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惨败
(); 对方全身覆盖着青黑色的轻型动力装甲，全封闭式的头盔上装有三只辅眼，手中斜持一杆与自己身高近乎等长的步枪。
天蓬喃喃道：“这身装备的特征，似乎是天庭的……”
“那还废什么话，快让开我要出手了！”白龙打断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她飞速踏过两人之间碎裂的地面，在对方来得及瞄准之前便欺近身旁，闪电般飞出一脚。
迅猛的一击却落了空，那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人影在眨眼间离奇消失，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紫色闪光。
白龙差点收不住势，凭着对这副机体超强的控制力，硬是克服了自身惯性，用力拧转过身。在视线转回之前，她已经捕捉到了细微的空气流动，知道自己可能晚了。
于是她右手化刀，凭着感觉，将离对方最近的身体部位变成武器，向着敏锐感官判断出的方位劈去。
砰！
枪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带着一种计算好的冷静。她能够体会到每一微秒之中透露的那种从容，一切动作的发生时机都早就清晰列出，而对方只是将其按步就班地执行，程序般的精准反应。
枪响宣告了白龙这一回合的落败，反器材狙击枪的贴身一击，将她的整个上半身轰开了花。强大的动能冲击把她的身体带出很远，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深痕。
胜者笔直地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头部微微偏转，望着化作一滩液体的白龙。
玄奘和天蓬都呆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白龙失败。
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对手，在白龙的攻势下都是那么不堪一击。唯独这一次，甫一交手就将白龙打得如此狼狈，连恢复原形都花了十几秒。
那个隐藏在动力装甲内的敌人，尽管在刚才的战斗中展现出了强悍无比的实力，却没有抓住机会继续攻击他们，而是安静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虽然刚才的行为极具威慑力，但对方整个人，连同手中那把狙击枪，都令人感觉不到任何杀意。
玄奘已经从他的装扮看出了对方的身份，而他不能先开口。从天蓬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也认出来了。那么就该由天蓬来起这个头，否则这种年代久远的信息从自己口中说出，会显得很奇怪。
“先停手！”天蓬眼看恢复过来的白龙又要冲上去，连忙大声阻止。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白龙不依不挠继续上前，双手变作长刀横斩过去。
那个人再次消失不见，从白龙头上现身，垂直向下开出一枪。
而白龙此次早有准备，身体猛地从中间下陷，子弹像是水滴坠入湖面，从四周激起环状的水花。银白色的触手疯狂向上生长，将那个人死死缠住。
“闪啊，你倒是闪啊！”白龙的脸在一滩液体中幻化出来，用变了调的合成声怒骂道。
她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开启动力装甲上的切割器试图割断触手，但新的触手很快从另一边伸出，断掉的部分又化成液体，重新被吸收回去。
白龙的触手狂怒地挥舞着，翻了个身将对方按在地上，变化出大堆兵器，就要尽数扎入动力装甲。
“白龙小姐，快住手！”天蓬跑到纠缠不清的两人面前，焦急地喊道，“别杀他，他不是抓捕我们的人！”
“你怎么知道？”
“总之请你先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白龙没有松开，只是恢复了人形，但背后依然保留着许多条机械臂，将那人牢牢控制住。
天蓬走到那个人跟前，和善地说：“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你不做出攻击行为，她不会杀你的。”
“哼，你倒好，先去安慰敌人了。我被打成一滩烂泥都没人关心。”白龙冷声道。
玄奘也走了过来，假装不解地说：“天蓬，为什么不让白龙杀他，你认识这个人？”
“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可以确定，这肯定不是搜捕部队的成员。他所属的军团早在几百年前就解散了。”天蓬转向那个人，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编号是什么？”
对方沉默不语。
天蓬皱眉，绕着他转了一会儿，在动力装甲的背部找到了他所认识的那个标志，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JL－7，你是赛博格军团的人吧？”
这一次，对方默默点了点头。
天蓬说：“难道天庭让你在此处伏击我们？”
那人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你们应该跟天庭没关系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赛博格的成员存在于世上。”
“喂，说这么多废话，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既然不是抓我们的人，为什么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白龙问完，看他没反应，双手加重了力道，“问你话呢！哑巴吗？”
“我住在这。”
“咦？”白龙惊讶道，回答她的那个声音，竟然是个细小的女声，而且异常柔弱，跟刚才的印象相差甚远。
于是她忍不住揭开了对方的头盔。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火红的短发，和一张白皙的面孔。
“什么啊，居然长这样。看了都没兴趣打你了。”白龙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摆出一副臭脸来，“所以天蓬你的意思是，这小女孩放着不管也可以吗？”
“呃，我想她确实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
“那刚才还对我开枪？”
编号为JL－7的年轻女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正当防卫。”
白龙一副快要发飙的样子，咬了下嘴唇，冷哼一声，放开了她：“跟这人说话真是气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玄奘看了看JL－7，对天蓬说：“天蓬，你说的赛博格军团是什么？”
“天庭早期的人造人军团，在无人机技术尚未成熟之前的主要战力，当时的主要工作是清扫末日之战的遗留武装力量。后来战事平息，转而负责天宫的安保，但因为某个事故解散了。成员大部分都被销毁，有一些逃了出来，下落不明。只是没想到她还活着。”天蓬说完，带着几分疑惑开始打量JL－7。
天狼星号嵌入式动力装甲，TATS射击辅助头盔，毒蜂－IV型高斯反器材狙击枪，这些都是赛博格军团的标准配备。可是刚才那种瞬间位移的能力，不属于任何一件装备。
天蓬可以肯定，普通的人造人是完全打不过白龙的，但这一个为什么如此厉害？她的那种能力是哪来的？
和天蓬一样，玄奘也在打量着JL－7，但他的眼神很奇怪，看上去就像想要穿透那层动力装甲一样。
幽灵引擎，那是他的东西！
怎么会装载到这个人造人身上？
“我说，你们两个男人看够了没有？”白龙不耐烦地提醒道，“天兵离这可不远了。”
第七十七章 净琉璃
(); （这章补昨天的，还有一章十二点前送上。）
看玄奘仍站着不动，白龙皱眉道：“还愣着干嘛？别跟我说你走到这一步之前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脱身。”
“办法是有。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玄奘向JL－7偏了偏头，“多出一个计划外的人。”
天蓬轻声赞同。玄奘的想法他能理解，这个人造人看上去暂时对他们没有敌意，但与他们完全陌生，不太可能保守秘密。更何况人造人曾经还听命于天庭，虽然名义上已经被放逐，他们与天庭的关系应该属于敌对状态，但大批追兵赶到时，无法保证JL－7会不会拿情报来换取自身的安全。
“我们要带着她？”天蓬问道。
白龙一副败给他的样子，说：“哪有那么麻烦，我们把她扔岩浆里就好了啊。”
作为此时唯一的目击者，被当着面议论自己的处置方式，JL－7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争论。
“看到了？她没意见，那就这么干吧。”白龙只当JL－7默认，跃跃欲试。
天蓬怀疑地说：“你好像打不过她吧……”
“笑话！”她正要上前动手，被玄奘伸手拦住，摇头否决掉这个提议。
“你做什么，玄奘？”
“我……”玄奘一时语塞。
不能放着这个人造人不管，她身上有幽灵引擎，肯定知道很多极其重要的信息。最首要的一条就是：从哪得到它的。JL－7可是寻回前世装备的关键线索，好不容易抓住，怎么可能随便放掉。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解释，要突然跟白龙说出自己的身份，说那是必须回收的金蝉子遗产？即使撇除安全问题真的这么做了，她肯定也不会马上相信。
更别说边上还有一个前天庭成员的天蓬。他表现出来的正直形象确实无懈可击，应该不会亲自回天庭告密。但他是最容易被认出的目标，他的记忆也最有可能被敌人检阅。
“……我们或许可以求助于她。”玄奘最终说道。
白龙不解道：“她？她有什么好求助的？”
玄奘转向JL－7，说：“你之前说自己住在这里，就住在这流沙河边？”
她微微颔首。
“可是住在这种地方……难道说你的住处能抵御流沙河的泛滥？”
JL－7点头道：“是。”
白龙和天蓬都有些惊讶，对视了一眼。他们大概猜到了玄奘的用意。
玄奘表面平静，其实内心难抑期待。
幽灵引擎不会单独出现。既然JL－7有幽灵引擎，那她多半离另一个东西不远。
“能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吗？我们遇上了**烦，需要地方避一避。”玄奘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提供帮助，我们会尽全力还这个人情。”
天蓬有些犹豫地在他耳边悄声说：“玄奘先生，我想这大概没用。人造人没有人类常见的欲求，很难被打动，不如我们强行……”
“这边。”JL－7很干脆地说道，主动在前面带路。
玄奘回头看了一眼天蓬，后者大为惊讶，接着似乎因为自己恶意的揣测而不住忏悔。
“谢谢你，JL－7。”玄奘说。
她忽然停住，回过头看着他们。“净琉璃。”
“嗯？”
“我的名字。”说完，她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三人面面相觑。
“人造人都是这么文艺的名字吗？”白龙用手肘捅了捅天蓬。
“她有名字，本身就很奇怪。赛博格军团的成员应该只有编号才对。”天蓬回答，“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上大概起了什么变化。”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们放弃了讨论，快步跟上净琉璃。
路上白龙小声说道：“你们说，这该不会是陷阱吧。她也不问我们是谁，遇到了什么事，就二话不说把我们带回自己家。”
天蓬说：“应该不是，人造人基本就是这性格。白龙小姐似乎对人类的尔虞我诈颇有研究啊，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厉害的智能体。”
“你这话有点人工智能歧视哦。”
“派去佯攻附近人类聚居地的天兵，还剩多少？”玄奘问道。
“都死光了。如果没打刚才那一架，也许还能留几个。”白龙说。刚才的所有时刻，包括与净琉璃战斗的过程中，她都分出一部分运算能力来遥控天兵，维持着高频的多线程操作。
玄奘点点头，数了一下周围的天兵，除去佯攻的和用作炸弹的，还剩三台。他让白龙将两个天兵派往预定的引爆区待命，最后一个托着浮空艇，前往离他们最远的灵魂采集盲区。
超视距打击的武器需要一定时间来架设，一开始没有将他们的位置范围缩到足够小，暂时没有使用。第一批派出的两支天兵，是为了向敌人宣告他们的做法，让远程部队的精力集中于拦截天兵上，好让后续的天兵能够持续吸引炮火。
现在时机已过，敌人的狙击手应该正在调转方向，是时候把最后的诱饵抛出了。
净琉璃一直沉默地走在前面，一路上头也不回，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警觉地望向远方，将长长的狙击枪抬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天兵遮蔽了整个天空，快速朝着流沙河逼近，配上下方震颤不停的大地和飞溅的岩浆，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别开枪。”玄奘赶紧说，“那是冲着我们来的，开枪就让它们发现了。先带我们去你家，要快。”
