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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尘兮     大跨界txt下载     大跨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大漠客栈(三)

    何奎山之所以要向小道士提出与慈仪住持相见,其实是心中多了些警惕,想探个明白究竟。

    这是因为从西山十九号临出发时,乔宗局长反复向几个人交代过,疆南情势复杂,要求他们沿途务必小心谨慎。

    “无量观!”小道士答道,“慈仪住持从不相见男客。”

    “我是女人,”侯意映插嘴道,“麻烦小道长引见,就容我一人前去拜访。”

    小道士摇头道:“不怕诸位笑话,小道已入观三年,至今未曾见过慈仪老住持一面,如何才得引见!”

    侯意映哑然而笑,道:“到底是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

    小道士笑语:“女施主果然法眼,我们慈仪老住持,德高望重,自然是早已入了道家真人的境界呢!”

    回到房间,四个人琢磨了好一会,确认昨夜入住进来直到现在,没有见到熟识的人,也并无在哪里暴露出身份,才算略微放心。

    他们于是决定立即打点行囊,向巴扎库镇进发。

    一个小时前,何奎山向亲自负责这次行动的蒋东宇电话汇报,他们自从昨天与提孜古力接头后,已经在他的向导之下,及时入住在雪山王母池这里的道观,很快就可以按照事先规划好的方案,出发到达既定目标。

    何奎山说,他们接下去会在早饭后,将要去往巴扎库镇上的普拉清真寺,首先花钱租了沙漠骆驼,再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午间在大漠客栈作短暂休息,之后有半天多的时间跨越戈壁滩,天黑前就能赶到目的地秃鹰岭。

    蒋东宇告诉何奎山,他已经带了贾志明和丁凯,由天山就近驻扎的一支边警部队,用了直升机接到预先安排的临时指挥所。

    临时指挥所,就设在与秃鹰岭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他说,为这次行动所组建的边警士兵突击队,早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蒋东宇还要求何奎山,请向美鱼人和芝麻转告他的训示:此次所执行的重要任务,不仅有他的靠前指挥,还是黄莺行动小组的初始之役,因此意义重大,务必首战告捷。

    他指示道,何奎山、侯意映、熊剑东三人,要与侦察员提孜古力密切协作,周密部署,坚决不得掉以轻心,以免出现让他感到糟糕的局面。

    临离开天山池道观时,提孜古力找到负责接待住宿的知客道士,说他们订下的这几间房,一定要留存到后天。因为这几位客人登山回来,还会继续在这里歇息一个夜晚。至于每日房钱,照付即是。

    知客道士一口应承。

    巴扎库镇普拉清真寺的阿库曼老人,挑出了四匹上乘骆驼,慷慨地交给提孜古力。他多年担任着寺里的老阿訇,是一位十分虔诚的***宗徒,面容上的皱褶挤满慈祥。

    “尊敬的老阿曼大叔,您的侄儿提孜古力,又带来了一大笔好生意。您这发财骆驼的价钱,可不要把找上门的客人吓跑了!”提孜古力讨价还价。

    “啊,提孜古力,你莫非忘记了我的骆驼在全镇上最好,租价也是最公道。”老阿曼道,“我在梦中告诉真主,钱财对于老阿曼已经没有了吸引,只要把迪里拜尔还给我就满足了!”

    老阿訇大叔与提孜古力很熟,对一同到来的三位汉人朋友也非常热情,定要请到屋里去喝茶。他尤其夸赞侯意映长得漂亮,是雪山下美丽的阿亚勒,与他孙女迪里拜尔一样的好姑娘。

    提孜古力向侯意映翻译,阿亚勒是维语小姑娘的意思,迪里拜尔则是对维族美女的一种称呼。

    老阿曼找来孙女迪里拜尔的一叠照片,拿给他们几个人观看。

    照片上的迪里拜尔,褐色的眼睛,翻卷着长睫毛,浓眉细匀,坚直的高鼻梁,的确一副异域风情的纯真模样。

    这端庄的容貌,使熊剑东想起了另一个曾经饱受折磨、离开人世不久的女人。

    “再过几天,便是林思儿去世后祭奠五七的日子,不知会有人替她扫墓么?”他心中蹉叹自己,早已经辜负了林思儿的期望,把她用生命换回的那个骷头优盘,至今杳无踪迹。

    提孜古力用汉语小声道,只可惜老阿曼的这位孙女,其实已经失踪了一年多时间。所以,一遇到有客人来到普拉清真寺,老阿曼就会主动结交成朋友,并把他孙女迪里拜尔的照片拿出来,寻求所有人的帮助。

    老阿曼特挑选给侯意映,是一匹极少见的纯白色母骆驼。他道,孙女迪里拜尔在家时,最为喜欢这匹双峰白骆驼,常骑着它为百里开外的大漠客栈送去饮水。

    离开普拉清真寺时,老阿曼一再叮嘱提孜古力,千万要照看好他的骆驼。

    提孜古力开着玩笑保证道:“尊敬的老阿曼大叔,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后天的下午,我们一准就会把骆驼送还给您。提孜古力发誓,除非自己没了命,否则半根骆驼毛都不会掉在沙漠里。”

    他们从雪山王母池道观开下来的皮卡汽车,暂时寄存在普拉清真寺的院子里。

    这四乘骆驼被缰绳串在一起,保持着一定的间距。缰绳拴在小木棍上,小木棍穿透了骆驼的鼻孔,随时牵扯着它们听话的神经。骑骆驼就像骑马一样,通过拉动手里的缰绳,指挥骆驼前进的方向。

    侯意映十分喜欢那匹白色的双峰母骆驼。它有一双带着潮湿,十分温顺的眼睛。她不时用手轻拍驼峰,亲切地把白骆驼叫为自己的沙漠姐妹。

    疆南气候的变化十分独特,沙漠更是变幻无穷。早上的温度还在摄氏十度,现在到了中午时刻,万里无云,风力剧增,温度陡然上升到三十多度。

    几个人解去了身上的登山服,虽然只剩下衬衣,依然汗流浃背。风沙吹起,除了眼睛被防护镜罩着,眉毛、鼻孔、头发,都沾满了沙尘。

    侯意映的样子尤其糟糕不堪。

    她原本精致昂贵的宝瑞蒂贴身衬衫,弄得皱皱巴巴不说,细沙还不断从宽大的领口钻了进去,湿漉漉地黏贴在她那娇嫩的肉皮上,又痒又痛。

    “这次执行的任务,一点也不好玩!”她对身后的熊剑东抱屈道,可怜到几乎要流下眼泪。

    熊剑东抖住缰绳,喊停了在前面带头的提孜古力。

第197章 大漠客栈(四)

    只见熊剑东翻身下了骆驼,脱去自己的衬衣,要侯意映穿在身上,然后用绑带把她的领口、袖口全部扎紧,像是装进一个保护袋里。

    骆驼队继续前行。

    被熊剑东用衬衣裹住后的侯意映,此时觉得舒服得多了。

    她每隔一会就忍不住带着感激,回头去看熊剑东,担心他会被炙热的太阳灼伤皮肤。

    骑在骆驼上熊剑东,身躯英拔,逆风昂首。宽阔肩膀上,健硕的肌肉表层沾满了金沙,在阳光下发亮闪烁,犹如金甲披肩,十分的英姿雄壮。

    “熊剑东这家伙,看上去周身尽是霸气,颇有一种英雄盖世的范儿。真想不到,他究竟如何在淮上市那场爆炸事故之后,因祸得福,不仅变得如此年轻英俊,还居然变得刚中有柔,魅力四射。”

    侯意映心中发怔,不由得对比起她那个在京城的物理博士后汪希尧来。

    她的这位男友,身材单薄到像是一张纸,用手指一戳,就会留下个窟窿。当下,侯意映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侯意映记得在淮上市执行秘密任务期间,她与熊剑东只有过几次接触。

    一次,是她去了恩源学院学院心理学系报名之后,辖区派出所一位好事的警察,因为对她那份加盖有国家教育部、省教育厅印章的入学通知书表示疑问,知道研究生班开课已有一个多月,并没有见到通常只有招生办才有资格签发的学生录取名单,认为不合常理,便把户籍办理给拖延了下来。

    无奈,侯意映只好直接找到警局第一副局长熊剑东,要他亲自给那个辖区派出所打了电话。不过,她当时只是向他挑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解释派到淮上市是执行什么任务。

    第二次,是因为刚放了暑假的时候,淮上市的恩源集团华念平专员,应了“玉磐论坛”学生社团的约定,由电视台女的主播陈虹娟陪同与学生对话时,为侯意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后来过了两个多月,得知华念平与当地知名女企业家,也曾经是影视演员的秦欣茹,竟然在游湖建筑工地,被两名歹徒蓄意加害。

    看似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案情,侯意映很不明白,为什么时间过去很久,警方迟迟没能抓获到两名凶手。

    为此,她专程去了熊剑东的办公室,询问他案子的进展如何?

    令侯意映不解的是,熊剑东居然就只能说出已安排了大批警力,正在排查和布控邱彪、王正一、董六等一干嫌疑人员,尚难以有突破性的进展。

    通过那次的会面交谈,侯意映对熊剑东这位淮上市警局第一副局长不无失望,意识到他空有一副英爽俊武的外表皮囊,其实却是能力平平,所以才会被一直没有扶为正职。

    但是,自从原以为在保卫淮河万水闸大坝壮烈牺牲的熊剑东,突然幽灵一般在京城真人现身,重新复活的他判若两人,不仅睿智焕发,多才多能,还骤然年轻,冷峻善愁,变成了魅族一男。

    就在今天清晨,熊剑东与她雪山看景时,还居然能临境立发,瞬间出口即诗,这是侯意映从旁人那里从没有见到过的文思和情怀。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原来的那个熊剑东!”

    而且侯意映更是想到,熊剑东此时竟能不顾风沙吹打,阳光毒热,剥去了自己的上衣,把她安稳地装裹起来,又可见他对照顾女人的那种细致入微。

    “前面,我们已经看到了大漠客栈!”

    提孜古力兴奋的大声喊叫,惊断了侯意映对熊剑东往事的追忆。

    不远处,果见沙漠中有一高台,隐隐绰绰,露出一带院落。到了近前时,到那高台之巅树立着一块大木牌,除了维语,还用汉字标写“大漠客栈”。

    这座建于沙漠腹地的院落,只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围墙低矮,有十几间泥屋及宽大的营帐。院落的三面,有沙砾高坡挡住了风沙,留下一个出口。

    在大漠客栈不远的几十公里以外,是一处亘城古堡遗址,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据说,那里曾经是在疆南这一带玉石的发源地,比蓝田玉石还要稀有名贵,所以从清朝末年,就吸引了不少的淘玉人、冒险者前来探宝。

    只是那座亘城在太阳的暴晒下,蒸发量极高,如今寸草不生,探宝的人一般挨不过两个小时,就得离开古堡。于是,这家大漠客栈应运而生。

    经营客栈的老板,是同一个家庭里的三兄弟。他们这些年通常接待的客人,除了方圆几十公里乡镇之间,那些骑着骆驼、马匹,穿梭来往维族百姓,还有慕名而来的沙漠游客、探险家、玉石生意人。

    其实,大漠客栈只能算是个歇脚的地方,真正留宿下来的客人极少。因为在这里用水,差不多和油一样贵,是按照斤两来计算价钱。

    一行四人下了骆驼。客栈的伙计接了缰绳,把骆驼拉到一边去喂草、饮水。

    他们选了一个营帐里的桌子坐下。

    侯意映向老板要了房间,请伙计提两桶水进去。老板道,在客栈用水要先付钱,而且两桶也太多,只能供应给她小半桶。

    “就一桶吧。”侯意映道,“多少钱都行,我给就是了!”

    她急着要擦去身上的沙尘和汗味,也明白在这沙漠里水的珍贵,便不想再和客栈老板啰嗦。

    “姑娘好大口气,是不是过来与爷们喝上一杯!”

    这细嗓的声音不怀好意,来自旁边的另个营帐。

    那里的一张桌子前,围坐着几个人,正在啃着烤羊肉,白酒、啤酒掺着喝。桌子上摆着几把马刀。

    他们和熊剑东一样,也都光了上身,露出黑幽幽的肌肤,说不上出自疆南的哪一个族群。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胡子,身材高大,像是这群人的头领,因为那几个人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大胡子眯起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侯意映,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恨不得把她马上吞进肚子里。

    大胡子的身后,立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年轻人,在用团扇为其送风纳凉。

    整个客栈,男人有十几位,女人却只有侯意映一个。

    大胡子的目光,始终离不开侯意映身躯。对方正点的女装马裤,鼓挺耐看的上胸,对他勾出一种诱人的弧形线条。

第198章 即将杀戮来临(一)

    侯意映被那大胡子邪辣的眼神,感如芒刺在背,但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克制着不去搭理他们这一群人。

    她催促客栈老板,快些把一桶水送去房间。

    老板吆喝一个伙计过来,应承着就要去缸里为侯意映提水。

    此时,却听那群人里,又有细嗓的声音叫道:“老板,不要光顾着汉人,他们霸占着咱们的家园,没有一个好东西。快让伙计提上两大桶干净的水,先把我们的马喂足了,爷好上路!”

