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猿（下）
谁也没想到，大鲧仙君会以顶级外神的姿态，强势降临。
顶级外神，又称旧日支配者，支配何物，天地间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包括大道本源。
“进去！”
戚笼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崔盈盈，将之扯入自己的小洞天中，同时身上黑衣烈烈作响。
这是外神遇上外神，同类撞上更高级别的同类，所生出的一种排斥反应。
恍惚间，戚笼仿佛看到一个个世界开辟失败、毁灭，各种大道、法则、能量凝结、扭曲，最后混合残存的天道意志，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存在。
原来这才是旧日支配者的本质，开天辟地失败的创世者。
一个个天地开辟，毁灭，更多的旧日支配者像是吃腐肉的犬群，扑向一个个即将开辟的世界，去争夺、去撕咬。
这导致宇宙星空之下，开天辟地的成功率越来越低。
曾经的斩龙少年，终于变成了恶龙。
‘疯狂意志近乎于无了。’
但戚笼同样感应到，哪怕显出真身，庞大的肉鲸怪物身上每一条触手都扎入虚空，但那股外神的混乱却淡薄的只剩一丝丝，跟戚笼都差不太多。
‘唯一的可能，这个时候的大鲧仙君，与天帝达成了某种交易，用天帝之力镇压疯狂。’
可以明显看出，外神支配者的力量一出，巫支祁便扛不住了，妖圣固然能砸碎天地，然面对各种扭曲的、诡异的天地张开，也是力有不逮。
‘所以说，旧日支配者便相当于魔道版的天道本源？’
二人斗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分出了胜负，接下来便是生死了。
“我们也要动手了。”
“当然！”
一鲸落，万物生。
下一刻，天地一黑，扭曲天道、怪异人道、邪异妖神、千奇百怪的外道物种，火光似灼皮肉之火，水光似人之活血，全部杂糅，然后彻底爆发。
下一刻，淮水消失。
地面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像是受到戚笼身上黑衣吸引，一道蓝光突然从中射出，撞向戚笼。
“带它走，我的意志撑不了多久了！”
“谁下的手？”
“阴圣，还有——”
戚笼没有听到最后，周围空间就层层破碎，他最后看到的一眼，便是两道人影站在巨鲸之上，其中一道人影正毫无顾忌的融入巨鲸之中，变成新的‘大鲧仙君’。
“似乎少了一块？”
新的‘大鲧仙君’五官缓缓成形，漆黑的眼珠望了戚笼离开的方向一眼。
“大鲧动手比我想象中的块，不愧是未来的黑帝，他很可能看到了什么，”另一位妖异至极的男子开口道。
‘大鲧仙君’微笑道：“不管如何，多谢你了，阴圣，若不是你扭曲天道的本事，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夺舍了黑帝。”
阴圣并没有多少开心的表情，只淡淡道：“黑帝毕竟是外神，天然受克制，赤帝心性大损，也不再是当年能逆天，杀死太一的强人，白帝有你的兄弟牵制，也没多少机会，唯一担忧的便是未来的黄帝。”
“五帝之中，他出身最晚，但道行最深，已然参透了先天九反，而且与我那弟弟搞在一起，在历史长河中落的棋子不比你少。”
“那又如何？”大鲧仙君笑道：“他们的敌人终究不是我，而是三哥，对否？日后我为天帝，就算他们算计千万，无非便是以力破之。”
“那你要快点了，天帝降世一甲子前，你还有李代桃僵的机会，越往后，你的机会便就越少；还有，便忘了，你还有一个兄弟正在历史长河中收集反五太。”
“在境界不圆满时，五帝所拥有的五太能克制反五太，但一旦双方圆满，反五太便转过来能够克制五太，便是你炼就五帝化身，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鲧仙君冷冷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
青黑交织的光芒随着空间渐渐恢复而终究归于稳定。
上古的稳固程度，比起后天世界怕是要大上百倍，能一把把戚笼推出千里之外，只能说不愧是外神中的顶级存在，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力量之大，可以说天然便掌握了先天力之道。
戚笼低头，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额头上的小黄毛显示她并非人族。
‘巫支祁的意志之源，那块妖圣残片。’
‘不过我只是来寻找我上一世躯壳的一部分，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小猴子？’
‘难道，这血脉其实是我自己留下来的？’
很久以前，妖皇干戚煌月留下的最后一根毫毛突然飞出，落入这小猴子身上，下一刻，小猴子浑身大放黄光，戚笼念头一动，腕部自动划开，然后血水大量喷洒，落入猴子体内。
这些都是上古人族精血的精华。
小猴子猴毛缓缓消失，渐渐变成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
“走！”
戚笼抬头望天，只见天空上一颗又一颗流星坠落，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万妖哀嚎。
淮水消失，淮水群妖也即将遭受屠戮。
“你要去哪里？”
走到一半，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身影挡在戚笼的遁光前，正是巫乙。
戚笼干笑一声，“眼熟的很。”
若是他眼神还好使的话，这巫乙，便是当初负责看守木王公的古仙人，雕像与眼前这位一模一样。
巫乙看到戚笼怀中的女孩，眼神更冷了。
“气运之争是性命之争，是生死之争，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心软，人妖相救之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你有为你的族人考虑过吗？”
“不好意思，我这道人族血脉，目前只有我一人，倒是不用为别人考虑。”
“哼！叛徒！”
巫乙冷笑一声，双手虚抓，一时间，两侧河道上无数青铜巫文鼓起，化土为血、化泥为肉，表皮覆盖上青铜皮质，很快，一尊尊青铜河神就被召唤而出，而且每一个都有最低等的神祇业位。
“阴阳不测之谓神，日月晴朗之谓明，举意动机之谓神，应用不差之谓明，原来你是神仙。”
“比你业位高！”
巫乙将手一指，这几十个河神便扑向戚笼，戚笼倒退，双手掐着同样的符文，下一刻，同样类型的青铜符文同样成形，一尊尊神祇从河道两岸飞出，同样扑向对方。
一时间，河道上空仿佛发生一场众神大战，河神不是显出水神躯壳，便是使出水系仙法，总之战个不休。
“你怎会我的手段！”巫乙变了脸色。
“你猜！”戚笼转头，看向两颗流星往此间落下。
“没时间跟你玩了。”
下一刻，青光猛然暴起，所过之处，‘河神’纷纷崩溃，巫乙更是色变，在这种青光的照耀下，他感觉自己的业位居然被压制。
戚笼身影消失又出现，单脚反踢，一脚撞在了对方的脸皮之上，上古人种的怪力直接将其砸的深陷河道。
“巫乙！”
“巫仙使，你还好不？”
等灰头土脸的巫乙从地上爬出，戚笼早已不见踪影。
巫乙脸上闪过惊愕、怀疑、不解，最后变成深深的羞愤。
“至高神光怎会被一个普通胎仙掌握，不可能，我一定要研究出这个秘密。”
无量净光在戚笼的视野中飞快倒转，借助色界第十一天的演化，可以避开大多数神仙的视野。
“一切众生，常值名友，得无碍香，离诸晦气。”
“一切众生，具诸善业，无上贵宾；愿诸凡夫、一切众生，知识和悦，无有忧烦，悉悟苦空，不相爱念。”
“一切众生，持无碍法，香气沁芬，布满世界。”
“一切众生，得坚固法，无悔恨法，一切戒法，离诸破法，悉得无法，未曾有法，无师法，无作法，无晦法，无污法，染竟法，毕竟法，得平等法，涂割善恶，等无偏爱。”
“一切众生，悉为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神妙。”
每一句佛语，便有一根无量光化作的手指探了出来，最后五根手指变成五指山，向戚笼合拢。
“施主，此猴与我有缘。”
戚笼再度现形，冷眼旁观，“如来！”
“小僧释迦，见过未来佛友，此猴事关我佛门未来大兴，还请施主割让。”
梵音滚滚，小女童吓的瑟瑟发抖，下意识的靠近戚笼。
“有无缘分，不是你说了算的。”
戚笼身形暴胀三倍，青面獠牙，同时显出五头十臂，五口毁灭之兵渐渐成形。
开天斧、断渊矛、刺神枪、裂地锤、分命戟。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我看你还是先普渡普渡在未来被天帝轰杀的自己吧！”
下一刻，五口毁灭之兵同时轰出，五口神兵合在一起，居然爆发出了一道漆黑的光圈。
这是‘大毁灭兵’的特质！
光芒大亮、大暗、大破碎后。
无限距离之外，一个小胖子站在地上，伸出手掌，五根手指上血痕显出。
“修练我想象中的要快啊，我还以为你要从宇宙星空归来，重新握刀之后，才恢复当年的实力呢，难道真是刀性不减，恶习难改？”
五口毁灭神兵造成的血痕各不相同，但连在一起，却像是半道刀痕。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路线选择
天空上一颗又一颗流星滑落，每一颗流星都代表着一尊神仙。
没了主心骨，迎接淮水群妖的，只能是一场屠杀。
“天道大兴，大涨！”
一尊大袖翻飞的仙人大笑连连，用指一点，一刹那间，一道道金色火柱分江而起，将江水煮的滚滚作响，水妖哪怕拥有上古血脉，照要被烧的灰飞烟灭。
这是先天火焰大道，能烧一切天地内的存在。
“非是天道必涨，而是人道必亡，九圣都殒落了，一群臭鱼烂虾又有什么好顾及的，这可不是第二天帝时代了！”
一位冰衣女仙笑吟吟的走在河道之上，所过之处，一切尽皆消散。
先天虚无大道。
还有一位战神，手持双刃，红眼光头，面对以近身肉搏闻名的妖神们，居然直接冲上去厮杀，他的一对红刃很是邪异，只要被斩杀，妖魂妖魄、血肉骨骼，全部会被吸入其中，助涨锋利。
“杀杀杀杀杀杀杀，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刑天氏，自从你死后，就无人有这种气魄了，妖族不行，天庭那尊胆小战神也不行，寂寞啊！”
杀戮之气的极致，先天杀戮大道！
“嗯？”
杀戮战神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眼中血光暴涨，先天大道的特性，只要有生灵存在，必然会被发现。
这光头也不废话，杀戮之刃一转，一道血色刀光直劈前方，另一个胖光头出现，扬手一挥，便将之打碎。
“施主与佛有缘，不如跟我上西天如何？”
“我倒是谁，原来是释迦族的小胖子，小胖子你不参你的道，来这里作甚？”
如来不答，只笑道：“实不相瞒，小僧一看到你，连你的法号都想好了，你乃是上古人种摩诃族，你便叫摩诃迦叶，日后大雷音寺开启，你便是我大乘佛门第一武僧，如何？”
光头武神怒极反笑：“我为天庭杀戮亿万，你哪一点看出我像和尚？”
“你不是和尚剃什么光头，”如来一凛，试探性的道：“难道阁下是秃顶？这也秃的太厉害了！”
“找死！！”
……
“藏不住了！”
戚笼刚刚避开两个仙家的追杀，这两个仙家的业位都在四十以内，色空转化能被他们看透；若非炼成至高神光，恐怕还真难以脱身。
一尊类似浑天仪一般的巨鼎砸入河道之上，随着轨道转动，一道道光芒闪出，只要身藏妖气，必然会被发现，这类测妖仪从天而降，越来越多，躲避区域越来越少。
“只有先剥离妖气，才能脱身。”
戚笼念头一动，手指点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下一刻，一只无比巨大的灰毛妖猿从其体内弹出。
戚笼二人再一次消失。
而灰猿愣了下，似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过它也不傻，感觉外面危险太多，立刻一个猛子扎入流沙河中，一阵沉重的睡意传来，这灰猿居然直接沉睡了起来。
淮水水神的神性、流沙河的特性相互融合，居然很奇妙的改变了水质，一丝丝黑水开始溢出，而这种黑水，又很巧合的压制了妖性。
……
驱逐了妖性，二人的安全大大上升，至少戚笼的人族血脉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巫支祁’的异常。
“你要走了吗？”
似是看出戚笼的打算，小‘巫支祁’突然道。
“嗯，我再不走，对你我都有麻烦。”
新黑帝一旦消化完毕，未必不会发现自己这个兄弟，如来也是个麻烦，他似乎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看见时光长河。
“你还会回来吗？”
“嗯，一万年后，我会再回来的，”戚笼很肯定。
“那好吧，”小‘巫支祁’撇了撇嘴，“再晚我就不等你了。”
戚笼笑了笑，至高神光运转，这片被截留的时光长河片段再次出现。
时光长河没有变化，时光的尽头，那‘太始黑洞’却开始褶皱起来。
这说明原黑帝留在此地的力量已经遭到了干涉。
“走吧。”
戚笼把崔盈盈召唤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崔盈盈倒是转过头，盯着小‘巫支祁’，盯的小母猴做了个鬼脸，哼哼道：“你看什么看！”
“你日后定要造反。”
“我为什么要造反？”
“你是妖族。”
“胡说，我妖性都没了，哪来的妖。”
“事有反常即为妖。”
“无聊，不如睡觉，”小‘巫支祁’像小猪一般‘哼哼’两下，然后就真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崔盈盈看的直摇头，“大圣，大圣，不踏碎凌霄，又怎么称大圣，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等二人都消失后，时光长河也渐渐暗淡，只剩一个性格古怪的小姑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而失了控制的先天五太力量渐渐杂糅在一起，然后变成了一个‘屏风状’异宝，受到血脉感应，将之吸入其中。
就在这时，浑身是血的猪婆龙妖将跌跌撞撞的飞来，直接砸在地面上，看到了这个屏风，看到屏风中的小姑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王——”
