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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反听     举汉txt下载     举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一章 守节

    “窦辅拜见将军……”

    窦辅四方脸,高颧骨,阔口宽腮,是典型的关中人样貌,不过因他从小长于桂阳,却是满口的荆南口音,令刘景倍感亲切。

    刘景含笑道:“我起兵时,足下已北上,遗憾没能与足下共事,好在现在也不算迟。”

    窦辅对此亦深感遗憾,他这些年在襄阳,并不受刘表重用,但处闲职而已。他当初若没有北上,而是留在荆南,以他的出身、才能,绝对比现在强千百倍,说不定已跻身荆南重臣之列。

    接下来赵戬又为刘景简单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子、侄。

    京兆赵氏素来门风清正,赵岐、赵戬,莫不如此,年轻一辈虽比不上祖父辈,亦称得上是可造之材,刘景一一温言勉励。

    而后刘景随赵戬入府,刚一落座,刘景就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赵戬道:“自董卓乱国,九州崩裂,社稷沦陷。我虽不才,欲上匡国家,下安黎民,然智术有限,急需赵君这样的贤才辅翼。”

    赵戬今已年过五旬,有重名于天下,曾入朝为尚书,辅国理政,也曾外放县令,主政一方,寻常职位,根本打动不了他。

    刘景为邀赵戬出山,欲举其为南阳太守,可谓下足了血本。

    当然,这里的南阳,仅指刘表实际控制下的南阳地区,也就是原南阳郡西部,南起山都,北至武关,一共十一个县。

    眼下南阳境内盘踞着数万户关中流民,他们不纳赋税,不服劳役,常为寇盗,桀骜难制。赵戬是关中人,素有名望,他若出任南阳太守,能够最大限度稳住你那样局势,不使关中人生乱。

    赵戬本无意出仕,此前刘表屡次三番邀他出山,他都没有同意,是以刘景虽亲自登门,礼贤下士,仍不足以动摇其心。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刘景竟然有意拜他为南阳太守,如此一来,赵戬顿时犹豫起来。

    沉吟片刻,赵戬心里不由苦笑,他终究没有颍容那般的操守,面对刘表许以的武陵太守之位,毫不为所动,一心守节不仕。

    见赵戬答应出山,刘景喜形于色,道:“善!有赵君坐镇南阳,我无忧矣。”

    刘景继而又拜窦辅为南阳析县长,两人正好一起上任。

    届时景会让韩广率兵与他们一道北上,沿途清剿地方,震慑不轨,韩广的最终目的地是武关,武关乃荆州门户,勾通关中的桥梁,必须要赶快掌握在手中。

    刘景之后还要出城拜访庞德公,是以没坐多久便起身离去。

    庞德公乃沔南高士,为人学识渊博,淡泊名利,更难得的是,其人有识人之鉴,诸葛亮、庞统、司马徽皆为其门徒。

    说实话,刘景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说好听点是淡泊名利,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大志。当初一心想做隐士的好友刘瑍,可是让刘景吃了无数次“闭门羹”,至今想来,还有些气结。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刘景还是决定试试,就算被拒也没什么,刘表都被拒绝无数次了。

    万一庞德公认为他是乱世真龙,从而答应出山相助呢……

    刘景又特意喊来诸葛亮、庞统二人,陪他一同去见庞德公。

    刘景入主襄阳以来,要论最忙的人,非诸葛亮、庞统莫属,二人每天处理公务,从早到晚,几乎无片刻清闲,即便二人年轻体强,亦身心俱惫。

    今日被刘景叫出,荡舟沔水,饱览风光,俱都大感轻松。

    庞德公家住在沔水中的鱼梁洲,诸葛亮看着洲上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

    诸葛亮少时旅居襄阳期间,这里几乎成了他最频繁拜访的地方,名义上是来看望二姐及姐夫庞山民,实际却是为见庞德公。

    毫不夸张的说,庞德公是对少年时期的诸葛亮影响最深的人。

    舟船停靠于岸边,刘景随诸葛亮、庞统步行前往庞德公家。

    庞德公不愿食官禄,耕种以自给,家门前开垦着大片黍田,时值九月,黍子已经收割完毕。

    庞德公家方宅十余亩,草屋七八间,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好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刘瑍若是来此,就算要他拿长沙太守来换,他怕是也心甘情愿。

    庞德公只是无心仕途,并非孤高清傲之人,闻刘景来访,立即带着诸子大开柴门相迎。

    刘景见庞德公朝自己行礼,急忙上前止之,口中道:“公,长者也,何敢劳烦长者出迎。”

    庞德公峨冠单衣,胡须精美,虽已五十多岁,但因为长年下地劳作,身体十分硬朗,只听他道:“我虽年长,却是民,将军虽年少,却是君。礼者,尊卑之差,上下之制也,我身为民,若不出迎拜君,才是失礼。”

    刘景当即不再多言,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哪辩得过庞德公这等钻研了一辈子学问的老儒。

    这时诸葛亮、庞统适时站出,行子侄之礼,拜见庞德公。

    庞德公笑着拉起二人,满脸欣慰,诸葛亮、庞统少年时或外朗,或内润,皆不同于凡俗,庞德公坚信二人日后必能成为国家栋梁,“卧龙”、“凤雏”之誉,就是对他俩最大的期许。

    如今诸葛亮、庞统年纪轻轻就受到刘景别特对待,任以股肱,参谋大事,可谓少年得志,庞德公又怎能不为二人感到高兴。

    庞德公无欲无求,一心隐居,所以刘景没有像先前招揽赵戬那样,直接开口邀请,而是大谈汉室倾颓,天下疾苦,最后才隐晦地道:“庞公德行高广,才周当世,怎能保全一身,而弃天下于不顾?”

    庞德公摇头道:“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有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有所宿。人亦如此,天下非我所保也。”

    见刘景还要再劝,庞德公手指诸葛亮、庞统,对刘景道:“我已年老,不堪驱使,孔明、士元俱得我所学,将军有他们相助足矣,何必执着于老朽?”

    庞德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景自然没法再劝,只好放弃,不久即告辞而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郊迎

    像庞德公这般淡泊名利,拒食官禄的人,终究是少数,此后虽然也偶有人拒绝刘景的招揽,不过答应的人无疑要多得多。

    安远将军府成为整个襄阳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不断有新的人才加入进来,荆州、司隶、雍、兖、豫诸州英才俊士汇聚一堂,盛况空前,与荆南时缺少人才的窘迫境况不可同日而语。

    却说黄祖、黄射父子自决定归降刘景,稍作安排,便立即动身北上,一路快马加鞭,兼程而行,终于在九月十四日,也就是刘表下葬的前一天赶回襄阳。

    黄祖、黄射父子二人皆领大郡,据守江、汉,他们是战是降,将直接影响荆州未来的走势。

    而今二人举郡归降,使荆州免于内耗,这样大的功劳,刘景自然待以殊礼,亲自出城相迎,这样的待遇,几乎从未有过。

    黄祖、黄射从渡船上下来,赫然得知刘景正在岸边等候自己,这等殊荣,直令父子俩受宠若惊,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在来襄阳之前,黄祖、黄射父子曾有过一番争论,黄射的想法是,让父亲黄祖留守江夏,他自己独自前往襄阳面见刘景。

    毕竟他们父子乃是刘表的心腹,过去曾数与刘景为难,父子俩若是一起来襄阳,刘景或许碍于名声,不会杀了他们,却难保不会将他们软禁起来,强夺江夏,他们完全没必要冒此风险。

    黄祖没有同意儿子的建议,黄射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想得到,但他却不得不来襄阳。

    一方面,黄射独自前往襄阳,显得诚意不足,此举必令刘景心生不满,乃至怀疑他们父子有异心,并非真心归顺,从而遭来覆家灭族的大祸。

    另一方面,黄祖一个出身卑微的锻锡匠,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权势,皆因刘表知遇之恩,刘表下葬,他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为故主送丧,如此方不负君臣一场。

    所幸,观刘景的态度,父子俩心中的忧虑顿时散去大半。

    黄祖、黄射被人引着来到刘景麾下,他们父子俩此前都未见过刘景,却也不敢多看,匆匆瞥了一眼,便赶紧下拜道:“罪人黄祖(黄射),叩见将军。”

    “黄江夏、黄章陵请起。”刘景抬手上托,继而安抚二人道:“足下父子手握强兵,称雄一方,却明大义、知顺逆,今率众来归,使荆州重归安宁,百姓免遭涂炭,功莫大焉,罪从何来?”

    刘景这番话倒也并非客套话,黄祖父子没有与他分庭抗礼的实力,可拖他后腿却绰绰有余。

    刘景熟知历史进程,他心里十分清楚,袁绍病死后,曹操统一北方便开始正式进入倒计时,几年之后,曹操就将独霸中国,留给刘景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一旦被黄祖父子拖住一年半载,将会极大影响刘景的计划,黄祖父子不战而降,乃是最好的结果。

    黄祖非善谈之人,扭头看向黄射,与粗鄙少文的黄祖不同,黄射从小饱读诗书,颇有口才,“当年季布为项羽帐下将,数窘高祖,后项羽败亡,高祖悬赏千金缉拿季布,敢有舍匿季布者,罪及三族,高祖恨意之深,可见一斑。”

    “我父子过去不自量力,屡同将军作对,内心常怀惶恐。将军度量宏广,不记旧怨,对我父子礼下至此。过去常闻将军之德,荆楚士民,莫不乡风慕义,甘为臣妾,我父子今知矣,日后愿为将军驱驰,死而无恨。”

    刘景闻言大悦,而后诚恳地道:“足下父子具为楚之英杰,黄江夏坐镇沙羡十余载,内平蛮寇,外御江东,威震楚、吴二国,有黄江夏为我把守东方,我还有何虑?黄章陵亦才智过人,深合我意,不若留在襄阳,为我谋主,共商大计,如何?”

    说罢,刘景笑意吟吟地看着黄祖、黄射父子,静等答复。

    黄射没有迟疑,欣然应命道:“此亦臣下之愿也,只恐才智不足,有负将军厚望。”

    黄射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哪当得了刘景的谋主,这不过是刘景为留下他所找的借口罢了。

    黄祖、黄射父子俩曾设想过多种可能,最坏的结果,自然是被杀,其次是被软禁、闲置,再其次是调任他处……

    相比之下,刘景愿意让黄祖继续镇守江夏,已经是他们父子俩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章陵,黄射根本没敢奢望,章陵乃是荆州北方门户,与曹操势力接壤,重要性犹在江夏之上,刘景必然要以亲信之人镇守,断不会用黄射这个外人。

    正如黄射心中所想,刘景确实准备让族兄刘宗出任章陵太守,为他镇守北方,防备曹操。

    刘总不但是他的族兄,也是他麾下少有能够当方面之任的人,综合考虑后,刘宗是最佳人选。

    而空出的武陵太守之位,则由刘宗胞弟刘承接任,目前后者就在武陵,主持郡事,已是实际上的武陵太守,缺的只是名分。

    加上之前任命赵戬为南阳太守,如今荆州八郡,除了黄祖外,其余七郡太守皆为刘景任命。

    分别是长沙太守刘瑍、桂阳太守桓彝、武陵太守刘承、南郡太守徐庶、南阳太守赵戬、章陵太守刘宗,零陵太守则是刘景本人,严肃以郡丞行太守事。

    此七人或为刘景同宗,或为刘景心腹,即便是新近加入的赵戬,亦深得刘景的敬重与信任。

    相比于此七人,刘景并不信任黄祖,他虽应允黄祖继续担任江夏太守,但肯定不会像刘表那样完全放权,必须加以限制。

    刘景打算从文武两方面着手,文的方面,派遣亲信出任郡丞、郡从事,分割其权势。

    武的方面,提拔其麾下大将苏飞、邓龙等人,削弱其军势,并派兵驻扎诸口、夏口等要津,对沙羡形成钳制。

    当然,刘景的目的是限制黄祖的权力,而非逼反对方,所以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绝不能轻率行事,以免弄巧成拙。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三郡

