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合作
“站住,十三爷爷你也是圣人门生,你进门不打招呼，出门连声告辞到没有,难道连这点礼貌都没有吗?”高建修喝道.这老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了，自己现在要杀一杀你的气焰.
刚走到门口的李崇问听到高建修叫自己站住的时候,还以为对方要屈服,没对方竟然是教训自己没有礼貌.可是对方现在貌似有道理,李崇问无奈之下，只好回头，对着李家明一拱手道：“贤侄，今天打扰了，改天再来赔罪。告辞。”说完大踏步走了。
“十三叔。唉。”李家明也没有什么表示。
“看来小子不太受佛山人的欢迎啊。这次真是抱歉，惹怒了十三爷爷。”高建修向李家明道歉道。
“震夷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他算什么长辈啊，披着乡绅外衣的奸商罢了。我们佛山李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要不是五叔，那那点功名早就被剥夺了。你这次做的不错，有理有节。不要去管他，他闹不起什么风浪的。”李家明恨恨的说道，自己平时尽受他欺负，今天也是解气。
原来如此啊，李崇问这种人渣在佛山没什么人缘。不过，也不要小瞧了他，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自己还是要小心防范。
“唉，我回去就把货品和船都退回给十三爷爷好了。现在的广东，真是劣绅当道，我高建修想为国家做点事情，却背负骂名。不过，我自认为对得起国家社稷，上不负圣恩，下不愧对黎明。”高建修答大义凛然的说道。
“正是，大丈夫但求问心无愧，不必在意留言。大凡做事的人，就有是非，镇夷不必介怀。对了，前一段时间，听说你跟姚提举不对付，现在关系怎么样了？”李家明关怀道。
“都是外界瞎传，我跟姚提举关系很融洽。现在我们通力合作，共同振兴市舶司。”高建修当然不会把自己和姚生文的明争暗斗随便说出来。
要说这个姚生文，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他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太强。姚生文在争夺收税失败后，竟然在七八月返拉起一支队伍，给私自出海的船只放船引执照，跟海道衙门抢生意。这绝对出乎高建修意外，因为姚生文是个读书人，一般读书人都没有太大的魄力来改变固定条例的。而且，私自放船引执照给出海船只，也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虽然海道衙门也这么做，但是人家只不过是演戏前任海道副使的惯例。朝廷要是真的严查海禁，第一个放船引的主管官员，那就有可能被拉出来当个替死鬼。
姚生文放开手脚一边指使自己严查私船出海，一方面又让自己给已经在市舶司登记的私船出海放行，这一招让高建修有些吃不消。现在自己跟姚生文并没有撕破脸，而且他还是自己的上司，他的一些指示自己即使是阳奉阴违，也得在表面上给予执行。由于看低了姚生文，高建修现在在市舶司有些被动，让姚生文扳回一局。不过，高建修由于有战舰海军，这能保证自己在市舶司中立于不败之地。
“那就好，想那姚提举也是科举出身，又是你的上官，想必还是有些本事的，镇夷你还需要多学习学习。所谓家和万事兴，一个大衙门也是这样的。想我佛山李家，科举风流，又有五叔在朝中光耀门楣，表面光鲜，可是在各房明争暗斗得厉害，大家族就是这样。刚才你也看到了，扩衷（李崇问的字）叔就在族内横行。”李家明突然感慨道。
高建修不知道李家明此话何意，只好唯唯诺诺，说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镇夷啊，这十三叔也不是在族内对谁都蛮横无理的。对那些有功名有官身的族人，也是笑脸相迎的。我房因为科举不振，没有人做官，只好受他欺负。哎。”高建修叹道。
“世伯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三位大兄聪慧，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说不定那天就中举了呢。”高建修只好安慰道。
“我老了，不再做梦了。你三位大兄，除了老大外，我看其他两位没有什么机会了。本来呢，这话不该跟你讲，但是我也没有镇夷你当外人。听说市舶司缺少吏员，我想反正老二老四仕途无望，不然先在市舶司谋个差事，有你照应，也是个出路不是？”李家明东敲西击，奈何高建修不开窍，只好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自己现在就缺少读书人来投靠，这两个准大舅哥也是人才，放到市舶司太可惜了，不然在自己守备府安排个职位，更好。
“世伯这么说，那是看得起我。两位大兄到市舶司当差，我自然欢迎。现在的市舶司，确实缺少读书人，就只是委屈了两位大兄。另外，小子的香港守备府，缺少一个能干的书吏，不然请一位大兄到我守备府，以后若是小子侥幸立有战功，大兄转入军职，也算是随了大爷爷（李好问曾任卫所经历,七品）的脚步。只是不知道世伯愿不愿意？”高建修问道。
“这自然好了，想当初先父也是给军队卫所当书吏起步的，现在能在你守备府下做事，自然更好。”高建修的提议自然得到了李家明的认可。
第二天，高建修刚刚起床，就有人来拜访了，这倒让自己很意外。
“这位想必就是市舶司的高大人了？在下李叶林，谢过高大人的鸟铳。”一个二十六七来岁的年轻人开口道。
“镇夷啊，这是你六哥，他是我三弟家小子，排行老六。他是我忠义营的营官，年轻有为。昨天你不是带了鸟铳来做礼物嘛，今早我就送给他，他现在是来拜谢的。”见高建修不认识，李家明赶紧介绍。
忠义营？高建修只知道佛山有民团，还真没有听过。见高建修迷糊，李家明只好再把忠义营的来龙去脉说一下。
忠义营乃是李待问在万历四十二年设立的，当时他为了整顿佛山、缓解佛山严重的阶级矛盾，采取了不少措施，其中一项就是设立忠义营以捍卫乡土。有了这支武装，李家就可以向佛山富户征收税银，列入南海县赋役册，这无异于官兵。忠义营一开始设立营官一名，带兵统戎，有兵三十名，另设会计一名，管理兵饷征收开支事宜。后来忠义营越来越大，有并百余名，这可是在南海县在册的。
后来李待问为了更严密控制佛山，于崇祯元年在忠义营外设立团练乡兵，还是李氏统领。乡兵总数有三百余，驻扎于各铺。乡兵是业余兵员，而忠义营是职业兵，两者相得益彰，严密控制了佛山。
由于现在广东各府县都不太平，土匪众多，加上佛山富裕，忠义营负有对外保护佛山、对内镇压反抗力量威慑民众的任务。所以，能当上营官，说明能力和威望在佛山李氏家族中属于翘。现在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毛头小伙能当上营官，说明李叶林不可小觑。
“六哥不必客气，小小鸟铳，不成敬意。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叫我建修好了，不要一口一个大人，不然我也要叫你营官大人了。”高建修得知原委后不得对李叶林刮目相看。
“镇夷兄弟，你这鸟铳可是良品啊。比我佛山的鸟铳射程要远二三十步，而且颇为轻巧，不易炸膛，乃是我见过大明最为精良的鸟铳。这个礼可不轻啊，我一定要重谢你。”李叶林赞叹道。
“过奖了，这就是我香港作坊打造的，我的士兵基本上都是这个装备。你要的话，我还可以送你百多支。”高建修很大方。
“多谢多谢。如果镇夷能再送在下百支，实在是大方人。不如这样，我从你这里买三百支，这样我的忠义营都可以换装成你的鸟铳了。”李叶林乘胜追击道。
“没有问题，算我送你了，一支鸟铳值不了多少钱，不需要你付银子。”高建修看不上这些鸟铳，自己的武器目标是燧枪。虽然遂枪还没有做出来，但自己并不介意把这些鸟铳流传出来。
高建修跟李叶林年纪相当，又都是武人，都是见识不凡，真是相见恨晚啊。两人越谈越投机，恨不得马上烧黄纸拜把子了。李叶林也觉得乱世就要来了，为求自保，决心要把兵练好。
这个李叶林真是有见识的，只是可惜了在佛山太小，限制了他的才能挥啊。这让高建修有动了心思，人才啊，最好收归己有。高建修决定先帮帮他，在军事上合作。
对于高建修抛出来的橄榄枝，李叶林当然求之不得。高建修先送他三百支精良鸟铳，再派人来帮他练兵，最后还准备送他两门要塞炮，来替换佛山的那些早就过时的虎蹬炮。
高建修给人抛橄榄枝，这时候也有人给高建修抛“橄榄枝”。宋锦杰来急信，荷兰人开着战舰闯入了香港，正跟自己的战舰对峙呢，请高建修赶快回去处理危机。
第六十二章 荷兰人
跟李叶林商量万合作事宜后，高建修匆匆跟李家明告别，约定等过年后就请人来提亲，然后匆匆赶回香港处理危机了。
在路上，高建修左思右想，不知道这次荷兰人是什么意思，宋锦杰也不说清楚什么情况。不过，荷兰人不应该是攻打香港的，如果要打，他们就不会在九龙岛外跟自己的舰队对峙了，直接炮轰就是了。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红毛荷兰有个什么总督特使，说一定要跟你商量事情，还封锁了香港。”宋锦杰一见到高建修就来报告。
宋锦杰是自己的最新提拔的副手，经历跟林虎类似，当过陕西边军，而且官位不小，当到了把总，参加过崇祯二年的北京保卫战，跟鞑子可是真刀真枪的干过。北京解围后，陕西边军因为没有饷银而哗变，他被裹挟，他逃脱后不愿意参加义军，只好改名换姓，到处流浪。在今年年初，高建修被授香港守备，需要募兵。不过由于本来就有自己的班底，加上吸收了不少疍民参加水师，高建修这次募兵条件很苛刻，宁缺勿滥。宋锦杰不但身材高大，当过兵，而且还识字，自然能顺利入选。加入高家军后，宋锦杰凭着自身条件和悟性，很快就从新兵中拔尖而出，得到高建修的赏识。
当高建修得知宋锦杰的经历后，立即毫不犹豫的委以重任。当过军官，跟鞑子战斗过，是个良将种子。虽然崇祯死后，南明兵败如山倒，南明军队将领几乎没有抵抗就投降了满清，但并不表示明朝（南明）没有良将。左良玉、南明四镇手下的中级军官有不少名将，比如大侩子手李成栋、金声桓、李国英等等。满清正是靠拉拢驱使这些明朝中级良将消灭南明的。所以，对于宋锦杰，自己大力提拔，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副手了，自己外出办事，家里的军队就交由他带领。
不过宋锦杰虽然带兵在行，但与外夷打交道就不是他的长项了。高建修马上找他了解这次事情的经过，原来两天前，香港海域闯进了两艘大战舰，范佩西马上鸣炮示警。但对方并不肯离去，只派人上岸说要见高建修。高建修不再岛上，他们自然见不到，但他们也不急，只是封锁海面，让香港守军很是气愤，范佩西现在有一大三小战舰，两艘四百料战舰还派出去执行海上缉私任务了，现在自然不是荷兰战舰的对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海港内监视，严防对方攻打香港。
***，想见老子还这么蛮横？当我好欺负啊，高建修很是不爽。不过对方实力比自己强，自己还真打不过他，这口气只好暂时忍着。
这荷兰佬，在八月底的时候也来过一次，当时是英国人牵的线，不过由于高建修顾及到郑芝龙的实力，就没有接触荷兰人，没想到他们现在竟然又上门了，而且上门还这么强势。
“丹尼斯－博格坎普先生，你是代表谁而来？要见我又有何事情？”高建修问道，用的是法语。
“尊敬的守备高大人，在下是代表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哈劳节先生，特地来寻求与您合作的。”丹尼斯－博客坎普说着福建口音的官话回答道。他说话的口音，有些象阿扁，口齿不是太清楚。
这荷兰佬会说大明官话自己并不吃惊，但是却夹杂着闽南口音，倒让自己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大明做海贸生意的一半以上都是福建人，在巴达维亚据说也有数千大明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福建人，博格坎普学说中国话自然是师从福建佬，当然会带有闽南口音。
“哈劳节派你过来干什么？”高建修没好气的问道。
“总督大人听说高大人打败西班牙海军战舰，特地来祝贺大人。这是见面礼。”博格坎普说完递上礼品清单。
高建修狂喜，自己打败西班牙的事情看来整个东亚海域都知道了，这说明我高建修在南中国海已经开始有些威望了，是个人物了。不过，对于荷兰人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们想进攻自己的香港也说不定。这个不是没有可能的。
荷兰人虽然占领了巴达维亚，不过那地方在南洋的南部，虽然有香料，但荷兰人的极终目标还是要跟葡萄牙人西班牙一样，有个靠近大明的海岛，这样才能低价买到畅销天下的大明生丝、瓷器，垄断中西贸易获得额利润。
荷兰人一开始把目标瞄准了西班牙占领的吕宋马尼拉，马尼拉离广东就几天的航程，是个上好的贸易中专站，而且攻占马尼拉还能打击世仇西班牙，一举两得，所以从16oo年开始，荷兰人已经七次进攻马尼拉了，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很快，荷兰人现马尼拉的位置还不是最好的，跟大明直接贸易的最佳位置是澳门，于是他们在16o1年、16o4年和1622年三次进攻澳门，结果还是受挫。
为了利润，荷兰人锲而不舍，他们现福建的澎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在16o4年进攻澎湖，被大明击退。后又不死心，在1622年又来进攻澎湖，还是被大明击退。
天道酬勤，失败了这么多次后，荷兰人仍然舍不得大明的海岛，被大明的一些“聪明”的官员劝上了台湾岛。台湾虽然靠近大陆，但由于有郑芝龙的迅崛起，荷兰人的如意算盘也打了个折扣。现在荷兰人还是不能很顺畅的低价得到大明的生丝、瓷器等物品，因为郑芝龙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荷兰人的这些经历，高建修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如今高建修在香港岛私设港口，隐约有取代澳门的势头，荷兰人自然也能明白香港岛的价值，他们没有动心，鬼都不信。而且，荷兰殖民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中国沿海杀少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还贩卖大明人口到南洋做奴隶。对于他们，只能利用，不可深交。
礼品单上都是一些西洋小玩意，一点都不值钱，什么玻璃球啥的，在高建修眼里毫无价值，妈的，看来西方人真是小气到家了。
“既然知道本将的官威，你们怎敢封锁香港海面？难道不怕本将调集广东水师来歼灭你们这些擅入广东的红毛夷吗？”高建修腹中恶气难出，出言恐吓道。虽然实力不如人家，但既然对方求上门来，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大人误会了，大明的军威我们自然承受不起。我们是封锁西边的澳门，他们是我荷兰的敌人，好像也是高大人的敌人。我们要是封锁香港，那不早就开炮了吗？”博格坎普笑道，心想自己不给你显示下武力，你也不会重视自己的。
“你开炮试试，我香港有好几个炮台，有精良的水步炮兵，战斗力要比1622年的澳门葡人强得多。哼。”高建修冷哼道。
1622年，荷兰八艘千余人战舰进攻澳门，由于当时澳门炮手正在北上支持大明抗击鞑靼人（明朝第一次雇佣三百葡人士兵北上抗击后金，当时葡人炮手已经到达南昌，后来因为朝中反对派激烈反对而使雇佣葡兵流产），守澳士兵只有五十人，加上土生葡人精壮也不过百余人，荷兰人顺利登岸。不过由于人品不好，他们的火药车被葡人炸中，最后在葡人黑奴的打击下大败而归。千余人竟然被两三百黑奴打败，这被当时远东其他军事力量引为笑谈，荷兰人也深以为恨。