    这已经是在肆无忌惮、极端猖狂地挑衅。

    那个就要提水的伙计,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提孜古力担心地看着何奎山和熊剑东,生怕侯意映与这群人引起冲突。他所接受的任务,是以向导的身份,把何奎山三人送上秃鹰岭,中途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那个大胡子对他的那个细嗓声音手下点点头,意思是很赞赏他的表现。

    细嗓声音的人,露出谄媚的笑容。

    熊剑东十分明白侯意映急着要去房间的用意。

    他起身从伙计的手里要过水桶,走向水缸,从里面提了满满一桶水出来。刚转过身,就见那个细嗓声音的男人已经跳到跟前。

    “你这多管闲事,抢水的汉人狗!”

    细嗓声音尖厉叫骂着,手中的马鞭,向着熊剑东的脑袋呼啸而来。

    熊剑东低头躲过,趁势退后一步,连人带木桶转到了水缸的另一面。沙漠里的水无比珍贵,他不想在格斗中弄翻了水桶。

    同时,他也不想与对方只为挣抢一桶水,而惹起干戈。

    哪知,这细嗓声音一鞭没有得逞,又追过去向他扬起了第二鞭。

    这次,熊剑东没有再躲,而是一只手高举起木桶,乘机让对方的马鞭缠在木桶上无法抽回,另一只手翻转过来,瞅准对方的臂腕,用力扭转,猛地夺回了马鞭。

    马鞭“咻”地一声,被熊剑东扔在了大胡子这群人的桌子上。大胡子两边的人,抄起桌子上的马刀,忽地一齐起身。

    大胡子喝住身边的人,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眼下,他虽是十分垂涎侯意映的姿容,但心中更要记悬挂在马匹上,那些极其重要的物资装备。

    等见到熊剑东拎起水桶,侯意映随在后面,他们两人都进了客栈的房间,大胡子一群人也没有表现出继续挑衅,意图报复的意思,何奎山和提孜古力,才算是跟着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忽听到细嗓声音突然惊喊:“那女人——我们的马?”

    大胡子这群人回过头看去,只见马厩和骆驼棚那边,现出一匹枣红骏马和蒙戴面纱的女姑身影。看她身披黑衣斗篷,挥舞双剑,不单斩断拴马的缰绳,还将剑锋接连划向几匹马背。

    马儿吃了剧痛,流着鲜血,嘶叫着四散而去。

    大胡子奔出营帐,厉声狂骂,立时操起马刀向蒙面女投将过去。那蒙面女手起剑落,马刀应声落地。

    随即,但听蒙面女发出一声清脆的长笑,策马而驰,如一团火焰,瞬间消失在漫无天际的沙漠里。

    细嗓声音连着剩下的几个同伙,也都张皇地随着大胡子,一起四处追马而去。

    熊剑东待在客栈里,为侯意映冲浴的房间把守门口。

    他听到了刚才那蒙面女的大声快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但对这清脆的笑声,却是相当耳熟。

    “怎么会是她,竟然也来到了大漠客栈?”

    熊剑东的心中满是疑惑,寻思道,莫非是一个上午扑面而来的风沙厉尘,塞满了耳朵,才让他的听觉出现了幻鸣……

    侯意映擦洗好了身子,容光焕发地出了客栈的房间。

    她吸取教训,换上了一身寻常装束,衬衣的领口、袖口都能严丝扣紧,不漏缝隙。这样,向下还有半天的沙漠行程,就不再担心风沙窜到身上。

    熊剑东还找来客栈房间的被单,为她设计出一个看上去虽是不伦不类,却能抵挡风沙的紧身斗篷。

    由于刚才神秘女姑的意外出现,何奎山与提孜古力都在心中增加警惕,检查了他们几个人的骆驼和行囊,幸好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当侯意映听到何奎山介绍了蒙面女姑如何突然现身,又如何瞬间把刚才那一伙人的马匹从沙漠客栈里赶跑,她的眼前想象出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手持双剑,骑着骏马在沙漠里驰骋的西部牛仔女郎。

    这只有在小说故事或电影里才能看到,她很是懊悔没能亲眼所见。

    但熊剑东却从何奎山绘声绘色的叙述,以及适才听到的那女姑清脆笑声里,已经联想到了在鸠卫山女娃娘娘庙的沁芳斋,以及在西山十九号的湖边,好几次所见到过的那对鸳鸯宝剑。

    然而他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这一切,对几个人都了说出来。

    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们是第一次遇见这事,还在心有余悸。

    他们猜测不出,那骑着枣红骏马、身背双剑、衣着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姑,是神出鬼没的沙漠女盗,还是行善仗义的沙漠女侠。

    何奎山对几人说道,他们不能在这客栈耽误太多时间,要提孜古力催促客栈老板,快些安排午饭过来。

    “刚才的大胡子那一伙人,我看他们狰狞的长相和作为,简直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群恐爆分子!”侯意映向熊剑东猜测道。

    “不仅仅是你简直怀疑,我甚至认为,大胡子就是我们这次去秃鹰岭,要袭击的那群恐爆份子其中之一。”熊剑东很自信地判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何奎山问。

    “我刚才注意观察,发现大胡子的右肩膀,有一道很深的印记。只有长期扛过重武器,如机枪,或者火箭筒的人,才会如此明显。”

    熊剑东回答。

    “你是说,大胡子当过兵?”侯意映问。

    “很难说,”熊剑东道,“他即便不是来自正规军队,但至少有过好几年真实战场的经历。这家伙,应该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何奎山打心眼里佩服熊剑东的观察力。

    从西山十九号临出发那天,局长乔宗向黄莺行动小组下达任务时,还单独约见副局长蒋东宇、第五处处长何奎山,部署了行动小组这次出发疆南任务的细节安排。

第199章 即将杀戮来临(二)

    原来,之前已有了情报确认,在天山国境线附近一带的某个地区,有暴恐团伙建立了一个秘密营地。营地存放了大量武器弹约。

    何奎山几个人的任务,就是在侦察员提孜古力的配合下,潜入到暴恐团伙的营地附近。然后根据地形状况,制定歼灭这群暴恐分子的具体方案。

    相关边警部队,已经在这一地区的附近,秘密部署一支突击力量,并配置两架武装直升机,随时紧急支援何奎山他们的行动。

    临出发前,乔宗向蒋东宇和何奎山介绍,这个暴恐团伙营地里的头目叫吐罕。不过至今,还没有弄到此人的照片,只掌握到关于他的简单信息。

    说是吐罕留有一副大胡子,身材高大,曾在中东某个国家参加过几年所谓的圣战。他的长处是臂力过人,性格狡猾、冷静,致命缺点是贪女好欲。

    刚才,何奎山看到那个大胡子对侯意映有垂涎之意,且能操起马刀,在几十米开外投向蒙面女人,便已经怀疑到,这个大胡子可能就是暴恐分子的头目吐罕。而熊剑东的一番分析,更让他对证明自己的判断,有了几分把握。

    只是刚才那个带着面纱的蒙面女侠,她为何突然间会出现在这大漠客栈,并为他们顺势解围,何奎山实在无法摸清缘由。

    不过,从大胡子吐罕这群人,对马匹四散而去的紧张程度来看,那些马背上的驮物一定不同寻常。

    侯意映抬眼看到,客栈老板时不时地在张望她所乘骑的那匹白骆驼,一下子记起老阿曼早晨说起过,他美丽的孙女迪里拜尔,就是在为大漠客栈送水的途中,才不幸失踪。

    按照提孜古力所讲,如今一年过去了,虽然老阿曼仍旧充满希望,拜托每一个他所能遇见的人,却没有任何人能为老阿曼带去迪里拜尔的一点消息。

    老阿曼甚至央求镇上的年轻人,如果有谁能把迪里拜尔找回来,无论他家中是多么贫穷,都会把迪里拜尔嫁给他。

    镇上的人们只晓得,迪里拜尔有一次来这家大漠客栈送水,返家的只有这只白骆驼,她却从此失踪,再没能回到老阿曼的身边。

    白骆驼在阳光的映射下,分外鲜艳惹眼。

    侯意映联想到刚才大胡子那伙人的不怀好意,心中突然涌起一种疑虑。她走到老板跟前,故意向他感叹道:“你见过那匹白骆驼么,它可真漂亮!”

    老板点点头,道:“像马奶一样洁白的骆驼,多招人羡慕。不过,它已经有一年没有来过客栈了。”

    “你知道迪里拜尔的事么?”侯意映问道。

    “你是说白骆驼的主人,老阿曼家的迪里拜尔姑娘,”老板回答,“我知道的很清楚。她是个像雪山一般纯洁的孩子。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她是怎么失踪的?”侯意映继续问。

    老板摇摇头,道:“迪里拜尔姑娘以前常骑着她的白骆驼,把金子一样珍贵的水送到客栈。是贪心的饿狼盯上迪里拜尔的美貌,把她掠走了。”

    侯意映看出,老板的伤心和愤怒是真诚的。于是,她直截了当问起了大胡子一伙的来历:“刚才离开的那几个人,以前常路过这里吧。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么?”

    “不要问我。我只老老实实做生意,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再次摇摇头,似乎不再愿意搭话,匆忙避开侯意映,去了一边的地方。

    熊剑东悄悄提醒侯意映,不要再奢望从客栈老板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我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似乎预感到会有一场杀戮!”

    他甚至这样向她暗示。

    侯意映心中哆嗦了一下。

    因为熊剑东的这话,不太像是今天这个愚人节里的玩笑。

    她以优等生在国防军政大学毕业,进入特情局工作多年,办理过很多机密大案,甚至单独执行过复杂的任务。但这只是她在风平浪静中的成长,并不具备参加过一次血雨腥风战斗的经历。

    不仅是侯意映如此,何奎山其实何尝不是这样。

    和平时期,海军陆战队也只是各种训练和实战演习,并没有与真正的敌人展开过生死搏斗。

    但是目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不能不说是正像熊剑东预料的那样,已经为这次行动任务,蒙上了一种杀伐之气。

    在客栈吃过午饭,几个人上了骆驼,由提孜古力带路指引,向沙漠深处继续进发。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不间断旅行,燥热的空气开始渐渐转润,他们终于走出沙漠,看到了大片胡杨林树的影子。

    与中午相比,温度陡然下降。几个人恢复了早晨时的穿戴。

    穿过胡杨林,再向前行,便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跨过一座峦峰之后,迎面全是陡峭险峻的断壁和冰峰,骆驼笨重的身躯已不能翻越。

    这里与沙漠深处一样,也是人烟罕至。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太阳依然没有下山。提孜古力告诉大家,这个季节的疆南,大约还需要一个小时,天才能真正黑下来。

    何奎山翻开地图,发现只要再越过前面这段险壁,就能抵达秃鹰岭一带。到了秃鹰岭,就有机会接近暴恐分子在深山里的秘密营地。但是前面的路,有很多是尖峻的冰峰。

    他决定留下侯意映和提孜古力,由自己与熊剑东执行下面的任务。但是,侯意映表示坚决反对。

    她不服气道:“请别把我看成是累赘。既然能穿过沙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能一起完成任务。再说,我也有自己参与行动的权力。”

    “美鱼人,你必须服从命令!”何奎山断然拒绝。

    “老枪,请别给我甩威风!”侯意映毫不退让。

    她突然想起熊剑东评价这位上司的一句话,当下又撇嘴道:“怪不得有人会说,你以前在海军陆战队时,就是一个出了名的臭蛋混球!”

    见侯意映竟说出自己在海军陆战队时,就是出名的混蛋?

    何奎山立刻把脸扭向熊剑东。显然别无二人,只有他才能向侯意映说过这样的话。

    他满腹疑惑:当年的自己,并没有被人看做是臭蛋和混球。

    熊剑东这才记起,他之所以把何奎山称作一个混蛋,不过是顺从了侯意映的安排,第一次在京城希尔顿大酒店初次见面前,为了遮掩自己与何奎山原本并不相识,才顺口故意编扯出来。

    没有想到侯意映居然就能留意,于此处抖搂出来。

第200章 即将杀戮来临(三)

    “老枪,还是让美鱼人一起参加行动吧。说实话,我中午就已经预感到,这次行动说不定会出现意外!”