而在万年之后，‘银河’水星，两道身影再一次出现，距离被封印入屏风，恐怕还不足十息时间。
“你们——”看到二人这么快就突破自己这件先天宝物，韦氏大惊，连忙施法，屏风大放光芒，想要再把二人吸进去。
“没这个必要了，猪婆龙，”戚笼单手一指，一道青光刺入屏风之中，那由一丝先天五太力量残余、一道时光长河截留、还有上古天地碎片所凝成的先天宝物直接青光大亮。
一丝黑光从屏风中放出，与青光相互交融，然后融合。
黑帝的投影再度显出。
“果然是你的手笔，黑帝，不然区区一截时光片段，怎能逆转因果。”
“是你！”一看到黑帝，韦氏，不，应该是猪婆龙暴怒，整颗星球的水力都开始往下压缩。
“且息怒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妖族、人族，都是输家，”黑帝叹了口气，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星球的水力再度恢复过来。
“他活不了多久了，”戚笼平静道：“再说了，当年剿灭淮水群妖的，也不是这一位，你要报仇，得去找天上那一位。”
猪婆龙一愣，略微感应了下，果不其然，这位的气息已经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要让一个神仙消失，是极难的，而让一个业位排名第九，并且掌握‘太始’之道的顶级仙家消失，只有一种可能。
“第三天帝也出手了？”
“是，也不是，他的确是在那个关口，将我的天道源识打落了下来，但若是他与阴圣合作，却又未必。”
“为什么这么说？”
“第三天帝心性孤傲，当初若不是和九圣闹翻，当年的创世九圣，怕是就要变成十圣；他阴谋设计我，这种可能性很低。”
“这么说，第三天帝也是外神。”
“除了天道孕育的六圣，谁不是外人，上古大神通者中，谁又不是外神，哪怕当年未褪去躯壳的创世九圣，不也是外神么；只不过，有些外神成了真正的神仙，而有些外神依旧是本能行事，仅此而已。”
第三天帝、外神、心性孤傲，三者连在一起，戚笼知道对方是谁了，曾帮自己抵挡青帝的白帝，便是第三天帝。
“你特意留了一道分身，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大鲧仙君摇了摇头，语气复杂道：“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想问你，你想做什么？”
“什么意思？”
“天地十强之中，最后必然决出一个胜利者，而这个胜利者的意志，将重塑天地，而与其路线相同的盟友，同样能够永享逍遥自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便是这个意思。”
“具体说说。”
“天帝一方，必然群仙在上，永恒镇压人道，世上再无天人五衰，亦无人道革命，更无外神作祟。”
“人道一方，则是推翻天庭，甚至将上界撕裂，斩裂天道意志，天人混一，而野心家便能借机爆发，龙蛇起陆。”
“这些人不想要永生吗？倘若人道事成，这将是比上古几场劫数更加危险的大动乱，”一直在旁偷听的韦氏忍不住道。
“无敌，便能永生，甚至是不受天帝管辖的永生，这对于天庭独狼级的强者，以及一些被业位所困的外神，被天道意志压制的古神，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没有天帝，但有天命人，”崔盈盈突然道。
“天命人只反天命，又不嗜杀，况且，他也需要足够的强者在未来给他磨炼剑锋，”大鲧仙君轻轻道：“永恒天帝不会被击败，但天命人哪怕天人合一，依旧有被人挑战的可能性。”
“两界合一所演化出的劫数，至强者只会从十强中诞生，但无量量劫数后的未来呢？谁也说不好主角一定是谁。”
“他也喜欢被挑战，不然无敌就跟无聊一个意思，”戚笼冷不丁道。
大鲧看向戚笼，道：“所以，我想知道你的选择是是什么？”
“天帝路线，还是天命人路线。”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选择
戚笼沉默片刻，道：“若是过去的我，应该会选择人道。”
“刀剑之争，应该有一个结果。”
黑帝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而崔盈盈则眼露异彩。
“不过我不会再走过去的老路。”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输，两个弃刀的人，谁先拔刀，谁就输了，”戚笼道：“老三舍弃了彼方世界的人道，费尽心思，夺取此方世界的人道，手段必然突飞猛进，单论刀剑斗法，就算是上一世创世者的刀，恐怕都比不过他。”
“输不可怕，死也无非那么回事，只是死于这种方式之下，也太窝囊了些。”
黑帝沉声道：“你想做天帝？用天道来压人道？”
戚笼不置可否，只道：“天帝轮流做，但怎么轮，却有很多说法吧。”
“自然，天帝偏袒谁，谁便能在日后永恒超脱，要想得到别人的支持，就必须做出赢得他们支持的事。”
“就像是我那几个兄弟做的那般？”
“没错，取代我的黑帝，应该是愿意分润天帝权柄，也只有天帝的至高权柄，才能得到此界大神通者的支持，魔道那一位，炼的是反五太，他所能力联系的，便是古神中的一批人，古神是最早降临的外神，但由于天道意志的排挤，他们的业位普遍不高，这是一个好机会。”
“还有呢？”
“你的一位兄弟，正在夺取三清之位，他若是成功，便能重聚上古道门，与正统天庭分庭抗礼，道门中的高手可不少。”
“还有一人，似乎与此界的原生神祇来往密切，这些上古神祇禀天道意志而生，天道于祂们来说，便是母亲一般的存在，祂们自不愿意其它人完全融合天道，将旧天道的意志完全抹去。”
“我知道的，便只有这四个了，剩下三个踪迹更加隐秘，就算我也不清楚。”
“大家都很忙啊，”戚笼感慨，然后目光盯向黑帝，“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我若为天帝，你想我做什么？”
“我希望天道加上妖道、外道，重定仙佛妖神排位；我希望天道规则更完善，能阻天帝残民，不像第三天帝时期，为了扩充势力，这位在宇宙星空之中招揽了大量外神入界，污染无数世界，二十二人皇反天，这便是起因。”
“我希望天道和人道能如阴阳，天不压人，人亦不逆天。”
黑帝用着饱含感情的语调道：“开天辟地，本意便是开辟一方净土，倘若此界纷争之烈，还要超过外神巢穴，那开这方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崔盈盈和韦氏都有所触动，韦氏的眼神之中，仇恨也少了很多。
“你想为万世开太平，这不算容易吧，至少老三就不会同意这一件事，”戚笼不为所动。
“那一位在人道之中并非无对手，有黄帝、阳圣支持，妖道再兴，便能争取到赤帝的支持，未必会输，虽然这一场大劫之中，你们十位注定是主角，但主角可以是两个，也可以是一个，只要你证天帝，压制人道气运，人道主角自可以取而代之。”
“到那时，天人之战便可以‘不杀而杀’——”
戚笼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了黑帝的话，“不杀而杀，好一个不杀而杀，我只听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猜的不错的话，阳道人便是你们选择的人选吧，便是他同意，三仙四灵这七个小杀星能同意吗，就算这七位同意，大峨派的一众遗老遗少们能同意吗？”
“别忘了，大峨派可是老三化身圆道人，一手创建的，不逆天，便要弑师，不违天道，便要逆人伦，”戚笼声音好似幽鬼，“阳道人下的了这个狠手吗？”
“若是他下的了这个手，你是否愿意证帝呢？”黑帝的身影已然消散一半，紧问不舍。
“我不愿被代表，亦不愿成别人的泥塑偶像，不愿立大志，亦不想违背本心，天道、人道，我都不愿选。”
“除天、人二道之外，别无它路。”
“天帝都是六圣合炼，又怎么会无路呢。”
“若真无路呢。”
“那便无路。”
黑帝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眼神也渐渐从宽厚变成诡异而肆无忌惮，在只剩一个脑袋的情况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老九，哪怕死了一次，依旧初心不改。”
“你是老几？”戚笼知道，黑帝这一次，是彻底死绝了。
“怎么，不认识你六哥了吗？大姐说你转世转的脑袋出了问题，看来是真的。”
戚笼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别废话了，人间是老三的地盘，你的意志降下，被他发现的可能性可不小，你要找死可别带上我。”
“你在人间，最要担心的怕是你吧，我说当初剿灭淮水群妖时，怎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原来是你小子。”
“并非我想来，是大姐让我来的，天帝和天命人，这两个刺头，大姐的意思是，其它兄弟姐妹先联合起来，将这二位赶出局去，毕竟这两个刺头出局了，剩下的兄弟姐妹就好说话了，完全可以天帝轮流做嘛。”
“不过考虑到你前世也是一个刺头，今世的脾气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姑且这么一说。”
“有实力、有脾气，才能做刺头，有脾气、没实力，可不就像你这样，不人不鬼么。”
随着最后一句话，黑帝的身影彻底消失。
崔盈盈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他，戚笼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模糊的印象之中，这一位不是这个性子，是故意为之，还是别的原因。”
“算了，这群人各有心思，但笑到最后才是笑。”
戚笼手指爆射出青光，落在屏风之上，屏风越来越亮，最终，一个沉睡中的漂亮姑娘被召唤了出来；小猴子似乎还在沉睡之中，不过尾巴感应到了外界，下意识的翘了起来。
最终，小姑娘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戚笼，两眼呆呆木木的，似乎像是失了魂的躯壳。
戚笼皱眉，看向韦氏，韦氏没有再纠缠，直接放出了巫支祁残魂，二者合一，小姑娘猛然睁眼，打了个哈欠。
“你来的好慢啊。”
第一章 请客
大千世界无尽高空之上，穿破至少二十层天罡大气，便是天地之力凝成了一个个‘小天界’。
这些小天界并非真正的天界，乃是魔念、劫数、大道残片、上古清气等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杂糅而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少修士化虹飞升，便是被其勾引，以为自己得道飞升，最后在群魔幻界之中殒落。
而龙庭，便藏在这幻界的最深处。
对于龙庭，大千世界修士的观感的很复杂的，道行高深者，都知道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其中无数高手，更似有传说中的仙级强者坐镇。
但正因其不分正邪，行事隐秘，却又不与正魔两道产生冲突，所以显的十分奇异。
侧有卧虎，不得安眠。
最近的消息，便是三仙四灵中的离红灵强闯其中，并且顺利脱身，这位也借此名声大涨。
九天罡气之上，一对师徒正在采集炼空云霞，这是一种独特的霞光，是外层罡气摩擦而生，不仅光色透明，而且飞剑难伤，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
“散儿，去把东南方向一百里的那块霞帛给收了。”
“好，师傅。”
叫散儿的少年很是兴奋，因为这采集炼空云霞，便是为他炼法宝所用。
他驾着微白的云气飞往百里开外，一层淡淡的红膜挂在高空之上。
他正欲收集，便见天空突然一黑，一种强烈的颤栗感猛的从身上冒出。
这感觉就像是背后被人抵了一口刀子，不见刀锋，但冷森的触感已让他浑身颤抖。
散儿转头，只见一个昏黄的小太阳与他仅不足三寸。
“啊！！！”
他下意识的尖叫起来，脚下淡薄的云光随着情绪激烈突然散开，直接从罡气之中摔了下去。
“黑龙大夫，不要吓到小儿辈。”
一道尖细的声音想起，下一刻，一团乌云突然从少年的脚下升起，再度架住他。
他这才注意到，天空中的乌云似乎有灵性的一般在绕身而转，过了片刻，才算是失去了兴趣，往南边撤走了。
很快，昏黄的小太阳也离开了，这小太阳似乎是两颗，好似日月，日月之间，似乎是一条巨大的黑龙。
“徒儿，你没事吧！”
不过片刻，他的师傅飞了过来，紧张道。
“刚刚有一股强烈的妖风，我担心你出事。”
“无事，师傅——”
散儿吸了几口气，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他师傅也是见多识广的，当即道：“有妖气，但不滥杀，这该是龙庭的上古异种，它们一向神出鬼没，但若是你不惹它们，它们一般也不会来惹你，你脚下的云朵又是何物？”
散儿突然意识到脚下踩了实物，比起之前驾驭云光的那种不确定感，舒服稳定的太多，低头一看，却见一团乌云雷霆正在脚下环绕。
乌云之中，细小的电花闪烁个不断，像是不断绽放的礼花。
他师傅见状吸了一口冷气，“你小子走大运了，这是劫云啊！”
“劫云不是四九天劫时才有的吗？”散儿呆呆的问。
“你懂什么，劫云乃天地中的截运所化，又并非一开始便有，是上古有大神通者凝炼截运，借用雷法镶嵌在天道之中，便是为了阻止天地内的修士太多，造成种种劫数。”
“那这雷云——”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浑身一震，师傅直接拎起徒儿，连那团炼空云霞都不要了，直接下界跑路。
上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一对老小跑的还真快，像是有什么在追她们似的，”
无量光之中，崔盈盈看到这一幕，妙目一转，打趣道。
“我饿了，今天吃什么？”小母猴打了哈切，百无聊赖的道。
戚笼看了崔盈盈一眼，崔盈盈无奈一叹，施展出袖里乾坤之术，很快，各种吃食便飞了出来，小母猴目光一亮，立刻抓住一块烤的肥瘦相间、光泽发亮的肘子，开始大口咀嚼起来。
这小母猴除了爱粘着戚笼外，就是爱吃，好在不挑嘴，但饶是如此，每天喂养这位小主子，也让崔盈盈这个魔女挠头。
无它，这一位实在是太能吃了，一顿要吃五万万斤，上古妖神的饭量，怕是也不过如此。
崔盈盈目光一转，道：“到了龙庭，主人有什么打算？”
戚笼看了对方一眼，对方的念头他一眼便能看穿，只是，还不到时候。
