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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空痕鬼彻     骑士的愉悦征途txt下载     骑士的愉悦征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圣树与海马”(下)

    在安杰丽卡夫人的认知当中,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她尊贵的父亲大人,都灵王国的内政大臣霍拉德·米内斯特更加优秀而又伟大的智者了。

    兢兢业业的为王国担任了三十年内政大臣,统御王国舰队击溃了多米尼克王国的联合海军,肃清了都灵王国沿海几乎所有的海盗……伟大的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兢兢业业的守护着王国的繁荣,家族的繁荣。

    而现在坐在那张高背椅上,俯首埋案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皮肤已经浮现出衰老的蜡黄色,双颊也开始松弛,但是嘴唇和下巴上却没有一丝的胡须,额头依然呈现着无比饱满的光泽,依稀能够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英姿勃发过。

    只有那双眼睛,天蓝色的眸子里面流淌着岁月沉积下来的深邃和依旧严肃的硬朗,让站在他面前的安杰丽卡夫人稍稍欣慰了一些——父亲大人看起来比两年前还要衰老了,仿佛是一下子渡过了十个年头似的,曾经还浓密的头发只剩下一片稀薄的白色。

    “你不应该那样去教训艾伦,她那样的孩子不适合留在花园这种地方。”老人的声音尽管微弱,却依旧带着沉重的力量,手中却依然挥舞着水管笔在羊皮纸上书写着:“我已经让仆人去集市上给她买一匹马了,等过两天可以让你的堂兄带她去郊外打猎。”

    “她是您的外孙女,但也是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应该如何照顾她。”一旦涉及到小艾伦的事情,安杰丽卡夫人都会变得无比强硬,面色有些微颤的坐在了老人的身旁:“她已经快成年了,如果没有淑女的样子,谁会愿意娶她?”

    “她的母亲来自海内最富有的家族,任何娶她的人都能获得丰厚的嫁妆;而她的父亲,是连国王陛下都为之称赞的骑士,只因为家族延续和特殊原因没能进入圣树骑士团,更不用说她的丈夫必然能够得到海牙堡的继承权——这个孩子拥有无比雄厚的资本,完全不用在意那些所谓的眼光,依然会有大把的追求者!”

    霍拉德侯爵声调很是轻松,双手灵活的将羊皮纸叠好放进信封里,然后盖上印戳放在一旁,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安杰丽卡夫人,这位老人的脸上只有如古井般的平静:“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担心。”

    “我也是您的女儿,出生在海内最富有的家族。”安杰丽卡夫人带着些微自嘲的口吻,看着自己这威严的父亲:“您不是也把我培养成了一个最标准的淑女了吗?”

    “当然,因为你精于此道,也同样是你最擅长做的事情。”霍拉德理所应当的轻点了下头:“而你同样也一直在位自己的这一点而深感自豪,难道不是吗?”

    “我只为自己出生在米内斯特家而自豪,为您而自豪我尊敬的父亲大人。”安杰丽卡夫人摇了摇头,终于恢复了以往的骄傲的神态:“那么您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必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艾伦的教育问题吧?”

    “有一部分是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令我担忧的事情。”霍拉德侯爵十分疲倦的靠在了椅子背上,双臂撑在扶手上面,双眼带着几分严肃的意味看向安杰丽卡夫人:“关于那个爱德华·威特伍德的事情,我不是想要批评你,但是这次你显然做错了。”

    “您是觉得我应该杀死他吗?”安杰丽卡夫人无比诧异的看着霍拉德侯爵,摇了摇头:“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这个小侍从确实相当厉害——还记得我之前和您提起过的血狼吗,那群怪物的首领就是被他杀死的。”

    “那你就应该收买他,金子、头衔、承诺……诸如此类——你在我身旁跟了那么久,难道连这种最基础的手段都生疏了吗?看来海牙堡的恬淡生活让你也倦怠了不少。”

    “我当然尝试过,但是这个侍从就像快满是淤泥的臭石头一样顽固不堪,连我许给他的骑士头衔都被拒绝了,难道您觉得还能开出更高的价格来吗?”一提起爱德华,安杰丽卡夫人的心情就是万般复杂。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您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小侍从——难道他真的重要到连您也会如此关注的地步了吗?”

    “他当然值得我关注,而我依然相当惊讶于你居然会对此有所怀疑。”霍拉德侯爵目光闪烁,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情:“你知道这个小侍从现在在哪儿吗?”

    “圣树骑士团的总部——除此之外他还能去哪儿?”

    “对,但是他之前去的却是光辉十字圣堂,结果到第二天早上就被圣树骑士团的人带走了——那位护送你穿过森林的莱昂纳多·贡布雷骑士长带着一队军士,拿着墨瑟·凯恩的手令直接把他带走了。”老人没好气的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这足以证明他的身上藏着圣树骑士团需要的东西,而且事关重大!”

    “虽然凯恩这个人一向小心谨慎,但他手下的人全都是一群疯狗,只要闻到一丁点儿的血腥味和不对劲,他们就会疯狂的撕咬上来——而这就是我一直都想竭力避免的事情。”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右手撑在桌子上:“还需要我再和你解释,为什么我们必须小心提防圣树骑士团吗?”

    “如果您准备告诉我的话……”安杰丽卡夫人此刻就像是个被父母教训的孩子:“当然可以。”

    “因为这群人就是都灵王国的累赘,一个充满了所谓的‘荣誉感’和‘责任感’的强大力量!”一边说着,霍拉德从书桌上拿过了一本《王国堪舆》:“从小我就一直要求你熟读历史,对于圣树骑士团怎么来的你应该不陌生。”

    “最早的圣树骑士团,乃是源自都灵东部的一个信奉‘世界之树’的古老教派,坚称我们所处的世界乃是所谓世界之树的枝杈之一,后来在受到打压之后,变成了一个武装教士战团,并且一直在和鲜血绝壁以东的野蛮人对峙着。”

    “在利维·马尔凯鲁斯陛下的征服战争中,他们选择了中立,并且答应改信了光辉十字的教义,却依然举着他们那可笑的白底黑树旗帜——从那以后,他们就变成了都灵王国的国立骑士团,不可否认这群人在战场上的功绩确实值得称赞。”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们在其他方面的问题——王国的整个东境几乎完全都笼罩在了这面白底黑树旗的下面,当地的领主将自己的末子能够送到骑士团训练,都看成是无与伦比的荣誉,更不用说王国每年为了维持他们那高额的开销,巨大的花费需要从国库里拿出多少的支出来!”

    “而他们又为都灵王国做出了多少贡献?和野蛮人的战争挣不到半个铜板,反而让王国背上了沉重的担子,去维持那几个在边境上可有可无的城堡要塞!”

    “当然,更主要的是骑士团在东境的势力,以及对王国的影响——在他们的全盛时期甚至拥有六百名骑士和五千名军士组成的精锐大军,更不用说还有所有东境领主们的支持;即便到了现在稍有没落,却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一方。”

    霍拉德侯爵稍微顿了顿,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抬起头直视着坐在那里仰望着他的安杰丽卡夫人:“世上绝难存留两头雄狮——米内斯特家要么没落臣服,俯首帖耳;要么就必须成为唯一能够站在山顶的狮子,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狭小的房间,甚至除了一张床和一面窗户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了,看起来甚至比棺材可能都大不了多少,也只有一个放靴子的地方而已。

    爱德华躺在床上,黑色的瞳孔始终没有离开窗户外透过来的阳光——从那天的谈话结束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了,门口应该还有两个一直没离开过的守卫,应该也就是那天负责押送自己的两个人。

    虽然爱德华几乎已经被形同监禁了,但是吃得和用的却出乎意料的不错——干净的被褥、厚实的羊毛毯子、换洗的衣服……甚至就连安杰丽卡夫人送的那柄剑,也被交还到了爱德华的手里,对方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持兵逃狱似的。

    就连吃的也一顿没有短缺过——面包、热汤、炖菜、干酪、甚至还有鱼和羊肉,哪怕是作为被监视的对象,这样的待遇似乎也太好了一点儿。

    那么可以确信的解释恐怕就只有一个了——他们很犹豫,对自己所供述的内容以及究竟该如何处置自己,到现在依然没有下定决心。而从那天自己来到这个房间里面,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一夜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马上就会有人来通知自己一些事情……

    “砰——!”门开了。

第六十一章 任务(上)

    “莱昂纳多爵士?”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爱德华转过脸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圣树骑士,对方显然表情也有些尴尬,听到了黑发少年的声音之后,也只是稍稍点头示意了一下。

    “咳咳咳……”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莱昂纳多背起手朝着站在门两旁的军士扫了一眼:“凯恩团长已经解除了对他的监视——辛苦你们了,都先回去吧!”

    两名军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点了点头朝着莱昂纳多爵士敬了一个军礼,顺着走廊里开了。直到他们走远莱昂纳多爵士才松了口气,大步走进了房间顺带着还把门关上了。

    “抱歉,到了这时候才过来看你。”莱昂纳多爵士有些歉意的坐在了爱德华身旁,打量了打量四周:“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我还以为他们会把你关在仓库里呢。”

    “明白,你们需要时间去决定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想来下定决心应该比想象的要困难。”爱德华相当理解的点了点头:“那么,给我的判决是什么?”

    “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听着,盖约那个天杀的马上就会过来,所以我们长话短说。”莱昂纳多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焦急的面色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也很复杂:“我们不可能无故扣押你,所以凯恩大团长决定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忘记这一切,离开都城到乡下或者东境去,你身手不错,多少还有些钱,到了那里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有机会当然某个骑士的侍从,然后继承他的头衔,这都有可能的。”

    “然后呢……”爱德华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目光灼灼的看着莱昂纳多爵士:“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第二个选择……就是在光辉十字教堂里面,向白底黑树旗宣誓效忠,加入圣树骑士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莱昂纳多的语气变得十分犹豫了:“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去做这个最终决定。”

    “有什么特殊的条件吗?”爱德华注意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却还是为了让他放心而微笑着说道:“即便有,我想我还是会选择第二个。”

    “砰——!”脆弱的木门再一次被狠狠砸开了,回响在整个走廊里的巨大声响让两个人都立刻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盖约·瓦伦斯,依旧是面目僵硬的棺材脸。

    “非常好,我也早料到你不会乖乖滚回乡下去的。”一双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爱德华的一举一动:“另外莱昂纳多,我记得凯恩大人是把他交给我来负责的,而你应该也已经同意了才是,难道不对吗?”

    莱昂纳多一把按住了刚刚要起身的爱德华,站起来将他挡在了身后,毫不客气的和盖约对视着:“我把他交给你的前提是,你答应过会保护他,并且绝对不再动杀了他的念头,在他发誓之后,你要把他当成骑士团的弟兄。”

    “而我也已经做出了承诺。”盖约郑重的点了点头,口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瓦伦斯家的后代,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莱昂纳多爵士这才让开,和身后的爱德华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大步走出了房间,临出门前还不忘了狠狠的用肩膀撞了一下某个棺材脸,面色僵硬的盖约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他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过去。

    ………………盖约等到亲眼看见了莱昂纳多走下楼梯,他才将门关上,抱着肩膀倚靠着门站在爱德华的面前:“我想莱昂纳多应该都和你说过那些事情了……就不用我再去重复了,对吧?”

    “没错。”爱德华双手撑在大腿上,十分缓慢的从床上站起来。虽然依然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是身高已经足够他不用仰视这位圣树骑士团的骑士长大人了:“我愿意向白底黑树旗宣誓效忠。”

    “虽然凯恩大人已经认同了你那套说辞,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圣树骑士团已经彻底信任你了——没错,你是托尔尼尔的侍从,他也曾经表露过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带上那枚戒指,但是那远远不够,你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对骑士团的忠诚!”

    “这个我明白,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这种事情爱德华倒是相当能接受,他也很清楚想要加入骑士团,仅靠着一枚戒指和几句“真相”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国王大桥的那天夜里我和你提及的血旗兄弟会。”盖约稍稍喘了口气,依旧带着冰冷的口气和爱德华说道:“这群渣滓是一年之前突然冒出来的,在最早的时候我们仅仅以为他们是和强盗黑帮没什么区别的家伙,但是显然并非如此。”

    “这群人的活动很极其频繁——一开始他们还仅仅是劫掠商队,在都城抢劫和偷窃,但是似乎突然就改变了目标,转而去刺杀某些身份显赫的贵族,在城区内制造恐慌,甚至大范围的破坏,并且肆无忌惮的留下自己的记号,自称是血旗兄弟会。”

    “一开始我们认为他们和鲜血绝壁东方的野蛮人脱不了关系,这群人狂热的可怕,和那些信奉伪神的异教徒们有颇多的相似之处。”盖约的表情一冷:“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和那些多米尼克的巫师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叫血旗兄弟会的组织,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真正为人所知晓,但是已经开始有些流言在都灵城散播了,这是件非常危险,也很棘手的事情。”盖约沉声说道:“而国王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骑士团来负责。”

    “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骑士团的声望影响就越严重。”爱德华明白了:“但是连整个圣树骑士团都没能解决的事情,您对我就这么放心吗?”

    “不,事实上我根本不相信你,换做我去下决定的话,一定会立刻将你从这座塔楼顶上扔下悬崖去。”盖约倒是十分“诚实”的回答了爱德华的疑问:“但是你希望有一个证明你忠诚的机会,而我也尊重这一点,所以这份任务将会交给你。”

    “你需要去查清这个该死的血旗兄弟会的真正目的,他们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总能够提前得到情报,逃脱骑士团的追捕,又是什么人在背后资助他们。”

    “听起来相当复杂。”爱德华耸了耸肩膀:“这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才行,我甚至都还不知道都灵城有几个城区呢。”

    “没人指望你能够完成,哪怕仅仅是蛛丝马迹也是值得的。”盖约突然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不想死在阴沟里,等到发臭的那一天再被人找到的话。”

    “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吗——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提示也可以。”爱德华直接无视了盖约的后半句话:“想来不可能没有把?”

    盖约冷冷的和爱德华对视着,大概过了十秒钟之后,他才稍稍舒缓了面容,轻呼一口气和黑发少年说道:“最近有一个消息,有一个盘踞在东城区的一片棚户附近的黑帮,据说他们和血旗兄弟会有些联系——我们怀疑这些人是在那里的穷人和刚进城不久的外地人中间招募人手,如果你觉得这个消息有用的话,倒是不妨去试试看。”

    “但是我前天才刚刚逛过一次都灵城。”爱德华看了他一眼:“您不觉得应该给我找一个向导之类的吗?”

