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舒坦
十月一日,因是农历,时已入冬。
宫城宣德门外旌旗飞扬将士着明光甲,将宣德门广场给封了起来。
五代十国各国的军服都沿用唐制,而唐制盔甲有十三种款式之多,用料分金属,皮革,绢丝,甲片有锁子,细纹,山纹等。
宋朝建立之后,从962年,就开始改进盔甲。
如今在唐朝军服的基础上更加细分,形成了华夏古代最佳防护的盔甲。
特别是宋朝的步兵盔甲,绝对是华夏古代盔甲的巅峰,工艺复杂,而且还最重。
以禁军步兵盔甲为例,每一件盔甲最低有一千六百甲片,最多有一千八百多片,总重近三十公斤。
而步兵盔甲还又细分成了四种,蛇矛手盔甲最重,三十二公斤到三十五公斤。大刀手盔甲略轻,也有二十九公斤到三十二公斤。
而弓箭手的盔甲又略轻,二十五公斤到二十八公斤,最轻的是弩射手盔甲,为了追求便利,设计成了二十公斤到二十五公斤之间。
虽然在赵德昭的眼里,明朝的盔甲最好看,但是从防护力上来说,还是比不上宋代盔甲。
当然,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因为宋朝一直没有占领北方,马匹稀少,所以主要只能发展步兵。
而明朝是除了清朝之外,马匹最多的朝代,骑兵的发展迅速,相对对步兵的支持也就少了一些。
在上个时空,朱瞻基一开始就发展出了火枪,对盔甲的重视程度进一步降低,甚至发展到最后,除了头盔,几乎不装备盔甲。
因为打仗只有我打你,你根本打不到我,还要盔甲干什么?
裴格安看到赵德昭在内侍的帮助下,穿上了一套威风凛凛的白色盔甲,又系上了红色披风,忍不住上前抱了一把。
“不愧是我老公,威风极了。不过,快点把胡子长出来,那个时候就更迷人了。”
裴格安前世就最喜欢赵德昭的胡子,亲吻她的时候,短髭扎着她的肌肤,她每次都情难自已。
现在的赵德昭虽然跟前世长的一模一样,不过才十五岁,胡子还是绒毛,让她很不满意。
“你要是无聊,就让人搬一把梯子过来,靠在墙边。虽然看不到城门楼那里,也能看到广场。”
“没啥好看的,我今天要忙着查看打纸浆,才没时间去看热闹。”
“好,那你赶紧研究,到了古代,没有卫生纸,擦屁股真受罪。”
裴格安格外讲究生活质量,来了古代没有卫生纸,简直是她最大的怨念。
用白纸擦屁股太硬,她每次就用布擦,然后再洗。
而这布还不好意思让别人洗,她每次只能自己洗。
现在她每天都盯着后院的腐化池,一心想要将卫生纸造出来。
赵德昭出了东宫大门,身后跟着佟亮,袁不让与两个副都头常福和于诠。
如今农庄那边不怕赵光义打主意,但是赵匡胤格外重视镔铁技术,派了两百禁军防护,刘小依旧要留在那里主持大局。
三人都是全副武装,穿着沉重的盔甲进了宣德门,然后直接从瓮城上了城门楼。
迎面就碰到了今日主持大局的禁军厢都指挥使韩重赟,见到赵德昭,他笑着抱拳道:“二哥儿,昨日商议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城北一代,已经调集了大批禁军,都是军中好手。待授旗之后,你就可以跟崇训他们去城北打猎。”
“有劳韩叔了。我三叔到了没有?”
“中书令进了宫,怕是要跟官家一起出来。兴元尹倒是来了,在楼上。”
正说着,城门楼的二层,赵廷美探出了半个身子。“二哥儿,上来逛逛。”
赵德昭跟袁不让他们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就留在了城墙上与同袍们聊天打屁。
带着佟亮进屋,赵德昭看了一下宣德楼的布置,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皇宫的正门城楼不过是羊屎疙瘩外面光,虽然外表看起来不错,里面却简陋至极。
跟明皇宫相比,这里的规制和规模都要小的多了。
沿着木制楼梯上楼,楼上只有赵廷美跟他的贴身内侍徐少功。
佟亮跟徐少功两人相互一抱拳,就故意走到另一边,把空间留给了叔侄二人。
赵廷美搂着赵德昭的肩膀笑道:“跟我说说,山南西道那边有什么被你们惦记上了,还要瞒着我。”
赵德昭嘿嘿笑道:“四叔何不去问爹爹?”
“废话,我要敢问他,何必问你?”
赵德昭苦笑道:“你不敢去问爹爹,我也不敢跟你说啊!”
赵廷美越发起兴,套起交情来。“我们叔侄俩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从来都是谦恭礼让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奇心大,忍心让我抓肝挠肺?”
赵德昭嘿嘿笑道:“事关重大,我是真不敢说,待明年你就知道了。”
“你小子啊……那好,我就问你,是关于哪方面的?”
“武器,一种新武器。”
赵德昭穿越的时间不错,四川刚好被进攻下来,变成了大宋疆域。
虽然那里现在叛乱不止,不过主要集中在成都南部。
江油一带的老君山,位于北方通往陕西的蜀道上,这里还算安定。
这里可是国内除了希疆之外唯一的天然硝石产地,赵德昭想要发展火枪,火药生产就必须提上计划。
有了明朝的经验,现在的初级火药技术根本不需要研究,赵德昭直接就拿出了便于运输的颗粒火药生产方案。
为了便于保密,火药生产也会放在襄阳。
不过硝石必须要从四川开采和运输,至于木炭和硫磺,这两种主要材料就比较普及,可以从各地采集。
以后攻占了北海道,那里的天然硫磺足够生产把地球毁灭的火药。
如今的火药还主要是道家炼丹的副产品,并且已经有了烟花爆竹。
不过硝石难寻,如今的火药生产规模很小。
为了保密,在大宋的火枪制造出来之前,在老君山开采硝石,还需要保密一些时间。
赵廷美现在还是个没有心计的十八岁小伙,赵德昭倒不是防着他,主要是怕他喝醉了吹牛,泄露了这件事。
但他是山南西道节度使,赵匡胤派人前往西川传令,让地方负责开采老君山,并且把参与平叛的曹彬都叫了回来,这件事瞒不过他。
得到了答案,赵廷美也就心满意足了,嘿嘿笑道:“到时候武器造出来,一定要给我见识见识。”
赵德昭故意装没好气。“让你见识就没有了。”
他嘿嘿看着赵德昭腰间的横刀。“这不是又有了嘛!”
两人闲叙了一阵,看到广场前面新成立的雄武军和骁雄军已经开始进场列队。
雄武军都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相比之下,身着骑装的骁雄军因为没有骑马进场,显得有些杂乱。
不过在气势上,他们一点也不逊色于雄武军。
在很长一个阶段内骑兵的优越感都要强于步兵。
两个大方阵列队进场,排列的整整齐齐。在每个大方阵的前面,都有一堆成山的铜钱,以及一叠军旗。
古代当兵可没有什么家国情怀,都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吃饱饭。
没有钱,想让将士效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德昭也注意到了雄武军方阵前方的几个在盔甲外有着披风,头盔上有羽毛的将领,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王继勋。
《宋史·志第一百四十兵一·禁军上》记载,(乾德三年)十月初一,上御讲武殿阅诸道兵,得万余人。
以骑兵为骁雄,步军为雄武,并隶侍卫司,且命王继勋主之,给缗钱俾娶妻。
继勋纵之白日掠人妻女,街使不能禁。
帝闻大怒,捕斩者百人,小黄门阎承翰见而不奏,亦杖数十。
为了收拢军心,王继勋在得了赏赐之后仍不满足,故意放纵将士在离开开封府的时候抢劫民女当媳妇,地方官员都无可奈何。
赵匡胤虽然大怒,斩了上百人,但是并没有对付王继勋。
仅仅是除掉他的官职,夺取他的爵位,流放到登州而已。
而且,还没等王继勋上路前往流放地,赵匡胤又改授其职为右监门率府副率。
这件事就能说明赵匡胤的心态不是皇帝,仅仅只是一个军阀。
只要对我有用,我就会保着你。
至于吃了几个女子,不算什么事儿。
实际上除了王继勋,宋初还有一个将领凶残无比,却伸手赵德昭喜欢,那就是申州团练使王彦升。
因为王继勋吃的是本国弱女子,而王彦升吃的是敌人的耳朵。
王彦升镇守原州时,对待犯法的党项人非常残酷。
他召集僚属饮宴,当众用手扯断犯人的耳朵,以此佐酒。犯人流血满地,一动也不敢动。
镇守原州期间,王彦升前后吃人耳数百,让党项人畏惧,不敢再骚扰边塞。
王继勋如果吃的是敌人,赵德昭对他还不会深恶痛绝,可是吃弱女子,恕无可恕!
城墙上的锣鼓声响起,赵德昭知道这是皇帝来了,与赵廷美两人连忙下楼。
来到城墙口,赵匡胤虎虎生威地走上城墙,跟在他后面上来的赵光义却气喘吁吁。
见他面色青白,腰都直不起来,赵德昭别提心里有多舒坦了。
第四十七章 君臣两相得
面对赵光义,赵德昭脸上露出了最和煦的笑容。“三叔近日身体可好?”
赵光义拍了拍赵德昭粗壮的手臂,叹了口气。“身上日渐困顿,这病怕是好不了啊。以后这天下,还是要靠你们来管了。”
赵廷美一时之间情动,眼眶都红了。“三哥,你身体会好的,我还等着你领我去打猎呢。”
日后视为寇仇的两兄弟,如今还是兄友弟恭。
赵德昭心里有些警惕,依照赵光义的性格,怕不会轻易服输吧。
虽然现在身体不行了,但是不管是中书令,还是开封府尹,还是禁军都指挥使,他一个官职也没有辞掉。
他还在四处找寻名医,想要治好自己的虚症。
但是赵德昭从他眼底的青色血管就能知道,他的病已经无药可医。
因为钾化导致的心血管病可能还能维持,但是由此造成的肾衰竭,绝对无药可医。
鼓声突然改变了节奏,赵匡胤站在城门垛口,立即引发了下面两万多将士的礼拜。
众将士齐呼万岁,单膝跪拜,这种场面格外让人振奋。
万岁起源与刘邦,但是并没有固定为皇帝的称呼。
在宋朝之前,许多百姓的名字都还叫万岁。
不过自北宋开始,万岁成为皇帝的专称。
授旗仪式开始,众人也不再闲聊,分别站立于赵匡胤两侧,听他训话。
宋初的各方面礼仪都没有完善,所谓的军队授旗,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皇帝亲自给军队发钱,授旗反倒在其次。
赵匡胤身着泛红盔甲,火红大氅,站在城墙垛口,显得威风凛凛。
宋朝承火德,以红为尊,正规场合,皇帝的衣服都是以红色为主色系。
以黄色为尊,那是明朝以后的事情了。
军队成军与后世的区别不大,就是两万余新兵列队,恭迎皇帝检阅。
皇帝也不会过多废话,首先讲述成军的必要,当然要有由头,要不然,这些将士根本没有归心感。
然后就是分配驻地,任命将领,让每个士兵知道自己今后将会驻扎在哪里,归谁管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分钱,让每个人满意而归。
骁雄军驻地新郑,扼守东西京的门户。而雄武军驻地则是开封府的北大门封丘。
他们的安置还是比较好的,禁军现在虽然有二十万,但大部分驻地其实都不在开封府。
开封府常规驻扎兵力只有七万左右,剩下的十三万,分布在河南,河北,湖北,山东,环绕开封府四周。
他们这次也是机会好,湖南和西川都在打仗,抽调了大量的禁军出征,所以能驻扎在京郊。
赵匡胤的一声声口令被遍布广场的内侍一个个传音下去,在场的所有士兵虽然不一定能听到赵匡胤的声音,却也都能知道皇帝说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赵德昭忍不住有些怀念大明的竞技场,那个竞技场可以容纳十万人,还有扩音装置,能让所有人都亲耳听见皇帝的话。
到了发钱阶段,所有军士列队领钱,而两军的指挥使身着盔甲,拎着中高层将领登上了城墙。
赵德昭这个时候也认识了谁是王继勋……从外表看,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食人魔。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却魁梧之极,背宽像个门板,几乎没有脖子,壮实的像一头牛。
“拜见陛下。”以他为首的雄武军众将领一上来就玉柱倾倒,单膝跪拜。
赵匡胤笑容满面亲自上前,扶着王继勋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卿自去岁就一直在河北练兵,劳苦功高。如今新军既成,待安顿好众将士,即可回京过年,届时我与你同醉。”
王继勋道:“臣之本分,不敢言功。不过喝酒嘛,臣一定奉陪到底。”
这一幕君臣两相得让城墙上的气氛显得格外和谐,赵匡胤与诸位将领一一叙话,没有冷落任何一人。
这一点赵德昭还是很佩服的,他就是因为有很大的人格魅力,情商很高,朋友众多,最后才会有黄袍加身。
来到这个时代,赵德昭也清楚知道,所谓的黄袍加身,并不是真的龙袍,而只是黄色的军旗。
李重进他们造反,同样是把黄色的军旗往身上一披,就自命皇帝。
与两军将领一一叙话,随后君臣一道前往集英殿,赵匡胤会在那里摆宴,款待众将。
其中赵光义,赵廷美都随行,而刚到十五岁的赵德昭因为还没有实职,这种场合是不需要他去凑热闹的。
看到君臣相携而去,赵德昭才跟韩重赟使了个眼色,带着袁不让走出了宣德门。
广场上,众将士依旧还在领钱,热闹非凡。
赵德昭这个皇子,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在乎,除了迎面撞上的将士会对赵德昭行礼,大部分人依旧在大声谈笑。
这个说要去窑子快活一把,那个说窑子档次太低,要去青楼见识一番,言谈无忌。
赵德昭大踏步地走向了东宫,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纠正军队风气。
这还是乱世,不能扼杀士兵的锐气,但是绝对不能让士兵全部变成**。
这种风气的纠正,任重而道远。
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建立一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神机营,这支神机营由勋贵子弟组成,只练火枪,形成种子队。
然后,让这支种子队在全国开花结果,重新建立一个完全不同的军队。
在冷兵器时期,军队打仗靠勇猛,但是到了热兵器时代,就要靠配合和纪律了。
采用勋贵子弟,不是因为勋贵更可靠,而是只有勋贵子弟才识字。
而且,统治阶级的责任感,目前还是值得信赖的。
进入了东宫,只见换了一身男装的裴格安就跑了过来。“二哥,我这身装扮如何?”
三个多月的时间,原本剃了近乎光头的裴格安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不过依旧不长。
小孩子又没有发育,这个时候换上男装,还真有些雌雄难辨。
赵德昭没有回答,问道:“纸浆试验了吗?”
“还要等两天,我问你我这身衣裳如何!”
“你当然什么时候都漂亮。”赵德昭摸了一把她的小脸,回头跟袁不让说道:“都头,回屋换装,我们现在就去城北与其他兄弟汇合。”
袁不让和常福,于诠都点了点头,行礼离去。
只是他们望向裴格安的眼神,都充满了诧异。
她挽着赵德昭的手臂,一蹦一跳,对周围的人都不在乎。
可是赵德昭对她似乎很宠溺,任由她伤风败俗。
常福摇头道:“都头,这个小娘子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二哥任由她作威作福?”