净琉璃把枪放回背上的枪套，带着他们跑到一处凹地，抬起手在小臂处按动了几下，开启了地面上一道暗门。
众人接连进入，从暗门跳下，落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里面居然全是金属地板。随着他们的进入，地下空间中的灯光陆续被点亮，显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场景。
天蓬环顾着狭小的空间，里面挤满了操作面板和显示屏，正面有三个呈三角形背对排开的破损座位，以及从各处蹦出电线的主控台。“这是……驾驶舱？”他不觉问道。
净琉璃侧过脸，对他点了点头。
白龙好奇道：“诶？什么东西的驾驶舱？”
净琉璃抬起手，指向角落里印在舱壁上的代号。
“帝江MK.I……”白龙凑过去，缓缓念出那行文字，忽然激动地捂住了嘴，两眼放光，“这是，这是……金蝉子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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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蛰伏
(); 看到白龙的激烈反应，天蓬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这个代号，白龙小姐？我们到底在什么东西里面？”
“一辆战车！数据库里对这台帝江MK.I战车的评价是‘极具威胁性’，这下我们赚到了！”白龙挥舞着双手，兴奋不已。
“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啊。”天蓬笑道，又很快收起笑容，尴尬地说，“但它这样子，是没办法再启动了吧。”
一旁的净琉璃默默点了点头。
玄奘走到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指过那些按键和开关，感慨万千。“防护罩和温控没坏。”他说，“否则琉璃也没办法在里面避过流沙河的泛滥。天兵应该已经覆盖了这片区域，白龙，该引爆了。”
“已经办好啦。现在没我事了吧，别打扰我。”白龙很快完成了指令，继续在狭窄驾驶舱里蹦来蹦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把其他人挤得够呛。
两台天兵战甲由她所控制，跳入流沙河中的指定位置，被岩浆的高温引爆了能量电池。爆炸将河岸的薄弱地段轻易摧毁，大量熔岩从缺口处漫出，铺满大地。
处于较低地势的帝江战车，也被熔岩完全盖住。驾驶舱内很快亮起几个不稳定的显示屏，刷新着大段大段的数据，表明战车表面装甲和舱内温度处于控制之中。
熔岩对天兵的侦测造成了极大阻碍，红外传感器完全失效，断层扫描也因为大量岩浆的涌出而无法保证准确性，它们甚至不能降落到地面上，采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搜索。面对玄奘他们几个非机械单位，此刻真的没有办法搜寻到了。
随后赶到现场的文殊菩萨，看着无计可施的搜捕部队，狠狠地砸了座位扶手一拳。
“大人，刚刚捕获的飞行器中没有找到他们，附近也并未发现敌人的尸首，我们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一个罗汉双手合十，对文殊菩萨汇报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文殊菩萨斜撑着脑袋，闭眼沉思。天庭这群无人机，用作大范围战斗和简单的搜查还行，现在的复杂情况就完全指望不上了。罗汉机器人的神识探查，又需要轮回网的辅助，敌人肯定是躲在盲区里，这招也行不通。
看来这次的敌人非常熟悉他们办事那一套，每一步都指向搜捕部队的弱点，基本上是被牵着走。
报告中指出其中一名敌人是曾经的天庭技术总监天蓬，应该就是他的手笔了。有传闻说他是被玉帝算计贬下凡尘的，是因为这个策划的这一系列行动么？内部人员的叛乱，总是会麻烦一点。
不过没关系，仅凭这几个人，还妄想逆天而行，真是不自量力！
“飞行器被用做了掩护……他们脱离飞行器的时间并不长，光靠双脚走不了多远，也没办法走。熔岩河的泛滥是人为造成的，他们一定还在附近，靠着熔岩躲避。”文殊菩萨自语道，然后抬起头，向罗汉发出命令，“让天庭提供采矿仙童，挖出新的河道进行引流，隔断流沙河的泛滥区域。并让他们提供冷凝剂，把这些岩浆解决掉。”
罗汉并起双指，按到自己的两侧太阳穴，闭眼默念。过了一会儿，答道：“天庭回复，此处岩浆过多，冷凝剂的存量不足以完成大人的要求。不过他们可以派出雨师前来协助。”
文殊菩萨点点头，继续闭上眼，靠回座位上等待。
战车驾驶舱中，白龙沮丧地一脚踏在座椅上，对着损坏的设备叹息。净琉璃说得没错，这台战车确实是完全启动不了。
天蓬说：“就算启动了也没太大用处啊，十万天兵没全过来，外面至少也围了两三万。它们知道我们在这，会一直守到泛滥结束的。难道到时候，白龙小姐想用一辆战车对抗上万台天兵？”
“你不明白，这是‘极具威胁性’的战车。”
“那么它到底有什么功能呢？”
白龙被问住了，挠了挠头发，鼓起嘴说：“我不知道。数据库里整理得又不清楚，怪我咯？你身为神仙，不也一样不知道，连帝江的代号都没听说过。”
“关于叛乱战争的信息，为了稳定人心，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神仙才能接触，我是没资格看的了。”天蓬无奈地说。
玄奘听着他们的讨论，露出一丝浅笑。
关于帝江MK.I的详细资料，仙佛自然是弄不到，他们的侦查员一直没法近距离接触这辆战车。白龙窃取的那份数据，应该只是记录了名单的简略版，连战场表现的描述都被抹去了，导致她连幽灵引擎的能力都没看出来，直到进了驾驶室才认出帝江的代号。
因为帝江给仙佛的军队带去太多耻辱，为了防止类似的武器再次出现，这类信息必然要以最高密级单独隔离存放。
帝江MK.I是莫曲离一手设计和制造的全地形战车，拥有超高机动性和多变的攻击方式，地面部队三大最强战力之一。幽灵引擎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正是因为有这个小小的装置，帝江才会成为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如今流落到流沙河畔，深埋在沉积多年的冷却火山岩之下，幽灵引擎还被掏出来装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期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一定要向净琉璃好好了解才行。
至于现在，他们还有头上一大群天兵要处理。
“光头，你刚才打算躲进来之前，除了猜到这里能抵御岩浆之外，有没有想过如果它启动不了该怎么办？”白龙向玄奘问道。
“我就没想到这里是台损坏的战车，哪里会考虑它启动不了的情况。”玄奘撒谎道，又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别担心，继续等就行了，天兵不会围到我们饿死为止的。”
天蓬说：“你怎么知道，玄奘先生？”
白龙也说：“是啊，它们虽然下不了地，但一直飞着也能飞好久，岩浆又伤不到它们，只能拖时间而已。会有什么情况，能让它们不得已撤兵？”
玄奘招呼道：“FTB，开启雷达。”
一直隐藏在他们身边的黑无常显出了身形，投放出雷达画面。白龙和天蓬都围了过来，就连沉默的净琉璃也踮起脚尖，默默在后方观看。
天蓬看着雷达画面上数十个熟悉的图标，讶然道：“雨师？”
第七十九章 雨师显灵
(); 五十个雨师以统一的角度倾斜着深蓝色的圆锥形身体，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向流沙河飞来，中间还夹杂着十个白袍仙童。
仙童在接近流沙河时骤然加速，先行出手，从双眼和张开的手掌中射出解离射线，转眼便将火山岩分解，在地面上挖出了几条引流河道，暂时将泛滥区域从整条流沙河中隔离出来。
雨师们到达目标地点后，立即井然有序地散开，摆正角度，仰向天空，打开胸前的炮口。
随着阵阵白烟从炮口喷薄而出，雨云炮弹陆续射向高空，炸开，一团团厚重的乌云相互连结，形成了遮蔽整个天空的积雨云团。
暴雨倾泄而下，浇在满地岩浆之上，接触面引发了剧烈的反应。大量水蒸汽腾空而起，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在浓雾中。
大量冷凝剂从雨师们宽大的仙袍下方洒出，依附在半冷却的熔岩表面，加速下层岩浆的凝固。由于冷凝剂的存量有限，直接对岩浆使用，会被高温抵消大部分效果，它们只有使用这种方式来减少不必要的损耗。
然而流沙河实在太大，尽管做了引流，泛滥的岩浆量依然非常可观。雨师们再次朝向天空，发射了新一批的气压炸弹，吸引周边云团，弥补自身造雨能力的不足。
橙红色的大地渐渐变得黯淡，天兵们驱散了浓雾，准备降落地面，开始搜查。
此时，文殊菩萨的罗汉助手忽然回到他面前，禀报最新发现的情况。
“你说什么，大量人类正向此处涌来？”
文殊菩萨并起双指按着脑侧，眼球表面蒙上了一层迷幻的色彩。由多处侦查机拍摄的实时画面传入他的视觉中枢，他看到荒野中沙尘滚滚，大队车马从各个方向朝着流沙河飞驰。从外观上看，这些人还是来自不同族群，在前进的途中，还会偶有斗殴发生。
能让他们如此争先恐后索求的东西只有一样。
“我们失策了。”文殊菩萨放下手，恢复了正常视觉，神情严肃，“大量降水被周边很大范围的人类观测到，他们以为是以往的雨师显灵，都过来抢水。”
这么多雨师聚在一起，已经足够反常。若是让他们再靠近一些，看到低空巡逻的天兵大军，肯定会引起更大骚动。
上层在行动之前就特别吩咐过，不能太张扬。大量天兵被目击到的话，不仅会削弱仙佛那种高高在上的神秘感，有损威严，还会引发凡民的好奇。同样的事件，那个向他们宣战的叛徒金蝉子曾多次导演，利用凡民对天军大肆出动的关注，动摇他们对上天的敬畏，煽动更多的反叛者。
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留下的阴影还在。若是此次反常降雨的缘由被那些人得知，会打乱长久以来建立的规矩，他们将不再跪于诵经机前祈祷，而是想尽办法用各种歪门邪道的方式来诱导雨师显灵，这是人类的本性。
来取水的队伍实在太过庞大，文殊菩萨不敢轻易定夺，于是向如来报告了情况，请示处置方案。片刻之后，传来了撤退的命令。他无奈地指挥着全军撤离，只留下部分隐形的无人机监视动静。
他们走后没过多久，第一批车队便已到达流沙河畔。
一辆大卡车在火山岩的边缘停下，大堆戴着骷髅面具的人像疯子一样跳下车厢，大呼小叫地奔向河边，沐浴在倾盆大雨之中，高举起锅碗瓢盆接水。
有些人激动得盆都没带，直接仰面朝天，让雨水浸透自己干裂的嘴唇，发出狂热的哭喊声。
他们也不顾流沙河近处的岩浆还没冷透，就从卡车上拖出一个大水箱，走到降雨最集中的地点。几个人分批扛着帆布拼接而成的巨型漏斗，架在水箱上方，通过导管将雨水集中收入水箱里。这些干瘦的人们围着水箱，跳起了原始而奇异的舞蹈，庆祝他们的好运。
然而好景不长，另一批人紧随而至，抄起长矛砍刀便冲向先来的取水者，后方的吉普车上也架起了机枪，对着人群开始扫射。那些戴骷髅面具的人端起手弩反击，可惜装备落后，伤亡惨重。他们没有恋战，掩护着水箱离开，在付出接近三分之一人手的代价之后，取回了小半箱水。
更多的人汇集到这片雨云之下，为了夺取更多的清洁用水互相残杀，枪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改造过的武装取水车直接碾向人群，一边用四面的电锯驱散对手，一边在车顶展开大型接雨槽。
“我们的对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玉帝俯视着地面上这场的闹剧，斜眼看向如来，“你的人好像处理不过来了，需要更多的帮助吗？”
如来垂眼道：“天庭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神昉就要进入你们负责的地段了，别又闹出什么新的笑话。”
“话说回来，是否觉得这次事件似曾相识？”
“的确很像那个人的手法。但他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看到最后一个魂匣被毁，所有的叛军也都在控制之下。”
“会不会是新的继承者？”玉帝怀疑道，“天蓬被贬之时，是投了猪胎，如今却化作人形。也许他获取了金蝉子藏匿在某处的秘密。”
“要走金蝉子的老路？”如来睁开眼，闪过一丝狠戾，“那他必定死得更惨。处理叛徒这件事，我们已经很熟练了。”
和地面上的激烈争斗不同，地下的帝江战车中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大家都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聊着天消磨时间。
“你看看你，一个这么文静的女孩子，家里乱成狗窝了也不知道打扫一下，你像话吗？”白龙抱怨完驾驶舱的混乱，一本正经地数落着净琉璃，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做回答。
天蓬注视着敌方军队全部撤离雷达范围，转过脸向玄奘说：“玄奘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果然失误撤退。现在上面这么多人，我们要不要趁机混到他们中间去？”
“还不是时候，敌人的侦查机还在附近。”
“这种小事，白龙小姐应该能解决吧。”