“往事不提。这次总督大人派我来，是想跟大人商讨商务合作的事情，我东印度公司生意遍布全球，高大人只要跟我们合作，一定能大财的。”博格坎普终于谈正事了。
“抱歉，我不能跟你们做生意。”高建修还是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高大人，你能跟英国人合作，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们做生意呢？”博格坎普不能理解。
“因为我是大明子民。英国人跟你们怎么一样？英国是我大明的藩国，他们有资格跟我们做生意的。而你们荷兰国，不是大明藩国，自然不能跟大明做生意。”高建修嘲笑道。
“我们也想成为大明的藩国啊，可是大明怎么就不答应呢？”
“因为你们荷兰人在我大明海域坏事做尽，在额头上就写有‘坏人’两字，有什么资格做大明的藩国。况且，东印度公司不过是一群商人，并不能代表荷兰政府。”高建修继续挖苦道。
“大人，这完全是借口。据我所知，大明严格海禁，即使是藩国，也只准许三年来朝贡一次。英国人是两年前成为藩国的，他们今年没有资格来大明的，你们这完全不顾大明的法度，也是走私。既然大人能跟英国人走私，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们东印度公司做生意呢？”丹尼斯－博格坎普反击道。这个高建修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明明是个奸商，还要义正词严壮清高。
小瞧了这个冰王子的祖先了，没想到他还是个中国通啊。刚才他的话语中暗含威胁，软中带硬，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自己该怎么应对呢。
第六十三章 东印度公司
“那你们想怎么做生意？”高建修问道。
“当然是想从香港岛收购大明的生丝、瓷器等等。作为回报，我们低价卖鹿肉给你。”博格坎普兴奋的回答道，看来自己抓住了高建修的痛脚了，这就好办了。
“你从我们这里买，价格不会比从郑一官那里便宜。而且，我香港离台湾远比安平离台湾远，你们根本没有必要到我这里买货。至于鹿肉生意，我没有兴趣。我是大明军官，保卫边疆是天职，做生意不在我考虑之内。”高建修刚给博格坎普一点希望，现在却又把它浇灭了。
“大人，你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我东印度公司一定满足你。”博格坎普自然不相信高建修的鬼话。
“那我问你，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远东海域抢劫中国的商船？我一个大明军官，怎能还跟抢劫大明商人的人来做生意呢？”高建修也不废话，直接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西方殖民者，其实完全是强盗，崇尚武力。现在的广东海面，大明前往东南亚的船只经常被荷兰人劫掠。虽然在广东近海，高建修也开始巡逻，但对于远海，自己也是鞭长莫及。荷兰人既然要来求我，自然需要付出点代价。
碰到不是开往巴达维亚和台湾的船只当然要抢啊，不抢的话，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人家西班牙为什么能达起来，还不是会抢吗？本来以为这个高建修很有见识，没有想到还是跟那些迂腐的大明官员一样，不清楚这个世道的规则。不过，既然自己是来寻求合作的，也不能得罪高建修。
“高大人误会了，我们主要是劫掠开往马尼拉的货船。因为西班牙人不但是我们荷兰的世敌，而且他们也是大明的敌人。你看，自从他们占领马尼拉以来，已经两次屠杀了大量华人。我们警告那些华人不要到马尼拉去做生意，因为西班牙人是强盗，他没钱的时候，就靠屠杀获取财富，在新大陆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你看，两个月前，他们不又是在马尼拉屠杀了万余华人吗？我们东印度公司拦截这些货船，其实是救了这些船主伙水手一命，不但无罪，还是有功的。”
高论，高建修很是佩服这个无耻的荷兰人，道理竟然可以这么讲。虽然他们的主观上并没有解救华人的一丁点意思，但客观上来说，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荷兰人跟西班牙的竞争从欧洲一直延续到远东。在与大明贸易这一块，荷兰人有个天生的劣势，那就是资金不足。西班牙人有美洲的金银矿，只要把银子从新西班牙拉来就能买到大明的所有物品，运回欧洲和美洲一样赚大钱。而荷兰是个商业国家，完全靠倒买倒卖，真金实银并不多。如果欧洲有比较好的产品卖到大明，那他们生意也要好做一点。但是很可惜，现在欧洲正在进行价格革命，产品在大明根本没有销路，于是荷兰人只好在南洋剥削土人种植胡椒、丁香等香料来大明换丝绸。不过这种生意利润虽然不错，但是远东海域有那么多肥羊，抢劫这种无本万利的生意，更吸引荷兰人。由于大明私商的船只基本都没有什么武装，即使有也只有一些落后的枪炮，根本不是荷兰人的对手。所以，他们非常热衷于劫掠大明货船。
“狡辩，那些开往安南、暹罗、真腊、缅甸、北大年、马六甲等地的大明船只，还不是遭受到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劫掠？”高建修反驳道。
“开往马六甲的船只遭受劫掠，这我承认。毕竟我们东印度公司封锁马六甲很久了，那里正在进行交战，我们早就警告了大明货船不得去马六甲，可是总有人不听。至于安南、真腊等地，我们从来没有抢劫过，我以耶稣的名义誓。”博格坎普一脸严肃的誓道。
小样，装得挺像的，看来跟我一样是个无神论者啊，在这个时代无神论者还真不多见，即使是在西方。
“废话不少说，想跟我合作，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高建修不再跟他们扯淡。
“什么条件？”博格坎普大喜道。原来高建修此人也是个伪君子，刚才说起大明来那是一脸的敬仰，搞得他真不是个做生意的似的，现在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先，我需要你们舰队给有我市舶司船引的大明货船护航，不得劫掠他们。这一点你们能不能做到？”高建修要价挺高的，狼怎能不吃肉呢。
“这个，那我需要知道你们有多少只船只出海？都是往那些方向航行？”博格坎普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你放心，我们的船只从来不到日本和马尼拉，全部开往西洋，也就是安南、真腊、暹罗等地。整个今年一年，有我市舶司船引出海船只约有十几艘，每艘的排水量大约四到七百吨的样子。不过到明年，这样的船只估计有三十来艘，以后应该不太会增加了。”
荷兰人现在趁着日本闭关锁国排斥澳门葡萄牙人的机会，本想独占对日贸易，需知道现在的日本物产贫乏，很多物资都要靠从大明走私进口。日本需要大明的生丝、丝绸、砂糖等等，这个利润十分的丰厚，以前澳门葡人就是靠给日本和大明之间做中间贸易而财的。现在德川幕府闭关锁国，只准许大明商人和荷兰人到长崎贸易，这对东印度公司是一个非常大的机会。
荷兰人能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他们帮助德川幕府平定长崎天主教徒的叛乱，这场持续数年的叛乱有澳门葡萄牙耶稣会的影子。荷兰作为新教国家，有义务打击天主教徒，所以得到了德川幕府的亲睐。不过，荷兰人想独霸对日贸易，却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那就是跟日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郑芝龙。
郑芝龙现在有大小船只数百只，虽然大部分入不了荷兰人的法眼，但是在这福建到日本海域，人家采用群狼战术，还是挺有战斗力的，荷兰人不是对手。
自从1633年荷兰人被郑芝龙教训后，并不老实，不过郑芝龙得到了朝廷的默许后，整合了潮州以北的大明海域海上力量，实力比料罗湾战役时更加强大，荷兰人吃了不少小亏。现在高建修听到了点风声，荷兰人决定跟郑芝龙妥协，基本上跟郑芝龙达成了一项关于对日贸易的协定，即荷兰和老郑四六分成。也就是郑芝龙每十艘船到日本，其中必须有四艘船只先开到台湾，由荷兰人转运至长崎。
看来荷兰人也知道郑芝龙信不过，没有绝对压过郑芝龙的实力，这个协定在老郑那里不过一张废纸，这其实也是西方的法则。所以这东印度公司才找到了自己来了。高建修现在要做的是，就是不要得罪郑芝龙的前提下，跟荷兰人采取有限度的合作，毕竟自己跟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马尼拉西班牙人。
“这个我们可以办到，不过你又能给咱们什么好处呢？我们需要从你这里买货，价格最起码要比广州市面价格低一成。而且，我们要的瓷器、丝绸等物需要特定的图案。我们每年需要十艘大货船的用量。”既然谈生意嘛，自然就要讨价还价，博格坎普也是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就等高建修落地还钱。
荷兰人竟然答应了，虽然条件有些苛刻。说让荷兰人给自己市舶司保护的货船护航，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荷兰然不打劫这些船只就行了。只打劫跟市舶司无关的货船，这样以后海道衙门放的船引就没什么用了，自己市舶司的就更能整合广东海贸来。虽然自己现在跟姚生文明争暗斗得厉害，但在为市舶司建设上，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给他们十船货，那郑芝龙这老小子肯定马上就要来灭了自己，这样的蠢事高建修当然不会干了。
“十艘船的货可以，不过是排水量一百吨的。而且你这些货必须有一半以上不进入日本，不然我不能跟你们合作。”高建修笑道。
岂有此理，博格坎普觉得高建修在戏耍自己，险些要翻脸。不过想想郑芝龙，比他还要嚣张，还是忍了吧。
两人开始进入正题，讨价还价了。高建修甚至暗示，对于跟市舶司没有关系的广东货船，只要不伤及人命，自己并不理会。而自己能给东印度公司每年提供来两到三艘大货船的货品，但是东印度公司必须答应在攻下马六甲后，准许自己的船只通过马六甲进入印度洋。
利用荷兰人打击同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高建修觉得自己现在变了，开始冷血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四有青年了，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荷兰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并且这些事情，博格坎普就算答应了，他也没这个权限。不过这是试探，是合作的基础嘛。双方约定，先进行经济合作，等以后再进行军事方面的切磋。
通过试探，高建修现现在荷兰人在台湾大规模的种植甘蔗，并且颇有成效。这对大明海贸商人不是个好消息。日本、欧洲等地非常需要大明的砂糖，广东就有不少百姓靠种植甘蔗为生。而台湾非常适合种植甘蔗，只要荷兰把他们控制的一半耕地种植甘蔗，那数量非常巨大，以后这蔗糖的利润估计就要暴跌了。
第六十四章 家底
“丹尼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对鸡笼（当时还没有改名为基隆）的西班牙人动手？”高建修突然问道。
“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博格坎普有些吃惊，刚刚高建修还说等以后还想到印度洋去做生意，现在怎么又扯到鸡笼了。如果高建修也想染指北台湾，对东印度公司不是好事情。
现在的台湾，北部被西班牙人占领，他们修建了淡水和鸡笼两城，大势传播天主教。不过由于现在马尼拉南部的吕宋土著以及穆斯林反抗强烈，他们已经收缩了防线，基本防御以鸡笼为主，淡水为辅。而南台湾，自然是荷兰人的天下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虽然西方人不知道这个谚语，但道理却是相通的。荷兰人早就想把西班牙人赶出台湾，毕竟占领北台湾的西班牙人随时可以切断自己对日本的航线。
高建修记得历史上，荷兰人是在公元1642年北上把西班牙人赶出台湾的。至于在这之前，荷兰有没有进攻鸡笼的西班牙人，自己就不知道了。估计有，毕竟他们进攻马尼拉都有好几次了，况且从荷兰在远东的战争效果来看，那是相当的惨淡。到现在为止，七次进攻马尼拉，竟然连岸都没有登上。所以，他们应该需要帮手，自己可以作为其中的帮手。但问题是自己要让他们解除自己的戒心，我高建修看不上台湾的。明末的台湾，并没有后世那么大的战略价值。以至于后来郑成功在大陆确实混不下去了，这才想起自己那个汉奸老爹也曾经在台湾混过，所以进行战略转移，攻下台湾。即使这样，南明的抗清义士们对郑成功的这一举动也是诋毁多余褒誉。
“刚才不是说了嘛，咱们的主要敌人是西班牙人。上次他们在马尼拉屠杀华人的时候受到我的干预，竟然来攻打我香港，结果遭到迎头痛击，从此我跟西班牙人成了死对头。我背靠大明这颗大树，自然不怕小小的西班牙人。不过，西班牙人在海上还是有些实力的，他们如果真的举全力进攻香港，我虽然能保证击退他们，但是估计也要受到一些损失。所以，只要能削弱西班牙，我都愿意干。你可明白？”高建修的话半真半假，不过哄哄这个荷兰佬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军事机密，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一定把话带到总督那里。你愿意直接参战还是给我们提供后援？攻下鸡笼以后又有什么条件吗？”博格坎普不是傻瓜，不然也不会担任特使这样的重任。
“我愿意直接参战。攻占鸡笼以后，你们只需要把西班牙俘虏交给我，把西班牙战舰交给我就行了。你知道大明重军功，一颗级就是一级战功。怎么样？至于以后的台湾，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怎么样？这个条件优厚吧？”高建修抛出了砝码。
条件是很优厚，他得到西班牙俘虏也是很合理的要求。博格坎普有些心动了，现在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兵力不算少，有近两千人，但是北台湾的西班牙驻军也不太少，有四五百人，四艘战舰。按照中国人的兵法，十则围之。如果要出兵攻打鸡笼，最保险的兵力需要两三千人。这么多人，就算大员等城不设防，也凑不齐啊。如果高建修来参战，自然不一样。关键是高建修军队的战斗力怎样，如果跟其他大明官军一样，那还不如不要这样的外援呢。不过他既然能击退西班牙的一艘军舰，说明还是有些实力的。
“高大人，能否让我看看你的军队吗？不但要看海军，还要看你们的步兵。”博格坎普决定摸摸高建修的实力。
自己的海军还是菜鸟，当然不能给你看，要是让你看清了我海军虚弱的本质，那估计你们荷兰人不是攻打鸡笼了，而是直接奔着我香港来了。至于步兵，那倒可以给你看看，自己就是靠步兵西班牙方阵战胜登陆的西班牙军的。而且，你们荷兰人要攻下鸡笼，除了要有海军战舰外，更加需要利于攻坚的步兵炮兵了。
这次高建修之所以想出兵台湾，就是要给自己的军队一个练兵的好机会。一方面，跟荷兰海军学习学习海战，毕竟现在荷兰应该是第一海上强国。另外一方面，想要锻炼自己的步兵炮兵，毕竟鸡笼城可是西班牙筑的坚城。先把鸡笼当作马尼拉来演习吧，如果能把鸡笼攻下来，以后在国内，自己应该可以无坚不摧了。