    熊剑东对何奎山劝道。

    “意外,什么意外?”何奎山紧张起来。

    按照特情局局长乔宗、黄莺行动小组组长蒋东宇的交待,何奎山、侯意映、熊剑东三人的任务,是在今天夜间深入暴恐分子的营地附近,潜伏下来。明晨黄昏时分,通过无线通讯发布命令,指挥边警突击部队乘了两架直升机,突然发动袭击,并赶在天亮以前,半个小时内撤出战斗。

    至于边警突击部队配置何种装备,以及人员的战斗组成,由蒋东宇负责指挥和联系,他们无权直接过问。

    当然,三人也更不得直接深入暴恐分子营地参与战斗。只是,需要在战斗结束以后,天亮以后观察袭击效果,然后再继续以登山者的身份,原路安全返回。

    “现在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熊剑东回答。

    “你是认为行动计划有问题么?”何奎山担心道,“该不会,你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心里害怕吧!”

    “我怎么会害怕!”熊剑东似乎是感到可笑似地解释道,“只是一种直觉反应,是对可能出乎意料的判断!”

    “我相信芝麻的直觉,有其存在的道理。”侯意映道,“提高行动的警惕性,不会有错!”

    她没有忘记在大漠客栈,熊剑东就已经开始预见,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何奎山决定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最终被侯意映、熊剑东说服,三人将一起向秃鹰岭进发。

    他们从骆驼上的行囊里,取出了各自的装备和武器。

    提孜古力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把骆驼串在背风的洼地,避免它们解缰自由走散。

    何奎山把自己的手枪留给了提孜古力,提醒他保护自己的安全,照看好骆驼和水袋。

    “放心吧,老枪!”提孜古力玩笑道,“别忘记我答应过老阿曼大叔,会将骆驼一根毛不少地送还给他。”

    疆南的地理风貌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山的一面是燥热无边的沙漠,另一面却是酷冷皑皑的冰峰。

    何奎山、侯意映、熊剑东三个人,用冰镐连着保险绳,终于乘着微亮的天色,越过最后一座冰峰,登上了秃鹰岭。

    茫茫的雪峦就在脚下。到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如果稍有闪失,就会葬身在这冰山野外。

    秃鹰岭再向西,不远处就是另一个国度的边境线。

    他们居高临下,很快就观察到暴恐团伙隐藏在峡谷里的目标。

    狡猾的暴恐分子,把他们的基地建在半山腰,用许多白色的军用帐篷,依托冰山,融为一体,搭建成了两排营房。如果不是透过军事望远镜,发现那股袅袅腾起的炊烟,否则将很难被搜索。

    难怪长久以来,有关边警部门通过卫星遥控侦察,对秃鹰岭一带地毯式搜寻,从没有发现过那两排营房。所以上级部门,这才会动用了特情局的黄莺行动小组。

    也幸亏何奎山他们是在这个时间到达,正赶上暴恐分子们在晚间造饭。不然的话,也会错过顺利侦察的时机。

    在确认暴恐组织没有在附近安排、布置远距离的暗哨以后,何奎山命令分成两路,迂回向那两排营房靠近。一路有他自己向左侧单独移动,一路有侯意映、熊剑东两人结伴,顺右侧一个冰谷前进。

    他们用无线对讲机时刻保持联系。

    何奎山的用意,之所以要分成两路,是为了选取两个有效角度,待直升机和边警突击队在黎明发起攻击时,从不同的位置观察和把握袭击效果。

    同时也可扼守制高点,远距离狙击漏网之徒。

    侯意映、熊剑东在接近暴恐分子营地几百米的地方,找到一个不大的冰穴隐蔽下来。冰穴有一米多深,刚好藏住他们的身体。

    “这里视野开阔,是狙击手射击的绝佳位置。”侯意映前后观察了一阵,道,“不过,真是盼望突击小队的出手能干净利落,千万别出意外。”

    熊剑东却紧蹙双眉,没有应声。

    “我虽然枪法不错。”侯意映继续道。“说实话,至今没有开枪杀伤过什么人。明天凌晨,最好不要给我开戒的机会。哪怕,是对别人射出一粒子弹!”

    她把身子缩在一起,舒服地躺了下来。在沙漠里奔波了一天,又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冰峰峭壁,她的确非常疲惫。

    “眼前的事实,恐怕不会有你想得那样自在了。你不仅要开枪杀人,还要提防被别人开枪所杀。”

    熊剑东的语气带着一种残忍。

    侯意映感觉熊剑东话语不对,立刻一轱辘起身,瞪大眼睛看着他。

    熊剑东使用的军事望远镜,具有目前最先进的红外线观察功能。这种军事望远镜不仅适合于白天,就是黎明及黄昏,甚至黑夜都能远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还是能够把暴恐分子营地所处的位置,尤其是周围地形,全都看在眼里。他在观察过****营地的周围环境之后,意识到一旦发起行动,事情将不像何奎山所计划的那么顺利。

    熊剑东向侯意映分析,暴恐分子坐落在半山腰的两排营地,处于封闭而狭小的雪山冰涧,如同镶嵌在一个金字塔式空间的悬中处,半山腰上的最大宽距不足五米。直升机一旦飞入,对于水平再高的飞行人员,都是一场噩梦。

    而半山腰的下面,是几百米的开阔地带,若是有人在那里出没,只能是足好的射击靶子。

    侯意映听得毛骨悚然。

    她仔细看去,发现不要说两架直升机上的武警突击队,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就是进去一个连,都无法对爆恐分子形成杀伤力,反而被对方轻易扫射。

    “怎么办,总不能取消这次行动。”侯意映担心道。

    就在两人决定把观察到的情况报告给何奎山时,远处肃静的山野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短暂持续了十几秒以后,便又恢复了平寂。

    “是提孜古力!”

    两人都判断的出来,这枪声来自他们与提孜古力分手时,那个山谷断壁的地方。

    熊剑东甚至推测,与提孜古力意外交手的人,说不定是在大漠客栈遇到的大胡子一伙人。如果真是提孜古力发生了意外,其后果不堪设想。

第202章 深窟蹀血(二)

    “世中一人”、“勇于就死”、“阴间一鬼”——

    侯意映觉得熊剑东说出来的这几个字词,似是耳熟能详。

    再有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所带出的那种磁性而又低沉语调,又使得侯意映一霎时想起去年的暑假,她在恩源学院礼堂里所听到过,对林觉民《与妻书》的朗读风格。

    “剑东,我怎么就觉得你这番口气,还有话中表达出来的深意,很像就是另外一个人。”

    侯意映不由得搬过熊剑东的脸,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但是黑暗中,她只能见到微弱的两点亮光,啥也没能看看出来。

    “都到了这个光景份上,你还真能想象得出来。”

    熊剑东把脸扭转过去,道:“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吃点东西在肚子里,就会增添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熊剑东知道自己,此时又在侯意映跟前,露了不该有的马脚。

    ——他刚才是无意之间,由林觉民《与妻书》感悟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一时间却忘记了他作为华念平,曾在恩源学院与“玉磐论坛”学生社团对话时,当着侯意映等众多学生,有过深情朗诵《与妻书》的一场表演。

    然而大敌当前,他已顾不得再向机慧精明的侯意映表现出任何弥补性的掩饰——

    “当然应该如此。我肚子其实早就饿了,就因为怕你笑我贪吃,所以才没有先说出口。”

    侯意映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她现在倒也顾不得多想,而是立刻回到现实中来,并在心里感激着熊剑东的真正用意:“哦,他原来也许并不在于眼下的吃喝,真实用意,是在替我化解临战前的这份紧张心理吧!”

    蹲在冰穴中,二人吃罢随身携带的食物,又喝足水。

    补充好体力,无疑是最为重要的战前准备之一。

    看了时间,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多钟。

    然后,熊剑东与侯意映各自戴上夜视镜,卸下身上所有多余的物品,轻装待发。

    暴恐分子几百米外的两排营房,有几处还在亮着灯火。

    也许,侦察员提孜古力还在接受审讯,甚至可能被那个细嗓声音的家伙,使用上了酷刑。

    确认身边的周围没有吐罕派出的流动哨,熊剑东、侯意映与对方轻击手掌,既是相互鼓励,又是立刻展开行动的信号。

    他们腰间悬挂多枚**,***贴在背上,一前一后慢慢爬出冰穴,朝着吐罕巢洞的方向,匍匐移动。

    十几分钟后,当他们绕过那块大冰石,便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顺着声音继续前爬,便能够看到一个透出散光的天然冰窟,与他们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七、八米远。

    熊剑东摆手,示意侯意映停止行动。

    因为他注意到,在天然冰窟的旁侧,还有一个人工凿挖的小冰洞。

    这个小冰洞有两米多深,洞口凿出半人高的冰墙,用来阻隅冷风吹进。

    从冰墙的里面,在上方露出了十几公分高的枪杆。

    显然在这个小冰洞里,正躲伏着一个哨兵。

    无法判别这个哨兵,是躲在冰墙后面已经睡熟,还是时刻保持着清醒。

    现在,熊剑东和侯意映,两人只能就地观察动静。他们仔细地听着冰洞深窟传出的谈话,等待时机。

    “摩尔迈参谋,营地里的那一对倭马国夫妇,这几日表现如何?”

    像是吐罕在问。

    “报告吐罕队长,他们两个正在等着您的回来,原想这批武器一运到手,等拿了你的收据,就前往中东海湾会见咱们的乎拉乞德大头目。”叫摩尔迈参谋的人答道,“但是,现在武器既然已经在沙漠客栈丢失,咱们是不是还要支付这笔款子,我看应该有的商量。”

    “嗯,是该商量商量!我这里已经向乎拉乞德大长官写下亲笔推荐信,还为他们准备好了护照,明天就能打发这对倭马国夫妇去海湾。哈哈,虽然写好了收据,说不定还是会为我们省下一大笔买卖银子。”

    吐罕先是一阵奸笑,继而又怒骂道,“那个蒙面的贱女人,哪天如果抓住她,我定要先奸后杀!”

    “队长真是英明。对了,那个年轻的库斯?塔耶里,怎么没有看到他和你们一道返回营地?”

    “我把库斯?塔耶里留在大漠客栈,吩咐他打听武器丢失后的下落。当然,我还给了库斯?塔耶里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留意那个蒙面姑娘的来历和踪迹。以前,可从没有听说有这么个身手不凡的女人,在咱们这一带出现过。”

    “吐罕队长,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摩尔迈参谋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尽管直说!”

    “我认为吐罕队长对库斯?塔耶里太信任了,他说不定对咱们有异心。因为我发现,他和您的迪里拜尔姑娘走得很近。”

    “你这是什么意思?”吐罕提高了声音。“难道迪里拜尔竟敢勾引男人!”

    “有好几次,我见到迪里拜尔在库斯?塔耶里的面前偷偷流泪。看上去,年轻的库斯?塔耶里,也和迪里拜尔一样悲伤难过。”

    “你没有看错?”

    “没有,我一向对吐罕队长非常忠诚!连我在乎拉乞德大头目身边的摩尔巴弟弟,他也对您表示敬重。”

    短暂的沉默。

    “摩尔迈参谋,请你告诉我,迪里拜尔现在去了哪里?”

    “报告吐罕队长,迪里拜尔前几日去了营地。她好像知道您今晚要回来,却没有来迎接你。”

    “你现在就过去,立刻把迪里拜尔从营地给我找回来。我倒要问问这个贱女人,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吐罕队长。我这就回营地,马上派人把迪里拜尔给您送回来!”

    过了一会,被称作摩尔迈参谋的人,手持一柄火把,从那个冰洞深窟里走了出来。

    小冰洞这时探出一个脑袋,问候过摩尔迈一句以后,便又缩了进去。

    侯意映不由得暗暗敬佩熊剑东的眼力,他果然像掌握自己的呼吸一样,非常缜密地观察和掌握周围每个地形及动静。

    摩尔迈在距离他们两人几米远的地点,擦身而过。

    他大概因为极为熟悉下山的路,所以没有将火把向脚底去照亮。

第203章 深窟蹀血(三)

    从吐罕这里的冰窟到那两排营地,中间不过两百多米。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又一个火把从下面游了过来。火把照耀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他们走得近了,侯意映的呼吸因为吃惊,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幸好,这对男女是在睡梦里被刚刚叫醒,意识还处于半懵状态,并不在意旁边有什么声息变化。

    男的把女人送到洞口,高喊了一声:“迪里拜尔送到!”

    便折身回来,高举火把下山去了。

    那个小冰洞里的脑袋跟着再次探出脑袋,含混地嘟囔了一句,便又躲了进去。

    这次,冰墙上原本露出的枪杆不见了。

    熊剑东想象的到,小冰洞里的哨兵这时已经困意上身,也许抱着枪缩紧身子取暖。

    但是,他依然不得从容自己,有片刻的松懈或走神。

    再看侯意映,她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刚才,她一定是借着火把的亮光,看清了那个被送过来的姑娘,正是巴扎库镇普拉清真寺里,老阿曼大叔失踪一年多的孙女迪里拜尔。

    这是个意外发现,不难理解侯意映的紧张心情。

    “啊,我美丽的姑娘迪里拜尔,为什么不在这里迎接你的埃尔,反倒躲到营帐那边去了。”

    能听得出,冰窟里吐罕发出来的声音,口气中不仅带着欲贪,还明显藏着一种嫉妒。

    “尊敬的吐罕先生,我不知道您今天会回来。”

    迪里拜尔胆怯地回答。

    “你难道没有失望么!因为库斯?塔耶里,并没有与我们一同回来?”