玄奘摇头道：“无论是击毁还是干扰，都会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异动。当然，在他们到达之前，时间足够我们逃离流沙河区域。但随后要面对的依然是满世界天兵的追捕，和之前没有区别。”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不可能一直四处躲藏啊。”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么做的话，我们反叛军的身份就彻底坐实了，也许会迎来更强力度的打击。”玄奘沉思道，“但与此同时，我们的实力也会大大增强。”
天蓬连忙坐直了身体，问道：“什么办法？”
第八十章 幽灵引擎
(); “修好这部战车？！”天蓬连连摆手，“玄奘先生，你在说笑吧？我虽然是半个工程师，但也不能短时间内修好一台结构陌生的战车啊。更何况，这可是金蝉子地面部队中的精英战车，集中了反叛军最先进的科技成果，我实在没有信心。”
玄奘劝说道：“先别急着放弃，你不妨看看它的损坏情况再说。我们不需要将它完全修复，只要恢复动力系统就行，这些战车的基础部分都是共通的。”
“好吧，我先试试。”天蓬跨过椅背，挤到中间的主控台前。
“别启动自检系统以外的东西，这么大型的机械单位，现在发射任何电磁信号都会被敌方雷达发现。”
“明白。”
天蓬弯腰接好几根断开的电线，勉强打开了战车的控制界面，开始自检。
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帝江MK.I的能源依然足够支撑它的运作，否则防护罩都没法启动，早就被流沙河中的岩浆吞没了。
在等待自检结果的时候，净琉璃睁大双眼注视着天蓬，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决定。几分钟后，她忽然下定了决心，抬起手腕点了几下操作面板，背部的装甲板嗤地一声缓缓开启，露出复杂的内部结构。
靠在一边发呆的白龙惊讶地站起，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小女孩？”
净琉璃从背部伸出的支架上取出一个金属质地的怪异多面体，犹豫了一下，递到天蓬面前。
“给我？”
净琉璃轻轻点头：“车里的，放回去。”
天蓬不太确定地接过那个多面体，深邃的紫光从它内部幽幽放出，像是极光，又像是蕴藏其中的小小星系。
他问净琉璃：“你是从哪得到的？要放回哪去？”
“进来后，捡到的。”净琉璃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表示她不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天蓬正纳闷该把这个装置放回哪去的时候，帝江战车的控制系统发出了自检结束的提示音。一列列数据刷新在界面上，另一边则描绘出战车的三幅结构图，用大片大片的红色标注出受损部位，并在旁边自动提示受损比例。
结构图中央，一块和其他图示迥然不同的紫色区域不停闪着光，并特别给出了单独的模块缺失警告。
“幽灵引擎……”天蓬仔细阅读提示，点住那个图标拖往辅助屏，关于它的说明资料很快显示出来，“原来如此，这就是那种瞬间移动能力的来源。”
白龙凑了过来，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也就是说，这东西能做到短距离空间传送？”
“不，但瞬间移动的实现方式也足够惊人。”天蓬小心翼翼地托起手中的幽灵引擎，像看待一件珍宝一样凝视着它，“这个装置，能通过退相干操作，直接选择物体在下一刻的存在位置！”
白龙难以置信地说：“那不就意味着它能将宏观个体量子化？人类的科技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上面没有写原理，我也不太清楚，理论上是做不到的。而且如果金蝉子连这种技术都拥有的话，几乎就不可能失败了。”
“说的也是，他们可以直接让子弹出现在如来的脑子里。但这东西到底怎么实现的呢？”白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我模拟出的十九个模型，都只存在于理论上，其中有大半还是未经验证的理论猜想。而他竟然做出了实物。”
玄奘任由他们两个探讨幽灵引擎的原理，没有插嘴解释什么。关于应用在它上面的那些技术性诡计，不必要让他们知道，只需要意识到它的强大能力就行。他只是提醒了天蓬一句：“按帝江现在的受损情况，即使放回去也没法启动吧。”
“的确。”天蓬看了看手中的幽灵引擎，“该如何处置它呢？”
“不如就让净琉璃继续带着它，在她身上至少能够发挥很大的优势。”玄奘建议道。
白龙不高兴地说：“喂，怎么不给我？明知道我在收集金蝉子的遗产。”
“你也知道是金蝉子的遗产，不是你的私人财产，人家先拿到了，就归她吧。况且这对制造飞船没有帮助，你一开始都没认出它来，我猜它也不在你计划要获取的遗产之内。”玄奘说着，已经自作主张地把幽灵引擎从天蓬手中拿起，还到了净琉璃手上。
她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看了玄奘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谢谢。”
“泡妞有一套嘛，光头。”白龙冷冷地说了一句，也没强行夺回引擎，扭头走到一边去了。
玄奘笑着摇了摇头，把幽灵引擎还给净琉璃，当然不是为了获取她的好感，而是确实认为这样能多一分战力。至少目前看来，这个人造人对他们没有敌意，甚至可以说是友好的。
他向天蓬询问帝江战车的受损情况，天蓬指着屏幕说：“动力系统彻底瘫痪，武器模块损坏百分之八十，通讯和智能作战辅助功能也基本无法使用。而且部份零件我从未在天庭见过，应该是全新的设计，没有替代品，修复的可能微乎其微。”
“如果仅仅是让它动起来呢？”
“引擎被烧穿了一个洞，顺带损毁的还有几根液压管，一些机械传动装置。其他的我可以拆出战车自身的剩余部位来替用，但引擎本身无法修复。”
玄奘抱起双臂，望向角落里的白龙。
白龙没有回头，便已使用某种不明方式察觉了他的目光，断然拒绝道：“干嘛？想让我变成发动机？做梦！”
“没有没有……不过等一下，你真的能变成发动机？”
“废话当然不行，要不我怎么不直接变成一根火箭飞上天去，还用得着跟你们磨磨唧唧。”
“既然如此，麻烦你出去找个这种型号的引擎回来吧。”玄奘说，“你能钻地，从紧急出口出去，挖远一点就能离开无人机的监视范围了。”
白龙转过身来愤怒地说：“我又不是鼹鼠！而且上哪找这狗屁引擎，你倒是说啊！”
“方便的话，再拆几个天兵吧。”
天蓬立刻提醒道：“玄奘先生，天兵的反重力引擎跟这个不是一种类型啊。”
“都是核能驱动，我们只取动力发生部分，将四个拼装起来，应该就能达到战车要求的输出功率了。”
天蓬听后默默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如果只求战车能动，不要求恢复到原有机动性的话，可以一试。”
“四个是吧？”白龙问了一句。得到玄奘确认后，她就摆着一张臭脸，从驾驶舱底部的紧急出口离开了。
“白龙小姐虽然嘴硬，却还真是个热心善良的女孩啊。”天蓬笑着摇摇头。
玄奘无奈地说：“必须提醒你的是，这只是那个智能体古怪运转逻辑的外部表现，不要被其拟人化的外表迷惑，生出一些不恰当的想法来。好了，趁她不在，我们来谈谈战车被击毁之后要做的事。”
“啊？”
玄奘惭愧地苦笑了一下：“没错，要是让她知道辛苦修好的战车只是为了被摧毁，应该就不会帮忙了吧。”
第八十一章 失衡
(); 等待白龙取回引擎的时间里，天蓬已经掀开驾驶舱的地板，搬来应急工具箱，争分夺秒地开始修复战车动力系统。玄奘也没闲着，除了帮他递东西以外，自己也着手拆开战车的其他部件，用于代替损坏部分的零件。
帝江MK.I的舱内设计，继承了地面部队的一贯风格。为了方便随时在战略转移之后进行维修，留有很多应急通道，内部结构也采用组合式的模块设计，在保证抗打击能力的同时，无需大型工具，仅靠人工手段也能进行大部分零件的更换和修复。
如果是神佛现在使用的那种一体成形的机械造物，修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不能返回工厂的话，就只有报废在战场上，当作废铁被扫地机回收。
天蓬悟性极高，很快就适应了战车的构造，工作越来越顺手，玄奘的进展也自不待言。只有净琉璃抱着自己的狙击枪，沉默地坐在一边，不知该做些什么。
净琉璃的前半生，完全是作为一件纯粹的武器存在。
她所属的赛博格军团，诞生于无人机尚未量产的战后初期。当时的旧世残余武装，仍拥有向近地轨道发射导弹的能力，对于天宫是个不可小视的威胁。位于西方环形峡谷中的大雷音寺，也同样陷入了战争的泥潭，被窥伺轮回技术的各方力量长年围攻。
这一小批初具神格的人类，迫切需要一支强大高效的军队，来完成世界范围内的清剿任务。于是赛博格军团应运而生。
仙佛的技术还没达到如今这样出神入化的程度，却也在整个废土世界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联合佛门精湛的生物科技，和天庭极其成熟的动力装甲技术，半人半机械的人造人战士被设计出来，并迅速投入量产，在短时间内投放到所有战区，轻易完成了对残余敌军的碾压与收割。
人造人拥有足够高的智力，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应对自如，对于复杂的战略也会通过高度统一的集体行动完美实现，但在人格方面是一片空白。
在净琉璃以往的认知中，只有服从命令，从来不会去思考那样做的理由，也不会发自内心地主动去做什么。她的指挥官只需要她认真听话，清除目标，不做多余的事。
但在那场严重的安全事故之后，当目睹其他军团成员被成批销毁时，对死亡毫无畏惧的她忽然产生了活下去的强烈愿望，驱使她逃入凡间。几百年来，她身边重复着死与新生的万千故事，而她始终活得像一棵无喜无悲的植物，只有在面临威胁时才会反击。
某一刻之后，她便不再听命于天庭，因为明白自己的生命必须由自己掌控，不应让他们决定生死。可活下来之后又能做些什么，她没有概念。
不过，也许数个世纪的时光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记，玄奘和天蓬忙碌的时候，她几次欲言又止。她根本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如何交流，内心却又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自己必须主动做些什么。
“对了，琉璃。”玄奘大概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忽然问道，“你发现帝江战车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听到他叫自己，净琉璃马上抬起头，回答说：“没。”
“那，尸骨呢？或者其他什么遗留的东西也行。”
她再次摇头。
这就奇怪了，玄奘暗自思忖。前世的最后一战，距今大约过了有五十年，当时帝江MK.I仍然完好，莫曲离也与他并肩作战。与莫曲离的部队失去联系的时刻，离他上一次死亡的间隔不算太长。难道说他们在被杀害之前，还有时间把帝江战车转移到安全地带？
而且交战的地点，也肯定不在流沙河。玄奘又向净琉璃确认了她找到战车的时间和位置，跟自己的记忆存在很大差距。
净琉璃是在二十多年前到达流沙河的，当时的帝江战车已经处于半掩埋状态，由于位置特殊而一直没被发现。只有她这样漫无目的，无视环境之恶劣将每一寸土地都走遍的游荡者，才会偶然与之相遇。
这几十年间的空白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是无法从净琉璃口中获知了。
看她又重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玄奘觉得有点浪费资源，于是想了想，让她把战车上还能用的武器也拆下来。反正不带走的话，之后就要跟战车陪葬了。
净琉璃好像很乐于接受命令，在阅读了显示屏上的结构图之后，动作迅速地找到了武器模块的位置。她一会儿就完成了他托付的工作，把拆下来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
天蓬听到响动，也从底下探出头来，抽空看了一下净琉璃的成果。“好像都不能单独使用啊。”他转向玄奘征求意见。
玄奘也觉得大部分武器都不适合目前的情况，他们不大可能再找到一台能够承载这些武器的战车。即使以后有机会，那些粒子束发射器之类的东西也太大了，没法带走。
净琉璃认真听完他们的话，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跑去鼓捣了一阵，捧着几个球状物体回来了。“这个小，但是坏了。”她把怀里的东西捧给两人查看。
天蓬对照了一下控制界面上的说明，看着那九个人头大小的球体，说：“没关系，先带着，算是比较有用。我见过类似的东西，可以帮你修，不过要等我们脱险之后了。”
净琉璃用力点了点头，翻出一块布，把它们包了起来，小心地放好。
半小时后，白龙从战车底部的紧急出口回来，板着脸说：“好消息，东西在地下，猪头你自己去拿。坏消息，他们发现我了，变形过程应该被记录了下来，估计已经确认我的机体类型。不过放心，我没让他们发现这里。”
“回来就好，我们抓紧时间。”玄奘说。
几个人又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合力将拼装而成的临时引擎放入战车的动力系统，把所有管线接好。又用了点手段绕过自检系统，强行让战车识别新的引擎，才总算完成了修复。
