极了，二话不说就跟在他身后。
这家伙一路上都在念叨：“我还是第一次逃课呢，要是咱们被抓住了怎么办？……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先跑，我拦住老师们，帮你扛下来……”
吴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拍胸脯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压下他的肩，踩在他手上，翻过学校的围墙。
半个小时过去，两人来到报纸上说的第一位死者遇害的地方——一棵大榕树下。
死者是一位三轮车师傅，通过观察，吴征发现，在这个临水小镇里，人们出行大多是步行，如果路程稍远的话，通常会选择人力三轮。而这个案发现场所在的位置，离城镇中心比较远，四周都是还没建设的荒山野岭。
这位三轮师傅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凶手要求的目的地。也就是说，凶手的住处或者说是藏身地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但吴征环顾四周，发现在这棵榕树周围根本没有看得见的建筑物，或者是可以藏身的地方。周围是一片荒野，除了野草、灌木，什么也没有。
吴征想了想，然后拉着一脸不敢靠近的刘信，来到榕树下，环顾四周，发现靠近树根的地方，有着一滩暗红色血迹，看起来已经干涸很久了。
他打开报纸，看了看上面的描述，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死者倒下的位置。然后回过身，将刘信摆在面前，伸出食指假装在他喉咙上划了一下，然后一把大力地将他推开。
后者没有注意到，被吴征推得踉踉跄跄，一下子跌倒在树下，满脸疑惑。
吴征没有理他，而是再次打开报纸，对照了一下刘信的位置，发现相差不远。然后眉头紧皱，脑海里飞快地思索起来。
“当时凶手就是这么行凶的吗？”他这样想着，“可是，为什么地面上没有血迹，只是喷溅在了树上？这是不可能的，除非……”
他推测，很可能三轮师傅也跟今天发现的火锅店伙计一般，血液只喷溅向上方，而穿着的衣物干干净净，所以才有现在这榕树上有血迹，而地面上没有的情况。
“难道说，这个连环杀手有控制血液的能力？亦或者是控制液体？”吴征思索道，“但这么一来，这个副本的难度也太大了。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单独与他对抗……”
第十一章 调查（中）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吴征带着刘信几乎跑遍了整个小镇，将报纸上报道的几个案发现场统统转了一遍，却仍然没有太大的发现。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夏日的烈阳仍然炙烤着大地。走在临水小镇闷热的街道上，吴征一边走，一边整理目前得到的线索。
首先，凶手使用的凶器应该是类似于刮胡刀片一类小巧而锋利的锐器，早上通过观察火锅店伙计的尸体，吴征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其次，凶手的身材应该不太高，从模拟凶手行凶时的动作，吴征猜测他的身高应该与自己目前的这具身体差不多。他低头一看，早在进入游戏时，《梦境》已经将自己的外貌改变成了一个中学生的模样，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只比刘信高上一点点。
想到这里，吴征扭头看向满脸大汗的刘信，发现这家伙跑了一天还丝毫不觉得累，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禁问道：
“你在兴奋个毛线？”
“啊？”刘信一下子回过神来，听到吴征的话，腼腆地挠了挠后脑，说，“我还没有跟朋友逃课出来玩过，感觉很有意思，嘿嘿嘿……”
吴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抬眼一看，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上午死者的那家火锅店门前。
老板正坐在门口，和隔壁的凉茶店老板磕着瓜子，聊着什么，满脸的唏嘘模样。
“这小子死了真算是可惜了啊，平时吃苦耐劳的，手脚又干净，谁知道就这么无端端地死了……他家又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子，哎……”
另一位大热天带着黑毡帽的老板也感同身受，沉默一会，说道：
“那你准备给他家拿多少抚恤金呢？”
“什么抚恤金！人又不是我杀的！”火锅店老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还在发愁该上哪儿找个新墩子呢。”
吴征站旁边听了一会，随即大咧咧地提了张板凳来坐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嘴里磕了起来，说道：
“早上我也看见了，死的叫一个惨啊，血淋淋的。”
