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第十六节 大扫除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跟冷石所说的一模一样：有了作为总经理的陈婉诗这个最高管理层的支持，机加工车间更换灯泡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接到了陈婉诗邮件形式的书面通知之后，采购部马上安排供应商到公司跟牛小白洽谈要求。
当天下午的5点钟，供应商方面派来了4台登高作业车和10多个工人，同时在机加工车间进行作业。用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机加工车间所有旧灯泡更换完毕。当然，其代价是供应商收取了1000块钱的加急费。如此神速，让牛小白一直感慨不已：“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啊！”
与之前的工矿灯相比，新换上去的高效节能灯泡在亮度上提高了好几个等级。把所有灯泡全部打开的情况下，即便是在漆黑的晚上，机加工车间也会被照得如同白昼，每一个角角落落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遗漏点。
跟随供应商工人们一同加班的牛小白看到了这一番结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早已忘记了此时身上所有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连晚饭也错过了……
……
第二天早上8:00多，机加工车间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上班。当他们看到了这么明亮的生产车间，都觉得有点不适应，似乎走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早上8:30，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的牛小白，召集机加工车间全体员工在车间的空地上开晨会。除了张德业，陈婉诗作为5s推进委员会主任也应邀出席了。
牛小白提前通知了全体员工，要求今天必须穿工作服，看样子大家都按要求执行了。看着穿着清一色深蓝色工作服、队列站得整整齐齐的员工们，牛小白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最起码这是一点好的改变，也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牛小白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婉诗，他微笑着高声问员工们：“各位同事，早上好！你们觉得我们的车间怎么样？”
有位员工说：“比以前明亮了很多。”
“看上去有点不认识了，呵呵！”有人接着说。
此时，不少员工跟自己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道：“天哪，这车间怎么这么脏？”
“是啊，我之前怎么没有察觉到？”
“这个地方确实是太脏了！”
“对啊，我们之前是怎么过的？”
……
也难怪他们会说出这一番话，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大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车间里所有的东西：天花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不溜秋的蜘蛛网；所有机台的顶部和侧边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灰。车间的地面更是惨不忍睹了，可以用“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这两个成语来形容毫不为过，产品、半成品、包装盒、生活垃圾到处都是，油渍、切削液渗湿了大部分地面。
员工们的议论声牛小白听得清清楚楚，他大声问道：“各位同事，现在机加工车间的灯光变亮了，我相信大家的眼光也跟着变雪亮了。我问一下大家：现在的这种工作环境你们满意吗？你们认为可以接受吗？”
不少人看了看张德业，又看了看牛小白，都没有说话。很显然，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说对车间环境不满意，那就是对老领导的否认。在这位新领导面前说老领导不对，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难免会让人有点“人走茶凉”的感觉。
牛小白转身看着张德业，意思是时候让他表态了。张德业笑了笑，朝着大家摆了摆手，大度地说：“各位，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一个男生的声音高声说道：“牛经理，我对这个车间早就他娘的不满意了！又脏又乱的，什么东西？”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说话的人是卢浩。今天卢浩也按要求穿了一身崭新的工作服，但那染成了金黄色的齐肩长头发却让他显得有点另类。
牛小白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卢浩：“卢浩，你具体说说，你为什么对这个车间的环境不满意？”
卢浩朗声回答说：“因为车间地面上有杂物或者积水，经常有员工而摔倒。大家都知道，我是第一道工序的，在我工序的前面我亲眼目睹了很多次。我觉得这样很不安全，只不过大家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了。昨天，还有一个过来参观的老外在我面前摔倒了呢。”卢浩的这一段话，得到了很多员工的认同，他们纷纷点头称是。
昨夜看到牛小白跟供应商一起加班更换灯泡，卢浩主动留了下来帮忙。在此期间，牛小白和卢浩两人聊了很多，聊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理想……经过深入的沟通牛小白这才发现，其实卢浩是一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人，也渴望着有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可他现在却很迷茫，感觉迷失了前进方向。
牛小白朝着卢浩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说：“感谢卢浩的回答！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不管是谁，都不希望自己在上班期间发生任何意外。整洁的工作环境，不仅仅让人看上去觉得舒心，而且还可以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安全、舒适的场所。在这里，我宣布机加工车间5s推进委员会今天起成立，主导 ‘5s现场管理法’的导入工作，主任委员由陈婉诗总经理担任，我担任副主任委员，秘书江慧；推进委员会的成员有：生产工程师陆明辉、汤诚，生产领班林祥山、胡鸿翔、王远明、张天成。下面，有请陈总经理发表讲话。”
陈婉诗站到了大家的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腰部，昂着头，用非常自信的口吻说道：“牛小白经理向我详细地报告了他的计划和想法，我表示非常赞同。通过一系列的5s改善活动，不仅仅可以美化工作环境、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还可以改善企业精神面貌、形成良好企业文化，从而提升产品的质量和我们公司的美誉度。作为福马公司的总经理，我在此郑重承诺：我对机加工车间及牛小白经理推行的5s现场改善活动给予全力的支持，我将准时参加推进委员会所有的活动，并在人力、物力和时间上给予充分的安排。谢谢大家！”
现场响起来一阵非常热烈的掌声。
牛小白接过话说：“感谢陈总经理的全力支持！5s的第一步是‘整理’，把不要的东西整理出来并远离生产现场。这样做，可以腾出更大的空间方便后续的改善。然后，把要的东西留下来，做5s的第二步‘整顿’……”
牛小白停顿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四周说：“大家也看到了，我们整个车间的清洁卫生做得很差，垃圾和灰尘到处都是。垃圾和灰尘是我们不想要的东西，我们要整理出来。所以，今天上午我们将正常的生产活动停下来，用半天的时间对工作场所进行大扫除，目标是把所有的蜘蛛网、灰尘、垃圾杂物、油渍全部清扫掉，还原一个干净的工作环境……”
接着，牛小白对站在第一排的各位机加工车间干部说：“推进委员会的各位成员，现在开始组织大扫除，11:30由陈总经理带领我们一起验收。至于详细的区域分工和区域负责人，我已写在大扫除计划里了。我需要一个干净、整洁的车间，你们能做到吗？”
各位干部用参差不齐的声音回答说。“没问题。”
“我们可以做到的。”
“可以的。”……
牛小白提高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没吃早饭啊？大声回答我：能做到吗？ ”
“能！”洪而又整齐划一声音回答说。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牛小白微笑着说。
牛小白让江慧事先准备的抹布、扫把、簸箕、垃圾袋，还有用于清扫天花板的竹竿加鸡毛掸子，全部都派上用场。人们手拿着工具，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分工忙碌着。
牛小白在车间一边走动一边指挥着：“江慧，你拿着照相机，把整理前、整理后的照片都拍下来。我要进行前后对比，增强大家的成就感。”
“那位同事，机器下面有很多东西，把扫把伸进去扫。”
“哥们，来两个人，把这个东西搬开，下面太脏了！”
“来，让我来！上面的灰尘太多了，扫的时候戴上眼镜。”
“这些东西扫不掉的！用刷子刷！加点洗衣粉！”
……
员工们被牛小白高涨的热情带动了起来，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一袋又一袋的垃圾被清扫了出来，那些恶心的蜘蛛网都不见了，机器终于露出了干净、明亮的表面；地面上不再有散落的物料和垃圾了；虽然说有些物料摆放得还不算整齐，但是跟昨天的状况比已经好了很多了。可以说，战果非常显著！
牛小白对这一次的大扫除行动非常满意，每到一个区域检查的时候都会对员工们说了很多肯定和鼓励的话。可以看得出来，听到了牛小白的表扬，每个人都感觉到非常的兴奋，脸上写满了成就感。
牛小白在心里想：“这种做法只是一次运动，关键还是靠平时的保持和维护。否则的话，每天都要花上几个小时来清扫现场，在生产效率方面肯定是吃不消的。”
赌局 第十七节 责任卡
“不会吧？”听到了牛小白那一番兴奋的描述，张如兰和董小丫异口同声地大叫道。董小丫更是一脸不相信地问道：“从机器底下居然扫出了两只老鼠窝？小白，你这也太能扯了吧？别闹了，谁信？”
还没等牛小白的进一步解释，卢浩就连忙回答说：“是真的！小兰，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两只老鼠窝是用一些破抹布搭建而成的，里边那几只小老鼠连毛都没长全，还在动呢。离老鼠窝不远的地方，我们还找到了一只死老鼠——怪不得大家近来在那个地方闻到一股臭味……”难得跟张如兰坐在一起吃午饭，卢浩显得有点激动。
还没等卢浩说完，董小丫连忙阻止道：“好恶心啊！你们两个，别说了！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一下子没了食欲。
“哈哈！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也是怕老鼠的！”牛小白嘲笑道。
“牛小白，这就是你的车间！跟你简直是臭味相投啊。呃！恶心死我了。以后有什么客户来参观，我一定要绕过你这个车间！”董小丫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
张如兰扑哧一笑，“小丫，我觉得你这么说话，对小白很不公平。很多历史遗留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再说了，小白才上任几天，机加工车间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应该有能力把现在存在的问题圆满解决掉的。”
牛小白朝着张如兰竖起来大拇指，对董小丫说：“看到没有？这才是鼓励人的正确方式。小丫，你多学着点。吃完饭，你一定要去参观一下我的车间，参观完了之后你就会对我的能力有信心了。”
董小丫不屑地说：“切！搞个大扫除而已，谁不会？我相信之前张德业也搞过。可是，有用吗？你信不信？每一次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过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听了董小丫的这一番话，卢浩和张如兰同时点头表示同意。张如兰说：“小丫说的是对的。我们之前的确也经常搞大扫除，可是收效甚微。如果没有其他的措施跟上，说不定结果跟之前是一样的。”
牛小白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卡片扔到了饭桌上。“你们说得很对。看，这就是我的后招。”
“这又是什么东西？”董小丫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5s责任卡”，除了姓名、职位、负责区域等基础信息之外，还有一个照片栏，看样子是要贴照片上去的。
牛小白从董小丫手里夺回了卡片，得意洋洋地解释说：“我看过相关的资料，很多推行5s的企业之所以没有取得成功，有两个主要的问题：一个是高层给予的支持不够，另一个是基层员工发动得不够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而这一张卡片，可以解决第二个问题。”
“就凭这一张小小的卡片？有这么神奇吗？”董小丫圆乎乎的大眼睛盯着牛小白看，表示不相信。
牛小白右手扶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有些东西，叫做人性的弱点，比如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比如说‘法不责众，大家乱来’……作为一名高明的管理人员，应该要善于利用这些人性的弱点，制定出符合人性的管理策略……”
“别整些没用的，说人话！”还没等牛小白把话说完，董小丫就狠狠地拍了一下牛小白的肩膀大叫道。
牛小白被打得龇牙咧嘴，“小丫，你这个疯丫头！用力轻点！我差一点就被你打死了。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唉！谁娶了你，谁倒霉。”
董小丫嘟着嘴说：“要你管？你就该打！谁让你满嘴跑火车了？趁着我们还有兴趣听，你赶紧说吧。”
“咳，咳！那就让我言归正传吧。请大家设想一下：如果在你的家里，有很多垃圾撒落在地上，散发出阵阵臭味，你会怎么样做？又如果这不是发生在你家里，而是在一处公共场所，你又会怎么样做？董小丫同学，请回答。”
“不管是在我家，还是在公共场所，我都会马上把它清理掉！”董小丫非常干脆地回答说。
牛小白沉下了脸，向前靠了一下盯着董小丫的眼睛说：“董小丫同学，请捂着你的良心回答我。”
“这个嘛？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公共场所嘛？有可能就照顾不到啦，哈哈！”
“看到了吧？这就是区别！为什么垃圾撒落在家里，你无论多忙都要把它清理掉；而在公共场所，很多情况下没人管呢？这是责任的问题。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的机加工车间其实是一个公共场所，目前还没有明确这是谁的责任范围。所以出现了问题之后，你指望我完成、我指望你解决，大家都熟视无睹，到最后就变成没人管、没人问了。”牛小白解释道。
张如兰一下子就听懂了：“你想用这张卡片，把每个区域的责任人定下来，让‘公共区域’变成了‘个人区域’。”
牛小白双手举起了大拇指，送到了张如兰的面前，看着董小丫说：“还是我们的小兰冰雪聪明！不像某个疯丫头，像一块顽固的石头，怎么说都说不明白。”
董小丫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把区域责任人定了下来——比如说，这张桌子就是我的责任区域——可是我依然我行我素、破罐子破摔，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她拧着脖子、昂着头望着天花板。
牛小白哈哈大笑：“我说小丫，你真健忘！就在昨天，你还在跟我说起业绩奖金的事情呢。难道，我就不能把5s体系考核的结果，跟这个业绩奖金联系在一块吗？谁敢乱来，我就给他把业绩分打低，甚至给他清零。看谁敢拿自己的收入开玩笑！哈哈！”
听到了这里，董小丫恍然大悟：“牛小白，你可以啊！居然学会了变通了。”
“你这叫什么话？搞得好像我是个笨蛋一样。我平时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不想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声而已。”
“你本来就是个笨蛋，别不承认。哼！咸鱼翻身，还是条咸鱼。”
听到了董小丫和牛小白的对话，张如兰和卢浩对望了一眼。卢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没有说话。张如兰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小白，还有小丫，我们的员工们来自五湖四海，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杭中市赚点钱，他们都不容易呀！你们……你们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可要考虑一下他们的切身感受啊。”
牛小白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关于这个问题，小丫也跟我讨论过了。其实，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减少他们的收入，而是想通过一系列有效的政策去影响他们的行为，从而一起让公司的业务做得更好。只有公司健康发展、业务发展壮大了，他们才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才能从中获得公司所带来的收益。”
董小丫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小白说得对。如果大家都只想着混日子，每个人都破罐子破摔，公司也不会开得太久的。什么时候公司关门倒闭了，受伤的还是员工们。所以，对他们严格要求，是爱他们，而不是害他们。”
张如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你们这么一解释，我是能理解的，我知道你们俩说的是对的。但愿他们都能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吧。卢浩，你是机加工车间的一员，也算是个当事人了，你怎么看？”
“我？”卢浩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我无所谓！不管牛经理说什么，我都会支持的。可是那些生产领班、生产工程师，还有工作了这多年的老员工们，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全力配合牛经理的工作？我就不得而知了。”
