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 大号流感
“小师叔,你没事吧。我可不是八卦,就是……我就是担心。”林道士讪讪说道。
“没事,你们回去休息休息,等时间到了咱们就回家。”
回家两个字,吴冕咬字极重。
“郑家也是,咱们上门做事,给多少红包也不说。”林道士努力寻找话题,想让气氛缓和一下。
“他们不是不给,而是不知道给多少合适。”吴冕道,“别着急,郑家不会差咱们人情的。”
“哦哦哦。”林道士站起来,看了一眼小师叔和小师娘,转身离开。
韦大宝也觉得无趣,跟着林道士出门,回手轻轻把门关上。
“哥哥,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还记得老师说走嘴的那句话么?就是我们吵架的那天他说的话。”吴冕沉声说道。
“只有黄种人才会生病。”楚知希道。
“嗯。”吴冕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把胸中浊气吐出,叹息道,“大家都知道,可谁都不说。我担心的是……你说有千日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楚知希道。
“嗯,是这个道理。”吴冕道,“难道每一场流感都要全民皆兵?开玩笑呢么。社会资源不是这么用的,可谁知道什么时候昂撒匪帮会动手。”
“我觉得不至于。”楚知希说道,“这是反人……”
“嘿!丫头,你说的不对,至少我想印第安人肯定不会这么想。”吴冕说道。
“唉。”楚知希叹了一口气。
“tpp被大统领给废了,指望着美帝输血,他们有血么?为什么谈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定不下来?还不是美帝早就外强中干了。”吴冕冷声说道,“可是他们肯定不甘心,资本的意志就是如此。”
“明末,东林党,江南豪绅,也都是如此。”吴冕继续说道,“资本拟人化,唯一的使命就是增值。至于死多少人,和他们没有关系。”
“那他们也不至于用病毒,我听安东尼博士的意思似乎是rna病毒。这种类型的病毒变异太快,很不稳定,就算是按照你黑暗的想法……哈哈哈? 哥哥,你好黑暗。你这都是阴谋论,会被鄙视的。”
楚知希让自己的笑尽量欢快一些? 好驱散吴冕心里的阴霾。
“切,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吴冕道? “埃博拉病毒? 有很多传言,比如说美国派了3000士兵接受防化任务、比如说传闻说他们不会被感染。”
“我觉得不可信? 可能是随口说的。”楚知希道,“这种八卦太多了。”
“咱们不说这些八卦的事情? 虽然埃博拉病毒跨越1000多公里传播这些事情谁都解释不了。”吴冕说着? 兴致寥寥,叹了口气,“深红色传染病? 老师主持演习? 中情局副局长参加,嘿!级别真高!”
“安东尼博士应该不知道。”楚知希劝慰道?
“我要是没有预计错的话? 昂撒匪帮已经按耐不住了。时间……估计应该在2023-24年秋天动手,这是一个很有利的时间点。”吴冕轻声说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哥哥? 你汇报了么?”
“没有。”吴冕摇头? “只是猜的,我还没什么把握。一个rna病毒? 只要他们没发疯,就不会随便拿出来尝试攻击。生化……md!他们怎么敢!”
“我不是很了解,哥哥你确定么?”
“当然不。”吴冕道,“我只是乱猜的。你说我从老师的表情、举止动作上做出一些合理或是不合理的猜测,就汇报上去?还不得被骂死。深红色传染病,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摆明的明棋,真是苦恼。”
“也是。”
“我再仔细复盘算算。”吴冕道,“只有黄种人会被感染……前几年福特基金会以及其他几十个基金会撒了大把的钱,买走了太多血样。相关的基因泄漏的很厉害,到现在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只希望他们研究rna病毒的速度慢一点,再慢一点。”
“马里兰州的德特里克堡实验室已经关闭了,估计是研究出了什么纰漏。”楚知希笑道,“我觉得想要弄清楚没那么简单,现在全世界对这种不稳定的构型都没有好办法。连流感疫苗都很难研制,一眨眼就是abcdefg的分型,头疼死了。”
“我担心的是他们疯了。”吴冕冷声说道,“你也看了邮件的内容,丫头你怎么想?”
“emmmmm……”
“在面对与病毒的生死之战且没有任何治疗方法的情况下,美帝在应对爆发性传染病时存在资金不足、准备不足、协调不足等一系列问题。上面这次模拟推演结果是,将有1.1亿美帝人感染,770万人住院,58.6万人死亡。”吴冕一字不漏的复述道。
“我觉得演习预估的死亡人数太少。”楚知希说道,“总之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冕说道,“每年美帝那面因为流感的死亡人数都在50万左右,很难想象中情局的副局长都参加的一次演习,最后结论是死亡不到60万人。”
“嗯,逻辑上不通。这种‘流感’在美帝那面肯定被称为大号流感。”楚知希说道。
“谁知道呢,我已经听到了磨刀的声音。”吴冕淡淡说道,“不过还要等演习结果,要是他们有万全的把握,那我即便没什么证据,也得汇报。”
“会不会被骂一顿啊,一点证据都没有。”
“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吴冕道,“我还想不懂的一点是他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演习。”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自己都没准备好……可能性不大。”楚知希笑道,“哥哥,你想的太多了。”
“希望吧。美帝老了,已经不是二战时候马力全开的时候碾压全世界的那个美帝喽。”
吴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感觉很愤怒,但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马里兰州的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病毒泄漏,够他们喝一壶的。我估计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你说呢丫头。”
655 太阳底下无新事
“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咱俩又进不去。”楚知希道,“不过我记得你说过那里面储藏的生化武器数量很多,多到可以毁灭世界。”
“嗯,我也是听人说的。”吴冕道,“谁知道呢,他们接手了731的研究成果,再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肆无忌惮的传播,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着,吴冕睁开眼睛,轻声道,“真想去看看啊。”
“别,看了长针眼。”楚知希听到吴冕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哥哥,回去吧,我想去老鸹山。”
“嗯。”吴冕抬起手,反手握住楚知希的双手,放在脸颊旁轻轻亲吻了一下。
“希望世界和平吧。”楚知希笑道。
“不可能的。”吴冕叹了口气,“在昂撒人眼中,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奴隶,不想当奴隶,做什么都是错,甚至连我们的呼吸都是错误的。”
“……”楚知希也叹了口气。
“美帝总是觉得华夏人不大听话,太有想法,太上进了。
原因特别可笑,只因为觉得华夏人的劳工太勤奋,抢了昂撒工人的工作。
因为这种狗屁道理,美帝就急吼吼地搞出了《排华法案》。”吴冕道,“*命贵,是因为他们判断……算了,说这个没意思。活着吧,我们为了活着,得拼尽全力,真是好难。”
“难着难着就习惯了,他们回很快腐朽下去的。一个大帝国的自爆,轰的一下,好大一团烟花。”楚知希笑道,“哥哥,这可是你说的。”
“呵呵。”吴冕笑了,“希望那一天早点来。不过美帝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不由自主的恐惧。”
“哥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反应过度了?太过于阴谋论?”楚知希问道。
“不可能。”吴冕斩钉截铁的说道,“两个世纪前,他们因为华夏人勤劳简朴、拼命工作就颁布《排华法案》。丫头你说,这是理由么?
现在呢?
对盎撒人来说? 华夏永远都是眼睛里的一根刺,只是他们没能力、或是没时间、或是不够重视? 所以才没拔出来而已。当年长江上,英国的战舰被毫不犹豫的炮击。
而抗美援朝那样的场景更令他们感到不安? 甚至是从心底厌恶。本来? 一切都像好莱坞剧本一样,美**队击败铁幕那边的对手? 摧枯拉朽一般? 然后在圣诞节前夕凯旋回家。
可是二战时看上去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华夏士兵蹿了出来向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虽然事后不再么爱提这场战争的美国人一直强调他们和华夏人打平,但还是无法否认他们在1950年寒冷的冬天一路败退回三七线。虽然李奇微将军又打回38线,但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将军最后都提前退役? 这就说明了问题。
我想,那是他们噩梦吧。”
“噩梦?”
“对于美帝来讲,那时候的场面比在二战末期的阿登森林还要尴尬。
因为对手没有虎式坦克,没有斯图卡战机? 甚至对手主要的口粮是类似饼干一样的粉末? 饮用水只是随地抓一把的雪团。”
“很难想象? 法棒我都吃不进去。你看我的牙? 现在还松动呢。”楚知希说起法棒,就觉得牙疼。
“呵呵,我们一直在享受着先烈们留下来的红利。要是没有抗美援朝,哪来的几十年和平。”吴冕轻轻说道,“爱与和平……还是要先用大棒教昂撒匪帮怎么做人才行。要做的太多,我们还要忍啊。”
“呵呵。”
“昂撒匪帮就那样,得教他们做人。”吴冕轻声说道,“他们永远相信拳头,至于道理……实力就是真理。”
“哥哥,你猜我想起什么了?”楚知希问道。
“黑死病?”
“嗯。”楚知希点头。
“的确,黑死病期间死人无数,yt人因为饮水的习惯不同,死的人最少。所以那时候整个欧洲怀疑yt人投毒,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吴冕的声音有些飘渺,“他们没有国家,没有力量,于是被送上绞刑架、送上十字架。”
“用蜘蛛、青蛙、蜥蜴、人肉等配制成毒药,再分发给其他yt人投毒。这种事儿……唉。”楚知希叹了口气。
“丫头,你看和深红色传染病像不像?”吴冕笑着说道。
楚知希怔住了,一种悚然情绪油然而生。
太阳底下无新事,每一段历史都是近代史,甚至是未来。那以后呢?楚知希想着想着,觉得脑子发热。她努力的摇了摇头,把不好的想法都驱散。
……
……
庄永志和郑清木坐在正厅。
“庄兄,我准备家母术后平稳再去剑协医院。”郑清木冷静下来,盘算了一圈后拿定主意。
“嗯,听吴医生的意思,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你说诊费怎么算?”郑清木有些愁苦的问道。
“想起来这件事情我就觉得汗颜。”庄永志苦笑道,“上次吴医生来给家父驱邪,我好像给的太少了。”
“换形,换形……”郑清木沉吟,问道,“庄兄你觉得吴医生有可能会么?”
“你在想什么?”庄永志笑着问道。
“和你想的一样。”
两人打着哑谜,心里想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但这也不难猜,他们自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我估计会。”庄永志说道,“吴医生那么年轻,或许是换形来的老人家。”
“不是说换形、夺舍之类的做法会有大麻烦么?”