“主人难道就甘心听从那诸葛侯的安排，做个受人支配的棋子，须知天帝之位，十强都有机会。”
“当青帝不好吗？”戚笼一笑，“五帝至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您是不会屈居人下的，”崔盈盈加重了语气。
“距离天帝降世，还有多少年？”
“只剩三甲子。”
戚笼突然沉声道：“一甲子内，必离开人间。”
崔盈盈目光一亮，“主人是想要回到过去？”
“不去过去走一遭，很多事都想不明白，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
“盈盈必陪伴主人左右。”
“此路或许不通。”
崔盈盈捂嘴一笑：“就像是主人说的，不通便不通。”
“是否打扰你们主仆二人的雅兴了？”
白云散开，一只巨大的骷髅居高临下俯视，骷髅极大，比起上古妖神的体型都不逊丝毫，黑洞洞的眼中，碧绿火光好似燃烧的火炬，汹涌澎湃。
“你是谁？”
白骨节节缩小，最后化作一位内套白衬，外裹白纱的貌美妇人，笑吟吟道：“妾身白骨，见过二位。”
“你是龙庭的人？”崔盈盈脸色迅速变冷，同时周围虚空之中，魔影不断重叠。
“在下龙庭中官，奉西天门执守之命，来请二位。”
西天门执守又是谁？未等二人发问，另一道声音响起。
“不急不急，诸葛先生的客人，还是先去我南天门一遭吧。”
一个道袍老者悠哉游哉的飞来，双臂部位，则是一对鸟翅。
“姑获，你来碍什么事！”
姑获道人不答，只笑道：“我虽为妖族，但却是道门中人，南天门十华真人亦是道门中人，想必与戚先生有很多话可聊。”
“道门归道门，却是太乙剑派的道门，南华这厮可是第十代太乙掌教，他的心思是什么，还当别人猜不到？”白骨夫人嘲笑道。
眼看着二人这就要吵起来，小母猴拉了拉戚笼，好奇道：“你就这么受欢迎？”
“不是我受欢迎，而是你受欢迎。”
戚笼表情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龙庭除了二十八星官、一百零八中官体系外，便是以东、南、西、北四大天门执首执掌龙庭大军。
眼下两个执首使者同时过来邀请，似乎还为此争执，这怎么看也不寻常。
来之前，北冥真人就叮嘱过戚笼，龙庭其实不完全是诸葛侯的基业，而是上界一位‘帝君’为了争夺天帝之位下的棋子。
而这位帝君在天界意识本源被诸葛侯镇压后，才是鸠占鹊巢。
在龙庭中，有支持诸葛侯的势力，也有旧帝党一脉，而哪怕在支持诸葛侯的势力中，对于戚笼依旧有两种态度。
毕竟戚笼此行，是为了上古妖族中最至高无上的‘大圣’之位。
‘不过北冥也说了，龙庭之中有自己的老熟人，对于老熟人，自己是可以百分百信任的，就是不知这老熟人是谁了。’
白骨夫人和姑获道人相互间都没有退让的打算，这导致二者火气越来越大，似乎有当场火并的架势。
不过在白骨夫人眼中碧火越发旺盛之时，姑获道人终于迟疑了，他知道整个白骨的厉害，更知道站在白骨精背后，那只九凰鸟的脾气。
“若是要去西天门，贫道也要同去。”
白骨夫人眼中碧火一收，娇笑一声，“同去便同去，这龙庭又不是本夫人开的。”
戚笼看了看南方，同样笑道：“看来戚某要失约了，有人提前来请了。”
下一刻，无边刀影滚过天际，然后一道仙气冲霄而起，在天空上形成密密麻麻的水色大刀，每一口刀光身上，都倒映着白骨夫人与姑获道人的影像，而二人都感到泥丸宫上一道冷意直窜脑际，思维都好似被这股冷气冻僵。
而等二人回过神来时，戚笼一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那口刀怎么会来坏事！”
白骨夫人固然背景深厚，但面对那位硬生生将上一任东天门执首杀翻的刀客，却也不敢炸毛。
第二章 天刀
龙庭之中，卧虎藏龙，上任帝尊在天界乃西灵司录府真宰，这西灵司录府又称西天书库，专门记载时光长河中的发生的一幕幕。
这位帝君知道太多的天地辛秘，妖族、人族、太古时代的诸天百族、上界开辟后的新生灵，因天道变更而诞生的存在。
凡此种种，皆被纳于龙庭。
但饶是如此，这龙庭中明面上最强的高手，除了帝尊，便是四大天门执首。
东天门提刀值守丹天降魔大元帅、西天门执守九凰破秽大将军、南天门执首十华真人、北天门执首少阴仙君。
这四位都是仙级高手，其中，丹天降魔大元帅更是天界元帅，曾掌管丹天界数十万天兵。
然而就是这一位，在数年前被一位神秘刀客击败，连执首之位都给夺了。
这在龙庭开府建衙以来，还是第一次。
刀光裹着三人，瞬息间便来到东天门三十三天。
此处乃是丹天降魔大元帅精心打造，与上界恢弘场面一般无二，然而却一道人影都无。
这位新任的东天门执守，似乎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这大门口，应该有个东西。”
走到东天门门口，小母猴突然指着大门中间道。
“有什么？”
“恩，”小母猴认真思索了下，“一个大台子，台子上面还有一口刀。”
“是斩仙台和斩仙刀。”
崔盈盈补充道：“传闻之中，上古天庭的仙人一旦触犯天条，便会被天帝剥夺业位，然后送上斩仙台，一刀两断。”
小母猴挠了挠脑袋，“我记得小时候我想要拿刀玩，太一大叔偏生不许，明明大叔是个好说话的人。”
“走吧。”
东天门后的台阶极高，一步足有数丈，而且此地不知设了什么禁制，飞遁不能。
不过这对于三人来说，都只是小事，简单的缩地成寸，便直入天门深处。
越往里走，场面就越破败，仿佛经历过数番大战，兵甲散落满地，只有一口残刀插在地面。
不只是一口，随着深入，刀越来越多，而且模样各不相同，有的刀甚至高达百丈，也不知被何人所用。
但在戚笼眼中，每一口刀，刀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杀性之重，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甚至能斩仙。
刀意万川归海，等到了尽头，便是黑压压的一片毁灭之海。
“你们在这里等我。”
戚笼叫停了已经面流冷汗的崔盈盈和莫名兴奋的小母猴，直接走入这片毁灭之海中。
刀意有九重天，不过却跟剑道十二重天不同，剑道重境，十二重天是指境界，而刀道九重天，则是九种杀人手段。
这般念头一起，眼前看似恐怖的杀气海洋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个坐在‘道’字牌匾下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貌普通，膝上的刀也很一般，看上去跟市面上用一两五钱买的淬火钢刀没什么不同。
“果然是你，天刀！”
钟吾界第一杀神，曾经的问刀楼六大道者之首。
从钟吾界毁灭近四甲子，二人再次见面。
或者说，第一次见面。
出人意料的，天刀并没有刀客特有的孤僻凶戾，仿佛刚刚的杀气真是幻觉，看向戚笼，温和一笑：
“我很想会会创世者的那口刀，诸葛侯说，在你这里或许有机会。”
“那你可别想了，”戚笼不客气的坐在地上，“别说刀了，刀客都没了。”
“那倒是未必，一年前，我才见过另一位‘戚笼’。”
戚笼扬眉，“那小子来找你？”
“他给我留了点东西，没有他，我也很难刀道圆满。”
戚笼忍不住问：“刀道大圆满是什么感受？”
“很奇妙，似乎在一瞬间，掌握开天辟地的精髓，又似乎只是幻觉，似真似假，似有似无。”
“你想试试吗？”
戚笼挑眉，“你把我带来，就是为了让我和你打一架？”
“当然不是此世的你，而是上一世的你。”
“你想让我观想创世者，然后你去挑战他？”
“是。”
“你会死的。”
“不一定，你只是三魂七魄之一，又没有重炼他的肉身，所以我要面对的，只是十分之一强度的创世者，而这个创世者还未二界合并，远未有达到他的全盛之时。”
“你的意思是？”
“不开天的创世者，就好似不握刀的刀客，他并未有想象中的难对付。”
“你想试一试？”
“当然。”
“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既弃刀，自然无有好处，”天刀道：“不过另一个‘你’告诉我，你肯定会答应的。”
戚笼不再废话，透明色的光从其体内溢出，覆盖四周，一个又一个戚笼从光芒中走出，有老有少。
麻匪时期的戚大寇下意识的捏紧了刀柄，大叫道：“喂，你小子怎么把官面上的人引进来了！”
戚笼看向戚大寇，戚大寇更怒道：“你小子多少年没玩刀了，怎么连感知都掉光了，你没看出来他这口刀官气深重吗？喂，他这口刀克老子啊！”
天刀饶有兴致的看向戚大寇：“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从刀身上看出我的来历。”
“那你是什么来历？”另一个戚笼问，他也没看什么。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乃斩仙台上的刀兵，曾斩杀一千三百二十一尊仙家，当初天帝持我与刑天氏一战，刀断，刑天氏亡，我乃落入人间的半口官刀。”
戚笼释放出一丝胎仙气场，果不其然，一入天刀周身三寸，便立刻被镇压下来。
“不愧是官刀。”
“七十六等业位，什么业位是你镇压不了的？”某个戚笼道。
“神人、真人、道人、至人、圣人不在三界内，亦不在五行中，不受我所克制，除此之外，混元之道混炼先天五太，亦不受我克。”
“帝尊、教主、佛王、人主，你都能克制？”
“这四位最多用手段分散克制之力，但想不被克制，却是不可能。”
“天帝你能克制吗？”
“还是言归正传吧，”戚笼打断了‘自己’的话，笑道：“怎么样，有这口刀在前面顶着，现在大家再做一次选择吧。”
第三章 天帝武道
很多戚笼以审视的眼神看向天刀，看的出来，无论是哪一时期的戚笼，对于对方都是怀疑的。
无它，虽然匪徒已从良，但本能还在。
更重要的是，达到大圆满的天刀，让不少‘戚笼’生出一种夫妻离婚，然后老婆被别人抱走的感觉。
真真，让人不爽。
“其实，‘戚小弟’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句话，”天刀忽然道：
“他说，刀客不是剑客，骨子里就不是从一而终的性子，昔日能弃刀，今日未必不能拾刀。”
“虽说此刀非彼刀，但不这样做，你们何年马月才能与十强中的另外几位争锋，那几位在如今这个时间段，已无限接近全盛期了。”
戚笼眼光一闪，看向对方，表情奇异起来。
“重拾刀？”赤身贼时期的戚小寇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当初就斗不过老三，现在还拿刀，嫌死的不够快么。”
“人家说的不是用刀，而是拾刀，是把刀意融入上古人道之中。”
“这能成吗？”
“即能开宗做祖，那么血脉里融入什么，不都是我们说的算了么。”
“倒也是。”
“看来各位已经无异议了，”戚笼轻轻一笑，手掌一挥，下一刻，所有戚笼都消失不见。
“就我所知，除非是疯狂到极点的外神，不然任何仙魔外道，都不会分裂这么多的人格主体，你就不怕癫狂么，”天刀问。
“不疯魔，不成活，”戚笼顿了顿，无量光中，他好似有无数个重影，反复重叠的融合中，光芒渐渐内敛，将二人包裹。
“不这样做，又怎能见真我。”
天刀眼神奇异的看向戚笼，突然哈哈一笑：“原来你早就知道。”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无数张面孔猛然合一，二人的身影在光芒之中，猛然消失，便是在时光长河中，烙印也全都消失不见。
而在历史的某个片段之中，虞老道周身尸山血海，血液从天空倒灌而下，到处都是上古妖神的残骸，又或是杀气腾腾的上古道人。
虞老道沉吟片刻，自言自语，“我在未来，不会误算了什么吧。”
他的手掌上，提这一颗外神头颅，无尽的支配风暴被压缩成一团光球，球体之中，若有若无一张面孔，居然与戚笼有几分相象。
戚笼与天刀再出现时，戚笼身上多了两道光芒，一道是金色，另一道是红色，金色代表的是此方世界的时光演化，像是无数肉眼难见的小沙粒，从戚笼身上穿过。
而红光则一一缠绕在沙粒之上，将之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就是传闻中的彼方世界么，”天刀拔出那口看上去很廉价的刀，随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戚笼沉默不语，紧随其后。
天是黑的、地是黑的，四周充斥着一种破坏和荒凉。
“一方世界的大兴，便是一方世界的大衰，这种衰败比起道家的末法，佛家的天人五衰还要严酷，是彻彻底底的消亡，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永恒的绝望。”
“若是创世者当初那一战胜了，结果或许便反过来，轮到我们所在的世界衰弱了，到那时，什么阴谋算计，都比不上大势所趋。”
天刀自言自语，突然反问道：“你觉的，那位创世者，真的败了吗？”
戚笼一愣，不知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脑袋里转过无数个答案，最终都停留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那你得问他，而不是问我。”
二人身前，一个虬发大汉坐于地面之上，身前插着一口刀。
这是戚笼记忆中的上一世。
天刀把目光落在那口刀上，论品质，头一次感觉自己比不过别人。
他曾是斩仙台上最光彩夺目的存在，古往今来的神兵皆不如己，所以自称天刀。
然而对着这口看似普通的黑刀，却莫名的生出一种自惭形愧。
对方插在地上，便是一整个天地。
而戚笼则把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这张脸，与自己似乎有些相似，但又有极大的不同。
至少脸上那悲天悯人的气魄，却不是自己所有。
‘创世者’缓缓开口道：“一残刀，一废人，来此又能如何？”
天刀面色严肃到了极点，右脚上前，反手握刀，头也不回道：“我主攻，你自保。”
戚笼面色同样冷峻到了极点，身形瞬间暴涨十倍，五色光芒缠绕在五口毁灭之兵上，同时色空演化在身体表面演化出一层琉璃硬甲，看似单薄，但内部似有上百重小千世界的演化。
天刀出鞘！
刀道九重天，已经被这一位钟吾界杀神推演圆满，炼出了九式杀招。
第三式，无心血饮
下一刻，天色一红，翻滚的红云化作血浪、血雨、血海，席卷而来。
这一道魔性之重，甚至让戚笼有一种直面魔祖的感觉。
‘斩天刀寇的升级版。’
先天四九大道中，没有先天杀戮大道，盖因杀戮之道的演化，是从有生灵开始，但天地开辟，是从无生灵始。
但倘如杀戮大道有极限，便是眼前这般。
然而‘创世者’手中黑刀只轻轻一挥，便好似在无穷道法演化之中找到了那最玄之又玄的一点。
黑红二刀夹在一起，空间先是清晰、然后模糊，然后再度清晰。
在这短短片刻中，戚笼体表的琉璃宝甲便直接粉碎，然后在色空转化中，再次复活。