    “他……出事了?”

    “哈,你果然很关心年轻漂亮的库斯?塔耶里!”

    “不,不!尊敬的吐罕先生,我只是在营地那里听到了枪声,所以才有些害怕。”

    “实话告诉你,库斯?塔耶里已经死了。”

    “他……死了?”

    “迪里拜尔,你流泪了?哈哈,果然是流泪了,好得很!不过开枪打死他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了回来。”

    “你是说,那个被拷问的受伤人,是他打死了库斯?塔耶里?”

    “看看你呀,美丽的迪里拜尔,你的眼泪流个没完了。也许你心中在难过,那个被打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吐罕,而是年轻的库斯?塔耶里。”

    “我怎么敢去想,吐罕先生会被人打死……我难过库斯?塔耶里,只因为他是个好人!”

    迪里拜尔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迪里拜尔,我不许你再哭!快给我扒光了衣服,立刻爬到铺子上来。”吐罕咆哮大叫道。“来人,掐灭烟灰,把洞里的灯全给我熄掉,老子要威风了!”

    掐灭烟灰,在疆南语中的意思是关灯。

    不消一分钟,冰窟里的灯火全灭了。

    随后,是迪里拜尔的不断抽泣,夹杂着吐罕那野兽般的,一阵阵极为快意地嚎叫。

    侯意映向前抓住了熊剑东的手。“救她!”她俯在熊剑东的耳边,用颤抖、细微的声音,像是在恳求他一般。

    熊剑东因为侯意映潮湿的手心,似乎察觉出她对迪里拜尔的可怜同情,以及对吐罕的无比憎恶。

    他向她使劲地点了一下头,把她的手攥的很紧,用意是她必须克制住自己,保持沉着。

    同时,熊剑东也在快速思考动手的时机,把握有多大?

    首先是要解决眼前小冰洞里的哨兵。在对方毫无警觉的情况下,悄悄干掉一个人,这大概不会太难 。

    但是对于吐罕所藏身的冰窟深洞,除去迪里拜尔和吐罕,里面至少还有两个护卫在歇息。

    因为,从吐罕刚才命人熄灯的口气分析来看,如果只有一个服侍的护卫,吐罕只会直接唤使那人的姓名,而不会吆喊“来人”两个字。

    但是不管冰窟里有几个人,一旦冲进去,既不能甩出手擂,也不能使用沖烽枪,唯一就只能拼死肉搏。

    手擂不仅会把迪里拜尔一并炸死,还会引起暴恐分子的营地出现骚动。因此,熊剑东必须和侯意映联手出击。

    其实,如果没有迪里拜尔出现在这里,熊剑东和侯意映也许会暂时放过吐罕这几个眼前的敌人,而专心去营地那里设法解救出提孜古力战友。

    当万籁俱寂,表针指向深夜两点钟,熊剑东开始向那个小冰洞爬去。

    他摸到了冰墙的下面,伏在那里等了一会,以仔细辨别里面发出的呼吸声,是否进入深眠状态。

    判断的结果令熊剑东放心。他悄悄从脚腕上摸出了太子剑。

    身后的侯意映,但见熊剑东手里骤闪出一道寒光,直身扑向小冰洞。在听到里面传出“噗嗤”的细微声之后,熊剑东的浑身便溅满了鲜血。

    他的那把太子剑,直直地刺入了对方的脖颈,随手再一个拧转,哨兵的脑袋便毫无声息地耷拉下来。

    其实熊剑东猛然一剑刺过去,哨兵就已经完全丧命。但他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深怕对方还有活命喘息机会,所以下手很是深狠。

    既是已经开了杀戮,熊剑东心中再无惧怕。他向侯意映招了一下手,两人猫腰溜进了冰洞深窟。

    冰窟约有二十几米深,朝着两个方向,左右各有一个穴洞。

    左边的穴洞靠近冰窟出口,没有设置门挡,里面传出不只是一个男人的鼾声。这里显然是吐罕的护卫睡觉之处。

    而另外一个教大的洞窟,横挂着遮风的帷幔,必会是吐罕和迪里拜尔两人歇息的地方。

    熊剑东和侯意映先向左边的那个穴洞摸去。透过夜视镜,果然看到两张行军床上,各卷曲着一个男人。

    他们必须控制在几秒之内,在这两个家伙毫无反应之际,同时出手,一刀毙命。

    熊剑东向侯意映做出一个手势,抢前一个箭步,向着里面那张行军床上的家伙,把太子剑利落地刺进对方的喉咙。

    侯意映也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挥起军用匕首插向另一个家伙的脖颈。

    但是,她的力气像是用得不够猛烈,匕首只刺进去那家伙脖颈的一半。对方嚎叫一声,一轱辘翻下行军床,把侯意映扑到在地。

    没有等这家伙发出第二声嚎叫,熊剑东已经回转过身,太子剑直从对方的后背,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

    “勺子喊个你亲娘!”吐罕听到了动静,从另一个穴窟里发出责骂。

    他像是被刚才那家伙的嚎叫惊醒,还以为是哪个护卫在梦里发出的恶叫,故而用疆语斥责。

    片刻,因为没有听到回音,他又不放心地向这边叫喊了两声。(未完待续)

第204章 深窟蹀血(四)

    熊剑东和侯意映把身子紧贴在冰壁上,攥紧手中的利器,等待吐罕钻出他的穴窟。

    狡猾的吐罕连喊了几声,见这边没有人发出呼应,立刻意识到冰窟里的危险状况。

    “迪里拜尔,你去外面开灯看看,他们那里是怎么回事?”

    吐罕假意地命迪里拜尔出去开灯,要她查看发生什么事情,真正目的是在拖延时间。

    他一面不动声色地继续大声嘟哝,咒骂手下打扰了他的好觉;一面悄悄穿衣,持枪在手,躲在帷幔之后观察外面的动静。

    迪里拜尔手执电棒,找到了蓄电灯的开关。冰窟里的好几盏灯同时亮起。

    熊剑东早就意料到冰洞的电源,使用的会是一种高能量的军用蓄电池,后悔自己粗心大意,没有事先想到把线路提前破坏。

    冰窟里的光亮,使得他和侯意映的夜视镜,失去了在夜战中的优势。

    当迪里拜尔向他们这边洞窟摸来时,冷不防被熊剑东一把捂住她的嘴,顺手拉到了身后。迪里拜尔呜咽了一声,电棒落地。

    “怎么啦,迪里拜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等你回来接着睡觉呢!”

    这其实是吐罕在故意发问,以麻痹对手。

    侯意映向迪里拜尔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更不要反抗。

    迪里拜尔扫眼到床上、地下,那两具血污淋淋的尸体,吓得全身哆嗦。她如果不是被熊剑东架着,会立刻瘫倒在地。

    “迪里拜尔,到底看到了什么?你磨磨蹭蹭,还不快回到铺床上来!”吐罕问道。

    他故伎重演,已经断定了眼前面临的危险,开始考虑对付手段。甚至不再猜疑,几个手下要么被制服,要么已经丧命。而迪里拜尔,此时也分明被敌人掠去。

    并且,吐罕还想到闯进冰窟里的危险对手,极其可能就是与提孜古力一伙,白天在大漠客栈见到过的几位登山人。既然与提孜古力有过枪战,那么这几个登山人,也会无一例外身揣致命武器。

    所以,他不打算从帷幔后面冒然现身。

    熊剑东在与吐罕的僵持中,听到吐罕的声音就藏在帷幔之后发出。从自己脚下的位置,到帷幔不过是两米多的距离。

    他也在紧张思考对策。

    “迪里拜尔你这个婊条子,快点告诉我,进来了几个外人?”吐罕终于失了耐性,大骂起来。

    发现吐罕明显开始焦躁,熊剑东又确切看准他的位置,终于寻到突袭的机会。

    于是,他鼓足全身的力量,一个弹跳猛地上前,挥起太子剑直刺过去。

    这一剑,并没有刺中吐罕,反倒把帷幔扯了下来。宽大的帷幔把熊剑东和吐罕缠捆在一起。两人你翻我滚,上下厮打,手中的武器都失掉利用机会。

    侯意映虽然能辨认出裹在帷幔里吐罕的高大身躯,但两个男人正在贴身肉搏,令她寻不到帮手的时机。

    情急生智,她一下子关掉了冰洞里的灯。

    黑暗之中,吐罕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搏斗的优势。他的手枪早已经离身,只能抓住熊剑东不放,与他纠困在一起,用体力威猛的双膝、双肘,不断撞击熊剑东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当吐罕再一次把熊剑东压在身下时,帷幔中伸出了一双脚。

    侯意映大喜,因为这是一双疆南人常穿的马靴,而不是熊剑东的登山鞋。当下,她挥起军用匕首向马靴刺去。

    吐罕痛喊一声,身子向后翻转,抬起一拳击中了侯意映。忍痛拔出刺进马靴里的匕首。

    就在吐罕腾开这只手的一刹那,熊剑东手中的太子剑乘势向着吐罕的小腹,竭尽气力,连续几次,轮番致命猛戳。

    吐罕的一只眼睛,也不知被熊剑东什么时候划过一剑。他满身污血,高大的身躯,终于无力地倒向一边。

    但吐罕在挣扎搏斗之中,还是用匕首划伤了熊剑东的右肩膀。

    侯意映开亮冰洞里的灯,呼唤迪里拜尔做帮手,一起替熊剑东受伤的肩膀缠上绷带。

    “你一定是老阿曼大叔的孙女?”她问。

    “是!”迪里拜尔怯生生地回答侯意映。“谢谢你们救下我!”

    吐罕自从在秃鹰岭扎下营地以后,偶然在大漠客栈窥视到迪里拜尔的美貌,一年多前就在半路上劫夺了她,沦为自己的伴奴。

    “不要相信吐罕的话,那个叫库斯?塔耶里的人,他没有死。”侯意映告诉迪里拜尔。

    她刚才从吐罕与摩尔迈的对话里,判断迪里拜尔和库斯?塔耶里一定相互爱慕,所以才好心地说了出来。

    “万能的真主呀!善良的库斯?塔耶里还活着,你没有骗我吧?”迪里拜尔祷告道。

    一年多来,营地里的暴恐分子中,只有库斯?塔耶里在关心和同情她的命运。如果没有年轻的库斯?塔耶里带给她对未来的希望,迪里拜尔也许早就想着跳入万丈冰崖。

    “他也许真的就被吐罕留在了大漠客栈。”侯意映回答道,“你见到时,一定要劝他改邪归正,立功赎罪!”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库斯?塔耶里。我发誓,他痛恨吐罕一伙人,从没做过坏事,是和吐罕他们不一样的人。他是为了救我,才投奔到营地!”

    迪里拜尔哀求。

    熊剑东在吐罕的随身物品里,翻出一封信、一张收据和两本护照。

    信是写给东运阵线一个叫乎拉乞徳的人,称对方为阵线旅大长官。两本护照一男一女,名字分别叫石川羽和笠美群。

    他问迪里拜尔是否见过护照上的这对男女。

    迪里拜尔回答,石川羽和笠美群是一对夫妻,来到营地已经有了好几天。据说他们是倭马国人,为吐罕一伙人从国外提供武器来源。

    倭马国在哪里?

    熊剑东和侯意映都没有听说过,也来不及向迪里拜尔细问。当然也想到,她或许对倭马国也是一无所知。

    侯意映用对讲机向何奎山汇报了冰洞里发生的一切。

    何奎山转达了蒋东宇从临时指挥部发出的最新命令:取消原定行动方案,伺机救出提孜古力,然后退守秃鹰岭之峰,待救援直升机抵达后,安全撤回边警突击队驻地。(未完待续)

第205章 冰川激战(一)

    熊剑东站在冰窟口,在凛冽的寒风里,观察着半山腰那两排营地的动静。

    他在思考,是不是就能按照蒋东宇的判断,本次黄莺行动小组的任务已经宣告失败?

    然而,又如何才能按照何奎山所说的那样,深入敌穴救出提孜古力,继而顺顺当当撤离到秃鹰岭之峰。毫无疑问,蒋东宇的命令不切实际,自相矛盾。

    而石川羽和笠美群这对倭马国夫妻,除了向暴恐团伙提供武器,真正的来历是什么,对他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谜团?