袁不让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干系,叹道:“不仅是二哥,就连官家,还容她一桌进餐,对她百依百顺。既然官家和二哥如此优待,自然有其非比寻常之处。”
于诠道:“内侍殿头佟亮平日眼高于顶,在她面前却像个应声虫。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干系,不需深究,我们只要知道,不得罪她就好。”
袁不让道:“依我之见,怕不是也要成为二哥妾侍,恭敬一些没错。”
来到中院,佟亮他们已经准备了一身骑装,一套软甲。赵德昭在佟亮的帮助下脱掉了沉重的盔甲,先换上绢丝的软甲,又穿上了骑装。
除了腰间的横刀,赵德昭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当然,既然要出去打猎,自然有人帮他带上弓箭。
骑装是裤装,裤裆并不大,甚至有些紧。
绢丝软甲的绢本就是最具有韧性的布料,这种绢能抵挡弓箭的箭头,胸口位置垫上铁片,也能防刀剑伤害。
穿上了轻便的马靴,赵德昭跳了跳,原地翻了两个空翻跟头,只有胸腹有铁片,一点也不影响行动。
“你回来之前,侍卫们就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不急,中午王继勋会留在宫中吃饭,他下午出宫,召集士兵,纵容士兵抢劫民女,最快也是下午的事。想要师出有名,就不能心急……”
裴格安不满地噘起了嘴。“谁是想要看你杀他了,我只是想要出去玩。到了这个时代,想出个门比登天还难,还不能逛街……”
赵德昭捏了一把她的小脸,笑道:“再忍一段时间,到了襄阳,任你想要干什么也没人管你。”
前院之中,一百禁军都已经穿好了骑装,将自己的马喂饱。
佟亮牵过来了一批通体黄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还装了一个带前后鞍桥的长马鞍。“二哥,请上马。”
赵德昭的雪花骢被杀之后,一直没有配备专属马匹,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马匹质量太差。
宋朝先天不足,没有大型马场,如今全国有十四万匹马,一半来自陕西,一半来自西川。
陕西的马场不大,主要靠跟定难军交易,定难军怕宋朝进攻,不肯卖好马给宋朝。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好的,如今宋朝还有十四万匹马,到了宋徽宗时期,全国的马匹不到两千匹。
赵德昭先让马匹闻了闻自己的气味,裴格安也是如此,然后赵德昭左脚上镫,身体一跨,就坐在了马鞍上。
向着裴格安伸出了手,她伸出了手,赵德昭手臂使劲一扯,她就坐在了赵德昭的怀中。
近百禁军也都纷纷上马,赵德昭大手一挥:“出发。”
第四十八章 可用之将
虽然只有百骑,但两马并行,依旧拉出了两三百米。
道路两边的百姓避让两旁,一个个用畏惧或者崇拜的目光看着被簇拥的赵德昭。
街道两边是热闹的店铺,开封府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乱,成为这个乱世的一个安乐乡。
百姓不能说安居乐业,但是最起码没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裴格安一边嘻嘻直笑,一边故意扭着身子观望开封府的景象。
直到被赵德昭在她腿根捏了一把,她才吸了一口冷气,老实了下来。“你好狠,肯定捏青了。”
“我要是狠心,回头就要了你的后门。”
裴格安又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故意磨蹭了一下。“谁又没说不让你要,前面还嫩,但后面是可以的。何况,你这辈子的第一次,一定要给我。”
这个妖女,赵德昭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
她太小了,月事都没有来,自然不能破了她的身子。
不过她在前世被赵德昭强健之后,对正常的夫妻生活兴趣本来就不大,有些边台的喜欢走后门。
只是让赵德昭对她下手,实在有些不忍心啊!
“口手并施就好了,我是真的怕伤了你,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她却不在乎。“保护工作做好一点,应该没事。”
赵德昭越发剑拔弩张,小妖女还故意用小屁屁磨蹭,让人恨不得把她屁屁打肿。
赵德昭只能分散注意力,扭头叫道:“希浦,可知韬光今日可在?”
王承衍看着周臻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本在偷笑,这个时候勒马快行了两步笑道:“官家传令让曹彬世叔前往龙州(江油)公干,韬光原本也想去,却未得陛下允许,如今正在生闷气,还说再次嬉戏,要狠揍你一顿。”
见有人靠近,裴格安老实了下来,眼睛依旧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街道。
赵德昭嘿嘿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个多月未曾陪你们嬉戏,是受我爹爹特训,再次嬉戏,我当打遍天下无敌手。”
王承衍楞了一下,取笑道:“我看你是牛皮吹上天了……”
赵德昭也不争辩,嘿嘿笑道:“那他今日也来了?”
“嗯,应该来了……”
乱世出名将,宋初的名将虽然比三国,隋唐时期略少,却也是名将辈出的一个时代。
众多名将里面,曹彬也能占据一席之地,特别是他不仅自己能打仗,七个儿子也有四个都是名将。
后人只知道杨家将,其实杨家将的大部分故事都是虚构的,潘美也是名将,而不是奸臣。
只是杨业投靠宋朝晚,又因为王诜坑害,死的壮烈,后世才会受到戏曲,小说的青睐。
毕竟故事曲折,人们就喜欢看。
但是曹家父子,特别是曹璨,目前更受赵德昭重视。
社会我璨哥,从小沉稳刚毅,敦厚少言,擅长骑射。
其十二岁就曾上战场,是著名的少年将军。
赵匡胤知道他的名号之后,将他授为宫苑禁军副使,这个职位其实是把他拴在身边。
但等他长大以后,一直在边境当官,先是在高阳关(天津)跟辽人打仗,后又调到西北打党项人。
当时的宋朝胜少败多,可是只有曹璨打仗从来没有输过。
唯一输的一次是檀渊之战,他还不是主要责任。
熟知历史的赵德昭知道,曹璨低调稳重,忠心耿耿,此人不贪功,不浮夸,绝对是宋初最可信的年青一代,神机营的组建,让他领头最合适不过。
因为神机营不需要激进的将领,只需要善于带兵,遵守纪律的将领。
今日事了,来年去襄阳,其他人都无所谓,只有曹璨是他必须要带去的。
从开封府里城的曹门出了城墙,外面就是宽阔的驿道。
城内不许纵马,到了城外,队伍的行进就加快了起来。
窝在赵德昭的怀里,裴格安问道:“你特意问那个曹璨,可是他有大用?”
赵德昭点了点头。“此人不仅文武双全,最主要是忠心,以后我们要组建火枪营,他是最合适的指挥官。”
“他今年多大?”
“比我大一岁,不过他十二岁就上过战场了。”
裴格安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再重视他,也不能直接任命他为指挥官,经验更重要。”
赵德昭笑着搂了一下她说道:“你放心,在登上皇位之前,我会一直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不会让其他人掌管。这是一支新军,我不会让这个时代的**,出现在这支军队,所以一个老兵都不要。”
她点了点头。“以后你主外,我主内,最好十年之内统一全国。然后造出大船,我可以回欧洲去转一圈,将教廷,摩尔人,欧洲人,全部打趴下。”
赵德昭有些无语,她却又激动地举起了小手叫道:“我是要成为欧洲之母的女人。”
赵德昭忍不住笑道:“真二。”
马队来到了金水河畔,金水河是漕运四河之一,连接了汴河与惠民河,虽然没有出河口,但是作用不能忽视。
因为皇宫的用水,开封府一半的用水和排水,都需要通过这条河。
开封府不适合当国都,也是因为如此。
这里地势太平坦,每年到了雨季,就会被淹,然后黄河还隔两年就泛滥一次。
没有这些河,开封府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人,有了这些河,又年年泛滥。
国都不说有山有水可以自动排涝,便于防御,最起码要提供给人安宁的生活。
就这一点,开封府都做不到。
过了金水河,再向北去,就是开封府与黄河之间的河堤区。
由于河道堵塞,河道在这里变成了s形,为了抗洪,这里的河堤每年都要修。
结果是河床越抬越高,每一次决堤,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一切都还有机会改正,按照赵匡胤的说法,他会考虑在襄阳建立工业区之后,将国都转移过去。
至于赵德昭心目中最适合当国都的江宁,要等几十年以后才会考虑。
雒阳其实也比较适合当国都,可是自唐朝以后,为了修建雒阳,整个雒阳盆地的树木已经砍伐一空。
若是继续在雒阳修建国都,就要从上游的山西,山西继续砍伐树木,这对黄河的保护百害无一利。
从金水河到黄河之间,只有官道两侧有一些百姓和驿站,土地不允许开发。
但是百姓没有土地,难以生存,所以还是有一些百姓冒险在这里生活。
大片的土地荒废,芦苇遍地,在秋收之后,这里也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高怀德就有在这里连续打猎四五天不回家的壮举,每年赵匡胤也会在下雪之后,组织打猎。
如今距离下雪还有一个多月,但是权贵们已经开始三五组团,过来打猎,游玩。
而袁家坊,就是这样一个因为权贵落脚,在开封府难以生存,流民垦荒而形成的小镇。
这里是开封府的北门户,值得一提的是,再向北,过了黄河,就是当初赵匡胤黄袍加身的陈桥驿。
看历史书记载,并不知道王继勋纵兵抢民女是在哪里。
但是从开封府到雄武军的驻地封丘,中间就只有袁家坊和陈桥驿。
在开封府王继勋是不敢纵兵抢劫的,陈桥驿又是龙兴之地,封丘是长期驻扎之地。
所以赵德昭判断,如果王继勋纵兵抢劫,有很大可能是在袁家坊。
当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在黄河南岸沿线,赵德昭让韩重赟已经布置好了眼线。
马蹄声震,赵德昭的马队进入袁家坊的时候,发觉这里已经不能算一个小镇,而是一个小城。
这里的人口最少有数千人,金水河北岸,大片的民房连绵数里。
见到马队过来,不少民众知道这是皇子驾到,竟然还跪在地上叩拜。
说实话,像宋初这样的朝廷,真的当之有愧。
现在朝廷就像军阀,没有对民众的照顾,只有剥削。
每一季征粮,每一年服役,不管是种地,小生意,都要缴税。
而朝廷呢,连最起码的安全都给不了。
石保兴和韩崇训两人各骑了一匹马迎接了过来,袁不让他们自然认识,放了他们近前。
韩崇训激动叫道:“二哥,现在才来,上午我们就打了十几匹狼,还有七只狐狸,兔子就更多了。”
赵德昭对这个一心崇拜自己的小家伙也很喜欢,哈哈笑道:“没有猎到黑熊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惊奇地看着赵德昭怀里的裴格安,原本以为裴格安会不好意思,但裴格安根本不理他,翻了个白眼。
他却不好意思起来,说:“上午没有走远,有熊也吓跑了。”
这个时候的开封府不仅有熊,还有大象,就在962年,湖北,河南多地都出现了野象伤人事件。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人们没有一点动物保护思想,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直接杀掉。
唯一的例外是963年,开封府的琵琶湖边发现了一头野象,被抓住之后运进了皇宫。
可惜的是,养在御花园内只有一年,就死了。
有韩崇训在,赵德昭很快就知道了石保兴他们来了之后的布置,以及人员安排。
营地就驻扎在袁家坊的北郊,靠近芦苇丛处,赵德昭现在过来,就能直接享用上午的猎物了。
第四十九章 送上门来
“指挥使,各部将士已集结完毕,如今就等开拨。”
“开拨钱粮都收到了吗?”
“开拨钱十万已经到账。粮食给了每人五斤炒粮,剩下的到了驻地会安排送到。”
王继勋看了看天色,跨身上马说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天黑,城中不许过夜,就到袁家坊兵营过夜。拿三万出来,买五千斤酒,保证每人最少要有半斤酒。”
副指挥使卓循抱拳说道:“指挥使,属下多日未见子女,今日就不去袁家坊。明日一早我就过去,绝不会误了开拨时间。”
王继勋点了点头。“松怀尽管去,这些小崽子,我一人就能管的服服帖帖。”
与副将分开,王继勋在三个亲将的陪伴下,不一会也来到开封府北东侧的曹门。
一万士兵在开封府玩了大半日,在这里汇合,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离开开封府。
按照宋制,驻军轻易不得离开驻地,开封府更是不允许外籍将士逗留。
这次成军,回到封丘之后,除非接到虎符调令,他们就只能留在封丘。
要离开繁华的开封府,每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看到大军行军缓慢,王继勋大声叫道:“传令下去,今日抵达袁家坊兵站,每人可领半斤酒,明日我会安排人在封丘买鸡杀猪,让尔等大鱼大肉管够。”
这番话传了下去,士气高涨了一些,如今粮食贵,大宋有几年都在禁酒,如今的酒,大部分都还是从西川和南方运过来的,价格高昂。
行军疲惫,能有半斤酒喝,也算是额外福利了。
袁家坊北郊,赵德昭带着得意洋洋的裴格安从一片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裴格安的手上,还提着两只中了钢箭的野鸡。
这是她用自己的手弩亲自射杀的,所以格外开心。“这两只鸡,一只炖汤,一只做叫花鸡,回去了让小韩子赶紧去寻几片荷叶。”
“别叫小韩子,这种戏称有时候格外伤人,特别是孩子。”
四周保护赵德昭的禁军看到赵德昭他们提了两只野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二哥,你们要加油了,方才听闻高处亮那小子他们,猎到了一头野猪。”
赵德昭一听就没有兴趣。“如今的野猪味道腥膻无比,吃到嘴里都有一股尿骚味,必须要用大量的香料烤着吃。
赵德昭能接受这个时代的野鸡,绝对接受不了野猪。
这个时候,袁不让快步走了过来,跟裴格安点了点头,也不避开她,低声说道:“再过半个时辰,王继勋就会抵达兵站,今晚会在这里过夜。”
赵德昭问道:“假如让你抢人,你会在什么时候抢?”
袁不让笑道:“当然是明早离开的时候……”
赵德昭点了点头。“晚上视线不清,容易激发兵变,所以即使要管,也是明早。今天我们就好好享受一番,明早再祭刀。”
天色渐晚,赵德昭跟裴格安两人下午一共打了十几只野鸡,两只野兔。
这不仅仅是他们的功劳,因为禁军他们见到猎物,都不会打死,而是驱赶到他们面前。
裴格安虽然知道这是作弊,但是依旧十分开心。
回到驻地没有多久,就看见潘惟德快马加鞭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喊。“二哥,韬光与处恭他们又猎了一只熊,只是保兴被熊拍伤,现在不能动弹。快让太医前去诊治……”
不用赵德昭去叫,跟他一起前来的太医就问道:“伤在哪里,可曾吐血?”
“伤到腰胯,只是不能动弹,应不会有内伤。”
太医也松了口气说道:“二哥,老朽先去看看,你让人去镇上借一块门板,然后将他抬回来。”
赵德昭安排了下去,内心并没有太过于担心,看着裴格安在那里玩泥巴,做叫花鸡。
叫花鸡是宋朝以后才发明的,这个时候当然没有。
所以不仅赵德昭在看,几个小家伙也看的津津有味。
石保吉听说哥哥受伤,原本还嚎啕大哭起来,听到他没吐血,就又不管了。
叫花鸡原本不需要去毛,只用去了内脏,然后糊上泥,放进火堆里烧。
等泥干了,鸡熟了,泥巴扒开,鸡毛就掉了。
但是裴格安嫌那样不卫生,拔了鸡毛,然后将干荷叶在水里煮软,把鸡洗干净,鸡肚子塞了鸡蛋,野雀,涂上香料,盐巴之后,用荷叶包好,外面再糊上泥巴。
韩崇训带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家伙,在裴格安的指挥下裹了泥巴,然后在地上挖了个长方形的坑。
一共做了十二个叫花鸡,分两排平铺在坑里。然后上面掩上土,点起了火堆。
火堆上面,支起了两个大锅,一个锅里炖野鸡,一个锅里炒野兔,今天就属这两种猎杀的最多。
至于那头野猪,不仅赵德昭不喜欢吃,其他勋贵子弟也不喜欢,直接丢给了跟着赵德昭一起过来的禁军,给他们加餐。
曹璨他们还没有回来,却来了个意外之客。
王继勋一到袁家坊,就听说皇子跟一帮勋贵子弟在这里打猎。
今日授旗的时候,他可是注意到了站在皇帝身边的皇子。
原本赵光义在军中势力最大,可是现在他身体不好,现在忙着治病。
而皇子逐渐长大,今日见了跟皇帝一样威猛,皇帝后继有人。
所以他没有多耽搁,抵达了袁家坊之后,就立即让人运了一车肉食过来。
即便赵德昭不吃,禁军和各大勋贵的家将们,也能好好吃一顿。
可惜的是,袁家坊过于简陋,即便想要置办一些贵重礼物,也不可得。
最后勉强收拢了还有两斤人肉干,用木盒装上,带了过来。
赵德昭也没有想到王继勋会在这个时候来访,他这个蝴蝶,带来了蝴蝶效应。
看着面前这个畜生不如的食人魔,他也必须要做出一些姿态。
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这不是成熟之举,连个由头都没有,如何能服众。
可是如果让他笑脸相迎,他又有些恶心。对这个人,他连敷衍都不屑。
裴格安原本很喜欢靠近赵德昭的身边,因为她也有了解一切,然后从大局布控的操纵快乐。
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笑的像一个大叔的壮汉就是那个食人魔,厌恶的就躲在了一边。
要不是她自己的身份太低,她恐怕等不及赵德昭动手,就会用淬毒的毒箭,杀了对方。
赵德昭犹豫了一番,师出无名,只能板着脸将他迎进了营地。“今日我与诸位兄弟只是兴起打猎,却不防又遇到将军。营地条件简陋,就不款待将军了……”
王继勋陪笑说道:“诸位哥儿在此寻欢作乐,我这老家伙原本就不应掺和。只是既然道左相逢,我总要表示一下心意。来人,将在镇上买的肉食送进营地。”
看到禁军和各家府上的家将们都眉开眼笑,赵德昭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双轮板车上面放了两只黑家猪,刚宰杀的,还在流血,是个士兵拉着车进了营地,从赵德昭身边经过的时候,王继勋从车上拿了一个木盒。
赵德昭冷眼相待,想要看他准备送什么重礼来贿赂自己。
却听他笑着说道:“来的匆忙,也没有时间备下重礼。只剩下我平日当做零嘴的肉干,经过特别腌制,别有一番风味,今日送给哥儿尝尝鲜。”
赵德昭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眼睛在王继勋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肉干,什么肉干?”