天刀向前跨步，并没有收刀，反肘抽向创世者，创世者探掌抓肘，同一时间，天刀膝盖上顶，撞向创世者胯部；而创世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轻轻一转身，便避开了这凶辣的一击。
戚笼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目。
无量光似乎从他身上涌出，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又不一样。
只见一团黑光之中，无数玄妙奥秘不断生灭，而黑光之外，一道白色刀影不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是玄妙大道演化到第三千下的关口。
彼方世界似乎并没有先天大道与后天大道的分化，而是一共便是三千大道，每一条大道即像是时光长河的分叉，又像是人的血管。
而天刀的刀，似乎便要剖开这一条条血管。
而戚笼也看出来了，这位‘创世者’动作很是僵硬，或者说，无神，除了一开始的那句话，只有在不得不反击的关口，才会出手。
但每一次出刀，天刀的刀，都会在一瞬间被压制在下风。
天刀，最多也只掌握了一分天意，而创世者的刀，便是天地，是阴阳、是时光、是生死、是永恒。
数次险死还生之后，天刀也变了手段，他用刀只攻不守，而轮到创世者用刀，则用拳脚还击。
这‘拳脚’之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玄妙的变化，戚笼仿佛看到了四十九种大道在交替演化，时间变成空间、空间又转化成阴阳、阴阳又复变五行，五行交错，则又化作河图、洛书。
二者分开，玄武背石而出。
‘天帝武道！’
戚笼仿佛看到了一种极限，大道运转的极限，便是天帝武道。
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大道转化，才能在短时间内，阻挡创世者的攻击。
三千彼方大道，四九先天大道，最强的刀道，三者彼此交汇，奏鸣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天空一暗，下一刻，一道黑色刀光从天而降，这股刀意之浓烈，所过之处，时光、阴阳、生死、寂灭、一切，尽皆崩溃。
“走！”
表面有些狼狈的天刀突然出现，一把抓住戚笼；手中破刀反架，而戚笼被定住的念头这才恢复运转，同一时间，身影变成光影，光影之中，成千上万的戚笼同时睁开眼。
下一刻，二人同时消失。
然而这口刀居然斩开了虚实、因果，从天而降，下一刻，龙庭东天门，由无数天才地宝打造的防御重镇，居然被一刀斩开。
“哇！！”
看着被从中央切开的天门，满天飞射的碎石，小母猴‘哇’的一声，眼睛圆瞪，连到嘴边的肉都忘吃了。
而崔盈盈更是被吓了一大跳，刚刚那一瞬间，魔母烙印自动生出反应，她突然冒出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哈哈，不过如此，不愧如此！”
天刀的模样很是狼狈，手中刀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缺口，最长的一道裂口，差一点便破开了刀身，但他表情却极其畅快。
天刀大笑的表情，让戚笼感到了一丝熟悉。
他抿了抿嘴，沉默片刻之后，才问：“还去吗？”
“自然要去！”
虽说要去，但肯定不是马上就去，无论是天刀，还是戚笼，都有太多的东西要消化。
尤其是戚笼，近距离观看‘天帝武道’，对他生出了极大的启发。
而天刀与创世者的刀，分别让他看到了两种极限，天意的极限，和天地的极限。
‘斩天刀寇’，未必要用刀。
随着参悟，色空演化自然而然开始加速，净光从第十一天无量净天向第十二天，遍净天转化。
透明光芒彻底变成透明。
论起修行速度，戚笼一身法门，没有什么能够比的上色空的参悟。
又或者说，西天的演化。
第四章 斩天道寇
“那一刀——”
在创世者刀光落下的同时，龙庭之中，所有仙级高手都惊动了，无它，那一刀落下的同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西天门内，一群凰鸟所居的巢穴中，黑红二色的凰鸟在云层中翩翩起舞，这里的每一只凰鸟，都是纯粹到不可思议的上古妖族血脉，然而妖气却并不凶恶，与仙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交相辉映。
然而下一刻，所有凰鸟尖叫起来，鸟眼之中满是惊恐，恍惚间，她们仿佛看到了一尊赤色巨人，手上持着一口炙热的冷阳神刀，所过之处，上古天庭的一切妖仙都被暴虐斩杀。
然而下一刻，天空一紫，一只九头凰鸟从黑光之中探出首级，每一个鸟首都雍容华贵，鸟眼中黑色神光探出，眼光之中，拥有一种宽抚人心的力量。
眼光所照之处，所有凰鸟情绪都安定了下来，大部分凰鸟飞了上去，用鸟脑袋去磨蹭九头凰鸟的那个大脑袋。
仿佛天后一般的九头凰鸟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无事，无事，不是赤帝那厮，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光芒一闪，九头凰鸟身形渐渐缩小，化作人形，两条白皙有劲的大长腿先是走出光芒，然后是光洁的手臂，锁骨，身上仅有关键的部位用华贵的鸟甲遮住，这是上古风格。
女将身高三丈，乃西天门执首，九凰破秽大将军。
安抚了族裔之后，九凰将军抬头望天，恍惚间回到了上古天庭，那个赤色怪物手持巨刀，见人杀人，见妖杀妖，一路杀到天帝宝座之前，一刀将太一天帝的首级斩下。
天雨血，鬼夜哭。
第一妖帝，死在了那个怪物的刀下。
而那时的她，只是上古天庭后宫的一只普通的凰鸟妖婢。
但她见证了上古天庭殒落的那一暴虐瞬间。
妖族气运从此不保。
“我倒要看看，是谁把天道本源召唤了出来！”九凰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而南天门所在的一座上古仙家洞府中，执首十华真人猛然睁眼。
下一刻，十华真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东天门上，看向破碎的东天门，目光一缩。
“这不可能啊，干戚那口斧头不是早被第一天帝打断了么。”
“哈，我就说是斧头吧，你还偏偏说是刀！”
十华真人低头，却见一个小母猴正在破碎的天门上蹦来蹦去，对着一个黑衣女子得意洋洋，挤眉弄眼。
‘这就是妖圣的人选？’
崔盈盈懒得理它，翻了个白眼，创世者的投影，不是刀是什么。
十华真人脚步一转，便要进入其中查看究竟，然而下一刻，脚步一顿，只见刚刚那只小猴子挡在自己面前，从耳朵中摸出一根青木棍子，龇牙咧嘴。
“里面不能进去！”
“小猴子，你这缩地成寸的手段谁教你的？”
十华真人饶有兴致的道，他的缩地成寸可不是一般的法术，而是仙术，一步踏出，能从一界踏入另一界。
然而对方居然本能性的挡在自己的身前，这让他产生了一丝爱才之心，也有一份交好的念头。
“什么缩步成寸，”小母猴挠头，道：“这不是一看就会的东西吗？”
崔盈盈这才意识到突然多了一个老道人，警觉心大增，下意识的将小母猴拉到身后，魔母印记瞬间亮起，魔道光芒落在眼前这老道身上，却照了个空。
魔光照耀之下，眼前空无一人。
“好了，魔女，莫要再照了，老夫是洞天仙，这点小手段，对老夫不值一提。”
对崔盈盈，十华真人就没什么好态度了，轻轻一挥，崔盈盈立刻被拍飞了出去。
洞天仙是上古练气士的仙位之一，向来以法力雄浑而著称。
下一刻，十华真人夹住了小母猴的青木大棍，笑道：“老夫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想请你到我洞府上坐一坐。”
下一刻，这老道的袖袍暴涨，直接将小母猴收入洞天之中，然后又是一步，直接走入东天门。
天刀留在此间的刀阵被‘创世者’一刀斩灭，十华道人没有任何阻碍的走到空无一人的地界。
仙术‘大洞天’驶出，下一刻，类似道场的大道演化铺开。
然后，无边无际的净光便就显出，与‘大洞天’相互交织，十华真人明显吃了一惊。
“好强的佛国演化！”
七十六等仙佛神圣，佛是第二位，哪怕大雷音寺被剿灭，这种排名也没有改变。
无它，在上界开辟的过程之中，佛门仙人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哪怕是上古练气士，在开天的贡献都比不上佛门仙人。
两种力量疯狂交织，却不分上下。
十华真人隐约能看见两道人影时隐时现，却始终看不清晰。
这老道人双目一凝，右手立刻被密密麻麻的符篆取代，然后穿破层层光芒，抓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刀光一闪而逝。
这道刀光宛如初生的云霞，霞光一闪，直入天际。
同时消失的，还有十华道人被道家符篆取代的右手。
十华道人宛如惊弓之鸟，脚步疯狂后退，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不可能，刀道九重天便是极限了，此人怎么还能提升，后天之世，怎么还有人能凝出先天恶德出来！’
但凡龙庭的仙家，神仙业位都没有与上界合一，也就是说，是可以被斩杀的存在。
而先天十功中的‘先天恶德’，可以说正是‘业位’的克星。
类似刑天氏这类上古魔神，更是凭借着这一手段，不知斩杀了多上上古仙家。
戚笼与天刀现在的状态很奇异，一方面，他们能够清晰的感知外界的一切，无论是小母猴被抓，又或是十华真人出手试探。
另一方面，二人又沉浸于与‘创世者’的交锋之中，不可自拔。
无它，创世者虽然只是一丝意念，一道投影，但其本身，却是一个天地。
二人在与一个虚幻天地交战。
天刀的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便是上古魔神复活、古仙人再世，也无法与之媲美。
但饶是如此，他的刀术，还在提升。
渐渐，无论刀术、刀式、刀意、刀境，全部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只有头顶的一团黑光。
这团黑光有战争、有杀伐、有毁灭、有魔道的五祖、也有道家的恶尸、乃至于佛家的大忿念。
道兵是德、杀生是德、毁灭是德、斩恶是德、绝情是德、五衰是德、天劫是德，一切贪嗔痴皆是德，此谓，先天恶德！
黑光一出，天刀引刀插地，盘膝坐地。
同一时间，创世者的刀也脱手而出，正好架在天刀的脖子。
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这口刀的刀刃正好卡在插地之刀的刀背上，一寸又一寸。
两口刀以一种粗粝又凶狠的方式，斩在了一起。
天刀脖子的血水浠沥沥的流下。
头顶上的先天恶德在翻滚呼啸，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而创世者的拳头与戚笼的拳头重重撞在了一起。
两种不同颜色的天帝光芒亮起，戚笼偏青，而创世者则是无色的混沌。
戚笼手骨直接开裂，不过他不以为意，反手握住开天斧与断渊矛，上劈斧，下刺矛，龙脉起于脚，鼓于脊，龙马二式合一，好似身披重甲的骑士，重重撞了过去。
斧矛具裂，同时倒飞而出的，还有戚笼。
以创世者的宏伟之力，哪怕是接近人祖级别的肉身，也在这一击疯狂崩溃中。
然而戚笼身上的青帝光芒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跳动，每一次跳动，本该灰飞烟灭的物质则会‘转死为生’。
灰飞的人影在数息之间，便就转死向生！
青帝神光在运转之中，至高的意味居然更浓了几分。
这是‘创世者’的天帝武道！
不仅是天刀，戚笼也在拼命吸取着创世者的东西。
甚至在某种程度，吸收的更多。
因为这是他的前一世！
同时，背后的五件毁灭之兵变成了七件，多了一弓一弩。
弓是开阳弓，弩是破魔弩，二者在上古人族中，都是鼎鼎有名的武器。
‘三千六百二十一招，创世者并没有退上半步。’
戚笼皱眉，将手一抓，开天斧、断渊矛、刺神枪、裂地锤、分命戟五兵合一，化作一道黑光。
这道光芒，像是一口刀，却又不是刀。
这是戚笼运臂的弧度。
斩天道寇！
戚笼的掌刀以一种璀璨玄妙的方式，斩在了创世者的胸口。
下一刻，对方倒退一步，胸口开裂，一团晶莹剔透的东西显了出来。
“这是——”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从戚笼脑子中冒出来。
然而下一刻，一道‘咯咯’的声音响起。
“老九，你真调皮，拿大家的东西一个人偷偷玩。”
一道女子黑影从胸口跳出，屈指一弹，被天刀持刀架住。
然而又有四道黑影从中飞出，每一个人身上，都拥有着类似戚笼的气息。
四道黑影同时出力，下一刻，眼前世界轰然碎裂，戚笼与天刀二人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五位天地十强同时出手，”戚笼喃喃自语。
第五章 先天恶德
戚笼与天刀几乎同时睁眼。
“完了，被人发现了，以后再想搞事就难了。”
天刀沉吟了下，道：“天帝十强中的第一位，似乎与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哪怕在天地十强之中，像戚笼这般，无限分裂主体的疯子，也是几乎没有。
大姐能做到，是因为她特殊。
戚笼摇头，“不清楚，不过我这位大姐似乎掌握了一部分创世者的权柄，这类权柄同样能够无限复制自身，尤其是雌性，无可限制，无法阻挡。”
天刀点头，沉吟片刻道:“你的来意诸葛侯已告知我，四大天门执首虽然立场不一，但却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唯独一些旧帝党党羽，恐怕会争夺这妖圣之位，这只能由你解决。”
“恩。”
“在这之前，你得先去南天门，将那猴儿带回来，然后去中央天妖池洗练，洗炼之后的安排，则另有人通知。”
“了解，”戚笼顿了顿，突然问道：“刀道的尽头，是先天恶德？”
天刀点头，解释道：“先天十功中的天地恶德是天地一切‘恶’的化身，道门斩三尸中的恶尸，佛家的忿念，仙家的劫数，刀道的杀伐，都囊括其中，你细观之。”
天刀头顶的先天恶德再次化作黑云，将二人包裹。
而在下一刹那，戚笼仿佛看到了天地更深层次的演化，刨除后天、先天，那是纯粹的天地玄法，所有的法门、神通、武道的尽头，最本源的东西。
七日后，二人再次睁眼。
“先天恶德能制道家仙人、佛门仙人，在先天十功中的杀伐之力，能排第二。”
“排名第一的是谁？”
“先天妖德。”
“何以第一。”
“逆天。”