    刘景此番可谓给足了黄祖父子面子,又是出城郊迎,又是共乘一车,又是鼓吹开道,待遇远超常规,襄阳士民,莫不瞩目。
    黄祖父子举江夏、章陵二郡以降,意味着荆州彻底落入刘景掌中,襄阳百姓皆松了一口气。
    荆州南北大战已持续四五年之久,襄阳尽管身处后方,未曾遭受战火,但赋税却一日重过一日,而青壮不是被征入军中,便是调为丁夫,百姓苦不堪言。
    而今南北一统,战乱消弭,百姓们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至少压在人们身上的沉重负担,能够稍稍减轻一些了。
    由于刘表下葬在即,刘景不好设酒宴招待黄祖父子,毕竟刘景名义上都是刘表的属下,更别说荷蒙殊遇的黄祖父子了,于情于理,此时都应以低调为主。
    刘景以茶代酒,边饮清茶,边询问黄祖父子江夏之战详情。
    他之前只知黄祖利用拍杆的优势,在夏口以逸待劳,大破江东军,但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听着黄祖、黄射你一言我一语讲述此战经过,刘景尽管早已知晓结果,仍不免为孙权“捏一把汗”,这一战败得太惨了。
    此战江东军死者以万计,大将孙河、董袭、凌操等皆战死,已经不能简单用损兵折将来形容,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败。
    然而即便遭逢如此惨败,江东军仍然能够于撤军途中,设伏重创追击的黄祖军,其将帅之勇略,士卒之果劲,可见一斑。
    不过也多亏了江东军的这记回马枪,令黄祖兵船折损大半,难以起到牵制刘景的作用,刘景由此不再顾虑黄祖,专心对付刘表,最终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便成功击败表军,夺取荆州。
    所以,江夏之战,刘景是最大且惟一的赢家。
    刘景心情极好,与黄祖父子畅聊不止,不知不觉已至日落,刘景察觉天色已经不早,正准备结束谈话,刘亮、蔡升、黄忠恰在此时归来。
    刘景虽然派出手中全部骑兵追击刘备,但说实话,他心里对此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房陵、上庸等地重峦叠嶂,地形复杂,想要追上并杀死一心逃命的刘备,几率几乎为零。
    事实也确实如此,刘备危急时刻抛弃家眷,断尾求生,从而成功摆脱了刘亮等人的追杀。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刘景到也谈不上多么失望,不过刘亮等人随后给了刘景一个巨大的惊喜——他们竟然击杀了关羽。
    关羽是谁?他可是天下名将,颜良威震河北,褚方勇冠荆南,二人皆为世间猛将,却先后死于关羽之手,关羽之骁勇,完全配得上“当世无双”四个字。
    得知刘亮等人击杀了关羽,自刘景以下,在座者无不震惊。
    “将军,这里面装的就是关羽的首级。”刘亮捧着一个四方木匣上前,语气不无得意地道。
    看着放置于面前案上的四方木匣,刘景一时间心潮腾涌,迟迟没有打开木匣查看。
    这个时空,关羽虽不至于泯没众人,他依然是东汉末年数一数二的猛将,可相比于原时空的威震华夏,却是逊色远矣。
    而杀死关羽的黄忠,因是系虏新降,当前仅为先登校尉,自三月渡江北伐以来,黄忠每战必先登陷阵,勇毅冠三军,功劳居众将之首,今又斩杀关羽,只升为中郎将已不足以表彰其功,刘景心里升将军的人选再添一人。
    刘景最终也没有打开木匣,对左右喟然而叹道:“我与刘镇南之争,并非因为个人私怨,而是出于公心。刘备以同宗身份,表面写信劝和,暗地里却不宣而战,突然出兵偷袭,致使诸子平、霍伯邈及上千将士枉死!危难之际,幸赖将士同心,三军用命,才得以化险为夷,击败逆贼。”
    “刘备罪该万死,然关羽忠义勇挚,虽吴汉、盖延不能及也,如此良才,本该效命国家,结果所托非人,亡于荒僻,昔哉!”说到这,刘景不禁拊掌惋惜。
    诸葛亮道:“吴汉、盖延皆沈勇而有谋断,辅佐世祖,兴复汉室。关羽勇则勇矣,却不识时务,充其量不过是钟离眛、龙且之流,安能比拟吴、盖?”
    刘景嘿然无语,在他心里,不管是吴汉、盖延也好,还是钟离眛、龙且也罢,都不及关羽,只是关羽已死,多说无益。
    随后听刘亮讲起追击始末,得知他们几乎全歼刘备军余众,尽俘其家眷,刘备仅率数十骑仓皇逃脱,刘景不由点了点头。
    接着刘亮又说到割据上庸、西城一带的豪强申耽、申仪兄弟,率众数千家归顺,为表示诚意,此番申耽亲自随军前来襄阳,眼下就在门外等候刘景召见。
    刘景眼前不由一亮,立刻命人将门外的申耽引入堂中。
    历史上房陵、上庸、西城等地合称为“东三郡”,因地处荆、益之交,成为四方关注的焦点,申耽、申仪兄弟以乡下土豪之身,周旋于张鲁、曹操、刘备、曹丕之间达三十余载,以善终。
    孟达更是仗着掌控东三郡,在蜀汉与曹魏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落得身死名灭,徒为天下笑。
    这个时空由于刘景崛起于荆州,上庸、西城等地的重要性必然大不如历史,但申耽、申仪举城归附,依然令刘景大为欣喜。
    “小人申耽,拜见将军。”申耽跟随侍者身后,亦步亦趋来到堂下,对着上方的刘景俯身拜道。
    申耽虽割据一方,本质上不过是乡下土豪,首次来到金碧辉煌的州府正堂,面见雄霸南方的刘景,内心自然止不住的紧张。
    “足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刘景笑言道,“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前有黄江夏父子舍逆蹈顺,举郡归附,后有足下兄弟心存忠国,献城来投,可谓双喜临门,恨不能浮一大白。”
    申耽再度伏拜于地,道:“我兄弟二人纵然身居偏僻,亦久闻将军之威名,今蒙将军不弃,得以效命麾下,愿施犬马之劳。”
    刘景闻言不觉失笑,既然申耽、申仪兄弟诚心来投,他不能不有所表示,以免寒了远人之心,便如历史上一般,改三县为三郡,表举申耽为西城太守。
    以申耽为西城太守的原因有三:
    首先西城本就是申耽的地盘,没人比他更合适太守之位。
    其次西城位置过于偏远,距离襄阳足有千里之遥,且多为山路,刘景纵使有心亦鞭长莫及。
    最后西城与汉中张鲁势力接壤,刘景未来的战略重心在东、北两个方向,暂时无暇西顾。
    综合以上三点,将西城交给申耽,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不同于地处偏远的西城,上庸位居中部,乃是掌控三郡的枢纽,必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刘景考虑片刻,决定以族弟刘亮为上庸太守,不提两人的关系,此次刘亮率兵追击刘备,一举迫降三郡,加上之前积累的战功,升任上庸太守绰绰有余。
    房陵距离襄阳最近,二者地界相连,过去便一直依附刘表。刘景目光扫视堂下众文武,最终落在黄射的身上,既然打算免去其章陵太守之位,自然要有所补偿,就让他做房陵太守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上书

    被**任命为房陵太守,对黄射来说,无异于天降之喜,要知道,之前**可是打算将他留在身边,看似重用,实则闲置。
    而房陵郡虽地不过一县,户不过数千,可终归是两千石之任,黄射当然更愿意外放房陵。
    **将东三郡并入荆州,至此,荆州治下拥有荆南四郡(长沙、零陵、武陵、桂阳)、荆北四郡(南郡、章陵、南阳、江夏)、东三郡(房陵、上庸、西城),总计多达十一郡。
    之后**又与黄祖、黄射、申耽聊了一会,直到大堂逐渐昏暗,需要燃灯照明,才结束会谈。
    黄祖、黄射父子从安远将军府中出来,既没有返回自家宅邸,也没有入住官舍,而是直接来到刘表别府,入灵堂为刘表守灵。
    翌日清早,刘表出殡,黄祖、黄射父子更是亲扶棺柩送葬。
    **看在眼中,一笑置之。
    这种心怀故主的行为,若是放在后世,或许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然而放在极度重视"忠孝"的汉代,不但没有性命之忧,且还会受到世人的高度赞扬。
    **麾下右长史桓阶、南阳太守赵戬都曾冒着生命危险为故主(孙坚、王允)收尸营丧,成为天下人交口称赞的义士。
    **当初誓死抵抗刘表,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故主张羡报仇。
    世风如此,**心里不管作何感想,面上都要予以褒赞。
    受刘表恩惠的岂止黄祖、黄射父子?**亲自出席刘表葬礼,向外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此举彻底打消了襄阳士民心底的顾虑,是以刘表出殡之时,随行车辆超过千乘,徒步者数万,襄阳内外人山人海,场面蔚为壮观。
    刘表墓地位于襄阳城东门外二百步,尽管修建时间不算长,规模却颇为宏大,前、中、后室和东、西耳室一应俱全,形制符合其镇南将军、荆州牧的身份。
    刘表从来不是一个简朴之人,其师王畅担任南阳太守时,因南阳是光武帝乡,贵戚众多,风气奢靡,王畅为纠正风气,常常身着布衣皮褥,乘坐简陋车马。
    对此身为弟子的刘表认为王畅行事过于**,虽是出于好心,却有"以俭逼下,强人所难"之嫌,劝说王畅遵循孔圣明训"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即可。
    可惜刘表成为荆州之主,直接将当年的言论抛到九霄云外,生活极尽奢雅,子弟并骄贵。
    汉世厚葬之风极盛,百姓纵然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刘表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即便基业覆灭,墓中仍陪葬了大量的金、银、铜、陶、瓷等贵重物品。
    今荆州初定,多年的战乱导致州中仓库空虚,**正为缺钱而发愁,见此不禁扼腕叹息。
    这些陪葬品全都是荆州的民脂民膏,它们应该有更大的用处,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埋入土里。
    王充《论衡·薄葬篇》中有言:"死人无知,厚葬无益。"
    古人都能看清厚葬的弊端,**这个现代人自然不会看不清,他暗下决定,日后必须要对厚葬之风加以遏制,倡导薄葬。
    刘表顺利入土为安,当日,刘琮便被**迁往武陵郡汉寿县。
    此前刘琮曾提出想在父亲刘表坟前结庐守墓,持孝三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刘表坐拥荆州十余载,期间受其恩惠者不知凡几,若非刘表死得突然,刘琮又坚决投降,**岂能如此轻易的进入襄阳?
    刘表墓地与襄阳近在咫尺,同意刘琮为刘表守墓,简直和在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没两样,除非**一直坐镇襄阳,否则他前脚离开襄阳,后脚可能就会有不轨之徒挟持刘琮,聚众反叛。
    不能将刘琮留在襄阳,也不能放他回(兖州)山阳老家。兖州可是曹操的地盘,尽管双方目前正处于"蜜月期",可未来双方终会反目,**没理由将刘琮主动送给曹操,为自己添乱。
    思来想去许久,**最终决定将刘琮迁往武陵郡汉寿县。
    首先荆州刺史部的治所,原本就设在汉寿县,只不过刘表单骑入荆州后,才改治襄阳。
    其次汉寿县位于长江之南,而荆南正是**的大本营所在,一旦到了荆南,别说刘琮,就算刘表复生,也要乖乖受囚到死。
    如今黄祖、黄射父子归降,刘表入土,刘琮南迁,放眼整个荆州,惟有三峡尚未安定,不过那只是疥癞之患,无碍大局。
    秭归豪强邓忠、邓任兄弟此前趁着**北伐襄阳,后方空虚之际,聚众叛乱,霍峻及时守住峡口,将叛军堵在三峡内。**已命驻守武陵郡的单日磾率蛮兵北上平乱,相信以二人之能,通力合作,不日即可平定叛乱。
    此前鉴于黄祖、黄射父子未降,尚存变数,所以**并未急于上书,而今荆州十一郡皆在掌握之中,**心中再无顾虑,亲自执笔上书,向朝廷邀功求赏。
    毕竟刘表可是朝廷钦定的"逆贼",**为国除贼,有大功于社稷。
    **和朝廷全然没有客气,一口气表举麾下五将为将军,一偏四裨。
    刚刚被任命为章陵太守的族兄刘宗,再被**表为偏将军。
    刘宗性护前,耻为人下,向以军中第一人自居,此前一直对王彊升任裨将军,压他一头而耿耿于怀。如今凭借逼迫刘琮举州而降,立下奇功,顺理成章升为偏将军,重新成为众将之首。
    四裨将军则分别为蔡升、韩广、甘宁、黄忠。
    蔡升、韩广皆为**旧部,追随**征战多年,劳苦功高。甘宁、黄忠虽是后来加入,然每战必先,战功常居众将首。
    此番北伐,蔡升、甘宁独领一军,当方面之任,韩广、黄忠先登陷阵,斩将搴旗,四人战功卓著,拔为裨将军,合乎众望。
    刘亮、刘祝、马周、于征、阿仆、魏延、冯习、**、文聘等十余人皆为中郎将。都尉、校尉就更多了,足有二三十人。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使