牛小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呵呵！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会让他们都听我的。”
董小丫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痛心疾首地说：“我说怎么天上有这么多牛漂着？原来是你牛小白吹上去的。”
“呵呵，小丫，你别不相信，咱们骑驴看剧本——走着瞧。”
……
下午3:00，5s推进委员会成员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张德业作为特邀嘉宾也列席了会议。在会议上，牛小白充分肯定了上午大扫除所取得的显著成果，并提出了将5s体系考核与员工们的业绩奖金挂钩的设想。
事实证明，卢浩和张如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生产工程师们、生产领班们听到了牛小白的设想之后，有人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有人装模作样地做笔记，有人左顾右盼看看别人的反应……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点阴晴不定。
“大家有什么顾虑或者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牛小白环视四周，语气和蔼地说。
“牛经理，那我就说了。”大个子林祥山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洪亮的声音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理解的。可是，这第一把火就去‘烧’兄弟们的福利，这一点，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啊，兄弟们都不容易啊！公司现在有困难，我们都能理解的。可是，也不能总想着去抠员工们的福利呀！”坐在林祥山边上的王远明马上附和道。
有了林祥山和王远明这两个人这么一带头，另外那四个本来不说话的人也开始低声议论，甚至有人骂骂咧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会议室里一片嘈杂的声音。
牛小白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他边上的陈婉诗，此时的她跟平时一样，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陈婉诗轻轻地咳嗽了两下，会议室里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她转过脸来问张德业：“张经理，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赌局 第十八节 奖金
“这个嘛？”张德业坐直了身子，慢悠悠地说：“大家都知道，企业文化就是老板文化，也可以说，经理文化就是车间文化。我的管理风格是优待员工，主张尽可能地为员工创造更多的福利。所以机加工车间在以往的实践中，只要那些员工没有犯太大的错误，他们每个月1200块钱的月度绩效奖金，我们一直是全额发放的。”
张德业接着对着牛小白说道：“牛经理，你把5s考核体系与员工的绩效挂钩，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们在5s方面做得不好，就会对他们的绩效奖金有所影响？如果是的话，跟以往相比，他们的收入就会有所降低。我觉得这就是几位生产领班想说的意思。”张德业用手指了指四位生产领班，后者纷纷点头称是。
“请问张经理，奖金是什么意思？跟工资有什么区别？”陈婉诗平静地问道。
听到了陈婉诗问的这个问题，张德业楞了一下，想了好一会才回答说：“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工资是在劳动合同上跟员工约定的每个月的劳动报酬。至于奖金嘛？是附加在工资之外，给予员工的福利。”
“如果员工的工作表现不好，或者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好，奖金还需要发吗？”陈婉诗继续问道。
“这个……这个……陈总经理，你问的这个问题太专业了。呵呵！我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张德业被问得满脸通红，细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是吧？好吧，那就让我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福马公司的劳动合同有明确的规定，所有员工的月度奖金、年终奖金与公司的效益、所在部门的业绩挂钩；奖金的多少，取决于公司业务的盈利状况、部门的业绩情况和个人的综合表现；一线员工月度奖金的最高数额为1200块钱，当部门业绩出现亏损时，或者个人业绩不达标的，不再发放奖金。”
陈婉诗拿起了一份资料在半空中扬了扬，“接下来，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机加工车间近三年来的业绩状况。根据这一份财务报表，你们车间材料成本、员工工资、机器折旧、水电费用等等各项费用，平均每个月超过你们产品销售总额的十万六千块钱，这还不包括厂房房租——厂房是我们公司的自有资产，这个方面我们忽略不计了。”
陈婉诗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个数据说明什么问题？按你们机加工车间现有的53个人计算，平均每人、每个月给公司带来的亏损是2000块钱。换一句话更直接的话说，这三年来你们根本没有发放奖金的条件！张经理，你所谓的‘优待员工’，实质上是在违规操作！”
陈婉诗的这一番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说蒙了，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今后5s再怎么搞得不好，牛小白的这个计划也只是把月度奖金打折而已；而按照陈婉诗的这一番计算，他们1200块钱的奖金收入就直接打水漂了。
张德业低着头，又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陈总经理，我们车间的亏损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这个产品的内部转移价格是由公司财务部门制定的，我们卖给组装车间的零件价格非常低，根本就是亏本赚吆喝的生意……”
陈婉诗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德业的话，又拿起另一份资料说：“说到这个问题，让我们来一起看看数据。在某些情况下，你们机加工车间满足不了组装车间的交货需求，采购部门被迫从外部购买同样规格的零件。从这份报表可以看出，近三年来外部购买的零件，连运费加增值税，平均采购价格要比你们便宜将近10%到15%。这说明，你们的运营成本太高了，连外面的竞争对手都竞争不过。”
陈婉诗顿了一下，继续说：“另一方面，由于大家都是在同一公司的，组装车间不得不高价从你们这里采购零件，冒着亏损的风险做你的生意。说句更直白的话，你们车间的员工们不但没有给公司创造价值，反而在拖累其他兄弟部门。在这个时候，你们还跟我谈什么业绩奖金？”
“如果没有了这一份数额不少的业绩奖金，我们的员工收入就有所下降。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人心不稳，员工纷纷流失。到时候，我们机加工车间还有足够的人员继续运营下去吗？”张德业反驳道。
陈婉诗冷笑了一下，一针见血地指出：“从成本的角度来说，公司巴不得把你们这个事业部关掉！因为直接从外边采购零件来得更划算。而且，还可以把你们现在占着的厂房出租出去，每个月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房租收入。张经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它……这个……”张德业被说得哑口无言。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很显然，工程师们、生产领班们都被陈婉诗刚才的那一段话震住了。以他们这几天对陈婉诗的了解，她真有可能很任性地直接把机加工车间关掉了。
人们尽管平时嘴里经常抱怨公司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最起码它可以提供一份稳定的收入、一个熟悉的工作场所、一些熟悉的人际关系，一旦这份工作即将要失去的时候，谁也很难潇洒地说：我无所谓。
牛小白对陈婉诗说：“婉诗……啊，不……陈总经理，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有些历史遗留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之间是解决不了的。特别是车间扭亏为盈这种关乎于企业生死存亡的大事，更需要我们共同努力花时间去实现。如果操之过急的话，可能效果适得其反。”
陈婉诗点着头，回应道：“牛经理，我同意你的说法。那么，你的车间什么时候才能扭亏为盈？你给我一个时间表。现在问题就摆在大家的面前：能不能给你的员工发奖金，不取决于我，取决于你们！”
牛小白看了一下自己的下属们，回答说“嗯，关于这个问题嘛？需要我们部门内部讨论一下，本周内我会给你答复。”
“很好！牛经理，你说要给员工提供一个安全、舒适的工作环境，我同意；你说要尽快提高员工们的士气、车间的工作效率，我也同意。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机加工车间的质量、成本和交货期。现在呈在我面前的事实是你们车间过高的运营成本，经常被内部、外部顾客投诉的产品质量，还有拖拖拉拉、经常不能及时交货的交货期。张经理，我说的对吧？”
陈婉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到了张德业的身上一样，把他说得脸上表情非常窘迫，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还是牛小白打破了这一僵局，他笑呵呵地说：“陈总经理，饭得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凡事要有个轻重缓急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这个三个方面，哪一个你是最关心的？”
“质量、成本、交货期这三个方面当然都很重要。但是眼下，成本对我来说更加重要。如果你们不能尽快降低居高不下的制造成本，我们公司很快就会被这一不利的局面所拖垮。对于你来说，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在产出不变的情况下，尽量缩减你的制造费用；要么就是制造费用不变的情况下，提高效率增大产出。”
牛小白轻车熟路地回答说：“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增加一点点费用，大大地增加产出，呵呵！”这不就是冷石所说的“黑箱理论”吗？ 到现在为止，牛小白还记忆犹新着呢。
“你所说的这一条，理论上可行，可是事实上却很难实现。大大地增加产出，客户是否有这些需求？公司的销售订单能不能支持这种做法？” 陈婉诗反问道。
“这个？”牛小白也被问得一时语塞，“好像也是。那……以后想要获得足够的销售订单，就要靠小丫的强力推销了。那个……大扫除之后，我们开始进行5s的第一个s——整理，目标是将工作场所任何东西区分为‘必要的’和‘不必要的’。把必要的东西与不必要的东西明确地、严格地区分开来，不必要的东西要尽快处理掉。这样做可以腾出更大的空间来，如果我们把这些空间用活，就可以塑造出更加清爽的工作场所。”
牛小白进一步解释说：“生产过程中经常有一些残余物料、待修品、待返品、报废品等滞留在生产现场，也包括一些已无法使用的工夹具、量具、机器设备。它们既占据了地方又阻碍生产，如果不及时清除，会使现场变得非常凌乱。”
“说得很好！那应该怎么做？” 陈婉诗问道。
“制定‘不必要的’的标准，和发现‘不必要的’的东西很重要。我计划引入‘定点拍照法’和‘红牌作战法’这两种手段。‘定点拍照法’很好理解，就是对同一地点拍下改善前、改善后的照片，用明显的改善效果对比来增强大家对持续改善的信心和兴趣?——这一次大扫除我们用的就是这个方法。而‘红牌作战法’，指的是在车间内找到问题点，针对问题点悬挂红牌，让大家都明白问题所在并积极地去改善，从而达到整理、整顿、清扫的目的……”
听到“红牌”这两个字，生产领班们、工程师们的脸上又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牛小白看在眼里，他哈哈一笑耐心地解释说：“大家不用担心！我所说的‘红牌作战法’，跟足球场上的红牌不是一回事。”
赌局 第十九节 红牌作战法
“要我看，现在机加工车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是问题。如果你把每一个问题点都用红牌标示出来的话，那么你的车间里红牌就会像雪花一样满天飞了。”陈婉诗毫不客气地说。
听到了这里，张德业再也忍不住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地吼道：“陈婉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这个长辈就这么一无是处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管理的地方就这么不堪入目吗？”张德业好歹也是一位部门经理，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说他的不是，他的脸上自然挂不住了。
陈婉诗冷笑了一声，不愠不火地说：“张经理，请你注意：在福马公司里，我跟你只有上、下级关系，没有长辈、晚辈的关系，你不用在这里倚老卖老。再说了，你过去的管理是否一无是处，你心里比我还清楚。这些财务报表可以说明一切，我们一起用数据来说话。事实就摆在面前，还用我多说吗？”陈婉诗拿起来一大叠报表扬了扬。
张德业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会议室里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眼看着这两个人的口水大战一触即发，牛小白连忙做起了和事佬：“陈总经理，张经理，我们都是为了工作，大家就事论事讨论问题好了，没必要牵扯到个人的对错。嗯，那个……我刚才认真地想了想，刚才陈总经理说得很对。由于现在还是5s系统的导入期，车间里有很多情况跟5s的标准还不符合，所以我们碰到的问题可能会比较多一点。所以，我们贴红牌要慎重一点，不能贴得满天飞的，以免伤害了大家的信心。张经理，你说对吧？”
张德业的鼻子里哼了一下，但对牛小白刚才及时的调解还是有好感的。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牛经理，你说的这一点我非常认同。如果员工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贴红牌，而且红牌又贴得太多，他们会比较敏感的，会认为自己被贴红牌是一种耻辱，对后续的改善肯定会非常抵制。这一点，你要提前想清楚。”
牛小白连连点头回应道：“对，对，对！张经理，你说得非常对！在5s活动的整理、整顿、清扫、安全方面的各个阶段中，红牌作战法的具体内容是不同的。我觉得，有必要先向员工解释清楚贴红牌的目的，是为了把5s的工作做得更好。而且要明确说明红牌作战的具体过程，和贴牌的标准，让他们清楚什么是合格的、什么地方需要贴红牌，让每个员工都有能力可以判断。”
5s的整理活动主要是区分“必要物”和“不必要物”，留下必要物，清理掉不要物。红牌作战在整理阶段的应用就是寻找到现场的不要物，对这些不应出现的物品贴上或贴上红牌，促进不要物的清理。
5s的整顿活动中需要按照“定位置、定方法、定数量、定标识”的基本原则对必要物进行整顿。整顿阶段的红牌作战是用“红牌”对不符合上述“四定原则”的物品、场所进行标示。这样就能很直观地看到工作场所中不合理的物品摆放情况，并提醒工作人员加以改善。
5s的清扫活动就是清扫生产现场的环境、物品和设备，使之干净整洁。这个阶段的红牌作战主要针对有油污不清洁的设备、不整洁的柜架、藏污纳垢的车间死角等地方。迫使现场人员进行清扫，以解决这些“红牌”问题。
5s之外的“6s”安全，就是消除生产现场的安全隐患，确保现场人员的人身安全。安全阶段的红牌作战就是对各方面的安全隐患点，如：设备安全隐患、漏电隐患、车间突出物、消防器材不规范，进行确认和贴牌。
听完了牛小白的解释之后，张德业狠狠地白了陈婉诗一眼，点着头对牛小白说：“是的，牛经理。我们要体会到员工的不容易，充分考虑他们的感受。不能像某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认为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要贴红牌，我不反对；但是在贴牌的时候，理由一定要充分事实，一定要确凿无疑，而且还要区分严重程度。对那些特别严重的问题，可以贴红牌把问题暴露出来；但是有些马上可以改善的，我们当场指出来，要求改善就可以了，不必要管那么贴红牌。”
“张经理，你提的建议非常中肯，我会虚心接纳的。你还有什么其他建议吗？”牛小白虚心地问道。
张德业两手一摊，靠坐在椅背上，“我没有什么建议了。”
“很好！陈总经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牛小白又转向陈婉诗问道。
陈婉诗说道：“那我补充两句。各位同事，牛经理在5s的整理阶段就导入了红牌作战法，我对此表示全力支持。遇到不符合标准的严重问题，我们5s推进委员会的成员要理直气壮地贴红牌，不要顾及任何人的面子。面子是不值钱的！如果每个人都顾及自己的面子、顾及别人的面子，公司的工作就无法开展下去了。”
说到了这里，陈婉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德业，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次：红牌就是命令，不容置疑。凡是被贴红牌的区域，相关的责任人有责任在规定的时间内作出整改。对于那些不作为的个别员工，我们的考核措施要跟上。另外，我们5s推进委员会的成员，对每一张贴出去的红牌都要跟进，对实施的效果要进行评价，对改善前后的实际情况拍照下来，作为经验和成果向大家展示。牛经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好的！非常感谢陈总经理的总结性发言。其他5s推进委员会的成员，你们有意见或者建议要补充吗？”牛小白又问了在场的其他人。
那些工程师们、生产领班们，看到了张德业和陈婉诗刚才的争执，早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哪还敢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他们纷纷摇头，嘴里说：“没有，没有了！”
牛小白总结道：“好的，接下来我总结一下红牌作战法的规则：首先，我们会在5s推进委员会内部达成共识，清楚哪些问题需要张贴红牌，并且把这个标准清楚地告知员工；其次，对每一张发出去的红牌我们都记录在案，在规定时间内要求责任部门整改完毕，并且回收红牌；还有，在宣传栏公布每次红牌发行数量、整改结果等等；按照陈总经理的意见，对于故意损坏、丢失红牌的，还有没有及时整改的，我们在考核上予以相应的处分。大家有补充意见吗？”