“逆天亦是德？”
“逆天为何不是德。”
“那这先天妖德和遁去的一是什么关系？”戚笼皱眉问。
天刀轻笑一声，缓缓起身，道：“每一个时代的‘遁去的一’都不一样，九妖圣时代，先天妖德便是‘遁去的一’的重要组成，而后刑天氏挑战天帝，却只取先天妖德的逆天之意融成一口巨斧，而在剑仙伐天时期，则弃了妖德，改用人族的圣德。”
“如何配比最合适的‘遁去的一’，是每一代天命人最核心的机密，而每一代的‘遁去的一’，其效用都有微妙的不同。”
“有意思，”戚笼摸了摸下巴，“就好比开锅做饭，也不知老三的材料准备的如何，既然要吞下剑仙的因果，用人皇之势伐天，那么这先天妖德，应该是不会用了吧。”
天刀点头，“我也是如此想，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回到过去，然后重新找回当年刑天氏的那口斧头，然后重炼一口刀。”
“你也想逆天么？”戚笼扬眉。
天刀笑了笑，“你既然知道另一个‘戚笼’给了我什么，又何必多次一问了。”
“走吧，那只九凰鸟要来了，我替你挡一挡，你去把那猴儿给救了，先天十功之间相互有感应，你这只猴儿，应该与先天妖德有一桩机缘，带到过去，自有你的好处。”
“好，”戚笼不废话，直接掉头离开，走到一半，突然顿了顿，头也不回道：“我好久没用刀了，以后有空切磋一下。”
天刀愣了愣，然后畅快的大笑起来。
“好！”
戚笼走后，天刀双手空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下一刻便出现在‘星空’之中，这里的星空固然是宇宙星空的投影，但拖动星辰投影，却比拖动真正的星辰更加费力。
而眼前的九凰鸟每一颗首级，却拖动着九颗星辰，正向着东天门而去。
这是准备用星辰硬砸，管你什么刀法变化，亿亿亿斤的重量直接砸下，不管什么，直接将一切都压成糜粉。
“住手吧，九凰，对方不是赤帝后裔，那口刀也不是由半截刑天斧铸造的冷阳宝刀。”
“天刀，您应该清楚我的禁忌！”
九凰鸟不信，星辰的重压传来，眼前一切都像是炸开来的玻璃，激荡成一片碎裂海洋。
先天力之道中的重力大道，看这般威势，这只活了几十万年的九凰鸟已经把它玩出花来了。
天刀没有动作，只是在满空‘玻璃渣’飞到面前时，突然静止。
下一刻，最前面的三颗星辰一分为二，开口处是光滑的刀痕。
九凰鸟愣了一下，下一刻化作人形，惊疑不定的看向对方，“你的刀，已经达到那个境界了？”
“算是吧，”天刀道：“我是斩仙台上的半截天刀所化，剩下的一半是被刑天斧劈断的，你总不会认为我和第二天帝会搅合在一起吧。”
“第二天帝，哼，连山氏那小儿，那个弑帝者，有什么资格称为天帝。”
“不称天帝，称赤帝总无事吧。”
天刀平静道：“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讲清楚，妖圣之位已定，你就别给你手下那半人半妖的小子找不自在了，不然你恐怕离不开了，九凰鸟。”
九凰大将一凛，她知道眼前这位从来说一不二，而且他的刀再进一步，自己的确没有胜对方的把握。
但她依旧不甘心道：“你就那么看好那小子，他与你非亲非故，诸葛侯凭什么一口咬定让那一位做主，这明明是我妖族的分内事。”
“今日已没有妖族了，不过以后未必。”
天刀不打算在此话题纠缠下去，道：“我有一事想问你，你是当年西王母的婢女，这件事你或许清楚。”
“什么？”
“当年刑天氏之斧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被赤帝取走，炼出了那口斩杀第一天帝的冷阳宝刀，还剩下的一半，你可知去向？”
“你想——”九凰将军一愣，更加惊疑不定起来。
天刀曾经是帝兵，而那口神斧则是逆天之兵。
二者几乎没有融合的可能才对。
她的确知道那半截斧头藏在哪里，不过她也不打算告诉对方，只是冷笑数声。
“你只拖住我一个有什么用，四大天门执首虽是我们，但旧帝党中，有一些怪物的实力不比我们差到哪里去，那小子能否洗炼妖圣，我看还是未知呢。”
“有些怪物的资历，不比你这口斩仙台上的刀差。”
“但他们毕竟是有缺陷的，”天刀摇头，“有缺陷，就会输。”
第六章 夏皇
小母猴胆子出奇的大，哪怕被大敌抓在手上，依旧东摇西看，毫不在意，飞入南天门后，便是一片仙人窟宅，十华真人飞入了其中最大的一座。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小母猴身子一沉，感觉身子落入了一座洞府之中，砸到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母猴也不怕痛，拍了拍毛就站了起来，左右张望，只见周遭是四面石墙，上不见顶，石墙上密密麻麻的道家符篆，只看了数息，小母猴便有一种头晕泛呕的感觉。
“小猴子，神神相受，物物相资，生生不穷之谓道，”十华真人现身，笑道：“你既入了我道家门户，便是我道门中人。”
十华真人将手一指，小母猴身上顿时多了一件青色道袍，同时披肩长发向上卷起，挂成一个道髻。
活脱脱的一个道门女童。
同一时间，四面石墙上的符篆像是活了一般，扑向小母猴。
一开始，凭借灵活的身手，小母猴还能躲避一二，但随着符篆的数量越来越多，她也躲避不了了。
每一张符篆落在她的身上，都会激起一团青烟，大把的猴毛落下，小母猴两眼发红，惨叫连连，一嘴乳牙都变成了獠牙，可想而知痛苦的程度。
“小猴子，知道为什么道家符篆能降妖伏魔，镇敕煞神吗？”
“因为无论妖、魔、神、怪，无论它凶狠、残暴、还是慈悲，一切的一切，最后都会归于道。”
“道门之中，亦可出妖圣！”
小母猴身上潜藏的先天妖性在无尽符篆攻击下，竟也一点一点消磨起来。
而在另一边，戚笼也遇上了拦路虎，天空上忽然多了数多金云，云头之上，姑获鸟口吐人言。
“戚先生何必急于一时，我等并非要换妖圣，只是想传授妖圣一点我道门之法。”
戚笼脚步不停，反问道：“我听说十华真人是太乙剑派的某代老祖，他是站在哪一边的？”
“哪有哪一边，天地与道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一切众生、劫数、演化，不都是道么。”
“听这口气，倒像是天界的那位道祖门下，怎么，不是说好天帝降世一甲子前才下界么，急着投胎吗？”
姑获鸟表情一冷，尖叫起来：“杀了他！”
下一刻，天空是的三朵金云如礼花炮般炸开，炸成漫天金粉，粉末如龙卷风暴，向戚笼卷来。
一时间，反是金粉扫过之处，将空间都染成一片金色。
上古异种，万年金蚕。
做为先天五虫中，昆虫的异数，这类金蚕体积小到不可思议，肉眼见不着，法眼看不见，法术、神通、变化，都伤之不得。
有传闻它是先天大道交融时的粉末演化而成。
所以它是天地间最小的存在。
这类异虫哪怕是在上古，都是让妖族、人族闻之色变的存在，妖神肉身、人祖肉身，甚至所谓的金刚不坏之身，对于这种小到极限的金蚕来说，都是满身破绽。
下一刻，戚笼皮肤、眼睛、毛发，具被染成金色；像极了佛门的‘金身’。
只不过不是钝金色，而是灿金色。
戚笼的五遁神光，上古血脉，都无用处。
因为这金蚕实在是太小了！
姑获鸟冷笑数声，龙庭之中，收拢了无数上古异种，有些甚至达到了‘上古灾害’的级别。
但哪怕在这些灾害之中，金蚕的威胁也都能排行前三。
戚笼每走一步，肉身便就化作金粉崩溃。
而下一步，色空转化出的新肉身便就再度崩溃。
一连崩溃了上百次，戚笼忽然消失了。
虽然看不清真身，但连续吞噬了上百具上古人族的肉身，金蚕的煞气已经浓郁到化作漆黑烟雾，仿佛有各种面孔在其中哀嚎。
然而下一刻，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我不异人，人心自异。人有亲疏，我无彼此。水陆飞行，等观一体。贵贱尊卑，首足同己。我尚非有，何尝有你。彼此俱无，众泡归水。”
所有金蚕浑身一抖，再度合成三朵金云，金云之上，一个个米粒大的小沙弥冒了出来，合称道：“我已归佛，法号金蝉子，见过世尊！”
戚笼身影再度显出，身形明显黯淡了三分，连续分化上百具肉身，他也有些大伤元气。
不过他意念却是如渊似海，似乎比之过去更胜一筹。
“我非世尊。”
金蝉子一愣，急忙问道：“既非世尊，西天又在何方？”
“此界无西天，而且西天也是天，祝你有一日能够金蝉脱壳，不假外物，回归本我。”
无数金蝉子思考片刻，突然道：“那我能先跟您修行吗？”
“来也随你，去也随你。”
金蝉子明显精神一振，米粒大的小沙弥立刻向戚笼身上扑去，双方一碰触，小沙弥立刻消失不见。
而戚笼略显虚幻的肉身立刻就圆满了起来。
姑获鸟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然后面色一变，直接扇翅逃遁。
连这万年金蚕都被对方改变了物种性质，升级成金蝉。
自己再不走，可不是找死！
姑获鸟也是上古遗种，从戚笼身上，它居然看到了如来的影子。
明明只是一个实力平平无奇的小秃头，却能凭借口灿莲花的本事，收服一个又一个强者，而那些强者徒弟则同样对对方完全信服，这简直匪夷所思，比外神污染还诡异。
从东天门到南天门，相当于跨过大半个龙庭。
虽然这种距离对于戚笼来说不算什么，没有阻拦，可能十几步就到了。
然而戚笼心里也清楚，过程之中，必然困难重重。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浓郁的白雾便从前方卷来。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人道雾气。
人道之力，绝禁一切神鬼妖神。
戚笼眉头一皱，下一刻，同样的人道雾气从体内溢出，像是两道白色的雾浪，荡起一片雾海。
雾海之中，一道道人影此起彼伏。
戚笼眉头一皱，倒退半步，下一刻，两条雾气化作的手臂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腿。
魂魄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敢动我家世尊！”
突然从小腿部分跳出十几个金蝉子，合成一个小拇指大的金蝉子，小拳头‘砰砰’两拳，直接将两条白雾手臂打折。
“世尊。”
“别叫我世尊，我不是世尊。”
“好的世尊，世尊一定要小心，这老棺材板很危险，乃是上古圣皇棺木成精，因为常年与人皇之尸接触，渐渐能够吸收人道变化，尤其是克制上古人族。”
“他为何要找我麻烦？他当不成妖圣吧，还是受谁人驱使。”
“那倒不是，老棺材板不知是不是跟尸体呆久了，脑子也有些不正常了，经常嚷嚷什么妖族能当天帝，那么人族便能当妖皇什么的。”
“是么。”
戚笼深吸一口气，原本喷涌出去的人道雾气立刻回归己身，变成一副雾甲，准备不再纠缠，直接生趟过去。
不过没走十几步，右脚忽然一顿，只见一根肠子从雾气中钻出，在自己的脚跟打了个结，另一端则钻入裤脚，连在了自己肚皮内的肠子上。
轻轻一扯，便有撕心裂肺的痛。
不仅是肠子，一只骨爪突然从雾气中探出，抓住后脖脊，一下子的抽出半截。
“快放我们走啦！”
“没错，我们要回家！”
“你们家在棺材里吗？”
“当然了，我们都死了。”
耳朵上，耳孔部位，两个血淋淋的小人正挣扎着爬出去，拽着耳垂往外扯。
耳朵部位的上古器官，叫做耳中人。
不仅是耳中人、也不仅是肠子、不仅脊椎骨，其实所有的器官，被戚笼从上古阴影中提炼而出，都沾染了一丝尸气。
这本也无什么，但是在这‘老棺材板’前，却成了致命的破绽。
人道压制之下，第十二天级别的色界转化亦无法动用。
下一瞬间，戚笼分裂成上百块‘尸块’，‘尸块’落入雾气之中，重新缝合，突然又变成了一具尸体，只不过这尸体与戚笼样貌完全不一样，古朴庄严，额有金纹。
在尸体之下，一尊青铜棺材缓缓升起，像是人皇的宝座。
白雾翻滚不休，一种皇者的威压如同金日骄阳，耀眼生辉。
“老棺材，快把世尊放出来！不然我啃死你！”
一群金蝉子暴怒，不断拍打棺木。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啃我，至少要花一百年才能啃干净，而我消化这位，只需要七天。”
“人道沦丧，尸怪竟大摇大摆出入人间，何其荒谬，必须封印，必须封印！”
金蝉子狂怒，直接将青铜棺染成了金色，人族祭祀的纹路缓慢模糊起来。
戚笼并没有死。
但也不算是活。
因为他的肉身全部变成了尸块，然后重新组成，感觉已经不是他的了。
倒是意识还保留着，而且感觉很舒服。
这上古圣皇之棺似乎有一个特效，便是能保留意识。
一直以来，戚笼都以为自己会是个死无全尸的待遇；没想到如今居然能棺葬，这还真真是出人预料。
棺顶也有色彩鲜艳的纹路，似乎是一群臣子正在祭拜一位皇者。
‘二十二人皇，也不知挂了的是哪一位。’
“孤乃夏皇。”
第七章 菩提
夏皇？
上古人皇不像是天帝，只能有一个，同一时期，有三五人皇同时治世是完全正常的。
而且证就人皇的方式也有很多，父死子替、兄终弟及，或是一众长老推举。
甚至在某一时期，同时出现了二十二位人皇，谓之上古人道大兴。
这也为日后伐天埋下了伏笔。
而历代人皇自然也有强有弱，其中最强者称呼为‘四季皇’，分为春、夏、秋、冬四皇，对应着四方、四时、四季，传闻中实力能与上界五帝媲美。
而四季皇中第一位出世的不是春皇，而是夏皇。
夏皇启，曾诛杀造成上古大旱的帝女旱魃，以此闻名。
这位也是第一位将人皇之位传与自己儿子的人皇。
“想不到有一日能跟夏皇同棺共枕，”戚笼面不改色，道：“不过有这么一种说法，死掉的人皇才是好人皇，看样子，您似乎没死？”
夏皇冷哼一声，对于戚笼的态度很不满意。
“仙道贵生，人道贵终，的确有这种说法，但谁规定一定得是这样，为何仙人能长生，人族却不能长生，上面的永享逍遥，下面的却只能死后得名，人欲亦是天道！”
戚笼身体不听使唤，笑不起来，但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笑意。
“所以你便脱去躯壳，假死成道？”
“没错，孤派孤竹君修建天梯，就是为自身尸解做准备，都说上等尸解用剑，尸解仙是上古剑仙推演出的业位，都是扯淡，孤才是尸解第一人！”
对方的声音霸道而强势，而且夹杂着不加掩饰的**。
一丝丝红色帝光从‘戚笼’身上溢出，从头转到脚，‘戚笼’尸体的模样越发不像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威严的中年人。
“帝光，你如今是上界的帝尊，想要夺舍我？”
“自然，夺舍了你，孤便有了争夺天帝的本钱！”‘戚笼’开了口，同时小拇指一抖，有了活性。
“果然，我的身份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戚笼感慨一声。
“你也不必恐惧、怨愤，夺舍了你，孤便是你，你的路线跟孤极像，先人道，后天道，二者混一，等孤能用你的身子坐了天帝之位，用百万天冢祭你！”