    **除了为麾下众将邀功求赏外,亦大量表举太守、郡丞、县令、长、丞等,名单上密密麻麻,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人。
    **自然有底气这么做,他不但为国家除掉了刘表这个心腹大患,还派兵西入汉中,使房陵、上庸、西城等早已沦陷于米贼之手的地方,重归国家所有。
    如此大功,**丝毫没有居功,仅仅只是为手下讨些封赏,尽管人数有些多,却也无可指摘。毕竟眼下朝廷穷困,拿不出钱帛下赐有功之臣,若再吝啬官爵之赏,谁还愿为国家效命?
    同时名单上亦附录了**之前任命的交州刺史、郁林太守等。
    **在信中写到,交州牧张津自前年兵犯荆南,大败而归,始终怀恨在心,数月前趁他北伐刘表之际,再度兴兵,欲图不轨,最终为麾下抚南中郎将王彊击败,于逃跑途中被左右杀死。
    **称张津死后,交州群龙无首,一时间贼、夷蜂起,寇略郡县,州中大乱。
    因刘表在北,阻塞道路,难达上听,**不忍见交州动荡,百姓遭殃,万不得已下,只好暂时越权,以安远将军左司马潘濬,暂代交州刺史。
    潘濬到任后恩威并施,旬月之间,平定纷乱,汉夷宾服,实乃社稷之桢干、国家之良辅。
    **对潘濬极尽夸赞,无外乎是逼着朝廷承认其交州刺史之位。
    **写写停停,停停写写,耗时一个多时辰,洋洋洒洒写满数篇纸才停下笔,而后密封好,交给等候在侧的邓芝。
    邓芝,正是**选定的出使许昌之人。
    要说出使许昌的最佳人选,首推刘瑍,两年前他奉**之命出使许都,以风仪才具名动京师,自天子、公卿以下莫不赞叹。
    不过刘瑍如今远在长沙,又居太守重任,不可轻离,**环顾左右,最后选定邓芝为使。
    邓芝虽性情刚简,不善修饰情绪,但贵在真诚,亦有口才,历史上就曾数度担任蜀汉使者,出使东吴,深受孙权的敬重。
    "听闻曹孟德不久前亲率兵马,北渡黄河,进攻袁氏兄弟。曹孟德威上凌下,**朝权,威福由己,极不得人心,今离京北上,肯定忧心后方生乱,许都必定戒备森严。"
    **叮嘱邓芝道:"伯苗,你到达许都后,需谨慎言行,除尚书令荀彧外,尽量少与朝中公卿接触,以免遭到曹孟德党羽猜忌,从而为自己惹来大祸。"
    若是换做刘瑍,**不会多说什么,邓芝年轻气盛,性格过于率直,终究让他有些不放心。
    另外邓芝出身南阳邓氏,南阳邓氏乃贵戚之族,世受汉恩,与汉室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然亲近天子,敌视曹操,**担心邓芝受到蛊惑,做出不智行径,因此不得不出言告诫。
    邓芝闻言一怔,本来他听说曹操出兵河北,目前不在许都,此番北上,不免存着探听许都虚实,看看有无可乘之机。可听**话中意思,似乎并无此心。
    其实邓芝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曹操深有谋略,善用兵,十余年间灭袁术、擒吕布、克袁绍、逐刘备,横扫群雄,称霸中原,诚非一州之力所能敌。
    况且荆州经过多年的内战,财物空竭,人力殚尽,就算有可乘之机,亦心有余而力不足。
    邓芝并非无谋之人,当年他从蜀中不远千里投奔**,刚一见面便向**提出:"进伐刘表,西取益州,北联韩遂、马腾,东和袁绍、孙权,勤王许都,讨伐曹操"的宏大战略。
    或许是**半年内连灭张津、刘表,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才让邓芝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通后,邓芝平复略显急躁的心情,颔首道:"将军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又道:"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与朝中公卿接触,只是这里面的分寸伯苗你要把握好,总之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诺。"
    "其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盼伯苗早去早回。"**笑道,"当初文朗出使许都,被拜为长沙太守,此番伯苗前往许都,想来天子也不会吝啬官爵。"
    邓芝道:"刘长沙风度、才量称绝一时,我是拍马难及。"
    **笑着摇了摇头,道:"伯苗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才干,担任两千石郡守绰绰有余。"
    之前在选择谁为南郡太守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邓芝,他出身、才能俱佳,又是妻子邓瑗的族兄,在古代,戚族亲近程度仅次于宗族,没道理不重用。
    不过**出于收买人心的考虑,最终选择了寒门出身、曾旅居襄阳多年的徐庶为南郡太守。
    经过一天的筹备,次日,邓芝整装待发,**亲自送行。
    上次因要躲避刘表的耳目,刘瑍出使许昌时身边仅带数名随从,亦无贡品,职贡有名无实。
    这回则截然不同,**特意为天子准备了大量的贡品,其中既有竹纸、酃酒等荆州特产,亦不乏珊瑚、珍珠等交州珍宝,随从人员更是多达数十人。
    另外刘宗将率一万水步军,前往章陵赴任,正好与邓芝同行,刘宗将一路护送邓芝使团至章陵与曹操南阳辖区交界处。
    韩广已先刘宗一步离开襄阳,他昨日便率五千步骑护送南阳太守赵戬北上,他首要任务是帮助赵戬稳定南阳局势,最终的目的地则是秦楚咽喉——武关。
    甘宁、蔡升也即将离开,前者将率五千水步随同江夏太守黄祖,前往江夏,后者同样率领五千人,南下驻守江陵。
    **刚刚向朝廷表举刘宗、韩广、甘宁、蔡升、黄忠五人为将军,转眼便有四人外驻,只有黄忠被**留在了身边。
    经过十余日的整编,**从俘虏、受降的三万荆州军士卒中精选两万人,编入麾下,加上他自己的本部兵马,聚集在襄阳的兵力一度超过五万。刘宗、韩广、甘宁、蔡升尽管带走两万五千人,**身边犹有两万余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 射策(上)

    邓芝告别**,在刘宗的护送下沿淯水北上,途经家乡新野时,邓芝特地回了一趟邓氏族地。
    由于曹操、刘表近年不再针锋相对,新野的局势勉强还算安定,加上疫情有所缓和,之前四散逃亡的邓氏族人纷纷返回家乡,只是气象却不及昔日百一。
    南阳邓氏自太傅邓禹始,世代官禄,兴盛至极,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可惜盛极而衰,在繁荣昌盛了百余年后,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衰败下来。
    邓芝劝宗人出仕辅佐刘宗,亦可南下投奔**,有邓瑗这层关系,南阳邓氏必能再度兴盛。
    邓芝祭拜完祖坟,在刘宗的护送下继续北上,直至棘阳县。
    棘阳县位于章陵郡最北端,与曹操辖区宛县地界接壤,如今的宛县令,正是**好友杜袭。
    杜袭之前为南阳郡西鄂县长,他上任之初,西鄂县外有刘表为患,内有寇盗作乱,百姓离散,田野荒芜,处境十分艰难。
    所幸不久之后,**崛起于荆南,全歼刘表南下之军,从此刘表专心南方,不再北寇。
    没有了刘表的掣肘,杜袭征募壮士,很快剿灭境内贼寇,继而劝课农业,恢复生产,四方百姓多归之,两年间至五千余家,政能为曹操所叹,迁为宛县令。
    邓芝队伍才进入宛县地界不久,城中的杜袭就收到了消息,当即心急如火的出城相迎。
    **尽管一直严密封锁消息,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杜袭近日听到不少南方传来的消息,有说刘表、刘备击退了**,也有说**已成功夺取襄阳...
    杜袭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听说有传车自南而来,哪还坐得住。
    车队抵达宛县城下,邓芝钻出车厢,见一位高冠华服,佩戴印绶的官吏迎于城门,扬声问道:"足下可是颍川杜子绪?"
    杜袭闻言心中一动,颔首道:"正是,敢问足下是?"
    邓芝从容道:"在下南阳邓伯苗,为安远将军右司马,此番特奉将军之命,入京职贡。"
    坐实了心中的猜想,杜袭喜不自胜,道:"这么说来,传言不虚,刘仲达真已夺取襄阳?"
    邓芝点头道:"将军自三月举兵北伐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北军死、降略尽,刘表忧病而死,刘琮不战而降,荆州诸郡,黄祖等辈莫不望风归顺,现今整个荆州尽为将军所有。"
    杜袭听得一脸震惊,所谓荆州尽降云云,可能并非实情,但刘表病死,刘琮投降当是事实。
    刘表雄踞江、汉十余载,曹公亦不敢轻之,视为平生大敌,没想到面对**的进攻,竟然一战败亡,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邓芝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杜袭,口中说道:"这是将军写给足下的信。"
    杜袭没有急着看信,将邓芝邀入县寺,才打开信笺,不想越看越是震惊,原来近期灭亡于**之手的除了刘表,还有张津。
    仅仅半年时间,**连灭张津、刘表两大诸侯,吞并交、荆二州,莫说他感到震惊,就算曹公听说后,也要寝食难安了吧?
    杜袭久久无言,当年他北归时,**还只是长沙一百石吏,次年,即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二人先后成为一县之长,可谓.asxs.相当,并无差距。
    一晃五年过去,杜袭只是由西鄂县长迁为宛县令,增秩几百石而已,仕途之路不及预期。
    相比之下,**却摇身一变,成为荆、交二州之主,两人如今差距大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对于**所取得的成就,杜袭并无嫉妒之情,发自内心为好友感到高兴,只是高兴之余,他心里亦不免生出几许忧虑。
    杜袭实在太了解**了,他性情极其自负,昔日寄身市井时,便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常有鞭笞天下之心,澄清天下之志。
    偏偏他又有着与之匹配的才智,志大才疏的人天下多矣,董卓、袁术,莫不如是。**则不同,其英明神武,略不世出,用兵如神,简直就是光武第二。
    **、曹公皆为超世之杰,志在天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二人相遇,岂能相安无事?
    **不知杜袭的担忧,他此刻正在将军府中,接见五业从事宋忠、綦毋闿、司马徽三人。
    三人虽然皆领州职,算是**的下属,然宋忠乃**之师,綦毋闿、司马徽亦为耋德故老、清雅高士,不能以下属视之,**亲自出迎,引三人入室。
    宋忠不等落座,便迫不及待的对**道:"射策考题已经全部拟好,将军请看,若无问题,随时可以开考。"
    **从宋忠手中接过厚厚一摞考题,笑道:"先生辛苦了。"
    **认为以茂才、孝廉为代表的察举制发展到现在,已然僵化,有意革新取士途经,所以一入襄阳,便巡视学校,公开表示要开甲、乙之科,取士百人,甲科供职州、府,乙科补郡、县,并准备形成常制,两年一考。
    此番开科取士,一共三轮,即帖经、试义、会试。
    第一、第二轮帖经、试义,主要考的是《五经》要义。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命宋忠、綦毋闿、司马徽负责拟定考题,历时半个月之久,而今总算完成了。
    宋忠摇头道:"此非我一人之功,綦毋广明、司**操,乃至学校诸掾,无不殚精竭虑,废寝忘食,遍阅《五经》,期间辛苦诚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皆赖先生及诸君之力。"**又道:"既然考题已定,自然是越快开考越好,不如就定在明日吧。"
    有一天时间准备足够了,宋忠问道:"明日将军是否亲临考场?"
    "首轮帖经,至关重要,我若现身考场,恐怕会令学子分心,影响考试。"**指了指身旁的诸葛亮、王粲二人,对宋忠道:"明日我会让孔明、仲宣代我前往学校,巡视考场。"
    宋忠点点头,诸葛亮、王粲皆为**麾下重臣,他们出现在考场,足以表明**的重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射策(中)

    未免宋忠三人多心,刘景又补充道:“孔明、仲宣虽代表我,但不会干涉考场,万事仍以先生、綦母君、司马君为主。”

    说罢,刘景低头翻阅考卷,自穿越以来,他基本手不释卷, 却只是观书大略,并不专研章句。

    射策第一场《贴经》考的是《五经》经文,他自忖过关不难,第二场《试义》考的则是《五经》章句,就有些难以应付了。

    也就是说,刘景本人若参加考试,大概率通过不了第二轮。

    而参加此次考试的学子们,至少要闯过第二场《试义》,方有机会得见刘景,获得一官半职。

    不难想象,日后随着科考体系的实行,将会有无数有才而无学的人折戟考场,无法入仕。

    相比之下,以茂才、孝廉为代表的察举制选才就要广泛多了,察举制不仅看通经与否,甚至通经都不是首要之选,品性、才能、出身……乃至精通法律、兵法等,皆可作为进身之阶。

    当然了,科举制取士纵然有所偏废,可相比于日益僵化的察举制,仍然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

    况且此次射策,不止明经一科,还设有明法科, 只不过声势不及前者罢了。且刘景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增设明算、明史、明字等科,尽可能扩大选才的范围。

    刘景匆匆翻看一遍,合上考卷,望向危襟正坐,形貌鄙陋却风流蕴藉的司马徽,开口问道:“不知对于先前所请,司马君考虑的如何了,是否已有决定?”

    司马徽既为中原名士,又在襄阳教书多年,在南北士人中皆有德望,就算只留在身边做一个吉祥物,都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刘景自然想要将他收入麾下。

    之前司马徽一直忙着筹备考试,刘景不好上门叨扰,便让诸葛亮、庞统先行试探其口风。

    和一心隐居的庞德公不同,司马徽面对诸葛亮、庞统两位半徒的试探并未一口回绝,推说眼下忙于筹划射策诸事,暂时无暇他顾,考虑些时日再作答复。

    司马徽没有当场拒绝就代表其有出仕之心,所以今日见面,刘景便迫不及待地出言相询。

    司马徽拱手拜道:“在下一介儒生俗士, 白首穷经,不识时务,不意竟得将军如此看重,只恐年老才疏,有负将军期望。”

    刘景笑着摇头道:“司马君颍川高士,雅好人伦,诲人不倦,自谓才疏,岂不谦虚过矣?至于年老,司马君年龄比之赵充国、姜子牙如何?赵充国七十余安邦定国,姜子牙八十为天子师,司马君才五十,何言年老?”

    司马徽连称不敢当,“将军之言,实在是折煞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敢比于先贤?”