一旁的火锅店老板瞥了吴征一眼，饶是吝啬无比的他也没有对吴征自来熟的行为说什么，毕竟临水小镇实在不大，大都熟门熟路的，自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与人交恶。
他扇了扇风，回道：
“可不是嘛，我现在想起那场景来，都有些瘆的慌。”
“哎，平白无故的，就这么丢了性命。”吴征装作感叹道，吃瓜子的动作飞快，瓜子壳上下翻飞，看得火锅店老板眼皮一跳一跳的。
磕了一会，吴征停下来，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那伙计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
火锅店老板看他终于停了下来，心里松和几分，心疼地瞧了几眼地上的瓜子壳，这才悠悠回道：
“小陈他啊，乡下来的。镇上又没什么朋友，平时吃住都在店里。挺老实，挺憨厚的一人，见谁都一脸低三下气的模样，要说他会得罪人……”
说到这里，老板摇了摇头，表示根本不可能。
“而且啊，别说是咱家小陈，你看那蹬三轮的老彭，老光棍一个，你说他会得罪什么人？我看哪，咱镇上出的这个凶手，就是心理有病，逮谁杀谁！”
“这可说不得。”戴着毡帽的凉茶店老板连忙摆手道，“小心把他招来。”
火锅店老板自知失言，呸了两口，闭嘴不再言语，自顾自嗑瓜子。
吴征一看这情况，也不再说什么，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招呼刘信离开。火锅店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陌生年轻人嗑瓜子的速度太快了，要是再多坐一会，说不定还能磕老子多少瓜子呢！
从火锅店老板的话里，吴征听出来这些死者平时都不是凶恶的人，有的待人友善，有的沉默寡言。那么凶手究竟为何会选上他们这些普通人，痛下杀手呢？
其中一个可能，就是先前猜测的，凶手是单单凭兴趣或者心情杀人，没什么特定的原因，可能只是时间地点刚好吻合，便随手杀了。
而吴征也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的社会地位很低，比这些死者更低。
这几天来惨遭杀手的人，大都是临水小镇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平时里也没有什么得罪别人的机会，按理说，他们要与人结仇，通常是不大可能的。
可吴征知道，人性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这类小人物平时大都比较压抑，心理上觉得矮别人一头，所以遇到什么事情不敢争，看起来才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可是，在遇到看起来比他们更弱小，更容易欺负的对象时，这类人平时压抑的心理上的优越感很可能爆发，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也不是说这些人都是恶人，这只是人性而已。可对于某些比他们更弱小的一类人，比如流浪汉，身体上有残疾的人来说，面对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心里受到的伤害往往会更大。
这么一来，记恨已久，一朝杀掉，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那么，目标要对准镇上的乞丐之类的人物了，特别是身材矮小，却又动作敏捷的那一类。”吴征想道，忙了一天，终于将连环杀手的可能身份缩小到一定范围内。
毕竟镇子上的流浪者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个，一一查下去，不用一天就能搞定了。
他主意打定，正准备叫一旁的刘信先回去，没想到一回头，发现这小子跟愣了似的，呆呆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看向前方，眨都不眨，像是在沙漠中流浪了几个月的人看到自来水管的样子。
吴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前方不远处就到了学校门口。因为临水小镇特别小，又地处偏僻，大多数青壮年劳动力都已经前往大城市打工，所以这里的高中生们通常还承担着回家忙家务、农活的责任，因此学校晚上也没开设晚自习，现在正是下午放学时间。
校门走出的学生三五成群，嘻嘻笑笑地离开，对吴征刘信二人根本没有特别的注意。刘信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校门不远处，吴征挺身，越过人群一望，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看身形是个女生，一手垂下，另一只手抱在手肘上，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肤色雪白，但是头埋得很低，额前的长发挡住了脸，看不出具体样貌，低着头急急往前走。
这时，一阵风吹过，“呼”地撩起女生的长发。吴征这才看到，这个女生脸型优美，五官端正，但右脸上竟然有一大块赤红色的胎记，破坏了所有美感，令人一看就不自觉地想远离。