“也可能吴医生解决了这个问题。”庄永志道,“他面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那位,不卑不亢,甚至我有一种他一直居高临下看着奥文·罗斯柴尔德的感觉。这不是一名年轻人能做到的,肯定有问题。”
“我……”郑清木说着,敲门声响起。
“老爷,楚老先生求见。”
“……”郑清木和庄永志都怔了一下。
楚伯雄楚老先生,就是当年和尤光明的父亲斗法的那位,已经带着郑家长子去南洋几十年。郑清木请了很多次,但是他连面都不见。
他怎么来了?!
“请!”郑清木说道。
656 切掉一半大脑
“等一下。”庄永志站起来,看了一眼郑清木。
“正是,我们去接。”郑清木叹息道,“这几天心神不宁,幸亏庄兄在。”
“清木兄,你说楚老先生为什么忽然回来?”
“不知道。”郑清木摇头。
两人简单交流,一路来到大门口。
一个身高一米七五、体型偏瘦的老人身穿青布长衫,负手而立。
他随便那么站着,便带着一股子渊渟岳峙的凛冽之气。
只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眶里一片苍茫,仿佛落了无数的白雪,掩盖了整个世界。
在他身后有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一脸痴傻的笑容,正蹲在地上,用一根草棍拨弄着什么,似乎是在和蚂蚁玩,又像是随手画着符箓。
“楚老先生,您回来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郑清木快步走过去,连声说道。
“这几日心血来潮,起了一卦。”楚老先生淡淡说道,“林远的事情要落在此间高人身上,我便带着他回来看看。”
郑清木看见蹲在地上玩蚂蚁的郑林远,微微尴尬,心中情绪莫名古怪。
“楚老先生大能!”庄永志心中惊讶,但却不动声色的赞道。
“什么人在?”楚老先生问道。
郑清木没有犹豫,直接简略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我去见见这位吴医生。”楚老先生说道。
“清木兄,我去请吴医生,你陪着楚老先生先坐?”庄永志问道。
郑清木深以为然,恭敬的请楚老先生去正厅,庄永志则去找吴冕。
楚老先生当年在香江、羊城留下无数传说,庄永志不敢轻慢。
今天的事情真多,庄永志都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一路来到吴冕的房间门口,庄永志敲门。
“请进。”吴冕的声音传出来。
“吴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了。”庄永志进门说道。
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尤光明来也要见吴医生,楚老先生来也要见……
庄永志微笑拱手,坦言道,“之前留谶言,一语断定郑家麻烦事的大地师楚伯雄楚老先生已经到了,您看……”
“哦?楚老先生想见我一面?”吴冕问道。
“楚老先生要登门拜访的,我自告奋勇来请您。因为老先生双目不便,还请您见谅。”庄永志正色说道,“十多年前南洋残杀我华夏同胞,楚老先生仗义出手,护得千百人平安。但也是那次,他双目失明,行走不便。”
吴冕脸上笑容收起,松开楚知希的手? 躬身站起,说道? “还请您引路。”
庄永志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先离开。
“丫头? 你留下,我和老林去就行。”吴冕轻声道。
“哦。”楚知希乖巧的应道。
吴冕出门? 叫林道士一同前去。韦大宝听到声音? 探头看了一眼。
“韦医生? 你不用跟着。”吴冕道。
韦大宝愣了一下,不知道吴科长是什么意思。
林道士捻须跟在吴冕身后,小声问道? “小师叔? 怎么了?”
“南洋的大地师楚老先生想要见我们俩。”吴冕微微一笑,直接把林道士给加了进来。
“会有危险么?”林道士有些惴惴的问道。
“应该不会。”吴冕道? “只是敬而远之? 丫头能不看还是不看的好。韦大宝胆子小,也别跟着去了。”
“我胆子也小。”林道士愁眉苦脸的说道。
“万一楚老先生想要找人斗法? 看看咱老鸹山的底蕴呢?”吴冕笑道,“你不去怎么办,我可不会术法。要捍卫咱老鸹山的尊严,就指着你了。”
“我特么也不会!”林道士情急之下? 爆了一句粗口。
“要是那样的话就认怂呗? 我是剑协医院的医生,大不了以后不提老鸹山就是。咱把山上的道观拆了,就剩后山那块石碑,改成旅游景区。”吴冕笑道。
“小师叔,你不能这样。”林道士无奈说道。
吴冕开了两句玩笑,跟在庄永志身后,直奔正厅。
“吴医生,郑兄的情况您怎么看?是不是治疗起来很简单。”庄永志听到吴冕和林道士的对话,心中微微异样,便询问道。
“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病。”吴冕说道,“甚至都说不上是病,是基因水平的改变,不用治疗,更不用担心。去查一下,了却心病才是目的。”
“……”庄永志点了点头,再次得到吴冕的确定,他心里稳了许多。
“庄先生,我只是猜测,具体还要做检查才能确定。”吴冕道,“楚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说来话长,楚老先生只有一个徒弟,是郑家的长子。但是他智商有些问题,还有别的毛病,据楚老先生说孩子……郑林远命不久矣,这次回香江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嗯?”吴冕有些奇怪,“郑林远,就是郑先生的长子么?他有什么病?”
“我听清木说,郑林远出生之后医生诊断是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
“一般来讲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的患者寿命只有十几年,绝大多数3-5岁的时候就会死亡。”吴冕正色说道。
“是,以楚老先生通天之能,也束手无策。”庄永志道,“吴医生,您有办法么?”
“可以做手术,切掉一半大脑。”
“……”
听到吴冕的解决方案,林道士和庄永志都傻了眼。
切掉一半大脑,那人还能活么?!别说一半大脑,“简单”的脑出血每年会死多少人?
一半大脑被切掉,另外一半大脑会不会占据整个脑壳?林道士胡思乱想着。
很快,林道士想到一半水、一半面粉的那个老梗。也不知道剩下一半大脑,会像面粉呢还是像水呢。
“楚老先生当真是大能,得了这病的患者很少有能活到成年的。”吴冕感慨道。
“吴医生,您当真?”庄永志怔怔问道。
“当然。”吴冕道,“先不急,我看看患者情况再说。”
说着,吴冕感受到庄永志以及林道士的诧异,便笑着说道,“大脑半球切除术只是一个习惯性说法,其实并不是把一侧大脑全部切除。”
“那是……”
657 我见过你!
“从解剖上讲应是大脑半球皮质切除术,但是习惯上仍沿用大脑半球切除术这一术语。这么说比较简单,术式很罕见,也没琢磨着让普通人了解。”吴冕解释道。
可按照吴医生说的似乎也不行,庄永志沉默,难道楚老先生算错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不着痕迹的把这件事情一笔带过,带着吴冕和林道士一路来到正厅。
林道士心中有些不快,毕竟之前接待小师叔和自己的时候是在偏厅,而什么楚老先生却在正厅。
在郑家眼中身份高低贵贱,一看便知。
可是小师叔却不觉得什么,林道士按耐下心中不快,沉默跟随。心里想到,郑家的风水不好,还真不是瞎说的。
你看看这一家,又是奇美拉什么什么病,又是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的。郑林楷能活到20多岁没死,也算是奇迹。而且郑林楷前一阵子也差点没死喽,现在有没有后遗症都不知道。
林道士也只是略略气不过,走了几步路心态便恢复正常。
来到郑家老宅正厅,庄永志轻轻叩门,随后推门而入。
正中客位坐着一名老者,身形削瘦,头发花白,很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枚筷子串起。
两只眼睛白茫茫的,一看就知道是盲人。双腮塌陷,脸上的气色却很好。
他听到门推开,缓缓站起,拱手问道,“可是吴先生?”
“老先生,不敢当,不敢当。”吴冕十分客气,躬身说道。
林道士有些诧异,自家小师叔看着和气,但内心桀骜,像是一匹野马。面对深不可测的奥文·罗斯柴尔德的时候,也没见小师叔这般客气。
至于郑清木与庄永志,小师叔和他们说话的语气、态度就像是面对普通患者家属一样,根本不加以辞色。而眼前这位,小师叔却礼敬有加,甚至很少见的鞠躬行礼。
“虽从未谋面,但你我已相识数载。”楚老先生淡淡说道,“吴先生你可知?”
“老先生您说笑了,您称呼我先生,我可不敢当。要么……您叫我吴医生?”吴冕笑道。
“也好。吴医生,林远旧疾在身,我起卦三次,每次都落到你的身上。”楚老先生含笑说道? “只是之前卦象含晦不清? 想来你有事在忙。这次却是风雷益? 于是老朽便带着林远来找你。”
“时来运转吉气发? 多年枯木又开花? 枝叶重生多茂盛,几人见了几人夸。四十二卦的确是上上卦,恭喜老先生。”
“终是落在你的身上。”楚老先生笑道,“吴医生且坐? 待我细细道来。”
吴冕已经注意到有一人站在楚老先生身后,想来是郑林远无疑。
他和楚老先生穿的是同样一身青衣长袍? 目光呆滞? 脸部微胖,看着傻乎乎的。只是郑林远看样子有三十多岁? 而这是最让吴冕惊讶的。
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及行为障碍的患者绝少能活这么多年,看样子楚老先生的确有说法? 为人所不能。据吴冕所知,现在医疗界还没有好办法治疗这类疾病。
“林远,这位是吴医生。”楚老先生说道。
郑林远把呆滞的目光投向吴冕? 憨憨厚厚的傻笑了几声,“我认识你。”
一瞬间? 不光是林道士,连吴冕都觉得后背发凉。
楚老先生说相识多年,是一个意思;郑林远说认识自己,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你认识我?”吴冕右手白玉一般的手指快速敲打着椅子扶手,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站在楚老先生身后的郑林远。
“嗯。”郑林远用力的点头,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我经常能看见你,有时候在用刀子杀人,有时候用针扎老鼠。”
“……”
吴冕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人生如此窘迫的情况,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庄永志说郑林远有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及行为障碍类疾病,吴冕且只是听着,并没有完全相信。
见面之后视诊,吴冕又自己的判断——郑林远应该属于发育异常,智商有问题的那种人。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活到现在,但他能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说句不好听的,郑林远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癫痫发作的傻子。
别人说话,可能有各种圈套,傻子不会有这么多心思。
吴冕猜测,郑林远说自己用刀杀人,应该说是形容做手术;而用针扎小白鼠,则是做实验。
这种形容诡异绝伦,吴冕尴尬的笑了笑。
“吴医生,林远还是个孩子,你别见怪。”楚老先生道。
“能看得出来。”吴冕沉声道,“林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经常见。”郑林远一边嘿嘿笑,一边回答吴冕的话。
他说话没有逻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吴冕问什么时候,他却回答经常。
吴冕盯着郑林远,眼中精光闪烁。
“我和你说过话么?”吴冕问道。
“没有,我能看见你,但你看不见我。”郑林远说道。
林道士后背寒毛都快把道袍顶起来了,全身发冷,双手微微颤抖。小师叔不让小师娘跟过来,难道是早就知道有人“盯”着他看?