    诸葛亮一旁出言道:“先生不必过于自谦,先生宽厚长者,为人仁信笃诚,有当世之具,台辅之器,足以共襄大事。”

    王粲性情狷急,很是看不惯司马徽的“矫揉造作”,并认为对方这样的小书生,只是徒有虚誉,并无济世之才。不过既然刘景有意招揽,他便也开口道: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刘景升割据荆襄,以观世事,北士避乱荆州者,乃以千数,皆海内俊杰,而刘景升不能用之,有识之士,莫不吁叹。司马君怀才不遇,寄身庠序,教书自娱。将军心怀天下,思才如渴,自入襄阳以来,四方贤才归之若流水,司马君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宋忠、綦母闿与司马徽相交多年,对后者的才能十分清楚,知道他并非只修儒术的书生,因此也都出言相劝。

    司马徽见室中众人相继来劝,遂不再推脱,正冠敛容,徐徐言道:“将军及诸君皆以为徽才智堪用,在下便勉为其难,应下辟命。只是做事当有始有终,望将军允许我继续监考,待射策结束,再入幕府,效命麾下。”

    刘景自然一口答应。

    考试定于明日,时间颇为紧迫,宋忠、綦母闿、司马徽哪能坐得住,不出片刻便提出告辞,刘景起身将三人送到门外。

    宋忠三人乘车回到学校,当即宣布考试消息,霎时间学城为之沸腾,顷刻间诸学子纷纷返回住舍,埋首书海,临阵磨枪。

    当晚,学子横巷灯火通明,直到后半夜才逐渐暗澹下来,更有通宵达旦者,灯火一夜未熄。

    翌日食时,学子们吃过早饭,准备就绪,三三两两走出寝舍,如百川归流般涌向考场。

    刘表崇儒立学,但之前甚少开科取士,是以学子们对此次射策报以了极大热情,上至五六十的白发老者,下至十余岁的束发成童,皆踊跃报名,经统计参考者超过一千五百人,要知道学生总人数也才两千出头而已。

    由于考生人数过多,考场只得设于室外开阔之地,所幸时下正值九月中,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倒也不会造成不便。

    学子们陆续到达考场,在学校掾史的引导下,排队领取写有号码的竹牌,而后对号入座。

    王粲、诸葛亮同宋忠、司马徽等人共坐于讲台之上。

    遥见崔钧、石韬二人前来参加考试,王粲颇感惊讶,他之前向刘景推荐北方人才时,就曾提到二人,以他们和诸葛亮的关系,怎会来此参加考试?问诸葛亮道:“孔明与崔州平、石广元相交多年,对二人才能知之甚详,为何不将二人引荐于将军?”

    “非我不引荐,而是广元不愿也。”诸葛亮道出原委,“广元言:‘靡不有初,自当善终,不然岂不辜负了这些年的努力,此番射策,正可验证所学。’州平知其心意,亦婉拒引荐……”

    王粲目露激赏,评价道:“石广元固非超世之才,但专务经纶,有节有礼,不失为良士。”

    王粲雅有知人之鉴,他对石韬的评语在诸葛亮看来颇为中肯,其四友之中,论才能,以崔钧、徐庶为最,二人不分伯仲。

    诸葛亮最先结识崔钧,屡闻得失,后来相交徐庶,勤见启诲,诸葛亮从他二人身上学到了很多,已返回家乡的孟建孟公威稍逊崔、徐,石韬则排在末尾。

    不过四人才能虽有高低,倒也相差不大,俱为难得的人才。

    接下来不到片刻工夫,诸葛亮、王粲又陆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北人,也有南人,尤其是近年来以风流谈论着称襄汉,与庞统齐名的习祯也来了,王粲不由失笑道:“看来盯上此次射策魁首的人不在少数啊。”

    诸葛亮笑道:“这倒也不意外,如今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制度日严,不比长沙草创之时,也只有仲宣这般有王左之略的大才,方能令将军破格超擢,授以东曹雄职,跻身股肱之列。”

    王粲闻言面上难掩得色。

    诸葛亮继续说道:“此次射策,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技压群英,拔得头筹,必可获得将军看重,青云直上。”

    王粲听罢抚掌大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仪和族弟杨颙分到了不同区域,其手持竹牌,步履从容的来到所属的座位坐下,对周遭全无兴趣,徒自研墨,目无余子。

    随着千余考生陆续就位,掾史们开始依次发放考试纸张,抚摸着这种紧致绵韧,平整光滑的长沙纸,考生们无不赞叹有加。

    事实上考生们对这种纸张并不算陌生,之前刘景来学校,曾赠予学校一些长沙纸,只是数量有限,只有少数人有幸分到。

    掾史们分发考试纸张时,数以百计的学城诸曹吏亦随之进驻考场,以监视考生,防止作弊。

    待纸张分发完毕,宋忠起身来到讲台前沿,向考生们宣布考场规矩,由于是草创,仅寥寥几条,如不得夹带文字,不得与人讨论,不得窥视他人考卷,不得越坐与他人换写,想要方便需向监考请示,由其陪伴如厕等。

    接着宋忠又宣布考试内容,尽管学子们早就已经知晓,但在考前还是有必要再详细说一遍。

    第一场《贴经》,即将需要考的经文遮住若干字,考生根据前后经文补充句子,将所缺的字正确填写,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填空题。《帖经》主要考察的是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熟悉程度。

    《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孝经》各十贴,总计六十贴,答对三十为合格,四十以上为乙,五十以上为甲。

    《五经》《孝经》乃大汉士子从小熟读之书,又入学校专研多年,不说倒背如流,那也是滚瓜烂熟了。何况答对一半即可通过,这一关总体来说并不算难,主要是为筛掉不学无术之徒。

    宋忠讲完,随即公布第一题,宋忠将一块木板悬挂于讲台之上,木板上书:“世之不显,厥犹翼翼。”空一行。之后书:“王国克生,维周之桢。”再空一行。

    台下掾史们第一时间抄之于竹简,而后奔走传告诸考生。

    马良年十六,是此次射策最小的考生之一,原本心里还颇为紧张,不过听到“世之不显,厥犹翼翼”八字,心下立时大定,挥笔写下:“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此题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愿众多优秀人才,生于此王国,无疑是表达求贤之心,用这首诗作为射策第一题,再合适不过。

    宋忠不久后又挂上第二块木牌,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此诗批评君主亲小人,远贤臣,行暴政,显然是意有所指。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诗经》十贴陆续公布,接着是《尚书》《礼记》……

    与考生们想像的不同,考题堪称包罗万象,却极少涉及生僻字,令不少提前有所准备的考生大失所望,一番努力全做了无用功。

    这是刘景特别叮嘱宋忠等人的,他不希望射策选出来的人,是一群只知咬文嚼字的书生。

    六十道考题看似不多,然而当公布《孝经》第十贴,也就是最后一道题目时,已是午后晡时,整场考试,共耗时四个时辰有余,直令考生们身心俱疲。

    杨仪将考卷交给监考,转身离开考场,步履依旧从容。

    似《贴经》这种程度的考试,对他来说全无半点难度,闭着眼睛都能轻松过关。甚至明日的《试义》,他也全不放在心上。

    射策前两场考试,说白了,不过是一道门槛,只有跨过这道门槛,才有资格面见刘景。

    对于像杨仪这样的才俊,前面都是走过场,由刘景本人亲自出题对策,才算是真正的考验。

    何谓对策?

    显问以政事、经义,令各对之,而观其文辞定高下也。

    杨仪为人自视甚高,他认为自己尽管名声比不上庞统、习祯,才能却不输半分。

    庞统以旧交投奔刘景,即拜为左司马,随侍左右,参谋大计,杨仪自知无法与之相比。

    习祯也参加了此次射策,哪怕两人交情不俗,杨仪亦暗生计较之心,此番定要压过习祯一头,使刘景知道荆襄不止有庞统、习祯,还有他杨仪。若能对策夺魁,那就更好了,不过以杨仪之骄傲,也认为希望不大。

    杨仪才出考场,就看到族弟杨颙正与习祯、马良等人交谈。

    杨仪加快脚步来到几人面前,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马良身上,问道:“季常考得如何?”

    马良腼腆一笑,回道:“考题比我想的要简单不少,过关应该不难,明天的《试义》就不好说了,十有**通过不了。”

    习祯道:“《试义》考五经,却也不必博通五经,通一经即合格,季常修《左传》数载,未必没有机会闯过第二轮。”

    “那就借大兄吉言了。”马良自知希望不大,拱手笑道。

    几人谈话之间,疲惫涌上心头,考试考了一整天,眼下又饥又乏,没什么心思多聊,几人结伴返回寝舍。几人皆出身襄阳大族,自不用亲自做晚饭,家中奴仆早已备好餐饭迎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射策(下)

    临近日落之际,考生散尽,掾史将收集来的一千五百余份考卷上交宋忠、綦母闿、司马徽。

    三人中最年轻的司马徽业已年过五旬,年长如綦母闿已六十余,一天下来,年轻的考生们都是身心俱疲,就更别说他们了。

    不过三人自知重任在身, 惟有强打精神,草草用过晚饭后,便立刻带着数十名经师审阅考卷,一直到次日中午,才将一千五百余份考卷全部审完。

    和三人设想的出入不大,此次一千五百余名考生,答对三十题以上通过者,有七百余人, 正好占到考生人数的近一半。

    答对四十题以上者三百余人,答对五十题以上者数十人,答对全部六十题者只有寥寥几人,皆为白首穷经的老儒生。

    宋忠、綦母闿连日来着实有些操劳过度,命人将考卷上呈刘景,便匆匆返回寝舍休息。

    司马徽比二人年轻不少,加之多年来一直耕读不缀,身体颇为健朗,他并没有急于回寝舍休息,在独自处理完收尾工作,又前往考场,视察明法科考试。

    与昨日明经科千余学子济济一堂的盛况相比,明法科的声势就差远了,考生不到三百人, 仅为明经科人数的五分之一。

    说实话, 这还是刘景东拼西凑的结果,本朝以儒学为根本, 法学越发落寞, 刘景担心明法科参考人数太少,特意下令荆州下属各郡县督邮、法曹、决曹、贼曹、狱等,凡通义理明习法律者,皆可报名参加明法科考试。

    事实证明刘景的做法十分有必要,明法科在学子间可谓备受冷遇,报名参考者不满百人。

    倒是明习法律的各郡县属吏们,平日少有上升的机遇,纷纷将此次明法科考试视为进身之阶,报名参考者超过两百人。

    明法科考的是《汉律六十篇》,也就是《九章律》九篇、《傍章律》十八篇、《越宫律》二十七篇、《朝律》六篇。同样出六十题,答对过半即为合格。

    由于明法科只有这一场考试,不像明经射策,一共要考三轮,所以考试难度自然非常大,考生们从早上开考,至暮时方休。

    与此同时,射策第一轮考试结果对外公布,通过与落选者各半,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翌日,射策第二场《试义》开考,内容以宋忠、綦母闿等人编纂的学校教材《五经章句后定》为主, 通一经为合格,通二经为乙等,通三经以上为甲等。

    考生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大多选择考一经,敢于考三经的人,都凑不齐十指之数,至于更高的四经、五经,更是一个也无。

    毕竟,通五经算得上是儒家最高成就之一,有此成就者,如宋忠、綦母闿等,无一不是当世大儒,考生们再努力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够走到这一步。

    刘景此次开科取士,计划录取百人,以面试对策定夺排名。所以今天的考试,七百余位考生,至少要淘汰掉六百人以上。

    虽然通一经就算合格,但能否在一众通一经的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获得第三场考试的入场券,那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的考试,将注定激烈无比,不过眼下刘景无心关注考试,从长沙而来的家仆宋谷,为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主母于六天前为主人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宋谷叩头报喜道。

    邓瑗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从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刘景一时间难掩兴奋之情,起身于堂中不住走动,什么王图霸业通通被他抛到脑后,如今满心都是对妻儿的牵挂,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回妻儿的身边。

    在离家前,刘景就已为腹中子取好名字,生男则名弼,生女则名捷。刘景之前为拒王粲指腹婚,曾谎称有良医断言,腹中子必为男孩,不想一语成谶。

    刘景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宋谷依旧跪在地上,立刻将他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谷从小长于刘家,更与刘景有同耕一垄田,同食一餐饭的特别情谊,刘景从不以奴仆视之。

    可惜宋谷为人过于憨厚朴实,又不识文字,难以独立门户,否则刘景必不吝给他一个前程。

    倒是其弟宋锦,与之不同,颇有才智,从小随刘和修习文武艺,如今已成为刘和左膀右臂。

    宋谷勐一拍额头,与刘景久别重逢,光顾着高兴了,却把正事给忘了,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刘景,口中道:“主人,这是主母写给你的信。”

    刘景打开信笺,逐字逐句细细品读。

    自二月中旬领兵出征,他已离家七个月,夫妻俩分居两地,只能以书信寄托相思之情。是以每隔十天半月,便有信使往来于江湘间,为夫妻俩传递信笺。

    “将军,夷陵大捷……”就在刘景沉浸于妻子信中时,于征领着一人走进大堂。

    刘景闻言一怔,随后看向于征身边之人,此人是假司马霍布,乃扬武校尉霍峻从弟,之前秭归大族邓忠、邓任兄弟趁他挥师北上之际,作乱三峡,进犯夷陵,便是此人前来禀报。

    霍布见刘景目光望来,一五一十的讲起战事经过:霍峻率孤军扼守峡口,将秭归数千叛军尽数堵于峡内,期间邓忠、邓任率兵屡攻关隘,皆为霍峻挫败。

    同时驻守武陵郡的单日磾接到刘景北上驰援夷陵的命令,立即率领五部荆蛮,一路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八百里,成功绕到叛军之后。接着单日磾派人与据守峡口的霍峻取得联系,双方约定日子,前后夹击,一战全歼叛军,邓忠、邓任皆死于乱军中。

    邓忠、邓任一死,秭归、巫县相继请降。三峡地区,是整个荆州最后一处动乱之地,随着邓氏兄弟叛乱的平息,预示着荆州全境彻底安定,再无纷扰。

    刘景心中之喜悦,可想而知,当即为二将请功,拜单日磾为衡山中郎将,霍峻为平贼中郎将。

第四百六十九章 重法

    妻子临盆与三峡叛乱是刘景近来最为挂心的两件事,二者同时传来喜讯,令刘景彻底放下心来,注意力随之转回到科考上。

    首先是明法科最先有了结果,刘景在州部正堂亲自接见了三十名考试获胜者,他们从近三百名考生中脱颖而出,可谓十中选一,皆为刑律方面的干才。

    且他们大部分人均是郡县小吏出身,才干、阅历、经验,样样不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面对刘景和颜悦色的问话,他们竭力想要表现得严肃得体,以免给刘景留下轻浮的印象,可脸上的喜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也不怪他们沉不住气,本来他们只能委身于郡县曹、狱,几无出头之日,没想到刘景入主襄阳后突开明法科,为法吏大开官途,而今他们通过考试,眼看就要飞黄腾达,如何能够不喜?