穿着校服的胸口处，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吴征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串水晶项链，上面悬挂着十来颗小小的紫色水晶，被盖在衣服里，看不太真切。
第十二章 调查（下）
轻风吹过，女生一脸惊慌地压下长发，再次将脸庞挡住，似乎害怕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头埋得更低了，脚步更快，从两人身前经过。与此同时，刘信呆滞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女生的身影，片刻没有移转。
直到女生走出很远，吴征才眉头紧皱地拍上刘信的肩膀，问道：
“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刘信如梦初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仔细观察吴征的脸色，确定他没有看出什么来，这才说道：
“她叫李梦婷。很好看对不对？”
“你喜欢她？”
吴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刘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后者脸上很快变得涨红，像是猴屁股似的，低下头，一手挠着后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刘信快要将自己挠秃的样子，吴征摆了摆手，正准备说点什么让这脸皮薄的家伙好受点，没想到刘信自己先开口了。
“嗯，我喜欢她。”刘信抬起头，眼中透着一股坚定，根本不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虽然她脸上有胎痕，大家都觉得她丑陋无比。可我觉得，她跟我很像，平时不大敢跟别人说话，没什么朋友……当然，现在我有朋友了。”
吴征惊讶无比，看不出来刘信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一面，遇到这种事胆子竟突然变得大了起来，赞许地拍了拍刘信的肩膀，说道：
“可以呀，小伙子。装作学霸的样子，却偷偷玩早恋。”
刘信被这话臊得脸色更红了，看样子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他看了看表，抬头兴奋道：
“对了，反正现在都放学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
吴征可不是这个世界的npc，他进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通关副本的，哪有时间跟着刘信到什么地方去玩。
道理是这么讲的没错，但正当吴征准备拒绝的时候，看着刘信满面红光，兴奋非常的样子，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心里骂了一句《梦境》，为什么把npc设计得这么拟人。吴征叹了口气，拍了拍刘信，说道：
“前面带路！”
“好嘞！”
※※
天色渐渐昏黄，刘信带着吴征来到了他口中好玩的地方——一家书店。
吴征站在店门口，扶额叹息，果然刘信这种学霸和自己当年上高中时根本不一样，玩都是在书店玩。
但既然来都来了，吴征也就任由兴奋的刘信拉着自己走进店里。没想到的是，刘信带他去的地方并不是他所猜测的什么“教辅资料区”，“世界名著区”……而是直接来到了“漫画区”。
看着眼前这一大书架早已过时的漫画堂而皇之地摆在这个小镇子唯一一家书店里，旁边还或站或蹲了一大群中小学生，如饥似渴地捧着手里的漫画，像是饥饿的旅人捧着面包一样，津津有味地读着。吴征只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圣堂”，四周全是虔诚的信徒一般。
“喏，你看看这个，可好看了！”刘信熟门熟路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漫画，递给吴征，兴奋地说道。
吴征接过一看，发现封面上写着《海x王》三个大字，立即满脸黑线。不是说这本漫画不好看——《海x王》当然好看，可是吴征虽然看起来是高中生，可实际上他是个早就大学毕业的人了，现在再看这些漫画书，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
刘信却没看出来吴征心里的想法，看他一直盯着封面的样子，还以为已经被吸引，随即自顾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拉着吴征一起蹲了下来，说道：
“这漫画我已经看到了三百多集了，非常好看，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众所周知，《海x王》这漫画通篇讲的几乎就是梦想和友情。吴征心想，怪不得刘信这家伙这么看重朋友呢，原来全是被这漫画影响的。他不置可否，默默指了指天花板上书店老板挂着的贴示：
“不买勿翻。”
言简意赅，语义分明，显得出书店老板也是喝过墨水的人。
刘信却一摆手说道：
“你没看这里这么多人在看书么？只要不喧哗，不打闹，走的时候顺便在店里买点小东西，老板不会管我们的，随便看，敞开了看！”