他来时显然换了衣服,没有穿沉重的盔甲,而是一身骑装,也没有戴头盔。
这倒是省事了……
看到赵德昭笑了起来,袁不让立即心中一紧,忍不住向前两步,站在了王继勋的左后侧。
王继勋一手托着木盒,一手打开了盒盖。“这些肉干是一个六岁幼女身上最肥美的部位腌制,我每日总要吃个一两斤,一日不吃,这身上就不得劲……啊……”
话音未落,正对面的赵德昭突然一脚自下而上,狠狠地踢在他的胯下。
看到那纹理细腻的肉干,赵德昭就不想再忍,干脆就直接动手。
扑……呲……连续两个不同的声音,而后才是他一声惨叫。
他的身体被赵德昭大力踢的向上跳了足有半米高,白眼转了几次,终究没有晕过去。
可是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跪倒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当着众人的面,赵德昭唰地一声抽出了横刀,高高举起。“以人为食,猪狗不如!今日我要替天行道!”
手起刀落,跪在地上近乎失去知觉的他,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就被赵德昭一刀劈下。
他的颈骨连下面的气管被锋利的镔铁刀一刀砍断,脑袋滚落一边,而从他的胸腔里面,喷出了高达两米的一阵血雾喷泉,这种气压的变化,引发了一阵嗤嗤的声音。
赵德昭早有准备,向右连走两步,避开了喷血高声叫道:“袁都头,封锁营地。一个人也不能离开!”
“遵命!”他显然这个时候也热血沸腾,高声应道。
韩崇训和石保吉他们这个时候有些吓懵了,呆呆地看着喷血的无头尸体,尸体依旧保持着死的时候的跪立姿势。
裴格安这个时候却兴奋了起来,连忙跑了过来用她尖利的声音叫道:“以人为食,猪狗不如。以人为食,猪狗不如……”
第五十章 全力支持
她这样叫倒不是玩闹,而是在向不知道实情的人宣传口号,引领众人心态了。
皇子杀了来拜见的大将,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只会让人觉得皇子残暴。
可是只要这两句话传下去,人人都知道王继勋为什么会被杀。
虽然这个时代礼教败坏,可是吃人的人,依旧受到唾弃。
在把控人心方面,裴格安不比赵德昭差,甚至因为一直没有处于最顶端,显得更强。
跟随王继勋过来的有两个中级将领,四个兵士。
两个将领看到赵德昭一刀砍下了王继勋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又被王继勋的血喷了一身。
而四个拉车的小兵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根本不敢动弹。
听到动静,还在给一只狐狸剥皮的王承衍跑了过来,双手还沾满了血迹。
赵德昭怕他言多必失,大声叫道:“王校尉,你带一十将骑马立即回城,将这里的事禀报给陛下和韩都指挥使,就说王继勋残杀无辜少女,以吃人肉为乐,被我杀了。今日之事,我一力承担。”
王承衍也是知道内情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继勋会主动送上门,而赵德昭一刻没有等待,就直接干掉了他。
他一点也不愚蠢,相反非常聪明,所以立马应道:“喏!”
转身之后,手都来不及洗,叫道:“薛十将,随我回城。”
杀王继勋事小,安抚那一万新兵才是主要的。
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鼓动士兵哗变,事情就闹大了。
所以,要立即安排禁军的其他人前来安抚,平稳过渡。
只是今天这样一来,赵德昭想要在众将士面前立威,做不到了。
他之所以坚持要禁止杀王继勋,就是为了立威。这个时代,士兵不怕将领残暴,只怕无能。
残暴杀的是别人,无能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原本安排了两千禁军预防,现在计划改变,一切都要重新安排。
天黑之前,必须要把士兵们安抚住。
跟随王继勋前来的两个都虞侯这个时候赶紧跪了下来,向赵德昭抱拳道:“皇子在上,末将二人虽从属指挥使,却从无吃人肉嗜好。”
周臻走向了他们,一脚蹬开了碍事的王继勋的尸体,然后亲手扶起了他们。“我知道如今时态艰难,前几年易子而食之事还屡见不鲜。可那是日子过不下去,不吃就会死。
而王继勋身为朝廷将领,高官厚禄,却以人为食,实在可恨,可杀。
此事乃我个人义愤,自然不涉及他人。两位还请到水沟擦洗一番,待韩都指挥使驾到,与他一同回去安抚兵士。”
见赵德昭态度温和,也没有牵连的意思,两个将领都松了口气。
在袁不让的严密监督下,两人来到营地边的水沟旁,将头上,脸上的血迹洗掉。
从袁家坊到皇宫刚好三十里地,王承衍他们一行十一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抵达了皇宫北道门。
韩重赟这边今日就没有回府,一直留在皇宫陪赵匡胤,等待袁家坊那边的消息。
不过他们也以为是明早才会借故杀人,两人还喝着小酒在闲聊,就听到了王承衍传来的消息。
宫城已经关闭,但赵匡胤亲自下旨道:“传王承衍进来禀报,韩爱卿,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韩重赟不敢怠慢,单膝跪拜道:“臣不敢当,自当安抚军心。”
韩重赟是义社十兄弟之一,他自幼家贫,从军之后,他是最早在赵匡胤麾下效力的将领。
因骁勇善战,屡受提拔,却一直对最早帮助他的赵匡胤忠心耿耿。
陈桥兵变,他是六功臣之一,杯酒释兵权的时候,其他人的权力都被削去,只有他一个人升职,掌管除了赵光义之外的所有禁军。
光凭这件事,就能知道他与赵匡胤之间交情有多深。
王承衍进宫来时,孟宽与一众内侍已经准备妥当。赵匡胤不仅写好了几份圣旨,用上了大印,还安排好了一应程序。
“孟宽你先出发,先将二哥他们叫回来,不要惊动他人。文山你要等到二哥他们都离开了袁家坊,才能去传达圣旨,阐明王继勋罪证,安抚军心。”
孟宽和韩重赟都躬身拜下。“遵旨……”
赵匡胤这才跟王承衍说道:“希浦,安排他人随文山去办事,你来跟我说说事情经过,二哥杀人后的反应……”
王承衍有些惭愧,抱拳道:“臣也是听了属下汇报才知道经过,并没有见到二哥杀人。不过二哥杀人后不为情动,一应行为均让人安心……”
孟宽抵达的时候,赵德昭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以防万一,也不能将这些公子哥留在这里。
他们的父亲不是在外出征,就是在外任节度使,留下他们也有当人质的意思。
出了三长两短,难免会造成君臣离心。
最可惜的就要属曹璨他们几个,刚杀了一只熊,还来不及吃,就要回京。
裴格安却一点也不在意,在孟宽抵达之前,就先装了两个叫花鸡,准备回去了再享用。
所有人一起,在东宫禁军的保护下出了袁家坊,然后才遇到了领军而来的韩重赟。
赵德昭抱拳道谢,跟他讲述了杀人经过,叫来了有些韩崇训。
韩崇训有些不情愿地递过去了一个泥团。“为了我们的事,爹爹辛苦了,这个叫花鸡送给爹爹。”
“叫花鸡?”
赵德昭笑道:“世叔忙完了可以尝尝,也就是尝个鲜……”
今天所有人都属于被赵德昭连累,所以除了受伤的石保兴,其他人都被赵德昭邀请到东宫过夜。
没有吃好,到了东宫由赵德昭招待。
反正对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一夜不睡一点关系没有,他们原本就准备今夜不睡的。
在东宫门口跟孟宽分开,孟宽回去复命,赵德昭又递给他三个泥团。“孟都知将其中一个给爹爹,就说我明日再去问安。剩下两个,都知与诸位内侍回去分了就当尝个鲜。”
孟宽是内侍省的二把手,仅次于一个七十岁的老太监。
那个老太监已经侍候了四个朝代,九个皇帝,如今早已不管世事,所以他也是如今事实上的大太监。
对这样的人,赵德昭即便不巴结,也不会得罪,所以今天将叫花鸡给他留了一份,甚至还比赵匡胤更多一个。
刚才听了赵德昭跟韩重赟的介绍,孟宽这是什么,遂即笑道:“不敢当,回去能得官家分个鸡腿,就是臣的福分了。”
孟宽他们离去之后,韩崇训又是一番不舍。“总共才十二只,七送八送,现在就只剩……五只了……我们这么多人……”
曹璨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小兔崽子,没一点孝心,那是送给你爹,你爹的下属,还有官家的,我们还有一只熊,不够你吃的肚儿撑啊!走,我来剥熊皮,让厨子都起来……”
赵德昭拉住了他笑道:“韬光,让其他人忙活,我有话跟你说。”
潘惟德立即自告奋勇。“我来剥熊皮。”
高处恭不屑道:“老子六岁就打猎,七八岁就给我爹打下手,这方面你们谁比得上我?”
这话一说,没人跟他争了。论打猎的狠气,没人比得上高家,他们都是专业的。
前殿大开,到处都点燃了灯笼,蜡烛,一群年轻人,加上一帮侍卫,闹的二里地外都能听得见。
中院的后殿书房里,赵德昭没要裴格安动手,直接在新书桌上砸开了一支叫花鸡。“佟亮,去拿一壶酒来,顺便再来一壶米酒。”
宋朝的白酒已经有了,只是酒精纯度低一点。而米酒,更是在公元前就已经出现了,唐朝之前,大部分酒水其实就是米酒。
宋朝的街边,如今已经有了不少这种米酒店,也被称作醩子,米酿。
裴格安不喜欢白酒,却喜欢甜甜的米酒,赵德昭专门准备了一批度数最低的,给她当饮料喝。
叫花鸡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即让曹璨眼睛都瞪圆了,不停咽口水。“还别说,真香啊!”
赵德昭先给曹璨撕了一个鸡腿,他谦让了一番,就赶紧接过,啃了起来。
然后又把另一个给裴格安,她美滋滋地接过了鸡腿,把小腿和爪子给赵德昭。
她不喜欢吃骨头,而赵德昭不喜欢吃肉,就喜欢啃骨头,两个人刚好互补。
佟亮把酒拿过来的时候,第一只鸡已经被三人干掉了,其中曹璨吃了大半,这让裴格安格外不满,另一只抱在怀里不肯打开了。
这让曹璨不好意思,又不好跟一个孩子生气,只能喝了口酒,问道:“二哥有什么安排?”
赵德昭笑问:“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我想听你说实话。”
曹璨犹豫了一番,见赵德昭眼神坚决,才问道:“今日之事,是故意安排的吧?”
赵德昭笑着摇了摇头。“是有特意安排的一面,杀王继勋是预谋,今日杀他却是意外。”
“因为他吃人?”
“当然,人跟畜生的差别,就是道德感和自制力,一个以同类为食的人,已经不能算人。当然,借着这件事,我也可以离开开封府一段时间。”
曹璨带着一丝惊讶,问道:“离开开封府?二哥意欲何为?”
第五十一章 步兵操典
曹璨少年老成,在勋贵二代中,虽然年纪不大,却一直属于中心点之一。
虽然现在脸上还有一些稚气,可是赵德昭很清楚他的能力。
辽宋之战,以及宋与西北之战,一直都是胜少负多,但是曹璨一直在最艰难的战场搏杀,却胜多负少。
从战绩上来看,他比不上他那还没有出生的四弟曹玮。其父亲曹彬临死都曾说:璨不如玮。
被誉为曹武穆的曹玮一生不败,威名赫赫,但是将领不能只看攻城掠阵的能力。
曹璨一生为将主要是在防御,在边境防御十多年,未曾退让一分,后在禁军几十年,将禁军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误事。
从这方面来说,曹璨的才华或许不足,能力却是足够。
一个能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将领,在一段时期来说,已经是惊才绝艳之辈了。
更主要的是,赵德昭现在能用的,只有他。
曹玮虽然更好,但是这个小家伙还有八年才出生呢!
望着眼前这张还有些稚气的脸,赵德昭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一代,自一出生,就享受父祖带来的余荫,锦衣玉食。父辈在外征战四方,我们却只能在开封府当个二世祖。
即便从军,也撇不开父祖的光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说,这是曹彬的儿子,这是潘美的儿子。立下泼天的功劳,他人也会认为这是父祖的功劳,我们只是恰逢其便。”
曹璨倏然动容,严肃了起来,将还沾了一丝油渍的手指在裤腿上擦干净。“是啊,就是这样。我在军中,哪怕从小兵做起,也是备受关注,生怕我磕了碰了,不好跟我爹爹交差。
既然是当兵,哪有一点伤不受,哪有当个大少爷的?我熟读兵书,他人看不到,我苦练骑射,他人看不到,就只会说,我是曹……的儿子。二哥有何计较?”
旁观的裴格安偷偷一笑,知道自己的老公又开始忽悠人起来了。他现在抓住二世祖们想要突破父祖限制的心态,蛊惑这些跟他差不多身份的二世祖们一起去另起一摊。
这种事不难操作,主要是需要一个能压住阵脚的人,而老公的皇子身份恰好能用。
当然,这也是因为老公有个皇子的身份,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将这些二世祖们都集中在一起,建立新军,这支新军就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制约。
谁想卡这支新军,就是跟大宋的一大半将领为敌,跟皇帝为敌。
没有制约,这支新军就任由老公打造。
在这个时代,只要手里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才不怕任何威胁。
赵德昭不用换位思考,就能知道如今开封府这帮二世祖的心态,他们天天在一起打架,打猎,就是精力无处发泄。
这个时代没有小说,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年轻人的精力无处发泄。
可是因为他们的父亲都手握大权,他们必须要留在开封府,虽然不是当人质,但是非紧急时候,也不会让他们离开京城。
现在,赵德昭给他们一个离开开封府的机会,但是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跟他一起去当兵。
在这样的时候,就必须要用一点小手段。
就像那日前往秦国公府一样,一帮年轻人喝点酒后,就觉爹骂娘,所有人都不会甘于人后。
而明年去襄阳,这样简单的手段就不可行,必须要激发他们心中真正的理想与抱负。
这个时代的人很单纯,这种单纯不是指心态,而是指人生的选择。
接受外界的信息很少,每个人都有一种浑浑噩噩过日子的限制。
一个农夫,一辈子都在一个小村子里生活,离家不超过五十里是常事。
一个村子,有几个出过远门,当过兵的,就是见多识广的人。
可是这些人接受的信息,还不如后世的一个小孩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人生的选择有很多,他们就只有一条路走。
哪怕像曹璨这样的勋贵子弟,能选择的人生道路也很少。
这是社会的限制……
但是赵德昭想要拉拢他们,就必须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光明,让他们觉得这条路更精彩。
当然,赵德昭可以用行政命令,比如让赵匡胤直接下旨,让他们都跟自己一起去襄阳。
可是一个自愿的,一个被迫的,主动性就不一样。
赵德昭想要双管齐下,将他们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大姐,将那本《步兵操典》拿过来给韬光看看……”
裴格安笑着应了一声,从书架上拿过来了一本薄册子。
她递给了曹璨,曹璨有些惊讶地望向了赵德昭。“她识字?”