“你应该喊我一声的,或许我知道也说不定。”吴冕微笑,和郑林远说道。
郑林远愣了一下,脸上微有些畏惧之情浮现。
“吴医生,林远不是故意吓你。”楚老先生说道,“你也别吓唬孩子。”
“呵呵。”吴冕右手敲打椅子扶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把目光投到楚老先生身上,问道,“老先生,一般来讲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及行为障碍的患者很难成年,您是怎么照顾的郑林远?”
“我只会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哪里会照顾人。”楚老先生白茫茫的眼球“看”着吴冕,说道,“很多年前我去南洋,见到有人妖言惑众,我便出手惩戒一番。”
“哦?”
“说是有一顶帽子,戴上能看见神。”楚老先生道,“后来我留了一顶,也试过,对我没什么用。可是林远对这东西却很感兴趣,经常戴。”
658 活死人,医白骨
楚老先生静静的述说,像是讲鬼故事一样。但语气温和厚重,屋子里没有阴风阵阵,众人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奇。
戴上帽子,能看见神?这是什么鬼?难怪楚老先生说那人妖言惑众。尤其是林道士,对楚老先生说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老先生,您也试过?”吴冕也似乎对那顶帽子很感兴趣,也不客气,直接追问道。
“没什么用,只是妖言惑众而已。我询问过当地人,有一半的人说戴上帽子后的确能看见神、熟悉的人以及去过的地方。画面很清楚,不是做梦,也不是臆想出来的。”楚老先生说道,“我对此毫无兴趣,但是林远感兴趣。”
吴冕看着楚老先生的双眼,似乎在琢磨什么。
“林远天生命薄,既然有喜欢的东西,只要他开心便好。”楚老先生说道,“他特别喜欢那帽子,戴上后经常说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偶尔会画下来。”
“林远虽然天真烂漫,但画画却是一等一的水平。”
“他画的是我?”吴冕问道。
“林远画的都是背影,看不见脸。但林远说见过你,那就必然是你。”楚老先生悠悠说道。
吴冕耸了耸肩,笑道,“老先生玩笑了。”
“不是玩笑,我收林远为徒,不是因为他孤苦伶仃,而是因为他是千年难遇的符箓天才。”楚老先生说道,“我对符箓没什么悟性,不能眼看着师门秘术在我这里失传。这都是命,是命。”
“我能看看那顶帽子么?”吴冕问道。
他对什么符箓并不感兴趣,自己没研究,也不想研究。而那顶帽子,吴冕已经有些猜测,便询问道。
“这事情不重要,此次从南洋归来有两件事。”楚老先生掐指说道,“第一,郑家的卦象有些乱,但乱中有治,我想了却多年前的夙愿。”
“这件事情好办。”吴冕道,“我已经邀请郑先生以及周琴音女士一同去老鸹山,我在那面有一间医院,可以做些检查,证实我心里的想法。”
“是换形?还是别的异术?”楚老先生苍白的眼眸“看”着吴冕? 沉声问道。
很明显? 这件事情对他来讲有着相当大的羁绊。
“都不是? 与鬼神之说无关。”吴冕和楚老先生对视? 说道? “只是一种很罕见的基因方面的疾病。”
“哦?”楚老先生并没有直接否定吴冕的说法,而是有些疑惑。看他的样子? 似乎先相信了七分。
“郑先生和周琴音都是奇美拉嵌合体,属于很少见的一种基因疾病? 不需要治疗,这是心病。”吴冕认真说道? “郑先生和周女士只是心病,但您和郑林远二位却是有病。”
吴冕的话太过直接? 众人心中一凛,生怕楚老先生生气。
楚老先生却微微一笑? 道,“林远有病,是天生的病,怕是治不好了。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这也是难免的。这是可叹? 千年一遇的符箓天才……至于我么? 不算是病,是外伤。
那年我中了蛊毒,眼睛里不断有蛊虫冒出,我断了那人的本命,他断了我的光明,如此而已。”
“老先生,您的眼睛要是能重见光明,您想试试么?”
重见光明?!
楚老先生虽然道心稳重,却也被这句话点中了,白茫茫的眼眶内隐约散发出光芒。
沉默几秒钟,楚老先生道,“吴医生,说笑了。老朽的双眼已然失明,不是药石……”
“不是开玩笑。”吴冕马上说道,“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可以试试。成功率虽然不高,但说句不好听的,反正也这样了,您还在乎遭点罪么?”
“当真?”楚老先生问道。
“当真。”吴冕认真回答道。
楚老先生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很少皱纹,看不出年纪。
他的表情平和,不像是内心剧烈激荡、碰撞,似乎是说话说累了,小憩片刻。
庄永志和郑清木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说话。这是什么手段?这就是活死人、医白骨的神仙手段!
虽然老鸹山的小师叔一直强调自己是医生,但说的太多,反而欲盖弥彰。
当着楚老先生说出能让他重见光明,这种神仙手段简直不能想,稍稍深想一分,哪怕是庄永志与郑清木这种人都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卑微情绪涌上心头。
说穿了,钱财是身外之物,能供养一生一世已是大不易。
越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就越是畏惧死亡,要不然始皇帝一统**后为什么要寻觅长生不老药。
尤其是庄永志,他联想到吴冕从黄金波音上走下来,传说中的奥文·罗斯柴尔德把他送下飞机,客客气气的交谈,像是朋友一样。
之前两人曾经说过换形的事情,对此都有猜测,半信半疑。刚刚听吴冕说能让楚老先生复明,两人心中都是一动。
原来是这样!庄永志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
“林远命不久矣。”楚老先生忽然淡淡说道,“敢问吴医生你有把握么?”
楚老先生没有询问自己的病情,而是先问郑林远的情况。
“没有十足的把握。”吴冕如实回答,“郑林远需要做手术,而这种手术相当大,属于神经外科最大的手术之一。我和我未婚妻一起上台,能保证95.8%的成功率,再多,我不敢保证。”
“够了。”楚老先生微微一笑,“老夫对卦象有所领悟,今日之遇,是缘是命。”
吴冕静静的听着。
“如此,有劳吴医生。”
“客气。”吴冕微笑,“老先生光明磊落,侠之大者,我辈能效犬马之劳,定当尽心竭力。”
“小事,不足挂齿。”
“老先生过谦了。”吴冕正色说道,“回想您当年仗剑,救民于水火之中,虽是南洋,亦是我华夏血脉,在下钦佩莫名,心驰神往。”
楚老先生微微一笑。
“老先生,休息一天,咱们出发?”吴冕问道。
“都好,我除了眼睛之外,身体还可以。”楚老先生说道,“吴医生,林远的情况……”
659 邪恶的科学家
楚老先生微微沉吟,他对自己复明的事情并不如何上心,一颗心都放在郑林远的身上。
吴冕笑了笑,“郑林远的情况很简单,诊断是婴儿偏瘫伴顽固性癫痫及行为障碍,要开颅切除一半的脑皮质。
手术我在麻省做过13例,全都成功。术后恢复有1例差强人意,其他都可以改变癫痫的发作频率,也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智商。”
“那就好,那就好。”楚老先生合掌微笑。
听楚老先生和吴冕相谈甚欢,林道士难压心中好奇,轻咳一声,问道,“楚老先生,您说的帽子是什么?戴上能看见神?”
“妖言惑众而已。”楚老先生淡淡说道。
“哦,我要是没猜错,那应该是传说中的‘神之头盔’。”吴冕说道,“老先生,我能看看么?”
“林远,你的帽子能让吴医生看看么?”楚老先生温和问道。
只是询问,他没有强求郑林远做什么。
郑林远脸上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他听楚老先生这么说,嘿嘿一笑,像是小孩子一样。随后弯腰,从椅子后面拿起一个包袱,打开后取出一个木盒子,从中拿出了一顶摩托头盔。
“喏,给你。”郑林远一点都不小气,把摩托头盔拿出来,递给吴冕。
果然是这玩意,看外形吴冕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所谓神之头盔吴冕也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吴冕从郑林远的手里接过摩托头盔,熟练的倒转过来,在头盔内部双侧太阳穴的位置发现各有一个黑色装置。
“小师叔,这是什么?”林道士好奇的问道。
“神之头盔,当年出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引发了神学界的地震。”吴冕说道。
“嗯?那是什么意思?真的能看见神?光是戴帽子?!”林道士诧异问道。他看着吴冕手里拿着摩托车头盔,想起了让你戴帽子、让你不戴帽子的那个笑话。
“在1983年3月,加拿大劳伦森大学的神经科学家迈克尔·伯辛格研制出这玩意。”吴冕手指轻轻动了两下,想要拆解这顶头盔,但最后还是忍住,把头盔还给郑林远。
“谢了。”吴冕客客气气的说道。
“你戴上玩玩,可有意思了。试试,试试。”郑林远说道。他天真烂漫,像是在和小朋友一起分享一个玩具。
吴冕微微摇头,双手把头盔塞到郑林远手中? 这才继续说道? “老先生说这东西妖言惑众? 也没什么错误,的确如此。”
“怎讲?”楚老先生问道。
“迈克尔·伯辛格博士发明的一个头盔,能通过电磁波针对性地影响大脑中的特定区域中颞叶区,也就是太阳穴附近。”吴冕解释道? “电磁波会使神经细胞的活动增强,这就是已经被禁止的神之试验。”
“迈克尔·伯辛格博士说,戴上头盔后的濒死体验能再现强光、神灵和看到死者亲戚等系列现象。”
“呃……真的?”林道士惊讶的问道。
“我只是看了相关资料? 猜测是用电磁波刺激大脑,让某一部分的脑皮层高度兴奋,产生的一种幻相。但是郑林远戴上头盔会看见我? 这倒是有意思的事情。”吴冕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仿佛在推测为什么郑林远会在戴上神之头盔后会看到自己。按照书上的记载来看? 看见熟悉的人或是“神”,才是正常的事情。
“是,我经常能看见你? 我想和你玩。”郑林远说道,“我们是朋友。”
“嗯,我们是朋友。”吴冕点了点头? 并没有否认郑林远的话。
“林远,把头盔拿来给我看看。”庄永志招呼道。
郑林远脸上笑容消失,谨慎的把头盔藏到身后,盯着庄永志看。他那样子是把庄永志当成了强盗,生怕把自己的宝贝抢走。
面对吴冕和庄永志,郑林远的态度截然不同。那股子和气荡然无存,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守护。
庄永志见郑林远麻利的把头盔收起来,哭笑不得。还以为郑林远是傻子,
“小师叔,这玩意戴上之后真能看见神?”林道士相当好奇,他从来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流传下来的数据说,实验证明有80%的人能看见所谓的“神”。但无神论者理查德·达金斯毛遂自荐,主动提出测试迈克尔·伯辛格博士的‘神之头盔’。
实验后,理查德·达金斯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承认,他非常失望,没有体验到同宇宙的交流或其它一些精神感受。”
“各种主观感受当不得依据,不是做实验的正确态度。”吴冕说道,“当时‘神之头盔’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以有科学家又动用了神经成像技术,来观察在体验时大脑各个部位活动与常态的差别。”
“科学家把放射性显影剂注入一个和尚的血液中,然后在和尚完全入定后,对大脑中血流分布进行成像。”
林道士的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样,这帮科学家真是什么都研究!他每天也打坐,按照道家典籍上描述的方式修炼,虽然没到什么元神出窍的程度,但多少有些感受。
而科学家竟然想要研究明白打坐时候的大脑反应……这帮人真是邪恶啊,林道士心里想到。
“这项实验表情,除了预期的中颞叶区的超常活动外,主管时空感的颅顶叶皮层活动几乎完全停止。”吴冕说道,“所以经常打坐、冥想,对身体是有一定好处的。我也尝试过类似的活动,但进不到入定的状态。”
“哈哈哈,小师叔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林道士笑道。
“嗯,我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我得大脑太活跃……算了,不说这个。林远的情况可能和颞叶受刺激有关系,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实验结果。”吴冕看着郑林远,微笑着说道,“但我估计是林远本身体质差异导致的,没有临床意义。”
“吴医生,你们科学家还真的做这些稀奇古怪的试验啊。”庄永志感叹道。
660 以牙还牙?