他说这话的语气跟惯犯教唆他人下水的语气非常类似，听得吴征一愣一愣的，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于是，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下去。
吴征鬼使神差地和刘信在书店里呆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色都完全黑了，才拉着不舍得离开的刘信走出店里。
临走时，刘信停了下来，从柜台上拿了两张面具，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捧在手里，跑到吴征身边，献宝似的将其中一张递给他。
“喏，送给你。”
吴征一看，这两张面具都是取自于漫画《海x王》上的人物，一只粉色兔子，另外一只则是带着大红帽的人形麋鹿。
他无可奈何地接过粉色兔子，随手提在手里。刘信看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带上了麋鹿面具，做出一副发射某种神秘光线的怪异样子，在吴征面前跳来跳去。
“你是不是傻！”吴征骂道，脸上却带着笑意，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对待刘信的态度不再像对待一个npc似的了。
忽的，他低下头，发现手腕上的《梦境》接入手环传来一道讯息：
【兔子面具】
【品阶：普通级】
【特效：无】
【备注：一张出自工厂流水线的塑料面具。付出一点贡献度，可选择带出本世界。】
“嗯？这算是道具？”吴征这么想着，而后低下头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发现这竟然也是道具：
【梧桐树叶】
【品阶：普通级】
【特效：无】
【备注：不只是秋天才有落叶。付出一点贡献度，可选择带出本世界。】
“这么说的话，在副本世界里无论获得什么物品，都是已经被《梦境》数据库收录过的道具吗？”吴征思索道，“那为何新人试炼时，我用的那条铁钎不算道具？难道说新人试炼里的物品都不可以带出世界？”
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吴征抛开树叶，继续想道：“那么以后进入力量等级高一些的副本世界时，获得更高级更强力的道具，也可以付出一定代价带出世界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么在《梦境》里获得装备、道具，也许并不是只有通过打boss，杀怪，或者抽奖、交易之类的行为才能获得。
所以以后进入副本世界时，还必须留存足够多的游戏币和贡献度，以防止获得了什么了不起的道具却无法带出本世界。
“对了，晚上去你家挤一晚。”吴征想起《梦境》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身份，住所什么的提都没有提到过。
“哦，好啊！”刘信一口答应了。
第十三章 游戏家入侵
第二天，凶手再次出现了。
尸体是被早起来学校开门的值日生发现的，这个可怜的小女生一进学校，在昏昏沉沉的晨暮光里，小女生走进教学楼之前，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一模脚踝，发现上面满是血液，回头一看，便看见了自己班主任死不瞑目的双眼。
“啊！”
……
吴征和刘信来到学校时，天已经大亮。教学楼前围满了学生，早已有人报警，警方却还没有赶到。
吴征挤进人群，发现这位穿着白衬衣的中年男老师正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看样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脸色乌青，血液流淌了一地。
他站到近前，抬头看了看，这栋教学楼不高，一共四层，顶层是校内活动间，遇到下雨时，学生们就在那里上体育课，平时完全封闭住的，钥匙都在学校的勤杂工手里。
粗看尸体的摔伤程度，四肢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变形，看样子也不可能是从二楼这么矮的地方摔下来的，唯一可能的地方只有三楼。
他想了一会，上前将死去的班主任翻过身来，发现他的喉咙上也有一道明显的血口子，比之之前的死者明显小上许多，割得不算深。
围观的学生们看着吴征翻动尸体的动作，齐齐后退了一步，却也没人出声阻止，俱都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他。
“这么说，死者很可能是在反抗凶手的过程中失足掉下来的。”吴征捏着下巴心道，“前几位死者都是毫无反抗能力地死在凶手之下的，为什么这一位还有反抗的能力呢？”
“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这位死者很可能预先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再一看到他的时候，便立即准备逃跑或是反抗。”
“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间学校里的人。”