裴格安哼了一声,把册子丢进了他怀里。“小子,别瞧不起人。”
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一点威慑力,只会让人觉得萌。
曹璨也没有生气,拿起了这本小册子看了起来。
册子一打开,他脸上原本的轻松逐渐严肃了起来,抬头看了看赵德昭,见他跟裴大姐两个人在低声说话,就又住了嘴。
然后,他就很快就进入忘我的状态……
这本步兵操典与后世的士兵手册相差不远,经过在明朝一代,删除了很多后世的高科技知识,政工知识,增加了冷兵器的训练知识。
全书分成了四篇,分别是国家民族国防知识,日常训练知识,军事生活知识,福利待遇与受伤后就业。
除了最后一篇现在现在有些语焉不详,只是稍微点出了一些概念,前面三篇都非常详细。
比如国防知识里面,就详细阐述了从三皇五帝时期华夏的扩张与融合,分析了每个时代的战争缘由,以及如今宋朝面临的主要问题。
而日常训练只是里面,详细介绍了军礼,军阵,列队,体能训练,不同岗位训练的细节。
而军事生活知识篇幅最长,足有上万字。
以问答的方式,详细介绍了在不同地形,不同环境里面,需要注意的问题。
比如在沙漠里如何扎营,军队过河需要注意什么,受伤后如何简单治疗,如何修补衣裳,盔甲,在夏天行军,冬天行军,如何保护自己等等……
可以说,如果按照这个册子练兵,能够打造出一支这个时代的铁军。
而且,这还不是完善的,赵德昭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写出了一个大纲。
以后训练的时候,还会根据这个大纲骨架,来丰满血肉。
话语权,当然是掌握在赵德昭的手中。
“二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该过去吃饭了。”
听到佟亮的声音,曹璨立即抬头说道:“我不饿,二哥,请容我留在这里继续观读。”
赵德昭搂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带到前面去看吧,只要不带走,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看。”
你们,当然指的是这帮勋贵子弟,这也是赵德昭预备的新军骨架。
让他们看看这本书,也能让他们对自己更加信服。
由于里面还有些一些属于敏感内容,暂时也不宜传播。
听到赵德昭这样说,曹璨也知道他的身份留在中院不合适,遂即将操典拿在手上,跟赵德昭一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伙房内,一帮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地闹着。你踢我一脚,我给你一拳,你骂我娘,我不可言诉你奶奶,反正就是没有正形。
大厨房的两口大锅里,一锅炖熊肉,一锅炖野鸡,至于图纸肉,全部送给了禁军和各家勋贵的亲军们。
熊肉比牛肉还要粗,还要肥,不会做的话,肉很酸,不好吃。
只有腿上的肉最好吃,最劲道,特别是熊掌。
不过熊掌是吃不到了,因为刚把熊运回来,四个熊掌就被送进了皇宫里。
有了好东西怎么能忘记了皇帝?即便是皇帝,熊掌也不是见天都有的吃啊!
进了伙房,赵德昭还没有说话,曹璨就与往常大不一样地叫道:“都住嘴!”
所有人一惊,原本的笑闹声一下子就停住了。曹璨兴奋地说道:“二哥今日写了一本奇书,乃将领必看。方才我一观之下,惊为天人。
我们这些人整日嬉闹不休,虽然拳脚功夫没有荒废,这兵法列阵,却也未曾操练。今日不要喝酒,待吃饱喝足,让二哥与我等好好传授一番。”
潘惟德与曹璨关系最为亲近,走了过来好奇问道:“什么兵法没有看过,竟然能被你称为奇书?”
所有人都知道曹璨稳重,话不多,却从不说假话。要是石保兴这样说,绝对都不相信,但是曹璨这样说,却勾起了他们的兴致。
赵德昭这个时候说道:“此书非兵法,只是步兵操典,让将领懂得如何练兵,如何行军布阵,减少非战斗伤亡。若诸位兄弟有兴,今晚我就与兄弟们讲讲,酒嘛,也不要说不喝,一人三碗,不多饮即可。”
众人又笑着应和起来,而这本书,在吃饭的时候,也一一传遍。
石保吉和韩崇训几个年纪小的,就没有这个资格,一个个急的猴子一样乱蹦。
得到了赵德昭的授意,佟亮立即让人安排了偏殿准备授课,饭后,让各家亲军回府告知,今晚都不回去了。
第五十二章 清晨
“二哥,这行军列阵为何要求如此苛刻,百姓兵士大多不识字,只知道上阵杀敌,这不练杀敌,只练阵型,岂不是本末倒置?”
赵德昭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潘惟德骂道:“你的兵法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这行军列阵乃是训练士兵令行禁止的手段,若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如何能如臂使指?”
潘惟德本就年纪最大,早已经任了宫苑使。被骂的潘惟正优势他弟弟,不敢辩驳。
赵德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既然是新军,这行军列阵,还另有说法。”
潘惟德奇道:“另有说法?”
赵德昭点了点头说道:“新军与如今的禁军不同,目前只有两个兵种,一为藤甲兵,一为火枪兵。为防止阵列后方士兵伤到前方士兵,就必须要严格列阵,不得疏忽。”
几乎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疑惑问道:“何为火枪兵?”
“诸位不要心急,都坐下……”赵德昭笑了笑,双手下压。等众人都又坐下,这才说道:“你们就当这火枪兵与弩兵一样,此乃我大宋最高机密,所以要放在山南东道去训练,不让他国得知。今日之事只是我们兄弟之间相谈,哪怕是父母,也不能告知。”
赵德昭其实根本不怕外传,因为工业基础,可不是知道什么东西就能仿造的。
赵德昭就是拿一把步枪给辽朝,他们也生产不出来。
他故意这样说,也是一种心里暗示,我将秘密分享给你,就都是自己人。而因为好奇心,他们也不愿意放弃探索究竟。
众人纷纷惊讶无比,却见最前方的赵德昭又岔开话题,接着往下讲。“行军列阵这一条暂且讲到这里,下面讲述野外训练。
野外适应训练条件艰苦,特别是季节不同,地域不同,士兵来源不同,要区分对待。
比如在南方,山多,树多,蚊虫蛇蚁就是最难应付的困难,还有瘴气,这些往往比敌人造成的伤亡更多。
如何面对这些困难,是每一个将领必须要考虑的。而让每个士兵都能适应这种环境,也是每一个将领必须要做到的。
下面,我们就从第一条,如何辨别天气开始讲……”
这些家伙在玩的时候玩的很疯,但是毕竟都出身将门世家,家庭荣誉目前都没有放下,之外要求也没有降低。
赵德昭在上面讲课,他们一个个听的津津有味。
若不是没有准备纸笔,他们恨不得每个人都抄一份课堂笔记。
不仅是他们,袁不让带着没有值夜的禁军,将大厅塞的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对赵德昭的能力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就像潘惟德,他比所有人都大,以前只是把赵德昭当皇子,但认为他还是小孩子。
可是听了赵德昭讲课,现在对赵德昭的尊敬就越来越重。
袁不让以前把赵德昭当学生,现在却把他当老师。赵德昭讲的这些东西,他以前闻所未闻。
这一课,一直讲到了子时,赵德昭的喉咙都有些嘶哑了才结束。
然后所有人都还兴致勃勃,不想就睡,赵德昭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在一起相互研讨,相互学习。
这里面,曹璨他们有几个一夜没睡,拿着这本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操典,开始誊抄。
赵匡胤起来的很早,洗漱的时候,就听闻了东宫发生的事情。“步兵操典?还让所有人如获至宝?”
值夜的都知侯跃应道:“东宫禁军与勋贵子弟听二哥授课一个多时辰,若不是二哥喉咙嘶哑,恐怕还不会停。潘家和曹家,高家几个小子一宿未睡,现在还在誊抄。”
“你去东宫将此书取来,让那些小家伙们都去睡,午后我去东宫,要考校他们。”
“喏!”
而在距离东宫不远的赵府,赵光义一直睡到了日头升起,才喘着粗气起床。
身体越来越差,请了无数名医,却都不知道他这病究竟是何病。
这身体的衰落,也让他的雄心壮志跟着衰落。
没有一个好身体,现在他连出门都艰难,纵然这江山如画,也看不到啊!
崔彻汇报了东宫的情况,低声说道:“中书令,二哥儿肆意斩杀武将,此乃违法之举。今日早朝,正是一举将他扳倒的好机会啊!”
赵光义望着窗外的天空久久没有说话,而崔彻的心也越来越凉。
许久,赵光义才说道:“我这身体现在连骑马都艰难,处理公务都只能看一会儿,停一会儿,要是坐上那个位置,我能活多久?”
崔彻已经彻底绝望了,赵光义身为中书令,现在不肯弹劾侄子,怕是其他人更不肯了。
他躬身抱拳道:“天不假年,属下也是灰心丧气。上次在秦国公府被二哥儿所厌,还望中书令看在过往,能让属下出京,随意安置一个清闲职位就好。”
“我知你有大才,可惜了……”赵光义叹道:“程冲远如今要前往潭州任主官,你就跟着过去为他当个副手吧。潭州山高地远,二哥儿就是厌了你,以后也不会专门针对你。”
崔彻内心苦涩无比。“希望如此吧。”
东宫,王溥正对着刚练武完,浑身冒汗的赵德昭大发脾气。“明知今日授课,昨夜就不该耽搁。学业最怕就是不能坚持,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啊……”
赵德昭最怕就是这种上纲上线,忍不住说道:“太傅着相了。我学史非为成一代大家,只是为了明是非,知进退,太傅期望过高,我怕你会失望。”
王溥一愣,随即长叹。“唉……我也知如此,只是不忍见你浪费天分。”
赵德昭暗自偷笑,他哪有什么天分,不过是活的够长,学的时间多而已。
身为几代名臣,王溥自己很快就想开了。这个学生不是要考科举,以后要当皇帝,也不能只是死读书。
“你去梳洗吧,既然今日这么多人在东宫,就不讲课了。”
赵德昭巴结这个未来的老丈人,笑道:“三姐的院子已经安置好了,家具也都置办好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若有遗漏,也好早日备齐。”
王溥就只活下来了一个女儿,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无比。听了赵德昭话,虽然想要端着架子,却也忍不住想去看看女儿以后生活的地方。
等成婚后,他这个父亲最多也只能在前院,中院转转,后院是不能去的。
“那就安排个小黄门带我去看一眼……”
王溥这边刚走开,一脸困倦的韩重赟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跟石保吉两人正在格斗的韩崇训看到他爹来了,一个走神,就被石保吉一拳打中了下巴,忍不住一声惨叫。
“笨蛋,出拳之时要挺胸吸气,重心上移,以腰腹为支点。这样腿脚就会变的轻便,移动快捷。像你这样,根本不叫搏击,就是小儿打架。二哥儿……”
“世叔来了,袁家坊那边可否处理妥当?”
“你们一开始封锁消息的好,我过去之后,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待圣旨降下,任命了卓循为指挥使,又是新军熟悉的上司,加上其他禁军威慑,没有发生异常。
今日一大早,新军就已经开拨,我等到近半新军已经过了黄河,才回来复命。”
“稳定就好,世叔辛苦了。”
“不辛苦。”他从怀里掏出了步兵操典问道:“此书可是你所写?”
赵德昭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他惊讶道:“今日我方信了天生大才啊……来,我们来磋磨一番。”
赵德昭笑道:“世叔不如稍坐,我去冲洗一番,换身衣裳,待吃过饭再细细分说。”
韩重赟点了点头。“那你去吧,不用管我,我来训训这帮混小子。”
今日赵德昭醒来的有些晚了,不是因为昨天累到了,而是因为昨夜吵醒了裴格安,又被她给折磨了大半夜。
其实赵德昭对她也很心疼,知道她故意在引起自己的注意,博取关注。
从现代到古代,对男人来说是建功立业,对女人来说却是最大的桎梏。
更何况,她还不熟悉华夏历史。
哪怕她拥有超强的实力,手腕高明,精通工业发展布局,可是这个时代也没有她发挥的舞台。
再也见不到孩子,再也没有了各种享受,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他。
当然,这是从大环境来说,具体到生活层面,她依旧是个魔女。
两人也很好的达成了一系列默契,她也不会现在就成为赵德昭的妻子。
如果成为了赵德昭的妻子,她的天地就被局限在了一小块地方,再也不能随便出门,再也不能参与各种工业建设,再也不能指挥其他人听命。
更别提,她还想去下西洋,她还想去成为欧洲之王。
所以,她在完成自己的预定工作之余,在学习如何当一个斗姆娘娘的化身,如何管理一个以科学为核心的大型组织。
这是最适合她的定位,让她不用被限制在一小块天地里面,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尊崇。
只要她开心,赵德昭愿意无原则地迁就她。
不管什么事!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灵魂是一致的,缺少了对方,就会觉得孤独。
第五十三章 贬谪
大庆殿内,文武大臣吵作一团。武将对赵德昭私自斩杀武将大为不满,可是文臣却认为皇子斩杀一个吃人魔是替天行道。
武将怕失宠,想要把这件事当作个例,不希望皇帝对武将权力有限制之心。
而文臣想要试探皇帝的底限,想要把这件事扩大化,然后限制武将权力。
因为赵德昭斩杀王继勋这件事而吵,但是这个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却很少有人提起。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虐待百姓,喜欢吃人肉的王继勋都没有好感。
而另一个当事人是皇子,文臣对他喜欢,武将也不讨厌他,并没有想用这件事来针对他。
他跟勋贵子弟关系紧密,又是武痴,对武将没有偏见。
大庆殿建制不大,是原本的大殿改建的,无法扩充,右侧的武将和左侧的文臣之间相隔不到两米。
吵架的时候没人愿意跪坐在地,双方隔着中间的通道,吵的口沫横飞。
是的,如今的宋朝上朝还遵循唐制,大臣们都是坐着的。
只不过很多大臣提意见,距离唐朝过去了一个甲子,现在椅子已经出现,大部分人都不习惯跪坐了。
他们要求把椅子搬进朝堂,如果皇帝不允许,他们宁愿站着。
反正早朝时间不长,隔几天才一次,就是站一个时辰,也没有关系。
只是赵匡胤还没有考虑好,这朝堂以后到底是个什么规矩。
赵匡胤眼睛似乎望着下方两侧端坐的大臣,但是已经走神。
上朝之前,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那本步兵操典,原本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越想,越觉得这本书神奇,几乎将军规方面几乎全部考虑到了。
这种严密的军队管理,也是后世改进后的吗?
这个儿子给了他太多惊奇,甚至是恐惧。
幸好,他自己选择了前往襄阳,最少这几年,他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而他,也能好好看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对了,也不要忘了问问,后世的朝堂是什么样。
这天天吵来吵去的,他这个皇帝就像摆设,真是不如以前当个节度使痛快。(当皇帝不如当节度使,是赵匡胤历史原话。)
被吵的有些脑仁疼,却都是些低品级的官员在吵,重量级官员没有一个。
赵匡胤忍不住咳了一声,原本吵的热火朝天的大臣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切虚假的就像在演戏,赵匡胤忍不住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德昭不教而诛,视为违法。但王继勋此人虽略有功绩,却草菅人命,以人为食,畜牲不如。皇子违法,情有可原,王继勋死,死不足惜。”
监察御史徐侑城向前一步,手持朝笏躬身道:“官家,可王氏长子如今拉着王继勋的尸体还在宣德门外……”
“去跟他说,其父以人为食,死不足惜,念在过往功劳,赐钱扶灵归葬故里。至于皇子,不可不罚,否则国法何以为继!今削去皇子德昭大将军勋位,发配任上,不得召见,不得回京。”
众臣哗然,这个惩罚不是轻了,而是重了。
在后世,几百里开车几个小时,可是如今的几百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没有了大将军勋位,赵德昭的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山南东道节度使的衔位,这个众人本来都认为是虚衔的衔位,如今却又成了实职。
山南东道治衙位于襄阳,距离开封府一千里,如今要把这个皇子发配那么远,是想要放弃这个皇子了吗?
赵普立即直起身来,手持朝笏走到中间拜道:“官家三思,皇子年幼,如今发配千里之外,实非臣等本意。官家仅有两子,二哥儿才过十四,四哥儿更是年幼,若有三长两短,恐危及国祚永续。”
这话以前赵普说过多次,最后被贬,但是现在赵光义因为病重,已经多日没有上朝,赵普就又提了出来。
赵匡胤却说道:“皇子长于安乐,非社稷之福。何况其已十五,本月就要大婚,特恩许其大婚之后再往治地。”
赵普的腰弯的更深了。“望官家收回旨意,此乃动摇国本。”
赵匡胤也直起身来,走到赵普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我的儿子,不能一直处于安乐。今日让他前往治地,明朝还会让他上阵杀敌。只有文武双全,才能让我大宋国祚永续。丞相以为如何?”