    侯意映向迪里拜尔了解到,吐罕在半山腰的营地已经盘踞了好几年,他虽然自诩大队长,其实手下最多时也只聚集过三、四十人的队伍。

    几个月前,吐罕曾向在海湾某个国家的东运阵线旅,派出了二十几个人去受训,至今没有返回。

    这些人全都效忠于吐罕。

    迪里拜尔又说道,她观察在宿营地里的那些坏蛋,包括石川羽和笠美群夫妻,目前可能不到二十人,

    熊剑东把暴恐分子的两排营地划出图形,要迪里拜尔指出关押提孜古力的位置,以及暴恐分子的居住情况。

    但是迪里拜尔对图形模糊,她这里比划,又那里指指,一时很难说得明白。

    后来,她被熊剑东问得急了,就主动提出,还不如直接带上她前去指路。

    侯意映觉得,留下迪里拜尔独自在冰窟里,未必保证安全,当即表示赞同她加入对暴恐分子的战斗。

    熊剑东原本的念头是,侯意映带着迪里拜尔先爬上秃鹰岭之峰,等待直升机的到来,自己孤身去营救提孜古力。当下,他也只好同意三人一起行动。

    侯意映把吐罕的手枪交给迪里拜尔,几分钟内教会了她怎样扣动扳机、瞄准、射击。

    何奎山通过对讲机发出命令,他会从另一个方向前进,同时深入到暴恐分子营地附近,万一发生激战,将做好后援和接应。

    在迪里拜尔带路下,熊剑东与侯意映悄悄摸进了暴恐分子的宿营地。

    此时的营地里,依然有几个帐篷还在透出微弱的灯光,说明有人半夜里没有歇息。

    熊剑东向迪里拜尔问明了关押提孜古力的位置,嘱咐她就地藏身,然后和侯意映向那个大帐篷靠近。

    路过一处亮灯的小帐篷,听到里面有男女在用汉话交谈。两人都想到,这一定是在吐罕身上护照里的石川羽和笠美群那对夫妻。

    他们绕到这处帐篷的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好像夫妻两人正在抱怨天山的寒冷,这一连几天来,夜间从未睡过温暖安稳的觉。

    “难道我们真的要往中东去见那个乎拉乞德么?你应该想到的,那地方战乱从来就没有停歇过,非常危险。再说,乎拉乞德与我们并不相识,他不会确保咱们的安全!”

    这是女人在说话。

    “去见乎拉乞德,这是谭先生的一再要求。你晚上没有听摩尔迈参谋说……这次好不容易弄进来的武器,今天已经在大漠客栈里丢失。我明天就得给谭先生打电话,向他……向他报告这件事。”

    男的回答道。他的嗓音气息很低,给人以口齿不清,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就是你说的这个谭先生,他也太神秘了些!从来只有电话联系,与我们一次也未曾谋面。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值不值得信任。”

    “前些日子,咱们住在东京大丸酒店的时候,谭先生不是打过电话,说他如今去了南美。过段时间也会到中东……去见乎拉乞德。或许我们那时能与他……与他碰到一起。”

    “我担心,你的哮喘病越来越重了。唉,这个鬼地方,把人冻得要死。关灯睡觉吧!”女人依然是叫苦埋怨。

    “现在,就等吐罕明天把护照、推荐信,还有……还有要钱的收据,都给了咱们,就……就可以离开了!”

    男人在黑暗里安慰着女人。

    熊剑东心想,这对夫妻所要拿到的东西都已收在了自己身上,至于还想着去中东见什么乎拉乞德,怕不再是那么顺当了!

    还有,在这两人口中,一再讲到的谭先生,他又是什么人呢?

    但这个疑问,只是在熊剑东的脑海里偶尔闪过,便没了踪影。他当前急迫的任务,是要马上找到提孜古力关押在哪里。

    因为半山腰的平坦之地有限,所以营地里的两排帐篷其实靠的很近。

    等熊剑东和侯意映按照迪里拜尔指定的位置,摸到关押提孜古力的大帐篷后边,却听到里面噪噪杂杂,有男有女,声音从未断续。像是塞有不少的人。

    两人都后悔没有向迪里拜尔问清楚大帐篷里的状况。

    而迪里拜尔,她本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找到提孜古力,所以也没有想到去向二人细说,在这个大帐篷里还关押着被抓来的其他疆南百姓。

    男人,被暴恐分子逼着加入团伙;女人,则被用来践踏为伴奴。

    更为糟糕的是,帐篷的门口还立着一名放哨的暴恐分子。那家伙端着一支长枪。

    熊剑东注意到距离这处帐篷不远,还堆着好几排一人多高的木箱。从箱子上的骷髅标志看出,这些全是弹约一类的危险物品。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站岗的暴恐分子,不单是要看押帐篷里被抓来的人,还要警惕弹约不被丢失。

    熊剑东右肩受伤,只能弯腰左手拔出太子剑,向那家伙摸过去。他到了近前,从背后忽然一剑刺去。那家伙嚎叫一声倒地,手里的那支枪跟着发出响声,从枪膛向前方射出一颗子弹。

    子弹的方向不会击中熊剑东,却也恰好在冰地上擦着火花,没有射进那些弹约危险物。否则,会掀翻营地里的所有帐篷,无一人生命能够幸免。

    枪响之后,营地里所有灯都亮了起来。

    熊剑东和侯意映冲进帐篷,看到里面关押着十几个男女。唯独不见提孜古力。问了好几遍,才听到回答,说有一个断了腿、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人,吊在了营地里的一个木柱子上。

    既没有时间继续再问,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熊剑东和侯意映领着这十几个疆南百姓冲出帐篷,开始向营地外的方向奔去。

    “真主呀,你们看……吊着的那个人!”

    撤退的途中,有一个维族女人发出惊喊。

第206章 冰川激战(二)

    在一个亮灯的帐篷跟前,熊剑东和侯意映都看到了室外有根木柱子上吊挂着的提孜古力。

    他全身被剥得精光,白跳跳的在寒风里受冻。

    那个细嗓声音暴恐分子,因为没有能从提孜古力那里拷问到口供,就心生歹计,一番毒打之后,扒光了提孜古力的衣服,把他吊挂在冰天雪地里进行折磨。

    侯意映抬手一枪,木柱上方的绳索断裂。提孜古力掉在了冰地。随即,她再一声枪响,帐篷里一个手持步枪、刚冲出的脑袋瞬间开花。

    余下的暴恐分子又退回帐篷。

    侯意映趁机指挥被救的百姓回撤。

    熊剑东眼见侯意映枪法之准,远非自己能及,心中暗为叹服。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拉起提孜古力后退。

    迪里拜尔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奔了过来,帮着熊剑东一起搀扶提孜古力往回走。

    “哒哒,哒哒!”一阵子弹从帐篷里射出来。

    提孜古力晃了几晃,弹孔顿时布满赤光的后背,栽倒在地。

    熊剑东转身伏在地上,用沖烽枪压住帐篷里的火力,大声催促迪里拜尔快点把提孜古力带走。但是身受重伤的提孜古力,显然已经无法再行动半步。

    迪里拜尔把提孜古力扛在了肩上。但女人的体力实在不支,勉强向前踉跄了几步,两个人又一同摔倒。

    “善良的迪里拜尔,你赶紧自己逃命。不要再管我了。你快走……快走吧!”提孜古力推开了迪里拜尔。

    他又喘着粗气,请求熊剑东道:“芝麻,答应我,快带迪里拜尔离开这里。我已经弄丢了老阿曼大叔的骆驼,可不能再丢了他的孙女。”

    接连有暴恐分子冲出帐篷,不断向他们围拢过来。熊剑东意识到,如果继续守在这里,三个人都可能无法冲出去。

    他突然瞄到了十几米开外的那堆弹约***,顿时有了主意。于是毫不怠慢,他奋身背起提孜古力,拉着迪里拜尔,三人眨眼之间,便躲在了***之间一米宽的空缝处。

    “别开枪,他们都逃不出去!我们抓活的!”

    这是那个叫摩尔迈参谋的家伙在命令手下。大概,他也在担心如果继续射击,会意外引爆弹约。

    熊剑东乘机向着摩尔迈发出声音的地方,发出一梭子弹。对方有两个家伙被击毙,剩余十几个暴恐分子都伏在地上,立时不敢轻举妄动。他注意到那一对叫石川羽和笠美群的男女,就夹杂在这群暴恐分子中间,并且手执武器。

    与此同时,侯意映指挥着那些被救的疆南百姓,眼见就要逃离营地的危险。但在暴恐分子营地的上方,半山腰上两个相隔百米的冰窟里,这时各有一只黝黑的沖烽枪,突然伸出洞口。

    从两个冰窟里断断续续喷出的一条条火舌,居高临下,射向无辜的百姓。有两个跑在前面的人,应声倒在了冰地上。

    “哈哈,兄弟们,那两个家伙终于睡醒了!”

    摩尔迈兴奋地大叫。

    眼见侯意映那里撤退途中,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被半山腰洞窟暗藏的的两处阵地封锁住去路,熊剑东心急如焚。

    为什么何奎山那边还没有动静?

    “坚持住,等我回来!”

    熊剑东把自己和迪里拜尔的手枪都留给了提孜古力,在他的肩上轻拍一下,拉起迪里拜尔,退身到弹约***的后面。

    他判断,摩尔曼那伙暴恐分子虽是蠢蠢欲动,但提孜古力持枪在手,暂且还能坚持一阵。

    这堆***品摞在靠近冰崖的地方,下面便是一个平滑的斜坡。幸好距离斜坡留有一尺多宽,能让熊剑东和迪里拜尔牵手顺利通过。

    侯意映带着从营地里救出的疆南百姓,匍匐在一个冰洼之处。他们稍有动弹,半山腰的那两只沖烽枪就会立刻喷出火舌。

    熊剑东把迪里拜尔摁在能够躲避子弹的冰穴之中,一个人悄悄向半山腰的沖烽枪阵地爬动。

    侯意映透过夜视望远镜,把熊剑东和迪里拜尔的踪迹看得一清二楚。她时不时地向那里的冰窟开上几枪,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大约过了不到几分钟,熊剑东终于接近了第一个沖烽枪射手。在相距十多米的地方,他扔出了手擂。

    随着一声剧烈爆炸,冰窟里抛出了一具尸体。

    前后不过几秒钟,不远处的另一个冰窟,跟着传出了爆炸声。显然,何奎山也已经成功袭击了另一个沖烽枪射手。

    接下来,侯意映和何奎山顺利汇合。迪里拜尔也跑回到逃离的队伍里。但是等了一会,熊剑东却还没有在他们中间出现。

    “他准是回去救那个人去了!”迪里拜尔道。

    何奎山和侯意映闻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果然看到熊剑东的身影,奔向了提孜古力藏身弹约***。

    这里距离暴恐分子两排营地的敞篷,虽然已有了一百多米的距离,何奎山还是担心暴恐分子会随时扑过来。

    “梧桐树已经发出立即撤退的命令,直升飞机很快就到,你带着这些人向秃鹰岭撤退,我留下来等候他们!”何奎山命令侯意映。

    百米之外,又听到了密集的枪声。显然,熊剑东已经回到了提孜古力的身边。

    侯意映一声呼喊,被救的疆南百姓跟随她陆续撤离,纷纷爬向秃鹰岭之峰。

    十多分钟过去了,何奎山依然没有见到熊剑东和提孜古力两个人,能从那堆弹约***附近离开。

    难道他们已经被暴恐分子所围困起来了?

    令人担心的是,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

    何奎山不间断用对讲机呼唤熊剑东。但是,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似是能听到熊剑东和提孜古力正在激烈地争执着什么。

    不仅如此,还隐约听到暴恐分子们正在高呼:“他们没有子弹了!”“上前冲呀,大家抓活的!”

    何奎山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觉得不能伏在地上一直等下去。他横端起沖烽枪,跃身就要向暴恐分子的营地奔进。

    身后有声音道:“我们一起冲过去!”

    原来,侯意映把撤退的群众护送到安全距离以后,交给迪里拜尔指挥行动,自己又匆匆地赶了回来。她一直牵挂着着熊剑东那边的动静。

    就在他们两人刚要爬起身来时,眼前骤然一片刺目的光芒,紧接着便响起阵阵爆炸之声。

    耀眼的光亮映照着天山,如同白昼;一连串此起披伏的震爆,更是让他们周围的冰雪,不断发出一声声剧裂。

    仿佛冰山在燃烧。

    一股股冲击热浪从暴恐分子的营地,向着何奎山、侯意映迎面扑袭而来。

    两个人的心,随着那堆弹约***震耳欲聋,掀翻营地里所有的帐篷,被一点点揪紧,又被一片片撕裂!

第207章 冰川激战(三)

    地狱般的震撼终于平静。暴恐分子的营地夷为平地。

    等到所有的爆炸平息,弹约没有任何留存,确认前行之路安全,何奎山与侯意映在烟火弥漫中,试图搜寻熊剑东与提孜古力可能残留的遗体。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一具完整的尸骨。

    牺牲后的两人已是荡然无存。

    蒋东宇听到何奎山报告了这里的情况,便向何奎山、侯意映发出指示,命令他们二人立即返回到秃鹰岭之峰,一并带着被解救的疆南群众,前往临时指挥部向他汇报具体战况。

    军令如山。

    半个多小时后,何奎山和侯意映默默登上侯在秃鹰岭的直升机。贾志明、丁凯,已经候在直升机里接应他们二人。

    很快,蒋东宇在指挥部里听取了何奎山和侯意映对激战秃鹰岭的报告后,当即指示,连夜向特情局和边警总司发出被他认为是告捷的战报:

    疆南国境线秃鹰岭暴恐分子已获全歼,成功解救被掳群众十二人;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熊剑东、侦察员提孜古力在战斗中牺牲。

    ……

    然而事实上,熊剑东却捡回一条性命,奇迹般地再次活了下来!