吴征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学生们，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忽的发现他们脸上瞧着自己的表情有点奇怪，想了想，笑了出来。
确实没有那个高中生会像自己一样随随便便地上前翻动尸体。
“走啦……”这时，刘信弱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吴征只感觉手臂被他拉着，钻出了人群，逃开了学生们的古怪眼光。
“诶，我问你件事。”行至三楼走廊，吴征朝刘信问道，“学校里的勤杂工人一共有几人啊？”
“嗯？问这个干什么？”刘信随口问了一句，仰头想道，“就老刘一人啊。”
“他是不是身材比较矮，平时少言寡语地又不太爱说话？”吴征飞快问道。
“嗯，好像是。”
“走，带我去找他。”吴征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又不上课啦？”
……
不过五分钟，吴征在刘信的带领下，来到学校的后山，据刘信所说，山脚处有一家废品收购站，勤杂工老刘这个人平时忙完学校里的事，就住在收购站里，做点收购废品的小生意。
可吴征只是远远望了老刘一眼，就已经断定连环凶手绝不可能是他了。
他没想到，这个老刘竟然是个瘸子，行动很不方便，而且看起来还中了风的样子，右手时不时颤抖一下，拄拐杖都拄不稳，更别说使用小巧的刀片杀人了。
带着满头雾水的刘信走下后山，吴征继续思索着，目前这条可能的线索已经中断。接下来只有从临水小镇里的流浪汉，以及这个学校的学生里着手调查了。
“真是哔了哈士奇，一阶普通级的副本竟然这么困难，根本就没有一条明线让我顺藤摸瓜下去啊！”吴征在心里抱怨道。
不知道《梦境》是听到了他的抱怨还是怎么回事，接入手环立即传来了一道提示。
当然，这道提示跟减小游戏难度完全没有关系，相反，在吴征看到提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
自己这次说不定是死定了。
【通知，通知！！！】
【编号：233666号游戏家所在的副本——“连环杀手”遭到编号202412号以及编号202433号的入侵。】
【实力比对：1:23.5】
【出于《一阶副本通行规则》中第三十六条保护条款，入侵游戏家将在两天后随即地点进入临水小镇。】
【注意！副本发生入侵将更改世界线，触发不可预知的后果，请游戏家233666号做好应对准备！】
【注：中立副本世界中，击杀其他游戏家将无法获得奖励。但如果成功击杀入侵游戏家，将获得：2000s币，4点贡献度，以及随即抽取对方穿戴装备或绑定技能的奖励。】
“我艹你个鬼！”
吴征顿时仰天大骂，吓得刘信一个机灵，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两个人对自己，那是23.5倍的实力差距啊！也就是说，这入侵的两个家伙随便提一个出来就能打自己这样的十个啊！
整整十个啊！
吴征低头揉着太阳穴，心里十分暴躁。现如今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还没什么眉目呢，又遭到其他资深游戏家的入侵，这还玩个球啊！
“吗的。拼了！”
他也是光棍，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可能生还的几率，逃避或者加紧完成任务的想法根本不现实，到现在他还没有什么线索。
所以，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跟他们拼了。
“反正老子也只剩下三个月，换你一个不亏，换你一个半老子还赚半个！”
想到这里，吴征再次变得坦然平静，眼神里都有些透露出疯狂的意味。可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双杀入侵资深游戏家，顺便完成主线任务，取得大丰收的可能性。
现在又不是在拍电影，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以至于吴征已经做好了死之前也要咬他们一口的疯狗对策。
这时，前方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三个学生打扮的家伙，头型相当爆炸，一看就是放荡不羁的杀马特贵族成员。三人中有两人叼着烟，看样子是从学校偷跑到后山来，悄悄吸烟的。
吴征对这几人视若无睹，径直走过去。而刘信却好像认识他们一样，此时的神情像是被猫抓住了的老鼠，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
第十四章 技能
“刘信？”领头的黄毛眉毛一挑，裂开一嘴黄牙，走向刘信，“昨天让你带好钱在校门口等我，你竟然敢让哥几个喝风？还没来得及去你教室抓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哈……”
跟在黄毛背后的小弟一脸倨傲地推了吴征一把，轻声说了句：
“闲事少管。”
满头满脑的古惑仔模样。
吴征立即举起双手，满面笑容，退后两步，示意不管自己的事，然后转头就走了。
留下刘信站在原地，被几人包围在中心。看着吴征决绝的背影，眼圈一下子红了，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自己别流泪。