“希望一次成功。”天蓬深吸了一口气，拨动了几个开关，将操作杆缓缓推向顶端。
整个驾驶室都微微震动起来，输出功率的指示槽跳动着上升，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越过临界值。
“快了，快了……”天蓬轻声自语着，更为谨慎地关注着各项数值变化。
“哔——”
随着一声刺耳的警报，驾驶室猛地一沉，发出可怕的断裂声。
“怎么回事？”白龙叫道。
玄奘转回身体，看向自己座位前的副界面：“系统能量需求过高，动力转化率太低，引擎过载，无法承受战车的能源核心运作。”
“怎么会，我明明做了相应调整。”天蓬焦急地说，右手紧紧抓稳操作杆，左手迅速敲击一系列按钮，维持战车稳定，“怎么办，指数全乱掉了！”
“关闭所有功能，仅保留动力系统，平衡输出。”玄奘冷静地说。
“可是……”
“我们能做到。”
天蓬咬了咬牙，完成了操作。
战车内部温度立刻急剧上升，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像是个大火炉。界面上不断出现受损提示，失去防护罩的战车眼看就要葬身地底。
第八十二章 调虎离山
(); 一夜过后，暴雨渐弱，被浇灌了十多个小时的地面依然烫脚。新鲜形成的火山岩上，一些手脚缠着破布的人正四肢着地地来回奔走，享用天赐的盛宴。
前一天的雨师显灵，引来方圆百里的大批人马争相接雨。因为大家的精力全放在抢水上，争斗中丧生的人们没来得及拖走，在灼热的流沙河畔躺了一晚，有一些竟被直接烤熟，成了食人族的美餐。
一个体质较弱的家伙没能抢到位置，费了半天劲从围在一圈的同伴脚边抢下一小块冒着热气的肉，还没啃上一口，就被一阵突然的震动晃掉在地。
熔岩河附近常有这样的地震，其他人都司空见惯，没有被打断进食。然而那名饥肠辘辘的小个子却没去捡地上的肉，而是呆望着不远处的一块盆地，指着那边张嘴发出警告的呼喊。
他的同伴陆续往那边看去，也都发出惊叫，扔下手里的食物四散逃去，躲到突起的石块背后小心观看。
盆地中央出现了大片蛛网状的裂纹，接着猛地塌陷下去，传出低沉的轰鸣，如同一只巨兽的吼叫。
热气缭绕中，庞大的钢铁身躯从地下升起。六条粗大的机械臂扒住周边的地面，将伤痕累累的机身支撑起来。它装甲通红，大部分都已剥落，闪着火花，骨骼外露的机身在雾气中隐约显露出来，闪出几点恐怖的红光。
塌陷的地面下喷出数道岩浆柱，将这头巨兽的形象衬托得更加狰狞。随着它完全爬上地面，震动越发厉害起来，把好奇观看的食人族们吓得落荒而逃。
“流沙河地区出现异常情况，发现大型机械目标！”
“天兵部队正赶往目标地点。”
“狙击手已就位。”
“所有单位原地待命，目标仍位于灵魂采集盲区，禁止攻击！”
密集的军队出现在钢铁巨兽的上空，围绕它盘旋，无数感应装置对准它进行扫描，对这突然出现的怪物颇为忌惮。
“型号已确认，该目标为帝江MK.I战车！”
“目标威胁级别为最高，A级警戒！重复，A级警戒！”
围攻部队如临大敌，一瞬间全都开启了防护罩，眼看着这个危险的敌人缓缓移动，却又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帝江战车收起六条机械臂，将它们折叠在身侧形成履带，速度立马提升，拖着不断冒出火花和浓烟的残破身躯，向着远离流沙河的方向疾驰而去。
罗汉来到自己的指挥官面前，语速很快地报告道：“来自佛祖的直接指示，禁止击毁帝江战车，不惜一切代价拦下它，任务优先级提至原任务之上。“
也就是说，暂时不用管那三人的死活了？文殊菩萨闭目沉思，尽管这种情况下可以不顾驾驶人员的伤亡，使用震荡炸弹破坏战车内部的动力系统，但那辆战车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随时可能毁坏。
他了解这辆战车的特殊意义，知道佛祖想要的绝不是一台毁坏的帝江。
黑熊精，那个狡猾的莫曲离，在被他们抓住之后竟毁掉了所有设计稿，并且早早对自己的记忆做了处理，将关键部分弄得支离破碎，让他们无法通过灵魂拷问获取信息。这导致金蝉子使用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科技，至今仍有一大部分没能回收，这是对他们最大的嘲弄。
回收帝江战车，还原其制造技术，这比几个破坏西游的捣乱分子重要得多。
可是战车竟然出现在那三个人消失的区域，若说是巧合，文殊菩萨绝对不信。联系起之前那些计划性很强的表现，他认定敌人来到流沙河绝对是有目的的，而他们的目的正是帝江战车。
虽然战车看上去损坏严重，可有它曾经的辉煌战绩在，所有人都不怀疑它仍有在上万天兵之中突围的实力。
然而以为拿到帝江就一定能成功逃脱？实在是天真！
“跟上它，一旦目标离开盲区，立即动手。”
“是，大人！”
命令瞬间传达到每个天兵的控制中枢，这支布满天空的部队排起整齐的队形，紧随帝江战车而去。
不多时，战车已经开到盲区的边缘。文殊菩萨嘴角露出轻蔑的浅笑，敌人真是慌不择路，前方已经没有盲区，想靠帝江这样硬闯出去，未免太过自负。
“是时候了，发射定向波，消灭车内所有生物！”
随着他的指令，一批天兵自动分成三个一组，将电击叉拼接在一起，身上也伸出特殊的接口相互结合。数组天兵覆盖了战车前方的所有角度，利用自身内部的振荡发出了定向波，穿透装甲直接杀伤内部目标。
一波攻击之后，战车仍然没有停下，但文殊菩萨确定失去驾驶员的战车已无法进行有效规避动作，即使有自动反击武器也不足为惧。于是让一组天兵降到地面，直接拦在帝江前方，开启背后的喷射器，减缓战车速度。
正在此时，战车忽然炸开！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空中的天兵同时晃动了一下，离得近的直接被冲击波吹飞，其他的也差点坠落下来。巨响过后，白光散去，地面缓缓升起一朵蘑菇云。
可恶，被摆了一道！文殊菩萨重新稳定好自己的飞行器，短暂的失神过后，立刻连线轮回网，查询那三个人的灵魂捕获情况。
“错误，找不到对象。”
怎么会？自己明明是在有效采集区域击毙他们的，怎么会没有捕捉到？
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战车上？
文殊菩萨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天兵到爆炸地点查看，返回的结果是帝江MK.I因能源核心过载引发爆炸，已经彻底毁坏，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残骸。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指挥侦查机回流沙河区域搜寻敌人的踪迹，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竟然中了这么低级的调虎离山计！
“文殊菩萨。”如来的影像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把正要发泄一通的文殊吓了一跳。
“佛祖……此次估计不足，屡次中了敌人的奸计，实在惭愧。”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如来没有谴责他的失误，平静地说：“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连帝江战车都舍得用作诱饵，手段足够狠辣。不过这也证明，我们的敌人确实跟反贼金蝉子关系密切。他们敢于自毁帝江，就说明他们有再造的能力。抓捕行动，要重新策划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白龙，正被玄奘和天蓬联合拦住，不让这个情绪失控的少女冲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
“算了吧，白龙小姐，它走之前也基本只剩一个空壳了。”
“但它是帝江！我遇到的第一个遗产！”白龙痛心疾首，“而且是我亲手控制它做出了这一切，我亲手杀害了它！”
玄奘无奈地问：“所以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哀嚎呢？明明刚才还能控制住自己。”
“这就是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无法接受，你懂么！”白龙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不！你不懂！你这个狠心的家伙！”
说着奋力挣扎，一脸痛苦。净琉璃站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几个。许久，她又从背后取出幽灵引擎，默默递给白龙。
白龙瞬间停下动作，表情一秒变严肃：“做什么，我不要你施舍。”说完把脸扭向一边，甩开两人的手，自顾自地走远了。
净琉璃看向玄奘和天蓬，眨了眨眼睛。天蓬安慰道：“别担心，白龙小姐她只是……”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
“就理解为一种情感实验吧。”玄奘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微笑道。
第八十三章 天宫往事
(); “好饿啊……”天蓬拖着步子走在队伍的最后方，整个人憔悴无比，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也难得的失去了光彩。
为了躲避天兵的搜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白龙和净琉璃自然没什么问题，玄奘的身体接受过改造，至少不会因为饥饿影响到日常行动。反倒是天蓬成为了第一个撑不住的人。
“本以为你有突变能力，身体强度应该不赖。看来你只继承了猪的食量，别的优点都没留下。”白龙毫不客气地说。
“别的还有什么优点啊？”
“变成食物。”
天蓬垂下头，消沉地挪动了一会儿，又向玄奘询问道：“玄奘先生，我们还要在这附近徘徊多久？”
玄奘回答：“到找出机会横渡流沙河为止。”事实上，他也为目前的困境感到为难。敌人已经对白龙有所防范，再对天兵出手太过危险，而他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办法让他们四个人都横渡流沙河。
天蓬曾提出让FTB分批将他们运过去的方案，但黑无常机体的飞行速度太慢。万一运输途中被发现，大家要么被分隔两岸，要么直接击落在岩浆河中，冒不起这个险。
白龙不满道：“我就不明白了，非要到对岸去不可么？难道你还想做跟踪狂，对那个和尚动手动脚？”
玄奘说：“对神昉出手暂时只需要那一次。我想去西边，是因为越往西走，发现金蝉子遗产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怎么知道？”
“反叛军的主战场都在西方，东西流落在那边的概率比较大。”
“好像是这样，他被击毙的地点也在西边。”白龙若有所思地说，又很快发出抱怨，“可是发现了又怎样，再给你拿来当诱饵浪费掉？我是不会再受骗了，还说自己有办法逃脱，虽然会迎来更大力度的打击，却也能大大增强实力。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这家伙只说中了前一半。”
“只有帝江拥有足够的吸引力，同时又让他们舍不得放手去攻击，得以拖延时间。它是最合适的诱饵。那种情况下，我们保全不了帝江，反而会因它招来更多的注意，只能选择将其牺牲。”玄奘看了净琉璃一眼，补充道，“再说，有用的东西我们都取下来了。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同伴，这不就是增强了队伍的实力么？你其实也知道这些，才会同意遥控帝江离开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小姑娘怎么这么自然的就跟着我们了？”白龙说着，看向净琉璃，等待她的回答。
净琉璃茫然地回望着她。
玄奘解围道：“好了，你这几天都问过她好几次了，别再为难她。既然她愿意，就跟着吧。”
净琉璃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继续出神。
玄奘向她介绍过他们几个的身份，然而她并不关心他们反抗的是天庭还是别的什么，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愿意跟着他们。
大概是因为玄奘把幽灵引擎还给了她？引擎虽然装在身上几十年，她却从没把它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在玄奘重新递给她的时候，她才隐约意识到，她似乎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有那个总是脾气很好、长得也很好看的天蓬，也答应帮她修好那九个球形武器。这让她第一次拥有了某种叫“期待”的感觉。
她很少与其他人交流，他们不是想伤害她，夺走她的装备，就是害怕她。而现在遇到这群和其他人相比有些特别的人，她忽然可以不用小心保持距离了，就连老是为难她的白龙，也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们并不需要她的服从，而是一种平等的接纳。这对净琉璃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白龙用同样的速度走在净琉璃身边，歪头仔细观察着她，忽然说：“这家伙在旁边，让我总觉得跟了个幽灵。你那个FTB好歹有问有答，她总是这样存在感稀薄，却又让人无法完全忽视，感觉真别扭。”