    刘景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东汉儒学大兴,大举侵逼法学,法律儒化日甚一日,法学地位由此一落千丈,日渐边缘化。

    就以诸葛亮、徐庶这样兼通儒法者为例,如果让他俩参加考试,不管他俩心里想法如何,最后必定是弃明法科而选明经科。

    刘景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自是不愿看到法律儒化,儒家“引经决狱”、“论心定罪”那一套简直毁人三观,儒生们引经据典,甚至干脆断章取义,作为依据决狱,视《汉律》如无物,长此以往,法律还有什么效力可言?

    思路客

    刘景有志改变尊儒轻法的风气,以法御下,以刑治民,所以首次明法科选出来的人才必然要予以重用,以作为后来者榜样。

    刘景在同诸葛亮、庞统、王粲等心腹近臣商议后,决定将这三十人一分为二,一半留于幕府,另一半外任县尉、县丞等职。

    前者就不用多说了,在主君身边听用,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后者同样也不差,别看县尉、县丞只是几百石的芝麻小官,但官在小,那也是官。

    当初曹操、刘备起家也不过才县尉,尽管曹操供职于京师雒阳,不能单纯以县尉视之。孙坚年轻时更是做了十多年的县丞。

    从郡县小吏到县尉、县丞,绝对算得上是一次跨越了。

    这结果一出,在襄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刘景此举,也算是开了一个先河。

    不过汉世历来崇儒轻法,非短期所能改变,相比于明法科,襄阳士民还是更加关注明经科。

    在他们想来,刘景对明法科都已这般重用,明经科还不得一飞冲天?

    就在襄阳士民议论纷纷之时,宋忠、綦母闿、司马徽等人夜以继日评审考卷,总算初步拟定好了百人名单,并连同数百名落选者的考卷,一同上交刘景。

    相比于第一场考试时的漫不经心,草草翻阅了事,刘景这次就重视多了,特意空出半天时间,并招来诸葛亮等人共同阅卷。

    刘景从容坐于便坐,随手翻看考卷,越看心里越是感慨,之前明法科取士三十人,却是一个“三国名人”都没有,再看看明经科,崔钧、石韬、杨仪、习祯、杨颙、庞林、刘廙、裴徽……真可谓人才济济,群星璀璨。

    而这也更坚定了刘景重法的决心。

    有鉴于明经科考试以经学为准,刘景生怕遗漏有才无学之辈,在看完录取者的考卷后,接着又翻阅起落选者的考卷。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张落选考卷上赫然写着“南郡马良,字季常”。

    马良乃马谡之兄,历史上早早死于夷陵之役,传记乏善可陈,并无出奇之处。但也正因为马良死得早,加上那句“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谚语,给人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知名度反倒比很多三国重臣都要大。

    刘景拿起马良的卷子细看,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此次科考,也不知考生们是故意投他所好,还是他的书法已成为官学学子争相模彷的对象,反正考生用他所创颜楷及行书答卷者不在少数。马良所写正是颜楷,其字端严工整,形质雄健,已然有了不浅的造诣。

    试义上也没什么问题,怎么看都应该获得一个录取名额才是,怎么会落选呢?

    刘景心有疑惑的看向宋忠,问道:“老师可知马季常?我观其试卷颇为出众,足以跻身甲等,这般良才,老师为何不取?”

    宋忠似早有准备,只见他手抚胡须,不慌不忙回道:“马季常聪颖有才,知名学官,乃沔南俊彦。之所以不取,是因为他今年才十六,正是潜心读书,积累学识之时,实不宜过早入仕,以免揠苗助长,难成栋梁。”

    “仲子所言甚是……”綦母闿、司马徽也都持相同的观点。

    刘景却不以为然,说道:“选拔人才,岂能以年齿为嫌?若因年少而不用,则颜回难贯德行之首,子奇终无理阿之功。”

    接着刘景又以自己为例自夸道:“就说我吧,我十七事郡治市,自问颇有治理之法,市中豪强偷盗,奸商黠贾莫不逃匿敛迹,巿无阿枉,枹鼓不鸣,政为诸县冠。时至今日,为国平讨逆贼,安定荆交二州,倒也当得起‘栋梁’之称。既然我能成为国之栋梁,又怎知马季常不行?”

    宋忠等人哪能听不出刘景的意思,自然不会再和他唱反调。

    见自己一番话语成功说服了宋忠等人,刘景心满意足地将马良试卷放入录取者的行列中。

    之后刘景继续翻阅考卷,寻找可能的遗珠,然而全部翻完,也未能再看到熟悉的名字,亦未看到足可跻身甲等的考卷。

    不得不承认,宋忠、綦母闿、司马徽等人在选才方面还是颇具慧眼的,除了马良因年少而落选,并没有遗落其他贤才。

    第二轮考试录取名单最终敲定,总计一百零一人。

    明经科刘景的原计划是录取百人,按理马良应替换掉一人,但这么做对被替换者太不公平,索性便多录取一人,无伤大雅。

第四百七十章 策论

    翌日,为迎接一百零一名明经科考生的到来,荆州州部正堂大门再一次轰然开启。

    正堂作为荆州朝会之所,平时处于封闭状态,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朝会,及发生重大事情,刘表召群臣会议时才会开启。

    此次科考,刘景已是两度开启正堂,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一百零一名考生在两名前导小吏的引领下,依次进入正堂。

    刘景现在的身份其实并无资格开科取士,他不是天子,甚至都不是荆州的主政官,如今的官职仅为安远将军,领零陵太守,是以面对一众考生,他没有安坐接受拜见,而是起身下阶迎接。

    刘景一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模样,但他可以不拘礼节,考生们可不敢没上没下,谨守尊卑之道,低眉垂首,齐齐拜道:“吾等拜见将军……”

    刘景抬手止之,含笑道:“诸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一众考生中,熟面孔不在少数,刘景一一颔首致意,而后道:“诸君连过两试,才学超群,皆为国之英才。今天下丧乱,生灵涂炭,余不才,欲救国家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不得以应权通变,开科取士,延揽俊杰,共襄兴复大业。今日策问,不考经义,惟以政论,望诸君勉之。”

    “诺。”众考生对此丝毫不觉意外。时值乱世,刘景需要的是济世之才,而非经学博士。

    刘景又说了些勉励之言,随后冲考生们点点头,转身回到上座。

    这时主簿蒋琬上前,代刘景公布今日策问考题:“社稷何以衰败?何以兴复?”字数当在千字以上,时间则以日昳为限。

    考生们闻言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社稷之兴衰,这个题目太大了,哪是区区千字所能阐明,非数千字长篇大论不可。

    所幸眼下食时才堪堪过半,距离日昳足有三个半时辰,考生们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作答。

    有了前面两次经验,众考生驾轻就熟的领取号码牌入坐,有的人才思敏捷,立即执笔点墨,埋首疾书,有的人谨慎持重,则皱眉凝思,久不动笔。

    考试时间颇为漫长,刘景可没耐心在上面缄口枯坐几个时辰,约半个时辰后,他命主簿蒋琬代替自己监事考场,便转入别室便坐休息,期间亲自煮了一壶清茶,边饮边与诸葛亮、庞统、王粲等近臣闲话正堂中的考生们。

    刘景细细体味着环绕于唇齿间,久久不散的茶香,笑着问几位心腹道:“你们认为,今日谁可力压群英,问对夺魁?”

    诸葛亮率先道:“崔州平出身名族,才学广博,我过去在襄阳求学时,每与其讨论天下之事,常受启发,获益匪浅,以其才学见识,诸生中无出其右者。”

    刘景闻言若有所思,诸葛亮对崔钧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他当然不会认为诸葛亮是在替好友吹嘘,崔钧必然有着过人的才能。

    历史上诸葛亮四友中,徐庶、孟建、石韬仕魏,尽管最终官职不高,总归还有些许记载。而崔钧也不知是早早去世还是隐居了,竟然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王粲也提出一个人选:“崔州平固然是天下英才,南阳刘恭嗣也不差,足以和崔州平一争高下。可惜其兄刘望之亦楚国佳士,却以正言直谏被刘表冤杀。”

    刘恭嗣即刘廙,其乃司马徽弟子,黄中通理,知名官学,王粲之前就曾向刘景推荐过他。

    其兄刘望之有名于世,曾为荆州从事,与两位好友并以正直遭到佞人谗害,为刘表所诛。

    刘景举兵北伐时,发布讨伐刘表檄文,就曾以刘望之为例,抨击刘表是非不分,残害忠良。

    刘望之被害后,刘廙恐受株连,不敢留在官学,潜归乡里,直到刘景入主荆州,老师司马徽书信相招,他才重新回到襄阳。

    庞统也认为崔钧、刘廙最有可能夺魁,他和二人相识已久,深知二人皆身怀大才,环顾沔南年青一代,着实找不出一个能够和二人比肩之辈,即便是名声仅次于他的习祯也要稍差一筹。当然,庞统没把自己算在内。

    时间就在几人的闲谈中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日中时分,此时距离开考已过去近两个时辰,想来下笔快的差不多都写好了。

    念及于此,刘景当即结束谈话,重新返回正堂,闲庭信步穿梭于一众考生间,查看考生们的策论,有的见地让他暗暗叫好,有的观点则让他大摇其头。

    一路走,一路看,刘景行至崔钧的书案前,后者仍在伏案疾书,写好的文章则摆置于案边。

    刘景定睛细看,不禁暗赞一声:“好字。”其八分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已然登堂入室,仅以书法而论,考生中当属第一。

    崔钧有此书法功力却也正常,需知博陵崔氏以文学兴家,世为儒表,崔钧从祖崔瑗、从父崔寔均是有名的书法大家,崔钧近水楼台,书法自然高人一等。

    再看其观点,他认为汉室之所以衰败至此,昏聩无能的君主当负首要责任,其言辞激烈地道:“后嗣之愚主,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其信任亲爱者,尽佞谄容说之人;宠贵隆丰者,皆后妃姬妾之家……委任宦孽,禁锢忠良,荒废庶政,贩爵鬻官,使天下无不厌汉……”

    虽未指名道姓,然而任谁都能看出,他说的是桓、灵二帝。

    接着崔钧又对外戚、宦官发起了猛烈的抨击,称:“前朝因外戚失祚,本朝因阉宦倾颓。”

    正是因为外戚、宦官长期把持朝政,祸乱朝纲,令贤达退守穷处,忠良摈于下位,远近失望,遂致奸雄蜂起,天下大乱……

    在谈到如何复兴汉室时,崔钧认为“承百王之弊,值厄运之会”的今日,已然做不到纯法八世(三皇五帝),如今惟一能够挽救社稷的办法,便是用霸政。

    刘景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熟悉,崔钧所提倡的“弃德教而用霸政”的言论,和他近来拜读的某书中观点颇有雷同之处。

    刘表或许不是争霸天下的料,但于文学方面,却有功于世。且不说其所办官学,更胜许都太学,单说书籍一项,乱世以来,士民流离,典籍亡佚不知凡几,刘表安定荆州后,乃“遍求遗书,写还新者,留其故本,于是古典坟集,充满州闾。”

    可以说,刘表藏书之丰富,若称第二,当世无人敢称第一。

    当然了,现在都白白便宜了刘景。

    刘景近日正好在读崔寔的著作《政论》,而崔钧乃崔寔从子,其所写文章参考了《政论》,所以才让刘景生出熟悉之感。

    事实上崔钧并没有一味照抄《政论》言论,他的一些个人观点亦令刘景感到眼前一亮。

    但不可否认的是,崔钧有《政论》作参考,堪称高屋建瓴,这让他在面对一众竞争者时占尽优势。

    崔钧才学本就冠绝诸生,又有崔寔这么一位文学家、政论家、思想家加持,第一舍他其谁?

    …………

    “铛!铛!挡!……”

    午后,清亮的钲声响彻于空旷的大堂内,仅剩的几名考生面露惶急之色,在监考们的一再催促下,磨磨蹭蹭的上交了考卷。

    相比于空旷的正堂,此时隔壁便坐内却是坐满了人。

    每名考生少则数千言,多则上万言,上百名考生就是数十万言,刘景不可能一一详看,他让诸葛亮、王粲、庞统、蒋琬、韩暨、刘先等僚臣与宋忠、綦毋闿、司马徽等监考一同阅卷,遴选出优秀佳作,上呈刘景过目。

    当最后几份考卷送过来,刘景大略扫了一眼,见并无出奇之处,轻咳一声,继而对室中众人道:“眼下考试已经结束,诸君以为此次对策,谁为第一?”