“死便死矣，留一座衣冠冢又能如何？”
“你倒是坦然，孤有点喜欢你了。”
二人虽然谈笑正常，但是青色的帝光已经渐渐被人道白雾包裹，而红色的帝光则覆盖其上，戚笼，不，夏帝启已经在转动脖子，看向四周。
另一种记忆像是滚烫的岩浆一般，流入戚笼心头，渐渐将本体的记忆烧化。
“最后一个问题，人族祭你，是因你人族之功，圣皇之棺护你，是因为你是夏皇，舍弃了这些，成为天帝争夺者，不可惜吗？”
“有什么好可惜的，名声与我如浮云，当初他们祭奉孤，不就是因为孤实力最强，能带人族从百族之中杀出头来吗？等孤成了天帝，人欲是天道，人道也是天道！死的族裔通通复活做神仙，他们照样还会祭孤！”
“棺材未开死尸斜，莫问人志取天道。我生即为逐鹿台，改作人皇为天皇。”
“夏帝启，你觉的我这首诗做的怎么样？”
“都这个关口，你还想着做诗？”夏帝启刚想讽刺两句，突然面色一变，只见不知何时，青色帝光突出重围，与红色帝光搅合在一起，像是一条条游龙一般肉身上游动着。
每游动一圈，一道青光消失、一道红光也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更加璀璨的金光。
“天帝武道！”
“错，是天地武道！”
戚笼猛然探手，单手一抓，滚滚白雾疯狂掌心中钻。
比人道，谁能及的上创世者。
比天道，又有谁能比创世者。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这道天帝意志，我就笑纳了！”
一片灼热世界中，两道人影以超越肉眼的速度交锋着。
其中一位明显处于下风，但随着不断交手，一道人影有了变化，他的身形宽阔而强壮，虬发乱舞，手如簸箕，两眼平淡，似乎充斥着永恒的慈悲，又似乎超脱一切，是天道不仁的那个‘不’字。
帝光像是火焰一般层层叠叠，形成一道天道本源，冲向对方。
然而随着那人单手一抓，这一道天道本源直接失去了攻击性。
猛的一握，这道天道本源直接断裂了一截。
夏帝启惨叫一声，身影立刻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色空之间，也消失在天地。
这种行为一般叫做‘虹化飞升’。
而借助余波未消之势，戚笼浑身冒出熊熊烈火，一鼓作气，轰开这座圣皇之棺，所过之处，雾气消散。
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
尸解是为了虹化，是为了飞升。
但有一种火尸解，却是加速人族血脉运转，乃至烧成人道天火。
这种人道之火对于人道之内、人道之外的一切，都有极大杀伐之力。
在上古人族之中，这是一个鼎鼎大名的手段，谓之‘夏火’。
棺材板被轰开之后，仅仅一息，漫天白雾变成了火海。
戚笼眼角两侧，一道金纹缓缓生出。
人祖面有皇者之相，能绝鬼神。
这道金纹是人祖的标志！
“世尊，你出棺了！”金蝉子们目光大亮，然后扑了上去。
“死则死矣，可不能死在棺材里。”
戚笼回头看，只见这座圣皇之棺在火焰之中渐渐崩解、开裂。
“老棺材板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人心没了，就真的死了。”
夏皇启和戚笼的对话，这副棺材板应该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人道不人！”一道苍老的声音猛然吼起。
金蝉子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只见原本圣皇之棺的所在，变成一道浓烈的火柱。
金蝉子心有戚戚。
“世尊，我们走吧。”
“不急着走，得先帮一帮这小母猴，不然这猴子撑不到我来了。”
戚笼盘膝，意念穿越无尽虚空，传到无间地狱，传到一位白发僧人的心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白发僧人收回佛碟，坐在堆满恶鬼的山头上，双手合十。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第八章 圣子
上界一处天域，赤色火焰永无止息的燃烧着，一尊高若天际的帝王表情冷厉，一时间，天际风云变幻，雷声滚滚。
“启，你果然失败了，”一位古仙人轻笑着飞了过来，道：“我记得你在人间还藏着一尊旱魃分身，要不再试一下？”
“混元老道，你又何必笑我，你的时间可也不多了，百年之后，难道真的跟道祖一起下界？”
混元道人是先天一道混元气所化，其成形还要在五太之前，算是资格最老的一批古仙人，甚至跟几位先天大神都有私交。
夏帝启在上古做人皇时便就认识了他，受其点化，交情不浅。
混元道人身高只有三丈，但是气势比起帝启只强不弱，单是站在原地，就给人一种混沌本身的大道所化。
别的不说，单是他的本体之力，就不比一条先天大道逊色。
更别提他积修了几百个会元的法力。
“天庭里看孤笑话的该有不少吧？”
混元道人摇头，“天地十强之所以是十强，并非仅仅是天命所归、天数运转，他们本身，便是天命的一部分。”
“帝尊业位的确强势，但是跟真正的天命相比，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在你真身无法下界的情况下，单论境界，你哪里是对方的对手。”
夏帝启沉默不语，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十强之位若真那么好夺，比自己资格更老、实力更强的天界大佬为什么不出手。
“现在天庭还是一团乱糟糟？”
混元道人苦笑摇头：“三皇早已不问世事，五帝也不再管事，仅大道君一位，怕是镇不了满天神佛。”
“更何况大道君本身也有麻烦，死去的要复活，下界的要上界，三清之位的排名，从太古争到如今，先后引发了数场道劫，怕是不斗个胜负，谁也不会轻易罢休。”
“除了老道祖好说话一些，其它二清，哼——”
夏皇启果断闭嘴，虽然‘教主’比‘帝尊’只高了一位，但是三清怎能等同寻常仙家。
一些仙家能证某个级别的业位，是因为他的境界层次只能如此。
而有些仙家在某种业位上，是因为这个业位具有特殊性，别的业位若是承载，会直接撑爆。
比如‘教主’，便可以‘传道授业’，将自身道行分与徒子徒孙，消减天地压力。
同样是教主，大道君的力量能镇十个普通教主……还远不止。
自天地本源诞生的存在，其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大道君现在是什么说法？”
“没有说法，大道君现在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还想着统帅三清，代理天道，三清合一便是三圣，能驭一半的天道意志。”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天道意志又怎会是那么好驾驭的。”
“六圣、十强，论数量也比不过对方。”
混元道人似乎不看好上宸万化显圣大道君的谋划。
但到那个层次的落子，他也不敢说能完全看明白。
指不定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天庭内部现在是怎么说法？”夏帝启又问。
“无非还是那几派……”
“一派是从天地本源诞生的先天诸神，他们倾向于辅佐天帝，维护天道合理运转。”
“一派只尊三皇号令，他们不在乎谁当天帝，只要天地秩序顺利运转。”
“上古妖神残党，这些人图谋妖族气运复兴。”
“还有便是关押在五狱中那一批外神出身的仙家——”
说到这里，夏皇启也本能的皱了眉头，当初上古剑仙伐天，伐的便是这群人，杀了一批，关了一批。
这群人完全不顾大局，行事激进，只想着用各种手段吞噬天道本源。
但夏皇启也清楚，当初剑仙伐天，并没有把这些披着仙皮的怪物诛杀干净。
最简单的例子——外神出身的白帝不活的好好的嘛。
“混元，我们开门见山，你是哪一方的？”
夏皇启知道混元道人老奸巨猾，这时来此，必有图谋。
“我是哪一方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我们带来最大的好处。”
混元道人微笑道：“夏皇你若是不急着再次下界，我给你引荐一人如何？”
“谁？”
“十强中的某一位。”
……
小母猴现在十分的难受。
她不是怕疼的猴子，就算是刀砍斧斫，也保证不皱上半点眉头。
然而她现在却很想跪地求饶——如果跪地求饶管用的话。
因为随着无数道家符篆的灌注，她感觉到了一种本性的丧失。
这让她十分的惊恐。
原本鲜活的感受，现在变成了苍白和空洞。
思维深处的意念、乃至执念，现在都开始融化。
一切都变成了可计算、可读取的东西，与某个庞然大物融合。
灵台三寸，斜月三星。
三寸之地，多了三尊庞大的身影。
让她跪拜，让她顺服，让她融合。
这是——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突然一道佛念响起。
一颗菩提树拔地而起，千万绿荫遮蔽天空，菩提子洒落。
一位俊美的僧人坐在菩提树下，看向小母猴。
“和、和尚，救我！”
这僧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本能的，小母猴感受到了强烈的亲切。
“西天未开，普渡不了众生。”
“但舟不渡人人自渡。”
僧人招手，一道青光从小母猴的耳朵中飞出，正是后天建木大道化作的木棍。
僧人单手抓棍，反手一抹，一层黑漆就将棍身表面覆盖。
僧人又念唱起六道梵文，棍身节节缩小，往后双手一掰，把它掰成一个圈圈。
“带上这个黑箍，能封你妖性于无间地狱之中。”
“但你若想成为真正的妖圣，需要打破这黑箍才行。”
黑箍被缓缓放到小母猴的额头上，自动缩小一圈，箍在的脑门上，让这小母猴看上去有些憨憨。
不过被这一箍，妖性就像是栓了绳儿的马，再也挣不脱了。
“小和尚，我看你怪帅的，你叫啥，为啥我看你这么眼熟——”
小母猴安全下来，本性复起，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回去！”
僧人不假颜色，屈指一弹，小母猴眼前一阵光怪乱闪，一下子被弹了回来。
四面墙壁上，符篆有如雨点般落下，不过再没有之前的抽离感。
小母猴气的狠踹的好几脚，满脸愤愤。
“好你个臭道士，长的不帅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你猴祖宗洗脑！”
小母猴的精神中，三尊巨大人影没了‘洗脑能力’，反倒是多了一种莫名意味。
“灵台三寸，斜月三清。”
小母猴一时间看痴了。
就连十华真人都没想到，他召唤道祖分身，本意是化去对方妖性，引其入道，却没想妖性没化去，反倒是对方看到了道祖本体。
七十二天罡术、筋斗云、大品天仙诀……
很多道门的秘法，就这么被小母猴偷学了过去。
“走吧，”戚笼起身，拍了拍衣服，道。
“世尊，刚刚那个僧人是不是真世尊？”金蝉子忙追问。
“他是和尚，但不是如来。”
“那和尚和您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但非他，他是我，亦非我。”
“好深奥，世尊说的是禅语么？”
“不，是顺口溜。”
“世尊说顺口溜都这么厉害，那说禅语一定更棒！”
金蝉子一脸倾佩，突然轻咦一声，道：“世尊，这不是去南天门的路啊。”
“不用去了，小母猴有人去救了。”
戚笼眼中吞吐青光，自从参悟了一部分‘天地武道’，自身境界越发深厚，已经超越了胎仙的层次，达到了一种未知的境界。
这种境界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便相当于观测天道，或者反过来，以天道的视角窥查万物。
在这种状态下使用‘气脉’之术，可以说是无物不测，甚至能看到一定程度的‘未来’。
“这小子，能知耻而后勇吗？”
……
“喂，小猴子，这边——”
小母猴正参悟法门参悟的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应到有人在喊他，四处一看，却见墙角部位钻了一个大洞，洞中探出一个青年的脑袋，正朝他挥手。
“你是人，不，你身上有妖族的气息，”小猴子歪头：“我不认识你。”
“我知道你就行了，我是来救你的，十华真人已经在南天门开炉，参入铅汞、青铜、黄砂，准备把你彻底炼入道门力士，你还不快来！”
小猴子想到自己浑身被灌入泥铁，顿时打了个寒颤，但仍然不放心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叫姜灵鱼，曾经做过寇先生的门人。”
“哦，我好像听说过你！”小猴子精神一振，“你就是那个被赶出门的人妖！”
姜灵鱼无奈苦笑，“快点吧，我听到了脚步声。”
“走走走！”
小母猴连爬带滚翻入洞中，几乎同时，大门开启，洞口合上。
南天门外，两道人影偷摸摸的快走，这里全部都是禁法阵法，但姜灵鱼总能找到羊肠小道，就算偶尔撞上了别人，那人一看是姜灵鱼，立刻面色一紧，躬身闪避。
“你在这里很有名气？”
小母猴小声道。
“我是龙庭的圣子。”
“圣子是什么，能吃吗？”
“就是龙庭继承人的意思。”
第九章 混沌雷
小母猴立刻刮目相看，拍着对方肩膀道：“想不到你小子看上去畏畏缩缩，却是个有背景的，这么说，有你在身边，我可以在龙庭横着走了？”
“可别，”姜灵鱼连忙让对方打消主意。
“龙庭之中高手众多，大家尊重的是诸葛先生，而如今诸葛先生不在，我可做不了主。”
“噤声，是北天门的人。”
飞来的是一对天雷将军，这些天雷将军所过之处，自带乌云缠绕，雷神电光密密作响，有的绕身三匝，有的绕身五匝，有的绕身八匝、九匝。
绕身圈数越多，这类天雷将军的威势就越强，只扫一眼，小母猴的尾巴就像是被电的竖了起来，浑身炸毛。
“圣子，这小猴子是谁？”
高大的天雷将军让出一条路来，露出一位矮小的仙官，右嘴角下还有一颗痣，笑起来像只狐狸，很是奸诈的样子。
“雷祖前辈。”
姜灵鱼一凛，知道这一位虽然貌不惊人，但却是真正的上古怪物，乃是上古第一道雷电所化，因妖神血脉被天庭排挤，是故反下界来。
“这是我新收的婢女，让您见笑了。”
“哦，”雷祖语气古怪的笑了一声，“圣子也长大了。”
眼神示意，这群天雷将军自去巡视它处，而他却慢条斯理的道：“帝子，你是我们妖族的希望，你若是继承了妖圣之位，大家都是愿意的，若是让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夺了妖圣之位，大家都很担心，有空你再劝劝诸葛先生……”
姜灵鱼一开始还心不在焉的听着，不过在对方不断重复‘妖圣’‘人选’的时候，便就终于意识到，对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面色凛然，手掌缓缓按在剑柄之上。