看到所有人都在摇头，牛小白最后说道：“那我们5s推进委员会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时间。下一次会议的时间我再另行通知，散会。”
……
会议室里只剩下陆明辉、汤诚两位生产工程师在里面闲聊。
汤诚吐了吐舌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说：“天哪，这20出头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强势？”
陆明辉呵呵一笑，“你没见过她妈妈吧？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比她还厉害！”
“不会吧？还有比这个更厉害的？”汤诚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加入福马公司。想当年，她妈妈马悦月是福马公司的灵魂人物，她有魄力、有思路、有想法。有她在，整个公司上下被管理得整整有条的，大家都非常敬重她。自从她离开了以后，大家谁也不服谁，都没有心思做好自己的工作，这个公司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作为老员工，其实我们还是挺想念她的……这陈婉诗，一定会以她妈妈为榜样。”陆明辉深有感触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陈婉诗学习她妈妈那个强势的样子，想重拾她的雄风，重新振兴这个公司？”
“我看有点像！”陆明辉点了点说。
……
忙碌了一天的牛小白，回到了宿舍时已经是下午7:00多了。一打开门，就传来了扑鼻的饭菜香味。
赌局 第二十节 员工很贵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董小丫不满地骂道。
牛小白一脸坏笑地说：“真搞不懂你有什么好烦恼的？有人给你送花，约你吃饭，难道这不是好事吗？作为一名销售经理，你应该知道，卖不出去的滞销品难得有人看上了，你应该觉得开心才对。呵呵！”
董小丫朝着牛小白扔了一只一次性杯子，生气地说道：“谁是卖不出去的滞销品？你再乱说话，我就用针把你的嘴巴缝上！”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吗？”看到董小丫脸色越来越难看，牛小白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头了，他连忙道歉道。“小丫，到底是谁送你玫瑰花？”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董小丫神秘地笑了笑，“怎么？突然间关心起我了，你想干嘛？”
“咳……咳……这个……我想帮你把把关啊，呵呵！”
董小丫用45度的角度仰望着天花板，一脸神气地说：“其实也没啥了。送我玫瑰花的那个男孩子，除了人长得帅、家里有钱，还很有才华之外，其他方面都不怎么样的。咳……咳……现在追我的人太多了，这一个我还不一定看得上的。”
“哎呦！小丫，你今天是不是大蒜吃多了？口气怎么这么大？”牛小白假装倒吸一口冷气地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张如兰一脸愁容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
牛小白连忙问道：“小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如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愁地说道：“我们公司的客户有个经理经常到我们公司来，一来二往跟我相处熟了，平时经常在一起聊聊天。没想到，他今天给我送了一大束玫瑰花……”
说着，张如兰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束玫瑰花继续说道：“我一直把他当普通朋友看待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可能误会了，不但送了我这么一大束花，还说要到我们宿舍来吃饭。小白，我现在愁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有心想拒绝他，可是又怕把客户得罪了，给我们公司的业务带来不利影响。唉！我急死了……”
牛小白听罢，转身问董小丫：“好啊！小丫，你不是说这束花是送给你的吗？”
董小丫扑哧一笑，嘟着嘴说：“人家送我的那一束花早就被我扔了！眼不见，心不烦。我怎么可能把它带回到宿舍里来呢？”
牛小白一脸狐疑地看着董小丫：“看着我的眼睛，捂着良心，说实话！”
“呵呵，那个……你们两个都别说话了，赶紧吃饭吧，饭菜都凉了。”说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放到嘴里……
……
第二天一大早，牛小白就被陈婉诗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里洽谈工作。
陈婉诗坦然地对牛小白说：“牛经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5s这么着迷，但对我来说，现在成本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她拿起了一份资料，指着上面的数字对牛小白说：“这是上个月你们车间的财务报表。你看，成本排在第一位的是材料成本，高达2426440块钱；第二位是高居不下的人工成本，上个月
总支出是564160块钱……”
“婉诗……啊，不……陈总经理，你等一下。”牛小白打断了陈婉诗的话，奇怪地问道：“我们机加工车间总共才53个人，工资居然要花到了56万多？我听操作工们议论，说他们每个月到手的工资才5200到5300块钱这个样子啊。也就是说，他们的工资总额不到30万。工程师、生产领班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把工资总额拉到56万多吧？这个数据是不是搞错了？”
陈婉诗白了牛小白一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说牛经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呀！你说的5200块钱，是指到手工资，专业一点的说法叫做‘税后收入’。”
“我知道，税前收入跟税后收入是有一点区别的。但是，这两者区别大吗？”牛小白对工资方面的计算方式没有一点概念。
“要是让教《财务管理》的杨老师听到了你的这一句话，他非得要从南渝市坐飞机过来掐死你。这区别当然大啦！在给操作工们发放税后收入之前，公司财务部会帮他们代缴税前工资12%的住房公积金、8%的养老金、2%的医疗保险金以及0.5%的失业保险金。也就是说，税前收入有22.5%交了各种各样的社会保险和住房公积金，然后根据剩下来的钱交个人所得税，再剩下的才是税后收入。”
陈婉诗指着财务报表里其中的一栏，对牛小白说：“你看这个员工，他的税后收入是块钱，但他的税前收入已经达到7000块钱了。这两者的差额，就是社会保险、住房公积金和个人所得税。”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养这个员工，公司每个月起码需要支出7000块钱？”
“牛经理，你又错了。要养这个员工，其费用可不仅仅是他的税前收入。”陈婉诗摇着头说。
“难道还有其他额外的费用？各种奖金、各种补贴不是都包括在员工们的税前收入里边了吗？顶多，再增加员工的交通费用、餐费而已。这一些费用不会有多少钱，不可能把员工们的工资拉得太高的。”
“看来你应该回学校重修一下《财务管理》这门课了。”
“呵呵，时间太长了，我有点忘记了。” 牛小白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通过这门课的！根据现行的管理办法规定，除了员工本人要缴交社会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之外，相应地用人单位也要承担这一部分费用，而且缴交的比例比员工缴交的还要高。用人单位要交12%的住房公积金、16%的养老金、8%的医疗保险金、0.5%的失业保险金，还有0.3%的工伤保险金、0.8%的生育保险，一共37.6%。你看刚才那个员工，他的税前收入是7000块钱，公司还要帮他缴交2632块钱。”
陈婉诗放下了财务报表，看着牛小白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普通的操作工，尽管他每个月的税前收入才5200多块钱，但是公司在他身上花的工资费用就已经达到了9632块钱——这还不包括你刚才说的餐费、交通费用、工作服等
等其它开支。”
“原来是这样子啊！怪不得大家都说，公司养一个员工不容易啊。”牛小白听到了这里，总算听懂了员工薪资福利方面的全貌。
“你明白就好。公司在员工工资方面的负担确实非常重，不仅仅是支付他们的税前工资，还要支付社会保险、住房公积金方面的费用。如果这些员工们没有创造出相同或者更多的价值，那么公司就是在做亏本生意了。很多员工一直在抱怨自己的收入太低，奖金和其他福利跟不上。他们应该扪心自问：他们创造出来的价值是否对得起这份工资？”
“呵呵，这些这么详尽、这么有用的信息，你跟员工们沟通过吗？”
陈婉诗又白了牛小白一眼：“我来了才多长时间？我跟谁去说？你是机加工车间的部门经理，你今后应该跟你的员工们多灌输这方面的信息。少抱怨，多工作！”
“很有道理！你说得非常对！”牛小白连忙点头答应。
看到牛小白满口答应的样子，陈婉诗又拿起来刚才的那一份资料：“回到你们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你们上个月的销售收入是3199400块钱，除了材料成本和员工工资，加上机器折旧20万块钱和水电费用2万块钱，你们机加工车间上个月的亏损正好是11万块钱。我昨天认真地想了一下，目前让你们压缩开支几乎是不可能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提高工作效率、增大产出，从而提高销售收入。现在你手里的订单积压很多，所以不用担心没有销售订单。”
陈婉诗看着牛小白的眼睛说道：“只要这个月销售收入的提高超过11万块钱，其他支出没有太大变化的话，你们车间就可以扭转以往颓势不再亏损了，这是一个重要的标志。你有信心吗？”
“这个……我觉得可以！11万块钱只是320万块钱的3.4%，只要员工们努力一下就可以达到的。”牛小白信心满满地说。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小白，加油！”牛小白注意到，这是陈婉诗第一次叫他小白。
……
牛小白怀着喜悦的心情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下来，江慧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牛经理，不好了……出事情了……”
“小慧，你别急呀，有话好好说。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那个……那个……线上的操作工们全部罢工了……”江慧一脸惊慌地说道。
“小慧，一大早的，你开什么玩笑？”
“牛经理，这是真的！你赶紧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看到江慧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牛小白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的机加工车间里静悄悄的，所有的生产设备都停了下来，操作工们都端坐在自己的岗位上一言不发——没有人玩手机、没有人聊天、没有人串岗，当然了，也没有人在生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今天是正常生产，没有放假，大家赶紧动起来吧？”牛小白对着大家说道。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赌局 第二十一节 罢工
牛小白转身问靠在锯床的卢浩：“卢浩，什么情况？”他觉得卢浩这个人个性比较另类，平时敢说敢做，应该会向他透露些什么信息。
让牛小白没想到的是，卢浩看了一眼牛小白，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身边的同事们，就低下了头，什么话都没说。
那四个生产领班左顾右盼的样子，眼光更是躲躲闪闪的，生怕被牛小白问道。
看到了员工们的这副样子，牛小白也明白了大概。他连忙问江慧：“张经理呢？他到哪里去了？”
“他……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就不来上班了。”江慧吞吞吐吐地说。
牛小白低声骂道：“什么情况？关键时候掉链子！”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张德业的电话，把机加工车间正在发生的一幕简要地向张德业描述了一番，到最后问道：“张经理，这件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办？你可以回来解决一下吗？”
张德业在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些操作工们平时就是这样子的，遇到了些什么事情总喜欢闹这么一出，气头一过就好了，没事的！你作为他们的新领导，训斥他们几句就可以了。嗯，那个……我手头上还有些事情，先挂了……”还没等牛小白回答，张德业的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什么情况？什么东西？”牛小白忍不住又了骂一句。
在这个时候的牛小白，再怎么没经验也意识到：操作工们现在的这一番作为，搞不好跟张德业也有点关系。摆在眼前的这件事情，只能靠自己亲自解决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回想着在《组织行为学》课堂上演练的关于处理员工罢工事件的案例研究。
“马上恢复生产是第一要务，不能让事件扩大化……”
“……赶紧找出这次罢工的组织者或者意见领袖，让他远离生产现场，跟他一对一沟通，了解大家诉求……”
“……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合理诉求，并且把不能满足的诉求讲清楚……对！先走这几步再说！”
牛小白打定了主意，他大声地对员工们说：“我知道，你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要找一名员工代表谈谈，了解一下你们的想法。只有知道了你们想要什么，我才能帮得上你们。否则，再这样僵持下去，谁都拿不到好结果。你们谁愿意跟我谈谈？”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番话，操作工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生产领班王远明。大家的这一举动，全被牛小白看着眼里，他在心里更加有了主意。
王远明今年33岁，加入公司10年了，结实的中等身材，留着平头，国字型的脸庞发红。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牛小白。
牛小白把四个生产领班全部喊到了跟前，指着自己腕表的表盘对大家说：“现在是早上9:30，离上班时间正好是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的生产损失，我们可以通过延迟下班把它补回来。请大家注意：有合理的诉求想表达是正常的，但是煽动员工集体罢工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违纪事件。作为你们的部门
经理，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再扩大化，以免人力资源部介入之后，某些同事受到公司严厉的处分。”
牛小白指着王远明说：“王领班，你作为员工代表，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我们好好谈谈。其他生产领班，马上组织自己的下属员工恢复生产！”说完，他领着王远明走向经理办公室。
看着牛小白和王远明远去的背影，胡鸿翔等三个领班都挥了挥手，朝着自己的操作工们吼道：“别楞着了，都动起来吧！干活了！”不一会儿工夫，跟平时一样所有的生产设备都发动了起来，操作工们又嘻嘻哈哈地忙碌了起来，仿佛刚才那罢工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
两人来到了经理办公室，牛小白关上了门。王远明一脸不自然地直站着，语气平淡地说：“你好，牛经理。”
牛小白倒了两杯热茶，两人面对面地在沙发坐下。
这里曾经是张德业的办公室。由于牛小白工作上的需要，张德业在昨天就已经搬到了前面办公楼办公了，这里正式移交给牛小白管理。除了把那一套考究的茶具和大烟灰缸送到了张德业新办公室之外，其他的摆设牛小白基本上没动过。
吸顶式的大功率空调强力地向外输送着冷气，把经理办公室的温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呼、呼”的冷气声音，在这安静的独立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吵杂。
牛小白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着这个留着平头、身材结实的王远明，从他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王远明则双眼盯着牛小白刚才泡上来的那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以这种方式僵持了一会儿，牛小白这才语气和蔼地说：“关上了这办公室的门，这里就只有你跟我两个大男人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大家直说好了。”
王远明使劲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对，我也是个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的人。”他的眼睛，始终不敢迎着牛小白的眼光。
“那好！既然这样，你代表外边的兄弟姐妹们，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想法？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到你们的？”牛小白诚恳地说。
王远明抬起了头，鼓起勇气说道：“牛经理，那……那我就直说了。要是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呀！”
“不会，不会！我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哈哈！”牛小白连忙笑着摆手说道。
“呵呵……那就好。牛经理，你知道生产线上的兄弟姐妹们是怎么形容新来的总经理的吗？”
“婉诗？他们是怎么形容她的？”
“大家都在说，新总经理每天淡定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休闲地靠窗边晒着太阳；她一天下来不干别的，就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是监视员工视频的显示器；她几乎不到员工区域走动，也不屑于跟员工沟通，她的沟通方式就是这样在背后‘默默’看着谁又离开了位置，谁又在玩手机。”