博格坎普看了高建修步炮兵的演习后，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军事实力，这个高建修不愧是法国归来的人，他的这支队伍，即使在欧洲，也不算差。
送走了博格坎普后，高建修决定在年前去广州一趟，姚生文可是一直催自己过去开市舶司年度总结大会，并且还有一些帐目需要自己过去清理。
“老李，我现在还有多少钱？”高建修问自己的管家李本仁道。年底了，自己也需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家底，以方面明年做预算。
李本仁吓了一跳，还以为东家是要来查账的呢，自己虽然没有贪污，但是却吃了不少一些商人的好处。不过老李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年关，自己东家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况且自己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紧张的。
一看帐目，高建修吓了一跳，自己今年用钱确实太多了，简直是散财童子啊。今年自己竟然用掉了二十余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兵饷。建了铸炮作坊、铸枪作坊、打造冷兵器的铁匠作坊，这就花了数万两。还有从佛山源源不断的买来生铁，也是万余两。还有在大屿山建立的造船作坊，在各地收购造大海船的大木料，也是近万两银子。另外，安置从马尼拉解救而来的数千华人，在香港九龙岛上盖房子，也是数千两银子。还有为了栽树种花搞绿化，也是拨了两万两银子的预算给陈海潮。自己在香港岛开始修建一个大型的涉外宾馆，还有加盖各类以后要出售的店铺仓库，这也花费了自己两万两预算。
自己跟约翰－韦德尔合作收购的三十万斤茶叶，货款已经付了七成，四万两银子全部是自己付的。
虽然自己两千兵额的兵饷都是朝廷出的，不过每人每月九钱银子的数额，朝廷并没有按时交付给自己。再加上自己对军队实弹射击的要求，弹药的需要特别大。这些军费开支都是自己个人掏腰包的，反正这支军队基本上是自己的私兵了。弹药的开支，也是万两来计算的。另外，自己在新安县买地种植苜蓿，请地主也给自己种苜蓿来养马，也是花费了近万两银子的。
成立海军，这是自己开支的最大头，花去了数万两银子。另外，还要给总督、巡按、总兵、南头副总的孝敬，这也是好几万两。
相对于开支，自己今年的收入可就稍微有些不足了。在香港岛卖牌照给那些商人们，得了十万两，这是自己的大头。在香港岛对英国人带来产品征收进口税、对有牌照的大明商人征税出口税，得到五万多两。
但是，自己代表市舶司给进澳外夷船只征税，因为顾及到姚生文会看账，所以没有贪污。
另外就是自己的两项食品生意，珠江渔家有利润两万多两。由于蛋挞生意不错，高建修除了在澳门有一家店面外，在广州也开有一家，两家一年也有近三万两的利润。
这样一来，自己的收支不能平衡，所幸去年在关闸大势搜刮自己净得二十万两，使得自己还不至于亏空。
算完了自己的帐后，高建修就到广州去跟姚生文去给市舶司算账了。
“镇夷啊，快来坐。年关就要到了，老夫请你来把帐算一下，然后给你商量咱们市舶司上缴国库多少，给衙门截留多少，这些事情都要跟你商量商量，做个决策。”姚生文现在红光满面，估计这本帐他自己已经亲自算过了，心里有数。
高建修再一看，不但吏目陈海涛在，连自己的正牌亲信黄维托也在，看来姚生文很给自己面子嘛。
“两位大人，下官紧急加班，终于把帐目都算好了，请过目。”陈海涛恭恭敬敬的把帐簿放到桌子上。
高建修把帐簿拿起来送给姚生文先过目，毕竟他是自己的长官。姚生文快浏览了一下，表示没有异议，就交给了高建修。
自己虽然有黄维托给自己通风报信，对市舶司的事情基本有个掌控，但是市舶司的财务状况却没有时间来研究，今天刚好好研究一下。于是，高建修仔细的看了看这帐簿。幸亏市舶司全部用高建修传授的后世阿拉伯数字记账，不然自己还真没精力来看。高建修可是一项一项的看，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高建修看账本的时候，姚生文在旁边慢慢品茶，似乎很是享受这个过程，完全没有等待下属的那种不耐烦。姚提举的表情让旁边的吏目陈海涛很是佩服，这姚大人到底是科举读书人出身，涵养功夫值得自己学习。虽然自己在市舶司中地位举足轻重，对于两位上官的争斗则置身事外，但私底下还是更看好高建修，却也没有得罪姚大人。
而旁边的黄维托则是有些焦急，却又力图表现的更为平静。毕竟，等姚高两位确定怎么分配上缴截留的份额后，对自己的身份将产生重大影响。如果截留市舶司多些的话，那表示两位大人在明年就会继续扩大市舶司的影响力。如果是上缴国库多些的话，就表示两位把政绩放在第一位，那么相应的他们就会向朝廷索要一个九品吏目的名额下来，自己无疑是这个官职的最有力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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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官职
陈海涛的这本帐簿，完全是市舶司高层几个人的秘密帐簿，是不公开的，所以也是最真实的。这本帐簿自然不会留底备案，留底备案的当然就是今天自己几个人商量完以后再重新制作一个，以备上级甚至朝廷来查账。
“老陈，这个明细就是怀远驿站的所有开支收入？”高建修开始难了，矛头直指姚生文。因为怀远驿站的帐房是老姚的亲信管家，这帐簿有问题，那就说明你姚生文有问题。
姚生文没有想到高建修会从这么小的方面对自己难。毕竟怀远驿站改成客栈以后，只有六七个月的经营，算上房费、酒楼、休闲等等，所得净利润不过万两银子。由于自己的管家在那里担任帐房，在帐目上做了点手脚，自己从中得到近七千两。可是由于怀远驿的总掌柜、厨师、伙计等人都是高建修安排的，他们在做帐前就得利不少，你高建修这半年来从怀远驿也能得到七八千两银子。既然大家都不干净，你还提他干什么，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而且，这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在市舶司里不过沧海一栗罢了，小题大做。
“哪里不对啊？老夫来瞧瞧。”姚生文觉得不能让步了，你高建修再狂，我也不怕你找碴。
“这个明细不对。你看，十月二十日，怀远驿共有客人在酒楼吃了三十五盆酸菜鱼，每盆售价是一两银子，可上面的成本却是七钱银子。这就很有问题。”高建修说道。酸菜鱼的配方早就被陈海潮破解了，到七月份，广州府各州县上档次的酒楼都开始在做酸菜鱼，高建修索性让珠江酒楼的掌柜巩良才把配方小规模的公开，以赚取名声。即便如此，这酸菜鱼的价格并没有下降，甚至还逆势上扬。因为各地都没有藩椒。不过怀远驿站是市舶司的产业，怀远客栈的酒楼通过陈海涛，可以向他哥哥陈海潮低价得到充足的藩椒，所以其酸菜鱼的原料成本并不高，顶多两钱银子，这还是算上买菜的从中贪了点小便宜虚报菜价，如果算上分摊的柴火、人工甚至房屋折旧，顶多三钱银子。
成本最多三钱，可是现在帐簿上却写成了七钱银子，其中的四钱银子自然被帐房给贪污了。高建修自己就是靠做酸菜鱼起家的，对其中的门道自然最清楚。你姚生文要是在别的地方贪点，自己还不定能现呢，现在倒好，直接撞到我枪口上来了。
高建修把酸菜鱼的成本仔细分析给姚生文和陈海涛听，两人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高建修对做菜也是这么的精通，莫非他以前就是开酒楼的？
“唉，这个姚继顺，不知道怎么记账的，连这样的谬误都看不出来，我看他一定是受到报账的伙计的蒙蔽，真是糊涂之极。”姚生文很轻巧的就把责任归咎于自己的管家姚继顺不专业导致受到蒙蔽的，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虽然知道姚生文会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不过高建修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自己之所以提出来，就是要向姚生文表明，自己并不好糊弄，自己对市舶司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你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大人说的是，老陈，等会重新做正式帐簿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明细做。姚大人，以后让帐房在做帐之前稍微注意一下，不然每次都让老陈重新做新帐也不好，你说是不？”高建修微笑道。
气死人了，老夫让你一个小年轻教训，实在是可恨。不过姚生文涵养极高，喜怒哀乐不显于色，对于高建修的嘲弄，也是微笑点头。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高建修也没有继续找碴，毕竟这种小茬找的也没什么意思，最关键的是自己并不想也没有必要跟姚生文翻脸。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关于上缴和截留的分配比例。
市舶司在崇祯十二年的总收入是六十二万六千多两银子。这其中，从五月份到八月份从进澳的三十多只外夷船只共征收得到十万四千多两银子。市舶司所属的莲花茎关闸上缴给市舶司的两万一千两银子。收受三十六行的出口税有十五万两，另外还有就是怀远客栈的八千两收入了。另外，给走私海商放牌照船引得到了两万三千两，不过这绝对不能让朝廷知道。这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打击走私没收的物品。
高建修利用自己的海船战舰封锁珠江入海口，专门拦截走私船只，收获颇丰。高建修在珠江下游，姚生文也在珠江中上游打击走私，同样也是得利不少。
由于有了现号这艘英国武装商船，加上两艘四百料和一艘六百料的三桅快风帆战舰，高建修在广东海域拦截到了开往西洋的大货船十五艘，这些货船基本上都是四百吨以上的载重量，每船货物价值都在五六万两以上。高建修抓住这些船只以后，基本上都是没收其中的大部分物品，船只被扣押。虽然高建修把其中不少收进了自己的腰包，但是还是给市舶司留了大部分，价值二十多万两。而姚生文在广州附近缉私，成绩斐然，也上缴了市舶司六七万两银子，进了他自己腰包自己就不知道了，估计不少，毕竟他还要养不少编外衙役。
本来高建修有了战舰后打击走私，自己想交多少给市舶司都行，甚至一个子都不给市舶司，姚生文都不能说什么。高建修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一文钱都不给市舶司，让姚生文今年做不出成绩出来，好让他滚蛋。不过后来经过李唐宋的提醒，如果姚生文滚蛋了，崇祯再派一个提举过来，自己还是得不到好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姚生文把三年任期干满，等他干满后，让他推荐自己接任。由于他在市舶司没什么根基，暂时属于被自己半架空，现在给市舶司做出点成绩，然后再到宫里和吏部去打点一下，再让自己的准亲戚－－－－户部李尚书在朝中活动活动，下一任提举，高建修志在必得。既然市舶司现在以后都是自己做主，那自己当然会要把市舶司建设好，把大部分收缴都交给市舶司。
相比收入来，市舶司的开支并不大，主要是近六百衙役们的饷银。衙役们饷银并不高，大部分都只有六钱银子一个月，不过两位提举大方，经常打赏，他们每月基本都能挣上九钱到一两银子。这样，衙役们的饷银开支就是七万多两。另外，就是他们的兵器维护，最主要的就是高建修的海船战舰以及市舶司的其他小哨船以及江海两用的战船的维护费用，一年下来也是十多万两。
所有用去的开支，不过二十四万两。所以，现在真正的结余一共有三十八万两。这三十八万两怎么分配，上缴国库多少，截留在市舶司多少，自己几个人怎么“分赃”，这就是现在要商量的。
去年高建修上缴国库二十万两，所以今年市舶司一定要上缴更多，不然说明市舶司今年没有成绩，不但自己几个脸上无光，更让朝廷觉得市舶司没有用，那就麻烦了。
“镇夷啊，老夫觉得给朝廷上缴二十八万，剩下十万两，你看怎么样？”姚生文问道。
“那剩下的十万两，大人准备怎么处置？”高建修算是认可了姚生文的提议。
“留下五万两在市舶司作为明年的经费，其余的嘛，啊哈，算是年底的辛苦费吧。”姚生文也不客气了，大家一起财才是硬道理，反正高建修也看不上这点小钱。自己可是知道，他在香港私设海港，光是卖牌和仓库给商人，就净得十万两银子。可惜自己没有实力，不然一定要利用这件事要挟高建修这厮。
“大人英明。那就这样吧。”高建修觉得这样做也没有问题。自己这几个官，平时有不少捞钱的机会。想那陈海涛，九品芝麻官，一年下来就捞了两三万两，没人说什么。现在这五万两，实在太小儿科留一部分给余龙他们那些人却十分合适。
“分赃”完毕，高建修准备回香港了，却被姚生文的一席话留住了。
“镇夷啊。现在市舶司越来越大，人手已然不够。衙役不够，所以我就招募了两百人进入编制。不过，最主要的是官员不足。按照国朝初年的定制，市舶司一提举，两副提举，三位吏目。现在咱们有三个官职缺位。所以，本官决定向圣上提议，由于吏目陈海涛精明能干，请升任为副提举。你看怎样？”
老姚跟自己来这一手，这倒让高建修有些措手不及。如果老陈真的被升为市舶司第二副提举，那老陈一定就彻底倒向姚生文了，自己在市舶司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老姚不愧是老狐狸，这一手彻底瓦解了自己的布置，自己辛苦重振的市舶司难道真的就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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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年底
姚生文的提议也把陈海涛吓了一跳，虽然以前姚大人也暗示过，但自己从来没有当真。没想到今天他正式提出来，还是让自己很感动的。不过，自己并暂时还是先婉拒观望。
“姚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下官通译吏员出身，能当上吏目已经很满足了，副提举的职位，不敢奢望。”
“姚大人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下官早有此意，正准备跟大人商议，却被大人抢了先。大人乃总领市舶司，制定战略规划；下官乃武将，守备香港，也无时间处理市舶司的杂务。而老陈乃市舶司元老，在市舶司里辛辛苦苦干了二三十年，最熟悉事务。这市舶司重振一年多时间，也都是他在打理，但是，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一个九品吏目主持市舶司，也有些不便。所以，咱们二人向朝廷上奏，请把老陈替补进位市舶司副提举。不但如此，现在市舶司已经是朝廷所倚重的赋税来源，规模很大，有必要向朝廷要求把所有的官职全部补齐。如果老陈升任副提举，那三个吏目，咱们索性一起推荐上去。我这里就有两个人选，姚大人你再提议一个吧。”
高建修索性来的狠的，不但附议，而且还把陈海涛推上前台，让他主持市舶司日常事务。其中的理由也很充足，你姚生文刚来，对市舶司的事务还不是很精通，不需要事事亲历亲为，盖盖章签签字就行了。而我高建修平常不在市舶司衙门，并不管事。所以需要陈海涛这个老资格的来主持事务。如此一来，你姚生文想通过拉拢陈海涛来架空我，变成了老陈来架空我们两个，但是我在市舶司有根基，陈海涛想要在短时间内从我这里抢权，也是不可能的。反倒是你姚生文，则要更加被架空了，而且架空的人还是你提议的陈海涛。