    宋忠作为考试的主考官,当先开口道:“博陵崔州平文章精妙,政治得失,军国计略,无所不通,可谓博达,当为第一。”

    王粲轻轻颔首道:“崔州平虽承前人之惠,亦有其独到见解,诸生无有过者,可为第一。”

    诸葛亮心里很是为好友感到高兴,笑道:“崔州平乃冀州名士,此番参加考试,非其本意,以其才略,第一当之无愧。”

    其余众人也都表示认同,崔钧夺魁,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了。

    刘景当即顺应人心,点崔钧为第一,接着与众人商讨二三名。

    既然第一名给了崔钧这个北人,为了平衡,第二名无论如何不能再给北人,必须给荆州人。

    司马徽、王粲等人提名刘廙,宋忠、庞统等人则提名习祯,二人得到了最多人的支持,而诸葛亮与众人不同,提名杨仪。

    杨仪名望,远不及刘廙、习祯二人,诸葛亮过去并不认识杨仪,对他知之甚少,然而杨仪一篇策论写得精彩绝伦,全文数千言,诸葛亮读罢拍案叫绝,直呼:“杨威公真王佐之才也!”

    对于诸葛亮如此看重杨仪,刘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历史上诸葛亮就十分爱惜杨仪的才干,即便他和魏延势如水火,互不相容,诸葛亮也不忍有所偏废。

    刘景低头重新翻看杨仪的策论,不得不承认,尽管杨仪性情狷狭,品德有亏,但也确实才华过人。

    正是因为有着令人称叹的才华,历史上杨仪奔关羽,则关羽看重之,见刘备,则刘备厚遇之,入相府,则诸葛亮视为股肱。

    对于杨仪其人,刘景心中尚有疑虑,并不急于下决定,目光随之转向刘廙、习祯的考卷。

    刘廙的文章同样十分精彩,只是多为儒家之见,频繁引经据典,动辄春秋之义,圣人之言。

    刘景对刘廙的评价是,文章过于杨仪,而策略逊之。

    刘景手指无意识的敲击书案,心里反复思量,如果选才,就选杨仪,如果选德,就选刘廙。

    至于习祯,才不及杨仪,德不及刘廙,稍显平庸,与他称于襄汉的偌大名声不太匹配。

    刘景思考良久,最终念及杨仪历史上居朝中,则与刘巴不睦,入军旅,则同魏延结仇,性格缺陷太大,若是让他居崔钧之下,荆楚之首,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遂弃杨仪,以刘廙为第二。

    第三名刘景没选习祯,而是点了河东裴徽。

    河东裴氏世为著姓,裴徽之父裴茂建安初曾奉诏率领关中诸将讨伐逆贼李傕,因功封为列侯。

    其兄长裴潜得到王粲举荐,已于数日前投身刘景麾下,任西曹令史之职,辅佐西曹掾韩暨,主持安远将军府内官吏署用事。

    裴潜为人博学多才,不过由于少时放荡无度,不修细行,因此为其父所不礼。裴徽与之正相反,从小洁身守礼,甚有父风,所以很得其父裴茂的欢心。

    裴徽年龄比兄长裴潜小数岁,才识却不逊多少,于诸生中秀出班行,被刘景定为第三名。

    接下来刘景点石韬为第四,素有盛名的习祯仅为第五名。

    刘景并非对习祯有偏见,但仅就策论而言,确实有些名不副实。若非担心舆论,怕引起非议,他的排名可能还要再低几名。

    第六为益州广汉人尹默,巴蜀之地历来贵今文而不崇章句,尹默有感巴蜀学问不博,因此游学襄阳,求教于宋忠、司马徽。若只考较经义,他或能夺魁。

    第七为荆南零陵人刘敏,其乃蒋琬外弟,两人弱冠俱知名,后刘敏北上襄阳求学,蒋琬则成为了刘景的心腹重臣。

    襄阳人庞林、罗蒙分居第八、第九,庞林乃庞统胞弟,罗蒙亦出身襄阳大族,两人皆为沔南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刘景把杨仪排在第十,对此诸葛亮认为杨仪的排名过低,以其才略,足以进前五,乃至前三,再怎么样也不该仅列第十。

    然而刘景态度十分坚决,诸葛亮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结果。

    刘景亲自敲定前十名后,便不再多言,完全放手给下面,以宋忠等监考为主,诸葛亮、王粲等人为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出一个时辰就拟好了甲乙榜单。

    年仅十六岁,备受刘景看重的少年才俊马良仅居四十七名,未能入甲等。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官爵

    拟好甲乙之榜,定下最终排名,刘景盘算起“量才授职”,首先是夺得魁首的崔钧,刘景决定拜其为安远将军府从事中郎。

    从事中郎秩六百石,职责是主吏事及职参谋议,无定员,通常设置二人至四人不等。

    从事中郎在当前安远将军府中的地位,仅次于军师(诸葛亮)、左右长史(刘巴、桓阶)、左右司马(庞统、邓芝)、东西曹掾(王粲、韩暨)等七人。

    目前安远将军府已经有了两名从事中郎,他们分别是原刘表从事中郎,南阳名士韩嵩、原刘表东曹掾,北地名士傅巽。

    崔钧尽管也有些名望,但和两人相比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从这也不难看出刘景对崔钧的看重。

    而第二名刘廙为人清鉴有文采,这样的人适合留在身边听用,刘景准备任命他为主记,和主簿蒋琬一起负责机要文书。

    主记尽管只是百石小吏,却是心腹之任,可谓位卑而权重,论权位并不比从事中郎差。

    接下来是裴徽、习祯,二人皆风流儒雅,善谈论,刘景计划让他俩出任议曹掾、文学掾。议曹掌言职,文学掾主教化礼仪诸事,正可发挥二人的长处。

    石韬、尹默专务经纶,节制守礼,可为典学掾、劝学掾。

    刘敏、庞林、杨仪等人有军略之才,可授参军、兵马掾。

    其余甲科也都分居要职,而乙科则外放地方担当郡县长吏。

    除了甲乙科这一百零一人以外,刘景又让老师宋忠推荐十名五十岁以上品德纯良,却不幸落选的考生,授予他们一官半职。

    汉代历来有奖赏年长者官职的传统,毕竟那些白首穷经,研究了一辈子学问,却依旧一事无成的人,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纵然以汉灵帝之昏聩贪鄙,视财如命,公侯卿士、刺史太守,迁官袭级无不以货,也曾下诏试太学中六十岁以上者百余人,补郎中、太子舍人、王家郎、郡国文学吏等职,分文未取,这是一身污点的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干净的事。

    刘景此番开科,已取士数百,也不差十个名额,况且还能展现自己的仁德,何乐而不为呢。

    次日甲乙科名单对外公布,至此,这场轰轰烈烈,影响深远的科举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

    九月下,黄河北岸,黎阳。

    曹军中军大帐内,曹操合衣躺在床上,以手覆额,双目微阖,口中不住呻吟哀叹。

    曹操六月时收到袁绍病薨于邺城的密报,简直惊喜若狂,袁绍既死,天下何愁不定?

    不久又闻袁尚、袁谭兄弟互生嫌隙,几致反目,曹操认为平定北方的机会到了,随即不再关注荆州战事,八月间亲将数万步骑,北渡黄河,军于黎阳。

    驻扎在黎阳的袁谭自知难以抵挡曹操大军,火速向袁尚求援,袁尚心中虽深恨袁谭,却也知唇亡齿寒,只得领兵南下会合袁谭之军,与曹操决战于黄河之滨。

    河北精锐大半葬送在了官渡,如今袁军多是新卒,加上缺少精良铠甲,更兼人心不齐,自然不是曹操的对手,连战连败,不得不躲回营垒内,高挂免战牌。

    曹操挟连胜之威,进而围攻袁军大营,企图一鼓而下,哪想到竟碰了个头破血流,袁军野战或许不行,守营则全无问题。

    曹操偏不信这个邪,又几番派兵攻打袁军大营,结果无一例外,皆以惨淡收场。

    重兵猬集,壁垒深严的袁军大营,就像是一只刺猬,令人无处下口,曹操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战事随之陷入僵局。

    袁尚固然年轻,却远比曹操想象的要难缠,他一边死守黎阳,一边命外兄,并州刺史高干联合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率汉匈联军南下河东,开辟第二战场。

    曹操前日接到夏侯惇、钟繇的急报,一时间急火攻心,头风病都被气犯了,剧烈的疼痛使他坐卧不安,夜不能眠。

    曹操眼下没有余力救援河东,就算勉强抽调一些兵马,对夏侯惇、钟繇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韩遂、马腾等关中诸将能够出兵相助。

    毕竟关中诸将中,程银、侯选、李堪等辈皆出身河东,关中诸将又素来仰赖河东的盐铁,他们肯定不会坐视高干吞并河东。

    只是就算韩遂、马腾等人肯出兵相助,能不能挡住高干、南匈奴联军,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韩马二人前几年还打生打死,韩遂更是杀害了马腾妻子,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要他们勠力同心,一致对敌,何其难也。

    “明公,荀令君有急信送到……”许褚在帐外宏声禀报道。

    曹操心中一惊,荀彧来信,必有要事,这时也顾不上头疼了,立刻弹坐而起,命许褚将信送进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一看之下,顿时头疼的更厉害了。

    曹操八月初闻刘景攻陷江陵的消息,不禁惊呼:“刘表危矣!”

    江陵之于荆州的重要性,曹操可谓万分清楚,他断定刘表无力抗衡刘景,加上此前刘表遣使职贡,表示臣服,曹操一度生起出兵沔南,相助刘表之意,毫不掩饰对荆州的觊觎之心。

    只是随着袁尚、袁谭兄弟阋墙,曹操决意出兵河北,南下荆州的计划,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曹操虽预料到刘表不是刘景对手,可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刘表只坚持了两个月就败亡了。

    刘表何许人?相信世上没人比曹操更清楚了,当年他雄心万丈,挥师南征,结果面对刘表、张绣联军,几番交手,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损兵折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皆死于乱军之中,至今想来,仍感到痛彻心扉,不能释怀。

    而今刘表盟友从张绣换成了“有雄才而得众心,万人敌关羽、张飞为之爪牙”,被曹操视为心腹大患的刘备,二者联合,连曹操心里亦忌惮不已,结果居然也挡不住刘景全力一击?!

    更让曹操震惊的是,刘景在与刘表、刘备大战期间,竟还有余力对付张津,而且一战就干净利落的除掉了张津,伪署刺史太守,吞并交州之心,昭然若揭。

    数月以来,袁绍病死、刘表职贡,曹操环顾天下,除了韩遂、马腾,尽为小儿辈,几乎无一抗手,以为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事实证明,曹操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眼下他就被袁尚、袁谭、高干等小儿辈逼得束手无策。

    如今曹操受阻于黎阳,看不到平定河北的希望,刘景又强势崛起于南方,其南枭张津,北灭刘表,雄踞荆、交,甲兵十万,虎视中原,一想到自己日后将要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曹操就感到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曹操不停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痛,可惜却收效甚微,对候再一旁的许褚道:“仲康,速招诸军师、祭酒,来孤帐中议事。”

    “诺。”许褚应命出帐。

    不一刻,荀攸、郭嘉、程昱、董昭、贾诩等谋臣相继到来。

    曹操被头风病折磨得心浮气躁,实在没有开口说话的心情,直接递出书信,让他们自己看。

    一众谋臣全都是当世人杰,才智超绝,算无遗策,然而在看过信后,无不面露惊异之色。

    又是刘景!似乎从他们第一次听到刘景的名字起,后者就在不断突破他们心底的评价。

    这位市井走出的枭雄,从一县之地,到称霸荆交二州,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崛起之速,纵使光武取河北,也不过如此了。

    一直默不做声的曹操终于打破了沉寂,叹息道:“今北方未定,刘仲达又起于南方,威胁更甚于刘表、刘备,如之奈何?”

    荀攸作为曹操的谋主,首先道:“刘仲达初定荆州,便立刻遣使诣许职贡,尽管他只是为获取名义,以稳定荆州,未必是真心忠于国家,却也可看出他无意与明公为难,南方暂时无忧。”

    荀攸看了曹操一眼,又道:“明公当专务北方。当初袁绍合四州之众,马步十万,大举南侵,声势浩大,天下震怖。明公以盈万之旅,相峙官渡,兵折而意不衰,在危而听不惑,临事决机,遂以弱胜强,大破袁绍,威震华夏。”

    “今大军受阻于黎阳,不过是一时之困,袁尚、袁谭才能智略远不及乃父袁绍,彼此又不能和睦,只因明公威逼,才勉强联合在一起,时间一久,必生龌龊。届时明公尽起精锐,分而击之,乘胜席卷河北,如反掌耳。”

    荀攸显然是想重复官渡之战故事,对敌人采用拖字诀,一直拖到对方生变,而后一战而定。

    郭嘉眉头深锁,第二个发言:“昔日孙策粗定江东,便有阴袭许都之意,刘景未必没有此心,他若趁我等在北,勾结袁氏,出兵宛、叶,窥视许都,后果不堪设想,明公不可不防。”

    郭嘉继续道:“诚如军师所言,袁尚、袁谭兄弟遘恶,势难相容,又有逢纪、郭图、辛评等从中挑拨,久必反目。然袁尚、袁谭兄弟素畏明公虎威,急之只会逼其等死战,缓之则自乱。不如就此回军,南备刘景,西御高干,待袁尚、袁谭兄弟爆发内讧,再出兵河北,可收全功。”

    曹操认为荀攸、郭嘉说的各有道理,不过他更倾向于荀攸的建议。

    要知道,他出兵前可是抱着一举而下河北的心思,奈何事不遂人愿,他亲将数万兵马,跨河北上,鏖战二十余日,损兵折将不说,寸土未下,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岂能甘心?

    曹操否决了郭嘉的建议,说道:“孤受国家之命,督六军以讨逆贼,河北士民皆翘首以盼王师,今贼子尚未授首,若就此退军,何以服人心?”