“这……王领班，这些都是听谁说的？这婉诗她，她有这么无聊吗？再说了，大热
天的，晒什么太阳啊？” 牛小白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空调好着呢！应该是太冷了，才要晒晒太阳。我觉得这些消息的可信情度很高。这女总经理来了没几天，就把胡鸿翔的爸爸给炒掉了——就是那个看大门的保安——据说炒他的证据，就是通过看监控得到的。要不是她天天盯着监控看，怎么可能会抓得这么准？”
“好，好，好！就算婉诗她真的这么无聊，天天盯着监控看，这跟你们今天全体员工坐着不干活又有什么关系？” 牛小白刻意不用“罢工”这个敏感的字眼。
“牛经理，生产线上很多人不愿意接受5s考核。因为考核扣分就是扣钱，而且目前没有考核的标准，扣钱的标准也是每个月在变；扣钱比例没有标准，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允许大家反驳，谁反驳谁就是‘刁民’。昨天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这位女总经理就连‘考核’这一‘遮丑布’都省了，直接不想发员工们的月度奖金了！”
王远明顿了顿，继续激动地说：“牛经理，你初来乍到，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些兄弟们的想法。你知道吗？我们这帮兄弟们来自五湖四海，背井离乡来到杭中市打工，还不是为了赚几个钱回去养家糊口？”
“哈哈，其实我们俩的处境是一样的，都需要赚钱来养活自己。不怕你笑话，我前几天差一点连房租都交不上。”
王远明重重地摇着头说：“不，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名牌大学的大学毕业生，这份工作没了再找也不难；我们在福马公司干了十多年，其它公司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找工作难啊！再说了，你还年轻，没有养家庭的压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呢？上有老下有小，手停口就停了。你跟我们，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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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58115212留言：
你好作者，我给你提几个意见：一，就是你的小说专业知识占的比重太大了，应该找到读者对专业知识所以承受的极限点，平衡好专业知识和剧情的比重；二，作者可以去抖音宣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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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复：
您好。
本大叔的上一本管理类小说《制造为王》在故事性方面的确非常欠缺，专业知识说得太多但没有用剧情去说透，以至于有些读者越读越费力。不少热心的书友已经向本大叔指出了这些存在的问题。非常感谢您和其它书友们中肯的建议！
吸收《制造为王》的经验教训，此书《赢在秋毫》更加注重故事性和可读性，让读者轻松之余可以体会到制造业管理方面的经验。
由于工作繁忙，《赢在秋毫》的更新可能不会像其它网文一样快。但本大叔可以保证：每一章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精品，不敢有负书友们的期望。
佛系大叔良心作品，敬请期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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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 第二十二节 员工的利益
“呵呵！王领班，请不要把我当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尽管我还很年轻，但是我父母经常跟我说起家里的经济情况，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的压力。”牛小白真诚地说道。
“所以你也支持我们跟那个女总经理闹一闹，为大家多争取一点福利？”王远明喜出望外地问道。
“我是你们的部门经理，我当然要站在你们这一边了。但是你先别急，让我们来换位思考，先理清一下思路。王领班，如果你是婉诗，现在你开了这一家公司，它每个月都亏损11万块钱，你会怎么办？”
“这个……”王远明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地说：“一个诺大的福马集团，在全国有十一家分公司，家大业大的，一个月亏损11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这简直是九牛一毛啊！”
“呵呵，福马集团再怎么有钱，但钱总归是钱啊。请正面回答我：现在假设你就是这家分公司的老板，看到每个月的亏损这么大，而且还没有一点点改善的迹象，你会怎么办？”牛小白继续追问道。
“这个……这个……”王远明一时语塞，他抓了抓头皮，沉下了脸继续说道：“这个亏损不亏损的，是他们管理层管理能力不行，跟我们一线操作工人有大的关系？就算公司一直在亏损，也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千方百计去抠我们的福利吧？”
“王领班，你说的这一条我很认同，‘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公司出现亏损的主要原因，确实不在一线操作工人的身上。但现实的问题是，大家做出来的蛋糕就只有那么大，不可能分太多给员工了。如果你是这一家公司的老板，你也会这么做。”
“让一线员工来承担公司管理层管理不善的后果，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反正我们不管了，只要她敢拿我们的福利开刀，我们就跟她闹到底。”王远明不满地说道。
“呵呵！王领班，大家都是成年人，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这样闹是没用的。把婉诗逼急了，以她的个性，肯定会采取更强硬的措施。”牛小白一针见血地说。
“这个？那个……牛经理，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很显然，王远明也觉得牛小白说的这些是对的，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珠。
看到王远明这副着急的样子，牛小白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出路我已经想好了，那就是跟公司同呼吸、共命运。只有把公司这块蛋糕做大了，分到每个人盘子里的才会更多。”
牛小白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说道：“今天早上我在婉诗的办公室里，跟她一起分析了上个月我们机加工车间的财务报告，我们上个月的销售收入达到了320万块钱。你算一算就知道了，这亏损的11万块钱只占销售收入的3.4%。我们只要设法提高产出，再提高3.4%左右的销售收入，就可以达到盈亏平衡点了。我觉得我们的第一个目
标就是要扭亏为盈，而这一点对我们来说，不算太难。”
“牛经理，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个产出，我们很难控制啊。由于销售订单的波动太大，我们有些时候忙得要死，每天加班赶产量；有些时候没活干，大家坐着干等。这个产出不足，真的不埋怨我们。”王远明委屈地说道。
牛小白听罢精神一振：“哦？王领班，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比较均衡的销售订单，我们可以产出更多？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那是必须的。牛经理，你想想看，没事干的时候产能白白浪费了，补也补不回来。我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没活干的。只要我们把这些窝工的产能用起来，不要说3.4%了，我觉得10%也是有可能的。”王远明非常确定地说。
牛小白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高兴地握着王远明的手说道：“王领班，我想我找到保住兄弟们福利的办法了：把窝工的产能用足，扭亏为盈的目标就达到了。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改善我们的生产效率，把蛋糕做大，就可以给员工创造更多的福利。”
“真的吗？你不但可以保住兄弟们的福利，而且还会创造更多？”王远明狐疑地看着牛小白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相信我，我有足够的信心去说服婉诗。以我对婉诗的了解，她是一个只相信数据和事实的人。只要大家全力支持我，我敢保证能拿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牛经理，还有两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王远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牛小白鼓励道。
王远明看了牛小白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既然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提高生产效率，那你的那个……那个5s……是不是先不要搞了？你知道，大家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要集中精力啊。再说了，以大家过去的经验来看，5s这一套东西就是一些花架子，其实没什么用的。”
牛小白摇了摇头，坚定地说：“王领班，这一点我不敢苟同。其实5s不但不会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反而会帮助大家。它不但可以给提供大家一个舒适、安全的工作环境，而且还会提高生产效率。其实5s的逻辑很简单：第一步，把‘必要的’跟‘不必要的’东西区分出来，将‘不必要的’东西远离生产现场，这样一来就可以让空间变得更加宽敞，把空间做好；第二步，把‘必要的’东西分门别类放置，整齐排列，明确数量并进行有效的标识，方便大家使用，从而提高工作效率……”
“行了，行了。牛经理，只要你愿意为兄弟们谋福利，我们就跟着你好好干。今后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就是了。至于你说的那一套5s，我们都会背了，可是效果会怎么样呢？呵呵，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了。” 很显然，王远明对5s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
送走了王远明之后，
牛小白马上找计划员江慧确认销售订单不均衡的事情。果然跟王远明说的一样，机加工车间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因为没有足够的订单员工上班没活干，这部分产能浪费非常严重。
“小慧，一线员工对销售订单不均衡的情况有抱怨吗？”牛小白问道。
“他们？他们才不会呢。你想想，没活干的日子正常发工资；忙不过来的时候加班，还有加班费的。对这些老油条来说，何乐而不为呢？”江慧不满地说。
“那为什么不考虑在不忙的时候放假调休，等忙的时候再把时间补回来呢？”
“这个主意我也提过。可是实施了两次，操作工们就纷纷闹罢工，到最后张经理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不了了之了。之后就算大家没活干，坐在车间里玩，他也不想管了。”
“嗯，有点意思。好的，我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牛小白嘴里回应着江慧，眼睛却透过窗户观察着正在机加工车间一边嬉笑打骂、一边忙碌着的操作工们，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受。
牛小白觉得，这些操作工们来福马公司打工就是一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行为。他们根本就不关心福马公司现在到底怎么样，以后会发展成怎么样；他们只会看着自己眼前的利益，当自己切身的利益受到一点点伤害的时候，他们就会站起来抗议。在他们的眼里，个人利益和公司利益分得清清楚楚的。这就是人性，谁也没有错。
“作为一个管理者，一味去批评员工没有为公司考虑是没有用的，这不是他们的错。我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怎样才能使员工与公司两者的利益有机地结合在一块？怎样才能让员工觉得自己就是公司的一分子，处处为公司考虑？” 牛小白拿起来自己刚设计完成的“5s责任卡”，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
“机加工车间的销售订单，来自于内部客户和外部客户两个部分。内部客户，就是胡鸿飞经理所领导的组装车间，当他们有零部件方面需求的时候，通过福马集团的erp系统产生采购需求，然后你们就获得相应的生产订单了；外部客户全部采用mto模式，就是面向订单生产，也就是说，有订单才会生产，没订单绝对不会生产或者备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物流与采购经理江小伟向来访的牛小白详细地介绍道。
江小伟今年46岁，杭中市本地人，1.6米左右的身高，体重不到100斤，短小的五官，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眼睛时常放着精光。他二十一年前跟随着陈兴福夫妇一起创业，与张德业、工程部经理鲁建中三人合称福马集团“开国三元老”。
大家都说江小伟瘦得像猴一样，也精得像猴一样。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善于与上下级搞好关系，多年来在福马集团的地位始终屹立不倒。要不是他本人一直坚持留在杭中市分公司工作，江小伟早就是福马集团总部的高层管理人员了。
赌局 第二十三节 库存
“牛经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通过增加一定成品库存的方式，来保证机加工车间获得一直比较平稳的生产计划。但这是不可能的！福马集团总部一直强调零库存，认为库存就是‘万恶之源’。你知道吗？库存不但增加了仓库的储存压力和保管成本，而且还占用了大量的流动资金。在这个‘现金为王’的时代，高库存无疑意味着承担更高的经营风险。我们总部绝对不会轻易同意增加库存的。”对于牛小白提出的建议，江小伟表示坚决反对。
“江经理，你说得很有道理，‘现金为王’、库存是‘万恶之源’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通过对历史数据的分析，我发现内部客户、外部客户每个月的平均需求跟我们自己的产能非常吻合。所以，在客户需求低峰时增加出来的库存，完全可以在客户需求高峰时消化掉的。”牛小白拿出了一份他提前准备好的数据，递给江小伟。
江小伟没有接过那份数据，而是一脸微笑地说：“牛经理，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闯劲，这是好事。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下，‘平均’这个说法很不靠谱！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左脚放入0摄氏度的冰水里，右脚放入100摄氏度的开水里，按‘平均’的理论你应该觉得很舒服——因为你的双脚正在泡平均温度为50摄氏度的温水。可事实呢？呵呵，你懂的。”
牛小白坚持道：“江经理，情况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机加工车间的销售订单看上去好像波动比较大，实事上并不然，分摊到每一个月的需求总量、需求品种几乎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增加库存的策略风险并不大。”
江小伟打起来了哈哈：“牛经理，你跟我都是为福马集团打工的，集团总部定下来的方针和政策，我们应该全力执行才对啊。你说的这个增加库存的策略，在没有得到集团总部高层或者分公司总经理授权之前，恕我不敢擅自做主啊。”此时的牛小白并不知道，江小伟的“稳”字决在整个福马集团里是出了名的，他从来不会独自做任何重要的决定。所以，不做不错，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能找到江小伟的漏洞。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陈总经理同意，这件事情我们就可以做了？”牛小白听出了江小伟的言外之意。
“那是当然了！你没听到集团董事会的决定吗？陈总经理全权负责管理分公司的所有业务。她要是点头了，这件事情也就好办了。”
“好！那我去说服婉诗。”牛小白信心满满地说。
“好的，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再做进一步的安排。”江小伟笑嘻嘻地说。
……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牛小白和张德业的交接工作也进入了尾声。事实上，自从那次罢工事件之后，张德业再也没有在机加工车间出现过。牛小白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只能打电话了。
“你们觉得现在的机加工车间怎么样？”牛小白一脸骄傲地问
前来车间参观的张如兰和董小丫。
张如兰由衷地称赞道：“变化太大了！总体来说干净多了，灯光也比以前明亮多了。你不知道，之前大家都不愿意到机加工车间来，觉得这里黑咕隆咚的、脏兮兮的，地面也很滑，很不安全。小白，你真厉害！才几天时间，就有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别太过于表扬他，小心他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小白，话又说回来，这车间好像比以前宽敞了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董小丫笑眯眯地问道。
听到了两位女生的反馈，牛小白知道自己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乐呵呵地解释说：“呵呵，其实很简单。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空间不够用，比如说女人的衣柜、男人的工具箱，又比如说普通家庭的房子。但也不乏有些人，他们高效地利用好每一寸空间，他们善于把‘不必要’的东西及时处理掉，把‘必要’的留下来进一步组织，所以空间就显得非常宽裕了。”
牛小白指着一处空闲着的角落，对两位女生说：“你们看，这个地方终于空出来了。之前堆满了一些没有用的工装、夹具，长年累月下来挤满了灰尘，却永远没有人再使用了。像这种东西，我下定了决心把它们当废铁处理掉了。”