“白龙小姐对琉璃小姐真是关心啊。”天蓬感慨道，然后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地蹲下。
“你们天庭的人都是变态，我用一个液态机器人的处理器都能模拟出人脑的运作方式。她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脑组织，却被你们活生生养成了一根木头，手段简直不敢细想。”
天蓬无辜地说：“这又不关我的事，干嘛打我……”
“没什么，这一拳有感而发。”
白龙的话让玄奘也陷入了对人造人历史的回忆当中。
那时候他还没有挑起战火，万恶的轮回网和对凡间的科技封锁也还没有广泛铺开，神佛对于人造人这种特殊群体的物化态度，已经引起了他的反感。
从正常的受精卵开始养成，短时间内成长为成年人大小，泡在培养液中的身体还未亲身感知过这个世界，便被投入流水线进行半机械化改造。如此产生的人造人，在大多数人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人类。
可是怎样的存在才算人类呢？
装载了人类灵魂的机器；只在计算机中拥有形体，本体却是泡在缸里的大脑；将意识复制了一千份，把克隆个体当作人偶来操纵……如果这些算是人类，为什么人造人不算？
如果没有后来那场事故，净琉璃也许会和所有人造人军团的同伴们一样，明明本质上是人类，却注定只能作为行尸走肉般的工具存在。
等等，那场事故……
玄奘忽然惊讶地发现，他虽然熟悉这一段历史，脑中存在那场安全事故的概念，却对它的经过一无所知。
这一段记忆丢失了？
他试着向天蓬询问这段过去，反正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么问起来对方也不会起疑。
“玄奘先生对这个感兴趣啊。”天蓬揉着肚子，苦着脸回忆道，“那事过去很久了，当时我都还没有成仙。不过天宫所受的这场恐怖袭击，经常被当作安全教材宣讲，提醒大家谨慎对待下界的妖怪，时刻关注它们的动向，避免悲剧重演。”
“跟妖怪有关？”
“是的。一般来说，被称为妖怪的东西有三种：实验失败或是辐射变异造就的怪物；人为制造的生物兵器；以及前两种范畴之外的、不明原因产生的未知生命体。对天宫发动袭击的，正是这第三种妖怪。
“那个妖怪……很难描述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从记载上看，它似乎超出了现有的科技认知，是连神仙也会害怕的，真正的怪物。”
天蓬顿了顿，似乎回忆起那个他未曾面对过的妖怪，也让他产生了一些恐惧。
“它的代号，叫悟空。”
第八十四章 大闹天宫
(); （写下这个庞大的标题顿时感到好紧张，终于进入大圣的专属剧情，很怕自己笔力不够写不好。更得有点慢，大家多多包涵）
凭借强大的赛博格军团，整个世界的残余武装被一扫而空，仙家和佛家成为最大的利益共同体，统治废土，化身高高在上的神明。
消除了战争的威胁，天神们得以潜心发展科技。在早期轮回技术的帮助下，每一世的智慧得以完整传承，他们无须花上大量时间建立人才培养体系，只要将自己的意识不断注入新的身体，便能在上一世的成果积累下更进一层。
当科学研究不再受限于寿命和人员条件，最先受益的便是基础理论的研究。量子力学、电磁学、高能物理学等方面都取得了重大进展，可控核聚变不再是传说，随着能源和材料问题得到解决，真正意义上的量子计算机得以诞生，推动整个仙佛集团完成技术奇点的突破。
为了纪念这一意义非凡的时刻，那一天被定为新历元年。
新的纪年正式揭开序幕，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项先进实验在进行，尖端技术不断投入使用。各类新式武器被制造出来，威力强如神话中的法宝，他们的统治地位再也无法撼动。
轮回技术也迎来了第一次全面升级。灵魂转移不再需要通过占地几个房间的大型设备进行，转用精巧的采集器便能轻易抓取。
大雷音寺提出了轮回网概念，随之而来的是地府的建成，这一切彻底掐灭了凡间的科技之火。在天神们的残酷压迫下，其余人类从出生到死亡，包括死后的命运，乃至下一世的命运，生生世世，都被牢牢控制。
然而那个怪物的出现，带来了一场意外的灾难。
当轮回网铺设到东土的某个小岛上时，遭遇了强大的阻碍。天神们从仙童返回的影像中，看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生物。
它长得接近人形，严格来说更像是一只猴子，但没有哪只猴子的身体会由大量金属构成。并且，那些金属成分似乎是它与生具来的一部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维持着与碳基生命类似的生命活动。
更令人惊异的是，经过重重查证，天神们发现它并非人造产物，也不可能是自然演化而来。它以不可能的存在形式，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只妖怪拥有超强的灵性，不仅听得懂人言，还能与动物沟通。整个小岛上的动物，无论飞禽走兽、强壮孱弱，都甘心敬它为王，在岛上自在生存，无忧无虑。
而轮回网的铺设工作让它感到受了冒犯，它无视耳边不断重复的警告，徒手拆掉了所有进入小岛的仙童。
如此强大的生物引起了天神们的高度重视，派了代表亲自出面与其沟通。他们首先向它解释了轮回网的意义，用的自然是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控制阳寿的长度，实现生命的转世，让人类不再如昙花蜉蝣，短暂的一生过后便彻底寂灭。
而妖怪提出异议，认为这种特权不能只供人类享有，除非岛上的子民也接入轮回网，它才同意仙童上岛铺设。
神仙同意了它的要求，专门收集各类物种的特征参数，特意为岛上的动物制定了往生流程。而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在铺设灵魂采集器的同时，往岛上安装大量监视设备，以全方位获取妖怪的相关信息。
没过多久，妖怪再次发难，破坏了岛上的轮回网设备，引来神佛的注意。这一次它指责了仙人的欺骗，因为他们事先没有说明转世会洗去前生记忆，轮回毫无意义。它要求神仙们解除岛上动物的阳寿限制，否则将亲自毁掉更大范围的轮回网。
在几次示威袭击之后，天神再度同意了它的要求，反正让一个小岛的动物拥有无限寿命不足为虑，还能作为一种观察实验。同时他们还向妖怪发出了招安邀请，让它到天宫担任仙职。
这并非是他们怕了它，而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个生物拥有堪比人类的高等智慧，因此才采取哄骗的方法，不想激起它过强的抗拒心理，影响后续的实验。
他们发现它的寿命长得过分，灵魂也无法被捕捉。传感器取回的数据大多浮于表面，他们需要更深入地对这个神奇生物进行研究。
妖怪毫无戒心，为得了仙职沾沾自喜。它被命名为悟空，安排到天宫的生物实验室，做一些看管实验用动物的杂务。神仙们又以协助工作的名目，骗它进行了许多采样和应激测试。
而妖怪生性好动，哪里耐得住整天陪小白鼠。在实验室里游荡数日，聪敏无比的它便发现了这地方的本质，顿时怒意大发。为自己的虚职，为自己受了骗，更为天庭对动物们采取的漠然态度。
“然后它大闹了一场，在整个实验室被砸烂的时候，安保部队才使用电磁镣铐将它制服。”
“这就是那场事故？”玄奘问道。
天蓬摇摇头，表情凝重地说：“当然没这么简单，这只是一切的开始。他们把悟空击晕后关入天牢，准备强行解剖它的身体。这时候神仙们才发现，它不止是一个奇特的金属生命体，还拥有直接与电子设备交流的能力。”
“你是说……”
“是的，就像白龙小姐和FTB能够连接电子设备一样，它直接通过身上的接线入侵到解剖的机械设备，进而入侵到了整个天宫网络。”
玄奘扬起眉毛：“抛弃了身体，成为数字生命？”
“幸运的是，还没那么厉害。它的意识必须依存在那具身体上，没有上传。但谁也想不通，它是怎么通过几根电线完成入侵的。”
没有数据接口，直接利用电线来入侵。这跟白龙使用金属微粒完成对棱镜的干扰，一样的不可思议。看来，它对微观层面的控制力非同小可。
“等解剖人员发现异常时，已经晚了。那短短几分钟的入侵，影响了天牢所在的整个舱室。系统完全失效，能源中断，天牢中的危险分子全都被释放出来。而且悟空还从网络中窃取了天宫的一些研究成果，以及天牢成员的部分资料。然后……”
说到这里，天蓬露出一种奇怪的痛苦表情，就像遇上一道算不出结果的难题。
“然后它利用那些代码，或者说那些信息、知识……不对，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过程。总之在那之后，悟空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升级。变化是在逃脱过程中完成的，慢慢的卫兵们就发现，它的身体越来越强悍，能力越来越多变，直至所有常规攻击手段都对它无效。”
玄奘大为震惊，这是何等可怕的学习速度，何等恐怖的信息转化效率。即使白龙这样初级阶段的觉醒型智能，其表现也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这个悟空，确实如天蓬所说，真正超出了现有的科技认识。
然而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对于如此强大的妖怪，竟会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带着疑惑，他让天蓬继续讲述那场事故的经过。
“后来？后来悟空趁着天牢被破的混乱，逃回了凡间。是的，你没有听错，它用肉身承受了从天宫轨道坠到地面的撞击，不过那也不算肉身了对吧……那之后天庭派出十万天兵天将捉拿它，却依然奈何不得，反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怎么办到的？”白龙听到这段，立刻兴奋起来。
第八十五章 五指监狱
(); “白龙小姐不是通过数据库知道这段历史了吗？”天蓬不解道。
“数据库里又没记录过程。快说说呗，我们也被一堆天兵围攻，多有借鉴价值啊！”
天蓬挠了挠头：“这种耻辱天庭当然不会详细记录……”
白龙一脸鄙夷地发出嘘声。
“而且根据事后对悟空的能力分析，我认为也很难借鉴它的方法。”天蓬说，“他的攻击手段没什么特别之处，基本靠蛮力，他的不死之身才是最棘手的能力所在。
“报告中指出，悟空身体的任何部分，都有着重塑整个身体的能力。当意识本体存在的那副躯壳被确认死亡后，重生过程就会启动。哪怕只剩下掉在土里的一个细胞，也能通过吸收周边的物质完成重生。
“它还可以通过分散自己的毛发，瞬间完成上千个个体的复制，除了没有重生能力外，战斗力同样不可小视。
“悟空的意识，也以一种超出认知的形式存在。它不需要轮回网，就能在不同个体间转换自己的本体意识。并且和白龙小姐一样，它也能同时控制多个分身进行战斗。
“此外，它拥有改变身体形态的能力，和液态机器人的变身不同，是控制各种属性的强弱。比如韧性、耐热性、体积，或者改变体温，从零下两百摄氏度到零上五千摄氏度不等。”
“慢着，这最后一个能力。”玄奘打断道，“如果是真的的话，它岂不是能随意控制能量的吸收和释放，并且是百分之百的效率，这在理论上可能吗？”
“我也觉得，这些能力是不是你们天庭乱写的啊。”白龙揶揄道，“被对方用非常简单的计谋打败了，就故意把它描述得超级厉害，掩饰自己的无能。”
天蓬说：“这个……没必要做假吧。悟空改变温度的能力没有违背热力学定律，这个过程是存在熵增的。所以它其实是个移动的纯能量炸弹，同时也是个高效的能量吸收器。可惜的是，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悟空最终被杨戬、李靖、哪吒等几员大将捉拿。值得庆幸的是，它虽然拥有强悍到夸张的重生能力，采集足够的样本后，还是能够检测到它的生命特征，排除复活可能的。
在确认悟空没有其余身体部分散落在外之后，它被投入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将它彻底消灭。
没有人想得到，悟空会拥有掌控能量的能力。在预计作用时间已满，太上老君想要查看炉内状态之时，被它抓住机会再次逃脱。它吸收了大部分能量，同时改变身体的材质属性，一边硬抗八卦炉内的高温和辐射，一边淬炼自身，形成了一个不断强化的循环。
这次行动，让悟空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恶魔。它横扫天宫，一度攻打到凌霄宝殿之外。满天神将无人能敌，危在旦夕。
玄奘皱起了眉，这更令他不解了。
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想不起来……
天庭遭遇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他的军队怎么可能没有趁机进攻？
“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他问。
“最后是如来佛祖及时赶到，利用那悟空争强好胜的特点，跟它打了个赌，用计把它骗到一处山谷，在地上画了个圈，赌悟空能不能跳出圈外。若是做到，天神的最高王座甘愿拱手相让，尽可以由悟空的心意改变整个世界。若是做不到，悟空必须服从神佛的一切管制，不得再造反。
“悟空果然中计，进了圈，却不知那里有一道空间裂缝。如来趁机将它封印在虚数空间中，又建起用五根相位转换柱维持虚数空间的稳定，也就是现在的五指监狱。”
玄奘心中一动：“空间裂缝……是不是就在两界谷？”
“玄奘先生知道这个地方？”
“曾经路过，当时就觉得有蹊跷。那里存在非常明显的异常天象，而且没在电子地图上标注。”