“什么朋友……跟他们……都是一样的！”
刘信心若死灰，他没想到昨天还一起逃课，一起玩的吴征，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任由自己被这几个校霸围住。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心，但更深的，却还是失望。
终于，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刘信哭着暗骂自己不争气，然后双手抱头，蹲了下来，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几个杀马特欺负殴打了。
“峰哥，那小子又回来了！”
这时，黄毛的一个小弟——打着满耳朵耳钉的少年，凑到黄毛的耳边说道。
“什么？”黄毛叼着烟回头一看，发现前方拐角处，刚刚离开的吴征去而复返。
他**着上身，洁白的短袖校服被当做了口袋，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又走了回来。
看着几人不善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朝人群中的刘信喊道：
“蹲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刘信抬头一看，发现吴征的身影，满眼的泪水奔涌得更厉害了，嘴巴一张一合，像是离开水面的鱼儿，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仿佛想不到吴征还会回来。
其实吴征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回来，按他一贯的秉性来说，看到其他人动不动去救别人这种事，他只会觉得这个人脑子可能被门夹过。
退一步说，对一个身患脑瘤，寿命只剩下三个月的人来说，谁也无法指望这个人会善心大发，还用宝贵的时间去帮助别人。
再退一步，退到悬崖边上说，在吴征的眼里，刘信归根结底，只是一个npc而已。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傻兮兮地，去救一个npc。
当时走过拐角，他确实有过就这么直接走了的想法。但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又回来呢？
这个问题看起来没什么意思，但对吴征来说很重要，他习惯于审视自己的内心，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原因，这样一来，就能很轻易地推测别人的想法，别人的行为。
那么，难道说老子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想到这里，吴征一阵恶心，他鄙视圣母，从各种意义上，所有角度上，三百六十度花式鄙视圣母。
那究竟是为什么？
笑。
忽然，这个字出现在了吴征的脑海里。他瞬间想起来当刘信听到自己说把他当做朋友，带他逃课出去玩的时候，这家伙脸上的笑容。
明明是那么胆小懦弱，甚至卑微的一个人，那时候笑起来却那么干净，那么欣喜，就连吴征都仿佛感受到了这个npc心底的喜悦。
而这喜悦是那么真实。现如今，真实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所以，我是捍卫真实！”吴征给了自己一个蹩脚的理由，连他本人都不信。
但有了理由，那便足够了。
他脱下上衣，环顾四周，捡起许多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然后回头。
……
围住刘信的黄毛听到吴征的喊话，笑的跟一只交配成功的猴子似的，随即脸色一沉，大喊一声：
“上！”
耳钉男和一旁的矮胖子听到老大的命令，并肩子向吴征走来，那脚步不疾不徐，长期在学校欺压其他学生，已经让这两位有了种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面对着吴征这个身板瘦小的家伙，根本没有丝毫威胁，跑都懒得跑。
吴征兜了兜衣服里的石头，瞥了走来的两人一眼，心思一沉。
【生体机械宏程序】发动！
“五秒后，捡起石头，逆时针甩手：幅度5.0，抛出角度分别为33度，47度，力度max！重复七次……”
耳钉男只看到吴征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一片茫然，和矮胖子对视一眼，冷笑一声，只当是这小子害怕了。
可短短五秒之后，吴征如同机械一般，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右手抡了一圈，大力投掷了出去。动作十分生硬，生硬到都有些古怪了。
耳钉男还没回过头来，耳边只听到一阵疾厉的风声，后脑勺已经挨了重重一击，打得他一个趔趄，站都快站不稳了，眼前全是金星。
矮胖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一挑，大喝一声：“啊！”正要使出全力冲向吴征，没想到后者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拿起一块石头，朝他掷了出来。