    曹操坚持不退军,随后将话题引到刘景身上,“刘仲达上表自称替国家除掉了逆贼刘表,刘仲达在信中为麾下请功,对自己只字不提,孤却不能无视之,诸君以为,朝廷当如何奖赏?”

    刘表数月前遣使面见曹操,表示臣服,已非国之逆贼,然而刘表已死,曹操又要安抚刘景,只能被迫承认其诛贼之功。

    贾诩建言道:“明公赏赐,可名重而实轻。”

    什么是名重而实轻?就是给予其高官显爵,而不授实权。

    曹操略一沉吟,既然抱着安抚刘景的意图,那就不能不加以厚赏。“刘仲达现任安远将军,汉昌亭侯,此番立下大功,可拜为安南将军,封汉昌县侯。”

    安远将军乃杂号将军,而安南将军尽管比不上刘表的镇南将军,却也是名号将军,并且由亭侯升为县侯,赏赐不可谓不重。

    而刘景为麾下文武大肆请官,包括僭越推荐武陵人潘濬为交州刺史,曹操也全部照准。

    曹操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大方,是因为刘景完全可以不理朝廷,自己私署官职,曹操当初未迎天子前,可没少这么干。

    刘景愿意向朝廷请命,无疑是一种态度,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曹操当然不会轻易拒之。

    曹操也不是毫无原则的迁就刘景,安插起钉子来也是毫不手软,如荆州刺史一职,他肯定不会交给刘景。

    当然,就算曹操任命荆州刺史,也没办前往襄阳赴任,只能将治所放在他所控制的宛城。不过刺史毕竟是荆州名义上的主官,可名正言顺插手荆州事物,就如扬州刺史刘馥之于江东。

    曹操询问众谋臣道:“刘表已死,荆州出缺,依诸君之见,谁可为刺史,为国牧守南土?”

    此时荀攸脑海中登时闪过一个人选,向曹操推荐道:“宛令,颍川杜(袭)子绪出于名族,才称当世,历任南阳诸县,熟悉荆土、人情,可为荆州刺史。”

    “尤其难得的是,杜子绪早年间避乱长沙,识刘仲达于微时,两人由此结下了深厚情谊。旁人出任荆州刺史,刘仲达或有不喜,杜子绪若为荆州刺史,刘仲达必不会反对。有杜子绪居中调和,将极大降低冲突风险……”

    曹操被荀攸说服了,杜袭确实是当前荆州刺史的不二人选,当即决定迁杜袭为荆州刺史。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失策

    孙权直到十月初,才收到刘景夺取荆州的消息,比曹操晚了差不多十天时间。

    微妙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盟友”刘景派人告知他的,而是其从兄,豫章太守孙贲从入境的长沙商贾那里探听来的。

    孙权当时正在书房临摹刘景的书帖自娱,乍闻此消息,顿时惊得笔都掉落于地。

    继而孙权内心妒意大起,荆南开发程度,远不如江东,交州更是不毛之地。然而荆北江汉之间,却是沃野千里,士民殷实,实乃王霸之资,用武之地也。

    他孙氏父子三代,都对江、汉有觊觎之心,眼下被刘景占据,这叫孙权怎能不妒火中烧。

    而孙权心里除了嫉妒外,亦充斥着恐惧,如今刘景南收交域,北定江汉,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实力数倍于前。

    刘景素怀异志,野心勃勃,绝不会满足于荆、交二州之地,接下来他会将兵锋指向哪里?

    是挥师北伐,与曹操争霸中原?还是西进巴蜀,立高祖之基?甚或顺江而下,抢夺江东?

    说实话刘景若亲提十万之众进犯江东,孙权并无信心保住基业,这就是他内心恐惧的原因。

    孙权一时间坐立不安,急命人传唤周瑜、鲁肃、张昭、张纮、徐琨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鲁肃乃是孙权府中属吏,距离最近,是以第一个到来。

    望着脱履进门的鲁肃,孙权心中极不是滋味,暗自埋怨道:“当初实不该听信鲁子敬的建议,与刘景结盟共谋刘表……”

    江东军将士战死于江夏者数以万计,结果除了和黄祖拼得两败俱伤,却是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白白为刘景做了嫁衣。

    与刘景结盟,损己利人,如今看来无疑是一招昏棋,而提出这个建议的鲁肃自然要负首责。

    “唉!恨未听张公之劝……”这时孙权又想起了张昭的好。

    当时张昭极力反对鲁肃“联合刘景,共伐刘表”的计划,他认为刘表据江、汉山川之险,虽进取不足,而自守有余,冒然兴兵,恐有不测之险。而且江东形势远谈不上安定,豪杰、山越、黄巾遍布州郡,大军西行,内部空虚,必有人趁机兴兵作乱。

    事情发展正如张昭所言,大军西伐刘表,果然大败,伤亡惨重,而豫章、庐陵、丹阳、会稽诸郡亦相继发生叛乱。若非张昭、周瑜、太史慈、贺齐等人用命,及时平定动乱,孙权还能不能坐稳位子,都要打一个问号。

    “将军……”鲁肃小心见礼,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孙权急切招他前来,又面带不豫之色,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孙权为人城府极深,并没有流露出对鲁肃的不满情绪,叹息道:“子敬,孤刚刚接到豫章来报,刘景已夺取襄阳,不出意外,荆楚之地尽为其所有矣!”

    “这……!”鲁肃大惊失色,刘景不是才攻克江陵不久吗,怎么转眼间就北上夺取了襄阳?这也就是孙权,换了其他人,鲁肃肯定以为对方是在和他说笑。

    “刘景运道之好,真有如天助!”孙权难掩羡慕嫉妒恨。“其北上襄阳之际,黄祖兵船俱失,无力应援,恰好刘表又病死,其子刘琮年少无威仪,既无安抚人心之能,又无抵御外侮之略,内外交困下,举州而降。”说完,君臣二人一时皆陷入沉默。

    鲁肃意志略显消沉,刘景夺取荆北,意味着他所倡导的与刘景瓜分荆北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尽管为刘景做了嫁衣,但鲁肃坚持认为和刘景结盟没错,为何刘景能够轻易夺取江陵、襄阳,他们却在江夏碰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如果江东军和刘景军一样善战,大可击杀黄祖,占领江夏,而后坐看刘景、刘表鹬蚌相争,收渔翁之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刘景独占荆北,自哀自叹。

    不过想来张昭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对他大肆攻讦。

    好在鲁肃已经习惯了,自江夏归来,张昭几乎每次撞见他,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鲁肃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听之任之,反正只要孙权信任不改,张昭就不敢动他,最多骂两句了事。

    鲁肃并不是很在意个人荣辱,他真正在意的是江东的未来。

    过去荆州南北分裂,江东尚有机会插手其间,如今刘景一统荆州,江东再无可乘之机,反而还要提防刘景对江东生出觊觎之心,所以现在要立刻调整战略,转攻为守,以保住江东为要务。

    鲁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孙权,其作为三国有数的战略家、外交家,才思敏捷,能言善辩,有着极强的说服力,孙权听得连连点头,心头不快消散大半。

    不久,周瑜、张昭、徐琨等人相继到来。

    几人中,孙权独对张昭礼重,亲自出门迎接,谈及刘景夺取荆北,连连叹道:“悔不听张公之劝、悔不听张公之劝啊!”

    张昭闻此消息也是震惊不已,随孙权进入室中,瞥了一眼敛容而立的鲁肃,对孙权道:“《韩非》上说:‘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鲁子敬虽有才智,却性粗疏,谦下亦不足,这是智者之大忌,而欲以智术纵横诸侯间,到头来只会误国害己。这也是我常劝将军此子不可大用的原因。”

    鲁肃在一旁不由为之气结,偏偏又难于反驳,羞惭交加。

    孙权尽管对鲁肃有所不满,但对他的才能还是非常信任的,将他视为自己的邓禹,劝张昭道:“子敬为人粗而不鄙,骄而不傲,思度弘远,有过人之明,方今天下有事,正是用人之际,虽性情有瑕,亦当容之。”

    见张昭不为所动,似还要再说,周瑜急忙出言替鲁肃解围,“我等如今对荆州事知之甚少,依我之见,当速遣使至襄阳,探听虚实。若荆州已定,便续结盟约,以绝刘仲达东进之心。若荆州未定,则再图江夏不迟。”

    鲁肃自请道:“将军,肃愿为使者,赶往襄阳一探究竟。”

    孙权见鲁肃愿“戴罪立功”,颔首道:“好。子敬,你此去襄阳,其余皆不论,惟有一事,一定要与刘景固盟续好,引其用兵西、北。”孙权心里极度后悔和刘景结盟,现在却怕刘景觊觎江东,想方设法与其续盟。

    “诺。”鲁肃大声应道,当日便收拾行装,启程北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回归

    就在鲁肃启程前往襄阳之际,奉刘景之命诣许职贡的邓芝亦拜别天子、公卿,踏上归途,和他同行的还有携带天子策书的谒者、虎贲、羽林等二十余人。

    出城里许,邓芝最后回望一眼帝都许昌,相比于东都雒阳、西都长安、南都宛,许昌就显得太过于平凡了,没有丝毫“天子气”,看到它,不禁会让人怀疑,大汉真的还能够再兴吗?

    至少邓芝在许昌的这些日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汉室复兴的希望不在这里,而在襄阳。

    不过话说回来,此行比邓芝预计的还要顺利,不但刘景被拜为名号将军,四安将军中的安南将军,封汉昌侯,其所举诸将军、太守,乃至僭越表举交州刺史,天子、曹操无不答应,邓芝本人也被拜为襄阳太守。

    邓芝虽不像两年前刘瑍那样,以风仪才具倾倒许都,但邓芝亦非凡庸之辈,其文武兼备,加之出身南阳邓氏这等与大汉休戚与共的名门世家,并且此次又为天子带来了大量的贡品,如荆州之竹纸、酃酒,交州之珍玩、奇物,想不被天子重视都难。

    如今国家残破,财用不足,曹操又厉行节俭,身为天子,自然要做表率,平日躬俭省约,虽为天下之主,却过得颇为寒酸。

    天子毕竟是从小饱经沧桑,住过民舍,吃过野菜,经历过人间疾苦的落魄天子,倒也没有养成奢侈之性,只是逢年过节,堂堂天子,连赏赐后宫、百官都常感力不从心,简直难堪至极。

    刘景此番进献大量宝货,几乎将天子私库塞满,日后赏赐后宫、百官,总算可以稍稍宽心。天子对刘景感激万分,邓芝亦受到优待,数次召见,甚见亲近。

    按照过往惯例,诸侯使者入京职贡,凡有才干者,多授两千石之任。

    因荆州各郡太守已经齐备,所以天子在询问了荀彧、刘艾等人的意见后,分南郡之襄阳、中卢、宜城、邔、鄀诸县,置襄阳郡,以邓芝为襄阳太守。

    除了襄阳郡以外,天子,或者说曹操,又改刘景控制下的南阳郡为南乡郡,以阳安太守,荆州江夏人李通为南阳太守。

    南阳郡原本就分属两家,现在朝廷只是正是定下名分,即南阳郡北为曹操所属南阳郡,西、南为刘景所属南乡郡、章陵郡。

    曹操不仅任命“荆州地头蛇”李通为南阳太守,更以久在南阳,熟悉荆土人情,又与刘景交情深厚的杜袭为荆州刺史。

    用刘景好友、乡人出任刺、守,使刘景难以发作,进可以以刺史之名,插手荆州事,退可以扼守宛、叶,为许都屏障。不得不说,曹操手段十分高明,不愧是能够称霸中原的一代雄杰。

    可惜曹操远在河北,而河北乃袁氏势力范围,如今双方战事正酣,乱兵、盗贼四起,安全无从保障,邓芝终未能北上与曹操见面,内心深感遗憾。

    颍川乃京师要地,曹操又屯田安民,百姓倒也能安居乐业,而入南阳地界,所见却是田野空旷,贼寇肆虐的乱世景象。

    所幸邓芝随从、护卫及虎贲、羽林超过百人,铠甲武器精良,一般贼寇不敢打他们注意。

    一行人沿淯水一路南下,杜袭接到天子使者到来的消息,立即亲率吏民,出城十里相迎。

    “宛县滨于南境,寇贼纵横,野荒民困,仓庾空虚。宛令杜袭,忠孝彰著,广施方略,外御寇虏,内抚百姓,郡境以安,三公议州课第一,迁荆州刺史,封关内侯,今遣谒者授印绶……”谒者当众大声宣读皇帝策书。

    杜袭之前就已经从报信之人处先一步知晓,所以在听到策书迁自己为荆州刺史,封关内侯,始终神情自若,颇显从容。

    自从得知刘景接连吞并张津、刘表,成为荆、交二州之主,杜袭便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

    作为至交好友,他深知刘景心怀社稷,志在中国,绝不会偏安一方。

    然而现在国家已有曹操,两人皆命世英雄,非常之人也,天下虽大,却也容不下两位英雄。

    刘景,友也,曹操,君也,杜袭实在不愿见两人兵戎相见,可是他官止小县,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介入的资格……

    幸好!幸好!

    他现在一跃成为了荆州刺史,总算稍有资格周旋二者间,他日后当尽量从中调和,使二人相忍为国,如此则国之幸甚、民之幸甚,汉室复兴亦有望矣!