姚生文没想到高建修竟然利用自己的人情，让陈海涛来主持市舶司事务，这让自己很是被动。你高建修本来一个月也来不了市舶司一次，平时市舶司的事务主要就是自己和陈海涛主持，现在倒好，竟然利用我不精通事务为由让自己当甩手掌柜。不过自己怎么可能让权。
“高大人提议不错，不过正因为我业务不精通，所以才要多学习实践，不能当甩手掌柜，不能把全部公务都甩给老陈。不然，累坏了老陈，本官罪莫大焉。至于吏目的人选嘛，本官这里确实有一个，另外两个高大人马上报上来，我们再请朝廷定夺。”姚生文反击道。
市舶司的吏目，由于是九品芝麻杂官，不需要通过科举考试，所以，按照定例，是由其上官从吏员中推选，上报朝廷，一般而言，朝廷都会认可的。
高建修自然要把自己的亲信黄维托推选上去，还有一个名额，就要给自己的准舅子李云松了，这是自己当初答应老丈人的。毕竟，李云松也是读书人，虽然只是个童生而已。
陈海涛大喜，没想到自己虽然不参与两位上官的争斗，不过从中渔利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局外人，于是拜谢两位上官，表示要为市舶司的展献身云云，不辜负两位的信任。
这次交锋，姚生文和高建修算是打了个平手，两人各推荐两个官职，不过最重要的是提拔了陈海涛，这是个变数。陈海涛以后是倒向谁，或者是他自成一派也有可能。
商量完毕，就是年底奖金了。每位衙役，根据平时的表现，得到了三两到十两银子的奖励。至于衙役的头目余龙、易达（姚生文新近招收的亲信）更是达到了数百两的年底红包。当然，三个头目也分到了万余两的分红。然后，让陈海涛赶紧重新做一份备案的帐簿。
最后就是庆功了，庆功吃饭的地点就是广州城内很有名气的珠江渔家，这是姚生文提议的。如果老姚知道这珠江渔家是高建修开的，肯定不会来照顾生意了。
“来来，这珠江渔家确实生意好啊。以前靠着密制配料的酸菜鱼狠赚了一年，现在大家都能做酸菜鱼了，他生意还这么好，镇夷、老陈，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吗？”姚生文领着高建修、陈海涛、黄维托、余龙、易达刚踏进珠江渔家的大门就问道。
“姚大人，陈大人，各位你们都来了？欢迎欢迎，楼上有一间雅座，我马上上茶上酒。各位请嘞。”店伙计一见市舶司的几位大佬进门，马上就出来迎接，看来老姚和老陈是这里的常客。不过这店小二并不认识高建修。
进了雅座，姚生文继续刚才的问题，众人都极力配合，说不知道。
“这个珠江渔家的老板应该是位手艺不错的厨子，老夫估计他的厨艺不比京师里的御厨差。酸菜鱼已经不是他一家独做了，现在他们又搞出来了个水煮鱼，十分适合在这大冬天里吃，暖和。这水煮鱼做法与酸菜鱼相类似，不过加入更多的干藩椒，更辣更有味道，我估计到了年后，整个广州府的酒楼都要开始做水煮鱼了。今天，咱们市舶司吃饭，就来尝尝这水煮鱼。要说这藩椒确实是好东西，这家老板把藩椒带入食谱中，可谓功德无限啊。”姚生文感慨道。
由于各地酸菜鱼集体上市，高建修的独门生意没法做了，等明年藩椒大量上市，酸菜鱼的价格一定会大跌，珠江渔家的生意又要受到影响。未雨绸缪，所以珠江渔家要大力推陈出新，多出新菜，引领广州饮食文化潮流。于是，高建修就推出了水煮鱼，从姚生文的反应来看，效果不错。
喝着上等的广西桂平西山茶，六个人在等待着传说中的水煮鱼。高建修埋怨着这鬼天气，外面下着雨夹雪，虽然气温没有达到零度，不会积雪，但是对于没有什么取暖设施的广东，天气算是很寒冷了。到明代来，过了三个三个冬天，竟然碰到了好几场雪，实在不正常。广东是南国，但是这明末这小冰河气候里，气温也是异常的寒冷，听说在万历末年下过两场大雪，大雪积压了官路，树木被冻死，乃天下奇闻。
余龙和易达这两个武夫，对于有幸与市舶司的上官们一起吃饭受宠若惊，不过在这饭桌上等上菜的时间也是颇为拘谨。
“姚大人，陈大人，这是本酒楼特地孝敬你们市舶司的上等好酒—－－桂林三花酒。这可不是普通的桂林三花，他是靖江王府特酿的，咱们酒楼就三坛，这一坛就送给市舶司的各位大老爷们了。姚大人，点什么下酒菜？”店小二笑问道。
高建修暗自陈赞了巩良才，这个店小二就是个机灵人，会来事。这个桂林三花竟然跟靖江王府扯上关系，鬼才相信呢。
“一盆水煮鱼是主打菜，其余的，有什么好菜你都上来，钱少不了你的。”姚生文难得充一次阔佬，但是他用的是公款。
果然是好酒，这三花酒度数不算高，但醇厚清香，入口极为舒爽。余龙和易达在喝酒的时候才放开手脚。这两人加上高建修都是武人，身强体壮，酒量惊人，一坛酒很快就被见了底了。姚生文作为市舶司最高长官，自然不能让下属喝不尽兴，于是又叫了一坛烈酒，让他们三人喝个饱。
高建修前世虽然是个学生，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是由于前世喝的白酒度数比较高，到现在明末，这才现自己的酒量还真不错，至少不输给这两个武夫。
酒足饭饱，高建修连夜走水路赶回香港，因为看样子晚上要降温，有可能要下大雪，早走早了。
要过年了，高建修也要给自己的家丁、下人以及各个作坊伙计们等等红包了。管家李本仁见高建修一回来，就把送红包的计划送过来给。
高建修一看，给范佩西的红包才三百两，太小气了。需知道，现在范佩西虽然有军职在身，是个千总，但是自己的部队严禁克扣军饷，更不用说吃空额了。范佩西除了朝廷的那一点俸禄外，基本就没什么外快了，自己在香港岛赚了不少，给自己这个头号心腹才三百两，岂不寒了众将士的心？
于是，高建修大笔一挥，把范佩西的红包提高为一千两，其余各人的红包在李本仁的预算上增加一倍。不过自己的家丁不多，作坊里的工匠们只要意思意思就行了，多两个月的工钱就行了，花不了自己太多的本钱。
高建修现红包预算上还有米哈－代伊，这才想起自己的这个突厥家丁弼马温。米哈－代伊运气不错，今年五月十二匹阿拉伯马、柏布马刚上香港岛，到六月底碰到母马情，于是赶紧让阿拉伯母马与大屿山的蒙古、广西公马配种，让阿拉伯公马与大明母马配种。结果竟然有二三十匹母马怀孕了，看来配种成功，到明年下半年就要产下小马驹了。这挺让高建修高兴的，看来这个奥斯曼帝国的骑士确实是个养马高手。高建修一高兴，就赏了他三百两银子的红包，还准备明年给他成个家。这种人才是自己急需的，一定要好好笼络住。
引进马匹改良马匹的事情一定要持之以恒的进行下去。高建修让英国船只只要到香港来，就必须带刚刚成年的公母马来。现在，又开始委托荷兰东印度公司给自己运送阿拉伯马过来，只要是年龄合适的阿拉伯良马，不管公母，一律五十两银子一匹，另外还以优惠的价格出售丝绸瓷器给他们。这些丝绸瓷器，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广东沿海缴的走私船只上的货物罢了，正好卖给他们套现。
第六十七章 崇祯的心思
崇祯十三年元宵刚过，勤政的皇帝已经开始处理公务了。崇祯早就收到高建修的奏折，上面详细说明了西班牙殖民者在马尼拉制造的大屠杀，而高建修却不畏凶险，为解救天朝子民跟西班牙殖民者爆战斗，从马尼拉一直打到香港，终于歼敌数百，西班牙士兵的人头已经装运进京了。经过兵部检验，确实是吕宋佛郎机人，这也得到了宫廷内的一些耶稣会士的确认，不是杀良冒功。另外，高建修还在最后提到了澳门葡人给西班牙殖民者通风报信，使之进攻香港险些得手。
崇祯再拾起高建修的奏折后，心里一阵悲哀。现在大明江河日下，鞑子隔两年就要入关一次抢劫，杀烧掳掠，进直隶、山东如入无人之境，每次都掳掠人口数十万出关，可自己竟然无力阻止，现在连小小的西夷也敢对天朝子民大势屠杀。在王承恩的提醒下，万历三十一年，吕宋佛郎机也在马尼拉屠杀过华人一次。虽然对那些私自出海的奸徒有些死有余辜，但也不该你们这些蛮夷来杀害天朝子民，更何况还侵略大明的香港。
而朝廷上的各个官员对于马尼拉大屠杀，也没什么表示，只说是天朝弃民，死了就死了，没什么打不了的。即使要管，现在也是有心无力，连讨论都懒得讨论。现在这奏折还是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波澜。
“可恨澳门葡人竟然跟吕宋佛郎机勾结，蛮夷都是人面兽心，朝廷如此厚待他们，现在却如此报答朕。来人，去传毕方济来。”崇祯越看越怒。高建修在奏折里把澳门葡人一年来偷税、走私的情况做了个表格，一下子就把崇祯说服了，根本不怀疑高建修在里面做了点假。
“毕卿家，澳门葡人跟吕宋马尼拉是什么关系？是否是一国之人？”崇祯问道。
毕方济被崇祯一问，颇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要说葡萄牙，现在被西班牙吞并五六十年了，但西班牙又给予了果阿和澳门这些葡萄牙海外殖民地以自治权。正因为如此，澳门并不属于马尼拉管辖，只是有商务上的往来。现在葡萄牙跟西班牙既是一国，但个中的关系却有很复杂。自己若这么说出来，估计会把大皇帝搞晕的。
“陛下，澳门葡人，跟马尼拉乃属于两国，不过葡人是西班牙的附庸藩国，但澳门并不属马尼拉管辖。”毕方济只好如此说，毕竟澳门现在还悬挂着葡萄牙国旗的，现在总不能说葡萄牙被吞并了吧。
“那澳门跟马尼拉应该是人员往来频繁了？”崇祯继续问道。
“是的。每年都有澳门人贩运大明物品到马尼拉去，商务往来比较频繁。”毕方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毕爱卿，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又制造了一次针对华人的大屠杀，你知道吗？”
西班牙大屠杀？那不是公元16o3年的事情嘛，这次大屠杀在欧洲都有传闻。现在还有一次屠杀？自己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啊。这也不怪毕方济，由于这次马尼拉大屠杀被高建修派军舰去干预，规模小了很多，跟16o3年那次大屠杀比较起来规模小了很多，在远东地区并没有引起大的波澜。
见毕方济茫然，崇祯把高建修的奏折摔给他看。老毕精通中文，看了之后，冷汗直流。没想到现在澳门人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给马尼拉报信不要紧，可该死的是高建修竟然打败了西班牙军舰，还活捉了那么多俘虏，他不趁机报复澳门才怪呢。
“陛下明见，澳门葡人基本上对马尼拉西班牙人并无好感。但是，澳门也有一股亲西班牙的势力，那就是多明我会，他们是西班牙人的坚定支持者。这次报信，微臣认为他们的嫌疑最大。”毕方济灵机一动，趁机对耶稣会的死敌多明我会落井下石。
在澳门，除了耶稣会一家独大外，其余的天主教会如多明我会、奥斯定会、方济各会不甘落后，纷纷起来反对耶稣会。嫉妒耶稣会在中国传教成功，多明我会到教皇那里打小报告，说耶稣会准许中国教徒祭祀祖宗违反了教义，希望教皇制止。这就是礼仪之争的序幕。从此，多明我会与耶稣会势同水火。
“哦，澳门还有这种天主教会？他们是西班牙人的走狗？”崇祯一直以为天主教就一个耶稣会呢，现在已经不称呼西班牙为吕宋佛郎机了。
于是毕方济简单介绍了一下多明我会，把各种屎盆子都往多明我会投上扣。总之，正是多明我会的挑拨，马尼拉的华人才会遭到屠杀，由于他们给马尼拉通风报信，香港才会受到西班牙人的攻击，不过天佑大明，出了个能打仗的高大人，总算教训了西班牙人。
“王卿家，这个高建修明明有一艘西洋大船，为什么不上奏于朕？按照线报，正是这艘西洋大船，高建修才能打败吕宋西班牙的.你说，这个高建修到底是什么心思？”等毕方济出去后，崇祯对王承恩问道。崇祯对高建修也不是十分的信任，知道他跟英夷勾结，不过这种事情，朝廷已经管不过来了。
“这个，老奴也想不明白。按理说，他是南头寨的守备，买船造船都是正常的。老奴猜想，也许是高建修不想让陛下知道他从市舶司贪污了数万两银子，毕竟一艘西洋大舰也要上万两银子的。”王承恩将心比心道。
“从市舶司贪污几万两也没有什么，毕竟他还上缴国库二十万两。听说两广的官员都是大贪官，京师官场好像有这么个故事，如果谁外放到广东去做官，全家欢庆，那里简直是金山银海。熊文灿做了几年两广总督，竟然贪墨了上百万两银子。高建修如果是为了隐匿贪污的上万两银子而不报告买西洋大舰，确实还算有点良心。”崇祯感慨道。对于大臣贪污，自己很清楚，只不过自己没有太祖皇帝那样惩治贪官的魄力。几个月前，熊文灿下狱，抄家所获甚多。
“陛下明见。相对来说，高建修还算是个人才，也不是特别的贪婪，陛下要用他，可也要敲打他。”王承恩小心的答道，不愧是崇祯的头号心腹，知道皇帝痛恨郑芝龙，这家伙把持着福建的海外贸易，却不为国库缴纳一两银子。对比郑芝龙，高建修明显在皇上眼里要可爱得多……
两天后，户部收到了市舶司去年上缴国库的赋税清单，还有姚生文以及高建修请求补充官职的奏折。整整二十八万两银子，比崇祯十一年多了八万两银子，崇祯很高兴，所以对姚高二人的请求做了批示，准奏，于是批了个陈条，让吏部去任命陈海涛等人的官职，反正四个小官的俸禄相对于市舶司的收入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们把市舶司管理好，放放权也可以，何况姚高两人并不对付，不会结党，不会化市舶司为己有。
崇祯和朝廷对高建修斩西班牙人的战功一直没有个计较，现在结合市舶司的情况来看，自己安排姚生文这个会算账的贡生当市舶司提举看来是个高招。从现在看来，市舶司大权最起码是姚高两人分摊。市舶司是高建修一手重整的，有今天的成绩他功不可没。而现在看来高建修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去年他先是灭了增城大盗，然后又是击败拥有巨舰的吕宋佛郎机人，也算是良将了。这让自己想起了郑芝龙那个大海盗，一样击败红毛，把持福建海贸，把福建沿海经营成了他的私地，朝廷都进不去。
现在看来，高建修敛财手段不亚于郑芝龙，打仗嘛，也毫不逊色，不知道以后等他实力壮大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郑芝龙。按照战报以及斩的级，高建修最起码要升好几级。不过自己不愿意高建修实力增长得太快，于是给兵部批示，授予高建修游击衔，但继续以守备职守卫香港。
崇祯十三年春节刚刚过去，高建修跟皮特－芒特打了几局台球。皮特－芒特这个英国商馆的负责人，最近两个月没什么事情，因为汉语学的很快，被高建修拉来教授那些小子英语，还要帮自己翻译书籍，累得跟狗似的。后来，高建修听说英国已经有台球，就马上搞出来，跟芒迪一起过过瘾，也算对芒迪的补偿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实在太少了，等这个台球出来后，高建修几乎每天都要到台球房里消遣休闲，跟芒迪等人切磋球艺。
二月初，高建修得到了两个好消息。先是，朝廷同意了自己和姚生文的请求，把市舶司的官职补齐，陈海涛正式成了从六品的副提举，黄维托、李云松还有姚生文的一个亲信都被任命为九品吏目，市舶司算是正式走上正轨了。
另外还有一个大好消息，自己又升官了，成了游击将军了，不过还是以守备职守卫香港。由于有两百多颗西班牙人人头，高建修还得到了朝廷五千两银子的奖赏。
第六十八章 骑手
朝廷的任职终于在三月初到达，最高兴莫过于陈海涛了。老陈通译出身，属于胥吏，万历末年以来市舶司瘫痪的那些年，他就在市舶司里混吃等死。没想到碰到高建修后，时来运转，不但当官了，两年来在市舶司混得风升水起，现在竟然从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连升五级一跃成了从六品的中层官吏了，比知县还大一级。
既不是读书人参加科考，也不是当兵立有战功，作为一个吏员升迁到了六品官，这在明代官场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虽然这奇迹背后是市舶司两位上官争斗的结果。