天蓬点点头：“是的，官方地图库刻意隐瞒了那个地点，防止别有用心的人闯入。那个虚数空间是大雷音寺早期探索高维空间的实验中意外发现的，称它为虚数空间其实也不准确，其中的维度并非由虚数描述，只是诸佛尚未理解那种构造，使用了代称。
“悟空的能力太过强大，没有人能保证它还有什么尚未开发的潜能，针对它的攻击会不会引发新的反扑。虚数空间的基本规则和本时空差别极大，能有效压制它的能力，因此最终还是将它封印其中，暂时不考虑消灭。
“整个事件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只是苦了琉璃小姐他们。”天蓬同情地看了净琉璃一眼，叹息道，“因为碍于面子，需要有人为这一系列袭击负责，天庭方面就以安保工作失职为由，将赛博格军团全体销毁，只有极少数成员逃了出来。”
玄奘用手撑住光头，闭眼陷入了沉思。
不对，有很多地方都不对……
天蓬能讲出这般详细的经过，白龙窃取的数据中也有这起事件的相关资料，证明天宫的恐怖袭击确实存在，悟空这个神奇的妖怪也确实存在。
可是时间对不上。
新历元年距末日之战大约有五十年，他前世发动的逆天之战则是在新历43年。
而从悟空阻碍轮回网铺设，到它被封入五指监狱，再到赛博格军团的解散，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于新历39年至新历46年。就算前几年中他身在佛门，因为天庭故意隐瞒他们的失误，而无法得知悟空的存在，新历43年之后，他至少也该从自己的情报机构得知大闹天宫这个事件的消息。
玄奘想起发现两界谷时，他还特意向FTB确认了时间。FTB制造于新历44年，从那时起的地图库中就没有两界谷。也就是说，从虚数空间被发现开始，玄奘就被蒙在鼓里，这是否意味着如来早就对他有所防范？
有联系的记忆，的确存在共同丢失的可能。然而自始至终都对同一件事及其相关事件毫无印象，实在太过可疑。
他对于悟空的记忆，会不会是被人为清除的？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干？
玄奘揉了揉眉心，记忆丢失这事很难办，最可恶的地方在于从事后看来，他无法确定丢失的时间点，也就不能建立起一个核心，再从它出发去寻找其他线索。
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给他的敌人留下这样的机会。在电离层游荡时，更不可能对他完成这样的操作，他们至今仍认为金蝉子已死……
但是等一下，如果不是记忆被清除呢？
如果是……
“光头？光头！”白龙在他耳边大叫道。
玄奘被吓了一跳：“嗯？啊？怎么了？”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发什么呆？”
“是啊，而且玄奘先生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好差。”天蓬关切地说。
玄奘用力挤了几下眼睛，缓解思考带来的疲劳，随后郑重地直起身子：“我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天蓬，照你刚才所说，悟空现在仍被关在五指监狱对吧？”
“是的，怎么了？”
“我想劫狱。”
天蓬大惊失色：“什……什么？”
白龙也惊讶地看着他：“什么鬼？”
“我想把悟空救出来。”玄奘再次重复。
“玄奘先生，你……”
白龙仔细观察着玄奘，分析道：“他表情像是吃了大便一样，不是在开玩笑，一般开玩笑时他会显得很严肃。玄奘，你必须好好解释一下。”
玄奘没有理会她粗俗的比喻，深吸一口气，说：“我认为，悟空跟我之间存在莫大的关联。”
第八十六章 上升之火
(); “讲点道理，悟空是五百年前诞生的妖怪，你被观音造出来才二十年多一点，能有多大关系。”白龙说，天蓬也深以为然。
玄奘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她一句：“在你掌握的信息中，金蝉子的反叛是在哪一年？”
“新历109年，有什么问题？”
“天蓬，你所知道的时间呢？”
天蓬茫然道：“和白龙小姐一样，新历109年。”
“FTB？”
“新历109年。”
玄奘缓缓点头，确认了这一点，离自己的推断就更近了一步。他又说：“悟空被封印的时间，大家都能达成一致，是新历46年对吧？”
“是这个时间没错。”白龙抱起双臂，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你问我们这个是想说明什么？”
“这就是我和它之间的重大关联，也是我必须劫狱的理由。”玄奘意味深长地说。
“喂，你倒是说清楚点啊，这算什么回答？”
天蓬也支持白龙的意见：“玄奘先生，你还是没有把事情说清楚。这两个时间点有什么问题？一个是金蝉子的叛乱时间，一个是悟空被封印的时间，它们又是怎么把你和悟空联系到一起的？”
玄奘认真答道：“我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一旦说出来，一切都完了。”
关于他前世的反叛战争，所有的记录，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新历109年，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是新历43年。
为什么？历史被更改？世界线变动？
不，都不是。他与其他人记忆上的差别必然是有意为之，做出这一切的人很可能就是前世的他自己。
这是一种掩护，也是他留给自己的提示，一个潜伏了五百年的提示。
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就隐藏在这段时间差内。他的敌人拥有洞察万物的手段，为了瞒过所有人，他必须无比小心，无比狡猾。
为了存放这些秘密，另一个人已经付出了重大的代价。这一次，为了取回它们，该轮到自己了。
“玄奘，之前的很多事，你都不喜欢给出真实理由，但无所谓，我看得出你没有恶意，你的确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我们几个达成目标。可这次不是一般的行动，你要入侵的是一座最严密的监狱。你不信任我们，连劫狱的理由都不肯说明，我们怎么可能帮你？”白龙一反常态，非常严肃地抬头望着他，如此说道。
“我不是不信任你们。一个秘密，只要有保护它的人，那它就永远有泄露的可能。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证自己严守住它，若是告诉了你们，即使你们有心保密，也无法保证安全。敌人的手段太多了，我必须避免任何风险。”
说完，玄奘来回踱了几步，谨慎地再次开口：“什么都不说的确不公平，我试着给你们一些提示。在你们看来，当年金蝉子的造反，跟悟空有没有关联？”
白龙回答：“从逻辑上分析，没有。”
玄奘把目光移向天蓬，他挠了挠头，说：“对悟空而言，只要是压迫它、冒犯它的力量，或是足够强大的对手，它都会战之而后快，不关心其他。而据我所知，金蝉子的反叛，则主要是跟佛祖的治世理念不和，想要推翻神佛的统治。两者之间，的确存在较大的差别，出发点和最终目的都不同。”
“那么五百年间，金蝉子可曾跟悟空有过接触？他有没有尝试破坏五指监狱，释放这个妖怪？”
“从记载上看，应该是没有。”
“不觉得奇怪吗？要知道对他而言那是个强大的帮手，他怎么会放过？”
白龙摇头道：“我们又不明白金蝉子的处境，手上的信息太少，怎么可能明白他的理由？说不定他知道那地方连他也攻不下来呢？”
“我只能说到这了。”玄奘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看着他们。
天蓬苦苦思索，仍是找不到答案。
白龙也沉默了许久，对于一个智能体而言，思考的时间算是长得过分了。然后，她终于抬起头，说：“你还是没有给出全部的条件，无解。”
“没错。跟着我去五指监狱，把悟空救出来，你就能明白最后的条件。”玄奘顿了顿，又说，“这是一个选择，要是我把一切都说出来让你们明白了，就再也没有退路。大家要么成为战友，要么成为敌人。
“去还是不去，做决定吧。”
白龙咬着下唇，发出烦躁的声音，接着骂了句：“靠！去就去，怕你啊！”
天蓬犹豫了一下，叹道：“好吧，我留在这，也只会被抓回天庭。对了玄奘先生，琉璃小姐她……”
玄奘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存在感稀薄的净琉璃。
赛博格军团惨遭销毁，她被迫逃离天庭，都是大闹天宫所导致，她对悟空应该充满仇恨吧，怎么可能帮他们劫狱？
玄奘征询地看向净琉璃，她依然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
“咦？”这反倒让他们几个感到奇怪了。
净琉璃居然开口回答了他们的疑惑，她说：“因为他是真正活着的存在。”
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众人开始商讨劫狱的细节。
天蓬说：“劫狱的缘由暂且不谈了，我想知道，玄奘先生打算怎么劫狱？我们没有五指监狱的内部地图，对地形构造不熟悉，很难制定进攻路线。”
“需要我去偷一份吗？”白龙问道。
“不，地图的保密级别一定很高，甚至很可能没有联网存放，关于五指监狱的一切应该都是独立封闭的项目。冒险去偷，会暴露我们的意图。”玄奘说，“我们需要的是速度，要出其不意。在到处都忙着搜捕我们的时候，直取两界谷，不要让他们反应过来。
“任何一个监狱，功能都是相同的——防止犯人逃脱。那么其设计肯定要围绕这几点进行：限制犯人行动，执行刑罚，让犯人从思想上到身体上屈服。五指监狱的功能核心就是虚数空间，为了维持其稳定，对内的防卫手段一定极为严密。相对而言，外部的守备反而可能是我们熟悉的常规形式。”
“维持虚数空间使用的是相位转换柱，要让它启动，就一定要有能源供应设施。”说到这里，玄奘问天蓬，“那些相位转换柱如果失去能源，会发生什么？”
“理论上说，空间裂缝会关闭。而且在被强制维持了五百年之后，突然失去相位转换柱的作用场，裂缝的关闭会更快。”
“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破坏能源设施，引发混乱，让悟空在空间裂缝关闭前逃出来。”
“可是我们要怎样通知悟空？”天蓬问，“它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知觉，虚数空间会扭曲我们认知中的信息传播，没法把话传进去。”
白龙说：“直接进去怎么样？有人带路它总该知道要走了吧。”
“进入虚数空间需要驾驶特殊的深潜舱，它们是被严加看守的设备。”
玄奘托着下巴：“那么我们就需要在监狱外部加一场袭击，吸引注意。在潜入关押区完成通知的同时，摧毁相位转换柱。”
也就意味着，有限的人手下，队伍中几乎每个人都需要单独行动，完成整个配合。
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这的确是极其艰巨的任务。
“玄奘先生，还有一个问题。悟空释放之后，我们要如何面对它？要知道它不会听从任何命令，我们也没有能力牵制它，或是说服它。一旦重回世间，它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恶魔。”天蓬担忧地说。
玄奘果断地回答：“这个交给我。进入虚数空间的工作，也由我来完成。”
再次确认行动流程之后，他们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每个人都各自怀着心事，对马上就要做的事，充满着期待和不安。
“火堆已经被发现了。没有办法灭火，就点一把更大的火，让敌人的视线移开……”天蓬轻声道，“只是玄奘先生，我们会不会引火烧身？”
“不会。”玄奘望着两界谷的方向，笃定地说，“我们就是火焰本身。”
第八十七章 将死之局
(); 灰白色的长发绵延十数米，从墙壁上的几千个接口中铺展而下，漫过冰冷的地面，一直连接到三途川中那个修长飘渺的身影处。
她在浸泡全身的增幅液中缓缓飘浮，零星的光点从每一根发丝间传入她的大脑，随着呼吸一明一灭。
观音隔着巨大的玻璃罩，凝视着水中的孟婆，耐心地等待结果。
不多时，孟婆睁开了眼睛，没有开口，而是通过电子合成音发出了回复：“观音大士，根据您提供的特征参数，没有找到匹配的灵魂记录。”
观音略一颔首，半张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这么说，那个劣质的取经人没死，自己所见的玄奘并非他人假扮。对金山矿洞的历史记录审查没有发现端倪，移魂的可能性同样可被排除。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玄奘的行为产生了剧变，以至于连她都差点中了计？
问题首先出现于禅院大火。在得知玄奘当时只是假死之后，观音立刻来到地府，对一路上的相关死亡人员进行了调查。她很快发现早期取经人员中，袁策的灵魂回收时间和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对不上号。
三个随行人员的记忆中，都表明玄奘拥有与其身份不符的丰富知识。取经人脑中预存了应付西游劫难的求生知识，这是她故意放出给杨戬的假消息。玄奘肯定是在跟杨戬接触后，为了配合这个谎言，才刻意表现出一定的技能，而越往后看，这种知识的流露就越是自然。
他是从哪学到的？他自称是信使，以这个身份对长安的随行人员解释他那些能力的来源。但观音很清楚，他一直活在金山矿洞，根本没机会接触溶血或是钙化水这类知识。