“嗯,这项实验最后没有继续下去,但是有其他类似的实验。”吴冕道,“比如说超自然电子噪声现象。”
“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电子通讯的科学实验。”林道士说道。
“叫超自然么,肯定不是你想的。这种实验是在收音机没有调谐好时的嘈杂的白噪音中,你也许会听见一个声音;在电视充满雪花的屏幕上,你也许会看到一张面孔。
而这些,都是死者的声音与面孔。”
不知道为什么,林道士觉得有点冷,小师叔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阴森。
“老林,你是不是怕了?”吴冕笑着问道。
“……”林道士哑然。
这么阴森恐怖,自己能不怕么。
“全世界有40多个科学小组研究相关的数据,但我觉得都是扯淡。”吴冕笑笑,“不过谁知道呢,科学研究到最后就变成了神学,越是牛逼的科学家,到最后就越是相信玄学、神学。”
“是么?我听说牛顿和爱因斯坦是这样。”林道士赶紧把话题岔开。
“钱学森老先生,牛不牛?”
“牛。”林道士肃然说道。
“是呗,咱们现在还在吃老先生的科研成果。要是没有老先生的贡献……呵呵,不能随便说。钱老最早提出了高超速声速流的概念,这为之后飞机的热障和声障如何克服提供了理论依据。卡门-钱学森公式,不是开玩笑的。”
“我听说美国人对钱老的评价是价值五个师。”
“鼠目寸光。”吴冕说道,“钱老的价值,至少是500个师,甚至不能用这种暴力机器来形容。价值连城都无法形容,镇国神器四字应该差不多。”
“啧啧。”林道士感慨。
“钱老在八十年代初期提出人体科学概念,导致国内的气功热。那时候各路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作妖,比如说有一张老照片,成百上千人头顶顶着锅,说是能接受宇宙信号。”
“我也看见过!还有什么鸡血疗法、甩手疗法。赵家窝棚有个老太太,现在还每天甩手,说是能治百病。”林道士笑道。
“那是后来走偏了,被社会上很多骗子利用,钱老本意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要像我刚才说的那种模式,显影剂把大脑中血流分布进行成像,然后进行定量研究才可以。不过人体科学这个科技树,以当时咱们华夏的经济实力,很难攀登。”
“吴医生,你对这个感兴趣?”楚老先生忽然问道。
吴冕马上摇头。
“老先生,我不感兴趣。”
“哦?”
“我只是一名医生,能干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这种最前沿的研究我不是很敢碰。”吴冕诚恳回答道。
“为什么?”
“我担心走火入魔。”
楚老先生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小师叔,你说的那个超自然联系的,有成果么?”林道士问道。
“据说有。”吴冕道,“美国超自然电子噪声现象协会于2003年8月录到鲁思贝斯的声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但鲁思贝斯早于1987年就死亡;2003年又录到史丹利席尔斯的声音和影像“我爱你…”? 而他在2002年过世。”
“真的?”
“我不觉得是真的。”吴冕道? “要是真的? 我老早就琢磨着怎么跟你家老爷子联系。他忽然就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问他。真是,说走就走,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吴冕的语气有些里多少带着一些怨气。
“啊?为什么?”林道士没想到小师叔会对自家老爷子念念不忘。
“他肯定琢磨明白了什么,这才含笑而去。要不然他才不会走,你以为你爸是普通人?”
“……”
林道士无语。
“你爸很厉害,远比你想象中厉害。”吴冕认真、严肃的说道? “甚至他到底走没走,我都不敢肯定。”
“……”林道士诧异的看着吴冕。
吴冕微微一笑,不再说有关于老林头的事儿。
“话说回来? 类似的试验大多都是骗人的,最著名的是21克试验。”吴冕话锋一转? 说道,“就是说灵魂重21克的那种。当作是八卦听听就算了,可不能信。”
“吴医生? 你很有趣。”楚老先生笑道。
“老先生? 说句实话,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 总体上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吴冕说道? “您千万别拉我去学? 我只想做个医生。”
楚老先生被点破心事,也不尴尬,只是颔首微笑。
“您歇歇? 咱们稍晚点走?”吴冕问道。
“好。”
躬身施礼,吴冕对楚老先生无比尊重。
离开后,回到住处,林道士才找了一个时间问道,“小师叔,楚老先生很厉害么?我看你对他特别尊重。”
“和厉害不厉害没有关系,我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吴冕认真说道。
“楚老先生?”楚知希问道,“哥哥,你见过么?”
“没有。”吴冕道,“5年前,一个印尼籍的华裔学生,陈世佳,丫头你记得么?”
“记得呀,他现在应该毕业了吧。”
“听陈世佳说的,他当年在大屠杀的时候父母双亡,自己穷途末路、要被杀的时候,就是被楚老先生所救,后来去了美国留学。”
“嗯,我记得有一天他喝多了说起往事的时候提到过。”楚知希本来有些困,听吴冕这么说,一下子精神起来。
“事情很让人感慨,我懒得说。”吴冕道,“一直想见见楚老先生,这不就看见了。”
“他怎么样?”
“双目失明。”吴冕道,“我想试试手术。”
“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楚知希问道。
“嗯。”
“那是啥玩意?”林道士没听懂。
人工角膜移植,让老年人重见光明,已经是一项很成熟的术式,省城虽然偏僻,但早十年就开展了这项手术。
可是加上骨齿两个字,就有了另外的意思,林道士觉得和普通的人工角膜移植手术并不一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句话老林你知道吧。”
“知道啊,楚老先生是得罪你了么?”林道士诧异的问道。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说着说着要以牙还牙了呢。
661 用牙齿看见光明
“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是以牙还眼,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老林,你是不是耳朵有点背?”吴冕笑道。
“……”林道士没听懂,小师叔说的有点复杂。
“林道长,这项手术十分复杂。”楚知希见林道士略有些窘迫,便笑眯眯的说道,“简单说是将病人犬齿的根部、周围的部分骨骼及韧带转移到眼睛。”
“……”
我勒个大槽的,林道士心里暗自喊了一声。
这是个什么术式?牙齿和周围骨骼、韧带转移到眼睛?!
那不相当于眼眶子里长出一颗牙来么?