    “你完全可以自己去雇一个,我相信在给米内斯特家干活的那段时间,你一定赚了不少。”盖约不以为然的仰了仰下巴:“而且其实这样更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在都灵城几乎没有人认识你,换而言之这也是极好的掩护,混在人群当中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容易得多,也很难被注意到行踪。”

    “我明白了。”爱德华点了点头,刚要走出房间,盖约·瓦伦斯却依然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冷冷的盯着爱德华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杀死你的。”盖约·瓦伦斯一字一句的盯着爱德华说道:“但是现在看来,我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光辉十字?”爱德华淡然一笑,带着相当自信的口吻回道:“我会找到那个该死的兄弟会,然后解决这件事情的。”

    盖约面无表情的从门边让开,甚至亲手给爱德华推开了门:“你的第一要务,是活下来——你没有死在我的剑底下,我可不想看见你被别人给宰了。”

    “呃……我可以把这当成是您对我的关心吗?”爱德华一愣,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笑容。

    “那就带着这份‘关心’赶紧滚。”盖约·瓦伦斯左手按在了剑柄上,笑的无比渗人:“难不成你打算再让我更加‘关心’一下?”

第六十二章 任务(下)

    盖约所说道的平民窟,乃是在戍卫山丘西南面,高架水桥下的一片废墟里面——称这里是废墟或许并不合适,因为看起来更像是根本没有建完的样子,到处都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和只有两层半的砖楼,脚下的石板路也是时有时无,甚至还有不少火灾过后留下的残骸。

    初来乍到的爱德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第二次闯进死胡同里面之后他就果断拽住了一个路人,往他的手里面塞了一枚银币,对方立刻激动的放在最里面咬了咬,在确定了爱德华没有拿刷了漆的铁片儿骗自己之后,便立刻拉着他的手朝着另外一个巷口走过去。

    顺着如塔楼般林立的高架水桥,很快那人就带着爱德华拐进了一个十分残破的街区,甚至比周围看起来更适合“废墟”这个名词——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棚户,脚下的道路也是蜿蜒曲折泥泞不堪,甚至还有几个牲口栏就建在道路旁边,栅栏外还堆着成山的垃圾,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恶臭。

    “这儿就是您要找的长矛街了——虽然我们都管它叫抹布街。”那人一边心不在焉的和爱德华介绍着,手里面还在不停的对着银币哈着气,用自己的脏袖子来回的擦拭着:“真不知道您要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长矛街上住着的全都是乞丐和破落户,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穷鬼们!”

    “为什么?”

    “谁让这儿的租金便宜啊,如今就连戍卫山最下面街区的公寓,一个月都要二十个铜板了,在这儿住只要两个就够——虽然整条街就一口井,连个水渠都没有,就连那帮税务官都不愿意往这儿跑。”漫不在意的回答着爱德华的问题,还挺热情的朝着路口指了指:“街角最前面的地方有家酒馆,那里还算干净的——您找人可以去那儿。”

    “我不记得和你说过这些。”爱德华嘴角微微上扬,瞥着眼打量那人:“您怎么会知道,我是来找人的呢?”

    “不然您是来干什么的,来找姑娘的还是看风景的?”他撇撇嘴,不屑一顾的笑着耸了耸肩:“尽管放心吧,我拿了您的钱可不会多嘴的。”

    “但愿如此。”爱德华微微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银币扔给他,大步朝着那人所指的酒馆走了过去。看到那银亮银亮的小可爱在半空中飞转,那家伙也就顾不上爱德华了,赶紧伸手去接住。

    “哦,光辉十字保佑!”贪婪的打量着手里的两枚银币,他赶紧把钱紧紧攥住然后塞到衣服口袋,两枚崭新的都灵银币在里面叮当作响:“真是个古怪的好心人……嗯,也是个富得流油的乡巴佬!”

    穿过满是泥泞而又狭窄的街巷,爱德华在一颗挂着画有啤酒杯的树后面,找到了那人说的酒馆。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爱德华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为了掩饰身份,爱德华没有穿在骑士团总部的新衣服,而是换上了自己来的时候那身侍从短罩衣,还特地找了一个带纽扣的旧斗篷,扣在右肩膀上罩住了大半个身体,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外地来,风尘仆仆的客人。

    大概是因为还没到傍晚,酒馆里根本没几个客人,只有些缩在角落里的醉鬼抱着酒壶在那里打瞌睡。正对着门的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老板娘,身上穿着件缝缝补补的浅蓝色开襟连衣裙,只是洗得都快浆白了。浅红色的卷发垂在耳鬓两侧,眼角的纹路看起来是上了年纪,但倒还是风韵犹存。

    “哎呀我的小先生,看你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还不赶紧坐下来喝杯酒歇歇身子,要来点儿什么?我们这街区虽说穷得很,倒还有些不错的苹果酒,你要是愿意多掏几个铜子儿,还能给再来条新鲜的烤鱼给你。”

    “来杯苹果酒吧,鱼就算了。”爱德华微笑着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把钱递给老板娘:“我倒是有些事情想知道,说不定您可以告诉我。”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一笑,修长的右手柔弱无骨的攀上黑发少年的掌心取走了银币,给他端来了一大杯满满的葡萄酒,斜着媚眼儿望着这个有钱的外乡小伙子:“那像您这样从外地来的体面人儿,能不能问问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爱德华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神情,右嘴角向上扬起:“我是从海牙堡来的——那才是个真正的穷地方呢,绝对找不到您这般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你也是从海牙堡来的?”这女人突然露出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惊诧的用右手手指按住那厚厚的嘴唇,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真是新鲜了,几天前那个小家伙他也说自己是从海牙堡来的呢!”

    “哦……那说不定我们还认识。”爱德华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哎呀,那可是个虔诚的小家伙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教士跑到我们这里来布道的。”老板娘又是伤心,又是好像忍不住想笑的样子:“他是个才来到都城的教士,自称是光辉十字圣堂派来布道的,倒是可惜了,挺好的一个孩子,却撞上了布莱克帮的人。”

    “怎么回事?”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哪能知道那么多?”老板娘突然哀声叹气着,高耸的胸脯不碰不靠的贴在了黑发少年的手臂上。爱德华立刻心领神会,又拿出了两枚银币攥在掌心里:“但显然您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吧?”

    “我可得提醒您,千万别去干傻事。”老板娘波澜不惊的拿走了爱德华手里的银币,鲜红诱人的嘴唇都快贴到爱德华的脸上来了:“那帮人可不好惹,我们这条街区连一个税务官都没有,都是布莱克那个混蛋和他手底下的渣滓在剥削我们——这条街都是他的。”

    “我还以为整座都灵城都是陛下的呢。”爱德华轻声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城里面的戍卫军团不来管管吗?”

    “您当这是哪儿?马尔凯鲁斯山丘上的王宫,还是圣树骑士团的城堡?着长矛街就是一片没人管的废墟,要不然怎么会被那个混蛋控制了?”老板娘愤愤回答道:“要找他们倒是挺容易,街区里那个破别墅就是他的。”

    “谢谢!”爱德华点了点头,举起杯子将血红色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推开小门,离开了这个小酒馆,看的那个老板娘一阵摇头。

    ………………长矛街堤岸的烂泥地里面是一片完全崩塌的废墟,到处都能看到倒塌的小楼,满是尘埃的碎石堆和几个只剩下一面的墙壁,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

    如果是有心人的话,或许能隐约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处某个有钱贵族的庄园,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都灵城还没有变成如今的“五座山丘的圣地”之前,这里的贵族们都有在郊外建造别墅和庄园的嗜好。

    而在度过了三百年风吹雨打的岁月之后,这片曾经的奢侈花园,也只剩下了一栋破旧的别墅还能屹立在这片烂泥潭里面,并且拥有了一个新主人。

    “那个小崽子还在唧唧歪歪吗?”空旷的大厅里,坐在一把破躺椅上的布莱克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的询问着自己手底下的小喽啰:“你们就没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倒是没有,似乎是白天说累了,这会儿早就已经睡着了。”小喽啰尴尬的扶着椅子的边缘,小声的回答着:“我们倒是打了他几棍子,但是……”

    “但是什么,有什么可但是的?!”布莱克骂骂咧咧的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声音倒是脆响:“一个穷教士罢了,你还担心他能喊来什么人?别忘了这里是长矛街,是我布莱克的地盘!”

    “但……但是他可是说了,他是光辉十字圣堂的教士。”握着红肿的脸,小喽啰倒是挺委屈,还有点儿后怕:“那可是圣堂啊,要是咱们被发现了……”

    “发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布莱克啐了一口:“你见过几个教士来长矛街的,在他们眼里面这儿就是个大粪坑!他们才舍不得弄脏自己的白袍子呢。”

    “要是换做平时,教训他一顿扔出去就行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崽子也是个教士,多少是该让着点儿。”这个黑帮头子突然叹了口气:“不过那位‘大人’执意要让我们把他扣下,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说起来,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人啊?”小喽啰好奇的小心询问道:“为什么会给咱们那么多钱,还有武器……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也别多问——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给咱们金子和银子,咱们就给他们干活儿,剩下的事情什么也别管,知道的越多,你就死得越快!”

    布莱克面色不善的教训着小喽啰,他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手下扶着门框站在那儿,瞪着一只被打肿的右眼。

    “头儿!有、有、有人来了!”

第六十三章 血旗兄弟会(一)

    “咚咚咚……”站在别墅的大门外,爱德华轻轻敲着门,左手背在身后一副登门拜访的样子,脸上还挂着些许期待的微笑,仿佛是在想象着主人见到有客人来的喜悦之情……

    很可惜,在这种地方注定不没戏了。

    “再敢敲那个该死的破门,我就把你的手砍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胖子猛地拽开门,骂骂咧咧的朝着站在外面等候的“小侍从”吼道:“这儿可是布莱克帮的地盘儿,不想死得难看就赶紧滚远点儿!”

    不耐烦的胖子刚想要关上门,爱德华却突然伸手顶在了门把手上面,依旧带着几分笑容,微笑着询问道:“在下名叫爱德华·威特伍德,请问这里是布莱克先生的家吗?”

    “知道了还不快滚!”胖子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绝非善意的表情,肥肥的肚腩像是个皮口袋似的晃着,仿佛在嘲笑着小侍从那瘦弱的体型:“你想干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昨天晚上没有家,听邻居们说他到布莱克先生的家来做客了,虽然对先生的慷慨和好客十分感动,但我现在准备接他回去。”爱德华的表情真挚,十足像是个担心弟弟夜不归宿的好哥哥:“顺便向布莱克先生致谢。说了这多么其实就一件事情——我可以进去了吗?”

    “行啊,进来吧!”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怀好意的把门打开来,倒退着走进了别墅的前厅,朝着坐在桌子旁喝酒的两个家伙招了招手:“弟兄们都过来,这里有个来闹事的了!”

    两个同样满眼血丝,咧着嘴冷笑的家伙走了过来,各自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站在胖子两侧,将刚刚走进房间的爱德华包围在了中间。

    “现在给我趴在地板上,把我的靴子底舔干净,我们就放你一条狗命!”胖子拿着匕首几乎快要顶到了爱德华的鼻尖上,藏在一堆肥肉里面的小眼珠露出了几分猥琐:“要是你舔不干净,就得把我的‘小兄弟’也给添了!否则话嘿嘿嘿嘿……”

    “那我们还是直接‘否则的话’吧,我一向讨厌麻烦事。”爱德华歪着脑袋一笑,突然用牙咬住了匕首的刀尖:“你觉得呢?”

    “这可是你自找的!”胖子恼羞成怒的朝身后招呼一声:“弄死这个小杂种,我要拿他的脸来擦靴子!然后再把他给……”

    “砰——!”没等他念叨完,爱德华就有点儿不耐烦了,一拳打在了他右眼上,尖声惨叫的胖子捂着眼睛朝后翻过去,黑发少年立刻松开嘴,攥住他的手腕然后两手一拧,胖子彻底不喊了,像是头死猪似的滩成一坨。

    猛地蹲下身躲过刺来的匕首,身体蜷缩起来的黑发少年像是突然从地下刺出来的长枪一样,给另一个家伙的下巴上来了记上勾拳,不等他飞出去一巴掌扣住他的脸,右手的手刀敲在后脑勺的脑户穴上。

    刚刚还准备惨叫的喽啰瞬间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状态之中。然后变成了爱德华手中的“暗器”,放倒了最后一个还打算逃跑的。

    看着这一屋子的破破烂烂,还有几个倒在地上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突然很想叹口气——就像原本以为晚餐会有浇了黑椒蘑菇酱的小牛肋排和鸡肉派,但最后端上来的却是一盘看起来酷似烂泥糊糊的臭鱼酱,外加两块比砖头更咯牙的黑面包一样。

    真令人……大失所望。爱德华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太多,一把拎起那个胖子的衣领,像破沙袋似的晃了晃:“别再装死了,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告诉那位尊敬的布莱克先生,也就是你的主人我非常期待他的款待,可以吗?”

    立刻“醒过来”的胖子拼了命的点头,然后还十分“配合”的朝着右边的那扇门指了指:“那个教士,您要找的那个教士我们就关在这儿,门后面就是的。光辉十字啊,求求您千万别杀我,千万别我求您了……”

    “我可没说过要杀人,当然我也不反感这么做。”爱德华一笑,松开了抓着胖子衣领的右手,那小山似的肉坨再一次瘫了一地,四肢来回挣扎着惨叫着,就好像爱德华在折磨他似的。

    看着胖子慌慌张张从地上飞快爬起来,仿佛会跳的肉球似的一窜一跑的朝着二楼的楼梯踉跄的逃命。爱德华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门,他还得把某个不幸遇难的小教士先救出来再说。

    ………………“砰——!”狭窄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巨大的回响声,原本还在昏迷之中的小教士立刻惊醒了过来,躺在地上的韦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走进来的人影,还有那个看守自己的家伙,像是被暴揍了一顿似的被扔在了墙角。

    “爱德华?!”韦伯十分惊喜的看着走过来的黑发少年,正蹲在那家伙身旁摸索着,最后拿出了一把钥匙,双手和脚踝都被困住的小教士只能挣扎着勉强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某位教士先生似乎生来就有坐牢的天赋。”爱德华撇了撇嘴,抛了抛到手的钥匙,走到牢房旁边把门打开,再把韦伯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此时的小教士看起来相当的凄惨——身上的教士袍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肩膀和后背上全都有明显的瘀伤,倒是没有多少血迹,看起来这个地方的黑帮还算克制,不如说韦伯身上的教士长袍让他们下意识的收敛了一点儿。

    “我是在这里布道的时候撞见这群人的,好像是因为我的过错,让那位叫布莱克的先生生气了,结果他们就把我给关在了这里。”哪怕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韦伯依旧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道:“其实就算你不来,他们也只是打算教训我一顿,然后就可以放我走了。”

    “你真的这么以为吗?”爱德华笑着反问道:“说真的,你就一点儿打算报复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不该惹你吗?”

    “不,因为他们也是光辉十字的信徒,因为这一切……全都是光辉十字的考验,是在考验着我的信仰。”疼得嘴角抽搐的小教士,依然双眼放光的看着爱德华,仿佛见到了真神似的兴奋:“我现在真的很高兴,如果没有你提醒我的话,也许像我这么懦弱的人早就回到海牙堡去了。”

    “但是现在……在这里,在光辉十字的圣地上,我可以去向那些已经越来越对自己的信仰失去信心的人布道,让他们重新回到光明的道路上来!而自然他们可以排斥我,伤害我,阻挠我,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了他们对信仰的渴求——我来这里,是光辉十字的指引!”