“啊？你居然把工装夹具都卖掉了？这件事情，‘冰山美人’知道吗？怪不得你的车间宽敞了不少，看样子你扔掉了不少东西了吧？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大手大脚的败家子？呵呵！”董小丫惊讶地问道。
“小丫，你胡说些什么呀？我现在是机加工车间的部门经理，对公司的财产当然要严格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处理了。我们把那些整理出来的、认为始终用不上的东西，全部做了账本上报给婉诗和相关的财务人员，经他们同意之后才变卖处理的。”
张如兰拍了拍胸脯说：“哈哈，吓了我一跳！我对机加工车间以前的状况比较了解，这一次参观下来我发现现场少了很多东西。它们当中有很多东西还有使用价值的，你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都卖掉了吧？”
“哈哈，当然不会！5s的第一步就是整理出‘必要的’和‘不必要的’物品，标准就是看物品的使用频率和使用周期。我们把生产现场当天用不上的东西叫做‘不必要’物品，将它们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地做好登记。”
牛小白指着一个放在角落的货架对她们说：“你们看，对于大于一天到一个星期才会用到的物品，我们把它们放到线边货架上，方便员工取拿。至于大于一个星期才会用到的东西，全部放到工具间里，远离生产现场。出现在操作工身边的工具、工装、物料，应该都是他们当天会用到的东西。”
“嗯，有创意！经过这么一番整理和区分，确实提高了不少空间的利用率。你们的5s活动进行到了现在，是不是终于告一段落了？”张如兰问道。
“哈哈，不是的！恰恰相反，这才是5s的开始。处
理完‘不必要’的物品之后，接下来就要进入5s的第二步：整顿，把大家在生产过程当中‘必要’的物品进行有效的组织和管理。小兰，你知道吗？我亲眼看见一个操作工，他为了找一件工具找了半个小时，等他找到工具之后花了不到5秒钟就解决问题了。你看，找工具的过程多浪费时间啊。”
牛小白右手做了一个“奋斗”的拳头状：“我要把机加工车间打造成一个一目了然、整整齐齐的工作场所，我要明确所有必要物品的放置场所、放置方法和放置数量。这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基础。”
董小丫把张如兰拉到一边去：“小兰，别听他的广告，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他达到的效果。你知道吗？牛小白这个人最喜欢吹，影子都没有的东西，都可以被他吹得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的。”
“小丫，你这叫什么话？搞得我牛小白好像是个骗子一样。”
“你本来就是！对了，小白，你说要去找‘冰山美人’，说服她给你增加库存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效果好像不是你所说的那么完美哦。”董小丫挤眉弄眼地奸笑着问道。
牛小白痛心疾首地说：“小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我不痛快的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会同意的？”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是听你说过，江小伟坚决不同意这个方案。像他这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精，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做个顺水人情，好好地拍一下你的马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牛小白捂着头，痛苦地说道：“是的，都是钱惹的祸。婉诗说了，每家企业都是现金为王，增加了库存就等于积压了大量的现金。这对目前经营状况并不乐观的福马公司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所以，她宁可牺牲机加工车间的生产效率，也要保证有充足的现金流动。你是不是觉得，婉诗的这个做法过于谨慎了？从平均的角度来说，这些新增加出来的库存，其实完全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消耗掉了的。”
让牛小白没想到的是，董小丫摇着头说道：“我觉得陈婉诗这一次做得没错。你还记得在《生产营运管理》课上石老师说过的话吧？增加库存，表面上看好像解决了很多问题，但事实上掩盖了很多问题，比如说计划不均衡、供应商管理不到位、物料质量不良等等问题。我觉得，要平衡你的生产计划，你还是从其他方面考虑方案吧。”
“能想的方案我都想过了，我觉得增加库存是最简单的方案。”牛小白摇了摇头说。
“那你就想一个复杂一点的方案呗。”董小丫笑着说。
张如兰想了一下，插话说：“小丫，你不是销售经理吗？难道你不能影响外部客户订单的交货期吗？如果你能够把外部客户的交货期跟内部客户的错开，机加工车间的销售订单不就变得均衡了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帮助小白的办法。”
赌局 第二十四节 外协订单
牛小白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小兰，还是你比较厉害！”
董小丫嘟着嘴说：“你以为那些外部客户好对付的？别忘了，他们都是大爷，都是上帝！我们只有听他们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听我们的了？想影响他们的交货期？你以为我是神仙啊？”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牛小白，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沮丧地说道：“这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董小丫扑哧一笑：“其实，我倒有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以最大限度上帮你平衡销售订单的需求量。不过，这个答案需要一顿大餐。”
“这个……这吃吃喝喝的，对女孩子身体上的伤害太大了。你看，这几天我们天天吃着小兰烧的好饭好菜，你的下巴都变圆了。为了你今后幸福的生活，吃大餐就免了吧？改别的酬谢方式，好不好？你知道的，现在的钱好便宜啊，随便一个东西都可买到好多钱哦，呵呵。” 牛小白面露难色。
董小丫身材匀称，平时根本不会为肥胖问题而担心，她瞪着牛小白说道：“牛小白，你这个小气鬼！我怕自己缺觉、缺钱、缺爱、缺心眼儿……我唯一不怕的就是缺身材，因为我是个吃不胖的人！你不想请我大餐就算了，找什么借口？我不理你了！”
“完了，完了！就连小丫你也不理我了，我现在成了‘狗不理’了。” 牛小白可怜巴巴地说。
“你才是小狗，你还是条京巴呢！我不管，哪里有大餐，哪里就有姐的欢笑。要么你请我吃大餐，要么我永远也不告诉你问题的答案。”董小丫拧着脖子说道。
看到董小丫这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样子，牛小白只好妥协道：“好啦，好啦！真服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这么贪吃？不过这顿饭先欠着吧？我还没发工资呢，口袋里的钱不够付大餐的费用。唉！挣钱是一种能力，花钱是一种技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能力有限，技术却很高。小兰，你来作证，等发了工资，我请你们两个一起去吃大餐。小丫，这样你满意了吧？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董小丫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付费学习，哪来那么多的免费午餐？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让你的计划员在每个月月初把可能没活干的那几天勾出来，我去帮你们拉一些来料加工的外协单子。这样一来，一方面你们的员工有活干了，另一方面机加工车间也可以额外收入来料加工费，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牛小白听罢恍然大悟，他朝着董小丫竖起了大拇指：“小丫，可以啊，你这个方法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一些忙不过来的企业做些来料加工的外协活，收点代工费来摊薄人工成本、水电费用、机器折旧等成本。”
董小丫朝着牛小白打
了一个响指：“看看，什么叫精英，精得跟鹰似的！不过小白，你先别高兴得过早，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那家有这方面外协需求的公司，是一家外国独资企业，他们对产品质量方面的要求很苛刻，而且使用的特种材料也比较贵重。一旦你们做出来的产品不符合他们的质量要求，他们不但会无情地退货，而且还要你们自己承担重做时所需的材料。对于这些要求，你能答应吗？”
还没等牛小白说话，张如兰就首先摇着头说：“小白，以我对机加工车间这些员工的了解，他们本身的质量意识并不高，做出来的半成品、成品经常返工；很多产品折腾了几次之后可能会报废掉，所以报废率也很高。要是质量要求真像小丫所说的这样苛刻，搞不好你们是赔本赚吆喝，到最后白忙一场。”
牛小白右手捂着下巴，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地对董小丫说：“这种单子我要定了！本来我一直在想着，应该怎样才能提高我们生产线员工的质量意识？我一直找不到一个突破点。既然有这么一个对质量严格要求的客户放在我们面前，这正好是一个我们练兵的好机会。让大家自己看看：我们的产品质量到底怎么样？这么高的返工率、这么高的报废率，我们还能不能赚到钱？还有，这些质量数据纳入他们的业绩考核。换句话说，他们能不能拿到自己的业绩奖金，不再取决于公司了，而是取决于他们自己。”
董小丫用力地拍了一下牛小白的肩膀，笑着说：“哈哈！小白，你这小子，这一招够损的！不过，你说得也对，这些老油条过惯了舒心的好日子，没有一点危机感，是需要一点外来的刺激，来促使他们动一动了。舒服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让他们等到了这个丢人显眼的机会了，呵呵！”
董小丫笑罢，一脸认真地说：“小白，还有一点，为了让你们顺利拿到这些外协单子。我决定：你们机加工的代工费打八折。”
“打八折？为什么呀？他们对产品的质量要求这么高，我们要承担很大的赔钱风险，不提高价格就不错了，你还要给我们的代工费打八折？你说，他们是不是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干；除了脸，什么都要？”牛小白不满地说道。
“小白，你别着急呀。其实理由很简单，你们现在的机加工运营成本太高了，比外边一般行情高出了10%到15%。就算你们的代工费打了八折，其实价格也比其他公司低不了多少。”
“这个？”牛小白一时无语。这个数据，陈婉诗也曾跟他提到过。
牛小白在心里想：“运营成本太高是目前机加工车间的硬伤，必须要想办法把它降下来！只有这样才能有竞争力，否则迟早会被竞争对手击垮掉！”
看到牛小白一副上火的样子，董小丫笑着安慰道：“哈哈！小白，你别不开心了，做人要知道满足。你知道吗
？现在国内各大工厂都差不多是这样子的，他们一般将80%的产能交给大客户，这些单子薄利多销只够打成本；剩下的20%产能做高利润的小订单，这部分才是利润。再说了，这些来料加工的外协订单能把你空闲的产能充分利用起来，摊薄你的固定费用、人工费用。这对你来说，相当于是捡回来的。你还不满足啊？”
牛小白也知道董小丫已经尽力了，他只好叹了口气说：“唉，那也只能这样了。但是产品质量方面的风险挺大的，需要大家努力一把啊。对了，小丫，你今后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些国内的单子做做，它们可能质量风险会稍微低一点。”
“你以为国内的单子好做啊？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某个销售经理在做国内客户的单子，基本上他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接洽生意，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在追应收款。国内订单难做，回款太难了。不仅回款难，国内订单还有一个问题是所需流动资金多。做国内订单的流动资金在原料采购上压一块；采购来的原料在生产中又要压一块；成品库存还得压一块；最后是应收款压一大块。最后这么算下来，流动资金得是月产销量的三倍才能维持正常运转，这种流动资金要求有几家公司吃得消？”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那国外订单是不是好做一点？”
“那是当然了。不像国内的客户，国外订单是面向订单生产，订单确定，信用证过来，公司财务人员把信用证拿去银行换贷款，自己几乎不用出流动资金。所以，国外订单是大家都必抢的香饽饽。聪明的销售经理都按这个顺序来选择自己的单子：国外订单、国内外资订单、国内中外合资订单，然后是国内大企业，最后才是国内中小企业。”
“呵呵！这算不算是一条鄙视链？”牛小白问道。
“你可以说是吧。尽管说出来好像不光彩，丢了我们国人的面子，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的几个前辈跟我说过，做国外订单基本上就事论事的只谈产品，以及与产品相关的价格、质量、交货期等等。但是一旦做到国内订单，除了谈这些之外，还要谈交情、关系，以及相应的礼物、节日问候、饭局、唱歌、跳舞……烦都烦死了！”
“怪不得很多国内销售经理都说自己经常装孙子，不会兵法的那种。一不小心给点阳光，他就腐烂了。”
“所以啊！我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外协订单，小白，你的兄弟们要争气了，别做砸了！这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却是自己丢的。”
“不会，不会！小丫，你一百个放心。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擅长什么，无奈之下，只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这种小场面，我要控制得了！”
“切！小白，又开始吹了？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不靠谱啊？千万别等到人人都说你丑时，才发现自己真的丑。”
赌局 第二十五节 改装车
好不容易盼到了星期六，牛小白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00多钟了。拉开房间的窗帘布，强烈的阳光通过玻璃窗晒到了屋子里，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了起来。耀眼的阳光告诉牛小白，今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只不过外面的温度应该不低。
牛小白伸了个大懒腰，感慨道：“每到夏天，我这条命都是空调给的！”
自从昨天与董小丫确定好了外协订单的事情之后，牛小白马上到陈婉诗的办公室去跟她沟通。跟牛小白想的一样，虽然陈婉诗对机加工车间的质量管理方面表示有些担心，但也表态接受甚至全力支持外协订单的建议。她要求牛小白、董小丫尽快落实相关事宜，尽可能跟对方争取比较优厚的付款条件，为公司争取宝贵的现金流。
机加工车间这一帮生产节奏缓慢、纪律松散的员工们，如何才能提高他们的质量意识？对牛小白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牛小白也意识到，这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正如他所说的，如果有一个比较刁钻、苛刻的客户摆在大家的面前，这反倒是一个练兵的好机会——虽然牛小白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练兵的学费可能会交多少。
打开房间门，一股热气向牛小白迎面扑来。“这种鬼天气，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了？”牛小白抱怨道。
客厅里静悄悄的，对面房间的房门敞开着，两个女孩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饭桌上有张留言条，上面写的是董小丫绢秀的字体：小白，我和小兰一起到外面买些生活必需品，估计下午五、六点钟才回家，早饭、中饭你自己解决吧。落款处画了一个头上有两只羊角辫朝天的卡通小女孩——这是董小丫的个性签名。
“切！什么跟什么呀？买些生活必需品，到小区外面商业街的超市不就可以了吗？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这两个家伙居然要搞一天？”牛小白抓了抓脑袋，真想不明白这两个女孩子怎么会花这么长时间买东西。
如果他跟董小丫她们一起去逛街的话，这种情况就很好理解了。通常男生买东西目的性非常明确，总是直奔主题，看到合适的拿起来就走。女生买东西，先要把整条街的物品全部摸了个遍，然后再回到第一家去买第一次看到的那一件东西，她们享受的是看东西、摸东西、比较东西的乐趣，时间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概念了。
牛小白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看来，只好到外面解决早餐问题了。
太阳斜挂在半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也发出令人退而却步的热量。小区面前的商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所有的商家都关上了玻璃门，把空调外机开得“轰隆、轰隆”地响。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没有空调，商家就别想做生意了。
牛小白身穿一条七分短裤、一件宽大t恤衫，脚穿着一双拖鞋，慢悠悠地朝着商业街的拐角方向走去。那里有
一家拉面馆，味道不错，价格也算实惠，牛小白经常在这拉面馆里解决早饭问题。
此时，一辆收破烂的破三轮车正停在了拉面馆的面前，车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废铜烂铁。挂在破三轮车上的小喇叭单调地重复着：“高价收购旧手机、旧电脑、家电家具……”在这炎热的夏天里，这种平淡而又无聊噪音给人们带来了一丝丝烦躁。
那辆破三轮车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七十来岁、穿着一身破旧短衣短裤的老头。此时的他戴着一顶破草帽，满头大汗却又兴致勃勃地蹲在地上整理着刚收来的旧书、旧报纸。看那老头喜悦的表情，仿佛这些破东西全都是世界上的奇珍异宝。
牛小白就要走进拉面馆门口的时候，突然间从后面传来了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那是发动机尾气管改装过的小汽车，声音大得震耳欲聋。原装汽车行驶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牛小白真不知道玩这些改装车的人图的是什么，难道是噪音吗？