    当时,他爬上了半山腰,在距离十多米的地方向冰窟甩出手擂,瞬间摧毁了暴恐分子暗藏的这个沖烽枪阵地。接下来,就看到何奎山同时摧毁了另一冰窟里的喷射火舌。

    眼见对侯意映和逃离百姓的威胁彻底解除,迪里拜尔也安全跑到侯意映的身边,熊剑东顾不得松上一口气,又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回奔,迅速折身到了提孜古力所藏身的***品跟前。

    他觉得这最后的时刻,必须不顾性命危险,把提孜古力背回到秃鹰岭上。

    提孜古力躲身在弹约***品的中间空隙,凭借暴恐分子不敢冒然射击,一面用手枪不停地射击,压制敌人向他扑过来,一面在身体四周,极力搜寻诸如爆雷、手**、火箭筒一类的引爆武器。

    他昨天只身一人,在山谷断壁那里与吐罕一伙人展开殊死搏斗,激战中击毙两名暴恐分子,终是寡不敌众,一条腿受了重伤后被俘。

    连夜,敌人对提孜古力残酷审讯,一无所获,便恶毒地剥光了他的衣服,挂在木杆上让他活活冻死。刚才他的后背又中了许多枪,流血不止,此刻完全放弃活着逃离暴恐分子营地的可能。

    提孜古力渴望与面前这些丧失了人性,狂妄而又可憎的暴恐分子同归于尽。

    所以当熊剑东重新跑回提孜古力身边,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出其不意,快速摘下了挂在熊剑东腰间的一枚手擂。

    然后,提孜古力在熊剑东用沖烽枪向暴恐分子射尽一梭子弹,急于更换**的时刻,卯足全身的力气,用那不曾受伤的另一条腿,在熊剑东猝不及防之下,猛地一脚把他蹬向身后的滑坡……

    熊剑东就这样毫无反应之际,顺着冰壁斜坡一直溜滑到好几十米的深处,直到双脚踩住了一块凸出的磐冰,才稳稳地止挡住身体。

    还没有等熊剑东观察好自己的位置,试图再重新攀上半山腰,头顶的上方就接连传出了巨大爆炸声,甚至身后的石壁,都被震得发抖。

    “提孜古力!”

    熊剑东痛吟一声,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他除了在冰窟与吐罕搏斗时,肩膀被划伤过一次,即便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乃至瞬间又从冰壁滑落下来,身体再无其他大碍。但是随身的对讲机、望远镜、沖烽枪,全部弃手而去。

    现在,他已经无法与何奎山、侯意映,包括对外面的所有世界,取得任何联系。

    于是不容自己有任何耽搁,熊剑东立刻向秃鹰岭方向奔去。

    这是因为熊剑**然间意识到,在秃鹰岭上的战友们,没有理由不会联想到,他显然会与提孜古力一同丧身在刚才这场震撼的爆炸里。

    “爬快点,再爬快点!”

    他在内心一面不断地催促自己加紧攀山速度,一面担心直升机会在突然间起飞。渐渐地,已经看到了直升机驾驶舱发出的光亮。

    光亮吸引着熊剑东,让他看到了希望,感觉到胸腔里的热血跟随着兴奋在沸腾。

    但是,眼见熊剑东就要爬上秃鹰岭之峰,甚至听到了巨大的螺旋桨发出“呼呼”转动声音,却见到直升机腾空而起。

    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不幸晚到了一分钟,或者几秒钟。

    熊剑东如同立刻坠入绝境,整个人都僵直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架军用直升机,拖着红亮的闪光向东飞去,顷刻消失在天山的黑幕里。

    国安特情局年轻的侦察员,聪明善歌的维族小伙子提孜古力,为了保护家园的和平安宁,在与一伙疆南暴恐分子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但因为特殊战线上的秘密身份,他却只能以一个无名英雄,永远载入国家安全的光辉史册。

    但让熊剑东难以平静的是,正是提孜古力奋不顾身,一瞬间把他从死亡边缘推开,独自战斗到与所有敌人同归于尽,自己才能关键时刻侥幸生还。

    然而,眼见最后即将安全而归,救援直升机却是拔地而飞,把他抛弃在这冰封无边的秃鹰岭上。

    熊剑东此时的心里,不仅仅只是绝望后带来的懊丧,也有了一种自己说不出来,闷压在头脑里像只独狼一般的恐惧。

    “蠢货啊蠢货,为何就不能早到一点点。真的是蠢货!”

    真的就如同一匹世界末日的独狼,熊剑东疲惫至极地瘫坐在冰地上,涕泪而下,向着湛蓝的夜空发出嘶鸣,爆发心中的怨恨和怒气。

    而被他这只独狼所泄愤的是,除了熊剑东自己,也或包括了何奎山与侯意映,甚至包括了那架直升机的驾驶员。

    他们,为什么就不曾想到多等上一点点的时间!

    “意映啊,我可是被你引进到黄莺行动小组,可是你也弃我不顾了!”

    熊剑东因为想到侯意映,觉得她是自己目前唯一的知音。不由得脸上的泪水,立时留下来,成为了眉毛下细细的冰凌。

    原本出发时,身上携带的各种战斗和救生装备,所有的东西全归于零,不仅失却了与外界联系的任何可能,甚至能否生存下去也面临致命威胁。

    漫漫长夜,山峦叠嶂。绵延的雪山寂静而辽阔。漫望这无声的世界,让熊剑东更加感到孤单无助。

    除了后怕,他还是后怕!

第208章 燃烧的沙漠(一)

    背靠着一块岩石,熊剑东瘫坐在冰地上,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他已是疲惫至极。

    自从早上离开雪山王母池道观,一路穿越沙漠和陡峭的冰壁,接下来再就是紧张而残酷的战斗,所以至今未曾有过好好歇息的时间。

    不知在昏沉中眯盹多了多久,昨晚与吐罕厮杀中被匕首划伤的肩膀,时不时发出连串性的刺痛,使他不由得惊醒过来。

    但是睁开眼睛时,熊剑东忽然有了身子好像不在衣服里,脑袋也似乎不是自己的感觉。

    当即,他心中一阵惊骇。

    这显然是因为露宿在这冰山之中,寒冻之气侵入肌骨,身体正在变得麻木僵死。

    果然,当他要把蜷曲的双膝伸直,想从冰地上爬起来时,便一下子觉得腿脚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

    双脚麻木和沉重,这是冻伤的前兆。

    熊剑东想到了在西山十九号魔鬼式的强化受训时,教官在必修课中曾经讲到:在冰天雪地的野地入眠,体表的温度很容易在无意识里就被寒气卷走,这是野外生存的大忌。

    如果不是肩上的伤痛使得他醒了过来,假如再继续躺上那么一阵子,他就会完全失去知觉而休克,直至变成秃鹰岭上的一具僵尸,被大雪彻底掩埋起来。

    那么无疑,熊剑东就会与已经牺牲的侦察员提孜古力一样,今后就真的不再为世人所知。

    用力活动了一下四肢,幸好两条肩膀还能知觉如常。

    必须爬起来活动,免得真就冻僵在这里。

    他于是不顾右肩上的伤痛,使尽双手气力,攀附着背后的岩石,终于撑住身子站直起来。

    熊剑东看了时间,这会已是凌晨五点多钟,一天里气温最低的五更寒。

    黄莺行动小组每个成员佩戴的特种军用腕表,既可以电子打火,夜间led短距离照明,摄像拍照,也带有通常的指南针功能。只是少了呼叫、信号接收和网络通讯。

    这显然,与欧美发达国家对特工的先进配置,还存在一定深层技术性能上的欠缺。

    辨明了向东的方向,熊剑东立即向山下移动脚步,并且强迫自己一步也不能停下。哪怕速度变得很慢,也不能在这冰山上停歇住身体的活动。

    因为只有行走,才是保持体温的唯一办法。

    当和暖的阳光映照着昆仑山的峰巅,沿着西边的国境线飘散下来,熊剑东终于走回到冰山脚下,已经看到一大片胡杨林树的边际,出现在了眼前不远的地方。

    他留意观察着此时的身处方位。

    虽然是深夜间从秃鹰岭一路向东摸索过来,跨越了好几座冰壁雪峰,竟是与提孜古力昨天向导而来的路线,并没有相去太远,最多也就是一公里的差距。

    过了那片胡杨林树,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期间距离大漠客栈,应该还有一百几十公里的路程。

    理想状况下,以徒步沙漠每小时七至八公里的速度,如果现在能坚持着继续出发,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能摸到大漠客栈。

    而从大漠客栈再返回到雪山王母池道观,那就很方便了。

    想到这里,熊剑东不由得增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但是他很快又想到,眼下决不能在白天的太阳暴晒和高温下,穿过那燃烧着的沙漠。

    最好的时机,是在傍晚出发。此时却只能是在这片胡杨树林里,蓄精养锐了。

    他于是选择一处干燥而柔软的沙地,背靠一棵胡杨林树躺下来,打算先好好睡上一阵子,待恢复体力和精神之后,才去冷静地捉摸下一步的打算。

    离开了冰山,又身处相对温和的胡杨树林里,他此时完全不必再担心身体会被冻伤,只寻思着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当太阳从树林之上向西移过时,已经熟睡了好几个小时的熊剑东,突然被脸上片块片块的刺痒弄醒。用手扑了一下,立刻腾地跳起身来,睡意全无。

    因为他看到在身前,洒落出一堆堆带有褐青色的小树虫,看上去就像厕所粪便里令人恶心的白蛆,扭滚蠕动,四下奔爬。

    向后一看,才见到背后的这棵胡杨树的根部,爬满了这种褐中带青,又带着一圈圈花纹的树虫。它们像是春螨、竹节虫,也像是还没有蜕变后长出翅膀的蚕蛾,有长有短,滚圆滚圆的身子交织在一起。

    不仅是在脸上、手上,还有脑袋上的头发里,都抖落出许多这种叫不上来的树虫。

    更让熊剑东感到恐怖的是,在脖子和脊背上也明显有了被爬痒的感觉。他剥光身上所有的衣服,果然见到有许多的树虫钻了进去。

    等到把满身的树虫都扑腾干净,他才重新穿好衣服。然而此时,忍耐了一夜的饥饿感觉又席卷而来。

    熊剑东还是昨天晚间与侯意映在冰窟里藏身的时候,两人在大战来临之前为一时补充体力,嘬嚼块几片压缩饼干。

    夜间下山时,他不时用太子剑凿出碎冰吞咽在肚里,一是为了抵御腹中的饿意,二是可以刺激神经以免生困。

    眼下,虽是尚无口渴之感,但如何才能填饱肚子,已是头等的重要。

    再说,没有强劲的体力和能量做支撑,耐着饥饿,徒步穿越近一百公里纵深的沙漠,顺利抵达大漠客栈,看来也是绝无可能。说不定会在半道上因为气穷力竭,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熊剑东上下四周环顾,空空荡荡的胡杨树林里,显然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除非,树皮或者树叶。

    发呆了很久,他的眼睛最后落在了树根上那些褐青色的,带着花纹的,拧抱成一团又一团的树虫上。

    “权当是尝鲜,补充一回高蛋白!”