    说着说着,小教士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知道,想让你明白这些可能不太容易,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做的都还只是无用功而已。”

    “不,绝对不会是无用功,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无用功这个概念——你去做了,就一定有所改变,哪怕是你看不见的。”爱德华突然变得很郑重的和小教士对视着,口气有些犹豫:“就连在……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地方,那个不讲半点儿人情的地方,我做所的一切,依然是有用的。”

    韦伯有些畏惧的看着爱德华一脸狰狞的,仿佛每一个字眼儿都在撕咬着的说着,他还真是第一次看见爱德华露出这种表情——就算是在那天为托尔尼尔骑士报仇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的,无可抑制的愤怒!

    ……他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小教士能做的仅仅是抿着嘴,睁大了眼睛听他把话说完,也仅此而已。

    “咣当——!”小教士牢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成了粉碎,瞪着眼睛拎着一把斧头的布莱克突然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七八个喽啰,也都各自拿着尖头棒和小刀之类的武器,不怀好意的跟在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后面。

    “是他,就、就是他!”胖子左手捂着被打肿的眼睛,被爱德华扭伤的右手像是一块熏肉似的挂在那儿一摇一晃的,激动的全身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我和您说的就是这个人!”

    “滚远点儿,我又不瞎!”布莱克猛地瞪了他一眼,一脚踹在了胖子肥厚的肚腩上,杀猪似的惨叫声在狭窄的牢房里不停的回响着,刺耳又无比的渗人。

    “看见没?我的手下人要是故意欺负人了,我自会教训他们——但像你这种乡巴佬似的平头百姓没资格动手!”布莱克横眼瞪着爱德华,大声吼骂着将手里的斧子砸在地板上:“这条街是我布莱克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乡人来耀武扬威!”

    “事实上在来之前,我还是带着诚意的。”爱德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站起来,只有一旁的韦伯能感受得到,现在的爱德华冰冷的像是一把嗜血的匕首。

    “我本来只打算问两句话,然后就带着韦伯从这里离开……但是很不幸,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勾起了我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我不打算就这么完了。”

    “我现在……非常生气!”

第六十四章 血旗兄弟会(二)

    “……所以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但是显然世事无常,不可能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去发展,你说呢?”爱德华坐在地板上,十分认真的用干毛巾擦拭着佩剑——虽然根本没有任何需要擦拭的,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那位“布莱克先生”聊天一样。

    黑发少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青涩的模样仿佛是刚刚成年的孩子,在唉声叹气着好像在为刚刚自己做的事情去道歉。可布莱克的脸上却没有他往日的“霸道”,惊恐过度的脸颊剧烈的颤抖着,拼命想要合拢嘴巴却怎么也合不上,也没有办法逃跑。

    很简单,因为爱德华把他的腿和手都给打断了——整个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他的喽啰们,本就狭小的牢房近乎都快变成了一堆废墟,虽然一个人都没死,但显然也都不太“完整”,地上的血迹都快够把木门漆成红色的了!

    好像就是那么一会儿的事情,整个布莱克帮就全都完蛋了……仿佛和他们打的不是一个小崽子,而是一头缩了水的独眼巨人!

    这根本就是个怪物……牙冠乱颤的布莱克甚至都恨不得立刻晕过去,看着黑发少年把用完的毛巾叠好然后收起来,“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当时魂飞魄散:“你、你想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啊啊!!”

    “真吵……”爱德华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随意的朝周围打量了一下,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的耐性和脾气,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只是稍稍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再加上这群渣滓,居然就有些失控了?爱德华摇了摇头,对于自己居然还会犯这种非理性的错误相当的不满意——力量也好,剑术也好,都只是工具,如果纯粹的跟随自己的本能的话,那和野兽还有多少区别?

    虽然稍稍有些失控了,但是整个屋子里依旧没有一个人死,并非不能而是没有必要——就像爱德华和韦伯说过的那样,杀人只是手段之一,在无需杀人的情况下爱德华也不会刻意去那么做,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嗜杀的人。

    至于韦伯……在和布莱克帮的人开打之前他就让那个小教士赶紧逃出去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感觉自己很讨厌被那个小教士看见自己失控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和在见到光辉十字圣堂的大主教时候一样,一种被阳光照耀着,无所适从的复杂感受。

    尤其是在听到韦伯那句:“这一切都是光辉十字给我的考验”之后……

    “可以不要露出这幅快被吓死的表情吗,我仅仅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仅此而已。”爱德华神色平静的在布莱克身旁蹲下来,双目盯着他的眼睛:“而且我希望你能说实话——答应的话就点点头。”

    布莱克的脑袋立刻剧烈的上下摆动着。爱德华很满意的笑了一下:“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关于血旗兄弟会你知道多少——或者干脆你就是?”

    “兄弟会?不不不不……这、这位大人,我可不是那些人!”黑帮头子赶紧否认,惊慌失措的看着爱德华:“我就是收了钱,然后给他们做事情罢了,那群带着兜帽的家伙一向鬼鬼祟祟的,鬼才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你又是如何为他们效力的呢?”

    “传消息啊我的大人,整个长矛街到处都是我的人,不光是这里,周围一片所有吃不上饭的乞丐全都是我的人,只要戍卫山丘上的那些城防军和城堡里的骑士们有什么动静,我都一清二楚!”布莱克慌慌张张的赶紧说了个尽:“光辉十字在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您是不是也该……”

    “最后一个问题。”爱德华点了点头让对方不用担心:“你怎么把情报送到那些人的手里面,他们会亲自找上门来吗——比如说大晚上之类的?”

    “不,他们一直都是到长矛街上的酒馆里来,我只要把写好的小纸条塞在那间酒馆的柜台底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取走——我们一直都是这么交易的!”

    所以说,那间酒馆恐怕有问题……爱德华了然一笑,拍了拍布莱克的肩膀:“感谢您的帮助,请继续享受这舒适的别墅生活吧……如果您还有‘能力’享受的话。”

    说完爱德华把这位先生扔在了一边不再去管他,独自一人大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屋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流浪汉和小喽啰们,和他们的“布莱克大人”一起做伴儿。

    …………“爱德华,事情全都处理完了吗?”一看到黑发少年毫发无伤的从门口走出来,一直站在外面等候的小教士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走了过去,脸上还带着些许放松下来的笑容——虽然他也清楚,这么几个混混流氓根本奈何不了这家伙的。

    “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怎么还留在这儿?”爱德华有些意外的看了韦伯一眼,不免的多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是身上的伤太疼了走不动路吗?”

    “这些小伤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这些人下手没那么重的——他们也只是想要教训我一下。”韦伯呲着嘴角勉强笑了笑:“但你是我的朋友,我有这份责任和你站在一起——虽然就算你出了事,我可能也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爱德华耸着肩膀自嘲的笑了笑:“至少绝对比我帮你打发这几个渣滓,顺便教训他们一下要多得多。”

    小教士呆愣愣的看着爱德华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是却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这么做,一想到那一刹那他表情之中的狰狞,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规劝自己的这位好友——也许是唯一的朋友,回归到正途来。

    “爱德华……我知道说这些你可能不会高兴,但请你稍微听我啰嗦两句。”韦伯突然紧紧攥住了黑发少年的手腕,清澈的眸子带着无比诚恳而又真切的表情:“我、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令你很痛苦,一定非常痛苦!但是……”

    “这件事情不用再多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爱德华垂下双眉,一双眸子没有半点儿光彩,完全是彻底的黑暗:“但是我不打算听。”

    “……”小教士默默无声,紧抿着嘴角显然还是很坚持,双手紧紧攥着黑发少年的手腕,仿佛是想要把他从看不见底的井里面拽出来。

    爱德华摇了摇下嘴唇,露出了个相当勉强的笑容,手腕稍稍用力挣脱了韦伯的双手:“这样吧,等到哪天……机会合适了,我会把那些讨人厌的故事说给你听,然后你再说你想说的——虽然我估计那些故事太无聊了,你可能听一半就会睡着的。”

    “光辉十字永远注视着所有人,而且一定格外注视着你。”小教士韦伯默默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而你也得等到某一天,把那些你想讲的故事让我听到——我一定不会睡着的。”

    默默点了点头,心情有些低落的韦伯看着爱德华冲自己一笑,然后便转身朝着那泥泞的街道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看起来真的是很孤独。

    自己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他。

    ………………爱德华重新回到那间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西垂连树梢的影子似乎也在黯淡了下去,映照在酒馆紧闭的大门上,看起来就好像从来没人来过似的。

    很奇怪不是吗?傍晚到晚餐的时间才是酒馆客人最多的时候啊,爱德华瞥着眼打量着被紧紧关起来的木门,嘴角上挂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猛地抬起右脚狠狠踹在了大门上!

    “砰——!”的一声重响,门居然被踹开了,甚至用来档门的插销都没有。有些诧异的爱德华轻轻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空空如也的柜台,一张张桌子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仿佛是在告诉爱德华“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小酒馆”似的,但越是这样,这个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就越透着一股诡异。

    双眼四下在酒馆里来回扫视着,无比警惕的“小侍从”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每一个步子都十分的小心,仿佛就像在什么怪物的洞窟里走着一样。

    什么都没有……整个酒馆就像是空了一样,连一盏蜡烛,一个盘子都看不见。只有柜台上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盛着满满的葡萄酒。

    “哦……真是太客气了,我也正好渴了呢。”爱德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放松的微笑,快步走了过去,将自己的佩剑随手放在了柜台上,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端起了酒杯鲜红色的液体似乎已经流进了他的嘴里。

    几乎就在这刹那间,一道黑影突然从他身后飞扑而出,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得手了。”

第六十五章 血旗兄弟会(三)

    “得手了。”

    就在那黑影露出一丝丝欣喜笑容的瞬间,却惊诧的看到爱德华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原本刺向他脖颈后面的一道寒光也不由得停滞了些许,然而仅仅就是这刹那间的功夫。

    几乎已经贴到嘴唇上的酒杯突然在爱德华的右手间倒转过来,脚步后错,到的满满一杯酒水的陶杯,就被突然暴起的爱德华狠狠的砸在了身后那人的脸上!

    “当啷——!”陶制的酒杯瞬间粉碎,爱德华甚至还刻意用杯子口准确命中了对方的鼻梁骨,顺着惯性喷涌而出的鲜红色的酒水瞬间封住了那人的视线。原本猛扑而来势头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一样,瞬间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向后翻倒着飞了出去。

    带着兜帽、披着厚斗篷,除了几缕头发之外甚至连性别都没法确认,只能隐约看出对方的体形来——边打量着对方的外貌,爱德华依然没有丝毫停顿的像是狩猎的野兽般扑了上去,钢钳似的右手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头,用力一甩摔在了酒馆的墙壁上。左手顺带着提起放在一旁的佩剑,当成飞刀抛了出去!

    “砰——!”那人猛地撞在了墙壁上,无法克制的痛楚终于喊一声出来,没等那披着斗篷的身影瘫倒,迎面就有一股强风呼啸而来——锋利的骑士长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那件斗篷,连带着几乎半个剑身都插进了墙壁里面,像是铁钉似的将那人钉在了墙壁上。

    “精彩的偷袭,虽然是我赢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好奇。”爱德华一边走过去,一边微笑着轻轻鼓了鼓掌,好像是刚刚欣赏完一场精彩的表演似的。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轻轻摘掉了那人的兜帽,浅红色的卷发仿佛燃烧的火焰倾泻而出。

    此刻这位酒馆的老板娘可没有早先那时候的妩媚了,被葡萄酒打湿的面庞和发梢上还在不断地滴着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藏在斗篷下丰腴窈窕的身段儿颤颤巍巍的蜷缩着,双手紧紧地抓在了钉在墙壁的剑脊两侧,拼了命想要拔出来。

    看到爱德华靠近了过来,“老板娘”的脸上立刻多了几分讨好的笑容,只是那声音明显还有些气喘:“哟……这、这位小先生又回来啦?”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您,呃……老板娘或者是‘血旗兄弟会’的女士。”爱德华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还算合适的字眼儿:“首先是名字。”

    “呵呵呵……连见面也才都第一次,就这么着急啦?”老板娘依然媚笑着:“西城区绸缎街的贵族老爷们都管我叫麦瑞雅,但只有那些真正的老客人才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呢。”

    “叫什么?”爱德华露出了几分迫切的笑容,右手掐在了她的锁骨和脖颈底部。她却不以为意,甚至故意挺起了那自傲的胸脯,让爱德华的手掌能够更容易“不小心”碰到“那里”。

    “叫什么呢……”鲜艳的红唇轻轻的发出几个颤音,那柔弱无骨的手指早已的攀上了爱德华的肩膀,慢慢从胸口划过,然后是腹部,然后是……

    “啪!”老板娘面色一僵,冷笑的爱德华猛然扭折了她的手腕,伴随着骨关节的脆响,一把细小的短剑从她的袖口里掉落在了地上。

    黑发少年的脸上依旧是充满了期待和迫切的笑容:“我现在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了吗,尊贵的‘血旗兄弟会’的女士。”

    “凯拉·维恩——想听就听个够,你这条圣树骑士团的狗!”老板娘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了,啐了一口将血痰吐在了爱德华的靴子上:“早晚有一天,血旗兄弟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会那么确信我是圣树骑士团的人呢?”爱德华有些疑惑的微笑询问道,对凯拉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还是说在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凯拉完全没有回答爱德华问题的意思,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随着这笑声开始颤抖着。面色一愣的爱德华,嘴角轻轻上扬,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像是没了水的鱼,堵在喉头的空气让她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没那么多闲时间和你在这里磨蹭,如果有必要的话现在我就可以打断你的双手和双脚,然后把你送到骑士团的城堡里——猜猜看,那位盖约·瓦伦斯骑士长大人,会不会比我仁慈一些?”爱德华一边威胁着,还不忘开个冷笑话:“或者……更有骑士风度一些?”

    不过显然凯拉对这个“冷笑话”没有半点觉得好笑的地方,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恐惧——似乎盖约·瓦伦斯凶名之盛,似乎在血旗兄弟会当中已经是“如雷贯耳”了呢。

    “你、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凯拉声音颤抖的抽动着喉咙,恶毒而又冰冷的瞪着爱德华:“就算你想要问,难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条狗吗?”

    “这可不一定,我是个相当有包容心的人,而且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告诉我,你就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爱德华信誓旦旦的沉声说道:“而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很简单: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们都是群什么人,最后……你们的据点在哪里?”

    老板娘显然是一个都不打算告诉他,正常的思维理智让爱德华觉得,她可能是在等待援军——这种带有明显狂热信仰,甚至多少有些宗教味道的组织,都有着极为可怕的凝聚力,说不这个女人如果不回去的话,敌人很可能就会发现……

    不,他们应该已经发现自己暴露了,也许就连这个长矛街的布莱克黑帮都是一个幌子,用来故意引诱圣树骑士团目标的幌子,用以掩藏他们的真实目的。

    凯拉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看,目光中带着分外的决绝,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紧抿着嘴连半句话都不准备在和爱德华说了。

    爱德华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松开了钳住她脖颈的右手,轻轻将那面颊上的血迹擦拭掉,温柔的让凯拉稍微有些愣住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显然人都是不懂得珍惜的动物,大把的挥霍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宝贵的一切。”爱德华十分可惜的摇了摇头,好像真的很无奈的样子,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喊道:“我尊贵的盖约·瓦伦斯大人,您还准备继续看多久再出来?”