一想到眼睛里长牙,林道士就打了个寒颤。
这是现实,不是玩游戏,也不是神话传说。
小师叔还真是什么都敢玩啊,在林道士看来,移植个眼角膜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成想人家都开始移植牙齿去“看”见光明。
只是牙齿再怎样也是用来嚼东西的,能看见东西么?那不可能!林道士压根没想是楚知希骗自己,而是觉得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
“小师娘,我听着……我理解不上去。”林道士问道。
他没敢问吴冕,而是问楚知希。
小师娘的脾气可要比小师叔好多了,加上今天被小师叔撵走,林道士生怕自己哪里再招惹小师叔不高兴。
韦大宝站在后面,听的一头露水,所有话他都能听明白,可是合在一起就一个字都听不懂。
“手术之所以使用牙齿,是因为牙齿的根部及其周围的骨头,能把一个细小的透明塑料圆筒,也就是人工角膜,固定在眼球上。选择用犬齿是因为犬齿面积较大,如果牙齿太小就容易断裂。”
“听不懂。”林道士很肯定的说道。
“丫头,别解释了。”吴冕道,“国内开展这项手术很少,老林和韦医生根本没听说过。”
“国内少?国外多么小师叔?”林道士捕捉到了一个要点。
“上个世纪60年代意大利的strampelli教授就已经开始研究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但是在最开始的的30年里,大多数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几乎是一个甲子前的事情,林道士心里莫名感慨。一甲子之前,国内还在工业化的苦难行军中,人家就开始琢磨这么高端的术式。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林。”吴冕问道。
“最近几年,我真以为咱们已经进入发达国家了。日子越过越好,路修的也漂亮,还有各种大桥,那叫一个雄伟。这都是亲眼见的,不是宣传出来的。”林道士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种高端术式,意大利在5、60年前就开始做了。这差距,简直太大。”
“老林,你这种思想最要不得。”吴冕笑道,“要么就引喻失义,你知道引喻失义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知道,我是当年的大学生。”林道士略带自豪的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小师叔。”
“才富了几年? 就想什么东西都是全世界最先进的? 想什么呢。这话连美帝都不敢说? 咱们凭什么说。再说? 能从农业国家变成工业国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吴冕看着林道士说道。
“嗯。”林道士用力点头,“苟着发展,千万别浪。”
“发展中的国家,永远都是。”吴冕说道,“老林你说得对? 苟住别浪? 远远的看着昂撒匪帮自己把自己玩死就得了。”
“嘿嘿。”林道士不知道小师叔到底在美国做了什么? 最近称呼那面,都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昂撒匪帮。
“苟住!”林道士握拳,说道。
“差不多吧。”吴冕笑道,“苟这个字很有意思? 话说回来? strampelli教授的学生 falelli教授后来继续研究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经过几十年的饭,现在该术式的手术成功率已经提升到90%左右。”
“一直到21世纪初? 术式成型? falelli教授为16个病人动手术,全部取得了的成功。后来李家坡全国眼科中心和全国牙科中心一组医生也通过“以牙补眼”的骨齿人工角膜手术成功地为失明泰国19岁青年皮努奥恢复正常视力。
经过半年两阶段手术后,患者已重见光明。术后的他能正常生活,甚至可以驾驶汽车。”
“手术要做半年?!小师叔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个枪毙十分钟有什么区别。”林道士惊讶。
“很正常啊,胃肠外科有很多手术都要旷置肠道,然后在3-6个月后进行二次手术还纳。你以为是患者躺在手术台上,一躺躺半年?老林,你这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吴冕说道。
“嘿嘿。”林道士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时失神,说错了话,难怪小师叔会鄙视自己。
“骨齿人工角膜移植术分两个阶段,首先取出病人的一只犬齿及其周围的骨和韧带,然后将牙齿修成螺栓状,在中间钻洞,嵌入人工角膜,再将人工角膜植入病人的脸颊以培养新的血管。”
“然后培养3-6个月,取出生长出软组织的复合物,并把它缝合在患者的眼部表面。长了血管的圆筒就会被移植到眼部,并将光线导入视网膜,让病人恢复视觉。”
“手术难度很高,我准备亲自做。”吴冕很认真的说道。
林道士看着吴冕,觉得好笑。
小师叔身为一名医生,竟然相当少上手术台,这还算是外科医生么。
“老林,你今天怎么看我的眼神不对呢。”吴冕问道。
“小师叔,这么说吧。”林道士也不否认,说道,“最近一周,我每天在山上往下看。山里面藏了多少安保人员我都数不过来,就为了保证那两个外国人的安全,你说我能不惊讶么。”
“很正常,奥文要是在国内出点什么问题,麻烦大了去了。”吴冕道。
“来到香江,又是女鬼产子,又是吃了孪生兄弟,我这脑子乱糟糟的。”
“都是瞎说,就是奇美拉嵌合体而已,连手术都不用做,也不用吃药,全都是心病。”吴冕笑道,“还以为你的胆子比韦医生大点,可没想到也一样小。”
662 备考
李琼的生活自从来到剑协医院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收入比在二院的时候多了,多了很多,多到李琼差点自闭的程度。
剑协医院的活要比从前少了无数倍,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患者。最近渐渐开启公益手术后,患者量多了起来,但也无法和二院比较。
在三甲医院不让加床之前,李琼曾经工作过的病区,病房能收五十个患者。但能收和收是两回事,一般情况下病区能住八十多名患者。如果赶上高峰期,走廊加床能一直排到病区门口。
甚至有一次一晚上来了12个心梗患者,走廊加床差点加到电梯口。
一两名夜班护士要管理大几十名患者,走路是要跑的,基本上脚尖不沾地,一晚上几万部的运动量真心不是开玩笑。
每次李琼下夜班回到家,全身疲惫不堪,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似的。躺在床上还失眠,刚要睡着,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某某某床的患者微量泵里加的药到底有没有加错?!
一旦想到这个,白天就别想着补觉。
这是一种折磨,李琼在来剑协医院前觉得自己心理年龄已经要退休了。别说心理年龄,生理年龄也绝对不是27岁的年纪,至少到了40岁。
还没结婚就要闭经的节奏……
剑协医院是好,还是那种传说中的好。李琼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上一个活少钱多的班,这就是美梦。
所以,李琼特别真心,她怕美梦破碎。
剑协医院的考核,所有人都当真,不存在有人满不在乎的情况。
虽然马院长已经说了,不会因为考核的成绩采取末尾淘汰制,但是没人相信。院领导的话能信?
信他们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这么好的活,要是没有淘汰考试干毛线?你以为吴老师和你一样无聊?所有医务人员都是这种想法。马修德的话根本没人信,所有人除了工作之外,把几乎所有业余时间都投在学习中。
护理的考核分两类,一类是实际操作,一类是笔试。
实际操作在家没办法练习,李琼就在单位抓紧一切空闲时间练习操作。
3d打印的模型一天换一个,都是模拟失血性休克,血管瘪的跟一张白纸似的模型。
最开始李琼压根做不到一针见血。
这种患者想要一针见血的难度极高,高到了哪怕是在二院遇到类似的患者,一般情况下都要使出召唤术,召唤麻醉师下来,进行动脉穿刺,从颈动脉或是锁骨下动脉进针。
血压再怎么低,人体的大动脉不会变成一张纸,毕竟组织结构在那摆着。
可剑协医院的要求是护士穿静脉要达到一针见血。无论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虽然患者不多? 但李琼感觉自己扎针的次数远超过在二院的时候。
她利用一切时间? 午休是没有了? 连午饭都随便糊弄一口。
至于休息,更是不存在。休息意味着不用管患者? 有足够的时间在3d打印的人体模型上做训练。
有时候李琼甚至有些可怜3d打印的人体模型。
它们一天要被扎上千针? 被扎的破破烂烂的? 看着特别无辜。
经过一个多月? 几万针的高压训练? 面对动脉压几乎测不到的模拟失血性休克的3d假人? 李琼渐渐能做到一针见血。
又是几万针训练后? 薄如一层纸的静脉在李琼看来? 并排走三针都可以。一针见血是应该的?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在二院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扎不上点滴。
实际操作的考核,一针见血只是其中一个项目。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仪器的使用。
虽然薛院、马院没要求多严格,但下面的医生护士都很当真,差点没把机器拆开,当起修理工。
微量泵、吸痰器、监护仪、呼吸机、iabp、ecmo,一切都烂熟于胸。有时候李琼甚至感觉自己能去二院监护室当医生,因为她觉得自己玩呼吸机比二院重症的那几个年轻博士还要溜。
不光如此,各种化验检查后呼吸机等仪器应该怎么调,似乎也比他们更熟练。
至于ecmo这种高端货,二院只有一个ecmo小组的人会弄,可剑协医院基本人人会弄。
虽然李琼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但拿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在考核中吊车尾不是。
操作是一方面,笔试更难。因为笔试是吴老师出题,复习范围也给出来,需要的就是背。
其中一项是一千七百多种临床能见到的药物之间联合用药的配伍禁忌。
很多配伍禁忌都是李琼从来不知道的,这次考核也算让她大开眼界。
比如说甲硝唑,是一种临床常用药,用于治疗厌氧菌感染。
它与咪唑类药品有高敏体质者有不良反应,应禁止使用。咪唑类抗真菌药双氯苯咪唑、益康唑、酮康唑、克霉唑……
除此之外,甲硝唑在患者有胃管的情况下使用也有特殊的说法。最特么坑爹的是这种常见药竟然不能与含铬的针管和防水套管触碰,要不然会有不良反应。
想要了解一种甲硝唑,李琼变身为药理学专家,甚至开始研究什么是含铬的针管和防水套管。
这只是一千七百多种临床常用、少用药物其中之一。
厚厚的复习资料,把李琼折磨的欲仙欲死。
可没办法,一想到回二院倒班,一个月几千块的收入,还得给患者洗脚,李琼硬着头皮也要把这些东西都“啃”下来。
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李琼越来越紧张,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做梦梦到自己面对一大张配伍禁忌的表格在背诵。
从前的小姐妹们约自己出去吃饭,李琼也没敢答应,只能把时间应在考核完的那天。
不管考的怎么样,等完事之后一定要出去放松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不断训练、提升,李琼眼睛里看到得医疗似乎和从前的认知出现了根本性的改变。
但是这有意义么,李琼不知道大道理,她只知道剑协医院给自己开了大笔的工资,这些要求都是应该的。
不像是在二院,不给开钱,事儿还特别多,真是mmp!
663 团建
吴冕在香江准备带着楚伯雄和郑林远回八井子,而在八井子的剑协医院的机关楼里,薛春和与马修德正在勤奋工作。
剑协医院的职工要考核,这是吴老师说过的。
虽然他没说什么末位淘汰制,但该考试还是要考的。提高业务水平,无可厚非。而且吴老师偏向于学院派,怎么说都是编纂《诊断学》的大牛不是。
现在患者渐渐多了起来,可是发的工资却没有减少,账户里有多少钱,两位院长心里有数。
眼看着剑协医院入股新成立的公司,开发软件与硬件,治疗阿尔茨海默病,未来医院的收入是多少两位院长有时候都不敢想。
那是一笔大钱,想一想就觉得可怕的大钱。
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二院光是银行贷款就几十个亿。只是那时候马修德接触不到,薛春和是主观临床的副院长,也管不到。
可眼下这笔钱基本都是从两人手里花出去的,和二院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修德,考试和团建这两件事要慎重。”薛春和戴着老花镜,和马修德说道,“考试是要考,但千万别把人都给考跑了。”
“嗯,我看吴老师只是说一嘴考试,这条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奖惩机制的尺度还是您和吴老师把握,又不能让医护人员失去上进心,可又不能真的把人给开除了不是。”
“你别耍滑头,还说什么我和吴老师把握。”薛春和道,“都是吴老师把握,咱俩能好好的把方案交给他就行。考试估计是吴老师出题,他心里有数,咱俩把注意力放到团建上就行。”
马修德其实内心深处比较抵触团建。
所谓团建,在最早叫做拓展训练,主要的作用是让大家更为团结,形成一个集体。可是根据马修德了解,私企团建后一个月是离职率是最高的时间段。
所谓团建非但没有起到拓展、团结的作用,反而让本来并不稳固的公司直接分崩离析。说垮塌比较夸张,但花了钱没达到目的,这是普遍现象。
有领导去的,那叫换个地儿开会;没有领导的,才叫团建。
一般情况下在领导有空的日子,选个领导满意的项目,团服一发? 大巴一拉,教练一请? 横幅一挂,文化衫一穿? 然后开始照相。
有钱的公司租场地? 开始拓展训练;没钱的公司干脆找野外项目,把所有人累的灰头土脸跟孙子似的。
至于下面员工辛不辛苦? 一般没人去理会。
连团建这点辛苦都吃不了? 还怎么听领导的话。
“修德,你好像对团建有抵触。”薛春和见马修德面带难色? 便直接问道。
两人关系近,有意见直接提? 不玩虚的。
“薛院? 团建这个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马修德问道。
“嗯?这个不好么?”薛春和怔了一下? 他也没有团建的经历,只是再酒桌上听人说起过。
之所以动了团建的念头是因为来到剑协医院? 一切都是吴老师着手打造? 他这个院长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
要是没事也就算了? 可每个月还拿那么多钱,薛春和总想干点什么。
要不然不是成了尸位素餐么。
说实话? 薛春和与马修德的年纪偏大? 真要是团建也是一路当观众? 根本玩不起来。
“呃……薛院,前两天您提出团建的建议,我咨询了几位专家。”马修德很认真的说道,“基本上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团建属于领导的自嗨,员工则集体尴尬。”
“……”
薛春和怔了一下。
“薛院,关键是……”马修德说着,顿了一下。
“修德,又没别人,这事儿也没和吴老师说,你要是觉得理由足够就停了。我也是听人说个热闹,咱在二院的时候,除了年终聚餐之外,哪有什么团建。”
薛春和倒也干脆,说的很痛快。
“是这样,薛院。”马修德坐在沙发上,直起腰,并拢腿,摆出一副尊敬的样子。
尤其是这种时候,必须要对领导尊重。可是有些话不能不说,要不然马修德怕惹吴老师不高兴。
“薛院,我不是否定你你的看法,只是这事儿我搞不懂。”
“怎么?”