    谒者宣读完策书,连同印绶一起交到杜袭手里,口中祝贺道:“恭喜杜荆州,刺史总统诸郡,赋政于外,古之方伯也。望杜荆州不负陛下、曹公之殷盼,为国安定南疆,肃齐万里……”

    这些场面话杜袭也就一听,不会真当真,他虽为刺史,实则下辖不过南阳一郡,要想荆州不乱,关键不在他,而在刘景。

    “刘仲达心存忠国,执义征暴,清定江汉,功在社稷,乃国之屏障也。日后吾自当与其和衷共济,以安荆楚,使国家不以南方为念。”这话杜袭既是回复谒者,也是说给邓芝听的。

    邓芝心领神会,上前祝贺杜袭道:“恭喜使君。出行前,将军曾心有忧虑,今荆州无主,若国家能够委任如钟司隶(司隶校尉钟繇)、刘扬州(扬州刺史刘馥)这等贤臣为荆州刺史,自然是社稷之福,若所托非人,则恐坏国家大事。如今使君入主荆州,将军若知,必转忧为喜。”

    “同喜,闻足下被拜为襄阳太守,足下年未三十,却居两千石之任,日后必为国家良辅。”

    杜袭又道:“足下不必急于起程,不妨在此暂住一晚,正好我有很多事要和刘仲达商量,书信不能尽详,你可代为转达。”

    “好。”邓芝颔首道。

    杜袭当即安排天子使者下榻都亭休息,而后邀邓芝入官舍,两人共坐一席,聊至深夜。

    翌日,邓芝及天子使者告别杜袭,继续沿淯水南下,经章陵,跨汉川,回到襄阳。

第四百七十四章 柤中

    邓芝归来时,刘景并不在襄阳,他此刻正率领大军巡视柤中。

    柤中位于襄阳以南一百五十里,中庐、宜城二县之间,这里土地平敞,宜种桑麻,有水陆良田,堪称沔南膏腴之地。

    在此繁衍生息的汉夷民足有十余万人,其中势力最大者便是夷王梅平,拥有部曲近万家。

    之前梅平受刘琮邀请,率领数千部曲赶至宜城助战,结果被刘景打得大败,死伤数千,仅带数十护卫一路仓皇逃回柤中。

    梅平经此大败,意识到刘景势大难敌,遣使向刘景投诚,并请求刘景将柤中交给他管理。

    说白了,他根本没有认清现状,还幻想着刘景能和刘表一样,继续让他做柤中王。

    刘景当时为尽快夺取荆州,只好假意许之。如今荆州已尽在刘景掌握之中,柤中这块“法外之地”就变得格外显眼了。

    柤中虽交租税,却自成体系,夷首、渠帅各拥部曲,不附郡县。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景可不是刘表,他绝不允许治下有独立势力存在,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一日不解决,刘景一日都睡不踏实。

    两天前刘景亲率大军南下,进入柤中地区,名为巡视,实则耀兵。

    大军所过之处,柤中诸夷首、渠帅无不大惧,望风而降,梅平孤掌难鸣,犹豫再三,终不敢反,硬着头皮入军营拜见刘景。

    柤中蛮夷与汉民杂居日久,汉化颇深,梅平尚有些许蛮夷风气,其子梅敷锦袍革履,束发着巾,看上去已经与汉人无异。

    刘景静静打量着梅敷,对方和他年龄相仿,约二十四五岁,身长八尺,容仪可观。据说此人自幼拜汉人儒者为师,知书识礼,颇有智谋,梅平之所以称雄柤中,和他的辅佐有很大关系。

    刘景邀梅平、梅敷父子入座,而后对梅平道:“足下于柤中甚有威信,素为汉、夷所服,今足下归心,柤中安矣。”

    梅平俯首请罪道:“我之前受刘琮蛊惑,与将军为敌,事后常感惶恐,早就想当面向将军赔罪。只是吾子称将军初掌荆州,事务必多,便没有前去打扰,没想到将军今竟亲来柤中……”

    对于父亲甩锅给自己,身为人子梅敷也只能接下,随后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上个月的科考上。

    “将军此次开科取士,真可谓荆楚一大盛事。即便是柤中蛮夷,也都听说了此事。我自幼向学,颇读诗书,虽然不及诸生专务经纶,难登甲乙之科,却也想亲身参与这场盛事,可惜我出身蛮夷,没有资格报考。”

    刘景听得眉毛一扬,后点点头道:“足下之言发人深省。科考之目的,在于为国选拔人才,自当不论出身,不拘地位,惟以才学论高下。日后再开科考,当不再限于诸生、官吏,天下人,包括蛮夷,皆可报名参考。”

    梅敷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刘景竟然当真了,并且还近乎荒唐的同意荆蛮参加科考,简直不可思议。

    梅敷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不住感慨,难怪刘景能够灭亡刘表,独霸荆州,这等胸襟气度,着实是非常之人。

    梅敷道:“科考若真能为我等蛮夷开放,明年我一定报名参加。”

    刘景摇头道:“明经策论,非足下所长,何必执着于此。在我看来,足下勇而有谋,征战沙场才是你之所长,我欲拜你为忠义校尉,领三营兵,如何?”

    梅敷与父亲梅平暗暗交换一个眼神,心里皆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来之前,就预料到刘景此次来势汹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轻则破产覆家,重则身死族灭,全在刘景一念之间。

    好在目前看来,刘景并没有下死手,仍以拉拢为主,只要梅敷乖乖带上三营部曲,前往襄阳听命,刘景就不会再为难他们。

    一营兵力通常在数百人至千人不等,三营兵就是两三千人。

    梅平虽拥有部曲近万家,但之前宜城大败死伤数千,这两三千兵,已是他们大半家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被逼捐出大半家当,那也总比破产覆家,身死族灭要强得多吧……

    条件如此“优厚”,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梅敷当即拜道:“承蒙将军看重,愿效死力。”

    刘景含笑勉励道:“我麾下有大将单日磾者,亦出身蛮夷,多年来随从周旋,战功卓著,今官至衡山中郎将,督五营兵,未来封侯拜将,指日可待。望你能成为单日磾第二,勉之。”

    梅敷闻言不禁一怔,他此前没有听说过单日磾之名,他倒是知道西汉名臣金日磾,想来对方应该是慕其人而改名。

    刘景麾下将军仅寥寥数人,中郎将已算是军中大将,单日磾以一介荆蛮之身,竟能跻身大将之列,着实令人惊奇。

    刘景既然能重用单日磾,自然也能重用他。

    梅敷过去最大的愿望,就是继承家业,在柤中称王称霸,如今遇到刘景这般宽容博纳,不拘华夷的明主,他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他才不屑做单日磾第二,他要做金日磾第二。

    刘景原本计划将在柤中停留数日,不料襄阳忽然飞马来报,告知刘景邓芝归来,天子亦派遣使者前来,请刘景速归襄阳。

    刘景听说曹操给他的封赏是安南将军,汉昌侯,颇为满意。

    安南将军尽管比不上四征四镇,但好歹也是名号将军。

    中兴名将岑彭曾被世祖光武拜为安南将军,其败秦丰,走田戎,平定荆州。今刘景剿灭刘表,安定荆州,以其为安南将军,也算是一种传承。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对刘景的殷切期盼。

    刘景随后又得知,自己举荐的文武官职,几乎全都得到承认,甚至他认为并无把握的交州刺史一职也如愿拿到手,刘景不禁大喜过望,笑称贡品没白送。

    但在听说曹操竟以杜袭为荆州刺史,李通为南阳太守,良久道:“曹孟德想干什么?他这是要用我的好友、乡人以御我?”

第四百七十五章 妹夫

    刘景凭借压倒性的军事实力,成功压服了整个柤中地区,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此万事大吉,相反,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清查人口、丈量土地、编户齐民、设乡置亭,安抚蛮夷等等等等,要做的事情非常多,而且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引发骚乱。

    刘景原本计划至少要在柤中停留数日,以确保诸多举措能够顺利展开,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现在不得不提前返回襄阳。

    若仅邓芝归来,刘景倒也不急于回去,但天子使者也来到了襄阳,那就不能耽搁了。

    刘景只好留诸葛亮、庞统负责柤中善后事宜,只身北返。

    次日,刘景赶回襄阳,首先见了天子谒者,领受印绶,而后召见邓芝询问北方之事。

    “恭喜将军再添佳子。”邓芝已知族妹邓瑗又为刘景诞下一子,是以一见面就向刘景道喜。

    “哈哈,同喜、同喜……来,伯苗,坐我身边来。”刘景招邓芝与自己同席,共坐一榻,这样既方便交流,亦彰显荣宠。

    刘景亲自为邓芝倒上一杯茶,笑道:“伯苗,也恭喜你,被国家拜以襄阳太守,荣登两千石。不过徐元直若是知道南郡遭到拆分,恐怕不会感到开心。”

    徐庶自被刘景任命为南郡太守,治瘟疫、抚民生、辟贤良、平盗贼,又在大军北上后,输调谷帛,前后不绝,使大军衣食无忧,做的是寇恂在河内之事。

    结果没有得到奖赏也就算了,地盘反而无故缩水三分之一,人口更是直接腰斩,就算是泥人恐怕也要大为光火,何况徐庶?

    邓芝不禁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国家竟会分南郡以授之,回到襄阳当日,我便亲自修书送往江陵,向徐元直解释原委。”

    “如此我就放心了。”刘景点点头,邓芝性情刚简,不饰意气,徐庶早年尚气任侠,也是个急烈性子,刘景唯恐二人因此事失和,现在邓芝主动写信和徐庶勾通以化解矛盾,那是最好了。

    刘景拍拍邓芝肩膀,画饼道:“伯苗,你与元直皆有佐世之才,当同心协力,与我共图王霸之业,如潘承明一般,执掌一州,督司万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邓芝颔首道:“此番入许都,所见曹操党羽遍布朝野,忠义之臣,不得伸张;部曲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禁。国家大小事,曹操一言而决,天子傀儡而已,与王莽如出一辙。以我看来,曹操专制朝权,威福由己,终不久为人臣,天下能制曹操而兴汉室者,惟将军一人耳。”

    “要制曹操,谈何容易!”刘景轻声叹道,“曹操今虽受阻于黎阳,然袁氏兄弟势不两立,终非其对手,不出数载,曹操必荡平北方,届时带甲百万,麾钺南指,江汉为池,何以匹敌?”

    “曹操势大,以荆交二州之地,确实力有不逮。”邓芝同意刘景的判断,随后向刘景建议道:“益州户口百万,国富民盛,天府之土也,其主刘璋闇弱无能,羊质虎皮,虚有其表。将军何不趁曹操专心北方,无暇南顾,出兵巴蜀,取而代之。届时合三州之众,足与曹操相敌……”

    这不是邓芝第一次提出西取巴蜀了,早在两年前他初投刘景时,就提出“先并荆北,再图巴蜀,北联韩、马,东和袁、孙,勤王许昌,还于洛阳”的计划。

    刘景摇头道:“我与刘季玉素无恩怨,况且刘季玉亦是汉室宗亲,方今汉室多难,我等宗室正应该精诚合作,共保社稷。如今北有大敌,岂能萧墙于内,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刘景之所以不同意邓芝的计划,当然不是他口中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单纯是因为刘璋安分守己,对他没有威胁,攻之则平白为自己树一大敌,得不偿失。

    曹操乃刘景心中首要大敌,孙权则次之,与曹操开战前,定要先除掉孙权,所以刘景下一步战略必是顺江而下,吞并江东。

    不过眼下毕竟与江东有盟约,不便暴露真实意图,只有和刘景心意相通的诸葛亮一人知晓。

    邓芝不由急道:“将军若不取,则巴蜀恐为刘备所乘。”

    刘景不为所动,历史上刘备之所以能够夺取益州,是因为他拥有半个荆州的地盘,军事实力比起无法有效整合益州的刘璋也不差多少。刘备在进攻益州的过程中,先后从荆州调来数万兵马,这才打到成都,逼降刘璋。

    这个时空入蜀的刘备,却是丧家之犬,兵不足百,连最重要的大将关羽都死了。他凭借仁义之名,英雄之气,想要有一番作为不难,但想要取刘璋而代之却不易,至少短期内没有希望。

    见无法说服刘景,邓芝不好多做纠缠,便将话题重新引回许都,谈及一事:“将军,我在许都期间,曹操曾遣族人拜访,称曹操听说将军有一弟一妹,尚未婚配,有意同将军结为姻亲。”

    刘景闻言一怔,说道:“文义和桓长史幼妹已经定下婚约,不出意外,明年就将完婚。”

    这件事邓芝也知道,点头道:“此事我已告知曹氏。”

    妹妹刘饶倒是没有婚约,不过刘景却无意将她嫁去北方。

    他和曹操皆志在天下,两人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没必要牺牲家人的幸福与之联姻。

    何况妹妹刘饶天真单纯,缺少城府,而且颇得继母张氏的真传,性格十分骄纵跋扈。这要是嫁到北方,届时举目无亲,若再任性而为,恐怕不会有好结果,还是留在身边就近照看为好。

    刘景作为一个现代人,十分清楚早婚早育的危害,所以才没有急于将妹妹刘饶嫁人,但现在她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两三个月就将年满十八,不宜再拖下去。

    刘景前不久开科取士,收录了不少青年才俊,其中有几人被刘景列入考察名单。

    最让他满意的当属马良,他不仅才华出众,容貌、性情亦是上上之选,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足以包容刘饶的任性,堪为妹妹良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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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汉介绍: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荆州长沙少年刘景死而复生。虽为汉室宗子,祖辈亦曾官拜三公,不过时至今日家世已然衰落。且父早死、兄新丧,只留下继母、幼弟妹,寡嫂、孤兄子,妇孺盈室,家无余资,争霸?首先是生活……——————————————书友群(124965893)举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举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举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