    一个笔直的身影从酒馆门口走进来,枭鹰似的目光冷冽的从凯拉的面颊上扫过去,手里面还在擦拭着沾满鲜血的长剑,每走一步都是铿锵有力的声音。

    “保罗!迪欧!”看到身染血迹的盖约·瓦伦斯从门外走进来,凯拉突然失声喊出了两个名字,紧咬着牙关惊慌失措的冲着盖约尖叫着:“你这个畜生,你都干什么?!”

    “干得不错,这可能还是我们第一次抓到活的。”盖约甚至连搭理她的兴趣都没有,冷漠的朝着爱德华稍稍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弄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一边说着,盖约将佩剑重新放回了剑鞘,朝着站在门外两个打扮的好像车夫似的军士招了招手:“将她送回城堡的地牢里——路上要多注意一下,那群耗子们已经知道我们发现这个地方了,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救她。”

    “抱歉了,凯拉小姐。”爱德华稍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将钉在墙壁上的长剑拔了出来。没等着“老板娘”夺命逃路,一记手刀就已经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满是绝望和不甘心的身影轻轻晃了晃,双眸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在观察你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盖约才缓缓开口,对身后的爱德华无比漠然的问道:“你应该不可能注意到我的行踪。”

    “没错,这座城市对我而言太陌生了,我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我。”听到对方这故意掩饰的样子,爱德华耸着肩膀双手背在身后:“但我很清楚一件事情——您打从开始就不相信我,对一个根本信不过的人,自然不会放任其离开自己的监视。”

    盖约拧过头来,注视着爱德华脸上那毫不在意的微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你今天做的很不错,虽然没能及时发现这个酒馆才是真正有问题的地方,但是依然做的不错,无论如何至少结果是好的。”

    “我猜您一开始就知道这地方有问题了。”爱德华轻轻扬起嘴角:“但还是把我引诱到了那个黑帮头子的别墅里。”

    “除恶务尽,况且如果你够聪明就就应该自己去寻找而不是找人打探消息——这里是都灵城,最神圣之地也是最腐烂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是某个势力的打手或者探子,为了几个铜板和一顿热饭去出卖别人。”

    盖约·瓦伦斯毫不在意的瞥了爱德华一眼:“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的工作还有很多——但千万别以为,我已经信任你了。”

    “这是当然。”爱德华歪着脑袋笑了笑,跟在盖约的身后朝外面走出去:“但这会是个不错的开始,您说是吗?”

    (摆脱大家多多收藏和推荐啊~,这周的推荐票相当不给力的说~另外感谢纯白之炎书友的打赏~~~~)

第六十六章 血旗兄弟会(四)

    返回圣树骑士团总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爱德华跟着盖约·瓦伦斯一起穿过了吊桥和总部的大门,在和大门处的守卫确认过有一辆马车拖着东西回来之后,盖约这才领着他一起朝着正对主楼的守誓尖塔走去,一分钟都不打算耽误的样子。

    塔楼里的会议室要比总部大厅小很多,但是显然这件事情也无需让太多的人知道——盖约一把推开了大门,莱昂纳多爵士正站在那儿,和另外一个看起来上了岁数的圣树骑士小心翼翼的吩咐着什么。

    “就是这样了,切记要小心——无论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回来汇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莱昂纳多爵士关切的说道:“王国为重!”

    “王国为重!”老骑士同样用力低声说道,朝着刚刚进来的盖约点了点头,然后便迈开步子从会议室内离开了——这时候爱德华才注意到,这位老先生居然没了右臂,左腰挂着的是一柄宽刃短剑,原本左眼的位置只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赶紧都进来吧,外面可不暖和。”莱昂纳多叹着气看那老骑士离开,这才笑着朝爱德华和盖约招呼着,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你这小子干得不错,确实是帮了大忙了——我们从那个女人身上挖到了很多情报。”

    “用什么法子办到的?”爱德华一边问着,随口开了个玩笑:“反正不会是您莱昂纳多爵士的骑士风度和高尚品德吧?”

    “相信我孩子,你不会想知道这些的。”莱昂纳多爵士摇了摇头,拉开椅子让两个人坐下:“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她还活着而且没有被……逼迫做那种事情,当然受了些皮肉伤——但这些都是为了王国的安慰,所作出的不得已的举动。”

    “用不着去遮遮掩掩的,你面前的这个‘孩子’几刻钟前才收拾了一个黑帮,打断了不下十几根肋骨。”一旁的盖约冷笑着撇了撇嘴,还没等到莱昂纳多反击,他就又把目标转回了爱德华的身上:“说说看吧,除了这个女人,你还从那个黑帮的手里挖到了什么情报?”

    “我还以为您早就已经知道了。”爱德华摊了摊手,十分诚恳的看着莱昂纳多爵士:“情报,据那位‘可敬的’布莱克先生所说,周围街巷的乞丐都是他的人,他的耳目遍及整个街区,而血旗兄弟会喂饱了他们,顺便弄到一切有关圣树骑士团的消息。”

    “这帮杂碎为血旗兄弟会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不管骑士团的弟兄们再怎么小心谨慎,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们!”盖约面无表情的看着莱昂纳多爵士:“而我们却只能疲于应付,然后……无能为力。”

    “恐怕这位布莱克先生帮仅仅是被他们收买的黑帮之一,这样的老鼠头子在整个都灵城要多少有多少,到处都是这群人的眼线——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有所警惕。”爱德华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准备抓住他们,就必须尽快了!”

    “我们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情报——这群下水道里面的老鼠们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似乎还和巫师有所关联。”严峻的现状让莱昂纳多爵士不得不沉重了许多,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羊皮纸:“这就是全部了——除此之外这个女人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和巫师?”

    “在她昏迷的时候,总是一刻不停的提到一个名字,她说的是多米尼克南方的某种方言,我们只能听出来那个名字后面带着一个‘巫师’的称谓,也就是说……绝对和某个巫师脱不了干系!”

    “仅此而已了?”盖约阴鸷的眸子瞥向莱昂纳多:“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还不惜暴露,结果你就弄到了这么一丁点儿的情报?”

    “闭嘴,你这个天杀的混蛋——再说抓住她的人是爱德华·威特伍德,跟你半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只要和盖约说话超过两句,莱昂纳多就忍不住会变得暴躁起来,叹口气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黑发少年:“除此之外就只有她的来历和身份了,虽然我觉得这些多半是她随口扯出来骗我们的。”

    “口音听着像南方人,但应该是在都灵城的平民窟里长大的,听她说十二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卖给一家妓院,最后还混到了西城区最有名的‘玫瑰琉璃’,换了个名字叫麦瑞雅……”说这话的时候,莱昂纳多爵士的表情明显不大对劲。

    “我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感兴趣。”盖约依旧是没耐性的打断了莱昂纳多的话:“我刚刚看到你派塞纳爵士出去了,是为了什么?”

    “既然这些人和巫师扯上了关系,那么说不定巫师工会的人可能会知道一些事情,也许会有很有用的情报。”莱昂纳多爵士和他解释道:“老塞纳对巫师还是很宽容的,不会张口闭口就是光辉十字,由他去的话至少那些家伙不会太反感。”

    盖约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爱德华:“那么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弄清楚这群人的据点在哪里,以及他们准备做什么——我想这次的情报应该够充足的了。”

    “盖约·瓦伦斯,他才刚回来用不着那么迫不及待吧?”莱昂纳多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再说他做的已经够多了,难道你还……”

    “他很想证明自己,向圣树骑士团的诸位弟兄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并且有资格加入我们——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盖约神色僵硬的轻声反驳道,然后将目光移回了爱德华的双眸:“你说呢?”

    “我需要得到一些帮助,除了这些情报之外的。”爱德华十分诚恳的回应道:“凯拉·维恩,我希望可以把她交给我来处理,不管我做什么都请不要阻止我——仅仅就这么一个请求,可以吗?”

    “你是认真的吗?”莱昂纳多爵士稍稍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太多反对的意思:“嗯……反正她也算是你的俘虏,由你来决定怎么处置,或许更合适一些。”

    盖约看了莱昂纳多爵士了一眼——在得到足够的情报之后,这个血旗兄弟会的俘虏也就没任何用处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交给你可以,但是你也要作出承诺。”盖约面无表情的看着黑发少年:“凯恩大团长前去觐见陛下了,必定会谈及这件事情处理的如何,我们不能让大人在御前议会上难堪——尽快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并且不准失败!”

    “明白。”爱德华郑重其事的低下了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弧度:“我会竭尽全力的!”

    ………………圣树骑士团作为国王陛下的直属军队,本身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当然,据说这也和现如今的墨瑟·凯恩大团长有关,这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团大团长坚持认定处置犯人是国王陛下才拥有的权柄。

    不过自然在特殊的情况下,骑士团依然会临时找一些地方来关押某些特殊的囚犯,就比如说——这座古老的要塞被废弃了多年的地牢。

    提着一盏昏黄的烛灯,爱德华轻轻推开了牢铁栅栏门,凯拉·维恩就被关在这里,双手都被固定在了墙壁上,冰冷的镣铐锁住了她的脖子和脚踝,浑身湿漉漉的蜷缩在那儿不停的发颤,手臂上、肩膀上、大腿上……到处都是被抽打过后留下的愈伤和血痕。

    常年失修的地牢里渗出来的水早已淹没到了小腿的位置,浑身湿透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抹布似的凯拉就这么坐在冰冷的水里,十分的凄凉。

    “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种,我能说的都说了!”看到有火光出现的凯拉立刻尖叫起来:“滚、滚出去!要不然就一件杀死我,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骑士?!”

    “不会有人再来折磨您了,凯拉·维恩小姐。”爱德华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说道:“我已经让骑士长吩咐过了——现在您是我的俘虏了,换而言之就在我的保护之下,除非经过我的允许,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您。”

    “那您准备怎么对待您的‘俘虏’呢,小先生?”凯拉呵呵笑了两声,冻得发紫的嘴唇轻蔑的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我猜您八成还没有做过那事儿吧?这么年轻,还这么有精神……没有一个男人和我过一夜,还能这么有精神的。”

    “那还真是抱歉,相较而言我可能会喜欢年龄小一点儿的,您这样的龙袍都快能当我的姨母了。”爱德华调笑着撇了撇嘴:“简单来讲的话……我对上了岁数的都没什么兴趣。”

    “而且我建议您最好不要这么和我说话——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

    “怎么,你打算抽我两鞭子?”凯拉嘲讽的冷笑:“你以为我会为这个害怕吗?”

    “不,我打算放了你。”爱德华笑了:“对救命恩人,您是不是应该更客气一些呢?”

第六十七章 狩猎之前的工作(上)

    “放了我?”凯拉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爱德华把烛灯挂在铁栅栏上,风轻云淡的走过来,拿着钥匙将她身上的镣铐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打开,然后站在凯拉的面前伸出了右手,她却呆愣的看着那只手一动也不动。

    “拜托请相信我,我可是相当真诚的——以光辉十字的名义,我将尽全力保护您离开这个鬼地方。”爱德华探口气赌咒发誓着,皱着眉头打量了凯拉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虽然地牢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是因为伤得太重了,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吗?”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尽管十分的不能理解,但凯拉依然不愿意放弃如此珍贵的机会——活下去的渴望,让她选择了去相信这个害自己受苦的家伙,哪怕他很有可能是在骗自己。紧紧攥住了爱德华的右手,紧咬着打颤的牙关从冷水里撑起了身体。

    爱德华笑了笑,解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凯拉毫不犹豫的一把抢了过来,紧紧地裹住了那根本没有多少布料遮掩的娇躯,紧紧牵着黑发少年的右手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牢房,然后走进了那一片漆黑的甬道里面。

    早已被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甬道甚至连一根能点燃的火把都没有,更不用说守卫了,唯一的光源只有爱德华手中举着的,那盏微不足道的烛灯而已,脚下冰冷的水越来越深,甚至都漫到了小腿,表情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凯拉,只能下意识的更加用力攥紧爱德华的手,一步不停的跟在他身后。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虽然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害怕的凯拉依然忍不住开口了,内心的恐惧甚至让她变得有些急躁了起来:“这该死的水越来越深,你是打算把我活活淹死吗?”

    “前提是你不会游泳——好吧,不开玩笑了。”看着对方那怔怔的表情,爱德华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地牢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圣树骑士团废弃了——出于某些很正直的原因,骑士团认为自己没有审判犯人的资格,于是这里就被改造成了城堡下水道的一部分。”

    “幸运的是我碰巧知道,这条下水道会正好通往戍卫山丘下的某个街区,到了那里有一个被废弃的水井可以让你爬出去。”一边说着,爱德华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根蜡烛点燃,小心翼翼的插在烛灯上交给凯拉:“祈求光辉十字保佑吧,你能在这根蜡烛燃尽之前找到出口——否则就得摸黑找了。”

    “为什么要救我?”凯拉默默的接过了爱德华递过来的烛灯,依旧无比困惑的望着他:“你这样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说别的什么?”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放了你也仅此而已。”爱德华耸着肩膀,声音顿了顿:“顺便提醒一句,告诉你的那些兄弟会的‘好朋友们’,最近这段时间尽量老实点儿,骑士团已经无法忍受你们这群人的‘小动作’了。”

    “我们也从来没指望过你们这群杂种能够‘忍受’!”虽然知道对方救了自己,但是一提到骑士团,凯拉还是忍不住恶毒的咒骂着:“想让我们躲起来,想缩在洞里的耗子一样任由你们去捕猎吗?做梦!”

    “别傻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圣树骑士团光是在都城就有八十名骑士和一千名精锐,还有大大小小的势力,王公贵族十分乐于让骑士团欠他们人情,这场战斗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机会赢!”爱德华“焦急”的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现在还碍于面子不愿声张,等到事情再也无法掩盖之后,就是骑士团大开杀戒的时候。”

    “到时候你们恐怕也不好过了吧?”凯拉依旧十分倔的反驳道:“都城变得一团糟,国王陛下不会轻饶了你们的!”

    “没错,大团长估计会被一顿训斥,但也仅此而已了——但你们可是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爱德华低声吼道:“赶紧走吧,不要再耽误了!”

    “跟我一起走——他们发现你放了我,绝对不可能饶了你这么一个小侍从的。”凯拉突然抓住爱德华的手:“跟我走,血旗兄弟会需要你这样有能力,也懂得思考的人——我们会像亲弟兄一样对待你,而不是和这群杂种们一样把你当成呼来喝去的奴才!”