正在香港岛给高建修种花栽树搞绿化的陈海潮，得到了弟弟带信确认升任市舶司第二副提举后，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高建修的守备府，见到高建修后，一言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由于太过突然，高建修来不及阻拦，让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给自己磕头，罪孽深重啊。
“大人你不要扶我，我这是代表陈氏家族给大人谢恩的。没有大人，舍弟还是一个吏员，每年挣上十多两银子糊口。舍弟没什么大本事，既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当兵吃皇粮的，能进入官场莫不是大人的恩惠。现在，大人又跟姚提举把他扶上这么高的位置，为我陈氏增光。我陈氏现在不再是一个卖花的小百姓了，也算是顺德的乡宦了，不再受其他乡绅的欺压了。所有这一切都是大人给的。舍弟说了，不方便过来致谢，就由我这个哥哥代替他来磕头。舍弟一心一意跟着大人，为市舶司出力，鞠躬尽瘁。”陈海潮抹着眼泪对着高建修抒感情。
陈海涛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感恩，要不是我高建修，哪有你今天。虽然现在他也是六品官了，市舶司也有些人脉，但是，他手里没有武装力量，即使让他主持市舶司的日常事务，也休想掌控市舶司。所以，从现在来看，陈海涛还算识相，给自己定位准确，这才让他能有官做。不过估计现在陈海涛也在跟姚生文说同样的话。
“陈老伯言重了，令弟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是才高八斗，是市舶司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官职升迁，那也是人尽其才罢了。老伯这些天在香港岛辛苦了，花草树木都种了不少，那些体力活就让他们年轻人干吧，累坏了您老，那可是罪过了。”高建修把陈海潮扶了起来道。
“小人天生就是劳碌命，一闲下来浑身不舒服。倒是舍弟，从小就与我们不同，早年读过书，科考无门后就到香山澳学做通事，后又进了市舶司，直到碰到大人，时来运转，还真是个当官的命。再忙一个月，香港和九龙两岛的花和树都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由于椰子树树苗不多，估计到要明年再把椰子树种好。”陈海潮笑道。
任命下来，第二高兴的就是高建修了。因为自己的舅哥李云松也被任命为九品吏目，也算是对佛山李家的一个聘礼了。李云松在春节过后就到市舶司去当差了，由于他是市舶司里面除了姚生文外最有文化的，又比较能干，所以得到了市舶司上下的一致好感。而姚生文听说他是高建修未婚妻的二哥，更是当朝户部尚书的侄孙，也是不敢怠慢。李云松虽然是吏目，不过他被分配给高建修这个副提举当秘书，而高建修常年不在市舶司处理公务，所以他其实就是代替高建修行驶副提举的职责。至于黄维托这个吏目，则被分配给副提举陈海涛做副手，替高建修监视老陈，使之不得投靠姚生文或者自成一派。至于另外一个吏目自然是姚生文的亲信，也是给他当助手，方便老姚行事。
四月初八日，高建修来到大屿山，来到自己的小牧场视察。现在的小牧场，已经是米哈－代伊的天下了。由于有高的养马技术，加上汉语进步飞，已经能说上比较流利的粤语了，所以高建修把牧场的管理工作交给这个突厥人了。现在牧场里已经有马三百余匹了，全部是刚刚育成熟的马。这些马匹属于不同的亚种，除了十二匹阿拉伯马外，有近两百匹是广西马，最为矮小；其次是蒙古马种，有四五十匹，比较高大；再次就是去年从贵州水西买来的水西马三十五匹，这马匹比蒙古马矮一些，但比广西马高大，勉强能乘骑。另外还有湖广西北部容美土司的马匹二十余匹（即利川马），这利川马是西南马中最为高大的，身高接近蒙古马，而且耐力也好。另外还有几匹滇马，虽然不适合乘骑，但是却很有力气，适合驮运，把它当作骡子使，拉上自己的大炮也还不错。
高建修之所以收罗这么多种类的马匹，就是想跟阿拉伯马配种改良，看看这么马哪些适合跟阿拉伯马育种，总有一款适合的。
牧场的北边，就是王成在训练骑兵。骑射这玩意，除了需要点天赋外，更多的是需要练习。由于不是从小就骑马，王成训练起来特别费劲，百余名骑兵不经过两三年的锻炼，还真不能出成绩。
米哈－代伊看到王成那半吊子的骑兵，一直摇头。如此拙劣的骑术，如果在奥斯曼帝国，一定要笑掉人家大牙的。
“米哈，你笑什么？难道王成的骑兵训练方式不对吗？”高建修注意到他摇头，于是问道。
“小的不敢。只是觉得王千总训练得辛苦，成效却不大。”米哈－代伊解释道。
“如果我让你帮助王成训练骑兵，成效会不会改善？”所谓能者多劳嘛，米哈－代伊表现的不错，他本来就是这个时代骑兵部队最强大的国家的骑兵，老是让他养马是一种浪费。
“如果让小的来帮助王千总训练骑兵，不敢说立即见成效，但是应该会好一点的。”米哈－代伊当仁不让，他现在现高建修还算是一个很好的东家，很好说话。
“好，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王成的副手，一有时间就帮助训练骑兵，一定要把你突厥人的看家本领全部拿出来。不过，你养马的本职工作还不能丢，不过要尽力培养一批养马能手。等他们能接手养马重任的时候，我再把你转入军职，任骑兵头领，正式成为大明的军官。至于薪俸嘛，两个职位一起拿。”高建修鼓励道。
米哈－代伊立即拜谢，现在他急需钱财，因为高建修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要给他成个家。现在高建修在香港修建了许多宅院，都是要分配给自己的各大亲信安排家眷的。到下半年这些府第落成的时候，米哈－代伊就可以领到一所宅院。
本来按照米哈－代伊的条件，大明女人是看不上这个蛮夷的。不过他是高建修的亲信，收入丰厚，那就另当别论了，一些穷人还是愿意嫁女儿给他的。高建修给他说的亲事，是澳门一个破落葡人家庭的私生女。其父亲是个葡人水手，娶了个华人妻子，水手一年回不了家几趟，却跟一个印度来的女仆通奸生下女儿，私生女不受待见，其华人妻子愿意把这个赔钱货处理掉，于是米哈－代伊拣了个便宜，娶回了个葡印混血美女回来。
高建修马上叫王成过来，先让米哈－代伊演示下骑术。现在的米哈－代伊营养充足，身体魁梧，只见他丢下手上的苜蓿，跨上一匹高大的阿拉伯战马，转眼之间就跑得不见了。高建修向牧场尽头望去，只见刚才被米哈骑上的战马又往自己这边狂奔，却不见骑在马上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风驰电掣吧？当战马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时候，这才现米哈－代伊已经侧身到马匹腹部左边，看的高建修目瞪口呆啊。突厥人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骑术实在是高明，比起北边建奴那伪马背民族，突厥人才是真正的天生的骑兵。看来以后要去波斯奥斯曼去招募一些骑手回来。这骑术也让王成佩服不已，自叹不如。
就在高建修交代王成和米哈－代伊的时候，香港岛又来人了，荷兰人和战船又来了，请自己回去跟荷兰人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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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谈判
高建修匆匆结束牧场的视察后，立即赶往香港岛。这些荷兰人真不让人省心，上次跟他们提议，我可以帮助他们攻打鸡笼，却一直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音，现在马上就要到贸易季节了，自己有得忙了，他们却又来骚扰自己了。到了五月份的贸易季节，自己要防备海道衙门以及香山县跟市舶司争夺征税大权，还要防备姚生文也来跟自己抢夺征税领导权。
“本人乃是新任命的台湾总督保罗－杜拉弟纽司，同时也是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的特使，特地来拜见高大人。”一个高大黄多须的荷兰人通过通译自我介绍道。
新任的？自己知道现任的台湾总督是包德尔，好像他就是今年到了任期，这个新总督应该是从巴达维亚来的，可能还没有到台湾去赴任。看来是中途路过香港，然后去赴任交接了。
“既然是巴达维亚的特使，本将欢迎之至。不知道杜拉第纽司先生，到我香港岛来，所为何事啊？”高建修问道。
原来这个保罗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样，从巴达维亚去台湾赴任，不过巴达维亚总督范－戴曼让他顺道来香港跟高建修谈判，主要商讨一起攻打基隆的可能性，以及东印度公司与高建修开展经济和军事合作的事宜。
保罗送给高建修五十担鹿肉脯做见面礼。十七世纪的台湾，漫山遍野都是梅花鹿，数量估计不下五六百万头。而日本对鹿皮有着特殊的偏好，需求甚大。所以荷兰人大势捕杀梅花鹿，一张鹿皮在日本能卖三钱银子以上。至于鹿肉，荷兰人主要通过郑芝龙销往福建，售价是一担十八里耳（里耳是荷兰盾货币单位，一里耳约合七钱二分银子）。
这次，保罗正准备到香港，正好碰到台湾的船只运来千担鹿肉到巴达维亚，所以顺便带来五十担给高建修作为见面礼。只要高建修吃了以后觉得不错，以后就通过他把鹿肉销往广东，这也算是一个经济合作的开始了。
笑纳了鹿肉，高建修吩咐管家，晚上给军队士兵吃鹿肉，算是改善伙食，不过不能多，这东西有些补肾。
保罗对高建修肯出兵台湾跟自己一起进攻鸡笼很感兴趣，毕竟作为新任台湾长官，如果打败西班牙人攻占全台湾，自己无疑是东印度公司的功臣，诱惑很大。
不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单单只要俘虏和西班牙战舰，理由似乎不太充分。保罗对高建修的用心有些琢磨不透，有了他的帮助，自己觉得拿下北台湾那是肯定的。不过如果他对台湾也有企图，那对自己这个台湾总督可就不妙了，毕竟经过反馈得来的消息，高建修现在实力不凡，简直就是一个浓缩版的郑芝龙。
“我听说北台湾的硫磺不少，我希望攻下北台湾后，东印度公司在台湾开采的硫磺分一半给我。另外我要战俘和战舰，其余的我都不要。我对台湾没有兴趣。”高建修说出了自己目标。
高建修现在的势力就是广东海域，即使他占有了北台湾，估计也斗不过郑芝龙，所以他应该对台湾暂时没有兴趣，这是东印度公司内部的意见。现在看来，公司高层的判断并没有错。而且明国的人，只把海洋当作生意，真正在意的还是大陆。
“这个条件可以商量，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分一半硫磺给你不太现实，但是我可保证在十年内以成本价卖硫磺给你，算是报答你出兵的条件。你这次可以出多少兵力？”保罗问道。
“你们荷兰人能出多少？不够的部分我来补足。总体来说，我可以出动两艘大战舰，载满五百步炮兵。”高建修现在有两千兵力，这次准备投入近一半，拉到鸡笼去锻炼。所谓百战精兵，没有经过战斗，哪能成为精兵呢。所谓满清八旗精锐，其实都是打出来的，从跟随老野猪皮开始，他们就不停的跟大明、蒙古战斗，得到锻炼。而南明后期的李定国的强军，也是靠跟着张献忠一路杀过来的。当然崇祯末年南明初期的明军战斗力低下，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经过什么实战锻炼，这才被满清八旗以及投降的明军精锐消灭的。
虽然去年剿了一次匪，跟西班牙军舰打了一仗，不过这些都是小规模的战斗，没有太大的价值。所以，自己要创造条件，实锻炼队伍。一支队伍只有经过血火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精锐。现在既然有机会攻城，自己当然不会放过。满清入关近在咫尺，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我估计台湾可以出动四百多人，巴达维亚可以出兵四百人，有战舰六艘。不过我们的炮兵不多，需要高大人多出动炮兵，因为鸡笼有城堡五座，有炮台十二座，大小火炮六十余门。只有强大的火力压制，咱们才能攻下鸡笼。”保罗分析道。
现在自己的铸炮作坊已经开始量产了，各种舰炮、要塞炮和野战炮由于有从欧洲以及澳门来的大师傅指导，其质量并不比欧洲的差。现在的炮兵培训也收到了成效，自己的两千士兵，能操炮的就有近千人，有专业的炮兵部队五百人，另外还有一百多炮手分配在各支战舰上。
至于战舰，冯家船厂又给自己交了三艘六百料的中型战舰，虽然比不上欧洲大型战舰，但是其航行度并不比现号慢。而那个加泰罗尼亚俘虏建造的西班牙大帆船战舰也将会在年底完工下水，自己在大屿山建造的船厂也开始造大海船了。总之，海军一直在壮大，开始有规模了。所以，自己出动两艘战舰应该没有问题。
保罗对高建修能出动如此多人马参与战争，十分的欣慰，决定给高建修一点甜头。
“高大人，我听说你需要上等战马，曾经委托我东印度公司给你运阿拉伯战马过来。这次，在巴达维亚，恰巧有两艘从波斯来的货船运来了阿拉伯战马二十多匹，总督大人让你带着生丝去换呢。”
好啊，真是雪中送炭啊，不对，荷兰人是在大冬天卖炭给我，不过也算不错了。还是不对，自己是在去年年底跟东印度公司的人说自己要买阿拉伯马的，怎么这么快他们就运马过来了，这才四五个月的时间，从香港到波斯阿拉伯跑一个来回很是困难啊。
对于高建修的疑问，保罗做了解释。去年约翰－韦德尔回航经过苏拉特的时候，宣扬了高建修需要马匹的事情，正好被当地的荷兰知道，觉得这是个商机。荷兰人什么最多？就是商船嘛，在整个远东，他们有近百艘大小商船，如果商船到巴达维亚去，都带上十多匹战马给高建修，也是一门生意。何况这还得到高建修的好感呢。
然后，两人开始对进行经济合作进行谈判。按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想法，最好是跟英国一样在香港设立一个商馆，不过马上被高建修断然拒绝。自己跟英国人合作，那是英国在马六甲以东几乎没有武装力量，不怕他们跟自己翻脸。可是荷兰人不一样，他们在马六甲以东的东亚海域，势力十分的庞大，在巴达维亚、台湾都有重兵，再加上马上就要夺取的马六甲，荷兰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招集数十艘战舰。如果他们在香港设立商馆，摸清了自己的实力，夺取香港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个时代的荷兰人并没有什么信誉。
不过设立商馆虽然不行，但是高建修准许他们每年派五艘货船来香港贸易，自己以优惠价格出卖生丝等物品给他们。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这些货船需要每次都带来以下物品：硝石、硫磺、大米、阿拉伯马。硝石可以是印度的，也可以是暹罗、缅甸的；硫磺可以是台湾的，也可是是其他地方的；大米只要暹罗的，阿拉伯马那肯定只要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的。不需要要每船都要，但必须有一样。
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卖给荷兰人需要的货品。本来，葡萄牙人在中国收购生丝，每担价格是七十到八十两银子。而荷兰人由于进入不了大明，只能从代理商和郑芝龙那里高价采购生丝，每担的价格是一百两到一百二十两。所以他们才急切的想跟高建修建立经济关系。而高建修也决定跟荷兰人进行有限度的合作。
现在的香港岛，高建修决定只让荷兰、英国或者跟大明没有藩属关系的国家的船只进港，其余船只照旧进澳门贸易。这样一来，不激怒澳门葡人，让他们有生意可做，而且还能让市舶司继续征税。毕竟来香港的船只，高建修不准备与市舶司分享，这里是自己的私人地盘，绝不容许别人染指，即使是市舶司也不例外。