“嘭！”矮胖子额头挨了重重一击，鲜血噗地流了出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号。
可吴征的动作还在继续，碗大的石头如同炮弹一般，一颗接一颗地疾飞而来，分布方向十分公平，耳钉男挨了一下，那么矮胖子也会挨上一下。
一时间，只听这两人的惨嚎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打击乐十分有节奏感。
整整七个循环，十四块石头被吴征掷了出去，每一块都是用尽了全力，砸在两人的身上，究竟有多疼只有这两人才知晓。而伤害效果，等到七个循环之后，耳钉男和矮胖子两人已经是摊到在地，被砸的不省人事，头上布满淤青，泊泊流着血液。头顶上悠悠浮现血条，已是接近干涸，只剩一丝血皮了。
吴征终于停了下来，【生体机械宏程序】一结束，他的眼神便重新变得清明起来。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像是消耗了很多体力。
不仅如此，掷石头的右手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是投掷锋锐的石块时，在手上割裂出细小伤口的感觉。但身处在程序之中，吴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自己活动，却不能控制分毫。
他暗暗决定，以后还是最好不要再使用全力了。瞥了一眼自己的体力值，发现竟足足消耗了60多点，加上行走的消耗，现在已经只剩下20多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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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图灵测试
吴征喘了一会气，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地望向看愣了的黄毛。
后者亲眼看到自己两个小弟的惨状，现在还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省呢，一与吴征对视，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脚都有些发软。
“刘信，过来。”吴征随意招了招手，刘信这才如梦初醒，悄悄瞥了黄毛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连忙站起来向吴征跑去。
吴征的呼吸仍然有些粗重，体力值消耗过大，现在只不过恢复了一两点。他把刘信拉到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黄毛的脸，盯得后者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知道错了吗？”吴征问道。
“知道，知道……”黄毛立即头点如捣蒜，鼻尖满是细汗。
“还有下次吗？”
“没了没了……”黄毛的手摆的飞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吴征这才站直了身体，将包在衣服里的剩余石头随手抖落。黄毛看着缓缓掉落的石头，想到刚刚砸在自己小弟身上，他们发出的惨叫声，仍然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好好的小伙子，学什么杀马特！”吴征悠悠嘟囔，走上前，在黄毛的包里一模，摸出一包刚刚拆封的高档香烟，自顾自地放进自己的兜里。
然后拍了拍黄毛的肩，吓得后者一抖，说道：
“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免得进入社会后，只能像我一样，靠英俊的外貌混吃混喝。”
豆大的一颗汗珠从黄毛额头滑落，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害怕还是因为吴征的不要脸。
眼看着吴征带着刘信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黄毛这才松了一口气，瞥了瞥仍然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耳钉男和矮胖子，他有些欲哭无泪。
他第一次知道，扔石头这种小孩子打架的把戏，用在某些人手里也是这么强力。
带着刘信回到学校，吴征毅然决然地再次带着刘信同学逃了课。刚刚收到游戏家入侵的消息，他哪还有心情上课，赶紧追查线索才是正事。
“一会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派出所找找案卷，你去帮我调查一下城里的流浪者们，特别是那种身材矮小，行动起来却又十分敏捷的……”
吴征一边想一边安排，却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发现刘信的状态有些怪，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吴征问。