“我咨询的是一个患者家属,之前他家里人出过一次车祸,托人找到我。后来逢年过节有走动,现在那人开了一家咨询公司。”马修德简单介绍了一下关系,“他说了几个问题,我觉得和咱们医院的实际情况又像、又不像。”
“怎么说。”
“他给我举了几种方式,一种是租场地,当作拓展训练。咱们医院也不缺钱,但您也知道,值班、下夜班的人至少占1/3。团建团建,少人总归是不好。”
薛春和知道马修德这话说的在理。
之所以医院很少由院方组织团建之类的活动,首先是人员很多,其次就是夜班多,下夜班的人也多。累的半死,哪有时间去所谓团建。
“这倒是我欠考虑了。”薛春和只听了一点,便直接说道,“那就算了。”
“薛院……”
“哈哈,修德,你还怕我不高兴?”薛春和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产科搞一个新技术,要给孕妇测骨密度。”
“记得。”马修德老老实实回答道。
“有人说骨密度好,我也看了一些推荐。当时产科提了申请,我就同意了。”薛春和笑眯眯的说道,“你是怎么做的?”
马修德大汗。
当时他看到产科申请后,直接暴怒,任凭产科的主任怎么说,甚至搬出来薛春和他都没同意。
正常情况下测量骨密度是x射线指导下的双能x射线骨密度仪检查。x光,那是x光!给孕妇做检查,用x光,马修德怎么可能同意!
虽然x射线的骨密度仪测量精度比较准确较高,可是要承受一定量的x光辐射。
的确,孕妇测骨密度有一些必要性,可是这种必要性极低。
不管产科主任怎么解释,马修德都咬死一点——骨密度检查存在一定风险,有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尽管风险系数不是特别高,但在临床实践中要避免不必要的检查。
664 脾气暴躁的马修德
“当时你跑到我门口,指着我鼻子骂我。”薛春和笑道。
“薛院,我……那时候年轻。”马修德低着头,憋出来一句是人都不信的话出来。
当时产科拿出一堆理论,马修德一个字都懒得看,就一句话,要开这个检查,先把他这个医务处长给撤了再说。
在马修德看来,这都是特么的扯淡。
孕妇缺钙,就要查骨密度?不说别的,一千个新生儿里面有一个是畸形,患者家属不得把医院给告死?!
这都是其次,作为一名医生,作为一名老产科主任,到底是怎么有脸提出来这件事情的呢!不说治病救人,也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不是。
马修德已经说不上是舌战群儒了,他一辈子骂的脏话都不如那一天骂的多。
在医务处、在薛春和的办公室,马修德梗着脖子,拍桌子骂娘,不管是产科主任、后勤院长还是薛春和这个顶头上司,都被他骂了一个遍。
产科主任年纪比较大,将近六十岁,被马修德骂蒙圈了,直到最后坐在薛春和办公室的沙发上抱头痛哭。
她也有解释,说什么没有辐射,但涉及到具体的事项,却又解释不通为什么。产科主任只是说厂家的人和她说的是这样,材料还没送来。
马修德是什么人,怎么能让她“糊弄”过去?
十几年前,那时候不仅是网络不够发达,物流也是一样,各种条件无法用现在的4g奔5g的基础来想象。
产科主任拿不出来理论、拿不出来证据,被骂的狗血喷头,薛春和也恼怒异常。
当时厂家的人信誓旦旦的说没有辐射,讲的理论他也没怎么听仔细,准备先通个气,然后看材料。可是在医务处这里就直接被挡住,这根本不是通气,而是找骂。
薛春和也很愤怒,自己是主管临床的副院长!是副院长!!
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马修德怎么也得给我几分薄面不是?平时工作配合的都不错,怎么这件事情就扭不过来呢。
两人对骂了将近半个小时,彻底撕掉平时虚伪的客气、伪装,最后气呼呼的决定组织讨论。
当时的大院长也受邀参加了这次讨论会。
在会议上,马修德发言内容很简单,他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最后二院是不是要开展给孕妇检查骨密度的孕期体检,大家投票决定。
而且,重要的是投票不是无记名的,而是要投明票!
医务处的会议记录里也会有详尽的记载,并且要求在场的所有人投票之后签名留证。
马修德当时已经出离愤怒? 他冷冷的看着各位上级领导,历史责任四个字他说了至少有十遍。
这件事情通过与不通过,都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明票,签字? 会议记录,历史责任? 这些名词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最后不光是薛春和,连产科主任都怂了。
投票结果,一致否定了给孕妇做骨密度扫描的孕期检查项目。而马修德在开会之后,也做好了被打入冷宫,穿一辈子小鞋的准备。
可是事后证明这是一场乌龙。
厂家的人带着设备和说明书赶过来? 找到马修德,最后他仔细看了一遍说明书才发现问题所在。
这种检查不是x光下的骨密度监测? 而是另一种新技术——在b超引导下的骨密度仪检查。
产品叫做超声骨密度仪,是利用超声波通过水或耦合剂,通过被测组织来测量人体跟骨、髋骨、腔骨及指骨等的超声声速、超声频率衰减和骨质指数等一组与骨质量相关的参数,计算和反应人体骨质量值? 从而诊断被测者的骨质状况的仪器。
没有辐射、没有辐射、没有辐射!
马修德在大吵一架后知道自己一次性得罪了太多人? 还有上级领导? 以后被穿小鞋都是小事,最大的可能性是变成一条咸鱼。
他没后悔,这几天做好了一切准备。
要是再来一次? 马修德知道让孕妇吃线的事情也不可能从自己这里通过。
但马修德没想到竟然是新机器、新技术。
他欲哭无泪。
产科郭主任的祖坟都在脑海里被马修德刨了无数遍,你特娘的还是产科专家,省级名医,说个新技术都说不明白。
早说是b超做,谁会有这闲心管你们的破事!机器也不贵,几十万上下,这点钱在二院看来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马修德最后硬着头皮拿着说明书去找薛春和承认错误,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能挽回的余地。
当是自己已经死掉,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可进了薛春和的办公室,还没说话,薛春和先承认错误,把马修德吓了一跳。
最后对照说明书,两人心里千般滋味、万般无奈。
这是两人闹的最凶的一次,从那之后因为马修德得罪了大院长,即便有薛春和在明里暗里护着,他也一直被按在医务处处长的位置上等待终老。
薛春和用了十年时间想要再上一步,最后机缘巧合,却来了剑协医院。
“当年你骂我骂的那么凶,以为我不知道你脾气?”薛春和笑道,“都是自己人,别特么跟我扯淡。”
“领导,我那时候是真年轻。”马修德笑道。
“如果再来一次呢。”
马修德低头不说话。
“不扯这个,团建的事情也和吴老师汇报一下,几种选择你让那家咨询公司给个意见。”薛春和说道,“最后吴老师要怎么选随意,这都是无所谓的。”
“好。”马修德双腿并拢,黑色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一字一字的记录薛春和说的话。
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修德,你说团建不靠谱……”
“院长,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有什么不靠谱的?再说说。”
“我也是听说,前几天一家公司团建,似乎是急行军或者远足之类的项目。结果再荒郊野外迷路,团建差点变成团灭。”马修德说道,“出动了很多人寻找,最后才找到。那家公司的领导还说这次是准备不充分,下次还要……”
薛春和无语。
他终于知道马修德为什么隐隐对团建这么抵触。
“还是问吴老师的意见吧,年轻人的事情,就应该年轻人来解决。咱们去了也是观众,不行。”
正说着,马修德的手机响起。
“二院宋主任。”马修德看了一眼手机说道。
665 院外会诊
薛春和苦笑。
都离开二院,来到剑协医院了,可那面有什么急事还是习惯性给马修德打电话。
医务处长当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说是牛逼透了,不服不行。
也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
……
……
周国辉最近在剑协医院的日子过的很开心。
福祸相依,老话说的还真是对,有时候周国辉会情不自禁的这么想。
要不是网络会诊出事,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帝都。没想到跑来八井子这种地儿,竟然别有洞天,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最近医疗事故判定还在走程序,孩子没事这是大前提,冷静下来周国辉也知道如果康健公司不肯帮助自己承担一部分责任的话,自己要拿出几十万来赔钱是肯定的。
但是吊销医师执照就有些扯了,这件事自己没有延误患者的诊断与治疗,也多亏了自己平时小心,要不然一旦耽误几天,后果不堪设想。
孩子要是出现脏器衰竭,事情的严重程度和现在是两个概念。
家里的事情交给医务处的哥们帮着办,周国辉在剑协医院每天研究阿尔茨海默病的诊断与治疗,颇有心得。
本身周国辉就是国内一等一的神经内科专家,从医二十多年,经验、水平丰富,也还不够老,正是一名医生最黄金的时候。
能在这种时候遇到吴冕这小子,还真是运气很好,周国辉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很忙,剑协医院的业务构成和普通医院不一样。
循环内科与心胸外科合并,变成一个治疗单元,主要以二尖瓣等疾病的微创治疗位置。
周国辉远远的看着,心里也清楚现在是二尖瓣主打,不久的将来肯定要开三尖瓣、主动脉瓣、肺动脉瓣、甚至其他自己意想不到的心脏手术。
谁知道吴冕会怎么想。
另外一个大型治疗单元是神经科。
吴冕也没有拘泥于国内的医疗模式,把神经内科、神经外科合并,变成一个病区,主要治疗的是阿尔茨海默病。
这面的进展相对有些慢,主要是周国辉从前没有接触到的原因。他无法像李忠、高柏祥一样经过几天几夜的手术训练就彻底掌握一个崭新的、改良过的手术术式。
不过这都无所谓,周国辉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基本掌握了这种术式。
毕竟有吴冕在身边,有什么不懂的直接跑去问他就行。
吴冕的回答深入浅出,每每都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把周国辉的疑惑解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原本打算来剑协医院散散心,休个有薪事假,却没想到变成来这面工作。
过了一段时间,在帝都医院医务处相关律师的斡旋下,那面赔偿的问题已经裁定,赔偿患者75万。
周国辉甚至都没来得及心疼一下这些钱,他也忘记了还要回去,直接办理了进修手续留在剑协医院。
每天的忙碌让周国辉忘记了琐事的烦恼,他像是变成刚进入临床的小医生,拼命汲取着自己不懂的一切知识。
最近吴老师要做脑皮质切除术,这么大的手术哪怕是神经内科的医生也感兴趣。周国辉正在和帝都的朋友们探讨着手术的并发症,他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 是吴冕打来的。
“吴老师? 您好。”周国辉接起电话。
“周主任,医大二院请求院外会诊。”吴冕沉稳说道? “您这面忙么?”