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早点重新关注玄奘，直到发现杨戬的企图之后，才打算重新启用这颗弃子。本以为留有后手已是领先一步，没想到会遇上这般变数。现在看来，玄奘虽脱离了杨戬的控制，但立场上似乎仍偏向那边，自己反倒给杨戬送了个帮手。
她甚至怀疑，玄奘的假死和杨戬的愤怒，是否也是他们联合演的一出戏……
“菩萨。”单膝跪于身后的惠岸行者打断了她的思绪，“弟子刚从高镇调查归来，确认天蓬此前在高镇活动多年，姓名样貌均未做隐瞒，只是他恢复人身的经过尚且不明。此外，镇上有居民透露，天蓬离奇消失前两天，有一光头男子和一白衣少女曾打听过他的消息。
“这两人行迹可疑，在他们来之前，天蓬一直在高镇经商，声望很高，没有不良传闻。但他们出现之后，天蓬便离开高镇，参与了黄风岭一案。弟子认为，他们应该就是另外两个逃犯，正是他们蛊惑了天蓬。”
观音回道：“不错，辛苦你了。”尔后再次陷入沉思。
天蓬的叛逆也跟玄奘有关，看来与其他天神的评估不同，玄奘才是这三人之中的领导人物，一系列事件的策划者。
至于那名白衣少女，最新的战场报告表明，她的真身是天庭的液态金属机器人。每次目击者都会被她迅速杀害，留下的记忆不多，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内部装载的不是该机体原配的杀手程序。
还有那个黑无常……
“观音大士……”大腹便便的阎王急急忙忙跑来，向她行礼，“您吩咐的事已办完，经过清查，确实发现地府曾制造过一台规划外的无常，用于顶替那台逃逸的黑无常。敌人的手段非常干净，而且伪造了全套日志，导致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实在罪该万死。”
“堂堂地府之主，何苦轻言万死？”
受到讥讽的阎王更抬不起头来。
观音却没有再理会他，默默掐指为令，将这些信息交由自己的副脑处理。她分出心神，考虑着玄奘的事，忽然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担忧。
她不禁想起，多年以前，也发出过类似的事件。
新历43年，东土那个小岛上铺设的传感器忽然接收到大量突变数据，本已安抚下去的妖怪也突然发难，破坏岛上轮回网。
那个妖怪本来只是稍微强大的金属生命体，他们相信彻底了解它的生命机理，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灵魂特征参数的破解进度比原计划长出许多倍，又被这次突变中断了进程，那些剧增的指数更被证实并非仪器出错，这让天神们不得不考虑将妖怪招安，便于控制。
那时候的它，同样像是瞬间得到了某种天启，从能力到言行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从稍具灵智的顽劣妖猴，一下变成气势凛然的斗者。
现在想来，那都是噩梦的前兆。
观音闭起双眼，驱动了心经，摒除这些不安的念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早已不是五百年前的神佛，而悟空仍关在那个空间裂缝中，针对它的对策已经被研究出无数套，他们再也不必像过去那样畏惧。
那个不可一世的妖猴，正准备接受与当年金蝉子身边的反贼们相同的命运。它将被投入西游之路，哪怕再凌厉的棱角，也终将被磨平。
“木吒，随我前去五指监狱，视察紧箍咒的注入进展。”
“是，菩萨。”
……
……
凌霄宝殿。
众仙均已告退，只留玉帝与杨戬二人。
“上一次拒绝，我可以理解为让如来吃暗亏。但这几天棱镜又消耗了超额的能量，是什么原因？”玉帝郑重说道，“‘谁来监视这些监视者’，二郎真君，这个问题从监察处成立之前我们就在探讨，我不希望再重复。”
杨戬平静地回答：“反制程序没有启动，证明我并未越界。”
“必须承认，近段时间你的表现，让我对你的信任开始动摇了。”
“监察官不在乎任何人的信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把反制手段交由程序执行。”
“人心莫测，但程序也未必永不出错。”玉帝皱起了眉，“棱镜归属于监察官，而不是你杨戬。若你继续顽抗，别怪我剥夺你的仙职。”
杨戬并未动容：“几个叛乱者，值得你如此威胁？”
“他们启用了帝江战车，极有可能与金蝉子有关系。事关重大，刻不容缓。”玉帝盯着他，声音降到了冰点，“你如此拖延搜查，我很有理由怀疑你跟叛军有勾结！”
杨戬毫不闪躲地回望着他，殿内物件开始轻微颤动，战斗一触即发。
最终，他却重新关上武器保险，做了个手势，将密钥传给玉帝。
“想看就自己拿去用，在你们找到之前，我不会变更权限。”抛下这句话，杨戬大步离去。
来不及了。为了早点锁定叛乱者的位置，玉帝一定会调用最大数目的棱镜交叉观察，不出一天，应该就能观察到那些暗痕。
虽然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但杨戬可以确定，玄奘拥有针对棱镜的隐形技术。而他还不知道，棱镜能够发现他的运动轨迹。
对棱镜成像的干扰，一般情况下都无法察觉。但就像古老的劈尖干涉检测一样，如果对同一区域同时启用多重棱镜，干扰的效果就会成倍放大，足以形成可见的暗痕。加上玄奘最近的移动速度急剧加快，暗痕的长度会更加明显。
他在早些时候观测到了玄奘前进的方向，猜到了他的目的。他想要通知对方取消行动，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恰好被玉帝召见。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现在就和玉帝翻脸。但玄奘也不能轻易抛弃，这个凡人的价值正在突显，太早失去这颗棋子，在执行某些任务时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个该死的家伙，跑去两界谷做什么？送死吗！
杨戬按住自己的脑侧，苦苦沉思。
玄奘，该怎么阻止你投入这场必败的营救呢？
第八十八章 破军
(); 经过谨慎而迅速的行动，玄奘一行人完成了历时三天的迂回，躲过仙佛布下的天罗地网，终于来到了两界谷的悬崖边上。
玄奘注视着一团携着闪电垂直降下的黑云，轻声道：“诡异的地方，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的确就像刘伯钦曾向他描述的那样，越是接近两界谷，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出现短暂的失神，仿佛陷入若有若无的扭曲梦境。虽然与此同时他也能保持身体的控制力，但心理上一直被折磨并不好受。
天蓬说：“我也一样。应该是虚数空间的泄露。空间对面的宇宙基本规律跟这一边产生了冲突，会导致偶尔的认知失常。”
“没有办法避免么？我不希望行动当中受到这种影响。”玄奘看向两位女士，“她们看上去就没事。”
“那当然，我可是诞生于混沌的智能体。”白龙骄傲地一甩马尾，“你们俩的宽容度太差劲了，做不到随机应变的话，至少也可以学学小姑娘的心如止水。”
“监狱守卫基本都是机器人，原因大概就在于此。”天蓬无奈地说，“只能先忍着了，好在仅仅是心理和情绪上的影响，空间裂缝在相位柱作用下依然稳定，不会让我们出现彻底的完形崩溃。”
玄奘点点头，靠向悬崖边缘，望向下方那个造型奇怪的建筑。
五根长短不一的圆柱呈弧线形矗立在山谷中，平均高度大概在四百米。它们围绕着一个直径七百米左右的半球形装置，旁边以放射状建立起大大小小的附属建筑，占地面积颇大。
正当此时，FTB忽然发出预警：“探测到快速接近的机械目标，请小心应对。”
“什么！我们明明……”天蓬惊呼。
一道黑影从远处掠过，净琉璃立刻端起狙击枪，稳稳地追踪它的移动轨迹。
“先别。”玄奘按下她的枪口，警惕地注视着无处的黑色猎犬。
它在另一边悬崖上略一停顿，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模样，然后没有任何攻击行为，头也不回地跳下悬崖，展开飞翼冲向五指监狱。
“哮天犬？”天蓬和玄奘一样，在那短短的一瞬就认出了它。
白龙疑惑地看向玄奘：“它怎么不动手？我看见它回头了，它绝对发现了我们。”
“它在提醒我们。”玄奘双眉紧锁，“我们躲过了所有天兵，但被棱镜发现了。这就是为什么二郎神亲自用它发出暗示，却没有攻击我们。他应该暂时站在我们这边，但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帮我们。”
天蓬问：“二郎真君为何会帮我们？”
“不清楚，大概存在共同利益。”
白龙不满道：“我明明一刻都没停止过微粒干扰，棱镜应该看不到我们啊。”
“这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重点，我们已经暴露了。只有哮天犬出现就说明……杨戬没能掩盖我们的行踪，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哮天犬是先锋，五指监狱的守卫会知道我们的进攻意图。而追兵在我们身后，不久就会随哮天犬而来。”
“所以……暂时撤退？”天蓬问。
玄奘断然否定：“不，都已经来到这了，而且要逃，也逃不了了。我们攻进去。”
“钻进那个大手掌心，大家一起送死？”白龙摊开双手，“对不起玄奘叔叔，这个我不玩。你要硬闯就随你，我反正自己逃得走。”
“不会送死。这是个关押史上最可怕囚犯的监狱，紧急情况下一定会启动有力的封锁手段，防止犯人逃脱。我们主动去触发它，就会形成对自己的保护。整个监狱封锁后，外面的人一时进不来，我们就能集中力量对付数量有限的内部兵力。”
白龙撇嘴：“然后被外面的追兵来个瓮中捉鳖。不好意思，我也没兴趣当王八。”
玄奘反问道：“要是趁这段时间把悟空释放出来，瓮中关的还会是鳖吗？”
天蓬屈指托起下巴：“很大胆的设想……但我们必须比原来计划的更快才行，并且我们的配合几乎没有失误的空间。”
“没错。”玄奘的目光从每一张脸上移过，郑重地说，“而我相信我们会成功。”
白龙沉默了几秒，冷哼了一声，说：“好吧，你们两个拖后腿的话，我可懒得回头去救哦。”
净琉璃默默点了点头，头盔刷地一下罩了上来，三只辅眼发出红光。
天蓬咬紧牙关，骂着不熟练的粗口：“他……他妈的，就这么干吧！”
FTB也从阴影中现出了身影，站到玄奘面前。
玄奘略一点头，五个人影分别移动到悬崖边上，用石块掩藏住身形。
“目前监狱外部的守卫数量是……”
“正面入口六个，左翼四十个，右侧上层和两点钟方向各有五十个。”没等玄奘数完，净琉璃便报出了结果。
“……很好。敌人类型？”
“八部天狱机甲，六个狙击手，其余全为夜叉突击兵。”净琉璃只多扫了一眼，就看清了所有，她特别转向白龙，补充道，“它们装备有解离射线和太极锁。”
后者翻了个白眼：“打得中我再说。”
“白龙小姐还是小心为好，这些都是精英级的战斗机器，跟天兵有着质的差别。”天蓬说。
玄奘沉吟道：“目测到入口有八百米，悬崖高度五百米。白龙最高两倍音速，琉璃有幽灵引擎，我们所用的时间取决于我和天蓬的最高速度。可FTB没法同时带上两个人……”
“主人，追兵已进入我的雷达范围，还有三十秒到达。”FTB发出提醒。
玄奘紧抿着嘴，拼命思考。
“我倒有个办法。”白龙说完，毫无预兆地飞起一脚，将天蓬踢落悬崖。“接好了，猪头！”她又头也不回地拎起玄奘，往天蓬坠下的方向扔去。
警报瞬间响彻整个两界谷，夜叉突击兵们展开双翅，如同鸦群应声而起。
“开始狂欢吧！”白龙咧开嘴，纵身跳下山崖。
“真是个疯子。”天蓬粗声粗气地抱怨道，复又对玄奘说，“抓稳了！”
受到突然惊吓的天蓬在坠落中完成了变身，准确地接住玄奘，另一只手抓住岩壁拖行了一段，几个跳跃便落到地上。
“的确是个办法。”被颠得七晕八素的玄奘，落地后甩了甩头，凭借强悍的体质迅速恢复清醒。速降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冲入监狱了。
落后一步的黑无常飘了下来，和天蓬一左一右地护在玄奘身边，朝着入口狂奔。
净琉璃瞬间击杀了四个狙击手，两次闪烁避开射向自己的等离子流，如鬼魅般贴向包围过来的天狱机甲，对它们的要害发出贴身的致命一击。
一朵朵音爆云在山谷中绽放，此起彼伏的巨响几乎盖过谷中雷鸣。分散在各处的敌人被无孔不入的银色兵刃肢解成碎片。两名狙击手费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捕捉那个身法奇诡的白影，只能在绝望中被摘下头颅。
白龙在疾跑与骤停中切换自如，利用高速移动带来的冲击，轻易打破代表了顶尖技术的金刚装甲。她如入无人之境，通过精准的计算将敌军炮火尽数引开，杀敌的同时还偶尔回到玄奘他们身边，替他们挡下攻击。
在白龙每一次恢复的间隙，净琉璃都会及时补上空缺，无声地消灭下一个最具威胁的目标。
然而靠双脚移动的玄奘和天蓬终究破绽太大，一颗炮弹从天狱机甲的炮口抛出，飞向没有任何装备的玄奘。
它在空中旋转着分离，形成黑白两色的模糊光影，显出了太极锁的真面目。
一旦目标进入它的作用范围，就会被两股巨力扭曲，将构成分子的结构完全打散。
“光头，快躲！”
第八十九章 黑云压境
(); 作用场中发出一阵令人发麻的吸附声，各色残骸被打散抽离，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下次你有时间喊的时候，不妨直接行动。”玄奘从二十米外的地上爬起，靠机械义肢躲过一劫。
白龙瞪了他一眼：“没看我正忙着嘛！”随即将液态的双手渗入那台天狱机甲的关节，在一串迸射的火花中将它撕成碎块。
“猪头你就在旁边也不管管。”她冲着天蓬叫道。
“呼……呼……我本来就不是练打架的啊。”
天蓬用与庞大的身躯不符的敏捷动作，躲过夜叉的射击，一刀砍断对方的枪管，身边的玄奘再补上一次电击，将冒起浓烟的机器人踢翻在地。
眼看劫狱者们离入口越来越近，飞在空中的夜叉突击兵却近不了身，也打不中目标，根本发挥不了它们的优势。