牛小白转过头来，厌恶地看着后方的来车：这是一辆只有两个座位的黄色丰田轿车型跑车。它快速地从牛小白的面前驶过，激起了一阵扑鼻而来的灰尘。
小汽车“嘎吱”的一下在拉面馆面前停了下来，平行地靠在破三轮车的边上，地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刹车痕迹。
小汽车驾驶舱的门猛的一下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大约1.78米、穿着一件短袖格子上衣、一条白色牛仔裤的男人。他有着长长的脸型，留着长长的头发，身材显得有些清瘦，看样子估计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这个时候从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浓妆艳抹、穿着超短裙和露肚脐眼短上衣的年轻女人，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左右。
“小曼，到了！亲爱的，这就是我说的那家拉面馆，味道非常正宗！”那个男人一手搂着年轻女人雪白的肩膀说道。
“哎呦！张帅，你怎么带我到这种脏不拉几的地方吃饭？”那个被称作“小曼”的女人，看了看这家拉面馆不算豪华的装修，还有狭小的门面，她显得一脸的不乐意。
“哈哈，小曼，这你就不懂了！你没听说过吗？美食在民间啊！好吃的东西，都藏在这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会儿吃完了之后，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走吧！”张帅非常在行地说道。
“但愿你说的是对的，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小曼用手指戳了一下张帅的脸，嗲声嗲气地说。
张帅一脸邪笑地说：“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他一边说着，一只手一边在小曼的身上游走着。
“哎呀，你讨厌……”小曼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间指着那辆小汽车惊叫道：“哎呀！张帅，你的车被划了！”
张帅定睛一看，可不是吗？他的小汽车跟那收破烂的破三轮车靠得非常近，破三轮车车上一根露在外面的钢筋，把他小汽车的车身划了一条足足有1米多长、小手指一般宽的划痕
张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像猪肝一样，他跺着脚心疼地说：“哎呀！这可是新改装过的车啊！他娘的，太倒霉了！”
张帅看了看还蹲着破三轮车边上收拾破烂的老头，他快步上前，指着自己的小汽车对老头破口骂：“死老头，这破三轮车是你的吧？你的破烂把我汽车车身划了！”
老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小汽车，又看了看自己的破三轮车，他双手有些颤抖，歉意地说：“哦？是的？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一个‘对不起’就算了？我这个漆是刚做上去的，花了老鼻子的钱了。你，赔钱吧！”
“赔钱？赔什么钱？”那老头显然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你这个死老头！你装什么傻？你的那些破烂把我的车子划伤了，我要去补漆，我得要花钱吧？你是不是应该赔我钱啊？”
“就是，就是！死老头，别罗嗦了，赶紧掏钱！” 小曼也在边上附和说。
“可是……可是，我的三轮车好好地停在这里，动都没动过，我怎么知道它会划到你的车的？再说了，要赔钱，我身上也没什么钱啊。”老头可怜巴巴地说。
“别说这些没用的！要不是你的这些破烂堆在这里，我的车子至于被划伤吗？这个主要责任在你这里！是你乱停乱放在前，造成了我车辆的损失，不是你赔，该谁赔呀？”张帅气呼呼地说道。
“可是，我身上真的没什么钱啊。你看，我一个几十岁的人了，每天走街串巷的收点破烂也不容易啊。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就这样算了？我谢谢你了！”老头朝着张帅鞠了个躬，堆满了笑容说道。
“不行！你得赔偿我的损失。要不然，我就报警啦，让警察把你抓走！还有你的这堆破烂东西，要是警察来了，他们肯定会觉得它们妨碍市容，也一并收走！”张帅继续不依不饶地说。
“别……你别报警啊！我就这么一点东西，我也不容易啊！求你了！”老头连忙摆手哀求道。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目睹了这一事情经过的牛小白走了过来，他瞪了张帅一眼，语气平静地对老头说：“老人家，你让他报警好了，看谁有道理！”
“这……这合适吗？要是他们把我的这些东西和三轮车一起没收了，那怎么办？”老人一脸的不放心。
牛小白安慰道：“你别听他瞎说！这些东西不归交通警察管的。你的三轮车停在这里，动都没动过，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他指了指四周的监控摄像头继续说道：“警察来了之后，他们会去查附近的摄像头，还你一个真相，没事的。再说了，我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做证人。”
“你……你是谁呀？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吗？怎么在这里多管闲事？”听到了牛小白的这几句话，张帅的脸气变得更加难看了。
赌局 第二十六节 突击访问
牛小白高高地昂着头，叉着腰说道：“这本来真没我什么事的。可是我这个人啊，就是看不惯某些人模狗样的人，专门欺负那些不明情况的老实人。我说，你们尽管报警好了！看看交通警察来了，会帮谁？有些人啊，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偏偏赖在别人的身上，呵呵！我估计啊，面对这种情况，警察也要追究责任的！”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番话，小曼有点迟疑了。她拉了拉张帅的衣角，低声问道：“张帅，我们还要不要报警啊？”
张帅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这街头巷尾确实布满了摄像头。要是真调监控的话，警察马上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自己理亏，报警肯定拿不到什么好处的。现在牛小白又在这里挡着，也不可能从这老头手里拿到什么钱了。
张帅没有办法了，他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算了，算了！看这老头也确实有点可怜，就这点小事，这一次就放过他吧！小曼，上车，我们走！”
小曼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帅说道：“张帅，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张帅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说这个地方不好吗？走，我们换地方吃。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块！”他伸出食指，对着牛小白在半空中晃了晃：“小子，山水有相逢！咱们骑驴看剧本——走着瞧！”
牛小白装出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大侠，我好害怕啊！求求你，别杀我。呵呵……”
张帅“嘭”的一下重重地把车门关上，一脸的铁青。
小曼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委屈地说：“张帅，都这个点了，我真的饿了。我们赶紧找地方吃早饭吧？”
张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快速地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柔声说道：“早饭我们就随便吃点东西吧？中午我请你吃海鲜大餐，整个杭中市最贵的那一种。”
小曼眨了眨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去吃海鲜大餐？真的假的？这两天你是不是中体育彩票了？你别忘了，上次的那一顿，我们才几个人，花了5000多块钱啊！”
张帅呵呵一笑，右手捏了一下小曼的鼻子，一脸神秘的样子说：“你急什么呀？又不用我们买单。”正说着，他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上找了一下，然后拨通了其中的一个电话：“请问是董小姐吗？你好，我是fg公司的sqe（供应商质量工程师）张帅……对，对，对……我们之前电话联系过的。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想顺便去拜访一下你们……你们没有做好准备是吧？没有准备就对了！我们公司对我的要求就是对供应商进行突击访问，以便掌握供应商真实的情况……好的，好的……那我们上午11:00在贵公司见面！”
张帅笑眯眯地挂了电话，朝着小曼打了个响指：“搞定！小曼，你就放心吧，给我们海鲜大餐买单的人已经找好了。他娘的，今天真晦气！我们中午要好好地大吃一顿，把心情补回来……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家供应商还可以赞助我补漆的钱呢。”
“这个……张帅，你老是让供应商请你吃饭，要是让公司知道了，
会不会有麻烦啊？”小曼显然有点不放心。
“不会的！这种事情，他们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连供应商的饭都吃不到，那简直是太失败了！”
“那……那些供应商就心甘情愿地被你宰啊？”
“那是当然的啦！你想想看，我们公司在国内名气这么响，实力雄厚、口碑极佳，谁不想跟我们做生意？那些供应商们削尖了脑袋，千方百计想打入我们公司的供应商名单之中。我给机会让他们请我们吃饭，那是给他们面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帅一脸不以为然地说。
“那如果……如果那些供应商举报你呢？”
“哼！除非他们不想跟我们公司做生意了！否则，谁敢这么干？”张帅又轻轻地捏了一下小曼的肩膀：“我说小曼，没事的！你就放心地跟着我混好了。走吧，吃早餐去！”随着发动机狂躁的轰鸣声，张帅开着小汽车快速地扬长而去……
……
牛小白坐在冷气充足的拉面馆里，看着面前放着的那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拉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桌子上还放了两只茶叶蛋，那是那个收破烂的老头送给他的，说感谢他刚才出手相助。牛小白说什么也不想要，可是那老头说什么也不答应，非得要把这两只茶叶蛋塞到牛小白的手里才肯罢休。
正当牛小白心满意足地品尝着拉面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了之后，电话里是董小丫急吼吼的声音：“小白，你人现在在哪里？”
“我正在小区门口的拉面馆里吃早餐呢。怎么了？你不是跟小兰去买东西了吗？”牛小白一边美滋滋地吃着拉面，一边回答道。
“你赶紧的！把早餐吃完之后，马上赶回公司去，要尽快！天太热了，你走路又太慢，打辆车吧！”
“小丫，什么情况？今天不是周六吗？回公司干什么呀？在这周末里，公司里没几个员工在加班啊。”
董小丫用非常快的语速回答道：“我刚接到一个电话，fg公司的一个sqe今天要到我们公司考察。我已经电话通知陈婉诗和组装车间的胡经理了，他们正往公司里赶。你的机加工车间是他这次考察的重点，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别让他逮到什么把柄。”
“什么？什么fg公司？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来就来呗，你搞得这么紧张干嘛？”牛小白不以为然地说。
董小丫在电话里长叹了一口气，用责怪的口吻说道：“我说牛小白，牛大爷！您老的记性可真差啊。我昨天跟你说好了的，要给你们接些外协订单。这家fg公司，就是外协订单最大的需求者，也是公司其他产品的潜在大客户。这位sqe，是代表fg公司的质量部门、采购部门向供应商摸底的人。如果今天不把他服侍好了，今后fg公司的销售订单你就别想要了……对了，fg公司是著名的外国独资企业，他们公司的人特别讲究商务礼仪，你来公司的时候记得穿正装。”
“这大夏天的，什么叫正装啊？你总不能让我穿套西服过去吧？”牛小白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牛小白，你这个大傻叉！这正装，你都不懂啊？听我的，穿皮鞋、西装长裤，上身穿件衬衫……最好系条领带！”
“什么？还系领带？小丫，你想热死我啊？”
“小白，你听姐的，没错！赶紧回宿舍收拾一番吧，别给姐丢人现眼了！好了，我不多说了，限你一个小时之内出现在公司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一下，就这样吧，挂了……”牛小白还想多问些情况，可是董小丫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连周末都不让人休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条命，怎么这么苦啊？”牛小白仰天长叹了一声。
……
牛小白赶到福马公司的时候，发现那一辆接送陈婉诗的黑色奥迪a8早已停在公司的停车场了，看样子陈婉诗已经赶过来了。既然女神也在周末加班了，好吧，牛小白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说不定今天我们把客户伺候好了，获得了额外的销售订单，婉诗的心情一好，可能会跟我一起到外面逛逛街、畅聊心事，这岂不是一种美好的享受？”想到了这里，牛小白咧着嘴傻笑了起来，原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牛小白大踏步走进机加工车间，看到只有几个操作车床的操作工在里面忙碌着。听江慧说，周末加班是一线员工最有效增加工资收入的途径，其加班费是平时正常工资的两倍。所以每次周末有加班任务，大家都抢着去争取。而每到这个时候，江慧总会安排一些平时态度比较配合的、工作比较积极的、能出产量的、能保证质量的操作工来加班。这样一来，不但树立了计划员在大家心目中的权威，而且周末加班的产量、质量、生产纪律也让大家放心。
跟江慧所说的一样，这些被特意挑选过来加班的操作工们，都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周末加班机会，都在埋头苦干。他们见到了牛小白，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乎着。
生产线现场物料摆放有序，过道通畅无阻，机器的表面也被清洁得锃亮锃亮的。牛小白在机加工车间里面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就这种现场管理水平，就算再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现在不管谁来突击检查，我都不怕！这小丫也真是的，大惊小怪的，其实我不来公司也没什么事。”牛小白觉得底气十足，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牛小白把办公室的空调打开，泡了一杯热茶，打开笔记本电脑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八卦新闻，休闲地等待着董小丫所说的那个客户的到来。
时间刚过11:00，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在这安静的厂区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听到了这种声音，牛小白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地球这么大，不会又遇到他们了吧？”
可牛小白又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刚才小丫都说了，他们fg公司特别注重商务礼仪。像早上那两个人，那种打扮，一个搞得像纨绔子弟似的，另一个甚至像某种风月场所的从业人员。不可能是他们！”
赌局 第二十七节 现场参观
尽管牛小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是他刚才那份恬静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的眼睛时不时看着机加工车间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等待着这位客人的到来。此时的牛小白额头上的汗水也开始多了起来，整个人变得有点口干舌燥。
“老天啊！你既然没降大任于我，为什么照样苦我心志、劳我筋骨？”牛小白松了松自己脖子上勒得紧紧的领带，在心里骂了一句： “什么狗屁的商务礼仪？”
……
该来的还是来了。
11:30左右，一行四人出现在了机加工车间的大门口。带队的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套裙的董小丫和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的陈婉诗；紧跟着后面的那两个人，正是牛小白早上遇见的张帅和小曼——这两个人还是保持着早上那一身休闲的装扮。
看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牛小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真他娘的是冤家路窄啊！怎么会是他们？”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暗暗向所有他能想到的神仙、佛祖、上帝、真主……祷告着：千万不要出差错啊，不然婉诗肯定会杀了他的！
牛小白硬着头皮走到了四人的跟前，摆了摆手算是给他们打招呼了。
“张先生、胡小姐，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我们机加工车间的经理，牛小白先生。”董小丫指着牛小白对张帅等人说道。
“呵呵，这么巧，原来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张帅冷笑着说道。
“原来你们认识？”董小丫奇怪地问道。
“这个……这个……今天早上，我在拉面馆吃早饭的时候，遇到过他们……”牛小白的表情显然有点尴尬。本来早上的这件事情，牛小白自认为没有一点过错，现在反而搞得自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人似的。这种感觉让牛小白觉得很是奇怪：难道就因为张帅是fg公司的sqe吗？
“是我们小区面前的那家拉面馆吗？那里的拉面味道确实很不错，我也挺喜欢吃的。张先生、胡小姐，你们感觉怎么样？” 董小丫微笑着问道。