    熊剑东在心中无奈地自我安慰。

    由不得自己犹豫,也管不上恶心和恐惧,熊剑东捏下一撮树虫填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又随即吐了出来。这是因为,他必须要首先捡验一下,它们是否带有某种毒性。

    一种苦酸的,夹带着腥臭的味道,留在了舌尖上。并没有麻木的感觉。

    停了半个多小时,依然如此。

    并且刚才,这些树虫爬叮在脸上,也没有带来明显的痛痒和不适。

第209章 燃烧的沙漠(二)

    熊剑东很早以前就在教科书中读到过,通常情况下与有毒的昆虫接触,人的皮肤会有起斑,或者瞬间感到痛痒、身体发烧。

    如果误食后,则会因中毒导致神经麻痹,而感觉到发麻发木。

    现在看来,这些难看而恶心的树虫,虽然口感又酸又臭,却足可以让他饱餐一顿了。

    他心酸地自我嘲笑,这说不定还是特别丰富的蛋白质。

    接下来,熊剑东采摘下胡杨树刚发出的春季嫩芽,用太子剑切成了碎馅,与搜集起来的树虫揉和在一起,做成了饭团一样的东西。然后选用稍大而水分饱满的湿叶,裹包了好几层后,再生起微微细火慢慢熏烤。

    他虽然是已经确认了这些树虫不具毒性,不会危及到生命,但却不能防范它们身上没有沾满细菌。

    哪怕经过烧烤加热,依然会半生不熟,但至少有所减低对身体伤害的可能性。

    现在,不仅填饱肚子,居然还剩下了好几个小饭团。

    熊剑东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又摘了很多的叶芽,鼓鼓地装在身上的口袋里,以备路途中食用。

    眼见到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太阳的炎酷已经不再那么强烈,他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向沙漠里的进发。

    熊剑东之所以盘算夜间里在沙漠里跋涉,是因为想到了白天里,虽然视线相对清晰,但太阳的暴晒和高温,炙热的含沙流风,无疑会增加身体对水分的需求量。

    而他,沿途又不可能找寻到任何的水源。

    在松软的沙漠里行走,绝不像在平地那么轻松,要消耗出多一倍的能量,去克服脚下多出来的阻力。

    熊剑东始终保持着平稳的行进速度,稍微有些疲乏时,就立即坐下来休息。

    他必须竭力避免身体出汗,甚至不能排尿。

    因为出汗和排尿,都会增加对身体水分的流失。

    就这样走走停停,当看到东方微微有些泛白,腕表上的计步功能显示,熊剑东整整一夜已经走了十几万步。

    考虑到在沙漠里跨出的步履,要比平常明显小了很多,只有半米的样子,他据此推算,这一夜间应该是走出了六十公里左右。

    又继续坚持着向前走了一段,太阳已经渐渐升高起来。沙漠里开始升腾出明显的燥热。

    不远一带的地方,有堆积的沙丘,以及像是经过长年风化的低矮房墙,绵延着现出一座城廓的样子。

    在这空旷开阔的沙漠地带,目测的距离为几公里,事实上却会有十多公里,因为目测的距离只是三分之一。并且,即便那里真的就是远古时被废弃的池城遗迹,也不可能探寻所需要的任何食物和水源,何况又是在另一条线的方位上。

    这时,在熊剑东的周围,能见到一堆堆发白的人髂,以及惊悚可怕的头盖骨。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沙漠里最危险的死亡地带,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前进了。

    必须就近选择洼地,尽快垒出一个沙堆,当做避身所的一面墙,躺下时能遮住阳光对身体的直射。

    很快,他挖出了一个半米多高,半圆形的沙丘。

    把身体缩在沙丘的后面,熊剑东开始了白天这段时间的漫长等待。

    他寻思到,只要眼下落脚点的方位没有出错,估计这里距离大漠客栈,最多还剩下有五十公里左右。

    强烈的求生意志,已经让熊剑东摆离了徒步穿越沙漠这一大半的危险之旅。而从大漠客栈安全返回雪山王母池,他一定能够借到马匹或骆驼。

    也许,何奎山和侯意映这两天还会依然逗留在那座道观里,并没有顾得离开?

    熊剑东甚至又想到,当他一旦回到雪山王母池,还说不定能见到那位骑一匹枣红快马、身背鸳鸯宝剑,在大漠客栈意外出现的蒙面女侠。

    她一定就是鸠卫山上的妙馨女道长。

    但是令他一直埋在心中的疑惑是:妙馨身为一介道姑,宅心仁厚,一贯长居于鸠卫山,在庙里侍奉女娃娘娘的神座,竟是为了什么只身来闯疆南,而且又居然剑有所向,会直接针对吐罕一伙暴恐分子采取行动呢?

    当熊剑东冒着酷暑在沙漠里睡了好一阵子,坚持到午后两点时,便开始感觉到有些难熬了。

    他虽然避过了阳光的直射,却不能躲过沙漠里蒸腾的阵阵滚烫热浪。

    之前,用树虫做成的剩下几个饭团已经被吃光,而采集到的胡杨树嫩芽,夜间时还能咬嚼着补充一点水汁,现在已经完全风干,嚼在嘴里无异于枯叶。

    他开始注意到手背上的皮肤正在变得松弛,失去弹性。这是因为身体出现了脱水的征兆,发出极其危险的致命信号。

    躺在这如同正在燃烧着的沙漠里,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熊剑东忽然兴奋起来。

    因为他仿佛在漫天的风沙中,见到有好几个女人向他走来。她们用不同的声音,向他呼喊着“华念平!”

    最前面的一位,那身影很像是林思儿,但又觉得更像陈虹娟。毕竟,林思儿的身材要高出陈虹娟许多。

    他觉得自己得救了!于是起身向她们迎去。

    但是又发现林思儿,却被一个突然间出现的男人拉走了。

    拉走林思儿的男人,他看得很清楚,正是她在米国的丈夫路志超。

    并且,路志超不仅拉走了林思儿,还把陈虹娟也强行带走,然后一同消失在那片城廓之中。

    啊,原是路志超不仅抢去了初恋的爱人林思儿,现在还要霸占已经献身给了自己的陈虹娟!

    熊剑东愤怒无比,拼着力气想去追赶,以能够解救出她们两人。但是他的半截身子被埋在沙堆里,一点动弹不得。

    忽然在身边,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想把他从沙堆里拽出来。

    这竟是秦欣茹。

    但是她的全身缠满了绷带,使不出一点气力。有人在帮着秦欣茹推着轮椅。帮她的人,像是侯意映。

    然而一阵漫天的狂沙吹卷过来,把秦欣茹和侯意映都一起从他的身边裹走,瞬间就没了踪影。

    身子的下面,有许多圆硬的东西。

    抓起一把来看,竟是一堆西域古时的金币,在阳光下璨璨发光。

    但他并不因此显得稀罕或者惊喜,只留了十几枚金币揣在身上。

    毕竟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得从沙漠里安全逃生,身上要减少负荷!

    然而,熊剑东却又在心中不舍地胡乱想到:

    如果真能活着走出沙漠,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回这个地方?如果把这里的金币全部挖掘出来,也许自己会变成一个淘宝后的富翁!

    一直熬到天黑时分,他的身体还是依然深陷在沙堆里,而且越埋越深,直到最后看不到任何人来救……

    终于,月亮出来了。

    风沙把熊剑东的上身吹露出来,视线开始变得清晰。能看到月光照射的沙漠夜晚,空气格外透澈明镜。

    这才使得他,渐渐恢复起正常意识。

第210章 燃烧的沙漠(三)

    原来,熊剑东之前不知有过多久,因为身体的虚脱,而处于了精神错乱和幻觉状态。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虽然对出现的幻觉还保留着若隐若现的记忆,但最为关键的还是想到了,身处严酷的沙漠现实,如今与世隔绝,现在的自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身心考验。

    “只有征服自己,才能征服沙漠!”

    他心中这样想了,立刻爬起来站稳身子。

    看了时间,已是夜晚的十点多钟。熊剑东想不到,原来自己竟是在这里躺了十几个小时。

    他决定一刻也不能再停留下去,必须要赶在天亮之时,把去往大漠客栈的剩下路程走完。

    开始时,熊剑东的每一步还能保持在半米多。但是到了下半夜,就变成了小步移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歇下来。

    因为只要一躺下身子,疲惫会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一步,两步,十步,一百步。他用步数为自己打气,增加毅力和勇气。

    脚步越来越蹒跚,身体的移动越来越慢。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倒下,就没有支撑的力量了!”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但是熊剑东还是凭着感觉,一点点的向前晃动身体。偶尔,他才会睁开眼睛。

    大漠客栈?大漠客栈?还有多远!

    有好几次,在他睁开眼睛向前看时,似乎见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红点移动。

    但很快又从视觉中消失!

    那移动的红点是什么?会是一头骆驼,还是一匹马?难道是大漠客栈已经不远了?

    不,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再次虚托,又出现了精神错乱般的幻觉。

    但分明,那红点似乎正在向他这里飘动过来。啊,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面的骑士不仅身披斗篷,还头戴面纱!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熊剑东喃喃地自语。终于,双眼一黑,含糊不清地呜咽了最后一句,身体重重地砸在了沙漠里。

    ……

    “熊大哥,你醒来了!”

    但听一个女人柔和声音,带着十分的惊喜和关切,传进了耳朵。

    床前,一张俏丽的面孔顿时映入眼中。

    棱直的鼻骨,殷实的双唇,还有鼻翼两侧几粒细微的雀斑,姿态是这般的柔嫩恬静,又是这般的熟悉。

    啊,却原来是林思儿,把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她,竟是和自己一样,也死而复生了!

    熊剑东伸出手去,很想抓住林思儿,并对她呼唤一声,但干裂麻木的嘴唇,似乎不听使唤。

    女人摆手示意熊剑东不要立刻讲话,并一点一点地把温水送进他的口里。

    当清晰地看清了跟前女人那头上挽起的发冠,还有插着的那只细玉碧簪时,熊剑东立刻回过神来。

    当下悉心照顾于他,显然是鸠卫山女娃娘娘神庙的妙馨道姑,而不可能是已经离世的林思儿。

    只是,她们两人的长相和神态,太过接近而已。

    “我这是在大漠客栈里么?”

    熊剑东从扫视屋内的沙土墙壁、房间配置,以及身后低矮的小窗所做出的判断,向妙馨判问道。

    “正是!”妙馨笑道,“熊大哥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啦!”

    “不知妙馨道长怎么会来大漠客栈?”熊剑东问道,“又怎能在沙漠里就能恰好相遇,所幸救我到这里?”

    “弟子是奉了雪山王母池道观慈仪住持之命,这两日专门守候在大漠客栈里,只为来接熊大哥与她老人家相见!”妙馨道,“至于所问,为何就能在十几公里开外相遇?坤道只知晓,此间虽是茫茫大漠,也自有天缘定数。所以,还望熊大哥无需就此多问!”

    熊剑东闻言不由心惊肉跳。

    若不是妙馨道姑昨天从这大漠客栈走出十几公里找寻到他,怕是就只剩下了几公里,他那时已是精疲力竭,再无一步前行之力,必然是抛尸沙漠。

    他待要向妙馨深表一番无限谢意,冷不防却突然见她一步跳过自己,瞬间从身后那个低矮的小窗蹿将出去。

    接着,听到有人发出“哎呀”的惊叫,眨眼之间就见到妙馨把一个男人拎进屋里,丢在了地上。

    “你是谁?”

    妙馨虽然声音不高,却是透着严厉。

    “我是在这里弄丢过骆驼的人!”这男人战抖着回答。他年龄不大,清秀中带着稚气。

    “说,你为何要趴在窗下偷听?”妙馨再问。

    “只是……想听听,你们会不会谈到我丢失的骆驼。”年轻男人回答。

    “不!你没有弄丢了骆驼,而是因为前几天,在大漠客栈里曾经跑走了几匹马。”熊剑东开口道,“对么,年轻人!你是吐罕的手下,名字叫库斯?塔耶里!”

    库斯?塔耶里顿时脸色苍白,立时不敢声辩。

    因为就在几天前,他和吐罕一伙人,在大漠客栈里与熊剑东几个人为了抢水的缘故,发生过短暂的正面冲突。

    妙馨心中立刻有所明白。

    她问熊剑东,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底细,现在拿他怎么办?

    熊剑东回答,只好用绳子把库斯?塔耶里绑索起来,然后一同带走。

    不过,他又随即担心道:若是带了这么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年轻男人上路,难免会让其他看到的人起疑,意外惹出乱子。

    “坤道自有办法处置,立刻就能叫他声息皆无!”妙馨笑道。

    “求求你们,饶过我吧!”库斯?塔耶里哀求道。

    他那天站在吐罕的身后边,亲眼见过妙馨一剑击落向她甩过去的马刀,自己刚才又其实在窗下还没有听到半句,就在毫无反应之际被勒着脖子提了进来,自是十分领教眼前女侠的功夫与敏捷,生怕立时性命不保。

    “放心,”妙馨笑道,“坤道绝不会伤害到你!”

    只见她向前一步,在库斯?塔耶里的头端轻指一戳,就见他瘫在地上翻起白眼,再也吱声不得。

    熊剑东只在电视或者武侠小说描写里见过点穴之功,原以为不过是故事杜撰,着实想不到今天当场所见,妙馨道姑竟是如此身怀绝技,真的就颇具传奇。

    “熊大哥一定该饿了吧!我想咱们还是先去吃饭,然后如果你身体要是能忍得住,就在下午起程返回王母池道观。如何?”