    爱德华稍稍愣了愣神,眼中闪过些许轻蔑的光芒,微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被凯拉拽住的手掌,倒退着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注视着有些失望的“老板娘”轻声说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凯拉轻声哼笑了两声,像是在看一个耍小脾气的孩子。稍稍点了点头便决然的朝着那一片漆黑的甬道中走去了——她必须得回去,回去警告那些依然没有半分直觉得弟兄们。

    看着那举着灯火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人影,爱德华稍稍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但是随即便立刻收敛了——自从那次的失控之后,他也越来越注意刻制自己情绪的表露了。

    ………………夜深人静,盖约·瓦伦斯默默的坐在圆桌前等待着。大概是冷漠的性格所致,整个房间也只有桌子上的一盏灯充当光源而已。

    爱德华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轻声慢步的接近着那张桌子然后坐在了盖约对面的椅子上,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而这位圣树骑士好像也并不打算为此训斥什么,仿佛爱德华一个小小的侍从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

    “你把她放走了?”盖约像是早就知道了爱德华会怎么做一样,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这么做的原因吗?”

    “原因?我只是撒了一个诱饵下去,让那群焦躁的鬣狗们不愿意再等待了。”爱德华微笑着摊开手掌:“我们现在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就不如逼迫他们尽快动手,让他们明白现在情况有多紧张,再等下去只有被骑士团彻底剿灭这么一个结果。”

    “所以你就告诉那个女人,他们现在必须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不,我告诉凯拉,他们现在最好避避风头,等待时机。”爱德华笑的狡黠,故意带着一丁点儿“伤心”的情绪感慨着说道:“哦……这个世界上,最难听从的就是敌人的建议,哪怕这个建议其实挺正确的。”

    盖约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确实,如果血旗兄弟会的人得到这个“建议”之后,恐怕立刻行动起来的可能性会更高,想要抢在骑士团彻底下定决心之前,完成他们的计划——无论是什么,他们都肯定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再也没有了躲藏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是最完美的结果,一个故事剧本而已——结局会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那么你如何能确保,那个女人一定能够影响到血旗兄弟会的人呢?”盖约开口反问道:“万一她失败了怎么办——我们除了丢失了仅有的俘虏之外,一无所获。”

    “我不做无意义的保证,更何况您说的那种情况极有可能会发生。”爱德华十分坦率的承认了,像是有点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样的话,我可能就必须得从她的身世上查起了。当然,还有她留下的痕迹——我送给她的那件斗篷上有股怪味儿,相信找一条厉害点儿的猎犬应该不难吧?”

    爱德华当然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放走凯拉是一个极为冒险的选项,这等于抛弃了可以用她要挟血旗兄弟会,或者当做诱饵勾引更多的人来救她这样十分有利可图的选择。

    哪怕是为了保证自己的“风险投资”不会彻底亏本,自然要多加一些保险才可以,确保哪怕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也能够顺利的找到他们的据点,之后在徐徐图进。

    “我明早就会安排人做这件事情——在此之后,就是你的任务了。”盖约一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瓶酒和一只杯子,动作十分娴熟的倒满了酒杯,轻轻放在了圆桌上。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嗜酒如命,而现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稍微喝一些。”盖约·瓦伦斯拿着酒瓶放在了爱德华面前:“我越来越厌恶这种罪恶的饮料,令人失去理智变得服从于本能——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只有喝一些,心情才能稍微平复下来。”

    说着,盖约·瓦伦斯端起酒杯递到了爱德华的面前,目光前所有为有的平静,注视着这个他曾经恨不得杀死的黑发少年:“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奖励——不是为了你的小聪明,也不是为了我之前行为的道歉,而是为了你的忠诚,对圣树骑士团的忠诚,仅仅这一点就值得有人为你斟酒。”

第六十八章 狩猎之前的工作(下)

    “肩膀放松,然后再把步子迈开——别用那么僵硬的姿势,瞪着眼睛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骑士团总部的训练场是戍卫山丘上的一处沙坑,穿着一身短汗衫的莱昂纳多爵士挥舞着手中的练习木剑,在爱德华的小腿和手臂上来回敲打着,双手举着木剑过头顶的爱德华像是个玩偶一样,不停的被他调整着姿势。

    几乎是刚刚一大早,爱德华就被莱昂纳多喊到了训练场,然后扔给了他一把灌了铅的木剑——说是剑其实更像是一根加了手柄的圆棍,爱德华稍稍掂量了一下,这东西至少有自己那柄佩剑四倍的重量。听莱昂纳多爵士所说,骑士团所有的预备骑士以及侍从们,一开始都是用这种武器来练习的。

    虽然因为灵魂融合的缘故,爱德华的身体反应还有本能的直感近乎达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程度,但本质上他到目前为止学到的也仅仅是剑术的基本,外加上辈子所了解的一些常识而已,根本没有受到过骑士团最正统的训练。

    莱昂纳多十分希望爱德华能够加入骑士团,但在他眼中爱德华依旧是相当不合格的——不懂得如何骑马冲锋,不会用长枪,不会用弓箭,不懂得如何用盾牌保护自己,更妄谈指挥士兵了,在他眼中这个小侍从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嗯,非常好,保持动作。”莱昂纳多点了点头,十分耐心的指点着:“你的天赋很优秀——不仅仅是战斗的天赋,而是对节奏的把握,能够看穿对手的动作和规律,这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能耐,不应该被白白浪费了!”

    “现在,把剑举高了。”一边说着莱昂纳多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练习木剑,目光平静的看着爱德华:“你知道战斗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抢占先机?”这个问题爱德华自己也曾经思考过,于是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克制对方的劣势,然后……活下来。”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你怎么做到?你的对手不会永远都是一群食尸鬼或者血狼,碰上几个狠角色是早晚的事情——节奏,不论是街头巷尾的单打独斗还是在战场上,掌握整场的节奏才是胜利的关键!”

    “打乱对手的节奏,然后让他跟着你的节奏走,在彻底掌控一切之后,结束对方的性命!”莱昂纳多一剑挥下,两柄木剑狠狠的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才是你最大的天赋,再多的剑术和精妙的技巧,都不能让一个蠢货懂得这些东西!”

    两柄木剑不停的交击在一起,仿佛是在鼓点上敲打着的拍子,莱昂纳多刻意重复着踏出某些步伐来,让爱德华能够看清楚:“正确的步伐和某些挥剑的技巧,能够帮助你更好的发挥出自己的节奏,而不仅仅是适应对方的——这些都是你必须记住的!”

    “所以,我要做到的就是打乱对方的节奏,然后让他跟着我的节拍?”轻巧的卸掉莱昂纳多从头顶劈下来的一剑,爱德华翘着嘴角开口回道:“那听起来倒还不算难。”

    “所以你必须做到更多!”剑锋坠下的莱昂纳多立刻攥住了木剑的剑身,握着剑柄的右手狠狠的挥向爱德华的面门。来不及横剑格挡的黑发少年只能倒退半步,同样用长剑的末端抵住了莱昂纳多的攻势。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向前猛地一推,将粘在一起的木剑分开。莱昂纳多喘了口粗气,把手中的木剑拄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爱德华:“如果是普通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优秀了,但你能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永远别让人看透你的节奏——这对很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拥有这种天赋。”莱昂纳多走上前去,一把摁住了爱德华的肩膀:“我会把我所有的经验和剑术交给你,但千万不要让这些东西变成你的负担。”

    “想成为一名骑士,光是会用剑还不够——如何让战马服从你的命令,如何举枪冲锋……要是你将来成为了圣树骑士,也许还会有机会领兵,到时候你也得懂得怎么指挥他们,让他们也变成你‘节奏’的一部分。”莱昂纳多笑了笑:“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可不光是用剑而已。”

    爱德华欣然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但自信绝对不是狂妄,尤其是在应该虚心求教的时候,更是要拿出一副谦虚的姿态来,多听少说,然后认真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莱昂纳多·贡布雷骑士长,塞纳爵士回来了!”一个看起来急匆匆的军士突然跑过来汇报,年龄看起来仅仅比爱德华大上两三岁而已,满头都是汗珠:“盖约·瓦伦斯大人请您现在就前往会议室,他已经在那儿等您了。”

    “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反正时间还有的是——当务之急依旧是血旗兄弟会。”莱昂纳多爵士点了点头,用木剑翘了翘爱德华的后背:“记住我今天说的这些,千万别忘了!”说完,他就把木剑抛给了爱德华,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们已经找到那群耗子的老巢了——但是依然不知道具体位置。”

    爱德华刚刚走进房间,就听见盖约·瓦伦斯正抱着肩膀靠在墙壁上,指着他身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整个都灵城的地图:“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就让我的侍从牵着城堡里的猎犬,一路穿过了整个东城区,在马尔凯鲁斯山丘西面的一处河岸边才彻底失去了踪迹。”

    “我们昨天才抓住那个女人,你们今天早上就找到了?”莱昂纳多有些诧异的盯着他看:“我怎么不记得那个女人有这么老实——还是说你们发现了别的线索?”

    “很简单,因为我们把那个女人给放了,然后让这只耗子帮我们找到了目标。”盖约面无表情的看向站在门口还没进来的爱德华,伸手为莱昂纳多指了指:“至于我们是怎么办到的,你为什么不问问某个主谋者呢?”

    “反正不是因为高尚的骑士精神,以及某些很正直的方式——准确的说很卑鄙,但却很实用。”爱德华耸了耸肩膀,翘着嘴角微笑着走了过来,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来:“至少现在让我们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还有他们的具体位置。”

    “我倒是很好奇,那个斗篷是怎么回事?”盖约目光带着几分思索的神色看着爱德华:“你是怎么保证那东西留下的味道能保留一晚上,而且只有猎犬才能嗅到的?”

    “这些都不重要。”爱德华稍稍低下头扬起眉毛笑着向盖约摊了摊手:“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知道了什么,并且还不知道什么。”

    盖约·瓦伦斯默默的凝视着爱德华,两双眼睛四目对视着。足足过了数秒钟之后他才把目光重新转回了身后墙壁上的地图:“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知道他们的准确位置,也无从判定,那个该死的耗子窝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附近——不过敢在距离王宫如此近的地方停留,这群杂碎还真是挺有胆色的。”

    “这就是灯下黑啊,他们很聪明——正是因为距离这么近,周围的巡逻士兵才不会太过刻意的检查,而骑士团的人也不可能在王宫脚下太过张扬。”莱昂纳多皱起了眉头:“在这种地方,动静稍微大一些,就什么都暴露了。”

    “刚才我听说老塞纳已经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他呢?”这时候莱昂纳多才注意到周围似乎少了一个:“巫师工会那边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有一个,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有所关联。”盖约摇了摇头:“有一个年轻的巫师几天前突然被剥夺了代表他身份的戒指和项链,原因是被人在‘玫瑰琉璃’里抓了个正着——显然他们很重视这件事情。”

    “哎,巫师都不可以去……那种地方吗?”爱德华有点儿诧异:“就因为这个被剥夺了身份?”

    “至少在都灵王国,你要是接触了魔法什么的,这辈子就要和女人绝缘了——道理等同于教会的教士们,都必须保持身体上的贞洁。”莱昂纳多开口解释道,随即笑着安慰了一下爱德华:“不过骑士团可不要求你打光棍,你尽管放心好了!”

    “当然这件事情处理的这么严重,也是由于那名巫师的身份——古老的塔斯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这个家族已经没落了,但这个名字依旧背负着很高的荣誉,巫师工会希望借此可以震慑那些无法克制自己的学徒们。”

    盖约可没兴趣在意爱德华想些什么,继续沉声说道:“而且这名巫师据称还经常到刚才我们说的那个地方,乔装打扮混进‘玫瑰琉璃’也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会是一个很有用的线索,如果……你真的能够抓住那个被驱逐的巫师的话。”

第六十九章 西城区(一)

    破破烂烂的吊灯挂在大厅的中央,铺着奢侈金红色毯子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碎木块和灰尘,原本窗户的位置上只剩下几个碎玻璃块残留着,外面则全部都用木板钉住了,窗户下面则是曾经骄傲的挂在那儿,绘制着家族纹章的窗帘,几尊漂亮的大理石雕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甚至还留下了不少可怕的痕迹。

    这里便是古老而荣耀的塔斯克家族所拥有的房产之一,位于马尔凯鲁斯山丘下一处很隐秘的小别墅,据说是某位喜欢金屋藏娇的祖先偷偷建造的——不过现在也已经变成塔斯克家族唯一的房产了。

    而这位现任家主马可·塔斯克,则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一张破沙发上面,身上胡乱穿一件肥大的袍子和一条长裤,满脑袋的白头发乱成一团活像是几天没洗了,上半身裸露出来的肌肤简直比他的发色还要苍白,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下面血管的颜色。

    突然房门打开了,困倦不堪的马可眨了眨都开睁不开的眼睛,一个披着斗篷衣衫褴褛的女人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有些惊喜的笑了出来:“凯拉,你……你逃出来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全身疼痛不已的凯拉勉强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这空荡荡的屋子:“怎么只有你自己在这儿,其他人呢?”

    “哦,别提了……你被骑士团的人抓的那天晚上发生了好多事儿,全都是闹心事儿!”马可吐了吐舌头一脸不想提的样子:“科尔特斯那家伙本来还打算想办法去救你呢,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

    “我……”凯拉刚想要开口,却痛的猛然皱眉,伤痕累累的娇躯强忍着没有倒在地上,额头却已经是冷汗津津。

    “抱歉,光辉十字在上——圣树骑士团的人真是一帮畜生!”眼尖的马可立刻看出来凯拉伤的不轻,赶紧走过去搀扶着她躺在沙发上,眼睛里却还带着满满的困惑:“但是……你伤成这个样子,是怎么从那骑士团的城堡里逃出来的?”

    “有一个……好心的人救了我。”凯拉的表情相当复杂——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提到这个家伙,抓了自己却又放了自己,还说出了那么重要的情报,却依然选择留在了骑士团。虽然自己现在的一切明明都是被他害的,却还是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被圣树骑士们抓起来。

    “对了,前几天听说你被巫师工会的人除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凯拉赶紧转移了话题,十分关切的询问着说道:“他们有什么理由剥夺你的项链和戒指?”

    “这个嘛……恐怕对于一个经常出入‘玫瑰琉璃’这种风雅之所的巫师而言,剥夺项链和戒指恐怕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马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从墙角塌了一半的柜子里抱出来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了凯拉的身上:“但还好,他们并不清楚我是去干什么的。”

    “抱歉需要你做出这么多的牺牲,马可,我知道那个巫师的身份对你有多重要。”凯拉满是歉意和可惜的望着依旧面带微笑的巫师:“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尊贵的塔斯克伯爵,变卖了家里的祖宅,让巫师工会答应接受我这样一个学生,只希望在这个古老的姓氏能够在消亡之前稍稍绽放一丝光芒,——那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我只会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个姓氏没给我头衔也没给我需要继承的家产和领地,只有一堆自得其乐的故事而已,让我能缅怀一下祖先曾经何等的风光。”马可·塔斯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会去可惜这些,我只会担心这些微不足道的‘牺牲’不足以让兄弟会壮大。”

    凯拉沉默着一言不发,这个几乎比她小了将近十岁的年轻人,才是真正为兄弟会殚精竭虑,牺牲一切的那个。如果不是这样科尔特斯也不会这么快就信任他,还这么……

    “你带回来的这件斗篷……是谁的?”马可·塔斯克忽然翘了翘眉毛,十分小心的将那件爱德华来都灵的路上穿过的,早就破破烂烂的斗篷拿了起来,眨着眼睛四下打量着:“随手捡来的,还是说抢来的战利品?”