小曼嘟着嘴刚要说些什么，张帅扯了一下她的手，一脸不屑地说：“这个嘛？出于对食品卫生和个人身体健康的角度考虑，我们一般很少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摊上吃东西。不像某些皮粗肉厚的人，我们的肠胃比较敏感，伤不起啊！”说完，张帅还特意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呵呵，那是，那是……”董小丫听出了张帅的话里有话，她连忙转移话题：“各位，既然人都到齐了，下面请大家跟随着我们的牛经理，一起参观机加工车间吧？在参观的过程中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提问，我们将会详细地为你们解答。各位，请吧。” 董小丫做一个“请”的手势。
就在众人正要往里边走的时候，牛小白指着小曼说到：“请等一下！这位小姐，你不能到里面去！”
“张帅……”小曼拉着张帅的手跺了跺脚，一副撒娇的样子。
张帅怒极反笑，他提高声音说到：“牛经理，这位胡小姐是我的私人助理，虽然她不是我们公司的……”
没等张帅把话说完，董小丫也板着脸质问道：“牛小白，你在搞什么东东啊？”
“各位，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欢迎这位胡小姐。”他指了指穿在小曼脚下的那一双跟部足足有10厘米高，却只有成人中指大小的“恨天高”高跟鞋说道：“我们机加工车间的产品都比较重，而且地面上难免会有一些油污或者切削液残留。这位小姐穿这种鞋子走进去，不安全啊！”说实话，牛小白真不想再重演上次访客在机加工车间摔倒的那种事故了。
“哈哈！国内的、国外的大大小小企业我看多了。不错，不少公司对访客的着装都是有要求的，但他们会提前在接待大厅或者车间进门处公示着。可是你们……”张帅指了指四周，“你们有这方面的公示吗？会不会是看到我和胡小姐临时过来突击访问，你们没有做好准备工作，不想让我们进去参观，不想让我们了解到贵公司的真实情况？”
董小丫连忙摆手道：“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张帅继续冷冷地说道：“就算你们明确了访客的着装要求，也是由你们自己为访客准备好必要的个人防护用品，而不是出手阻拦不让参观。牛经理，这一点规矩，难道你不懂吗？”
陈婉诗瞪了牛小白一眼，对张帅说道：“张先生，我们对访客着装管理这一方面还有待加强，确实做得不到位，本公司会在今后的工作中重点改善。”
“呵呵，既然陈总经理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么，现在怎么办？”张帅笑着问陈婉诗。
“这个简单！”董小丫打量了一下小曼的双脚，“我看胡小姐应该也是穿38码的鞋子吧？这样子，你跟我鞋子对调一下，你进去参观吧。我在办公室等着，就不陪你们进去了。”说完，她把自己的平跟鞋脱了下来，递给小曼。
小曼没有马上接过董小丫递过来的鞋子，而是看着张帅的脸。张帅默默地点了点头。
……
在陈婉诗的带领之下，一行四人在机加工车间的主要过道上兜了两圈，陈婉诗和张帅并排走在前面，牛小白和小曼则并排在后面跟着。
张帅指着墙上各种各样的标语对陈婉诗说：“陈总，我发现几乎所有国有企业或者民营企业的工厂，都印着或者挂着大大小小的标语，像什么‘质量就是生命’、‘客户就是上帝’、‘安全第一’等等；而几乎所有的外国企业，尤其是在中国设工厂的独资企业，几乎看不到什么标语，只是在楼上标明是几号楼，或者挂着公司的标志而已。”
张帅学着老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而实际的结果呢？不管是质量，还是对客户的态度，又或者是安全管理，我们没一条能赶上人家的水平。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东西靠的不是宣传，靠的是实际的工夫……”
陈婉诗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
大家在一台正在运行着的车床前停了下来，“这台车床……”张帅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只修长的右手在车床顶部抹了一下，指望着自己的手肯定是一手的灰尘。
结果让张帅失望了，他收回来的手干干净净的，上面什么
也没有。这一段时间，牛小白带着生产领班们天天上线检查，督促着操作工们养成清洁机床表面的习惯，现在获到的效果非常明显。
“这台车床的型号，好像有些老啊！它工作多少年了？”张帅只好变换了话题，转过脸来问陈婉诗。
陈婉诗回答道：“张先生，请你放心好了。我们机加工车间拥有一整套高精度的设备，工艺流程可以从下料开始涵盖到最终成品结束。有些机床虽然工作年限比较长，但是它们都得到了非常专业的预防保养，机器状况良好，不会影响到贵公司产品的交货期和质量的。”
“稍后你能给我们展示一下，这些设备预防保养的记录吗？”
“可以，没问题！”陈婉诗爽快地回答说。
“嗯，很好！这位师傅，你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张帅又指着那个正在车床边上忙碌着的操作工问道。
那个操作工一边熟练地操作车床，一边回答道：“我在这家公司干了八年了！”
陈婉诗接着解释道：“本公司的操作工都是经过专业的技术培训，并经过工艺工程师严格的认证才能上岗的。而且，我们的操作工稳定性非常好，工作年限都比较长，所以对工艺、对产品都非常熟悉。”
“我能看一下，贵公司关于员工招聘、培训、技能认证方面的流程和记录吗？”
“当然可以！”陈婉诗满口答应。
很显然，张帅问问题的顺序是按照人员、机器、物料、方法、环境、测量这“5m1e”进行的。看样子，他在现场审核方面的经验确实比较丰富。张帅接着连问了牛小白、陈婉诗好几个关于现场管理方面的问题，可是都没找到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帅打量着这一台被清洁得干干净净的车床，看着它周边畅通无阻的过道，还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料，确实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正当张帅发愁没找到突破点的时候，突然间他看到工作台上那一只锁着的大工具箱。“有了！”他心里一喜，对那个操作工说：“这位师傅，能把这只工具箱打开给我看看吗？”
那个操作工顺从地把工具箱打开了。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东西，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工装、夹具、工具、量具，一些换下来的旧刀片、准备换上去的新刀片，还有几份皱巴巴的操作指导书、记录用的表格，甚至还有一本病历本和两盒中成药……
“呵呵！贵公司5s管理水平，可真高啊！”张帅双手抱胸，摇着头微笑说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也意识到了。虽然我们已经导入了5s管理系统，但是还停留在整理阶段。要进一步完善工装、夹具和工具的管理，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牛小白实话实说，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张帅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游标卡尺和一把千分尺：“这现场5s搞得好不好，那是你们公司内部的管理问题，我不是很关心。我关心的是：贵公司是否有能力保障我们产品的质量。”他转过头来，继续问那个操作工：“你们是用这两个东西来测量半成品尺寸的吧？”
那个操作工点了点头。
赌局 第二十八节 外卖
张帅拿起了那一把千分尺对陈婉诗说：“陈总经理，你请看，这一把千分尺怎么连校验合格的绿标签都没有？你们怎么知道它的读数是否正确？”
那个操作工连忙解释说：“这个我知道！这些量具，质量部的人每年都要拿出去校验两次的。这把千分尺原来是贴有绿标签的，可是放在工具箱里，磨着磨着就掉了……”
“所有生产用的量具和检具，我们都要进行定期校验的。稍后，我可以给张先生展示这些东西的校验报告。”陈婉诗也附和着说。
“可是对我来说，这校验跟不校验，其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看看，再好的东西，就这么胡乱地塞在这只大工具箱里，你们没办法保证它们的精度啊。所以，你们在生产过程中测量的数据根本就不可信！如果连基本的生产数据都做不到可信，你们又如何保证我们公司产品的质量？”
陈婉诗点了点头，对牛小白说：“牛经理，我觉得张先生说得非常有道理。你们机加工车间要尽快采取措施，把量具和检具管理好，必须保证它们的精度要求。”
牛小白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什么话都没说。牛小白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是少说为妙。
看到牛小白没有回答，张帅显得更加得意，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莫名的兴奋。他继续问那名操作工：“这位师傅，你这个工序今天产生了多少件不良品？都放在哪里了？”
那个操作工指着放在木托上的两根轴对张帅说：“到现在为止，有两根轴尺寸做偏了，等一会儿还要修一下。”
张帅又指着木托上其他的几根轴继续问道：“那……那些产品呢？也是不良品吗？”
“不是的！那些是好的产品，已经做好了。”
“那你为什么会把好的产品，跟不好的都放在一块儿去了？这些看上去外观都差不多的，你又是怎么区分它们的？”
那个操作工想都不想就回答说：“这个嘛？今天就我一个人看管这台机器，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现在车间空间紧张，我的工位放不下两个木托，只好临时把它们放到一块儿了。”
张帅听罢搓着双手，笑嘻嘻地对牛小白说：“我说牛经理，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训练有素’的操作工？怎么连‘良品和不良品区应该区分开来’这一点基本的质量意识都不懂？”
面对着摆在面前的事实，牛小白想不出反驳的词句，他只好一脸尴尬地看着陈婉诗求助。
陈婉诗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牛经理，张先生这一次到我们公司参观，给我们指出了不少非常有价值的意见。你要认真记录，马上采取行动进行整改！”
看着牛小白一脸郁闷的样子，张帅得意地说：“在那些外国企业里，当我告诉他们一个质量漏洞的时候，他们会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给我颁个大奖，然后回头就会抓紧落
实措施，继续提高产品质量。这就是许多外国企业都特别重视客户抱怨的原因。‘圣人闻过则喜’啊，我们自己祖宗的这一句话，牛经理，你听了会觉得惭愧不？”
张帅在生产现场又找到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他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张帅夸张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臂，指着自己腕表上的表盘对陈婉诗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陈总经理，贵公司机加工车间在质量管理上存在的问题还挺多的，我本来想帮助你们一一指出，好让你们尽快提高质量方面的管理，可是时间不允许啊！你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陈婉诗点了点头：“嗯！确实是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12点了。非常感谢张先生现场的指导和宝贵的意见！”
张帅看了看陈婉诗，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这样？中午我们一起吃个便饭，顺便把我还没来得及讲完的问题，向你们一一解释清楚。我知道在杭中市市区里有一家不错的海鲜馆……”
陈婉诗回答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张先生、胡小姐，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现在的外卖非常方便，下单之后十来分钟就到了。为了不耽搁大家的时间，我这就让司机给大家安排一下午饭。”
“外卖？”听到了陈婉诗的话，小曼一脸黑线看着张帅，那表情好像是说：“这个剧情好像不是这样子编的吧？”
“这个女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张帅在心里暗骂道，可是他在表面上不好发作，只好脸上堆满笑容说：“这个……陈总经理，刚才我说了，我这个人肠胃比较敏感，吃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外卖，就算了吧？”
“哦，对不起，我忘记了……要不这样？我让司机亲自去跑一趟，去门店买一些新鲜、干净的套餐过来？在这等待期间，我们还可以找个会议室一起坐下来，一边等一边交流一下心得，这样的工作效率更高。张先生，你说对吧？”陈婉诗一脸认真地说道。
张帅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婉诗，看她确实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想着今天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他拉了拉小曼的手，一脸不高兴地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们还要赶到另一家供应商那里去拜访。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稍后，我会把在贵公司发现的问题，如实地写份报告给我们的上级领导，好让他们及时掌握你们真实的情况。”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把“如实”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陈婉诗一脸认真地说：“那就麻烦张先生了！既然张先生业务繁忙，那我们就不耽误张先生的时间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访，专门向你讨教。”
……
众人离去之后，机加工车间办公室里只剩下牛小白和董小丫两人了。
董小丫对着牛小白抓狂地吼道：“牛小白，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观点，但是我可以揍你！大
家都说陈婉诗这个人，人情世故屁都不懂。自从她当上了总经理以后，总算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终于懂个屁了！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她陈婉诗也太不明智了！哪有让上门拜访的客户吃外卖的？再怎么样，找一个普通的、低档的饭店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小丫，你别生气啊。我相信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的。你知道的，婉诗是一个很非常理性的人，她不会乱来的。”
“不生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客户，就这样被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气走了，我能不生气吗？早知道你们俩这么不会招待客人，刚才我就算是赤着脚，也应该进去陪同着！我真服了你们这两个处女座！”
?“小丫，你冷静一点，好吗？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要黑处女座？处女座有错吗？处女座明明温柔又善良，稳重大方，上得厅堂入得洞房，带得出去带得回来；做事也有责任心，简直就是毫无缺点……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小丫，你别担心，说不定情况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董小丫的鼻子里“哼”了一下：“‘好起来’的意思是什么，你知道吗？如果你觉得自己胖、丑、挫、穷、笨、衰……然后有人跟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慢慢你就会觉得自己好胖、好丑、好挫、好穷、好笨、好衰……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件事情我不管了，能不能接到这家fg公司的外协订单，看你牛小白自己的运气了。”
“说到运气，我在来杭中市之前，就找了个算命先生给自己算了一卦。那个算命先生对我说：‘你年轻时一事无成，时而自怨自艾、颓废堕落，时而咬紧牙关、拼命努力经营关系，但你的生活一直没有改善，你一直很痛苦，直到二十五岁……’”
“那二十五岁之后呢？有转机吗？”
“当时我也这样子问了，那算命先生微微抬起头，对我说：‘二十五岁后……你就开始习惯了。’”牛小白一脸痛苦地说道。
董小丫被牛小白的这一番话逗得花枝乱颤：“呵呵！行了，你别皮了。反正外协订单这件事情也算是黄了，现在我帮不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让董小丫想不到的是，在星期一的中午她就收到了fg公司质量部正式的电子邮件通知，说福马公司已经通过了fg公司的sqe现场审核，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甚至提都没有提张帅在机加工车间提出来的发现项，并让她进一步与fg公司采购部联系试制首件样品的事宜。
董小丫把那一封全英文的电子邮件看了好几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太阳真的会从西边升起？”她越想越不明白，“还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赌局 第二十九节 整顿
“‘整顿’是‘5s现场管理法’的第二个阶段。其实‘整顿’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它只是把经过整理阶段留下来的、大家都认为是工作必须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好。就好比一个厨师，在他工作岗位的边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以方便他做菜的时候拿取。”牛小白对着正在参加“5s现场管理法”培训的各位员工深入浅出地说道。为了让各位员工有更直观的印象，牛小白早已把张帅他们星期六参观过的那台车床，做成了整顿阶段的样板工站。
胡鸿翔举手提问：“牛经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懂。可你为什么还要拿块大海绵，在它上面抠这么多洞洞，把工作时必须的东西都放进去呢？”
“这个办法叫做‘形迹法’。你们看……”牛小白随手把一把放在海绵洞里的游标卡尺拿了起来，相应地这块海绵块就出现了一个游标卡尺样子的空洞。
“形迹法的好处，就是非常直观地告诉大家：这个地方本应该有一件什么样工具或者量具；一旦这件东西缺失了，就会出现一个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空洞，让大家很容易就发现了。另一方面，你们可想而知，这样一来物品摆放得一目了然，找工具就更加方便了，再也不用翻箱倒柜地去找东西了。有些时候找工具的时间，可能比用工具的时间还多得多。我就亲眼看到过有个员工，找把螺丝刀找了二十多分钟，最后这把螺丝刀只用了2分钟就解决问题了。这找工具的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大浪费呀！”