看到赵匡胤真诚的眼神,赵普知道他心意已决,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虚引了赵普归位,赵匡胤也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来到了户部尚书魏成面前。“魏卿,如今国库可还丰盈否?”
魏成想要起身被赵匡胤拦住,他只能直起腰板回道:“如今秋收入库,虽然还未总计,应与去岁持平。不过如今大军在蜀地运回大量钱粮,国库充裕。”
十月正是一年最有钱的时候,要是等到明年春夏,钱都花的差不多了,魏成这话就不敢这么说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向回走了两步,又道:“给襄阳刺史蔡令性拨钱五万贯,命其修葺节度使府,再拨钱五万贯,与皇子开拨。
另,明春由皇子德昭负责在襄阳组建新军,一应开销,由户部开销。”
魏成起身领命,又问:“不知新军按多少人手组建,臣也好事先预备钱粮军服。”
“一万人。”
“喏。”
现在,所有人都又疑惑了起来。搞不清赵匡胤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说喜欢这个皇子,为什么要让他去那么远?远离中枢。
如果说不喜欢这个皇子,为什么现在的安排又面面俱到,生怕他在哪里过的不好?
见赵匡胤已经安排妥当,显然是早有定策,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反对了。
只是所有人都已经拿定了主意,下朝之后要打听一二。
实际上,赵德昭只跟他说六千人,其中有三千人是战斗部队,另三千人是测量部队。
因为要求人人识字,最起码有点基础,所以这六千人,还不一定能招的齐。
不过再艰难都要开展起来,特别是测量部队,如果招不齐,就只能教战斗部队测量。
在明朝的时候,赵德昭一开始搞幼军,从小打小闹,到最后成为新军的培训基地,是走了弯路的。
比如一开始几年都只有几十人的规模,还比如他异想天开想搞什么特种兵,最后证明了错误。
这一世就不会了,如今的大宋不是不需要特种兵,但是更需要地图兵。
地图测绘绝对是古代最大的黑科技,而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修路架桥,还是救援救灾,地图的作用都无比巨大。
但是呢,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合格的地图测绘人员。
当然,在不仅仅是在东方,就连西方,在十八世纪之前,也都是比例失真,完全靠地方人员才能辨别的地图。
前世在大明的一百多年间,一直到赵德昭去世的时候,地图测绘人员,地形测绘人员依旧是最欠缺技术人员。
因为这个地球太大了,需要测绘的地方太多了。
在保证了基本的安全和武力,技术领先之后,这项任务就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终于下朝了,赵匡胤寡然无味地喝了一碗粥,馒头都没有动。“韩都指挥使去东宫还没有回来?”
“没有。”
“圣旨可曾传到?二哥儿是啥反应?”
传旨的内侍尤宝川躬身回道:“圣旨传到,二哥儿表现的很平静。”
赵匡胤疑惑问道:“很平静?”
尤宝川大惊,腰弯的更低了。“是很平静,只有一点……愤慨。”
这才是正确的反应嘛,得到了神仙传授,自然聪慧过人。要是表现的平静,那就太假了。
“今日常朝押后,要见的人也延迟到明日接见,现在去东宫。”
“官家,二哥儿昨日还说进宫陪你午膳,四只熊掌可都给你送进宫了。”
赵匡胤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想熊掌。“把熊掌安排到东宫来做,午时顺便把几个小的也都接到东宫。”
孟宽使了眼色,立即有人下去安排,而他赶紧帮赵匡胤收拾了行装,就吩咐摆驾。
因为距离很近,每次赵匡胤都是步行,倒也方便。
一进东宫大门,赵匡胤就看到了没有当值的禁军都围在了东宫主殿偏殿门口,看见赵匡胤过来,连忙纷纷行礼。
这一行礼,也惊动了屋内的人,一下子出来几十人,这人还不少。
“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没那么多讲道,这是在干啥?”
与赵德昭并肩迎出来的韩重赟说道:“昨夜二哥儿给这些后辈讲学,今日臣与二哥也就这本书进行磋磨,吸引了他们旁听。”
赵匡胤道:“今早我就随意瞟了一眼,把这本书拿过来我再瞧瞧。”
赵德昭躬身应是,听赵匡胤问道:“可有不满?”
其他人等皆不敢吭声,却听赵德昭说道:“孩儿早就有心出去闯闯,此事正如我意。”
赵匡胤笑了笑,这个态度还可以,比他开始预想的反应层次还要更高一点。
第五十四章 新军
赵匡胤一马当先走了进去,看到这个原本是赵德昭上课的书房,罗汉床都被抬到了墙边,变成了一个空场地。
就只剩下顶头的罗汉床还在,显得格外不协调。
地板上很干净,显然开始一众人等就坐在地上听课。
走到顶头的罗汉床上坐下,看到身边的案几上就放在那本书,旁边就是早上他让人传来的贬谛的圣旨。
书页翻开的一页,上面写着一个标题:如何在沙漠、戈壁中寻找水和食物。
他抬头看了看围了一圈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先散了吧,待我好好看看,回头安排印刷,人手一本。”
潘惟德道:“官家,二哥不耐烦写太多字,写的简略,但是讲起来,里面的内容可就多了。所以,臣请官家允可,让二哥给我们讲完这本书。”
赵匡胤看了一眼赵德昭,见他微微点头,就说道:“若没有犯忌内容,自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皇帝要占场子,再大的二世祖也要让位。一帮年轻人虽然也有不舍,却也只能先回家。
就只有韩崇训借着韩重赟的光,还能留在这里,却一声不敢吭。
房间里面又恢复了原样,坐在上首的赵匡胤这一次看的很仔细,也就看的很慢。
韩重赟怕影响他看书,跟赵德昭也不敢说话,就只能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后世的士兵手册基本上有六大方面:1国防知识;2军事知识;3政工知识;4生活知识;5福利待遇;6自我修养。
国防知识被华夏历史取代,政工知识,自我修养被取消,军事训练和生活知识没有删减,反倒被赵德昭又增加一部分古代列阵,而福利待遇这方面,目前写的语焉不详。
他只是一个皇子,又不是皇帝,这方面写的太多犯忌。
赵匡胤越看越是心惊胆战,因为这本书初看有些粗略,更没有文采,可是却将事情分析的井井有条。
不管是他想到的,还是没有想到的,都分析的清清楚楚。
一些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条例,这上面也讲的清清楚楚。
看了一半,他抬起头来,望着低眉顺眼的赵德昭说道:“二哥儿,你觉得这书,能直接传授给士兵吗?”
赵德昭道:“低级士兵不可,高级将领可以。一些训练条例,可以让将领施行。不过孩儿组建新军,与如今的军队不同,却需要人人传授。”
韩重赟似乎睡着了,跟他坐一张床上的韩崇训不敢乱动,赵德昭故意声音大了一点,惊醒他。
被惊醒了的韩重赟他是老江湖了,深吸了一口气,又故意闭眼了一会儿。
“细细说来。”
“一来如今士兵大多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管饱就跟谁,没有什么理想壮志,跟他们讲太多家国情怀什么的,都不合时宜。
二来大部分士兵都不识字,书中内容也需要传授,把书给他们是浪费。
三来他们身体虚弱,也受不了严苛的训练,即便是如今的禁军,这种约束他们怕是也受不了。
四来这个训练过程涉及到新式战术,在我们熟练掌握之前,最好不要外泄。”
赵匡胤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掌握之后,就不怕其他人学去?”
“不怕,因为火枪就只有我们能造。”
火枪?这是什么武器?韩重赟心中一动,睁开眼来,却依旧一声不吭。
赵匡胤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百说不如一做,这件事我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工部那边,我会让人分配三百户木匠,三百户铁匠月底前往襄阳,需要的铁料由南阳供应,需要的木料,直接在襄阳当地砍伐。你这边,准备安排谁前去督造?”
“刘小刘殿头。”
赵匡胤奇道:“你不是厌了他吗?”
赵德昭开诚布公。“只是故意让他被他人笼络。”
赵匡胤看了一眼韩重赟,脸色板了起来。“可真有人笼络于他?”
“贾琰贾季华。”
韩重赟听的心惊胆战,有些后悔自己留在这里了。
不过赵匡胤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存在,高声叫道:“孟宽。”
一直悄无声息的孟宽出现在了偏殿门口。“臣在。”
“让人去二哥儿农庄叫回刘小,有话我要亲自问他。”
孟宽领命而去,赵匡胤又回头跟韩重赟说道:“老十,三哥如今身体不好,禁军这边,你要多费心了。”
韩重赟立即起身肃立。“臣当尽力把持。”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两人都没有当真,韩重赟最多费点心思监督一下其他禁军。
赵匡胤皱着眉头,考虑让谁来逐渐接手赵光义手里的禁军。
韩重赟这个时候又说道:“官家,臣有一事相求。”
赵匡胤抬起头来,道:“说。”
“小儿崇训今年十三,来年十四,如今二哥儿筹建新军,臣想为他在新军求个位置。”
赵匡胤看了一眼敦实的韩崇训,点了点头。“你就是舍不得,我也欲让他跟二哥儿一起前往襄阳。不仅是他,王承衍,石保吉,曹璨他们这一代,我欲全部赶到襄阳去。”
韩重赟笑道:“矢不激不远,刀不磨不利,玉不琢不成器。他们这些小辈正应出去磨练磨练。”
赵匡胤点了点头,又收回了话题,跟赵德昭说道:“山南东道自慕容延钊病逝后,这一年多一直没有节度使,西南面兵马都部署也越发荒废。刺史蔡令性此人年岁已大,守成老旧之辈,非二哥儿臂助。
不过如今你还未就任,以安稳为主,如今让他占住这个位置。待明年你在襄阳稳定下来,我帮你安排一个善治文臣,协助你稳定襄阳。
去了襄阳,其他人倒也无妨,但是慕容家族你可一定要笼络住。他们祖孙三代在襄阳发展数十年,乃当地最大家族,人多势众,若有反复,影响甚大。”
慕容延钊也是北宋名将,他是开州刺史慕容章的儿子,出身将门,善于攻伐,南征北战,戎马一生。
其父后来升了襄阳刺史,慕容家族就在当地繁衍。
而且他们家族特别能生,像慕容延钊,女儿不算在内,光是儿子就长大成人了十个。
前年慕容延钊去世,如今慕容家族的人,大部分都在襄阳守孝。
山南东道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华夏最大的道。
最大的时候就是如今,北到南阳,西北到商洛,西南包括了重庆,东南一直到随州,安陆一带,南方一直到湖南常德。
包括了河南西南部,陕西东南部,四川东部,重庆,湖北大部分地区以及湖南北部。
这主要是因为荆州一带到宜昌,是刚打下来的地盘,如今还没有分出去。
但是重庆的开州,万州,自唐朝时候起,就属于山南东道。
慕容章一直在这片区域当官,慕容家族又能生,在这里扎下根,也就理所当然。
不过,赵德昭很清楚,慕容家族不算地头蛇,因为他们家族想当官,就不敢发展地方势力。
后来慕容延钊的好几个儿子,也都做到了一州刺史的位置。
慕容家族在慕容延钊死后,逐渐就分散到了各地。
“孩儿知道,据闻那慕容延钊的次子德丰,只比孩儿大三岁,也叫日新。”
赵匡胤笑道:“我尊慕容延钊为兄,你的字就是跟着德丰取的。我们两家渊源颇多,就是有所不遂,也不要轻易动他们。”
这也算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言传身教,不过他不知道,赵德昭并不需要这种教导,论治政经验,赵德昭比他丰富的多了。
中午,刘小被从农庄召回,赵匡胤怕他说假话,回来之后就直接询问于他。
刘小虽然没有留下书面证据,但是贾琰送来的银钱一文没动,而且将每次传信的过程写的清清楚楚。
赵匡胤大怒,中午饭也没有好好吃,几只熊掌都被赵德昭和几个孩子吃了。
午饭后他就带着没看完的《步兵操典》去了中书令府,显然是去兴师问罪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过要对付赵光义,对他来说,维护赵氏的名声,比一时荣辱更重要。
反正赵光义现在都要死了,何必把这件事给宣传出来,让旁人笑话呢?
而刘小知道谋划轻易达成,忍不住喜极而泣。
他甚至一日也不想歇,明日就启程前往襄阳,帮赵德昭打点好一切。
督造施工,让赵德昭去了襄阳,就能生活的舒舒服服。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赵德昭现在受了重视,以后前途呈现出了光明。
他希望多活几年,见到赵德昭坐上那个位置。
那时候,他也走上人生巅峰了。
赵德昭当然不会让他现在就走,就是走,也要让他跟工匠们一起走。
而且,去了襄阳的基础奠定,也要做一个计划,让刘小过去了按照计划来。
等他到了襄阳,已经有了一点基础,就能事半功倍。
所以,刘小出发的时间就安排在了他大婚之后的月底,大婚的时候,东宫也需要一个得力人员嘛!
十月初五,赵匡胤一天发了两百四十六份嘉进圣旨,将整个五品以上武将勋贵家族的适龄男丁全部都照顾到了。
两百多份圣旨,却一共有七百余人,因为不少家族都是好几个兄弟。
他们最大的二十二岁,最小的十二岁,恩许他们进入新军服役,并且按照十将以上待遇发放俸禄。
这一下,立即在开封府引发了千层浪。
第五十五章 黑历史
新军是什么军种,现在谁也不知道。
可是一下子征召了几乎所有适龄勋贵子弟,这个影响可就大了。
从来没有一支军队会这样组建,虽然这样可以保证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会很强,但是却难以管教。
基本上,也没有将领敢管。
更主要的是,谁敢让他们去送死呢?
而且,朝廷已经有了南苑军,这支南苑军就是专门安排勋贵子弟的,也是朝廷的仪仗队。
现在,这支军队又该如何安置?
还有征召的勋贵子弟有一小半现在都跟随父兄在外地军中,现在一个个都要回来。
这对外地的军队影响也不小……
没等太多人反应过来,第二天,赵匡胤又传旨下来,撤销南苑军,将南苑军并入新军。
与此同时,南苑军中不识字的勋贵子弟,全部退出南苑军,编入禁军。
南苑军是仪仗兵,规模不大,总共不到三千人,却分成了八个军种,还有一个数百人的车队。
这些人主要就是在他国使节来访的时候充当仪仗队,充当接待人员,站岗执勤。
南苑军虽然是勋贵子弟安置的地方,但是挑选标准主要是以身高,形象为主,这里面,还有不少不识字的。
现在,这些不识字的,全部都被刷了下来。
一支全部都识字的军队,这在这个时代可是破天荒的创举。
现在这个新军,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把不识字的人刷下来,总共还有两千人左右,就是加上征召的七百余人,依旧不到三千人。
可是这两千七百多人,几乎把整个宋朝高级将领家属全部囊括了进来。
以襄阳的地头蛇慕容家族为例,他们整个家族,就有十一个适龄年轻人被征召。
新兵,成了大宋朝廷最近几天最火热的话题。
但是,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这支新军是干什么的。
唯独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不可能会被安排去打仗。
因为有些家族三四个儿子都在里面,要是安排去打仗,死了的话,那可就绝户了。
十月初十,就在赵德昭大定的这一天,赵匡胤再一次在全国颁发征召令,向全国范围内征召志愿加入新军的读书人,不要求学历高低,身体素质,更不要求四书五经读的好,只要会识字就可以。
征召的范围不仅有百姓,就连文臣家眷也接收。
这一下,所有人更懵了,关于新军的话题也更热闹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有一些传言开始传开,那就是新军将会是一种新式军队。
这是废话,却又不是废话。
因为新式步兵操典的一些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一种新的训练,一种新的武器,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还没有人知道。
更让人好奇的是,为什么新军一定要招收读书人,可是这一点,就连勋贵圈子也没有传出来消息。
如今大宋缺乏识字的官员,每一个读书人,都备受重视。
朝廷除了科考,还有十三种不同的专业官员选拔考核,再加上恩荫,举荐制度,只要是有才华的读书人,就能当官。
所以,新军的征召,对读书人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但乱世未过,当兵可以免受灾难,还是有少数人报名新军。
赵德昭最近的精力却没有在这方面,因为现在对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娶亲。
在明朝研究宋朝的时候,赵德昭就很清楚宋朝宗室娶亲是“不问阀阅、问门第”。
也就是说,不注重过去的历史,只注重现在的地位和未来发展。
唐朝宗室娶亲,基本上都是大门阀里面选对象。
五代十国之后,门阀已经没落,娶亲的对象就是文臣武将家族,文臣还略少,主要是武将世家。
一般都是皇室的女儿嫁个武将之子,或者皇室之子娶了武将之女。
而这个风气,就是从赵德昭开始的。
他同时娶两妻,一是世家之女,一是武将之女,这也代表了赵匡胤对文武的态度。
而且如今皇室制度并不周全,赵匡胤为了拉拢人心,各项特权也没有建立起来,所以赵德昭这个皇子娶亲,与大户人家娶亲并没有区别。
都是要经过六礼,然后皇子跟普通人家一样,登门娶亲。
这一日,一大早起床,裴格安依旧还在酣睡,刚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就被一脚蹬开。“第一次给了老娘,现在不稀罕你了,滚吧。”
赵德昭忍不住失笑,声音如此成熟,身体却还稚嫩,这种反差实在有些大。
赵德昭知道她不在乎自己娶别的女人,但是心里也不会很舒服。
不过,反正她是边台,真正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那你好好休息,今晚我就不陪你了,明日再来陪你。”
赵德昭欲走,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你要是晚上让我去闹洞房,让我看你洞房,我就不生气了。”
“想都别想!”说完赵德昭觉得语气太生硬,解释道:“如今女子,被外人摸了手就属于失贞,我要是把老婆让给你玩,那她怕是要自杀才能洗刷清白了。”
“这么严重?”