“啊，没有……”刘信如梦初醒，连忙摆手，看着吴征一幅“你小子肯定有事”的表情，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刚刚我表现得太胆小了，你回来救我，我却没有来帮你，对不起啊……”
“切。这有什么。”吴征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走了两步又停下，语气难得认真起来，说道：
“有人曾经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看着刘信一脸雾水的样子，吴征无奈地摇了摇头，换了种方式说道：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有些人天生胆子不大，性格有些怕事，但这不是他们的错。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他们只是表现得比较明显。”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拯救世界的英雄，自然也就有等着被拯救的人们，所以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想改变什么。以后遇到危险，等着我来拯救你就行了，哈哈哈……”
说到后面，吴征自己都笑了起来，刘信看着他爽朗的样子，恍惚发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是在贬低自己，抬高他本人，但不知为何，刘信听完心里却暖洋洋的。
有朋友真好啊。刘信想道，脸上因自责而发愁的神情舒展开来，朝吴征问道：
“那以后你还会救我吗？”
“救救救，不救不是人！”吴征摇了摇头，知道刘信这被热血漫画毒害的家伙的伙伴情节又上来了，自顾自走在前面，随口说道。
“前面就是派出所，我一会进去问问，你快去帮我做我交代的事情，别在这犯傻了。”吴征催促道，“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在你家门口不远的那颗梧桐树下集合，今晚再去你家打扰一晚。”
“好嘞！”刘信满口答应，一溜烟跑远了。
吴征目送着他的背影，自己却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家伙就算再像人，可也只是个npc啊。但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情。
“图灵测试。”
二战时期，有位在科研上几乎可以称得上逆天的科学家——计算机科学之父，阿兰·麦席森·图灵，他于1950年发表一篇论文《计算机器与智能》，文章里提出了一个问题：“当计算机智能发展到一定程度，能够自主学习，应变，改进甚至诞生感情的时候，它究竟算不算一个生物或者说算不算人。”
论文里也就这个问题提出了一个解决方式——“图灵测试”。这个测试的内容很简单，却很哲学。
它说，如果这个智能机器能在五分钟内回答人类测试者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且其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回答让测试者误认为是人类所答，则智能机器通过测试。测试结果就认为，这台机器已经是人或者生物了。
同样的，对于吴征这两天来说，刘信这家伙给他的感受不仅仅是个人，而且更令吴征感受到他真真正正的人格。这一点，就连绝大多数真实的人类都无法令吴征感觉到的。
所以说，刘信到底是人还是npc？
吴征感觉有点头疼，饶是他也无法说出这个结论。
“不过，要是地球上的科技发展到如《梦境》般的地步，那么单身狗们就有福了。”吴征思路又跑偏了，“到时候小左小右都可以下岗，单身狗们可以直接向公司定制一台‘女朋友’……”
“关键是要逼真。”吴征想到什么似的，站在原地傻笑起来，笑容十分**，“嗯，‘逼真’！”
他收起傻笑，摇了摇头，暗道现在是自己给自己讲黄段子的时候吗。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筑物——“临水镇派出所”，吴征大步走了进去，抬眼便见到一位年老的民警正在值班，挂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大步走上前去：
“大爷，我是王福（遇害的三轮车师傅）的侄儿……”
……
花言巧语加上从黄毛那里摸来的高档香烟，让吴征如愿以偿地浏览了一遍关于这几天连环杀手出没的案卷。但饶是他仔仔细细从头至尾地翻了一遍，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毕竟民警也不是蠢人，要真有什么线索，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走出派出所，已经夜幕当空，吴征伸了个懒腰，抬手看了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便径直向着刘信家门前那棵大梧桐树走去。
他和刘信约好，十二点在那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