“正在看患者。”周国辉说道,“我马上赶过去。吴老师? 我和谁联系?”
他是帝都人,省城这面基本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
“马院带您去。”吴冕道,“我手头有点事? 几个小时后赶过去。”
“您忙您的,对了吴老师,什么患者?”周国辉问道。
“据说是一个21岁的缺血性脑卒中患者,那面最后没看懂。患者比较年轻? 二院不敢耽误? 请省内的专家一起会诊。”
吴冕说的比较简单? 周国辉却有些头疼。
挂断电话后他仔细的想了想,21岁,光是这个年纪就已经很让人无语了。
越是年轻的脑卒中就越是棘手,这是周国辉的工作经验。就像是肿瘤一样,越年轻就越重。
21岁,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怎么就缺血性脑卒中了呢。
缺血性脑卒中是指由于脑的供血动脉,比如说颈动脉和椎动脉的狭窄或闭塞、脑供血不足导致的脑组织坏死的总称。
这种病分为四种亚型,短暂性脑缺血发作;可逆性神经功能障碍;进展性卒中;完全性卒中。
除了第一种外,其他都可能伴发脑梗的存在。
周国辉并不认为是简单的颈动脉、椎动脉狭窄造成的缺血。毕竟黑山省再怎么偏僻,也是一个省,省城的医生水平不可能低到连脑缺血的时候不检查一下颈部b超。
21岁……这个年纪再次让周国辉感到有些头疼。
他一边从自己几十年从已经历里找寻相似病例,一边联系马修德院长。
15分钟后上了车,周国辉问道,“马院,有患者的资料么?”
“周主任,我问那面要了。”马修德说道,“不过那面好像正忙着抢救,病历一直没发过来。”
“……”周国辉也只能暂时靠猜。
“当时宋亚彬主任和我联系的时候说了简单的病史,患者突发构音障碍、轻度左侧肢体无力及共济失调而就诊,患者入院时的nihss评分为6分。”马修德尽量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嗯。”周国辉点了点头。
“周主任,这患者也太年轻了。您是怎么考虑的?”马修德问道。
“构音障碍好了么?”周国辉问道。
“患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情况有所好转。”马修德说道,“今天办理出院手续,据说在结算的时候晕倒,正在进行抢救。”
“……”周国辉很无语。
一般来讲有构音障碍的患者属于完全性卒中。
患者突然出现中度以上得局限性神经功能障碍,病情发展在6小时内达到高峰,以后神经功能障碍长期存在,很少恢复。
主要表现有偏瘫、偏盲、失语、感觉障碍,常有意识障碍。
有了构音障碍,还能好转,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多想。但出院结算的时候又出事,证明医大二院的治疗毫无效果,他们根本没找出来疾病的真正原因。
666 谁又不是在奉献呢
“很棘手,要看看患者才知道。”周国辉慎重的说道。
马修德和医生打交道打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他们的说话方式。要是一口应下来的那种,马修德肯定会担心那人什么情况都没弄懂,随口胡说。
“前几年国内流行的说法是缺血性脑卒中可防可治,也的确是这样,主要还在于时间。”周国辉说道,“造成脑部血管缺血的原因当中,又以血管内形成血凝块,堵塞血管最为常见。
如果患者使用了专门溶解血凝块的药物,就可能重新疏通血管,恢复脑部区域的正常功能。”
周国辉说的很慢,一字一句,一边说一边在琢磨那个21岁男患者到底是什么情况。
“用药和介入取栓,是现在两种常用的方式,马院,您知道二院用的是什么办法么?”
“不知道。”马修德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从前不是医务处长么,这帮家伙习惯出事儿先给我打电话。其实今儿的事情也是习惯,根本不是全省找会诊。”
“哈哈,马院,那是您工作得力。医务处长能干到这种程度,厉害,厉害!”周国辉笑道。
“当时没少被临床的主任骂。虽然当面没人敢直接骂我,但背地里他们可是没少骂。”马修德说道,“医务工作难做,千头万绪,临床工作的还都是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能养成出事先给您打电话的习惯,这就证明您的工作大家还是认可。”
“没什么用。”马修德笑道,“又不能换钱,说白了就是给人擦屁股的活。周主任,您在帝都那面,医务处的工作怎么样。”
“难干,一样难干。”周国辉实话实说。
患者的情况只知道一些点滴碎片,说什么都没用,周国辉也就开始和马修德闲聊起来。
“大约十年前吧,积水潭医务处被人砸了的事情您知道吧。”
“知道。”
“没办法,湘雅是最硬气的,可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我一哥们是医务处副处长,他每次处理完纠纷后都找我喝酒。您猜,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我想想啊。”马修德颇有兴致的琢磨了十几秒钟? “要是我,肯定大骂临床医生不长脑子,都特么是狗脑子? 那么简单的错误还能犯。”
“呵呵。”周国辉笑道,“他说这都是应该的。”
“哦?觉悟这么高?”马修德笑了。这话在开大会的时候随便说? 唱高调谁不会啊?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华夏好声音真的应该找他们去当选手。
最起码马修德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几乎炉火纯青? 肯定有导师为自己转身。
但私下里,和亲近的朋友一起吃饭? 大多都是抱怨? 极少……甚至绝对不会有人唱高调。
有没有领导,说点实话怎么了?这人呐,总是说昧良心的话? 真心是折寿。
看样子帝都医院的医务处副处长是个妙人。
“嗯? 我最开始也不理解。后来有一次……就是积水潭牌匾都要被人砸了的那次,他心情不好? 回来找我喝酒? 跟我说了很多。”
“都说什么了?”马修德兴致盎然的问道。
“他说医生其实还算是好的。”周国辉说道,“工农业剪刀差剪了农民多少年?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医生、教师、警察、消防官兵?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实际上都是……哈哈哈。”
说着? 周国辉先笑出声。
“嘿嘿。”马修德心领神会。
往好了说是奉献,其实社会上谁不是在奉献呢?
“都差不多? 稀里糊涂过吧。真有本事的人去美国打拼了,留在国内干啥。”周国辉说道,“但去美国容易?开玩笑,一点都不容易。”
“国内医生和美国医生的收入差距是真的,其实我不赞成全盘学那面,什么分级诊疗之类的一点都不靠谱。”马修德说道,“收入是肯定不能学的,这一点不学,其他学的再像有说那么用。离开收入谈其他的,都是耍流氓。”
“思聪公子开始抛头露面之后,我那哥们总是一边喝酒一边叹息。”周国辉说道,“普通人的日子且熬着,能活,还活的有滋有味就不错了。连顶级的资本都……我哥们的原话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马修德哈哈大笑,虽然说得那位一点都不傻,还很聪明,甚至聪明中还有些许的“悲壮”,但从某个层面上来看的确是这样。
“且过着吧,咱们走的路没人走过,这不是一天天变好么。”周国辉道,“只要能变好就行,我可是不想回到20多年前了。”
想到那时候,马修德心有戚戚。
什么医患纠纷、什么医患矛盾,本质的问题出在哪,马修德和周国辉都知道,真心不用多说什么。
“周主任,我那时候还挺瘦的,有一次出差,去其他城市。”马修德道,“在一个角落被人堵住了,他们直接跟我说是xg职工,借点钱花花,要不然就得被饿死。”
“您呢?”周国辉问道。
“我说我回省城要88块钱,给我留100,其他都是你们的。不给留,老子跟你拼命。”
那段岁月的回忆不堪回首,说了两句后,马修德一声叹息,转了话题,“其实现在挺好的,医生忙,谁又不忙呢?最起码医生越老越值钱。人么,总有生老病死、五痨七伤,医生只要想,最起码的社会地位还是有的。”
“您说得对。”周国辉道,“且干着吧,您看吴老师不是也从美国回来了么。”
说起吴冕,马修德的表情有些古怪。
周国辉见马修德的怪异表情,问道,“马院,您想什么呢?”
“前几天干活晚了,吴老师带着我和薛院去肥羊老店吃宵夜,薛院问起这事儿。吴老师说,他要是七月初不回来,现在怕是已经被大卡车撞死了。”
“……”
“不是背后说坏话,周主任您能感觉到吴老师有一点点的被迫害妄想症么?”
“嘿,吴老师的圈子我碰不到,很难想象。”周国辉说道。
667 手术室里的飞虫也是无菌的
“大卡车是什么梗?”周国辉问道。
“不知道,我觉得像是cia制造车祸之类的事情吧。吴老师每次说到这儿的时候都要感慨他们办事情简单粗暴,当然,这是我猜的。我问过具体原因,但是吴老师没说。”
“吴老师是不是开玩笑。”周国辉笑道。
“不是。”马修德很肯定的说道,“剑桥大学的斯蒂芬?托普特校长当时来华夏做手术,那时候您还没来,这是咱剑协医院第一台手术。”
周国辉知道这事儿,icu里留下来足够的剑桥医学院的重症医生、护士,这种事情在帝都根本没法想,也没人敢想。
“我知道一些当时的细节,最早是邀请吴老师去做手术,毕竟吴老师虽然很少动手,可是我见过他的手术,那叫……”
“怎么?”