    “没、没什么……就是救我的人送给我的。”凯拉突然心中一紧,有些躲闪的逃开了他的目光:“这件斗篷有什么不对吗?”

    “嗯……那个送你斗篷的家伙,一定非常厉害。”马可闭上眼睛将斗篷放在面前,用鼻子狠狠的嗅了嗅,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上面全都是血狼的血臭味儿,领口的位置好像还沾了不少脑浆,恐怕是一剑斩首的时候染上去的。”

    “我猜应该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他大概都打算把这件破斗篷扔掉了所以没有洗,但是依然残留着不少气味,正常人需要非常仔细才能闻出来,但是对于猎犬而言——这是它们古老血亲的气味儿,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这太危险了。”

    马可拿着斗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凯拉:“或许您觉得这东西很有纪念价值,但是为了兄弟会的安全问题……我们可能必须把它烧了才行,以防万一。”

    “没关系,那就赶紧拿去把它销毁吧,只不过是一件……破旧的斗篷而已。”凯拉勉强笑了笑,朝着马可挥了挥手:“兄弟会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先不说这些——科尔特斯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凯拉的表情忽然激动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爱德华和她告别的时候警告过的那些话:“我现在就必须见他,兄弟会现在非常的危险!”

    ………………“你保证那是你亲眼所见的,没有半点差错?”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扶着窗户,双目眺望着远处的马尔凯鲁斯王宫,头也不回的朝着背后跪在那儿的仆人问道:“我想听到的是实话,不是你编出来的故事。”

    “这全都是真的,我尊贵的米内斯特老爷,绝对没有半句是假话!”如果爱德华能够亲眼看到的话,他立刻就能认出跪在这儿的家伙,就是那天为他指路的那个“过路人”,此时正一脸谄笑的趴伏在地上,又惊又喜的仰视着突然把他抓来的这位贵族老爷。

    米内斯特家的大名他当然也听说过,等到他知晓是尊贵的霍拉德侯爵需要得到他帮助的时候,这个家伙立刻就被巨大的惊喜给包围了——仿佛有许许多多的金子砸在了他的脑袋瓜上面。

    “那个小子到了长矛街之后没有多久,盖约·瓦伦斯大人就带人赶过来了——我可没瞎说,那张棺材脸绝对不可能看错了,长矛街的黑帮头子布莱克,还有他的手底下人被他们全都打成了残废,还有街头酒馆也倒闭了,您可以尽管去问问。”

    “好了,不用再问了。”老人似乎心情相当的不好,转过身来疲惫的俯视着那张充满了贪婪和卑贱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过去几十年已经看过无数回了:“你的答复令我很满意,而为米内斯特家效劳的人,都应当得到奖赏——至少是和他功劳相等的奖赏。”

    “把这位先生带下去,到附近的酒馆让他平复一下心情。”老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仆人:“然后再给他足够的奖励,明白了吗?”

    仆人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将地上那位告密的先生搀扶着站起来,很快就从房间里离开了。霍拉德侯爵狭长的眸子转向了一直站在窗帘后的安杰丽卡夫人,却没有半点表情:“我猜你一定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来说说看。”

    “我必须向您道歉,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安杰丽卡夫人此刻的神色也已经不太好了,尤其是在察觉到父亲霍拉德现在心情不太好:“那个小侍从,他居然能……”

    “没错,他抵达圣树骑士团的第三天就抓到了一个兄弟会的头目,当天夜里就摸清楚了这群耗子的动向——今早还有人告诉我,这个小侍从已经到了西城区,恐怕连那群耗子的窝都知道了。”霍拉德目光冷漠的扫了安杰丽卡夫人一眼:“这个爱德华·威特伍德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骑士团早就察觉到了这些,我宁愿相信是那个盖约·瓦伦斯在策划这一切,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危险了——对米内斯特家的痛恨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兄弟会的事情栽在我的头顶上!”

    “但是您根本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那群老鼠仅仅是一个……”安杰丽卡夫人刚想要说完,却被霍拉德侯爵立刻伸手阻止了。

    “这个世上的人可不会为了事实去做事,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老人神色疲惫的摆了摆手:“去把我们的那位‘朋友’喊过来吧,我们需要那群耗子加快进度了——要在骑士团的人还没有彻底察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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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西城区(二)

    尽管金色的太阳早已从马尔凯鲁斯山丘上升起,静静的小河上依然飘散着悠然的水雾,将干净的鹅卵石大道洗刷一新。都灵城的贵族们从来就没有早起的习惯,因而街道上看起来有些空旷,只有依稀几个行人,道路边的长椅上也是空荡荡的,唯有远处的小教堂传来悠悠的钟声,宣布着黎明的到来。

    随着几声轻快的马蹄响,驾着自己的小马在道路上漫行的少年十分闲适的观赏着周围的景色——明明只是一条连名字都没多少人知晓的街道,却也好像漂亮的仿佛是一处花园宫殿般优雅宁静,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幽然的花香,就连困倦的脑袋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当然,要是身后没有跟着某个家伙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更舒服些。黑发少年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朝身后稍稍瞥了一眼,那冰冷阴鸷的目光永远也不会从自己身上离开一样。

    “您可知道这么做会令我多伤心,我还觉得您开始信任我了呢。”爱德华带着几分悲戚的语气朝身后的盖约说道,面颊上却依然是毫不在意的笑容:“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您相信吗,非要时时刻刻像是囚犯一样盯着我?”

    “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过是一介侍从而已,还不值得我亲自负责监视。”骑着马紧随其后的盖约·瓦伦斯露出几分冷笑:“墨瑟·凯恩大人奉命前往王宫觐见陛下,一直没能回到骑士团总部,我只是按照自己的职责向大人去汇报这段时间的进展,仅此而已。”

    “骑士团能有您这样忠心耿耿的骑士,可真是光辉十字保佑。”爱德华耸了耸肩膀,悄悄看了一眼打扮成外乡人,还带着兜帽的盖约,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就算是到长矛街的那次,这位骑士长大人也没有丝毫想要掩饰身份的意思,可见他有多重视这次任务。

    之前爱德华也曾经和莱昂纳多爵士稍微了解过圣树骑士团的职务等级,骑士长这个头衔等同于骑士团的指挥官,一般负责守卫边境上的城堡要塞,战争时期就是军队中坚,身份仅次于副团长和掌旗官。

    而盖约和莱昂纳多则更加特殊一些——作为都灵城骑士团总部的戍卫人员,平时负责总部的运转工作;一旦进入战争时期,他们两个人就是“首席骑士长”,同样都有资格参与军事会议,代表大团长出战或是谈判的资格。

    而更加微妙的是,在莱昂纳多之前,爱德华曾经的“主人”托尔尼尔·贡布雷骑士才是另一位“首席骑士长”,也正因为他的死,圣树骑士团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重视,并且爱德华也是因为他,才会让墨瑟·凯恩最终相信了那番言辞。

    “不过你有一件事情说的没错,我依然不相信你。”盖约·瓦伦斯依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爱德华的不信任,面无表情的冷然说道:“在你彻底跪在白底黑树旗下,宣誓效忠之前,我永远都不可能相信你。”

    “那倒还是让人挺高兴的一件事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爱德华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是因为我曾经侍奉过米内斯特家族的原因,才对我这么‘另眼相看’呢。”

    “那仅仅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盖约冷冷的答道,双眸眯成一条缝朝着远处马尔凯鲁斯山丘下伫立着的一座庭院,那大门上隐约可以看见的独角海马纹章,让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责任——铲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骑士团的存在,你也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铛啷——!”艾伦剑锋一扬,挑飞了金发青年手中的佩剑,凌厉的气势甚至让对方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

    幽静的花香从花园的四周传来,左手背后傲然玉立的艾伦,剑锋指着躺在那儿已经面色苍白的金发青年,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稍稍喘了喘气,艾伦收回了手中的剑,伸出手去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脸上还露出了些许客套式的关切:“抱歉刚刚稍微用力了些……您没有受伤吧?”

    “哦……没有,仅仅是一些小伤罢了,不碍事的!”明明已经是面如土色,冷汗直冒,金发青年依旧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赶紧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甚至还露出几分“轻松愉快”的微笑来:“还有,请叫我路斯恩,亲爱的艾伦表妹。”

    “好吧,路斯恩表兄。”艾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压抑,一丝不苟的回礼:“谢谢你,愿意陪我在这里练剑。”

    “没关系,事实上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位贵族小姐,拥有像表妹这样优秀的剑术的呢,大部分仅仅懂得如何选用刀叉和刺绣,或是一些诗歌之类的游戏。”路斯恩笑了笑,十分热情而关切的看着艾伦:“我们已经快打了一个上午了,需要休息一下吗?”

    艾伦只好点了点头,稍稍有些为难的答应了——对她来说这点儿运动量顶多算是热身,但是这位路斯恩表兄已经冷汗直冒,双手打颤了,少女也不忍心再为难他。

    路斯恩这才长出一口气,立刻朝着一直在旁边紧张看着的小侍女招了招手,端过来一壶柠檬茶,微笑着牵住艾伦的手,坐在月桂树下的长椅上急促的喘着粗气。

    稍作休息之后,这位有着和艾伦同样发色的年轻人才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十分主动地和艾伦聊起了天来,声音也很温柔。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就是提不起干劲来,也只是勉强笑着去附和他说的那些话。

    路斯恩·米内斯特,艾伦仅仅知道他是母亲的一个侄子,并且很受外祖父霍拉德侯爵看重的人,同样也是米内斯特家的嫡系子孙,按照那些侍女们的说法,他迟早有一天是会继承米内斯特家族的头衔和领地,成为新的米内斯特侯爵。

    少女当然清楚母亲大人突然安排这位表兄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甚至还主动告诉了他自己的性别——即便到现在,自己的真实身份包括罗伦斯爵士在内,依旧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但母亲还是毫不在意的告诉了他。

    金发青年一边说着,目光也在悄悄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位表妹,贴身的长裤和衬衫凸显着少女那逐渐发育完美的窈窕娇躯,和那些整日待在家里和花园中的少女们不同,艾伦既不偏瘦也没有什么赘肉,身体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活力,仿佛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雕塑般。

    汗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衬衫,路斯恩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出艾伦后背那仿佛微波泛扬的曲线,仿佛轻轻一碰手就会滑落一样的顺滑。

    他能够看出来少女现在心情有些低落,而且对于米内斯特家族好像还有些抵触——这很正常,任何少女在到了一个新地方之后都会有类似的情况,在路斯恩眼中她们天性就是如此,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只要相信了对方,就会敞开胸怀接纳一切。

    所以虽然对这个表妹很好奇也很有兴趣,但是路斯恩依旧表现的十分温柔而又体贴,仿佛兄长般大度的保护着少女的任性,哪怕自己其实对斗剑这种野蛮的活动毫无兴趣。

    “艾伦我亲爱的表妹,你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路斯恩突然捧起了少女的右手,无比温柔的望着她依然还有些警惕的面孔:“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去满足你——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原因,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明白吗?”

    “任何事情?”艾伦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得到无比肯定的答复之后,少女有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你能告诉我,今天早上去外祖父霍拉德房间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个家伙,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哦,抱歉我不该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路斯恩有些苦笑着向艾伦道歉:“请相信这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为了关心你才这么说。”

    “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告诉我?”

    “你怎么会对这家伙产生兴趣?那个男人叫科尔特斯,自称是某个古老家族的后裔,但其实就是一个食不果腹的游侠而已,不知道最近从哪里弄到了一大笔钱,还得到了祖父的垂青,在我看来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就像是一条在街道上觅食的野狗。”

    路斯恩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叫科尔特斯的家伙有多厌恶,关切的拍了拍艾伦的肩膀:“千万不要和那种人扯上关系,你可是克温家的千金,而且还是安杰丽卡姨母的孩子,即便是要接触,也应该是和那些正派人士往来,答应我好吗——绝对不要再去和那个科尔特斯扯上关系了。”

    “好吧,你说的也对。”艾伦淡淡的点了点头,面颊上没有任何的笑容:“我保证。”

第七十一章 西城区(三)

    “绝对不行!”

    穿着一身骑士装束的科尔特斯右手猛地捶在了桌子上,脆弱的杉木长桌发出巨大的响声,仿佛就连这间破败的塔斯克祖宅也开始晃动了起来,愤怒的表情连双眼都在燃烧着火焰。

    凯拉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鬓角花白的中年人,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这个她曾经那样信任的兄弟会首领,居然就已经开始变得如此暴躁了——自己仅仅是稍微提了一两句,兄弟会应该避避风头,他居然就会愤怒成了这个样子?

    “你被那个救你的人给骗了,说什么我们应该避避风头——这全部都是谎言,是为了削弱血旗兄弟会的力量!”科尔特斯更加诧异的看着凯拉,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相信这种鬼话:“如果我们收缩了力量,全部躲了起来,我们用什么供养弟兄们的吃喝,更不用说还要掩护他们的行踪,购买更多的武器,哪来的钱?!”

    “呃……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去东城区开一家药剂店,那儿的人应该不会太在意我是不是正牌子巫师的。”一直躲在后面沙发上的马可·塔斯克突然举手,挠着头笑了笑:“科尔特斯你可以去当个佣兵,凯拉的话,呃……”

    “我可以回去,‘玫瑰琉璃’的老板应该还会要我的。”凯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决然,心疼的走过去抱住了科尔特斯:“不要把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科尔特斯勉强笑了笑,显然并没有把他们俩的话当回事,轻轻的拍了拍凯拉的后背:“你们会这么想我很感激,但是这不行——我们是血旗兄弟会,我们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要向都灵复仇的,向这个把我们全都忘记了的混账复仇!”

    “无家可归的老兵,遗失街头的破产者,被抛弃在战场上独自挣扎的雇佣军——这个混蛋王国,自私自利的马尔凯鲁斯家族欠我们每个人的,而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明白!”科尔特斯目光决绝,他已经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快半辈子了:“如果我们暂时放手,仇恨是会被遗忘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会里面家里火炉的温暖,而忘记了自己遭受过怎样的对待!”

    “好吧好吧,那么我们必须尽快完成这次复仇,但是在此之前我很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马可举手表示投降:“米内斯特家族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他们不是一直要和我们保持距离的吗?”