    妙馨微微泛笑,对一直还在目瞪口呆的熊剑东招呼道。

    疆南的午时饭,一般要开在这时的下午两点之后。

    吃饭时,妙馨见到熊剑东因为右臂带伤,使起碗筷极是不便,欣然主动为他盛饭、夹菜。

    她这细致入微的体贴之意,虽令熊剑东有些局促不安,却也只好默默受用。

    ——如果以他作为华念平来说,能够尽情领享女人付给的惜爱,还是十几年前在京大经济学院读书时,初恋那年冬天的寒假,住进林思儿家中的一段日子。只有那二十几天里,林思儿每日间与他柔情蜜意,事事、时时,无不对他关怀备至。

    眼前的妙馨道姑,自鸠卫山与她第一次在沁香斋相见,便觉她与林思儿之间,两个女人的神形和举止,无一不是极为相似,所以当时就在心中留下了亲近之感。

    只是,林思儿与妙馨实属阴阳相隔之人,如果不是自己跨界重生,加入到特情局黄莺行动小组,前来疆南执行特别任务,又怎能九死一生,困在这大漠里为妙馨所救,并被她如此悉心照顾——

    想到这里时,他立间不免心绪凄然,长叹了一声。

    妙馨听得清楚,她不解熊剑东本来还是好好的,怎会陡起伤悲。

    “熊大哥,你是哪里不好受?”她问道。

    “我?”熊剑东下意识地手捂受伤之处,支吾道,“有点伤痛罢了!”

    妙馨虽是心中并不完全相信,却还是向熊剑东宽慰了一番。

    她道,其实昨天就注意到了他的右臂带伤,且待回到雪山王母池道观,自会向慈仪师太寻了一张秘制金创贴膏,为他在伤口敷上,只需几日便可痊愈如初。

    吃了午饭,二人由大漠客栈里租了一头骆驼,立刻带上库斯?塔耶里起程。

    库斯?塔耶里被妙馨点了哑穴,只得服服帖帖,顺从地与熊剑东同乘了一头骆驼。

    他虽是不能开口言语,但见到熊剑东与妙馨态度和善,并无加害之意,所以一路上没做任何挣扎捣乱。

    妙馨骑在她的那匹枣红马上,以面纱、斗篷罩护全身,威势凛凛,似是有多大的风沙,也对她奈何不得。

    熊剑东注意到枣红马胯下的行囊上,很特别地悬挂了长约一米的锦套,妙馨稍躬可及。

    他预料,那锦套里一定是藏着妙馨随身的鸳鸯双剑。

    因为顾忌身后还押带着的库斯?塔耶里,沙漠旅程的这几个小时里,熊剑东沿途与妙馨极少攀谈。

    前面很快就要到了巴扎库镇的普拉清真寺。

    按照妙馨与大漠客栈经营老板的约定,租来的骆驼要归还到阿库曼老人那里寄存。

    熊剑东开始考虑,接下来应该怎样处置这个叫库斯?塔耶里的吐罕手下。

    如果是经过一番审问,就此放了库斯?塔耶里,但他毕竟参加过吐罕领导的暴恐组织;如果是将库斯?塔耶里交给镇上的派出所,则需向当地的警方人员说明抓捕原因,这势必要或多或少地透漏出特情局之前,所布置下来的秘密行动计划。

    眼见普拉清真寺就在眼前,熊剑东思来想去,一时难有针对库斯?塔耶里的恰当处置办法。

第211章 燃烧的沙漠(四)

    一个漂亮的维族姑娘,似是听到了驼铃声,从清真寺里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阿库曼老人。

    熊剑东立刻认出,这姑娘正是那天深夜里,被他和侯意映从吐罕的冰窟里,解救下来迪里拜尔。

    迪里拜尔也看清了熊剑东。

    “萨拉玛立坤!萨拉玛立坤!”她惊喜地大声欢叫,“救命的恩人啊,您还活着!”

    她跑向近前,把手放在心口上,对熊剑东深施一礼。

    等到妙馨搀着熊剑东举身跨下骆驼,迪里拜尔立时见到了伏在驼峰里的库斯?塔耶里。她楞了一下,马上就抱住了库斯?塔耶里的马靴,泣不成声。

    “万能的真主!可伶的库斯?塔耶里,你也被恩人从大漠里带回来了!”

    但是此时的库斯?塔耶里,还只能是对迪里拜尔毫无反应。

    熊剑东于是看了妙馨一眼。

    妙馨点头会意。她在上前与迪里拜尔一同将库斯?塔耶里扶下骆驼时,乘机在其头尖上轻搓一指。

    只见库斯?塔耶里长出了一口气,片刻间回过神来,便一把拥住迪里拜尔。二人当即墩身在骆驼身下,抚肩大哭。

    阿库曼老人把熊剑东与妙馨让进家中,用了维族人家庭的最高礼仪,款待他们二人。

    就在两天前,何奎山和侯意映驱车来到普拉清真寺,把迪里拜尔安全地交给了老阿曼,并代表在秃鹰岭血战中牺牲的提孜古力,赔偿那四头骆驼的损失。

    但老阿曼坚辞不受。他言道,能找回心肝一样的孙女迪里拜尔,千恩万谢也难以表达。

    对于年轻的提孜古力所遭遇到的不幸,老阿曼难过了很久。

    何奎山和侯意映遵照蒋东宇的命令,在告别了老阿曼与孙女迪里拜尔后,当天就赶往喀什那边的机场,飞回京城去了。

    熊剑东听了老阿曼的叙述,心中自然会联想到,这显然是何奎山和侯意映误以为,他肯定是与提孜古力一起,丧生于暴恐分子营地的大爆炸里。

    当提到库斯?塔耶里时,老阿曼不禁动起情来。

    他说这个年轻人是个孤儿,被自己收养在清真寺里养大,自小品性善良,吃苦能干。迪里拜尔去年失踪后,库斯?塔耶里没几天也不见了人影。

    想不到,他竟是在私下里打听到了迪里拜尔有可能被恶魔吐罕虏去后,只身投奔去了暴恐分子在秃鹰岭的营地。

    至于为何把吐罕叫做千夫所指的恶魔?

    老阿曼说,远在吐罕爷爷那辈之前,他们家世代就是巴库镇这一带最有权势的“巴音老爷”。五十年代初,吐罕的爷爷因参与毛拉武装叛乱,被抓捕镇压。

    而吐罕自己本人,年轻时先是入了上灵神宗,因其身材威猛被封了护法金刚。后又投靠境外的乎拉乞德阵线旅,在中东扛了几年枪,蹿回国内以“东运先锋队”的名义,纠集同伙在疆南一带肆意作歹,威胁和危害乡亲。

    所以,巴库镇上的人都称他为恶魔吐罕,闻之色变。

    “我憎恨吐罕那一伙人。”库斯?塔耶里突然道,“他们欺男霸女,毁坏疆南百姓的家园,是维族人的败类!”

    熊剑东认真的盯着库斯?塔耶里,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愤怒,真实可信。

    “恩人,库斯?塔耶里会被怎么样,要关起来受审吗?”迪里拜尔这时怯生生地向熊剑东问道,“我担保他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你们放过他吧!”

    熊剑东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在考虑,自己是否有权力做出不予追究库斯?塔耶里的决定。

    “库斯?塔耶里,你敢站出来揭发吐罕的罪行,主动进行坦白么?”他问道。

    “我发誓,随时随地都可以!”库斯?塔耶里坚定地回答,“您们能救回了迪里拜尔,我必须报答这份大恩!”

    “我和迪里拜尔都愿意做库斯?塔耶里的担保人!”老阿曼道,“他今后必会规规矩矩,与我们待在一起过生活。”

    熊剑东点点头,似是一块心病被解除。

    也许,把库斯?塔耶里交给老阿曼,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老阿曼大叔!”妙馨这时问道,“您刚才说过,吐罕曾经加入过上灵神宗,还被封了护法金刚,这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老阿曼回答。

    “说这话,应该是好几年前。有一天,吐罕忽然来了清真寺里,要我为他主持聚礼。同行的还有几个汉人,其中一位,身披镶了金边的敞篷,被众人尊称为上灵神宗的宗主,每个人的样子都对他毕恭毕敬。吐罕说,必须特别地好生款待宗主。而那位宗主,则把吐罕叫做护法金刚首席官。”

    “身披着镶了金边的敞篷?”妙馨眼睛忽闪了一下,若有所思。

    “对呐,那敞篷用绿色丝绒做成,应该非常名贵!”老阿曼道。

    “我也是见过的。因为那天,我侍奉给他们倒茶,盥洗。”库斯?塔耶里插嘴道,“后来没过多久,就有人说吐罕投奔乎拉乞德去了。”

    “你见过乎拉乞德么?”熊剑东问库斯?塔耶里。

    因为他这时突然想到了怀里所揣着的两本护照。

    石川羽和笠美群这对倭马国夫妻,不是提到过要前往中东海湾去见乎拉乞德么?

    “见过的!”库斯?塔耶里老实承认道,“几个月前,吐罕曾带摩尔迈和我,去过一次阵线旅的驻地。”

    “但是,我至今有一点非常不明白。”老阿曼回忆道。

    “就是上灵神宗的那几个人,他们离开了普拉清真寺后,为什么又带了很多贵重礼品,当天上山去了王母池道观?并且有人说,道观里那一向深居不出的老住持慈仪真人,还破例接见过他们。”

    “爷爷多次说过,担任了普拉清真寺阿訇几十年,虽是这里与雪山王母池相距不远,他也从来没有被引见过道观里的慈仪住持。”迪里拜尔对熊剑东和妙馨道,“听说慈仪住持已经一百多岁,至今身体矫健,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

    “这是当然。”老阿曼感叹道,“慈仪住持乃世外高人,玄术博大精深,已经入了道家真人的境界,哪是我们凡夫俗子说见就能见到的!”

    然而,熊剑东却观察到此时的妙馨,变得秀眉紧蹙,似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实在拗不过老阿曼的热情挽留,熊剑东与妙馨被留下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是疆南人待客的特点。不管是男是女,也不管能喝不能喝,总之都不会放过。

    老阿曼家款留客人喝酒的规矩,是只用了一个杯子斟满,在饭桌上轮流传递着喝干。

    一圈还没有转下来,迪里拜尔毫不费力地干满了一杯,而到了妙馨跟前,眼见就传不下去了。

    妙馨即便不去向老阿曼说破自己的道家身份,其实也真的就是滴酒不沾。

    熊剑东只好代了妙馨,喝光了她跟前的那杯。连着两圈皆是如此,老阿曼抚掌大笑,盛赞熊剑东一身豪爽之气。

    迪里拜尔和库斯?塔耶里,也在心中充满对熊剑东的敬意。

    待到以为熊剑东喝酒将到十成,老阿曼才容许他们二人告别,离开了普拉清真寺。

    因为去往雪山王母池还有不近的一段路,妙馨要熊剑东与她一同上马。

    熊剑东虽是饮了不少的酒在肚里,也有了明显的醉意,这时间却还能留着些足够的理性在脑子里。

    他想到,要是自己与这妙馨道姑一同乘坐马背之上,势必男女紧身相贴,很是不便,于是向她坚持说,由自己徒步上山,正好借机醒酒。

    但妙馨依旧再三催促,态度执意地向他劝说道:熊大哥一连在沙漠里跋涉了好几天,肩膀又受了重伤,早已是元气大损,尚需时日才得恢复,容不得接下去再添劳顿。

    后来见熊剑东依然推谢不止,妙馨心生一计。

    “熊大哥莫非要逼着坤道,向对待库斯?塔耶里一般,也点了你头上的哑穴,才得巴巴上来!”

    她居高临下乘于马上,语气虽然轻松调侃,却是带着一种半开玩笑般的恫吓之意。

    熊剑东下意识地立刻矮缩了半个脑袋,还真有些担心妙馨说到做到。倘若真的被她施出绝技点了哑门,就能毫无挣扎,便可顺顺当当,从容地将他驮在马上。

    “怎么样呀,熊大哥?可别真的就逼着坤道出手!”她笑说着,向熊剑东伸出手来。

    见这道姑竟是如此煞费心机地善待于他,熊剑东心下无限感激,只好上前被妙馨用力一拉,纵身挤进了她的马鞍里。

    “请搂紧了我,坐稳住身子!”妙馨叮嘱。

    熊剑东乖乖听话,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揽腰去抱住妙馨。

    然而,他的手在向前伸去之时,瞬间就有了已经触摸到妙馨那一双丰柔之处的感觉。

    妙馨立时满面羞红,知道他是无心抓错了地方。

    如被电击了一般,熊剑东急忙慌乱地把手向下顿移,却恰是又移手到了妙馨双腿之间。

    “熊大哥!”

    妙馨心中一阵猛跳,这回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他。

    熊剑东心中大骇,吓得把手向回一抽,差点向后跌下马去。

    “小心了!”

    妙馨发出惊叫,一把拽住了熊剑东的身子。

    她哆哆嗦嗦,后来总算拉过熊剑东的手臂,缠在自己腰间较为稳妥之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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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跨界介绍:
林思儿用骷头优盘,掌握了丈夫服务海外间谍机构的罪证。为守护祖国,她于垂危之际,将优盘托付给初恋情深的华念平。华念平屡遭各种妒恨、阴谋与陷害,无惧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一如不死的九命猫妖,不断突出重围。他浴火涅槃,跨界再生,分身化作了截然迥异,顽强的两个躯魄。既是国安特工熊剑东,身怀太子剑,驰英沙场。又是商界大亨华念平,凭魔杖护身,枭雄雪恨。大跨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跨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跨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