赵德昭点了点头。“你不能拿后世的风气与现在相比。”
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屁股却露在外面。“哼,那我以后自己调教一个。”
赵德昭有些无奈,这个边台算不算绿了自己呢?
出门就见到东宫今日装饰一新,到处红纱装扮,特别是西一院,整个院子都像个新房。
来到中院,迎面走来的就是未来的妹婿魏咸信,在门口来回徘徊。
看到赵德昭,他就愁眉苦脸说道:“日新,今后我可是在兄弟们面前当叛徒了啊!”
“扯淡!”赵德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是身不由己而已。”
新军组建在即,哪怕在外地的勋贵子弟,也一一返回开封府,赶上了皇子大婚。
可赵德昭十月十八成亲这一日,各家勋贵武将家族都送来了礼物,却只有少数亲近的朋友过来凑热闹。
文武对立,身为门阀之女的王氏排在前面成婚,让武将家族们都要端着架子。
这一日,担任傧相的是前丞相魏仁浦。
魏仁浦是宋初名臣,后晋时期就已经为官,与王溥关系莫逆。
勋贵子弟里面,哪怕是平日最亲近的韩崇训他们,也被约束不能前来。
这让身为魏仁浦儿子的魏咸信格外尴尬……
他身为文臣之子,如今又授朝散大夫、太子右坊通事舍人的文职,可是他性格豁达,更喜欢跟勋贵子弟一起打架喝酒。
所以,今日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兄弟们。
赵德昭倒没有在意今日勋贵子弟来的少,因为四天后的第二场婚礼,他们绝对都会出现。
他只是有些惊讶,这宋朝才建立五年,如今文武对峙就如此严重了吗?
还是说,是赵匡胤故意让文武对立?
孟宽,刘小,佟亮他们今日也都是一身新衣,见了赵德昭就躬身拜道:“恭喜二哥儿今日大婚。”
赵德昭还没回礼,就见到燕国长公主,也就是赵德昭的姑姑带着一帮女人,远远就在叫道:“二哥儿,快过来,结婚都磨磨蹭蹭,今日你的事情多着呢……”
一看到这一帮中年妇女,赵德昭就觉得大事不妙,硬着头皮拜道:“见过姑姑和诸位婶娘。”
一个三岁多的小丫头跳着叫道:“二哥,还有我呢!”
这是他的姑姑再嫁高怀德之后,生的一个女儿,今年才三岁半。
高怀德前妻生了两个儿子就是高处恭,高处亮,没有女儿,对这个女儿娇宠的很。
赵德昭看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女人们,再看看她们怀里托盘里面的物事,蹲下身子跟小表妹打招呼。“大姐儿早,六姐在后院,去找她玩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蹲下身子,抱起了大姐儿,起来就跑。
燕国长公主跟一帮女人在后面叫道:“跑,看你能跑哪里去……”
一帮女人嘻嘻哈哈追了过来,他怀里的大姐儿也嘻嘻直笑。
宋承唐制,许多风俗习惯也是一样。
比如结婚这一日,女人要把脸涂的像后世的东瀛艺伎一样,面上的粉都有半斤重,还要画的花里胡哨。
而男人也要化妆,并且更夸张。因为除了化妆,还要插花,带花。
结婚和状元游街,都是要插花的,花朵的种类没有太多限制,颜色也没有太多限制,只有一点,越大越好。
春夏之时,还能摘鲜花插在鬓角处,可现在是秋冬季节,鲜花只有菊花。
这两朵菊花,金黄金黄的,每一朵都有半个脑袋大,往头上一插……哎哟,赵德昭根本不敢想象。
昨天插了别人菊花,今日就要被插菊花吗?
赵德昭宁死不屈!
可是跟一帮老娘们们相比,赵德昭的战斗力太弱了,很快被一帮女人堵在了后院。
然后在一帮小孩子嬉笑声中,他被涂了一脸胭脂,然后被插了两朵大菊花,把脑袋都挡住了。
这种形象实在羞于见人啊……
可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却很正常。
好吧,赵德昭也无力分辨,只能认栽。
只是躲在自己小院的裴格安听闻了这个消息,强忍着疼痛起床,就为了看看他的新形象。
然后,她笑的直不起腰,心满意足回了小院养伤。
黑历史啊!
(想要加快点进度,但是结婚这件事又不能一笔带过。毕竟这几个女人要陪他大半辈子。我尽量下一章就结束娶亲的过程……)
第五十六章 娶亲
申时,也就是后世的下午三点,赵匡胤亲自送赵德昭登上了一匹白马。
“启程。”他一声令下,立刻筝乐声响,以唢呐为首的吹奏乐团,以琵琶为首的拨弦乐团,立即扭起了大秧歌一样的舞步,开始出发。
赵德昭在以王承衍,魏咸信为首的数十文士的簇拥下,骑着白马跟在乐团后面。
他胸系红绸花,脸上涂了一脸脂粉,还顶着两个大菊花,浩浩荡荡地出了东宫。
这副形象,别提有多丧了,可却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今日是文娶,这帮文士就是为了应付各种文学刁难的。
比如要作一首诗,唱一首曲,这种事都要他们应付。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台前后两进的十六抬大轿子,这种轿子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肩舆。
在这个时期,轿子可不是谁都能坐的,不仅普通人不能坐,就是堂堂的丞相,也不能坐。
百姓除了娶亲的新娘子,死人后的棺材,任何人都不能以人为驾。
如果宰相年老体弱,骑不了马,万一被马骑了怎么办?那就由皇帝下恩旨,特许宰相坐轿。
但这种恩旨在北宋时期是很少下的,因为还能坐车。
一直到南宋时期的赵构,当时国都已经搬到南方了,当地不仅缺马,缺牛,街道还狭窄。
在当时的条件下,赵构放开了对肩舆的控制允许大臣坐轿子,后来逐渐百姓也能坐了。
如今的肩舆,只有皇帝和妃子们能坐,基本上都还是在皇宫里。
因为皇宫里面门槛多,台阶多,车行不便,主要以肩舆代步。
不过赵匡胤是武学宗师,喜欢自己走路,皇宫里面妃子虽然有十几个,却地位不高,所以如今的皇宫里面,也没有坐轿子的。
围在轿子周围的是一群谁也不敢惹的老娘们,她们以燕国长公主为首,都跟赵德昭沾亲带故,最低也是某指挥使夫人,就是赵匡胤也不敢招惹她们。
她们一个个也打扮的像要在县城舞台表演的广场舞大妈,妖里妖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半斤粉。
然后在白色油漆脸外面,还画了短眉毛,樱桃小嘴,晚上看到能吓死人。
一出东宫,看热闹的百姓们就兴奋地向她们聚集,特别是小孩子,一个个都围了上去。
因为她们每个人的臂弯里都有一个篮子,分别装着铜钱,点心,饴糖,沿途撒一路。
这个时代的百姓子女哪有吃零食的习惯啊,哪怕就是一块糖,恐怕许多孩子都没有吃过。
每一次她们撒糖,撒点心,小孩子们就跟过年一样。
还没有到东城,就有几百孩子跟在后面了。
赵德昭一开始出来还有些不自在,觉得太丢人,但是后来发觉人们根本不关注他,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开封府内城并不大,东西宽只有三点五公里,南北长也只有四点五公里左右,东宫几乎位于正中间,往哪个方向走,基本上不会超过两公里。
王氏就在东北城,权贵的街坊,直线距离也就一公里。
但是娶亲来去不能走一条路,所以去的时候,故意绕了一段路,将直路留给回来的时候走。
半个时辰不到,迎亲的队伍就锣鼓升天地抵达了王家门口。
王家这边也早有防备,人还没有到,大门就关上了。
门外站了八个中年大妈,先是要封子,也就是红包,后又以检查迎亲聘礼为理由,故意刁难。
不过这些就只是走个过场,她们也就意思意思而已。
在她们后面,才是真正的关卡。
首先要过亲朋关,这些都是王氏的朋友们为主,要做迎妆诗,迎新曲。
这些自然有人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德昭就当看热闹,觉得还挺有意思。
在明朝的时候,皇室的架子大,一下子选妃几十个,根本没有这套程序。
进了大门,就是王氏族人亲自出马,以王氏的四个哥哥为首,故意刁难众人。
赵德昭也是入乡随俗,按照这个时代的特色,在傧相的安排下,一一应对。
第三关是小孩子的一关,王氏四兄弟的孩子,其他王家子弟的孩子们出来要封子。
他们就好应付多了,一人发一串铜钱,两个五两的银元宝,就打发了过去。
来到王家正屋,王溥已经端坐在大堂,不过他的严肃在故意滑稽的王祚面前,并没有太多威慑力。
王溥几乎没有多做为难,就让大儿子进后院背出了王三姐。
王三姐还没有化妆,眉清目秀,脸色晕红,这也是她难得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王溥交待了几句以后勤劳持家的训话,王母又交待了一些夫妻相处的道理,然后跪拜爹娘。
这个时候,是要开始哭嫁了。
王三姐在跪拜的时候,就泪流满面,还没起身,就哭作一团。
然后她的几个嫂子过来劝,而赵德昭这个时候也被赶了出来,跟迎亲的队伍一起去垫一下肚子。
其他人都吃的满嘴流油,赵德昭不敢这个时候吃太多,就吃了四个圆汤饼,跟后世的就饺子相差不大。
一直等了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王三姐才化妆完毕,赵德昭再见的时候,就变成了鬼一样的造型。
别的就不说了,反正跟后世的艺伎差不多,但是故意把白色的牙涂成黑色,这真是够了!
反正对这个时代的审美,他一点也接受不了。
王三姐自己也不好意思,根本不敢张嘴,甚至眼睛都不敢看赵德昭。
最后一步是盖霞帔,王三姐被红色刺绣锦帕一挡,手中就被塞了一段红绸,赵德昭牵住另一头,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大红花。
牵着王三姐出了正堂,立刻各种乐器又响了起来,但是,最刺耳的还是唢呐。
这一路,地上都铺了红毯,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土的。
轿子就停在了红毯的尽头,燕国长公主上前牵住了王三姐的手,说了一番吉祥话,将她迎上了轿子。
然后,有两个穿了一色衣裳的双胞胎,分别跟在了轿子左右。
963年,赵德昭刚满十二周岁,就开府出阁,住进了东宫。
与此同时,就定下了王氏与陈氏一左一右妻子。
娶妻当娶贤,纳妾可纳色。
为了笼络这个皇子女婿,王氏就到处打听,买下了这对双胞胎,回来养着。
她们比王氏小一岁,调教了两年,跟着王氏一起嫁过来,在王氏不方便,怀孕生子阶段,能帮王氏固宠。
当然,便宜的还是赵德昭。
跟着赵德昭来迎亲的魏咸信就被双胞胎给迷住了,赵德昭上马的时候,被他拍了一下。“早就听闻王家选了一对绝色双生子,往日养在深闺,未曾一见,今日我是羡慕日新了。”
赵德昭嘿嘿笑道:“你要不怕嫂子吃醋,我让给你又何妨。”
“还是算了……我就是说说……”魏咸信登时尴尬,他不怕老婆,就怕他爹。
他要是敢动本来属于赵德昭的女人,魏仁浦能把他腿打断。
娶了新娘子,迎亲队伍立即开始回转,如今已经到了酉时,马上就要天黑了。
轿子抬起,登时哭声一片,一瞬间,把乐器声音都快压住了。
但是等轿子一出门,一帮哭嫁的老娘们一个个登时又眉开眼笑,调戏起年轻书生来。
赵德昭骑在马上,看不到王三姐,但是两个陪嫁的小丫头,还真是豆蔻娇嫩啊!
回到东宫,正殿大门全部打开,接下了王三姐,她在双胞胎的扶持下,牵着红绸,一步步进了大殿。
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都坐在堂上,几人在魏仁浦的安排下,先拜天地,后拜高堂,然后又跟两个叔叔跪拜。
完成了拜堂程序,赵德昭从大堂后门的小门,带着三女到了中院。
这里属于东宫的内侍和宫女们,一一前来问安,然后带着王氏又穿过后殿,进入后院。
赵德昭一直把王三姐送到了她的小院,坐在了新床裙边上,两人才说了第一句话。“要劳你久等了,……床后有马桶,要是饿了,也可以先吃点点心。我们夫妻今后当是一体,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在人前,不丢了颜面就好了。”
王三姐十二岁前,没有跟赵德昭定亲的时候,两个人就接触过,定亲了之后,反而是第一次说话。
赵德昭一张嘴就是马桶的,让她大羞。隔着盖头,她只能低声回道:“无需担心妾身,今日是我们大喜日子,再苦再累也不觉得。”
赵德昭回头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双胞胎,尽量温柔道:“你们好好照顾小姐,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内侍,宫女们说。等明日这后院事务,都要你们小姐来管,你们也当尽心。”
两姐妹一般娇嫩,看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她们见赵德昭温柔,心下也安定了许多。
相互看了一眼,两姐妹一起跪下。“妾身今后定当伺候好小姐和老爷,不让老爷为琐事操心。”
赵德昭点了点头,伸手抓住她们一人一条纤细的手臂,将她们拉了起来。“过几日还有右夫人进门,规矩等她进门,我在跟你们一起说,这几日,就先熟悉一下东宫。”
回过头来,赵德昭大声说道:“打水进来,让我跟夫人都洗洗,这一脸粉,都够蒸馒头了。”
第五十七章 两女
房间内的三女,还有门口伺候的宫女们都笑了起来。
水很快端了过来,双胞胎伺候着赵德昭洗了脸,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显然受了严格训练。
今天不是时候,赵德昭连她们的姓氏都没有问,就又匆匆忙忙地到了前院,准备婚宴敬酒。
今日是文臣之宴,赵德昭是皇子,几乎所有的文臣,京官,包括适逢其会到京城的官员,哪怕进不来东宫的大门,也会送一份贺礼。
而能够进入东宫做客的,随随便便也有上千人,男人们在前院,女眷们在中院,将东宫到处坐的满满当当。
幸亏这个时代敬酒,新郎官是不用喝酒的,要是也陪喝,赵德昭再大的酒量也禁不住。
从赵匡胤开始敬酒,然后官员这边是品次高低,一一敬酒。
待到时至亥时,这一个多时辰的敬酒,终于结束了。
而赵德昭也不用送客,今日赵廷美会代他送客。
“佟殿头,安排一桌席面到新房里,我要回去陪夫人进餐。”
“二哥儿,这不合礼仪啊。”
“安排下去就好了,规矩嘛,还不是人制定的。”
“喏。”
有了赵德昭的吩咐,王三姐没有等着赵德昭回来揭了盖头再洗脸,而是先洗的清清爽爽,又盖上盖头,等着赵德昭回来。
赵德昭回来的时候,燕国长公主他们一帮老娘们还没有离开,要等着赵德昭回来了,还要举行铺床仪式。
其实跟后世的农村习俗差不多,也就是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混作一团。
用簸箕装了之后,沿着新房里面唱咏,跳舞,嘴里喊着吉祥话,将这些东西撒在床上。
新房的床很大,分了内外两间半,上下三层,不要说在里面睡觉,就是在里面吃饭,也足够了。
这种拔步床,本身就跟房子差不多大小。
一切忙活完毕了,赵德昭给以姑姑为首的这帮女人也开始发银元宝,都是五两的小元宝,一人两个,只有姑姑是四个。
一帮女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说着吉祥话离开,其实也就是个意思,虽然现在银子少,但是她们也不在乎这二十两银子。
等她们都走了,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然后赵德昭就听见了几个不属于他们的呼吸声。
他大为惊奇,这个时代,还没有闹洞房的习俗吧?