    三个人全部都沉默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血旗兄弟会仅仅是科尔特斯和凯拉两个人拉起来的一个复仇组织,“老板娘”用她在玫瑰琉璃得到的情报,让科尔特斯和他身后嗜血的复仇者们袭击那些曾经的仇人。

    在此之后,便是马可·塔斯克的加入,虽然年龄是最小的一个,但是无论凯拉或者塔斯克都无法否认他对兄弟会的帮助有多重要,不仅仅是一个巫师,更是源于他的头脑,让都灵城大大小小的黑帮都成了兄弟会的眼线。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地下帮会,顶多算是一个会让内政大臣和都城的巡逻士兵们头疼的对象而已——然后,一个无法想象的奢望突然摆在了他们面前。

    那位善良的,睿智的而又令人羡慕的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突然打算提供给他们一个复仇的机会——据称是件无比可怕的武器,一件魔法武器,可以瞬间吞噬一座数千人的城镇,可以极大的满足血旗兄弟会复仇的**。

    不仅如此,甚至没有任何附加的条件,也没有要求兄弟会为此付钱(科尔特斯可以想象这武器绝对价值连城),直接白送给了他们——硬要说附加要求的话,就是让他们现在都灵城北面的烟斗镇使用一次,仅此而已。

    科尔特斯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他也不可能拒绝:“我不知道那位侯爵老爷打算干什么,八成是打算利用我们,但我们也算是利用了他——这样就互不相欠了!”

    “真是充满了荣誉感的想法,令人感动的骑士风度,但在看来是他耍了你!”马可翻了个白眼儿:“几天前我从一个长矛街的流浪汉口中得知,圣树骑士团的一位骑士长在南方被某个巫师给害死了,现在到处都在风传那是多米尼克人干的——巫师的王国嘛,不由得人不去怀疑。”

    “如果我们使用那件魔法武器,就会和多米尼克的邪恶巫师扯上关系,血旗兄弟会就会被人看做是卖国贼,想来卖国贼和复仇者之间差距好像大了点儿。”马可摇了摇头:“自杀式的表决心很有魄力,但兄弟会一定会因此灭亡——我们要是变成了卖国贼,整个都灵城的士兵会被集结起来,将我们杀得一干二净。”

    “你害怕了吗,要是害怕了大不了现在就离开!”科尔特斯急躁的暴怒起来,双瞳灌血瞪着马可:“这是我最好的复仇机会,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对,我害怕了——我害怕你会带着我们所有人去为了你那个疯狂的目标送死!”马可脸上洋溢着笑容,双瞳却毫不退缩的瞪了回去:“我亲眼看着兄弟会壮大,变强,我不能让它就这么不名誉的完蛋了,我们应该让所有加入兄弟会的人都引以为荣!”

    “那就带着你那可笑的梦想赶紧滚蛋,血旗兄弟会生来就是复仇的,这就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动力!”科尔特斯一脚踹开桌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咬着牙:“这儿欢迎复仇者,不欢迎做梦的小崽子!”

    “科尔特斯,马可!”凯拉突然尖叫着冲到中间一把将科尔特斯推开,满是悲痛的看着他们俩:“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尤其是你——你打算杀了马可吗?!”

    破败的大厅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当中,马可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个科尔特斯是绝对不会先认错的,于是便拍拍屁股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为了这次的计划?”

    “既然骑士团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那么这座总部就不能要了——我打算让几个弟兄在这里埋伏他们,或许这样可以暂时延缓那群人的脚步。”科尔特斯开口说道:“当然这么做很危险,我本来并不打算……”

    “我明白了,我会留在这里指挥伏击。”马可沉默着点了点头:“顺便把弟兄们都带走吧,别让他们在这里白白牺牲。我知道街道里最近好像来了一伙儿黑帮,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借刀杀人。”

    科尔特斯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冷漠的转身离开了,还拽着满心担忧着的凯拉,只留下马可·塔斯克一个人还留在这间破败的大厅内,微笑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就让我瞧瞧吧,那位骑士团的猎犬长得什么样子。”马可懒散的笑着,坐在那儿自言自语:“可千万别让我太失望了。”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塔斯克家族最后名下的房产——看起来挺破败的。”爱德华打量着周围漂亮的红色小楼,这栋破旧的别墅就好像一头怪物似的挤在当中,毫不显眼。

    在确认了猎犬所嗅到的最后位置之后,爱德华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找到了这么唯一一个线索——那位被巫师工会除名的家伙,马可·塔斯克名下仅存的房产居然就在这附近,也就是说如果这家伙和血旗兄弟会有所牵连的话,那么说不定这里就是血旗兄弟会的总部了。

    抱着几分试试看的心思,爱德华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房门,依旧是那么谦逊有礼,一副客人登门的微笑,完全不像是准备深入虎穴的模样。

    门被打开了,可惜迎接的不是好客的主人也非兄弟会的成员,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胖子瞪着爱德华,大吼着朝他的面颊上喷口水:“这间房子现在归穆尔索老大的了,滚远点儿你这个小崽子,不然我就把你连筋带骨头吃个干净!”

    “抱歉,我就是想问问,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马可·塔斯克的人住过,那个人是我朋友我现在急着要找他,记得这里是他的房子来着。”爱德华“好奇的”瞅了瞅胖子:“他搬家了吗,搬去哪了?”

    “滚,听到没?!”胖子哼了一声,挺了挺肥厚的肚腩:“穆尔索老大手底下像我这么能打的,足足有七八个人,想闹事你还嫩点儿!”

    “好吧,看来我得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了。”爱德华表情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倒退着走了出去——这条线索几乎等于是断掉了:“抱歉,原谅我如此冒昧的到访。”

    “这就打算离开了,你以为这儿是哪儿?”胖子猥琐的冷笑着:“想让我放你一条狗命,除非把我的鞋底舔干净了,要是舔不干净就得……”

    没等他说完,爱德华就立刻一拳打在了胖子的鼻梁上,听着那杀猪般的惨叫摇了摇头。

    “我讨厌这种开局,真的。”

第七十二章 西城区(四)

    在让那个该死的胖子惨叫之后,爱德华终于得以走进这间房子,然后花了一些功夫收拾掉了那七八个“和他一样能打的”小喽啰,外加这群人的头头——满头深褐色头发外加瞎了一只眼睛的穆尔索先生。

    起先这位“尊敬的先生”还一直叫嚣着自己在城防军有个的堂弟亲戚,要把爱德华抓紧大牢里“审上个三天三夜”让他生不如死;作为如此慷慨的回报,爱德华立刻让他先体验了一把何为生不如死,顺便拷问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得不称赞一句,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好——虽然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穆尔索先生一直在杀猪般的惨叫着,却依然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来,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面的动静,让爱德华能够放心的继续下去。

    终于,在敲断了他第四根手指之后,穆尔索先生不再提及他那个城防军的堂弟亲戚了,而爱德华也从他的身上挖到了足够的情报,十分大度的打开了门放他们出去——不过对于一个两条腿全折,一只手断了四根手指的人如何“走出去”,爱德华依旧深表怀疑。

    “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然后左拐的第一个房间里面的大衣柜……”爱德华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按照穆尔索供出来的情报在这座房子里面移动着,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间的门,宽敞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和破破烂烂的家具。

    面无表情的爱德华走到墙角的大衣柜前,右手轻轻一碰,轴承彻底腐朽了的衣柜门直接自己掉了下来,空空如也的里面只有一个人蹲在那儿,浑身上下都被绑着绳子,嘴里面还塞上了一个破抹布。

    一开始发现有人来的时候他似乎还有些紧张,但当看清楚爱德华的脸之后立刻露出了几分喜悦似的激动。

    “银白色的头发,苍白到有些透明的肤色,嗯……那些人说的没错——您应该就是那位马可·塔斯克巫师了吧?”在得到对方的承认之后,爱德华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感谢您好心的先生,那群混蛋可把我给折磨坏了。要不是您来了,我还不知道得在那个该死的破柜子里面呆多久呢——我嘴巴里到现在都还是一股破抹布的味道!”

    终于被放出来的马可看起来有些激动,大口大口的喝着爱德华递给他的葡萄酒——显然关在里面的时候渴坏了,眨着眼睛不停的向爱德华道谢,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黑发少年正在那儿打量着他,那眼神也绝对不像是在打量一个人,更像是……玩具?

    上辈子爱德华的记忆当中,所谓的“银发”仅仅在小说和故事里出现过,像这种好像饱满而又充实,甚至会反光的亮银色头发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而那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肤色更是有些吓人——难道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吗?

    即便不是如此,这位马可·塔斯克巫师长得也俊俏过头了——开始听说到这位常年往返于风雅之所的“有品位”人士,爱德华还以为会是个满脸猥琐的流氓淫棍,或者是情场老手之类,结果却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年轻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很想要报答您的恩情,可您也看见了……”喝光了爱德华的葡萄酒,马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朝着周围指了指:“我除了这栋房子,已经一无所有了。或者您可以看看有什么家具喜欢的,尽管拿走好了。”

    “这个倒不用了,我找你是想要问问一些事情。”爱德华笑着摆摆手,蹲下身来和坐在地板上的马可平视着:“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凯拉·维恩的女人,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麦瑞雅,或许你知道?”

    “凯拉……血旗兄弟会?!”马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色,害怕的好像连坐都坐不稳了,赶紧朝后面躲过去,仿佛爱德华是什么怪物似的:“不、不好意思大人,我我我我……我可不知道什么血旗兄弟会!”

    “我可没问血旗兄弟会,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凯拉·维恩的女人。”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叫马可的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了,爱德华翘着嘴角拔出了背后的长剑,指着他的胸口:“我叫爱德华·威特伍德,圣树骑士团的一名侍从——要么帮我,要么你就对我没有任何价值了对吧?”

    “求求您了……我就是个穷巫师,还都被工会除名了——连戒指和项链都被拿走了!”马可哭诉着,可怜兮兮的跪在那儿恳求爱德华:“求您放了我吧,我不是自愿和血旗兄弟会扯上关系的,您只要放过,您要什么我都给您!”

    “但是你能给我的,就是你关于血旗兄弟会所知道的一切,剩下的我也没兴趣。”爱德华十分可惜的摇了摇头,锋锐的剑尖慢慢靠近着马可的胸口,银发青年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不、求求您,这剑只要碰一下我就死定了!”

    “哦……为什么?”

    “您不可能不知道吧,这把家伙有多锋利——光是纹路我就能看出来,怎么说我也算是一名巫师!”马可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求饶:“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这总可以吧,呃……行吗?”

    “当然可以!”爱德华微笑着点了点头,手腕轻轻抖了一个剑花,又把马可吓得不轻,直至看到了黑发少年将长剑插回剑鞘,他才松了口气。

    “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说实话,而且如果你骗我的话,请相信那绝对不可能瞒过我的。”爱德华幽幽的轻声说着:“这方面我可是经验丰富。”

    “当然……您可以尽管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骗您的。”马可故意把“骗”这个字眼儿咬的很重,面颊上恢复了那曾经的懒散笑容,神秘的眸子仿佛真的是一位巫师坐在那儿:“这个故事可能会有些长,但也请您耐心的听我讲完……”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爱德华从房间里找来了一根蜡烛点上,微弱而又明亮的火光在房间里不停的晃动着漆黑的影子,像是魔鬼在吞吐着舌头。靠着墙壁的爱德华站在马可的身旁,听他慢慢讲完了那个“有些长”的故事,面颊上浮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说血旗兄弟会占据了你的房子,并且要求你为他们干活?”爱德华歪着脑袋,微笑着问道:“也就是说你也并不是自愿的,对吧?”

    “当然我要是敢说退出,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马可一脸后怕的点了点头:“虽然我只是个被除名的巫师,但对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看重你,又怎么会把你留在这儿交给那个黑帮?”爱德华反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对他们已经没用了,而且知道的还太多,是个需要解决掉的麻烦。”

    “那群人,血旗兄弟会的疯子,他们正在打算干一件很可怕的大事!”马可突然站起来,双手紧紧抓着爱德华的肩膀:“兄弟会的首领从一位大人那里弄到了某件可怕的魔法武器,一旦让他们成功了会害死成千上万的人,他们是一群只想着复仇的疯子!”

    “魔法武器?”爱德华皱了皱眉头,他突然想起了某个“食尸鬼爱好者”:“能具体给我讲讲吗?马可·塔斯克巫师——如果你真知道的话。”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就是负责验货的人,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相信我大人,那玩意儿绝对是地狱里才能见到的货色,一个邪恶的多米尼克巫师做出来的恶魔!”

    “那东西,应该是某种生物的卵,哦……事实上我也不确定那东西算不算生物了,多米尼克的巫师在这方面的造诣远远超过了我们,即便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都灵巫师能够造出哪怕一只食尸鬼来,更不用说别的了。”马可摇了摇头,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了起来:“但是那个东西,绝对不是食尸鬼可以比较的。”

    “我猜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拿到手了,对吧?”爱德华双眼眯成一条缝,轻轻扯着嘴角微笑道:“这群疯子准备在哪里使用这可怕的玩意儿呢?”

    “大人,我又不是他们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我这么关键的事情呢?”马可挠着头,苦笑着缩了缩脖子,好像很害怕的模样:“但是,我知道那个做出这件武器来的巫师在哪儿,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如果你打算和我玩文字游戏的话,也许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会很有兴趣的,但是现在……”爱德华笑的更厉害了:“告诉我,在哪儿?”

    “呃……在说见事情之前,我得问一下您有没有去过玫瑰琉璃?”

    “没有,怎么了?”

    “那您一定会很享受的,那里可是人间天堂。”马可·塔斯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有意思了:“我很荣幸,能够带您前去体验一番!”

第七十三章 “玫瑰琉璃”(上)

    爱德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位马可·塔斯克巫师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无懈可击,让他相信这家伙是受到了威胁,才不情不愿的为血旗兄弟会干活的。

    出于不愿意违背自己良心这样善良的理由,同时因为自己的威逼,答应了带他去找那个所谓的“魔法武器”的制造者——所有的一切都顺利成章,仿佛就是应该这么发展下去一样,但越是这样,越让爱德华有种无比不和谐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却又看不出来似的。

    不过现在他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线索了,对都灵城一无所知的爱德华,依旧没有得到盖约的任何帮助。于是便微笑着答应了这个“邀请”,前往位于绸缎街的“玫瑰琉璃”。

    这条“大名鼎鼎”的街区就位居都灵城最西面丘陵的山脚下,从平缓的小河边一直延伸到山丘上,距离塔斯克家的旧宅也仅仅只隔着一条街和一座桥的距离而已。明明已经到了形影姗姗,月朗星稀的时候,这里却是华灯初上,热闹的好像还是白天。

    和马尔凯鲁斯山丘下或是南城门的街道相比,这里似乎还要窄一些,但是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远远的还能看到不少精致的四轮马车在人群中缓缓行驶着。道路旁的树荫下经常站着几个杂耍的小丑,或是弹琴高歌的吟游诗人,仅仅在地上放个破帽子便开始即兴表演了,倒也有不少路过的游客扔下几枚硬币的。

    和塔斯克家旧宅所在的那满是公寓小楼的街道相比,绸缎街上到处都是精致的花园,造型壮丽的餐厅、剧院和店铺,大大小小的花园和充满异域风格的高塔,酷似多米尼克宫殿的高楼,街道上也常常能看见穿着华贵的行人,鼓瑟琴声和欢笑声装点着整片天空。

    “这里才是真正的都灵贵族们生活的地方——夜色降临的时候,才是一天真正开始的时候。”一边在街道上走着,马可就好像主人般的热情,喜笑颜开,手舞足蹈的为爱德华介绍着这里:“那些南方的多米尼克佬总觉得只有他们才懂得夜生活,事实上都灵人才是最早开始享受这种乐趣的!”