“嘿嘿。”马修德想夸一下,可是一想到吴冕吴老师做的手术,真心不炫,简单平实,按部就班,仿佛手术就该这么做的一般。
“是这样,看吴老师做手术,觉得很简单,手术根本没有任何难度。”马修德说道,“话说回来,那次吴老师很干脆的拒绝了给斯蒂芬?托普特校长做手术,或者说是出国做手术。
他的说法是只要前脚下飞机,等待他的肯定不会是剑桥的迎接人员,而是cia的手铐。”
“……”周国辉从来没想过一名医生会和cia有任何联系。
“所以当时斯蒂芬?托普特校长又请了梅奥的史蒂芬·戴德利医生主刀。不知道为什么,我估计是他们心里还是相信吴老师,所以飞过来做的手术。”
“术中出事,吴老师救台,斯蒂芬?托普特校长才活下来。”马修德正色说道,“我通过剑桥那面的反应来估计……感觉上吴老师也不一定是无的放矢。”
“可这也太难理解了。”周国辉皱眉说道。
马修德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国内的基础设施建设这十几年刚赶上来一些,医疗环境也好了一些。”马修德笑道,“但和美国比,真心是比不过。吴老师总放在嘴边上说的是ecmo设备,美国将近一万台? 咱们才400台左右? 这差距真心是太大。”
“没办法? 一点点来吧。ecmo能国产了,价钱降下来,以后或许能好一些。”周国辉道,“有了设备,还得有人会用不是。省城……我估计会用ecmo的小组绝对不超过10个。”
“不到十个,全省会操作ecmo的小组最多不超过5个,最多。”马修德说道? “要不说咱们还是发展中国家呢,不过幸好时间在咱们这面。”
“吴老师说的?”周国辉笑道。
“嗯。”马修德点了点头,“我当年刚一毕业就来医大了? 二院开始建我就调去那面工作。当时别说什么ecmo,连呼吸机都是宝贝。别说呼吸机了? 层流手术室,您猜怎么着。”
“呃……”
“最早的二院不是平地起新楼,而是用苏式的老楼当住院部、病房、手术室。首先就是卫生问题? 我那时候是医务处的科员? 主要任务不是医疗纠纷,而是灭鼠。”
回想起几十年前的筚路蓝缕? 周国辉也深有感触。
当时他也灭过老鼠? 刚进医院的时候寝室里老鼠到处跑? 有个医生半夜还被老鼠给咬伤了大脚趾。
“灭完老鼠,堵老鼠洞,消毒? 以为没什么事儿了吧。”马修德笑道,“结果那时候普外科老主任上台做手术,我记得很清楚,胃大切。做完手术后,老主任下台,我在他身边问新手术室还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
“结果,我俩亲眼看见一只飞虫晃晃悠悠的在手术台上飞来飞去。”
“……”周国辉没有诧异,他哈哈一下,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老主任掐着我的脖子问我,那是什么玩意。”马修德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好像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还觉得疼。
“手术室护士长说,层流手术室的飞虫也是无菌的。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当时老主任的脸都绿了。”马修德说道。
“后来呢?”
“把虫子给打死呗,还能怎么办。术后我跟着观察了几天患者,没有感染,顺利出院。”马修德道,“再往后我翻看标准、提申请,找厂家重新把层流手术室弄了一遍。但设备都是进口的,人家不愿意来。而且来了,一天二百美元的不住得二院拿,我只真心疼啊,那都是外汇。”
说起外汇,年轻人不知道,但周国辉这种人清楚。心疼外汇,看样子马院还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没办法,只能自己瞎捉摸,和国内一家公司一起琢磨,有问题解决问题,用了足足一年时间渐渐的才理顺。现在的年轻医生怕是都不知道手术室里有虫子,这事儿对他们来讲……”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认知,咱干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希望孩子们也在有虫子、老鼠的手术室里工作不是。”周国辉说道。
马修德点了点头,“前几天看新闻,说是三哥家的icu里跑老鼠,我马上想起这事儿。”
“马院,您这真是从基层一点一点干起来的。不容易,真不容易。”周国辉有些感慨。
“嗯,的确是很辛苦。”
周国辉对马修德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渐渐喜欢上这个人。
作为一名医生,肯定更喜欢了解临床难处的医务处长,而不是满脑子理想,上来就指手画脚的那种人。
两人闲聊了一个半小时,车来到医大二院。
马修德下车,仰头看曾经熟悉的住院部,带着周国辉直接上楼。
“吴老师什么时候到?”周国辉问道。
“不知道。”马修德道,“吴老师最近在完善阿尔茨海默病的治疗,可能刚有思路,要记下来。再有就是那个切一半大脑的患者也很棘手,可能在设计手术入路,他跟我说是几个小时就过来。”
来到神经内科,马修德熟悉的直接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里面十多名医生正在开会,气氛略有些肃杀。
668 简单粗暴
“马处……马院长,实在不好意思。”宋主任见马修德进来,马上站起来说道。
“没事,这位是帝都医院神经内科周国辉周主任。”马修德介绍道。
“我认识。”宋主任连忙说道,“开学术会的周主任讲过课。”
周国辉微微点了点头,当做是打招呼。对于“基层”医院的医生,他并不很在意。他们认识自己是应该的,而自己却完全没必要认识他们。
“说说患者情况吧,刚才你们在抢救吧。”
“患者现在诊断上消化道出血,已经给了对症治疗,情况不是很严重。”宋亚彬说道。
上消化道出血?这一个比一个离奇。患者只是一名21岁的年轻人,又是脑卒中,又是胃出血。
周国辉严肃的坐下,问道,“我看看病历。”
马上有一名小医生凑过来,把患者病历页调出。
患者是一名21岁男性,因突发构音障碍、轻度左侧肢体无力及共济失调而就诊,患者入院时的nihss评分为6分,没有明显的血管危险因素。
此前患者有精神病性抑郁症和哮喘病史,服用舍曲林和利培酮治疗抑郁。
患者被初步诊断为后循环卒中,脑ct扫描可见右侧大脑后动脉致密影。
缺血性脑卒中伴有脑梗,这一点很明确。
周国辉又翻看了一下医嘱,二院的医生给予患者单一剂量的阿司匹林300mg,此后给予氯吡格雷75mg 每天一次口服。
因为给了抗凝药物,所以住院期间一直观察是否有上消化道出血的可能。
万没想到,住院期间一直恢复很好的患者,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出事儿了。
急诊抢救后的病程记录还没来得及写,周国辉翻到最后一页,便问道,“患者现在状态怎么样。”
“生命体征平稳,血氧饱和度低,92%。”宋主任说道,“急查的血气分析回报显示氧分压10.7,二氧化碳分压5.0,ph值7.38,确认患者存在缺氧状态。”
周国辉看着电脑屏幕,脑海里琢磨着具体的情况。
想了两分钟,周国辉沉声道,“先看看患者。”
“周主任,这面请。”宋亚彬很客气的打开门,躬身让周国辉先走出去。随后她快步走到周国辉身前,领路直奔病房。
周国辉打量了一下医大二院神经内科病房,看布局应该是能住50名患者左右的病房,走廊里没有加床。
他知道不是没患者,而是三甲医院不允许加床,很多患者都在外面排队等着住院。
眼前的这个患者其实应该再观察两天的? 可是涉及到床位周转率等等考核指标……
这些都是非医疗因素,周国辉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习惯性的一闪念就过去。
来到病房,宋主任推开门? 给周国辉介绍道,“这位是患者。”
随后? 她和患者家属说道,“这位是帝都医院神经内科的周主任,我们请来给患者会诊。”
周国辉看了一眼患者,眉毛就皱了起来。
患者很古怪。
他的脸色苍白,估计和失血有关系。一般来讲失血后口唇苍白、眼睑苍白? 这都是正常的。
但患者的嘴唇上却“爬”着几根毛细血管,仿佛几条小虫子在他嘴上趴着一样。
“患者有毛细血管扩张症?”周国辉问道。
“呃……”宋亚彬主任怔了一下? 点了点头。
周国辉没有在病房里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来会诊的,尤其忌讳在病房里呵斥其他医生。
不光是这样,哪怕是在自家医院? 在病房里训斥下级医生? 都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这涉及到患者对下级医生的信任程度? 会有极为不好的负面效应。
周国辉详细询问了病史,随后查体,一套下来足足用了20分钟。
回到办公室? 周国辉略有些严厉的说道,“毛细血管扩张症,为什么没在病历里体现?你们有没有认真查体?”
“……”宋亚彬结语。
“我刚刚询问患者,患者从小有出鼻血的病史,这一点在病历里也没有体现。”周国辉说起患者,说起病历,气场全开,“宋主任,我认为查体不能马虎。”
“是,是。”宋亚彬讪讪回答道。
“影像学资料给我。”
马上有一名小医生把片子拿过来,有ct、有核磁。
周国辉按照时间顺序,在阅片器前一张一张的看片。他看的很仔细,足足用了三十分钟才把片子“过”了一遍。
宋主任以及手下的医生等着周国辉给结论,却没想到他拿起其中两张片子,又插到阅片器上,仔细看起来。
是胸部ct,两张片子一张是肺窗、一张是纵膈窗。
小医生们都诧异的看着周国辉,不明白一个缺血性脑卒中的患者不看头部片子、不看颈部血管彩色多普勒、不看椎动脉供血影像,为什么要看肺部ct。
周国辉也没解释,而是一点点的审阅着肺部ct片子,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宝藏一样。
两张片子他看了足有二十分钟。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似乎都感觉有乌云笼罩在头顶,湿度增大,呼吸困难。
静寂最后被周国辉打破。
“马院,麻烦您问一下吴老师什么时候来。”
“周主任,您有什么发现么?”马院长问道。
“肺部ct有点不对,我水平不够,认为患者要做64排增强ct才行,还是吴老师来了之后再掌一眼片子。”周国辉很随意的承认自己的水平不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好,我再催催吴老师。”马修德说道。
虽然他也想不懂为什么周国辉要看一个缺血性脑卒中患者的胸片,这分明是南辕北辙的分析。但马修德早已经修炼成精,自然不会在这个档口询问,周主任肯定有他的道理。
“吴老师,您好,周国辉主任说患者肺部ct有点问题,暂时没有诊断,想请您来看一眼片子。”
“好的,好的,我这就联系。”
挂断电话,马修德说道,“吴老师还有1个小时左右能到,他说给患者做个胸部64排三维ct。”
“……”宋亚彬哑然,这还真是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