双胞胎递过来了一根秤杆。“老爷,该掀盖头了。”
“不急。”赵德昭从王三姐身边进了拔步床,在第二层的储衣间,掀开了衣箱,里面钻着四姐和六姐,六姐都已经睡着了,因为挤在大衣箱里,睡的不舒服,还有细微的呼噜声。
四姐格外不好意思。“二哥,你咋知道我们藏在这里?”
赵德昭忍不住摇头笑道:“为了闹洞房,你们在里面憋了许久吧,也够可以的。五姐和四哥呢?”
她眼珠乱转,伸手笑道:“二哥,恭喜你娶新嫂嫂,封子拿来。”
这一下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六姐,她一睁开眼,也伸出了手。“二哥,我也要封子。”
盖着盖头的王三姐低声说了一句,被房间里面突然多了两个人而惊讶的双胞胎才连忙动弹了起来,打开了最外间的一排箱子的一个。
这里面装的都是银元宝,铜钱,今后打赏用的。
王三姐来了要当女主人,自然要笼络人心。她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根本不用赵德昭教她。
反倒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陈氏,依附哥嫂生活,这方面恐怕会有所缺失。
等双胞胎递给每人两个银元宝,四姐和六姐还没有接到,就被赵德昭一把抢了过去。
六姐嘴巴一撇,却见赵德昭用银子敲了敲床板,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出来吧,跟我说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拔步床第一层是侍候的人工作的地方,上一层,是储衣间,最里面才是睡觉的地方。
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中间,还有好几个抽屉和夹层,赵德昭敲了床板,拉开隔层,发现五姐和四哥两个人藏在里面。
两个小家伙也不怕,出来就嬉皮笑脸跟王三姐打招呼。“嫂嫂好。”
赵德昭摇了摇头,跟双胞胎说道:“把秤杆给我……”
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连忙递过来了秤杆,然后赵德昭挑开了霞帔。
王三姐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羞涩,惊讶地看着四个弟弟妹妹,忍不住想笑。
赵德昭把银元宝还给了她,笑着说道:“这是四姐,五姐,六姐,四哥,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王三姐略带害羞地直起身来,然后转身面对他们行了一个仕女礼。“见过几位哥姐儿……”
四姐她们也连忙从床上走了出来,下到地上,跟王三姐行礼。“见过嫂嫂。”
见过礼,王三姐这才亲自从钱箱里面拿出了银元宝,每人发了两个,并且还说了两句客气话。
被王三姐慎重以待,四姐还好,其他几个小家伙第一次被当大人看待,一个个喜不自禁。
佟亮这个时候在外间说道:“二哥,酒菜都准备好了。”
赵德昭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是我们大喜日子,也不用分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看到赵德昭微微点头,王三姐欲言又止,轻轻点了点头。“妾身听官人的。”
王三姐草草吃了几口,就不再吃,赵德昭却吃了个饱。今天忙了一天,累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
不补充一点体力,怕是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劲儿了。
四姐她们也是吃了几口就不再吃,赵德昭还在吃,他们几个就开溜了。
出了门口,几人促狭地笑道:“不打扰二哥和嫂嫂洞房花烛了,明早,我们再来恭贺新婚。”
王三姐头都抬不起来,脸颊晕红一片,连耳后都红了。
任何一个女孩子,在面临人生这个关头的时候,怕都忐忑不安吧。
这一夜,赵德昭自然是享尽温柔,王三姐柔顺温存,尽力奉承,让赵德昭格外满意。
为了让她体验到极致的感受,连双胞胎要在旁边伺候,也被打发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赵匡胤休朝,一大早来接受儿子儿媳的叩拜。
燕国长公主也是一大早就来了,她的任务是检查洞房花烛夜的落红。
一块染了血迹和体液的白布,被一帮女人传来递去,就连赵德昭都有些脸红。
缠绵了两日,第三天,送了王三姐回门,这套程序又走了一遍。
赵德昭在王家陪了王溥他们一天,被王祚拉着喝了大半天酒,天都黑了,这才返回了东宫。
而东宫依旧灯火通明,又张灯结彩,因为明日还有一场婚礼。
十月二十二日,跟前几日一样,赵德昭又被打扮的像个妖怪一样,骑着白马出了东宫。
但是这一次,陪在身边的就是一帮勋贵子弟了,今天的客人,也都是武将系统。
跟前几日一样,赵德昭娶了陈氏进门,安置在另一个小院。
陈思让虽然已经跟个和尚一样,六亲不认,不过这次婚礼没有掉链子。
毕竟这是最后一个女儿,嫁出去了,他的父亲责任就尽到了。
陈氏跟王氏不同,虽然是武将之女,却依附哥嫂生活长大,为人比王氏少了几分大气。
这样一个林黛玉式的老婆,姿色也非常出众,就是性格软了点,有些内向。
跟她的洞房花烛夜,赵德昭有一种摧残祖国花朵的罪恶感,她虽然只小一岁,可是赵德昭年纪也不大啊!
重力一点,就怕她散架了。
不过,她很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责任,让赵德昭怜爱不已。
一夜温存,十月二十三,在陈氏认识了东宫众人,打赏之后,东宫举行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与会的只有赵德昭,王氏,陈氏,还有刘小与佟亮两个主管。
这次会议讨论了很多话题,不过主要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后院分工管理,各司其职。
这对赵德昭来说并不难,在明朝的时候,几十个老婆都管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只有两个,要是管不好,那就太失败了。
让她们不要宫斗,和谐相处,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职权明确。
王氏开朗大方,以后负责外务,钱财大权。不管是走亲访友,接待女眷,都以她为首。
陈氏是平妻,比王氏低了半格,性格又软,以后负责除了王氏小院的内务。
像花园整理,宫女的人事调整,都是她说了算。
内侍不让她管,她也管不了,因为内侍负责的主要就是外务。
其实主要还是王氏大权在握,只是把王氏的权力,分配了一部分给陈氏。
王氏原本对陈氏还有一些戒心,但是看她怯懦,又想到她命运坎坷,对她也多了几分忍让。
至于裴格安,赵德昭并没有跟她们细说,只说裴格安的小院不让她们管,那个小院的开销,除了宫女俸禄,也不让她们操心。
今后裴格安主要是在外面负责引领工业发展,不会在后院里久待,等到了襄阳,恐怕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等于所,那个小院就是个禁区,这让两女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刘小和佟亮两个主管理所当然的表情,也认可了这个安排。
裴格安跟她们不一样,只要她们不去招惹她,她也不会跟她们计较。
至于她们要是不识趣,赵德昭相信她们不是裴格安的对手。
十月二十五,陪了陈氏回门之后,赵德昭终于可以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新军组建上面了。
第五十八章 天文
新军的组建并不算顺利,除了原本南苑军的两千勋贵子弟,新征召的七百多勋贵子弟,后来招的读书人,现在还不到五百人。
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才招了不到五百人,很显然,读书人都没有当兵的念头。
好男不当兵,这虽然是乱世,却依旧没有读书人想要当兵。
毕竟,哪怕是五代十国最混乱的时候,读书人也是受尊重的群体。
只要读书识字,不管谁当皇帝,都会重用拉拢。
如今的宋朝为什么官,职,司(差遣)如此混乱,就是因为文臣几乎都是前朝,甚至是后晋,后汉时期的官员一直到现在。
赵匡胤不想用他们,也要给他们一个官,这个官只是品级,能领俸禄,却没有实际权力。
除了官以外,还有职,这个职位才有实际权力,可是又涉及到了虚职,实职。
所以,最后演变成了差遣才是唯一衡量权力大小的准则。
一个五品官,差遣却是三品,就有可能比一个二品虚职还重要的多。
在宋一代,许多三品官能把二品,一品官员骂的狗血淋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因为这种隐性权力,文官的上升渠道比武将更多,所以现在虽然没有重文轻武,但是读书人也不愿意去当兵。
不过对赵德昭来说,这件事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如今将近三千人的勋贵子弟,已经足够让他执行自己的种子计划了。
他们这些勋贵子弟,接受了新军的培训,未来散布到各个军中,就能逐渐将这种战术,思想,传播出去。
至于地图绘制技术,也可以直接在勋贵子弟里面传授。
虽然这样的速度会慢一点,但是目前来说,时间足够。
因为他现在连六分仪,三杆分度仪,经纬仪都没有造出来。
工业计划展开,得到合格的火枪,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建立框架,而不是急于求成。
至于以后,社会逐渐稳定,读书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再控制读书人的上升渠道,扩大当兵的人的上升渠道,到时候,自然会把人才调节到军队这边来。
一个皇子,根本不需要去针对谁,或者针对某个团体,只需要掌握了人才的流通渠道,自然能调节社会人才需求。
十月底,勋贵子弟云集开封府,也引发了不少纠纷和社会矛盾。
不过赵匡胤和赵德昭并没有去管,只有身为开封府尹的赵光义推脱不开,不得不抓了几个闹的事情比较大的权贵子弟。
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可是谁让他现在还把开封府思维禁脔呢?
十月二十八日,开封府到处张贴了告示,要求勋贵子弟和已经报名的读书人,进入南苑进行组建前的培训。
十一月一日,两千七百三十二个勋贵子弟,四百二十七个报名加入新军的平民和文臣子弟,云集南苑。
这一日,赵德昭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地走进了南苑别院。
北宋初的南苑位于西正门大梁门的北侧城墙外,是一片引汴河水而建成的园林,算是这个时代的公园,不过却属于皇室所有。
赵德昭抵达之后,就见到赵匡胤,赵光义,韩重赟等人,正分座了三架罗汉床,斜倚在案几上,面色凝重。
见到赵德昭进来,赵匡胤还没有说话,赵光义先开口问道:“二哥儿,传授新军天文历法,可是你的意思?”
赵德昭点了点头,走到了赵光义的床边,在他案几的隔壁坐了下来。“三叔,近日身体可还好?”
“死不了,也好不了。”赵光义重重叹了口气,端起银杏树叶泡的茶,喝了一口。“二哥儿糊涂,这天文历法,历朝历代都是绝密,只能皇家掌控。若是让人学了去,今后借天说话,如何应对?”
如今的赵光义保守病痛折磨,却查不出原因,但是身体日渐消瘦,面色青白,到处青筋毕露。
以前他势大,将中书令府控制的铜墙铁壁。
但是他如今身体不好,没有了雄心壮志,跟着他的人就有了其他心思。
根据赵德昭勾结内线汇报,如今他的肾衰竭已经非常严重,连小便都解不出。
说了这段话,他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赵匡胤原本也反对将天文历法传授给新军,但是在赵德昭的劝说下,已经答应了下来。
原本的宋朝国祚三百二十年,现在他们想要打造一个千年王朝,有些地方就必须要变。
赵匡胤本来就才当了五年皇帝,如今也才三十八岁,还是非常懂得变通的。
听赵德昭分析了地图绘制的重要性,以及后世的变化,他没有过多坚持。
但是赵光义今天才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就有些接受不了。
很显然,赵德昭来之前,他们就已经争辩了不短时间。
不管是赵匡胤,还是赵德昭,都很清楚,在这件事上持不同意见,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赵家。
所以,赵德昭跟他耐心讲解了起来。“三叔,天文知识就是一门双刃剑,能伤敌,也能伤己。否则,也不会每次地龙翻身,天狗吞日月,就要下罪己诏了……”
如今的地理测绘需要借助天文知识,因为利用六分仪和三杆分度仪进行测绘定位,借助的就是历法中记载的每日太阳和月亮位置变化夹角。
这就需要测绘人员不仅要会掌握器材,更需要掌握每一日的太阳,地球,月亮的位置变化。
太阳行进的黄道路线,月亮行进的白道路线,根据季节不同,时间不同,都有不同变化。
只有掌握了这些知识,才能根据每天不同的夹角,计算精确的定位。
没有这些外部条件,即便是有了六分仪,三杆分度仪,手动的经纬仪,也根本无法进行最精确的定位。
特别是经纬仪,是利用将地球分成24个时区,假设地球是正圆形,那么每个时区就是十五度夹角。
可是这十五度夹角如何划分,如何计算,都需要天文知识的补充,天体位置变化的计算。
而天文知识,是古代保密最严的知识,在南宋之前,一直只有少数人掌握,任何人不能私自学习。
皇帝是天子,与天沟通,只能是皇帝的权利,所以皇室垄断这门学科,不让其他人掌握。
天文知识走进民间,最早追溯到元至元十一年,也就是南宋咸淳十年。
当时的元朝已经建国,占领了华夏大部分疆域。
他们对历法知之甚少,但是很清楚历法的重要性。大到农民种地,每年日期编序,小到祭祀拜神,都需要历法统计。
因为他们不讲历法视为只有皇室才能掌握的知识,开始大肆招生。
他们将司天监与回回司天台合并为一,并于次年招收生员入台学习。后又置设太史院,与司天台并立,观象颁置太史院,司天台仅教授生员,成为天文学校。
元朝入主中原,是对华夏文化的一次摧毁,唯独在天文地理方面,在这个时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到了明朝之后,这项知识又被封存了起来,不再广泛传播。
赵匡胤是被赵德昭画的大饼诱惑,现在对赵德昭格外支持,换一个政权稳定的皇帝,绝对不会受赵德昭的蛊惑。
精密地图,火枪,工业,千年国祚,一日数千里的火车,上万里的飞机,赵匡胤的世界观已经被赵德昭给彻底破坏了。
虽然现在赵德昭拿出来的只有水车和火枪制造的工序,可是镔铁刀是明确摆在赵匡胤的面前的。
那些图纸是摆在赵匡胤的面前的,而且非常合理,现在的木匠,铁匠,也能做的出来。
投入不高,回报却超乎想象,这个时候,赵匡胤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呢?
但是对赵光义来说,一切远期的承诺都是虚幻的,可是现在的风险是存在的。
“二哥儿,三叔知道你是为振兴我大宋,可是,若让其他将领懂得了历法,就能另外拉拢一支军队自立,这时连名正言顺都是现成的。”
更深层的东西又不能透露给赵光义,他思想太固执,赵德昭费尽口舌说不服他。
而且,赵光义不是私心,一心为了赵家,也不能强硬对待。
哪怕背地里想要搞死他,但是表面工作,表面态度,赵德昭会做的更到位。
所以,只能放大招了,问道:“三叔,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大?”
赵光义道:“天下共分九州,我中原位于天下之中……”
赵德昭摇头笑了起来,向着孟宽说道:“纸来……”
赵匡胤和韩重赟也很有兴趣,两人下了罗汉床,站在旁边观看。
一叠没有裁剪的纸,被送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案几上,赵德昭从怀里掏出了一截铅笔,然后笔落纸上,很快就用线条画出了一张世界地图。
虽然简略,却也将七大洲,四大洋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而只占据了黄河流域的宋朝,在整个地图上面,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还不算完,因为赵德昭又画出了一张太阳,地球,月亮的宏观图,并一一标注了出来。
三人都不是无知之人,但是看到赵德昭画出来的星空地图,都有些目瞪口呆。
第五十九章 锦衣卫
“月亮围着我们住的星球转,我们的星球又围着太阳转。月亮围着我们转的线路叫白道,我们围着太阳转,称之为黄道。
每一日,每个时辰,太阳,月亮,包括星图的位置都有差异。
一天有十二时辰,按照圆形来分十二个夹角,就相当于每个时辰有三十度夹角。
如此计算差异略大,我以半个时辰来计数,就能让夹角变成十五度角。
将这种角度的差异利用起来,用专门研发的设备来观察,然后进行计算角度与夹角,就能进行精准的定位。
但是这一切,必须要把天文知识当做基准,没有这个基准,就不能进行精准的定位。”
三人听的都有些头昏脑涨,不能理解。赵匡胤问道:“怎么计算?又怎么能得到精准的结果?”