    “世上所有的有钱人,都会很享受夜生活的。”看到这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场景,爱德华倒是却有些出神了,带着一抹恬然的微笑很悠然的浏览着街边的景色,远处的灯光点点,仿佛是一个正穿梭在某个古老故事当中的场景似的。

    他在欣赏街景的时候,马可却也同样在注视着这个自称爱德华·威特伍德的家伙,看起来倒是一副懒懒散散,十分热情的样子,心里面却已经警惕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之前的马可·塔斯克确实有过想要看看,骑士团究竟会派什么样的家伙来追捕血旗兄弟会,但是只有一个人这点倒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两个了——要么这家伙仅仅是个幌子,用来掩饰圣树骑士们的真实目的;要么,就是这个家伙很厉害,以至于圣树骑士团相信他一个人就能突袭兄弟会的总部。

    虽然马可宁愿相信是二者兼有,但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旧宅里面只有些许几个黑帮打手,他本来还想至少能稍微制造一些麻烦的,结果却被他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全部干掉了!

    联想起之前的那件破斗篷,银发巫师感觉自己好像找了一个很聪明,也很可怕的家伙——不过这样的话,说不定倒是正好……

    “瞧瞧看吧,我们已经到了!”马可突然在了一条金红色的地毯前面,朝着爱德华招了招手:“欢迎来到‘玫瑰琉璃’,爱德华·威特伍德先生。”

    显然这里的生意也不错,爱德华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几乎快停满了马车的草坪,从大门伸出来的金红色地毯两侧还站着两位神色恭敬的侍者,朝着他和马可微笑着:“两位先生是第一次来吗,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二位安排……”

    “哦,不用了。”马可傲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朝那侍者挥了挥打回去,紧接着相当热情的拍拍爱德华的后背和他并肩走进去:“相信我,你一定会很享受这里的,对男人们来说,这里才是货真价实的地上天国!”

    谦恭的侍者微笑着打开了鲜红色的大门,悦耳的歌声,婉转的欢笑,琴瑟悠扬,胭脂飘香,爱德华微笑着,就这么闯进了藏在这朦胧熏香当中的一片迷人的粉红色。

    宽敞的环形大厅,脚下的地板上还撒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花瓣,周围的墙壁上各式各样的壁画和挂毯装点着有些略显苍白的大理石,脚下的木地板似乎也带着些许的异域风格,特地用大小颜色不一的木板铺成了十二幅绮丽的版画,仔细一看好像是……

    “蕾欧娜,遥远西方的汪达卢瑟亚王国信奉的神灵,他们称之为骑士女神。”马可走过来为爱德华相信介绍着,带着有趣的笑容指着地板上那个穿着铠甲,骑在战马的女骑士画像:“但是在都灵,她最多就是个比较难对付的女人而已。”

    “也就是说,这里的壁画、挂毯、雕塑、地板……”

    “当然,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异域风情更有吸引力的?”马可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配合着他那俊秀的面孔,那眸间的懒散简直就是天生的贵族。右手一搭指向周围——那衣冠楚楚捧着美酒美食的侍者,身着鲜艳礼裙的少女……笑笑得意的银发巫师朝着爱德华招招手:“现在请跟我来吧。”

    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天井,一个大约有两公尺高的大理石舞台上,站着一位穿着海蓝色连衣长裙的女子,神色淡然的站在低声吟唱着,周围抱着乐器的乐师们则随着那悠扬的歌声演奏起来,欢快而又奇妙的音符流淌在整个大厅当中,令人好像连骨头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现在的爱德华却没心情听歌剧,目光轻轻瞥过去,这位马可·塔斯克先生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表情有些惊魂不定,让爱德华有些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位巫师先生身上现在连半个子儿也没有,一旦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确实,爱德华身上倒还有些银币,但是这种奢侈的地方……他甚至都不确信,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钱让这里人放两个人出去。

    “哦……我可怜的小马可,你可真是好久没有来这儿了。”一个打扮的极为鲜艳的妇人像是无比的惊讶似的,着急忙忙的提着裙子走过来,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紧紧的和马可拥抱了一下:“自从你被巫师工会除名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了,现在还好吧?”

    “哦……我好着呢,奥莲娜夫人。”马可赶紧笑着答道,不过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儿僵硬:“现在我可不算巫师了,再也不用遵守那些可怕的清规戒律,非得偷偷地来看您了!”

    “真是个嘴甜的好孩子,琉璃玫瑰永远欢迎你。”奥莲娜夫人抿着嘴呵呵笑着,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那儿面色平淡的爱德华:“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是我的呃……救命恩人!”银发巫师像是逃命似的赶紧跑到爱德华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肩膀,表亲真挚的让人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我今天就是带他来的,报答救命之恩!”

    “不好意思,请原谅我们多有怠慢,尊贵的客人。”浓妆艳抹的妇人赶紧谄笑着走过来,提着裙子稍稍施礼:“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老房间,您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马可突然抢先说了一句,朝着爱德华笑了笑,然后神秘兮兮的看向奥莲娜夫人:“给我这位朋友找个清纯些的的……呃毕竟是第一次,不要太生猛了,我可是和他夸下海口,说玫瑰琉璃是多么有品位的地方……”

    “还算你记得,我会给这位小客人安排好的。”奥莲娜夫人压低了嗓音,悄悄的瞥了爱德华一眼:“你身上还有钱吗?”

    “这个请尽管放心,就算是把老宅子压上我也不会欠您的!”马可的表情有点儿尴尬了,可马上目光紧张了起来:“上次我来看过的那个小女孩儿……她现在还在这儿吗?”

    “在呢,那些有钱人谁知道他们喜欢干什么。”奥莲娜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马可:“你该不会是又想……我的小马可,你都不知道上次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儿居然和米内斯特家有牵扯,你可千万别……”

    “您请尽管放心吧,我就是问两句,仅此而已。”马可目光闪烁着,露出了几分让对方放心的笑容来:“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招惹米内斯特家呢?”

    (感谢纯白之炎的打赏~大家多多收藏和投票啊~)

第七十四章 “玫瑰琉璃”(下)

    清幽的迷香带着微微的薄荷味,化作飘散的青烟弥漫在整个房间当中,让稍稍有些疲倦了的爱德华感觉到无比的放松和舒适,门外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位女歌手悠扬的声调,柔软的沙发几乎快让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地毯上的绒毛似乎也在悄悄逗弄着他的脚掌心,黑发少年的脸上洋溢着慵懒的安逸。

    粉红色的墙壁上挂着骑士女神蕾欧娜傲然而立,仗剑纵马的画像,小块的玻璃饰品和薄纱串成若隐若现的遮帘,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洁白的天鹅绒大床,隐隐的好像还能闻到水果香味……不得不说这位马可先生眼光确实独到,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着实让爱德华稍稍惊讶了一下。

    或者说是出乎意料的奢侈……爱德华轻笑着,从沙发旁的小茶几上端起一杯苹果酒,甜腻的酒水顺喉而下,有些朦胧的目光瞥向身后缓缓打开的房门,赤着小脚,穿着青绿色连襟长裙的小女孩儿走了进来,清秀的脸蛋上挂着浅浅的笑,仿佛还带着几分青涩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尽管知道是怎么回事,爱德华依然故作不知的开口问道,周围太过舒适的环境让他也有了几分享受的心情:“这里是我的房间。”

    “哎呀,真是个好过分的客人呢。”虽然这么说着,女孩儿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甜甜的笑意,慢慢地走到爱德华的身侧,:“这里明明是吉莉的房间,您怎么可以这么唐突的闯进来呢?”

    “啊……那可就太抱歉了,可能是因为我太疲倦了吧,从海牙堡到都灵可是场漫长的旅行——不知道亲爱的小吉莉,可不可以招待一下我这个疲惫的旅人呢?”

    “那就没办法了,吉莉可没办法把客人赶出去呢。”少女眯着眼睛轻声笑了笑,仿佛一阵清风游移到了爱德华的身后,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攀上了他的肩膀和脖颈,嫩葱似的手指缓缓的按捏着,薄薄的红唇有意无意的靠在了他的耳畔:“就让人家好好招待您一下吧,远方来的客人哟。”

    爱德华微笑着闭上了双眸,享受着少女的“招待”,她的力气不大但是似乎学过一些按摩的技巧,柔软的手指温柔而又缓慢的在爱德华的肩膀上游移着,紧绷的肌肉似乎都开始松弛了下来,伸手想要去那茶几上的酒杯,却被少女“阻止”了。

    “真是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客人呢,这里可是人家的房间,想要什么想拿什么,都得先告诉人家才行。”女孩儿“责怪”这说道,伸手拿起了那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在嘴里,笑的十分甜蜜,薄薄的唇和贴在了爱德华的牙齿上,柔软的触感仿佛稍稍一碰就会被撕破一样。

    柔柔的小舌撬开了爱德华的牙齿,将酒水顺如他的嘴里,已经是满面潮红的少女刻意的凑到爱德华的身侧,柔弱无骨的玲珑身段儿就这么半跪在他身旁,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肩膀滑落在了上衣的皮带扣上面。

    “天色都这么晚了,客人您准备离开了吗?”女孩儿双眼迷醉的轻声问道,柔嫩的手指轻轻的打开了:“才刚刚认识就要告别的话,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

    “那样的话,我睡沙发也可以。”爱德华十分“善解人意”的微笑着说道:“这个房间里好像也只有一张床吧?”

    “不行不行,要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只能在沙发上过夜,人家可是会自责的。”少女嘟着嘴摇了摇头,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那样的话,我们就只好一起睡在床上了。”

    “哦……那可就真是失礼了。”爱德华一边感慨着,调笑的目光打量着女孩儿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小手在胸口上轻轻的滑动着,将那件崭新的外套从他的身上扒了下去。

    “人家可是帮您把衣服都脱好了呢,您是不是也该稍微报答一下?”女孩儿媚眼横波,双腿并拢着跪在爱德华的身前,撒娇似的轻声说道:“人家身上的这件裙子,可是有些紧呢……”

    这时候爱德华才真正注意到少女身上的衣服,青绿色的长袖连衣裙几乎将少女全身都包裹住了,紧紧的贴合在她那玲珑柔软的娇躯,那温婉的曲线和身体几乎是一览无遗。

    黑发少年欣然一笑,右手轻轻的抬起女孩儿的下巴,这件看似紧身的裙子解开倒是挺容易,爱德华仅仅是解开了她胸口上的一枚扣子,只裹着薄纱的乳白色玉体便好像瀑布般的从落下的裙子中流淌了出来。

    “先生,难道您还不困吗?”尽管已经是赤身**,女孩儿却依旧纯纯的浅笑着,轻轻的牵着爱德华的右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双眸微合,含着一口苹果酒吻住了爱德华的嘴唇,绵软微香的身体毫无保留的钻进了爱德华的胸膛。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已经躺在了满是花瓣的床上,眸带秋波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精致的镣铐,却还在“警告着”爱德华:“人家可只是同意和你睡一张床哟,不准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那这把镣铐是干什么用的呢?”爱德华依旧笑着明知故问。

    “谁知道呢,这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女孩儿翘了翘鼻子,语气怯怯的回答着爱德华的问题:“可要是有人用这东西把人家锁住的话,不论他想要干什么,人家都没有办法反抗了呢。”

    “哦,原来是这样……”爱德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倒是个好东西呢!”

    ……………………“所以你就把她打晕了,然后锁起来扔在床上,然后什么也没有做?”马可·塔斯克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那儿的爱德华悠闲的喝着酒:“老兄,你是不是对这里是干什么的有些误会了?”

    “不,事实上我很清楚,而且说实在的我也很享受。”爱德华毫不掩饰的微笑着:“但很庆幸的是,自从发生了某些令我失控的事情之后,我对自己的理智和本能冲动控制的更严格了,享受不等于放纵。”

    “但你还是要掏钱的,他们可不会因为你一晚上什么也没干就同意不收钱了。”银发巫师无比可惜的看了床上玉体横陈的女孩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里的女孩儿一点也不便宜,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这位吉莉小姐出来接客的。”

    “你要是觉得可惜的话,可以赶紧趁现在玩一把,我到门外去等。”爱德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自从和盖约接触之后,他也学到了一点点这位棺材脸的“语言艺术”,而且效果卓著:“反正不会是很长时间。”

    “你……”马可感觉胸口一闷,紧紧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恢复理智:“好吧,那就这样——如果你觉得这样合适的话,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吧?”爱德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酒:“或许我应该稍微提醒一下?”

    “当然,我很清楚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马可赶紧点了点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而我可以很诚恳的告诉您,那个可怕的多米尼克巫师,现在就在这座琉璃玫瑰的某个房间里面——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甚至应该连房间都没有换过。”

    面带微笑而颇有几分自得的银发巫师,漫步走到墙壁上那副骑士女神蕾欧娜的画像旁,右手扶在边框上:“当然我们不能直接过去,这里可是玫瑰琉璃,都灵城最有名气的交际场之一,一旦闹出事情来可就麻烦了——特别是我这种已经被除名的巫师,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驱逐出城。”

    “所以我们得偷偷得过去,无声无息得把那位多米尼克巫师给抓出来,或者就地解决掉——然后毁尸灭迹,最好没人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说的可真轻松——当然,我毫不怀疑您有办到的能力!”马可赶紧缩了缩脖子,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得解决一个先提条件,就是如何‘悄悄’的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您来这个房间的原因。”

    “我想我应该明白了。”爱德华了然的扬起嘴角,眯着眼睛看向马可·塔斯克:“这幅画的后面,有一个可以让我们‘悄悄’过去的通道?”

    “令人赞叹的反应能力,愿光辉十字永远祝福您的智慧!”马可小小的吹捧了几句,右手便已经按在了画上,右手指狠狠的弹了一下画中蕾欧娜的脑袋,然后那壁画居然开始动了——“骑士女神”尖叫着从战马上摔了下来,然后被马蹄狠狠的踏在她的胸脯上,头一歪像是死了。

    “骑马者必死于马蹄之下——这是汪达卢瑟亚王国的古老谚语,我觉得这句话当中蕴含的智慧相当深远。”马可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墙上的壁画立刻翻转了过来,轻轻一推,一扇打开的门出现在了爱德华的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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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愉悦征途介绍:
死而复生的穿越者,变成了梦想成为骑士的小侍从,在阴谋和荣耀的道路上挥剑前行。
古老而传奇的王国,被人遗忘的魔法,死灰复燃的恶灵,潜藏在鲜血和黄金中的权力争夺,在波澜壮阔的画卷上,踏着累累尸骸,登上属于自己的王座!
总之是一个无法体会到愉悦的男人,努力找到人生目标的故事……
骑士的愉悦征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的愉悦征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的愉悦征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