合作协议框架基本达成，保罗让高建修准备在公历八月分左右出兵，具体日期自己会派人来通知的，然后就带领战舰开往台湾了。高建修马上准备出兵事宜，然后马上派人去巴达维亚买马了。
第七十章 市舶司故址
磨刀霍霍，对准西班牙强盗，虽然现在自己的合作伙伴荷兰也不是好东西。不过所谓的合纵连横，敌人也有主次，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人就是高建修的第一轮打击对象。至于荷兰人，现在还可以利用。
保罗刚走，张志新过来汇报一个重要情报，情报司现在查清了一个重要的走私港口的详细情况，走私数量巨大，严重影响市舶司的收入。
走私港口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明代，广东沿海大大小小的港口一百多个，人家要走私，那可是防不胜防。不说别的地方吧，就是潮州府，就有好几个良港，每年都有十来艘船只到日本去。不过那是郑芝龙帝地盘，高建修暂时还不敢动。但是在广东其他地方，高建修就不客气了。自己设私港可以，但是别人就不行。
原来这个私港，还跟市舶司真有点关系。此港乃是高州府电白县的博贺港，正德年间广东市舶司曾经短暂迁移到此。虽然后来市舶司又很快转移回到了广州。但是一直以来，这里就是中外走私船只汇集地，走私比较猖獗。博贺港走私，这个高建修早就知道了，但是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所以，高建修命令情报司派人潜伏进去了解情况，争取今年把这个私港给端掉。
现在详细情报过来了，高建修这才现此港不比香港差，也是个良港，可容纳数百艘船只进港，比澳门港强多了。这说明当初正德年间把市舶司设在那里，也是有道理的。
现在，博贺港每年起码有二三十艘大小船只到南洋各国，船只驶往安南、暹罗、缅甸、万丹、北大年、真腊等国家，当然也有这些国家的船只进港来买大明的物产。这私港经过百多年的展，现在的贸易量不小。光是去年，从外藩进入博贺港的船只有十三艘，买走了六十多万两银子的货物；而博贺当地也有十多艘海船出海，不过大多是住在博贺的福建人的船只，每年也能带回三四十万银子回来。现在博贺，已经相当繁荣。
但是，这些人不纳税，那就是过错了。如果每个人都像郑只芝龙一样只知道自己赚钱（高建修把自己直接忽略了），不给朝廷纳税，明朝怎可能不亡呢。所以，广东的私港，本官作为市舶司副提举，一定要狠狠的打击。
这次高建修准备自己亲自出马了。台湾的荷兰人估计在公历八月攻打北台湾，现在已经是公历五月初，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自己跑一趟高州府，时间绝对充足。毕竟现在就要到贸易季节了，西洋的船只乘着季风陆续就要到达广东，这时候去正好捉贼捉赃。于是，高建修交代宋锦杰给自己看好家，而自己带着两艘六百料的战舰和一艘四百料的战舰逆风开往电白县去了。另外，这次由于是给市舶司打击走私，高建修还带有市舶司衙役一百人，准备登岸后进行战斗。考虑到市舶司衙役战斗力不怎么样，万一这些私商玩命，还得用自己的步兵。于是，高建修又抽调了五十名炮兵，拉上了五门野战炮。
虽然逆风，但是香港离电白县不过千里，几天后高建修就到了电白县。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高建修在心里盘算着。
这六百料的战舰，算是中型快风帆战舰，有两层甲板，一共有士兵水手七十人，有舰炮十四门，分别是十二磅、八磅和四磅的，火力猛烈。四百料战舰也有十二门火炮，分别是八磅和四磅的。如果自己现在驶进博贺港，四十门舰炮一齐开火，博贺港马上就会化为灰烬。须知道这博贺港，呈狭长形，南北长五里，东西宽约一里半。最合适自己战舰进攻了。自己的两艘战舰只要一进入港口的中央，两岸都是自己舰炮的火力覆盖之内，自己的十二磅炮的有效射程就是一里半。
不过，这么繁华的一个港口，被自己破坏也太可惜了。如果把这个良港控制在自己手里，岂不更好？但是，这也是有些困难的。毕竟福建佬和当地人在此经营了百多年，一直都不理睬朝廷，现在你高建修突然跑过来说，你们都要给朝廷交税，谁愿意啊。这些海商甚至当地百姓肯定会抵抗的，毕竟交了赋税，自己所得就少了，当地的经济就会受到一些影响。至于给朝廷交税，绝大部分的大明百姓和官绅，没有这个觉悟。所以大明各地的赋税拖欠的厉害，即使是经济达的地区，地主百姓都赖着不交税，朝廷对此处置也不太严厉，往往还免除积年拖欠的赋税。所以到了明代后期，很多地区都故意拖欠赋税，就等着朝廷减免呢。有些地方官，还以给当地争取减税为荣，认为这才是一个好官所应该做的，这就是所谓的轻徭薄赋。殊不知，朝廷没有钱财，就不能给军队饷，能战的军队不是哗变加入义军就是叛变当鞑子去了，结果等满洲野蛮人来了，大家一起完蛋，一点财政意识都没有。
由于有内线行动隐蔽，高建修进入海港的时候，还没有人现。等到博贺港的人现高建修的三只大战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高建修已经封锁了海港。由于海港狭长，封锁非常容易，两艘六百料的战舰横着挡住出入口。博贺港口内的大大小小的数十只船就被堵住出不来了。高建修命令先向岸边空地放射了一轮火炮。
轰隆隆，炮声震天响，把博贺港的居民和渔民们吓了个半死，还以为海盗来了呢。高建修并不是要摧毁博贺港，而是宣示武力，先用巨炮震慑住对方，不然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由于现在是早晨，博贺的居民才刚刚起床，他们被这雷鸣般的炮声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奔。自从隆庆以来，已经数十年没有倭寇了，今天难道有海盗来了？但是海盗也没有这么强的炮啊。
高建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个时代，武力是保证。当然对百姓不能滥用武力。不过对这些私商来说，宣示武力是必要的，不然的话，他们会能你玩命的，自己就是要打击他们的信心，跟我斗，那是自不量力。
岸上居民骚动起来不要紧，关键是港内的一些船只骚动。一些船只开始升起风帆，准备强行往港外突破进入南海。但是，高建修封锁了港口，对于敢往外突的船只，马上被舰炮轰击。顿时，就有两艘大约二三百料的货船中炮起火，船上的人马上跳海逃生。
耍尽了威风后，高建修把四百料的战舰放进港内，然后派人登岸大声宣示自己是广东市舶司的，前来巡查博贺港，请各位海商以及百姓不要害怕，不过也不要妄动，不然以海盗论，格杀勿论。可惜没有高音喇叭，不过由于自己没有再开炮，自己的指示在经过小半个时辰后传达到了博贺港内居民和海商船主们。
博贺港的居民们搞清楚高建修的身份后，反应也很是迅。他们推举了四个老头乘坐小艇来到港口，上了高建修的座船，前来拜山了。
“小民石千参见高大人，不知大人大家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说完那个高瘦老头拉起来其余三个老头给高建修磕头。
又是老头给自己磕头，高建修连忙拦住，不过这不能改变自己的立场。
“四位乡老，这是干什么啊。高某年轻，你们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据人举报，博贺不遵守大明律法，私自开港，违反了大明的禁海令。本官身为市舶司副提举，特地来查证此事，关闭港口。四位乡老，私自设港的事情，本官说得可对？”高建修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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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博贺港
石千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高大人连客气话都不说一句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个高大人突然封锁海港，还朝岸上开了几炮，人家本来就没想跟咱们客气。
“大人，我博贺港乃是一个渔港，本地人都在此地打渔为生，都是良民啊。不过，也有一些外省强人会到博贺来收购一些大明特产，然后扬帆而去。是不是去海外，小老儿就不知道了。”石千避重就轻回答道。不过他的话也有几分真实，在这里的出海做贸易的船主大部分都是福建佬，虽然这些福建佬在这里已经有好几代了。
“石老伯此话有失妥当。你们四位乡老都是本地乡绅，德高望重，什么事情还瞒不过你们的火眼金睛？福建佬把持本地海贸已经有百余年历史了，他们每年出海贩卖的生丝、瓷器、铁器等等不都是你们博贺乡绅准备的吗？就说你石老伯，每年给陈景宏都要交满四百料货船的生丝，怎么不知道他们把生丝卖到哪里去的吗？”高建修笑问道。
张志新交给自己的详细情报中就提到这个石千，没想到老家伙却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了。不过高建修也不准备把他怎么样，毕竟这明代的走私商人你也不能说就是坏人，只不过没办法而已。由于制度的缺陷，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不是不想交税，如果交税了，就不必忍受贪官酷吏的勒索盘剥了。
石千等人脸色变的苍白，汗流浃背。这个高建修显然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细，现在就是来抓人来着。虽然大明各地都把海禁不当回事，但是官府要是给你私自出海定罪，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四位乡老，不必害怕。我高建修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明白吗？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抓错一个好人的。博贺港现在展成了一个私港，不是你们的罪过，那是本地官府管理不力，让外省强人有机可乘。但是，既然本官协管市舶司，就要严格海禁。但是也不能断了电白县数万百乡亲的生计。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本地最大海船的主人是谁？不要乱说啊，我可是知道答案的。”高建修奸笑问道。
四个老头险些跌倒，自己当然知道高建修是什么人了，在这广东，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啊。总督大人的亲信，有名的贪酷－－－－－－高两成的名声可不是乱传的，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哪个当官的竟然亲手在广州砍红毛的头颅？
现在自己博贺被他看中，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人家巨舰都开到门口来了，还有红夷巨炮，不配合又能怎么样？
“大人，本地最大的私商就是钟秉坤，他有三艘大货船。此人乃博贺一霸。如果大人收拾了此人，我想博贺百姓无不心归大人和市舶司的。”石千一咬牙，立即报出了最大走私商。
算是实话，这个钟秉坤，不但是最大私商，还是最强的私商，而且还有武装，在博贺做海贸生意都得他点头，关键是为富不仁，危害乡里。此人不除，博贺不归心。高建修这次来还带了这么多炮兵，就是要剿灭此人的。不过传说此人跟福建郑芝龙有些关系，不知道是扯着虎皮做做大旗，还是真有些瓜葛。
虽然高建修暂时还不敢跟郑芝龙叫板，但是对于钟秉坤这种小角色，那就不客气了。即使他真的跟郑芝龙有点瓜葛，也不过是拿钱孝敬老郑去拜个门而已的，老郑可不会为这个小角色出头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高建修觉得还是要把此人斩草除根得好，这些有武装的海商，说白了都是海盗，都是亡命之徒，打蛇不打死，后患无穷。
既然钟秉坤如此不待人见，那他的结局似乎已经确定了。高建修马上命令，舶司衙役一分为二，先以五十人随着炮兵统统上岸，捉拿大盗钟秉坤及其党羽，对于钟秉坤，生死都要。而另外五十名衙役，跟着那四百料的小战舰去港口内检查，看有没有外藩船只以及正要出海贸易的船只。
布置好任务以后，高建修就带领二十名亲兵随着石千等四老头上岸去了。
石老头家的厅堂好大，很气派，椅子竟然是红木的，看来老小子做走私生意赚了不少钱，摆阔啊。
老子王霸之气一抖，然后配个眼睛精光一闪，虎躯一震，就把四老头和博贺港收服了，然后霸占广东，收复大明，统一地球，进军银河，最后把宇宙队打成原型成了巴傻。
石千偷偷打量着高建修，心想这高大人挺英武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还有斗鸡眼呢，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失败，高建修现自己的王霸之气连几个老头都震慑不住，还是恢复正常好了，眼睛眨的难受。
突然，外面的又有炮声和枪声，高建修听出来了，是自己的野战炮和鸟铳的声音，另外还夹杂着惨叫声。这博贺的街道还算不错，虽然不宽，但还算整洁。十匹马拉着五门四磅野战炮跑的飞快，现在自己的炮兵们竟然就在街道上开炮了，看来是钟秉坤那厮拒捕。
四个老头显然想不到高建修的人马这么强悍，刚刚把炮拉上岸就开炮了。石千等人也是有见识的，大明的官兵对于这种大炮的操炮动作很慢，在开炮之前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而且炮射的还不准。可是刚才有家人悄悄报告，街道北边的钟秉坤的房子已经被射中起火了。
谈笑间灰飞烟灭，高建修自我感觉良好，而旁边陪着高建修说话的四老头也是惊惧不已，看来传说不错，高大人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钟秉坤一家算是完了。
“唉，兄弟并非喜欢杀伐之人。可是乱世用重典，这钟秉坤可是你们口中的恶霸，既然是恶霸兼海盗，想必家里也窝藏了不少亡命徒。若是兄弟不采取霹雳手段，让这些亡命徒出来作乱，受害的还是你们这些博贺乡亲不是？再说了，我可听说钟秉坤家里人丁不望，住在他府邸里的都是他的手下，这也不算杀良冒功了。对不对？”高建修最后反问道。
四老头唯唯诺诺，不知道干些什么好的。咕噜，高建修一口茶喝下去肚子却响了，饿了。离高建修最近的石老头这才想起来给高大人准备早饭，于是马上吩咐下人去坐上一桌饭。
老石家的厨子不错，度挺快的，不到半个时辰，香喷喷的早饭就到了，完全是正餐，光是菜肴就有十盘，还有好酒。早上不喝酒，这是高建修的习惯，但是今天决定破例一次，毕竟这博贺港以后要收归己有，还得依仗石老头等人呢。
“大人，博贺偏远，粗茶淡饭，还请大人海涵啊。”石老头战战兢兢的客气道，生怕高建修吃的不爽。
“石老伯客气了，这饭菜是我见过最精致的一桌饭菜了。咦，还有辣椒炒肉丝，不错。”高建修现这里有辣椒，看来现在辣椒已经遍布广东各府县了，自己还真是为大明的饮食文化做了不朽的贡献。
“大人见识广博，这藩椒可是好东西啊，是广州那边传过来的，小老儿家里就种了百来颗，刚刚收获。在这博贺，就我一家种了这好辣椒。大人您尝尝。”石千自豪的说道。
我才懒得尝呢，辣椒自己秘密种植两年了，辣椒炒肉丝都吃腻了。不过，这桌子上的菜，自己还是最中意清蒸石斑鱼，这猪油蒸的味道十分鲜美。另外，还有那盆猪杂汤也还不错，味道特别，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油。