“雷祖前辈，能让否？”
雷祖摸了摸嘴角的黑痣，咧开嘴道：“若是其它妖怪也就算了，但是巫支祁可不行，它是太一的死党，若非太一这蠢货上位，弄什么人妖一统，也不至于搞的妖族气运大衰。”
“人的就是人，妖就是妖，”雷祖笑呵呵的道，身形缓缓上涨，雷光凝出肌肉，嘴巴变尖，紫色雷电蜂拥而出，每一道雷电火花炸开，都有毁灭性的气息酝酿、溢出。
姜灵鱼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对方的身形过万丈之时，法力层次会完全超出自己的处理范围。
所以他拔剑。
一道又一道剑圈开始在雷祖周身环绕，每转上一圈，爆裂的雷光就会化成雷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雷祖面色一变，他知道这几年间，诸葛侯对这小儿言传身教，亲授法门，但只是区区数年，水平又能高到那里去，尤其是跟它们这种上古活到如今的怪物相比。
但对方那看似简陋的剑圈之上，他居然感到了五太的变化。
甚至不是其中之一，而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相互交替，制造出的演化剑术。
太易：虚无无垠
太初：无形无质
太始：有形无质
太素：原始物质
太极：阴阳未分
五太用剑术演化，阴阳返原始，原始转虚无，虚无转寂灭，而随着姜灵鱼最后一剑斩出。
一刹那间，天消失了，地消失了，眼前的九千丈雷神，也一同消失不见。
“走！”
姜灵鱼不再掩饰身形，一把抓住小母猴，朝着中央妖池狂飙猛进。
“哇，小哥，你好厉害啊！一剑就斩了那打雷怪物！”小母猴两眼放光，道：“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剑！”
谁知姜灵鱼面色发白，头上冷汗噌噌落下。
“这一套剑术我也没学全，而且雷祖没死！”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把他性命都斩杀了。”
“到了雷祖这个层次，区区生死又算的了什么，况且他也是从五太之中孕育生成，这一剑对他——”
姜灵鱼话语猛的一滞，同时一扯小母猴，往边上一扑。
几乎就在同时，空间像是纸一样，被扯出一道雷电状的巨大裂口。
就像是个引子，下一刻，千百道雷电状裂缝生出，无声无息，威力却大的惊人，龙庭总舵的阵法居然一触即碎。
“乖乖，虚空打雷，这是谁把雷祖这老头子惹毛了！”
一个小千世界张开一个口子，一只大眼睛好奇的对外张望。
“别看了，蠢乌龟，你也是妖族，快点帮忙！”
白骨夫人的身影一闪而逝。
“哦，来了。”
大眼睛眨了眨，‘小千世界’越张越大，最后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只透明龟壳。
玄武后裔——玄龟。
龟壳之上，数种不同文明的生灵正在此间繁衍生息；正活的好好的，突然天空开裂，露出远超过它们想象的世界，一个个直接呆住了。
“呵呵，你们先等一等，我忙完了再看你们玩游戏。”
玄龟张嘴，将这数千万的生灵全部吸入腹中，然后变成一个驼背胖子，挠了挠头，朝姜灵鱼方向跑去。
日升月落，生老病死、生灵繁衍，甚至数十代、数百代的生灵演化，在这只大乌龟来说，居然只是一个游戏，或许它看的兴起，还会轻轻拨动一两个棋子的命运，让这场戏更好看一些。
一尊火焰神将像是流星一样，从天空降落，身影未至，那恐怖的热力便让二人大汗淋漓。
姜灵鱼二话不说，直接调转遁光。
“打啊打啊，用你刚刚的那套剑术！”
“那是上古火凶朱厌，乃兵燹象征，在他面前，我的剑根本拔不出来。”
又是几道恐怖的妖神降临，姜灵鱼虽然剑术特异，剑遁速度也极快，但到了这个关口，法力有些扛不住了。
小母猴见状，道：“看我的！”
她默念刚学的‘筋斗云’咒语，用牵引之力，召唤天地流光，然后猛的一翻。
下一刻，一团金云从起脚下翻出，二人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正在这时，玄龟赶到，见状纳闷道：“这不是上古道门的十大秘技之一，筋斗云吗？对方怎么会的？”
等姜灵鱼二人再现身时，却发现脚下的汪洋大海，连绵冰山。
“咦，这是在哪儿？”小母猴挠了挠头，一脸呆滞。
“这是是北冥海域，距龙庭正好十万八千里。”
一个白发道人笑呵呵的走出云层，一拍二人后背。
“去，快去，那人在龙庭等你们多时了。”
二人被这一拍，眼中景色又是一阵光怪乱转，等回过神来时，居然又回到了龙庭。
“我找到感觉了！”
小母猴一扯姜灵鱼，再次一翻筋斗云，这次翻的很准，正好在龙庭中庭门口。
戚笼站在门口，似是真的等候多时了。
姜灵鱼见状，目光一亮，连忙上前，戚笼也没给脸色，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如狂涛骇浪的几十道妖神气息开了口。
“各位想要不尊诸葛先生的号令吗？”
“非是不听，而是妖圣人选，不能由你这个人祖作主。”
“我们并非憎恶人族，这圣子便是半人半妖，我看他来当这妖圣最合适。”
姜灵鱼张嘴欲言，戚笼却微微摇头，然后开口道：“废话无用，这样如何，我与你们拼上一招，若是我输了，妖圣之位拱手让贤，若是你们输了，就麻烦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何？”
“好大的口气！”雷祖再度显出原型，面色阴沉，周身尽是无形的雷光。
除了玄龟这种憨憨外，大多数妖神都被激怒了，哪怕在上古，他们都是鼎鼎大名的角色，虽然因为各种劫数，如今已不是巅峰期，但也不至于被人这般小看。
最先出手的是天星主，这位手中长戈微微一摇，顿时天空群星坠落，一共三百六十五颗，每一颗星辰之上，都站着一批声势凶恶的天庭大军。
这一位在第一天庭时期，曾经统帅诸天星君、已经星辰大军。
雷祖更是大吼一声，虚空雷电密密麻麻，将空间撕裂，染黑，雷电之密集，像是夜晚关上了灯。
一时间，上古妖神撕裂天地、烧干海洋的恐怖力量显露无疑。
戚笼面无表情，身体微微高涨，肌肉鼓起，同时虬发披肩，单手虚抓，一颗混沌色彩的雷球缓缓显出。
很少人知道，混沌其实是一种色彩，是阴阳二色的前置。
而混沌，甚至是天道意志诞生之前，天地的一种状态。
混沌神雷，也是创世者的惯用手段。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玄龟嘀咕了下，然后嘴巴一点、一点张大。
它想起来，当初它的父亲，北相玄武降魔大神，就是在那一场六圣大战中，被这混沌神雷一雷轰死的。
下一刻，混沌神雷炸开，天地间无光、无量，满光、虚无。
等光线恢复正常之后，所有妖神，无分修为，每一个都砸在地上，铠甲破裂，满头灰黑。
没人开口说话。
哪怕这些妖神身经百战，无不士气大堕。
良久，变成原形的白骨夫人才颤声道：“雷老祖，可有说法？”
雷祖沉默良久，忽然破口大骂。
“有个屁的说法，这是打混沌雷，是创世九圣的本事，天帝都不会！”
第十章 分歧
龙庭中庭内部，戚笼三人一路向前，一个个龙庭神官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漠的看着三人。
小母猴受不了这种冷漠的眼神，跑到一个神官前，朝他龇牙咧嘴，手掌无意识触碰到一个神官，那神官直接栽倒在地，显出背部，那是一道巨大的肉色裂口。
“假人？”
小母猴愣了愣，厌恶的一脚将之踢飞。
放眼望去，这些看上去庄严肃穆的神官，内腹居然被掏空了。
姜灵鱼解释道：“诸葛先生对付旧帝时，是先剪其羽翼，这些人都是旧帝的死忠，有些还是从上界带下来的。”
“按照诸葛先生的说法，这位龙庭旧帝在天界乃西灵司录府真宰，在所有帝尊之中，实力也能排到前三，不提前下手，不好对付。”
不过听的出来，姜灵鱼对这件事的态度，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戚笼没有说话，一路上前，直接走到最高处的帝台之上。
帝座高大，百丈身形的帝王抓在扶手上，水色的帝光绕身而转，彰显出一种恐怖的帝威。
这种帝威仅次于五帝，跟夏皇启差不多，在‘帝尊’之中算是最顶级的。
二人对视，戚笼本身的胎仙业位居然开始自动缩小‘乾坤’范围，在他不刻意压制帝威的情况下，居然被逼到了周身三尺。
一个排名第九，一个排名第五十六，差距果然一眼可见。
不过当戚笼心念一动，周身青色帝光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流转着，顿时把对方的帝威融入体内。
在另外二人眼中，戚笼似乎与这位旧帝一般高大。
不过只坚持了不到十息时间，这种‘融合’之感就再度消失。
‘果然，胎仙的层次还是不够啊。’
天地武道要想充分施展，一需要肉身，二需要境界。
肉身自己已经初步晋升‘人祖’，反倒是境界还差上不少。
“诸葛先生说，戚先生自己知道天妖池的所在。”
“恩，我的确知道。”
戚笼生深吸一口气，掌心混沌二气显化，包裹住这‘旧帝’，下一刻，这尊庞大帝王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一个血肉池，池中‘咕嘟咕嘟’冒着血泡。
还有一种只有创世者转世才能感应到的气息。
“跳下去吧。”
小母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也随你。”
戚笼也不逼对方，只是坐在池边，两眼望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母猴见到这般情况，反倒是犹豫了起来，试探性的道：“我一定要成为妖圣吗？”
“莫问我，问你自己。”
小母猴思索了片刻，也学着戚笼坐在地上，双手抱胸，黑箍之下，小脸揪成了一团，似乎是在思考。
戚笼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将手一指，断裂的人皇剑落在姜灵鱼身前。
“十华真人的天地铜炉乃天界宝物，能炼妖性，同样能重铸人皇剑，这是你的机会。”
姜灵鱼看着断掉的人皇剑，直接呆住了，好半晌不知说些什么。
戚笼想了想，又将手一抓，一道太清烙印显出，他反复搓了几下，烙印上多了几道混沌纹路。
“这是某位道祖留给我的烙印，我把他改了改，你拿着它去，成功可能性更大。”
“必不使戚笼先生再一次失望！”
姜灵鱼一字一句道。
“我已接近超脱，成败与我，不挂心头了，”戚笼轻轻道：“人皇气运，已经尽数转移到剑仙一脉中，这口照家剑，已经不再重要了。”
“对我来说，它很重要。”
戚笼依旧不喜不悲，听若未闻。
姜灵鱼咬牙，接过断剑，头也不回离开了。
“为什么不多说两句，你不是已经看出他的命运了吗？大峨派伐天，人道气运不可能完全舍弃妖道，三仙四灵，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时间似乎定住了，风停云顿，小母猴似乎也僵住了。
“这盘棋老三都快下完了，我这时候再参与，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之中，诸葛侯缓缓走出，笑道：
“你跟老三的关系可不好，不想给他添添堵？”
戚笼转头，看向对方，眼前空无一物，又好像包容万物。
上一次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是创世者。
“你达到了那个境界？”
戚笼眯眼，以他的眼力，发现对方已经完全不在他理解的层次中，似乎整个时光长河，都有他的倒影。
“是啊，总算是完成了，当初我分裂三魂七魄，好在保留了最完整的记忆烙印，如今的层次，与当年那九位相差无几，不，对天地的掌控力更强。”
“比之老二、老三如何？”
“只要老二未出世、老三未伐天，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诸葛侯目光望向小母猴，笑道：“只要重聚九圣，从内部分裂时光，我再重演五太，将老二老三分置于两条时间线，便是功德圆满了。”
戚笼同样看向这只小猴子，道：“这巫支祁转世被你算计跟了我，另外九圣，怕是也在十强中的其它人手上吧。”
诸葛侯笑道：“那是自然，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
“介绍一下，这是哮天犬，我选的妖圣。”
天空忽然一暗，一只月亮般的眼珠盯向戚笼，只是一眼，戚笼的黑衣就染上了一层月光，再也洗不掉。
“这不是妖族，是外神，而且是最顶级的旧日支配者，”戚笼面色微变，“你用旧日支配者的血脉改造了这只哮天犬？”
“是也不是，这是彼方世界的生灵，在我们那个世界，它其实也是妖族。”
哮天犬闭眼，天空再次一亮，戚笼身上的‘月光’也消失不见，只不过诸葛侯手上，多了一只白毛小乳犬。
“你把妖圣交给其它十强培养，就不担心他们关键时刻不出力吗？”
诸葛侯笑道：“人心思定，至尊之位非三魂莫属，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大姐也没有办法。”
看来诸葛侯和大姐类似，走的是争取大多数的路线么。
“或许吧。”
“若是等时光长河一分为二，你再想报仇，我不拦你。”
“是因为我在这条长河中死去，你能在另一条长河中帮我复活吗？”
诸葛侯笑而不语，看来这便是他的想法。
戚笼换了个话题，“既然你继承了创世者的所有记忆，那么我问你，创世者当初为什么要两界合一。”
“自然是为了彻底永恒，就如同老二和老三现在追求的。”
诸葛侯不解的看向戚笼，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么个问题。
“当初创世者与此方世界的强者大战，是真的失败了吗？”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我们上一世在那时又不在巅峰状态，败了很正常。”
“而且这也不算是败了，两方世界融合，不是毁灭，必然要相互妥协。”
“若是我们赢了那一战，恐怕如今争夺天帝之位的，就不是十强，而是六圣了。”
道理似乎都说的通，不过这与戚笼心底深处的那个答案，却并不相同。
“真的是这样吗？”
诸葛侯笑容渐渐收敛，沉默片刻，带着一丝怒气道：
“你我是兄弟，是手足，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们，为了大局，你以为我不想当天帝吗？我若真做了，不敢说一定能成，但比老大、老二、老三更有把握，你信吗？”
“这一点我倒不怀疑。”
戚笼摇了摇头，语气奇异道：“我是说，当初创世者大毅力促使两界合并，真的只是为了如此？”
“一道魂魄转世证就永恒，其它九道坐于天之上，每一个都是长生不老的圣人、教主、人皇领袖。”