“这就是新军要传授的,孩儿准备在年前就编写一本书,专门讲述这些。”
赵光义惊讶问道:“二哥儿这是从何学来?即便是司天监的博士,也不懂这些吧?”
赵匡胤连忙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待二哥儿写出来,我们看就好了。”
赵匡胤这样一说,就是给赵德昭背书了,赵光义犀利即便有更多的疑惑,这个时候也不好问出口了。
赵光义热不住看了看赵德昭,感觉这个侄儿,现在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疾病迎摧毁了他的意志,一个连尿都尿不出来的人,一个走几步路都踹不过来气的人,一个女人当前都上不去的人,根本没有了其他的雄心壮志。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
巳时初,后世的早上九点,南苑演武场上,三千一百五十九人,排列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等候在点将台前。
南苑本来就是仪仗队的训练场所,演武场攻击可以容纳万人,这三千余人,即便站的松散,也只占据了一半的面积。
锣鼓声震,所有人肃手待立,等待着赵匡胤的登台。
负责列阵的是东宫都头袁不让,而今天,他也将成为新军的副指挥使。
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在新军里面已经确定了职位,不过他不负责带兵,也不会出去打仗,他的职责就是负责监军队,协助赵德昭主管练兵,军法。
这是一支从小就接受了严格军事训练的勋贵子弟,虽然每个人接受的理念,兵法不一样,可是领军打仗的教育,从小就融入了他们的血脉里。
只有西南一角的四百多个文臣子弟和读书人的队伍有些参差不齐,他们的身上,也还穿着文士长袍。
这让他们与大部队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没有一个人懈怠。
能够直面皇帝,在封建时代,就是一个无可比拟的荣耀。
他们大部分都是文臣子弟,受了父祖的影响,报名参军,大部分还都不是家中长子。
这是大臣们的分散投资,把不受重视的子孙安排进军队,博取皇上的喜欢。
至于说他们有多重视新军,那倒不至于。
只有少数平民的读书人,眼见科举无望,才想到另寻门路。
但是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追求是什么,有一点是历朝历代军队都达不到的,那就是他们都识字。
能够识字,在这个时代就是人才。
随着整齐的鼓点,身披盔甲的赵匡胤在前,赵德昭落后一步,在他的身后,跟着禁军都指挥使韩重赟。
新军依旧属于禁军统辖,但是待遇,比其他禁军更高。
这一点没有受到禁军其他军队的嫉妒,因为这支新军的成员,可是整个宋朝勋贵阶层的几乎所有后代。
即便是跟随富足从军,最少也能混个中层将领,但是在新军,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一员。
难道让他们像普通士兵一样拿俸禄吗?不可能!阶级地位已经已经决定了他们是人上人。
当赵匡胤站在台前,鼓声停止,孟宽略带尖利的声音高呼:“行礼……”
军阵中,负责传话的太监们齐声高呼:“行礼……”
所有士兵单膝跪拜。“参见陛下。”
赵匡胤双臂平扬。“平身。”
数十个分散在各处的内侍高呼:“平身……”
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传声筒,扩音器。赵匡胤不可能扯着喉咙高呼,有**份。
可是现场的方阵太大,不可能人人听见他的声音,所以就需要内侍按照特定的距离站好,负责传播赵匡胤的话。
“乙丑年,冬月初一。继承我华夏正统之大宋,奉天之意,组建新军。”
赵匡胤来的简单粗暴,没有什么花团锦簇的装饰,直接就开始了训话。
这种开头,如果是在其他任何时期,都会让人笑话,可是在这个时期,却很正常。
因为军阀当道,为了笼络骄兵悍将,越是简单粗暴,越是受欢迎。
“何为新军?新操练,新武器,新阵法,还有新人。除少数其余军中调回的将士,大部分将士都未上过战场,全是新人。
你们乃是我大宋未来,是我大宋脊梁。今以诸君为种,来日将新武器,新军阵,新操练,传遍全军。”
这一句话,就点明了新军的作用,新军不是为了上阵杀敌,而是为了当种子。
这也让台下的勋贵子弟有些不满,他们想的是建功立业,现在不让他们上战场,这算什么?
而那些文臣子弟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怕去作战啊。
不过,双方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因为既然是当种子,很显然,就是不上战场,今后也能为将。
所有人都不后悔这次的选择了。
赵匡胤又道:“新军组建,今后当由皇子德昭挂帅,各项操练,规范,当以皇子为主。我只望,今日之新军,来日之大宋之魂。皇子德昭……”
“到……”赵德昭上前一步,单膝跪拜:“德昭听命。”
“今命你为新军指挥使,当尽心尽力,为我大宋操练新军。”
“德昭定当不负圣命,鞠躬尽瘁。”
“授旗,授虎符。”
旗是红旗黄龙旗,红色底面,刺绣黄色盘龙。
此旗一月前就已经让织女绣制,前几日就已经绣好。
龙旗乃皇室标志,幼军以龙旗为军旗,虽然是盘龙,却也代表了皇帝对新军的重视。
虎符只有一半,这一半虎符可以日常训练,管理,却没有调兵之权。
赵德昭拜谢,领取虎符,然后挂在腰间,起身将盘龙旗绑在了一根竹竿上,然后亲自高举起了盘龙旗,迎风招展。
“新军以勋贵子弟为主,锦衣玉食,前途远大,自此……新军以锦衣卫为名。”
“新军以锦衣卫为名……”
内侍的传话传遍整个场地,赵德昭手举竹竿,站在了台前,将竹竿竖在身边。
“锦衣卫分四营,一营锦衣营,主军律!”
“锦衣卫分四营,一营锦衣营,主军律……”
“二营神机营,主操练火枪!”
“……”
“三营火器营,主操练火器!”
“……”
“四营测绘营,主天文地理!”
“……”
这个时候,台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因为谁也不懂军队为何要设置一个学天文地理的营地。
不过,他们知道赵德昭还有后话,很快平静了下来。
“锦衣卫不设置辎重营,不设置补给营,一应由禁军其他军卫负责。”
这个种子军队,人人识字,都身份不低,设置辎重营,补给营,对人才来说,就是浪费。
做饭,拉车,运输,这些工作,其他人都能做……好钢都要用在刀刃上。
“今后三月,除年假一旬,一旬一日假,其余时间皆在南苑进行训练。半日训练,半日学习新军阵,晚上学习军律,任何人不得无故请假。”
学习阶段,学习九天,休息一天,不过马上要过年了,所以预留了十天假期。
再接下来,就开始分配军种。
赵德昭采取的是自愿加上调配的方案,先让士兵们自己选择喜欢的兵种,然后进行调配。
要不然,恐怕人人都想要进神机营。
光是听名字,神机营也要比其他营更加霸气。
是个军营不同的职能,也都用大字写好,让人贴在了大木板上,供所有人观看。
一时之间,下面开始乱做一团,所有人都挤在了四个不同的招牌前面,观看细则。
赵匡胤当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见赵德昭说话条理分明,不急不躁,就起身离开。
锦衣营选择的人最少,这个纪律军,吸引不了任何人。
不过这里有袁不让和东宫的三百禁军打底,本来也就只准备招收一百人。
神机营招收的人数最多,两千四百人。这里的报名人数最多,这种新武器,新军阵的新军,神机营本来就是主干。
火器营相当于火炮军,手榴弹,地雷的应用军队,这个营只会招收三百人到四百人,他们跟神机营还可以同时学习。
而测绘营预计招收五百人,除了预定的四百读书人,其他士兵也可以选修。
实际上,这种分配只是一种管理,实际上,在学习的过程中,这几个兵种的学习,几乎都是一样的。
纷纷扰扰的报名,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天黑,才算是结束。
然后所有人放假一日,明日回家携带行李,后日进入南苑,就要开始封闭训练了。
第六十章 以身作则
时间倒退到一个月前,曹璨他们这一帮勋贵子弟看到新的步兵操典之后,就都敏锐地发觉这本书的重要性。
当天晚上学了大半夜,第二天还不肯离开。
赵匡胤虽然将他们赶走了,赵德昭虽然要准备婚礼,但是他们依旧死皮赖脸地赖在东宫。
步兵操典不允许外传,我就在东宫看没事吧?
身为勋贵子弟,或许骄傲,或许跋扈,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绝对不会愚蠢。
因为跟赵德昭的亲近关系,他们能先学到这种新式练兵法,就是他们的优势。
就好比石保兴,潘惟德他们,虽然已经超龄,却都借用了父亲的颜面,向赵匡胤请求,能加入新军。
赵匡胤控制士兵的年龄,只是为了便于赵德昭能管得住,并不是要把优秀兵源排除在外。
何况他们本就跟赵德昭关系亲近,所以他们的申请,很轻易就被批准。
而他们这些人,也就成了这批新军的骨干和教头。
宋朝禁军一般是十人为队,十队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厢分左、右,厢上为番号军,分属三衙。
新军三千一百多人,按照规制相当于一个军,首领为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为赵德昭,副都指挥使为袁不让,兼领锦衣营。
他率领三百禁军,负责军纪军法,也是赵德昭的打手,谁不服气就揍谁。
赵德昭最重视的曹璨,因为年龄太小,并没有获得神机营将虞侯的职位,这个职位被年龄最大的潘惟德得到。
潘惟德能获得这个职位,除了他年龄大,还因为潘氏一门有八兄弟都进入了新军。潘惟德有四个亲弟弟,三个堂弟,一起进了新军,也算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人数最多的还要属慕容家族,这个来自山南东道的大家族,年轻一辈有三十余人,这一次,除了几个学文的,几个年纪太大和太小的,一下子来了二十二个。
慕容延钊已经死了,他还是赵匡胤的结拜大哥,所以对慕容家族,赵匡胤也是格外优待。
他唯一插手新军的事务,就是为慕容家族的次子,与赵德昭同字的慕容德丰要了一个将虞侯的官。
赵德昭将要把新军拉去襄阳,跟慕容家族这个地头蛇当然要搞好关系,所以并没有拒绝这个任命。
他让慕容德丰负责火器营,这个职位也不亏待他们。
最后一个测绘营,将虞侯授予了王承衍。
王承衍除了长的帅,各个方面都不是很出色,但是这个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擅长交际,口才很好。
一个赵匡胤的最喜欢的主持人,口才当然无可挑剔,由他来跟一帮书生打交道,比任何人都合适。
已经接触了一个月步兵操典的这些朋友,全部被赵德昭任命为了都头,他们一共二十一人,加上从禁军里面挑选出来的十人,组成了教练方阵。
十一月初三,锦衣卫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特训,训练一开始,所有人就叫苦连天。
按照后世的新军训练,一开始就是站军姿,列军阵。这一项看似简单的训练,在所有人穿上三十公斤中盔甲的时候,就非常辛苦了。
因为大都是勋贵子弟,书生,没有左右不分之人,而且家庭条件都不错,身体也没有一个虚的。
可是穿着三十公斤重的盔甲,一动不动站一个时辰,就连赵德昭也觉得辛苦。
第一天就倒下了几十人,锦衣营的士兵早有准备,挨个施救。
赵德昭站在最前方,一动不动,以身作则。因为他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敢打退堂鼓。
半日军姿,半日学习,传授新军练兵战术和思想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帮助赵德昭了。
所以,每一日,都是赵德昭先将当天要讲的课,先传授给这些都头,将虞侯,然后由他们再分开传授。
每个人接受能力不同,口才有高有低,这也造成了有些都的士兵学的很好,有些都却学的一塌糊涂。
不过,赵德昭并没有过多插手,而是让他们下层军官自己调节。
在这个过程中,王承衍,曹璨他们受到了越来越多将士的认可。
至于晚上的思想教育,赵德昭也没有参与,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袁不让。
袁不让担当教头很称职,可是他口才笨,就拉上了王承衍,也算是将就地把教官这个职位坐稳了。
赵德昭在干什么?当然是回家了……
身为皇子,他的首要任务不是上阵杀敌,也不是考取功名,而是传宗接代啊。
但是年龄都不大,赵德昭是不忍心现在就让两女当妈的。
不管怎么想,享尽温存,这是逃不了的。
当时间进入十二月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所有人不管是军姿,还是列队,都有了那么点意思。
众人也习惯了这种强度,就连那些书生,也不再觉得辛苦了。
而这个时候,赵德昭又拿出了后世的大杀器,正步走。
卸掉了盔甲,每个人都只身着一色的棉衣,开始了吹毛求疵的走路训练。
这种训练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认为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可是在赵德昭的高压下,每个人都只能认命。
训练了几天,许多人连走路都走不好了。
这种别扭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这才好转了一些。
而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赵匡胤听说了新军在训练走路,也忍不住跑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就被这种威武雄姿给震撼住了。
三千多人,十人一排,列着整齐的方阵正步走,每个人的动作一样,相差无几,甚至表情都一样。
这么多人以一种同样的姿势正步走,对赵匡胤的震撼,比后世普通人看阅兵式更震撼。
因为后人都知道阅兵是怎么回事,现在却没有人知道啊。
如今的宋朝,即便是仪仗队,阅兵的时候,也都是跟寻常走路一样。
看过之后,赵匡胤立即向整个禁军颁布命令,让所有在开封府不远的将领都带着下属回来瞧瞧,跟着学习。
快到过年的这几天,南苑里来观摩的禁军将士,要比训练的士兵还要多。
每个人看到这些士兵,就像看到了香馍馍。
赵德昭也被烦的受不了,同意了年后禁军可以派将领跟着学队列,军姿,但是要教的新式兵法,作战方案这些,不会外传。
赵德昭在忙着训练嫡系部队,裴格安这边也没有闲着。
一项项指令通过徐永昌,传达到了佟亮这里,又传达到了赵匡胤,或者是已经先去了襄阳的刘小那里。
五百户木匠,农庄里面的铁匠,都被下达了命令,在年前搬迁到襄阳。
在襄阳那边,刺史蔡令性征召当地的农户数千人服劳役,在襄阳城的上游南岸,修建了一千套格式统一的房屋,这些都是要给铁匠和木匠们住的。
选择上游,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上游的江岸以山石为主,容易搭建码头,栈桥。
下游汉江转向南,江岸大都是泥土,基建会更加麻烦。
至于在上游的污染,这种初级工业时代,暂时还能承受,过几年有了基础就会撤销。
工业的整体布局,裴格安在现代已经在六个国家整体规划并且建立过。
对如何建立完善的循环体系,她比赵德昭还要精通。
刘小到了襄阳之后,一边盯着节度使府的修缮,另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派人在襄阳东南的岘山边缘,圈下了几个山头,开始砸石头。
后世这里就曾经是个大型的水泥厂,建国后襄阳发展的水泥,大部分就来自这里。
一直到了新世纪,这里因为环保,才被废弃。
也就在刘小抵达襄阳不久,十余船硝石在士兵的护卫下,抵达了襄阳。
跟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从西川掠夺过来的一万三千册图书,有些甚至还是竹简,历史超过了一千年。
从江油到襄阳,看似距离很远。但是汉江的源头就在距离江油不远的陕川交界处。
只需要把硝石运送几百里,就能装上小船,沿河而下,抵达襄阳。
也就是说,从西川到襄阳,将河流利用上,运输货物,可以节省一大半的人手。
在封建时代,河流就是最便捷的运输方式,没有之一。
襄阳的动作再大,朝廷这里的动静也很小。
反倒是赵德昭在开封府练兵,引起的轰动更大。
这个新年,有不少将领,只要没有战事,就返回了开封府。
新军,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
但是,一直到如今也没有谁知道,新军这样训练,上课比训练还多,到底是要练什么军。
甚至,连新军要用什么武器,也无人知晓。
潭州大胜,西川大胜,今年的宋朝过了一个幸福快乐的新年。
只有中书令府,诚惶诚恐,人人忧虑。
因为中书令赵光义,在大年初二这一天,就因为心脏骤停,差点一命呜呼。
四个太医一直守在他身边,方法用尽,终于让他恢复了过来。
可是这一次他虽然醒了过来,却已经连床都下不来。
最严重的是,他如今已经尿不出来,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这也是大宋这个新年,唯一的不谐。
(新军训练写的太多,太细,然后导致了情节推进很慢。有删了两章,加快进度,马上就会去襄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