“报大人，在港内查获了一艘万丹来的货船，船主苏迪曼被带上来了。请大人示下。”一个市舶司衙役头目在高建修酒足饭饱时过来报告。
第七十二章 办事处
一个戴着头巾的矮壮男子被带上了上来，一看就是东南亚马来人种，面目颇有些狰狞。虽然被捆绑，不过头却不低下，骂骂咧咧的。
见到高建修就破口大骂，用的还是汉语，广东话中夹杂着闽南口音，十分的难听。高建修的亲兵见这个海外蛮夷如此不识相，胆敢辱骂大人，一根长矛横扫，扑通，苏迪曼跪下来了。
“下面何人？为何私闯我大明海域？”高建修开始升堂了。
“本人乃万丹国国王的外甥，你这大明官员好不讲理，我来大明做生意，为什么抓我？”看来苏迪曼吃硬不吃软，现在也老老实实的回答。
国王的外甥？这家伙也太能扯了吧。你要是万丹国王的外甥，那就该大摇大摆的到广州去进贡了，那比在这里做生意更赚钱。
高建修也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开口问道：“既然是来做生意的，那怎么不交税啊？难道在万丹做生意不用交税？”
“我交了税啊。我一进港，就交了八百两银子给钟秉坤了。难道他不是大明的官员？”苏迪曼很无辜的问道。
原来钟秉坤也不是太贪酷嘛，只收人家八百两银子的保护费。不过这苏迪曼也是搞笑，跟我装无辜无知。
“是吗？那他有没有给你收据啊？”高建修打趣问道。
“这个嘛，从来没有。”苏迪曼大喜，没想到这大官这么好糊弄。
“大胆，是谁告诉你钟秉坤是大明的官员的？你擅闯大明国境，还冒充藩国皇亲，罪大恶极。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扔到海里喂鱼。”高建修突然翻脸道。
“大人饶命啊。小的这就交税，不过我真的是万丹国国王的亲戚啊，只不过是远亲而已。”苏迪曼吓了一大跳，一想到早晨那天崩地裂的炮声，说明这个大官杀伐果断，身子一哆嗦，马上求饶。
老实了就好。苏迪曼还真是万丹国国王的亲戚，不过是国王外甥的表哥的亲家的－－－－－－，拐了六七道的亲戚，根本算不上皇亲了。这家伙有少许钱财，一开始在巴达维亚做生意，后来竞争不过当地华人，正好听说大明广东的博贺港是个私港，所以就买了不少胡椒、丁香之类香料装船过来砰砰运气，看能不能搞些生丝、丝绸、瓷、铁器回去万丹赚大钱。
这家伙本来运气挺好，前天到港，他的胡椒在这里很受欢迎，正准备跟钟秉坤交易。但今天就碰到高建修过来了。
“念你是初犯，本官就不予追究了。但是，所有到大明来做生意的商人，都必须向广东市舶司交税。你也不例外，等会我就让市舶司衙役给你征税。只有缴纳税款后才能跟大明交易。当然，钟秉坤是个罪犯，等抓到他以后，我会让他把银子退还给你的。”高建修威严的说道。
苏迪曼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交税，不过希望税款不要太多，不然自己承受不起。
确实是个生意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高建修也没有难为他，又跟苏迪曼询问了些万丹以及巴达维亚以及整个爪哇岛的事情。
现在的爪哇岛挺乱的，有好几个穆斯林建立的王国，其中东边的马打蓝最为强大。但是还是西爪哇的万丹应该最富裕，因为跟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关系比较缓和，毕竟现在的荷兰人对东边的香料群岛更感兴趣。至于巴达维亚，在苏迪曼的眼里，比这博贺港好不了多少。
摸清了苏迪曼的底细过，高建修就派人给他的船只征税，并交代按照市舶司税率的八折征收，不要为难人家。苏迪曼得知高建修的低税率后，千恩万谢，表示明年还要来。
到了中午，石千已经派人去把博贺港的所有乡绅和大户商人都请到自己家里来听高建修的训示。而原来博贺港的主宰－－－－－－钟秉坤在受到炮击后带着一队亲信从后门给溜走了。现在自己的队伍正在追击呢。不过高建修对于抓获钟秉坤显得信心十足。
看着济济一堂人，大部分都是老头，也有一些青壮，大约五十来人吧。而众人显然对高建修也是颇为忌惮，神色不太自然，毕竟早上那惊天动地的炮声把大家吓了魂飞魄散，再加上高建修一上岸就炮击钟秉坤的府邸，再联想到高建修在广州当众斩红毛夷的名声，在座的各位都不敢作声。如果不是老石说高建修亲自话要请自己过来，没有人敢过来。
“众位，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高建修，暂领广东市舶司副提举一职，另本人也是武将，守备香港岛。你们在坐的各位，也是这电白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商户，自然知道市舶司是做什么的。本官接到博贺一位乡绅的举报，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他说恶霸钟秉坤霸占博贺港，违反海禁，私自出海到南洋做生意，危害乡里。所以本官就过来为民除害，顺便规范这博贺港。”高建修开口道。
底下马上炸开了锅，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向市舶司举报博贺港走私的事情。虽然钟秉坤是霸道了一些，不过若不是他，这走私生意就做不了。现在市舶司来了，那就要执行海禁，走私生意做不了，这博贺港也就要衰落了，大家一起受穷。
众人。又在心里盘算着，一定是跟钟秉坤最有矛盾的人去告密的，但是谁跟钟秉坤最有矛盾呢，是老张？不像，难道是老李，也不像，莫非是他？各人你看我，我看他，他再看我，都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可耻的告密者。
高建修大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句话让这些乡绅相互不信任，不再抱团，只有投靠自己才行。万一那个钟秉坤逃走了，以后再找出卖他的人却又找不出来，肯定要迁怒于在座的所有人，自己岂不是要受到连累。所以，现在这些人都希望高建修抓住钟秉坤，除去这个隐患。
“肃静，肃静。”高建修大喝道。
果然，厅堂里各乡绅都平静下来了。
不过平静下来后，高建修并没有开口。于是厅堂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高建修的训示。但是，高建修就坐在那里不开口，眼睛不停的巡视着厅堂上的每一个人。
可怕的寂静，在座的各位乡绅都有些忐忑，看来这高建修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有气势，一上来都把大家给镇住了。
“各位，你们扪心自问，有没有违反大明律的禁海令？”高建修终于开口了。
这个，大家靠山吃山，靠海当然要吃海了。如果真的按照朝廷的禁海令，在座的各位都是抄家问斩的大罪。但是，这门多年来，官府也没有来管这块啊，大家一直就这么过来的。现在你突然提到禁海，应该又是要大家孝敬钱财了。唉，官府都是这样，平时不管你走私不走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那些贪官需要钱财的时候，就拿出了禁海令来。要说这个禁海令，对于官员来说，还真是个好东西。
“大人，小民受到钟秉坤的胁迫，确实替他收购了些生丝砂糖等物品，至于他卖到哪里去了，小人无从得知。小人自知无意中违反了大明律，甘愿受罚，愿意捐出三百两银子给市舶司。”一个乡绅硬着头皮出列说道。
“这位乡绅，你误会了，我高建修难道是来勒索的？我是来整顿私港的。朝廷的禁海令也有变通的地方，外藩船只进来还是可以的，是我市舶司没有来博贺港管理。罪不在大家，而是在我市舶司。而博贺港，曾经是广东市舶司的驻地。本官决定，市舶司在博贺港设立分部，按照澳门事例，管理港口，准许少部分船只出海。”高建修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
第七十三章 高州府同知
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高建修是要把这博贺私港收编了。如此也好，这博贺港算是半公开的开港了。以后电白县的衙门就不能随便来勒索大家了。
不过大家对于高建修也不敢太信任，毕竟高大人今早就给大家一个下马威，炮轰海岸。但是高建修这次是很有诚意的，毕竟博贺港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港，经济价值和军事价值都很高，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争取把博贺港搞好，给大家谋福利，给市舶司和朝廷带来收入。本官一心报国，但是也不是不近人情。大家当知道广东市舶司，也是准许一些良绅出海做贸易的。”高建修动员大家言。
还真有乡绅言，提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高建修也一一作答。
“各位，对于博贺港，本官做了一些设想，说出来给大家参考，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按照此法操作。如果有意见，赶紧反馈于我，我会参考修改的。这些条例都在这小本上，我现在就给大家，你们现在就在这里看看。”高建修说完，就让亲兵把早就准备好的《电白博贺港管理条例草案》放下去，人手一本。
虽然这电白县科举不振，但是在座的各位乡绅、商人还是没有文盲的，阅读完全不成问题。
众乡绅一看，乖乖，这管理条例还真详细，有一百多条，看来这个高建修早就瞄上了博贺港，所以才能制定出这么详细的条例。不过各位乡绅看完管理条例以后，觉得高大人还刚才说的为博贺某福利还真不是客套话。这个条例，让博贺的乡绅们充分参与到博贺港的管理中来，让自己分享权力。
高建修的设想，市舶司在博贺港设立一百衙役，来维持本港的治安，并且在贸易季节负责给进口番船征收进口税。而这一百衙役，高建修负责抽调五十人过来，另外五十人就在博贺招募，优先招募各位乡绅的子弟。衙役的饷银跟广东市舶司一样，每月六钱银子。这让各位乡绅有点兴趣，可以推荐自己的子弟或者是远房穷亲戚进市舶司，也算解决生计。需知道这高州府，经济欠达，六钱银子对于普通民众很有吸引力。
当然最吸引各位乡绅的举措就是，成立一个市舶司博贺办事处，办事处设立管事一名，由高建修调派过来，管事下面设立五名副管事，由博贺的乡绅推选。管事和副管事，任期三年，饷银每月五两银子。办事处的日常工作，由这六名正副管事负责，只有遇到重大事件才要到香港去请示高建修。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博贺人治理博贺港的事实。这也确实让博贺父老最为心动的。
至于博贺人如果想要出海到外洋去做生意，也可以。只需要向办事处申请，再由办事处上报给高建修。等高建修同意后，出海船主在办事处购买船引，就可以了。当然，出海船只的数量，高建修会控制的。
最后，高建修决定在这海港修建两座炮台，以作为防备。毕竟，作为一个进出口良港，没有炮台的话，等名声大了以后，难免会有海盗甚至殖民者打主意。当然，修建炮台以及购买大炮的银子都是高建修出。
各位乡绅见高建修要修炮台，非常支持。毕竟修建了炮台，以后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就有了保障。虽然从此以后等于是上了高建修的“贼船”，但是抱上了高建修的大腿，也还不错，最起码他还能给自己博贺人过上不错的日子。
经过软硬兼施，高建修终于把博贺港吃下。高建修准备好好经营博贺港，准备把博贺港建设成为对中南半岛国家（安南、占城、真腊、暹罗和缅甸）的贸易基地，而香港则要成为对南洋国家以及西洋、东洋的贸易基地。虽然先期要投入数万两银子，才能把博贺港建设好，毕竟建办事处、衙役们的开支、修建炮台、十数门要塞炮需要花费的银子不再少数。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等两年以后，博贺港繁华起来后，这些银子都能赚回来。更重要的是，高建修通过控制博贺港，把博贺电白作为一个支点，逐步向高州府、琼州府、肇庆府、廉州府甚至粤西渗透，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既然大家对于高建修控制博贺都没有意见，反正是带着大家财，那就开始庆功了。于是，就在石千家里大摆宴席。晚餐丰盛，不过高建修没什么印象。给高建修惊喜的是，饭后的甜点，竟然是花生。没有想到啊，在这明末也能吃到花生。
这个花生，据说是二十多年前从吕宋带回来的种子，现在在博贺已经开始有一定规模的种植了。即使如此，这个花生也是富人吃的东西，穷人吃不起，因为物以稀为贵嘛。品尝了花生后，高建修这才想起早上吃的猪杂汤，就是用的花生油。劳动人民的智慧啊，现在都有花生油了。
想想明末，可真是一个开放的时代，美洲来的农作物丰富了百姓的餐桌，欧洲来的枪炮促进了杀戮。既然是一个开放的时代，自己当然要以开放的姿态拥抱这个时代。可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我高建修却“逆天行事”－－－－－－以严海禁为己任，利用海禁财，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啊。
不过高建修何许人也，在明代经过两三年的沉淀，丝毫不以为耻，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我可是假海禁，真开放。这不，在博贺港，让对外贸易半公开化，也算是让高州府百姓充分参与到对外开放中来，既开阔了他们的眼界，又能财，简直是造福一方百姓啊。如此说来，我高建修不但无过，还有大功。需知道，自己可是为这方百姓的福祉，违反了朝廷律令，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虽然这大明律在高建修的眼里一文不值。
要说这博贺港，其实挺不错的，早上虽然有些雾气，一早就有渔民出海打渔去了。这些勤劳的渔民，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每个月都要出海几次，一次就是两三天才能回来。虽然回来后能有不少收获，但是他们要交税，海鱼的价格又被一些鱼贩子操纵，辛苦出海，结果所得甚少，勉强糊口罢了。
“大人在感叹什么？是叹那些渔民吗？”高建修身边响起一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回头一看，就是这博贺除了钟秉坤外最大的海商陈景宏了。此人中等身材，国字脸，面目因为被海风吹晒而黝黑，倒也有些男子气概。而且，他是本地的土著，不是福建人。
陈景宏此人，一向被钟秉坤压制，由于没有机会作恶，所以名声良好。高建修一来，他是第一个赞成，在昨天晚上被推举为市舶司博贺办事处的副管事。
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人，高建修正要跟陈景宏好好聊聊，就被一个亲兵打断。
“大人，钟秉坤抓到了。”
“好啊，赶紧给押上来吧？”高建修大喜道。
“这个，人还没有押到，钟秉坤跑到了电白县衙门李知县那里。我们让市舶司衙役去抓人，碰到了些麻烦。所以，现在咱们的炮兵和市舶司衙役把电白县衙包围了，正准备要攻进去的时候，碰到了高州府同知宋大人。宋大人教训了我们一趟，见我们还不肯撤围，就亲自过来了。让你去见他呢。”亲兵尴尬的回答道。
知府同知，可是正五品的文官，这个还不太好办了。也不知道这个宋同知是何许人也，好不好对付。
陈景宏确实是个精灵人，告诉高建修，这个题同知宋应昇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举人出身，江西南昌府奉新县人，很有官声。
宋应昇？没听说过，自己对于明末姓宋的名人，只知道宋献策和宋应星。慢着，这个宋应昇也是南昌信奉人，跟宋应星只有一字之差，难道是老宋的兄弟不成？