“这听起来倒是不差，只是，一个能够开天辟地，并且敢于挑战第二次开天辟地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如此吗？”
诸葛侯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与他之前儒雅、智珠在握的气质完全不同。
“你听到了什么，是不是那个老道士跟你说了什么？你不相信自家兄弟，相信外人？”
随着话语变重，戚笼感觉天地都在摇晃，这可比自己打混沌雷时严重多了。
一口残破的刀忽然刺了过来，挡在二人之间。
天刀身穿儒衣，手持钢刀，站在诸葛侯对面。
“兄弟阋墙否？”天刀笑道。
诸葛侯又迅速恢复平静，深深看了戚笼一眼，吐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的秉性，一个个都是刺头，从不逼你们做任何事，我费尽心思腾挪，便是为了给你们每一个都安排个好结局。”
“刀已断，此界中的任何神兵利器都无用，”诸葛侯看了天刀一眼，与看戚笼的眼神不同，对方看天刀的眼神中，充斥着纯粹的杀意。
“九圣合一，需你们相助，但我也知道，不可能每一位相助，只要大多数能够同意，我便能成功。”
诸葛侯的身影渐渐消失，直到彻底不见。
“同时镇压老二和老三，他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戚笼道。
“他猜到了什么？”天刀甩了甩钢刀，头也不会回问。
“应该没有，不然不会是这个态度。”
戚笼顿了顿，道：“如果他知道，‘戚笼’为了帮你重铸刀，已经散了全部元识，他百分百会直接动手！”
第十一章 无间之地
只有戚笼清楚，从圣灵碑中召出‘戚笼’，乃是真正继承了上一世因果的天地十强。
也在第一次见到天刀的一瞬间，他便明白，‘戚笼’做了什么。
他与天刀，完全融合了。
失败过一次的持刀人、与一口碎裂过的刀，完整的融合了。
“彻底切断吗？”
戚笼像是在问天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照你想的做，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天刀沉声道。
戚笼低声笑了几句。
“看来你也有预感了吧，诸葛侯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知道，上界六圣知道，但是大多数天地十强不清楚。”
“大公无私，哪里能真正的大公无私。”
戚笼与天刀一坐一站，就像是两块亘古便存在的岩石。
“我决定了！”小母猴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要成为妖圣！”
然后一个猛子扎入了池子中。
血水像是千万根钢针，刺向小母猴的周身孔窍，一股惊天动地的妖气从龙庭之中孕育，然后扫荡整个人间。
……
东华山上
自从开辟道场之后，东华山一脉的声势比以往高过十倍。
穷鬼门派、死抠门徒、恶鬼转世这些词再也用不到东华弟子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赞美。
但东华山上下一反常态，低调了起来，不仅山门紧闭，就连门人弟子也甚少出现在修行界中。
不过今日，几位特殊的客人来到了山门之中。
“徒儿，又有客人来了，请进来吧。”
“是，师尊。”
大徒弟宫昌看了一眼主座上的恩师，又看了眼旁边的客人，神情一凛。
很快，又一个客人迎了进来。
若是戚笼在这里，保准熟悉，这黑衣老人正是黑海老仙。
“百灵子道友，宁道友。”
宁乞道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向黑海老仙，冷冷道：“他实力太低了。”
黑海老仙嘴角一抽，他如今已正式踏入地仙门槛，整个人间有资格说他修为低下的，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
但偏偏，宁乞道有这个资格。
“别挑食了，你也拖儿带女的，”百灵子叹了口气，道。
宁乞道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日，另一位修士飞了进来，看模样是个猥琐老头，而且面色愁苦，没有废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海老仙看了对方一眼，认了出来。
旁门之主，大苦神君。
又过了三日，最后一位客人石霸神君过来，东华山彻底封山。
百灵子睁开双眼，看向这五个底蕴深厚的人间老怪物，开门见山道：
“再不跑路就来不及了，老夫彻底运转道场，加速山门内时间运转，一日便是一年，我们苦修百日，用宁乞道琢磨出的法子，同时飞升。”
“成败就此一举！”
……
而在中州南疆，正闭关苦修的辛涵梅睁眼，而阴**抢先开口。
“人来了。”
光芒一闪，三人出现在了二者面前。
戚笼、天刀、崔盈盈。
辛涵梅打量了下戚笼，见其神元充足，欣慰一笑，又道：“我记得你有个猴儿呢？”
戚笼背后光芒一闪，一颗孔窍吞吐先天之气的石卵显出。
“它死了？”
“不，是在进化，我感受到了一种接近沸腾的妖性。”
阴**这般说，目光却直勾勾的盯向天刀。
“我想和你打一场。“
“你不是我的对手，”天刀儒雅一笑：“等的你剑术能合先天十功时，我们再打一场。”
“好！”
“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辛涵梅丢来一个储物袋，戚笼接过，不用看就知道，这里全是‘鬼仙’的材料。
“要去东华山看看吗？”戚笼问，“百灵子这老东西最近似乎也有动作。”
“不用了，若能成仙，必然有再见之期，若是失败，也就算了。”
辛涵梅怔了一会儿，道。
“你呢，也要同去吗？”
“或许在地下，能有合先天十功的机会。”
戚笼点头：“的确有这种机会。”
他冥冥中的感知中，人间幽冥之地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某位十强搞的鬼。
“等我半个时辰，我去安排一下徒弟。”
戚笼点头，不过他不打算再见小莲峰一脉的女弟子了。
辛涵梅也不勉强，恢复肉身之后，她已经安排了好几个后手。
“证就鬼仙需要最顶级的阴脉，老身倒是知道一两条，只不过都是被人用过的。”
回来后，辛涵梅直入正题。
“没关系，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实在不行，还有一人可以问。”
戚笼手掌按在地上，轻轻一压，下一刻，‘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四个角落甚至有火花窜出。
在场四人都感到一种猛烈的下沉感。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戚笼收手，然后推开了门。
“我们到了。”
四人先后走出，阴湿封闭的气息传了出来，同时还有一丝丝毛骨悚然的感觉，门外一片黑暗。
“这里是——”阴**眼角一抽：“地下三千丈，幽冥石窟所在。”
天刀笑了笑，对与这一位，开天辟地都不止一次了，只是改易地形算的了什么，只是这里，好浓郁的尸气和佛气。
天刀如此淡定，另外二女却花了不小工夫才冷静下来。
出了门，一种强烈的封闭感让几人不约而同的祭起了护身灵光。
“这感觉——”
辛涵梅一个恍惚，反复自己在这片黑暗中已经待了一个多月。
但眨眼之际，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瞬。
“好怀念的感觉，”戚笼感慨：“曾经的无间地狱，我来过至少三次。”
“这里是无间地狱？！”辛涵梅又凌乱了。
“曾经的无间地狱。”
戚笼不知摸到了什么，一道又一道光芒从掌心飞出。
渐渐的，一个巨大的石窟显露出来。
这石窟遍布灰尘，淡淡的梵文破布从一个钟乳石系到另一个石锥上。
这些破布让这里即像是一座坟墓，又像是某种召灵的地点。
戚笼看到自己摸到了什么。
那只一个穿着袈裟的小骷髅，巧而又巧的对着自己做朝拜状。
像这种骷髅，在这里似乎不少。
第十二章 鬼劫初始
四人仿佛来到了一处佛家的灵堂，飘扬的梵布，破裂的铜铃，匍匐的佛骨，梵文更似鬼画。
四人朝四个方向探索，戚笼和辛涵梅搜寻鬼脉，阴**寻找可能跟阴德有关的线索，天刀则在无间演化中漫步，背后大刀偶尔跳动一下，刀面上的白光和无间之气生出莫名的交锋。
黑暗之中，铃铛莫名的响动数声，在残余无间的作用下，可能数百丈也只是一步。
戚笼手上的光芒渐渐扩散，与无间混一。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巨无比巨大的佛陀…之尸。
苍凉、悲伤、不甘。
这与印象中的如来小胖子完全不一样。
‘如来不开三天，地藏不出阎罗。’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生、老、病、死、爱、憎、离、別。’
‘大神通光，大慈悲光，大喜舍光，大忍辱光，大平等光，大柔和光，大自在光，大利益光，大如意光，大智慧光，大吉祥光……’
‘愿无所不纳、愿外邪不乱，愿真宗不失，愿灵根不败，愿不入俗纲，愿万魔不攻，愿得闻正法，愿舍除结习，愿修诸妙行，愿具解脱门。’
戚笼身上的遍净光芒越发浓郁。
第十三天严饰天
第十四天小严饰天
第十五天无量严饰天
第十六天严饰果实天
不依喜乐，而有欲恶念不生，能以其他心念之行以庄严清净，谓之严饰。
随着走动，戚笼背后的色空世界中，一尊尊‘戚笼’显出。
这些戚笼有老有少，不是穷凶极恶、便是偏执至极。
每一个都听不进人言。
然而随着色界层次的上升，表面的恶相、凶相、刀光、杀意，渐渐浓缩、纯粹。
变成了光。
庄严清净，谓之严饰。
就在所有时间线的‘戚笼’陷入‘清净’中时，戚笼也仿佛到了另一重境界。
无所想、无想所有，无心、亦无欲。
此为无想天。
戚笼仿佛见到一人。
白发、手持佛碟、佛意冰冷。
“汝从何处来？”
“另一界来。”
“欲往何处去？”
戚笼思索良久，才道：“无处可去。”
“即无处可去，不如在原地如何。”
“不进？”
“不进。”
“不退？”
“不退。”
戚笼干笑一声，“那不是自寻死路。”
“自然是找死。”
“一个个的，天刀也是，‘上一世’也是，你也是，怎么都爱打个哑谜。”
“天刀是上一世的因果，你是佛门的因果，虽说是我把你们分裂出来，但好歹给个提示啊。”
戚笼长叹一声，无奈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发菩提僧嘴角勾了勾。
“你要去上古做一件事，这件事做了，不仅能摆脱佛门的钳制，如来还能为你所用。”
“还有，你必须在上古杀了三尊道祖，三清代表着此界天数，灭杀三清，你便有了变数的可能。”
“变数，”戚笼敏锐道：“什么变数？”
白发菩提僧摇了摇头，道：“此方世界的变数，彼方世界的变数。”
“此方世界的变数不是‘遁去的一’吗？彼方世界的变数，那口刀不是断了吗？”
白发菩提僧不在开口，身影渐渐暗淡，戚笼追了上去，靠到近前，才看到菩提僧嘴巴微微张合。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不是如来的口头禅么。
不是四字箴言，而是四句箴言？
难道，这话不是如来说给自己的，而是说给我的。
菩提僧留下的烙印一散，戚笼再一次回到了黑暗之中。
只不过，如今的无间已经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了。
“原来我色空境界提升这么快，不是因为如来，而是你。”
“你与‘戚笼’一样，似乎都没有与我相见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
戚笼思索许久，依旧想不明白。
……
阴**前进遇见了阻碍，一座鬼门挡在了前方。
鬼门应该是从外界封锁的，顺着缝隙，依稀可以看见一圈圈黑色锁链。
阴**拔出濛翳神剑，‘阴天女神剑’使出。
做为上一个时代仅次于圆道人的剑术高手，一剑斩出，纯粹剑意似乎融入了无间中，黑色剑光无穷无尽。
能封印鬼道的大门，在无间之剑的轰杀下，终于‘砰砰砰’的断掉了。
大门开启，群鬼蜂拥而至。
阴**连剑都不拔，双目紧闭，下一刻，剑域生出。
这位女剑仙的剑域叫做‘百花葬’。
剑光绚烂到了极点，而剑意则凶暴到了极点。
所有鬼物入了剑域中，其中不乏五劫、六劫的鬼王、鬼帅，通通被诛灭。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阴风滚荡之势才消散，空气之中，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装神弄鬼！”
阴**冷哼一声，没有出门，反而一道剑雷打出，直接将鬼门轰炸。
然如外面却不是幽冥石窟，而是黑黝黝的一个大洞。
若是一步踏出，下场恐怕相当凄惨。
“整个幽冥洞窟，勉强能被我看上眼的只有孙姑神，你到底是谁？”
无人回答。
阴**见状，盘膝坐定，手中长剑架在膝上。
做为天娇级别的女剑仙，不仅是剑术，文武卜算、阴阳五行、天机推演，这一位无不擅长，而且都是大师级的水准。
恍惚间，阴**看到了一尊女性神祇，神祇好似幽冥的化身，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似乎魂魄都要被冻僵了。
然而当阴**目光落到对方的腹部，却发现空空荡荡，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竟是死去的先天神祇？”
阴**轻咦一声，想了想，手中剑意春秋做画，一点剑光一闪而逝，等飞剑传书，便一举投入洞中。
天刀与其它人都不相同，在另外三人还在门内时，他早已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走出‘无间’，在幽冥石道之中随意闲逛着。
所过之处，一个个恶鬼躺在路边，额头上多了三寸刀痕。
“很多熟悉的气息，”天刀自言自语，“或许还会有很多熟悉的人。”
天刀继承了‘戚笼’的所有元识，理论上来说，他才是如今十强的预备役。
他知道很多。
比如说，两界合并，为什么彼方世界的生灵除了创世者的转世，别无它人。
同样层次的天地，两方世界的高手应该相差无几才对。
但天刀知道，因为一场创世者创造的大杀劫，这场杀劫灭了彼方世界的所有众生。
而如今，有人想要复活彼方世界中，那些不亚于此界顶级仙家的怪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