面对空前强大的敌人，它们毫无还手之力，不断从天上坠落，很快只剩稀稀拉拉的一小片。
净琉璃一枪崩掉最后一台天狱机甲的左臂和胸甲，透过它爆起的巨大火球，看到了集结在高空的天兵部队。
从两界谷底部仰望到的狭长天空，被不计其数的天兵遮盖，它们纷纷从肩上弹出磁轨机枪，激光瞄准器的光点洒满地面。
“快进去。”净琉璃对其他人说道。
默契无间的配合下，他们很快到达监狱入口。天蓬一刀划开了提前关上的厚重大门，众人踏过门前守卫的尸体，闯入了这个号称天下最严密的监狱。
留在门外的净琉璃半蹲下来，动力装甲的背部展开缓冲支架，辅眼锁定好最佳弹道，手中的毒蜂狙击枪在枪管四面升起聚能加速器，发出越来越亮的紫光。
光点全都集中到她身上，上万把磁轨机枪射出了子弹。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电弧逆着铺天盖地的子弹冲上云霄，直接将一排直线上的天兵全部气化！
被击中的天兵向周围爆出超高温等离子团，引发更大的连锁反应，在整齐的队列中炸出一个大洞。
而子弹只将地面打出一个难看的大坑，里面布满密集的弹痕，它们的目标早已随着零星的光点，闪现到监狱之内。
激烈的战斗后，出现了短暂的平静。五个劫狱者都安全进入了目标区域，竟没有任何伤亡。
“这也算提前得到通知的表现？”白龙不屑道，“想拦住我们，至少多派十倍的兵力吧。”
话音刚落，远处的通道尽头涌出了密密麻麻的无人机。
“真是合了白龙小姐的心意了。”天蓬撇了撇嘴，努力从气喘吁吁的状态中恢复。
白龙咧嘴一笑，无数细长的金属触手从背后伸出，慢慢迈步迎向对面的守卫队。
通道瞬间变成了绞肉机，各种形状的零件四处飞散。
另外四人躲入通道的凹面，避开流弹。净琉璃看了一眼门外包抄过来的天兵，轻声提醒：“监狱仍未封锁。”同时闪现到另一边，对它们进行拦截。
“看来是嫌我们威胁系数不够高。”玄奘向FTB挥手，后者迅速揭开一处墙面，连上背后的接口，入侵监狱的安保系统，强行启动了应急封锁模式。
所有通道同时降下了隔离门，外部的脉冲墙也随之启动，将五指监狱包围在高能喷流中。
天兵们连忙刹住，来不及退出脉冲墙范围的那些都在高能喷流中很快熔化，变成一团扭曲的废铁。
……
……
率兵前来拦截的李靖咒骂了几句，打开通讯器，对玉帝汇报道：“没来得及阻止敌人入侵，他们触发了监狱的最高警戒，军队被拦在外面了。”
“解除封锁模式。”
“已经做出尝试，对方修改了权限，并在外层设置了异型算子加密。”
“混蛋，为什么总是慢一步！”玉帝愤怒道，转向身后的太白金星，“启用量子计算机阵列！”
“破解受阻，他们监控了连接行为，超出限制次数会自行启动五指监狱的自毁程序。”太白金星为难地回道。
“真当我天庭无人了么？”玉帝拍下王座上的按钮，数个影像悬浮在他面前，“立即前往两界谷，守在监狱外围。任何目标从里面出来，格杀无论！”
复又向现场的李靖询问道：“如来那边的人呢，追到两界谷就放手不管了？”
李靖望了一眼远处的两个身影，说：“只有观音菩萨和她的大弟子来了。之前借用的天兵也都在此前不久归还，正向此处转移。”
看样子，又想要故伎重演了。五百年前天宫受袭之时，如来就是靠着降服妖猴提升了自己的话语权。如今又只派出观音，不就是想看天庭众仙再度束手无策，让大雷音寺力挽狂澜么？
什么时候都不忘勾心斗角，仙佛之间就是被这种混账弄得乌烟瘴气的。
玉帝抚须沉吟片刻，对太白金星命令道：“解除第四代巨灵神的安全限制，派其出战。”
“可是新一代反悟空装甲还没经过实战验证，我们是不是使用第三代比较稳妥？虽然上一次五指监狱实验中，它的综合战力评估不太理想……”
“不必理会。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这世上不是只有他大雷音寺有能力降服妖猴！”
说完，玉帝看向被强行关闭的五指监狱监控画面，试图调出棱镜观察监狱内部的状况。然而界面上只留下一行字：目标已找到，权限如约收回。
“杨戬，你又在捣什么乱！”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杨戬冷冷地回复道，“老子正被锁在五指监狱里，棱镜还要用。好了，我杀敌的时候，少打扰我。”
说完切断通话，通过棱镜传来的画面，找出了玄奘的位置。
这么说，他已经放弃干扰了。既然看懂了哮天犬的提示，为什么还执意攻进来？
杨戬烦闷地摇摇头，毁掉面前的隔离墙，向着对方所在的地点赶去。
……
……
两界谷外，观音静立于悬崖边上，白袍在狂涌的山风中猎猎作响。
头顶的黑云越发躁动不安，不规律的雷鸣声，像是巨兽临死前的嘶吼，虚弱而又不甘。
她低头凝望着战火四起的五指监狱，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木吒担忧地说道：“要是再快一点过来就好了，竟被敌人使出这等奸计！菩萨，现在这样没关系吗？”
“叛贼们把自己跟二郎神锁在一起了，结局已定，毋须多虑。”
“可是，您不是说二郎神他……”
“他怎能容忍自己的棋子跟他平起平坐？更不用说，他们还打算释放他的劲敌。”观音微笑道，“可惜叛贼们不知道，他们要救的悟空，已不是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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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紧箍咒
(); 五人行至一个岔路口，玄奘对天蓬说：“你和琉璃去能源供应区域待命，统一一下通讯频道，保持畅通。”
天蓬指向自己，张大了嘴，露出满口尖牙：“我和琉璃小姐？”
“是，有问题么？”
“我担心战斗力不足。”天蓬的耳朵因为局促不安，不自觉地摇动起来，“我变身以后也只是力量和速度加强了些，还有一点自愈能力，但在机器守卫面前根本不够看。而且，要是早知道这地方会多出这么多卫兵，路上说什么也要把那九个武器模块修好。害你们战斗时还要带着这些累赘。”
“你说那些球么？反正来的时候也没机会修。”白龙看了一眼FTB的黑色长袍和净琉璃的肚子，东西都被分装到里面去了，“话说那个修好后是什么效果？”
“悬浮式自行机炮，能有效辅助中近距离战斗。现在的狭窄空间对琉璃小姐很不利，狙击枪不适合在室内对付大批敌人。”天蓬望着大堆的机器人残骸，懊恼地说，“幽灵引擎对能量的消耗过大，不能一直依赖它。”
听到他的话，净琉璃竖起长枪，双手将其一分为二，各自变形成发射等离子束的自动步枪。
“这样？”她征询地望向天蓬。
“现在我没有问题要提了。”
玄奘目送两人离开，向白龙和FTB招手，让他们跟上自己前往另一条通道。
“玄奘，我从刚才开始就想提醒你。”白龙忽然追上去跟他并行，抬起头说，“我们看到哮天犬往监狱里飞，但没看到它出去。”
“我知道。”
“知道你还……我们难道不该把那条狗和它主人先干掉吗？你不会认为大家各自通过一场行动表明态度之后，你们就成了神交的挚友吧？”
“当然不，他不会让我们释放悟空的。”玄奘拐过最后一个转弯，加快了脚步，“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尝试。”
“你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如此可笑地坚持。”
三人被迫停下。在他们对面，身披银甲的天神领着那只又瘦又高的黑色猎犬，踏过一地的卫兵碎片缓步走来。
“好久不见了，二郎真君。”
“玄奘。”杨戬轻抬起眼，向他投去冰冷的目光，“你是不是忘了，我曾说过，若你胆敢有任何欺瞒，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不敢忘。”
“好，好……”杨戬怒极反笑，缓缓点头，忽又剑眉一蹙，大喝道，“那就受死吧！”
风雷骤起！
下一刻，一道白影向后飞过，重重地陷入墙壁。
哮天犬压低了身体，从齿间挤出低沉的嘶吼。身侧的两个支架上，闪着红光的环状物正对前方，扭曲了路径上的光线。
白龙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挣扎了几下，浑身失去力量，被锁在墙面上的身体低垂了下来。
玄奘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一滴鲜血从头顶滑下，掠过鼻尖，渗入眼眶，但他仍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
“你怕了。”杨戬说。
玄奘平静地回道：“当然，谁不怕死。”
“但你是真的怕。”杨戬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只有轮回之外的人才会真正地怕死。”
三尖两刃刀从玄奘的头上抬起，他卷起袖口擦了擦血。
“你怎么就能如此自信？”杨戬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真的杀了你，一切该如何进行下去？”
“那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想也没用。所以我不是自信，是只考虑了这一种情况。”玄奘向他拱手，“多谢二郎真君不杀之恩。”
杨戬沉默良久，冷声道：“我不杀你，但他们必须看到你和你同伴的死。叛贼被击杀，劫狱未成，悟空依然被囚。只有这一种结局。”
“我若是不同意呢？”没等杨戬回答，玄奘便又笑道，“自然，我是没有选择权的。可二郎真君是否想过，你的选择是你自己做出的，还是受了他人的影响，手脚在不知不觉间被套上了提线。让我先从最早的猜起，取经人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
杨戬皱眉。
玄奘继续说：“我和神昉接触过一段时间，不难想到这一点。观音赐他佛宝的时候，用的是机械化身，但我想她的真身当时也在长安。二郎真君，她所图的局很大。即使假意杀我，让我在暗中等待机会再度出手，我也成不了一击毙命的毒蛇，只能是多活了几天的蚊子。”
“不这么做，又能如何？”杨戬说，“你蛊惑谪仙，犯下重罪，在逃期间又重启帝江战车，坐实叛贼之名，现在还要入侵五指监狱，放走旷世妖猴。玄奘，你太有能耐了，这么显眼的人对我而言就失去了价值。我不能让你活，他们也不会让你活。你别无选择。”
灯光忽然一暗，整个两界谷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响，大地在微微震颤。
杨戬侧眼看了一下牢房的方向，说：“从你的行为上看，可以排除你是观音间谍的可能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成了反叛军，但是玄奘，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金蝉子在世的时候，反叛军都不敢打悟空的主意！就凭你和这些叛军残余拼凑起来的渺小力量，不可能控制得了它。
“放手吧，这样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你把它释放出来，死亡对于你都将是一种仁慈。”
玄奘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控制他。他绝不该受任何人控制，也绝不会受任何人压迫。他是众仙所恐惧的那个梦魇，是诸佛所逃避的那个真相。他定会扫清这满天污浊，还世间一片清净。
“悟空，必须获得自由！”
杨戬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以为这正直的口号令人感动，可惜在我听来却是那么可怜。已经晚了，玄奘，他们给悟空注入了紧箍咒。现在的它，只是一部杀人机器！”
“你说什么？”玄奘愣住了。
“噢，看来你还不知道。悟空被关了五百年，他们当然不会让它闲置在牢房里发霉。五百年来它被研究了个遍，除了开发出针对它的反制措施，他们还在虚数空间里进行了多场实验，借助它的神奇特性设计出新的武器。
“而悟空本身，更是一件绝佳的武器。你或许不知道，除了你们那支小小叛军以外，这世上还有很多来历不明的妖怪，同样在与仙佛作对，它们的实力不在一些劣等神仙之下。于是由恶女观音牵头，启动了悟空改造项目，将它改造为绝对服从的杀手，借护送西游的名义铲除所有妖怪。
“它被注入经过编程的生命组件，它们会和它融为一体，从根源上向它施加作用，让它不得不从。套上紧箍的悟空，就和取经人身边那只黑熊一样，将在西游中完成彻底的转化。不，应该说它更惨。黑熊的禁箍只是刺激痛觉神经，并且它已被消除了记忆。而悟空则保留着全部的记忆，却身不由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神佛的仆从。
“虽然紧箍咒的注入被你们的入侵稍微打断，但也已接近全部完成，再无挽回的余地。”杨戬看着备受打击的玄奘，冷笑道，“现在，你还想着救它么？”
一排灯管突然爆出火花，在剧烈的震动中熄灭。
清脆的响声把失神的玄奘惊醒，他抬起头，急切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注入没有全部完成？”
杨戬不耐烦地说：“你没认真听我的话么？注入已经接近全部完成，这个过程无法逆转，你就算现在把它放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脱离了虚数空间的禁锢，我们都会被它干掉，而它在战斗结束后会被很安全地回收，补完那缺失的一小段。”
玄奘没有再与他争执，竟不顾杨戬和哮天犬的威胁，向着关押悟空的虚数空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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