第七十四章 应对
宋应昇坐在石千家的厅堂里，满脸的不快。现在真是天下大乱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竟然敢派人拉着大炮对准县衙，扬言再不放人就要开炮了。虽然不知道李知县到底藏了什么人，可是私自武力威胁地方官，真是胆大包天，不把国家法令放在眼里。这个高建修，仗着自己是制府大人的亲信，真的把广东当作自己后院，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不过看到门口那五门四五百斤重的大炮的黑黝黝的炮口的时候，宋应昇还是有些后怕，万一那些丘八真的不给自己个面子，后果不堪设想。高建修的那些手下，真是如狼似虎，无不是身强体壮的剽悍小伙，列队整齐，长矛鸟铳握在手上，太有气势了，比自己碰到的官兵要强得多。
本来自己被知府大人的委托，到电白县公干，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件事情。窝囊的李知县派了几个县衙役出去被打了回来后，就做缩头乌龟吓得哆嗦。自己想到高建修此人虽然蛮横，但是应该也是个忠心报国的人，上次还在广州砍了红毛的脑袋了。所以，宋应昇一咬牙，愿意来到博贺港，跟高建修交涉，了解情况。
“下官高建修，拜见宋大人。敢问元孔先生（宋应昇的字），长庚（宋应星的字）先生可好啊？在下久慕大人和长庚先生，两位的道德文章，建修佩服。今天能见到大人，心满意足了。”高建修经过询问，确认了宋应昇就是宋应星的同母大哥，连忙上来打招呼。
宋应昇正准备向高建修问罪呢，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问候自己和三弟，不由得一愣，对高建修的一些怒气也消了不少。自己跟三弟，兄弟情深。自己共有兄弟四人，自己为庶长兄，二弟为嫡出，三弟与己同母，四弟也是庶出但不同母。虽然自己比长庚大十岁，却是一起读书中秀才中举。现在三弟仕途不顺，已经刚刚从福建汀洲府推官辞职回家了。
“高大人也读过在下兄弟的文章？”宋应昇和蔼的问道，没想到这个赳赳武夫也是个雅人啊。
“建修粗人，也曾读过长庚先生的《天工开物》，对长庚先生那可是佩服得不得了。此书乃造福我大明百姓的奇书，必将流传千古。另外，长庚先生的《野议》十二篇，也是令在下茅塞顿开，见识非凡啊。”《天公开物》是崇祯十年刊印的，高建修去年就派人到南昌去买了几本，回来指导自己的工匠。《野议》是崇祯九年刊印的，是议论时政的，这种著作也能表，说明大明朝廷还真是开放。《野议》在高建修看来，虽然还不错，但也不能说很高明。
谈起了《天公开物》来，高建修滔滔不绝，毕竟自己是详细研读过的。而宋应昇对于弟弟的著作，当然也很熟悉。于是两人就探讨起来了。宋应昇就告诉高建修，为了写这本书，三弟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亲自观察。比如，为了把《乃服》篇写好，特地到自己任职的桐乡县考察农民养蚕、缫丝、染色等工序，吃尽了苦头。
由于有一个共同的话题，两人越谈越投机，直到石千把午饭给准备好了。到明朝来，高建修还真没有跟文人好好聊天过，这次却是个意外，虽然对方是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
虽然是个文人，宋应昇对海外事物也还蛮感兴趣的，还说同乡好友燕老（姜曰广的尊称，字居之，号燕及，他与宋应昇、宋应星兄弟同于万历四十五年中举，所以又是同年）在天启六年的时候出使朝鲜，带回了高丽纸，现在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对于高建修出身海外很有兴趣。于是高建修又给他讲了讲欧洲的事情，老头听得津津有味。
高建修不知道老宋口中的燕老是谁，但是在天启年间就能出使朝鲜，说明官已经做得不小了。这让自己对老宋刮目相看，象他这种官场中人，同年同乡什么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网络，一定要好好结交。虽然自己是张镜心的亲信，但亲信跟朋友完全是两回事，总督只不过把自己当作一个比较欣赏的下属罢了，其中还有一些利益关系，自己不可能打入他的交际圈。而朋友就不同了，自己一定要打入宋应昇、宋应星兄弟的交际圈，这样以后自己在官场上也有个说话的人嘛。
果然，老宋有个亲家涂绍煃，现在正在广西做从二品的左布政使，另外还有一些友人都在做官。当然，这不是老宋告诉自己的，而是高建修让陈景宏从他的随从那里花钱买来的信息。
吃完了午饭，宋应昇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高建修就告诉他，这个钟秉坤，乃是博贺港的一个恶霸，欺男霸女，操纵市价，更为嚣张的是，竟然私设海港，私自收税，并且在海上抢劫官船，严重违反了大明律，自己接到博贺乡绅百姓的控诉后才来捉拿他的。
高建修的话，宋应昇自然不相信，毕竟这博贺私港自己也是知道的，存在了百余年了，据说电白县衙就是这博贺私港的保护伞，那个李知县自然也收受了钟秉坤不少好处。至于抢劫官船之类的，怎么可能？他是私商这次钟秉坤之所以逃到县衙，就是要拉李知县当作挡箭牌。但是他没有料到高建修胆大包天，竟然大摇大摆的围攻县衙，简直形同造反。
老宋不相信，高建修马上就把昨晚炮制好的数十名博贺乡绅签名的控诉书交给他。在这控诉书里，钟秉坤简直是禽兽不如，踢寡妇门，刨绝户坟，头顶长胞脚下流脓，坏得不能再坏了，危害四方。当然，有事例作证，时间地点证人都有，这其中半真半假。
宋应昇看了之后，已经被说服了，人证物证都有，全体乡绅都签名，这说明钟秉坤确实是个恶霸，危害博贺。但是，现在高建修公然围攻县衙，这事情要是被捅到朝廷，也是大罪一件啊，这家伙真是愣头青啊。另外，那李知县虽然不是什么好官，但是人家收受钟秉坤的孝敬，那也是常例啊，并不是跟他一起作恶，你现在这样对待人家，也太霸道了。
高建修只要钟秉坤的命，其余人等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至于李知县，高建修并不愿意去招惹，但是他收留钟秉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镇夷啊，那钟秉坤是个亡命徒，说不定李知县是被他挟持了，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你可不要胡来，坏了朝廷命官的性命啊。”宋应昇担心道。
不是有可能，肯定是。那钟秉坤还算是个有谋略的人。一般情况下，市舶司的人不敢围攻县衙。即使高建修胆大包天围攻县衙，自己只要把李知县全家当作人质，逃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难不倒高建修，自己不管李知县的性命就可以了。李知县成为不了人质，运气好的话，可以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成了烈士还能得到朝廷的抚恤金呢。不过这不能让宋应昇知道，不然他对自己会有看法的。
于是，高建修借尿遁秘密命令手下赶快赶到电白县衙，直接冲进去，不管李知县是否被挟持，只要灭了钟秉坤就行，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然后，高建修对宋应昇表示愿意去解救李知县，尽快完美的解决此事。于是两人就赶往电白县衙去了。
第七十五章 茶马互市
电白县衙，等高建修和宋应昇赶到的时侯，一片狼藉。衙门外聚集着不少围观的百姓，不过都被本县的衙役捕快等人挡在外面。这些捕快们都是被市舶司衙役们监视着。
钟秉坤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高建修，一来就对自己下死手。不过在死之前，他让自己的堂弟跑到福建去找郑芝龙报信，请他为自己报仇。
李知县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惊魂未定，一见到宋同知和高建修进来，立即嚎叫了起来，说这些市舶司的官兵无法无天，不顾自己的生死，竟然硬是闯了进来。
“这就是市舶司副提举高大人，李知县，跟他问候一声吧？”宋应昇安慰李知县后介绍道，然后就去查看衙门的情况。
“高大人，你好狠啊。我一定要上报朝廷，我要参你，竟然炮轰朝廷衙门。”李知县在宋应昇出去后吼道。
自己的士兵怎么搞的，这胖胖的李知县竟然没有受一点伤，中气十足。
“你给我闭嘴。你要是够胆，就参我吧。我可是在钟秉坤家里的帐簿上现上个月就送了你一万一千两银子。你要否认也没有问题，现在我的人马控制了衙门，想从你这里找出一万一千两银子易如反掌。不作声，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你还能从博贺港拿到孝敬。惹恼了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吧，让你身败名裂，死我葬身之地。”高建修低声恐吓道。
李知县听了之后，打了个冷颤，这高建修确实凶名在外，自己还是惹不起他，于是赶紧闭嘴。
在高建修的命令下，李知县出了衙门，对着围观的百姓宣示，市舶司官兵前来捉拿海盗钟秉坤，钟秉坤这厮竟然慌不择路逃到了县衙，终于在本知县的配合下击毙了歹人，现在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百姓听了之后，也是议论纷纷，这钟秉坤可是电白县的名人富豪，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也走私，可是走私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竟然成了海盗了，而且还被打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搞定了李知县，高建修就跟宋应昇告别了。两人谈得来，临行前，宋应昇还送了高建修一本他的诗集《方玉堂全集》。
虽然不是读书人，高建修还是郑重谢过。然后带人马回到博贺港，继续跟乡绅们探讨成立办事处事宜。
成立办事处，非常繁复，整整耽误了高建修半个月的时间。四月下旬，乘着季风回香港去了。
一到香港，就现英国商船又来了。这次来的只有三艘商船，他们是从苏拉特而来，也就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跟约翰－韦德尔不是一路人马。看来约翰公司（即英国东印度公司）已经得到了英王的许可和约翰韦德尔的协助，直接跟高建修贸易了。
他们除了带了高建修需要的阿拉伯战马三十八匹外，还带来了镗床以及制造遂枪的工匠，这些是约翰－韦德尔前年在伦敦的时候委托他们的，也算是东印度公司给高建修的见面礼。
虽然只有三艘船，但是吨位足，又是二十万两银子的生意。这下皮特－芒迪有得忙了，因为他是商馆代表，需要为整个英国商人特别是东印度公司服务，英国人带来的货需要由他联系买家，然后再由他收购大明货物。虽然幸苦，但是所得也是不菲。
贸易季节来了，澳门的港口陆续有外藩船只进港，市舶司也开始在征税了，海道衙门完全不敢过来。有些船只不小心闯入了香港，错把香港当澳门，都被高建修领到澳门接受市舶司的征税。现在香港只接受英国和荷兰的船只或者跟大明完全没有蕃属关系国家的船只。
过两天，荷兰船只也来了，他们不但要来和高建修做生意，而且还带来了进攻鸡笼的确切日期，请高建修在公历七月二十号之前务必赶到热遮拦城（台南），然后一起北上进攻鸡笼淡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不过荷兰人这次来了五艘中型货船，前来跟高建修做生意的。不但荷兰人，还有英国人，他们都提出一定要购买茶叶，看来欧洲现在正在掀起一股茶叶热。
喝着英国人进贡的咖啡，高建修左思右想，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卖茶叶给两个东印度公司的人。虽然约翰－韦德尔取得了英国五年的茶叶专卖权，但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人并不在意，他们可以到法国、苏格兰以及在英国黑市卖，赚钱更多。
自己本来是想跟约翰－韦德尔联手垄断东西方茶叶贸易获取高额利润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太现实。这两个东印度公司的财力远胜于自己和韦德尔。而且，荷兰人可以从郑芝龙那里买到茶叶，也可以从前往巴达维亚的中国商人那里买，虽然价格贵了点。
堵不住，那就要疏。但是，让自己放弃这厚利，高建修有些不甘心，毕竟欧洲这个茶叶市场是自己培育的，凭什么便宜了你们东印度公司。不行，自己得要点好处。
虽然英荷两家东印度公司的人不对付，但是香港这是高建修的地盘，他们不敢大打出手。不过由于是商业上的直接竞争对手，两家人马还是背地里搞小动作，在高建修的面前诋毁对方。
“两位，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商量的。”高建修扫视了面前的两个番鬼－－－－－－英国东印度公司驻苏拉特的经理维尔谢尔、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代表索法特，两人旁边是高建修给他们配的通译。两人对于高建修同时召见他们有些意外，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你们想买茶叶，这不好办。本人是大明官员，茶叶是朝廷严厉禁止出口的。”高建修打起来官腔。茶叶在边境确实是国家专卖，主要是西边跟藩属用茶叶换马匹。广东也算是边境嘛，高建修这话也不能说是错的。
两人面面相觑，明明约翰－韦德尔带回茶叶在英格兰引起热潮，你高建修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但是，你们又需要茶叶。本官日思夜想，终于找到了个变通的办法。”高建修抛出了个方案。两人连忙问什么办法。
“我大明天朝有一项政策，那就是在边境茶马互市。也就是说，藩国想要得到天朝的茶叶，必须拿马匹来换。此乃律令，不可更改。你们想要茶叶，也必须拿马匹来换。不过这马匹必须是刚刚育成熟的阿拉伯马。怎么样？本官通情达理，确实是为你们着想吧？”高建修厚颜无耻的问道，两人唯唯诺诺。茶马互市，确实是明朝对西边青海西藏的藩属的政策，现在被高建修生搬硬套搬到了香港。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啊，一匹马能换多少斤茶叶？”维尔谢尔马上问道。
“一匹合格的阿拉伯马换五十斤茶叶，十分够意思吧？”高建修笑道。自己要组建强大的骑兵，如果等改良的马种成规模的长大，那得十年以后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大规模的引进阿拉伯战马，直接上战场好了。
“太贵了。我可是知道，一斤茶叶在大明只值六七钱银子。那么一匹阿拉伯马就只值三十多两银子，我们运马过来，很不划算啊。”索法特抗议道。
索法特肯定是被人坑了，一斤茶叶只值两钱银子，你个傻冒。由于广东的出海船只现在大多被高建修的海军拦截检查，茶叶很少能运出去。所以索法特在巴达维亚买的都是高价茶叶，造成了他一斤茶叶成本是七钱银子的错觉。
“好，就按七钱银子算，一匹好马值五十两银子，那给你们七十斤茶叶换一匹马。”高建修顺口道。
“可是我们要十几万磅的茶叶，却没有那么多的船运来相应数量的马匹啊。”维尔谢尔提出疑问道。
“没有问题，只要你们一年给我送来一百五十匹好马过来，我就直接卖茶叶给你们，你们用银子现买。但是低于一百五十匹，我就只能用按照七十斤茶叶换马，多一斤茶叶都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