牛小白顿了顿，拍了拍操作那台车床的操作工肩膀说道：“老徐，你也听到了客户在星期六参观时对我们的评价了吧？你肯定知道，这个形迹法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老徐抓了抓脑袋，回答道：“是不是可以更好地保护量具？”
“恭喜你，答对了！我后来平心静气地想了想，其实那个张帅说的是对的。我们把那些精密度要求那么高的测量工具，胡乱地塞到一只大工具箱里，确实不利于保护它们的精度。你看看，使用了形迹法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它们整齐地摆放着，彼此之间相互隔开，谁也不会伤害到谁。”
王远明看了看，奇怪地问道：“这上面为什么还贴满了标签啊？这些东西我们都认识的啊，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牛小白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鼓励道：“王远明，这是一个好问题！我还是拿厨师的例子做比喻吧。从外表来看，盐跟糖有点相似，醋跟酱油好像也长得差不多。可能大部分情况下，厨师本人是能分得清楚的；可是要是在忙乱的时候，就很容易出错了。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他刚收了个徒弟，他的徒弟不知道他调料的摆放习惯，做菜的时候出错的概率就更高了！如果给调料们都加上了个标签，这种出错的概率就大大减少了。”
牛小白又指着那块海绵板对大家说：“你们看，这两件扳手长得都差不多。如果光靠它们的痕迹——也就是说是它们的外形——来判
断，大家不能马上就知道到底要用哪一个，还得拿在手里比较一番。如果有了标签标明的话，大家就不用做太多的思考就直接拿取，这工作效率就更高了。”
“说的很有道理！”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个小诀窍啊！”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看到大家对形迹法都理解得差不多了，牛小白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一句老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凡事定规矩很重要。记得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很多爱美的女同学在上体育课时总喜欢穿裙子，这种情况屡禁不止，直到后来我们的体育老师说：‘谁敢穿裙子上我的课，我就罚她倒立！’从此，女同学穿裙子上体育课的现象一下子就消失了。”
员工们听罢“哄”地一下全笑了。某些男员工脑海里想象着女生穿裙子倒立的样子，笑得更是刹不住车……
牛小白在一旁默不作声，满脸微笑地看着大家。等大家都开开心心地笑完了之后，他这才继续高声说道：“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的、高效率的工作场所。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减少寻找物品的时间，也要尽可能地消除过多的物品积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凡是在车间内出现的物品，我们都要遵守‘三定’原则，就是定点、定容和定量。”
牛小白看着大家继续解释道：“所谓定点，就是所有在车间内出现的物品，都要有它固定的位置，以方便拿取、方便还回来。”
“定容指的是用特定的容器、特定的颜色来放置特定的物品。”
“定量，顾名思义就是所有物品都应该有规定的数量。对于备用品、消耗品我们要明确最大、最小库存数，设置最小库存是为了保障生产的持续，设置最大库存是为了防止库存过多造成资金积压……”
解释完毕之后，牛小白又拿起来他前几天设计好的“5s责任卡”继续说道：“除了做好我前面说的‘三定’之外，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定5s责任人。某些公司导入5s失败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5s管理维持不下去了，很多时候是缺少标准，有标准后缺少检查，有检查后没有责任到人。大家的结论是：定责任人是5s管理的重中之重。”
“责任卡？什么责任卡？”众人议论纷纷。
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牛小白手拿着“5s责任卡”对大家进一步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这不是谁的错，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人性。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只要大家都有责任管的事情，就会变成大家都不管的。所以，导入‘5s现场管理法’，我们一定要明确每一个区域的责任主体。当某个区域的5s达不到标准的时候，必须要找到责任主体。只有每个人都有责任感，每个区都有人负责，这个5s活动才能持续下去。”
听到了这里，王远明冒出来一句话：“各位同事，大家年
轻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太难做而绝望，因为你要知道……你以后工作太难做的日子还很多呢！”众人听了又是“哄”地一下都笑了。
牛小白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反驳王远明的话。
在回答了大家提出的一系列疑问之后，牛小白最后说道：“我已经把老徐的这个车床工站，打造成整顿阶段的样品工站了，所有的‘三定’原则在这个工站都有所体现。大家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按葫芦画瓢先动起来。等大家的整顿工作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会把各个工站5s的标准定义下来，并根据这些标准对大家进行业绩考核。当然了，考核的结果与大家的月度奖金挂钩。作为你们的部门经理，我在这里郑重承诺：我会举办各种各样的评比活动，并本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把评比结果公布给大家，按照‘奖优罚劣’的原则，我会奖励表现杰出的同事；当然了，也会鞭策做得还不够好的人……”
……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如果有个男人喜欢你素颜不化妆，你瘦了他心疼，你胖了他高兴……那他一定是你爸，只有你爸！”在福马公司的食堂里，董小丫看着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对着坐在对面的牛小白感慨地说道。
“小丫，你也别说得这么绝对呀。其实除了你爸，我也希望你长得胖一些。”牛小白一脸认真地说。
“真的？为什么呢？”董小丫听罢，喜不自禁地问道。
“小丫，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二师兄’可贵了！一斤都要卖到二十几块钱。你想想，你体重越重，身价不就越高了吗？”牛小白捂着鼻子笑着说。
董小丫一下子就回味到了牛小白话里的话，她狠狠地拍了一下牛小白的手背，气呼呼地说：“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你的亲戚、朋友们都是猪！”
看着牛小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董小丫连忙纠正道：“我除外！我跟你不是一伙的。牛小白，这大夏天的，你是不是觉得很热啊？老觉得热，会越来越热的。实在不行了，你就给喜欢的人表白吧！你不是有你的‘冰山美人’吗？多去跟她表白几次，不一会儿你的心就凉了，呵呵！”
这句话果然一下子戳到了牛小白的痛处，他收起了笑容，痛苦地说：“小丫，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最近对我的态度好像大有改观了，连对我的称呼都改了！”
“得了吧！你就别吹了！就她的那个尿性，不是一直对你直呼全名的吗？是我搞错了？难道以前她叫你大叔，现在改叫大爷了？总不能叫你死鬼吧？呵呵！”董小丫挤眉弄眼地说。
“呵呵！就知道你不相信。下次她喊我的时候，我录下来，作为证据放给你听。”
“哼！牛小白，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啊，就死在这颗树上了。”董小丫“哼哼”地说。
“好啦，好啦！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听说fg公司的外协订单签下来了？”
赌局 第三十节 工艺审核
董小丫回应道：“是啊，fg公司的外协订单是签下来了。我到现在都觉得很奇怪，听你说过，当时对方提了一大堆问题；而我们整改计划都还没提交，对方也没有验证改善的效果，而且连午饭都没招待人家一顿，就这样直接给你们通过了？这件事情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牛小白托着下巴想了想，“是不是因为fg公司的订单过于旺盛，他们客户的交货期又要得太急了，所以才对我们公司放水？”
董小丫非常肯定地回答说：“这不可能！像fg这种大公司，如果他们想放低身段对供应商放水的话，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大堆供应商，也轮不到我们福马公司了。”
“我们的代加工费不是已经打八折了吗？是不是我们在价格上有优势？”
“不对！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们机加工车间的运营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就算代加工费给人家打八折，也比别的公司低不了多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一定有猫腻！就是一时之间，我想不出来问题发生在哪里。对了，你和张帅是怎么认识的？”
牛小白把自己去拉面馆吃早餐时，张帅的车被划伤并找收破烂的老头索赔，然后自己挺身而出为老头说话的事情，简要地跟董小丫说了一遍。
“怪不得！我就觉得当时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原来是你挡了人家的财路，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张帅也够过分的了，居然连收破烂的老头都敢勒索？看样子，他的人品不怎么样，真不像个好人！这就更加加重了我对公司通过了现场审核这件事情的猜疑。”
“小丫，你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怕谁呀？这外协订单的合同不是都签了吗？对了，那些条款谈得怎么样？”
“付款条件是月结，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数量也真不少，第一张订单就是1000件产品！他们要求你们先做4件样品交给他们检验。”
“听起来很不错啊！”
“就是产品质量保证方面的条款比较苛刻。对方提供原材料，我们负责加工。合同规定：凡是不符合fg公司质量要求的产品全部退货，并要求我们自己买原材料重新加工。他们用的都是特殊原材料，价格很贵的；如果耽误了交货期，还要罚款。所以，小白，你要跟你的员工们说清楚，一定要保证他们产品的质量，否则你会赔死的！千万不要到头来做了一笔赔本赚吆喝的买卖！”董小丫忧心重重地提醒道。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在做fg公司的产品之前，我会召开一次全体员工参加的动员大会，把情况跟他们说清楚：外协订单可以把我们空闲的生产能力利用起来，这是让我们机加工车间扭亏为盈的好机会，所有人都要认真对待；谁敢给我胡来乱搞，我就敢拿他开刀！”牛小白咬了咬牙，坚定地说。
看到牛小白跃跃欲试的样子，董小丫说道：“但愿这一次你能搞定
吧！我这里有一份外协订单合同和他们产品图纸的复印件，你拿回去跟你的生产工程师先研究一把吧！”
……
吃过午饭，牛小白就回到了机加工车间办公室。此时，只有身材胖嘟嘟的汤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正趴在办公桌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牛小白瞄了一下汤诚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篇名为《论大师们的成长与成功之路》的网文。呵呵，这应该是一篇鸡汤文吧？
“汤工，看到陆工了吗？”牛小白问道。
陆明辉在福马公司工作10年多了，在工艺方面经验非常丰富，牛小白很想马上跟他讨论一下fg公司的那一份图纸，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几次促膝长谈，牛小白和陆明辉这两个校友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大步距离。牛小白可以感觉得出来，陆明辉现在对他充满了好感，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工今天和明天都请假了，他说家里孩子病了。怎么，牛经理，他没跟你说吗？”汤诚奇怪地问道。
牛小白拍了一下脑袋，“哦，对！他昨天就打电话跟我说了，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在心里想：既然陆明辉这两天不在公司，那我只好找汤诚先研究一下了。虽然汤诚在技术方面还有待提高，但是他已经在福马公司工作三年了，相信他应该能在机加工的生产工艺方面说出个大概吧？
牛小白打定了主意，于是对汤诚说：“这样子，汤工，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好的，好的！”汤诚满口答应，连忙站了起来，跟着牛小白一起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
两个人坐下之后，牛小白把那份fg公司的图纸复印件递给了汤诚，“汤工，这是一家客户的外协订单图纸。你帮我看看，这个产品的生产难度大不大，对我们的生产工艺有什么挑战？”
汤诚把图纸接了过来，展开来粗粗一看，一只手扶着圆乎乎的下巴，笑逐颜开地说：“牛经理，这个产品没什么难度，对我们来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看，它只是一根普通的阶梯轴，轴长50毫米，最大直径处30毫米，精度要求最高的就是那两处轴承端了——但是我们生产设备的精度，完全可以满足它的要求！”
牛小白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也太容易了吧？好像跟董小丫说的不是一回事啊。他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汤工，你确定吗？这些产品对我们来说，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汤诚哈哈一笑：“牛经理，我确定！我可以拿我这个月的工资来确定！这个东西真没什么难度。只是它用的原材料比较特殊，在市面上价格比较贵。我们要多注意点，不要把产品整报废就可以了。”
看到汤诚信心满满的样子，牛小白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客户的订单需求量非常大，第一张订单就是1000件产品。这家客户要求我们先
做4件样品给他们看看。这两天陆工不在，你就帮我安排一下吧？”
“牛经理，你就放心好了。这种产品对我们机加工车间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这样子吧，我马上编排工艺文件，两个小时后交给你签字审核。”汤诚拍着胸脯说道。
“很好！你顺便让小慧查一下，客户的原材料什么时候到？一旦东西来了，我们马上安排最熟练的工人去试制样品，确保做出来的东西是精品中的精品。汤工，一切都拜托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汤诚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
两天后，陈婉诗在牛小白的带领之下参观机加工车间，听取牛小白报告在整理阶段所取得的进展。两个人肩并肩地在车间的主过道上走着，牛小白一边走一边向陈婉诗介绍机加工车间员工们自主完成的“三定”情况。
一身平淡无奇的深蓝色工作服，穿在了陈婉诗的身上却显得清新脱俗，不但没有遮盖住她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反而让她显得更加英姿飒爽、更加职业干练。
牛小白看着站在身边的陈婉诗，心里乐呵呵地想着：谁说一定是“人靠衣装”的？好看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我未来的老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陈婉诗一脸平静地听着牛小白的介绍，时不时还问一、两个比较细节的问题。等牛小白将情况全部介绍完了，陈婉诗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机加工车间的生产现场确实比以前大有改观，工作环境变得更干净了，过道畅通无阻，物料和工具也被安排得秩序井然……”
听到了陈婉诗的这一番表扬，牛小白抓了抓脑袋，故作谦虚地说：“那都是兄弟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可是……”陈婉诗的话锋一转，继续冷冷地问道：“牛经理，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对福马公司的财务报告会有什么帮助吗？”
牛小白本以为陈婉诗还会继续表扬他几句，没想到她一下子就问出了这么一个实质性的问题，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持住了。“这个……这个……”这个弯转得有点急，牛小白的脑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此时变得一片空白。
“如果对财务报告没有什么帮助的话，我可以说：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的！你要知道，客户才不管你的生产现场到底是干净还是不干净、整齐还是不整齐；他们更关心的是你的成本、质量和交货期。”陈婉诗一针见血地说道。她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就像那些冷冰冰的财务数据。
听罢了陈婉诗的这一番话，牛小白的脑袋也恢复了正常运转。他回想了一下冷石给他的资料，再结合他这段时间的思考和感悟，高声回答道：“婉诗，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可以证明，我现在导入的‘5s现场管理法’将会对福马公司带来方方面面的收益。”
“哦，是吗？那你详细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