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打了美容针?
“后来呢?”孙启宇问道。
“稍等我下,我去上趟卫生间。”韦大宝笑眯眯的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背手弯腰,走出诊室。
出门后韦大宝的耳朵竖起来,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的身子忽然灵巧起来,一个闪身,躲进了值班室。
拿起手机,韦大宝把电话打给医务科。
“段科长,我,韦大宝。”
“大宝啊,有事么?”段科长悠闲说道。
“我这面有个大学生看病,我高度怀疑他给自己打药了。”韦大宝说道。
“打药了?!”段科长的声音立马严肃了几分。
韦大宝说的很含糊,但段科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种说暗号似的言语。国内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说了都会被404。
这是惨痛的历史经历,不管在国际上多低调,华夏在这方面是极为严格的。十年前阿克毛事件,硬顶着英国的压力判了死刑就是一个例证。
“你确定!”段科长问道。
“不确定。”韦大宝说道,“他不让看,我见手腕有蔓延来的红肿,都是猜的。”
“大宝啊,光靠猜可不行。”
“段科长,这事儿我可是向上汇报了。”韦大宝笑道,“我一个基层医生,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你以为我敢惹这群人?把他们惹急了,那是杀身之祸。反正我汇报过了,具体怎么办,你看。”
烫手的山芋扔给段科长,韦大宝定了定神。
他再次回忆孙启宇的表情。
这个大学生精神萎靡、眼圈发黑,比从前瘦了很多,左前臂有红肿。
这些似乎和腰部扭伤没什么关系,的确像是打了药上瘾的那种人。
从值班室出来,回到诊室,韦大宝见孙启宇还坐在椅子上,便说道,“小孙,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韦医生,说到身上种菜。”
“种菜?哦哦哦,身上像是种菜一样有红点。”韦大宝说道,“最开始她也没注意,反正只是起小红点,不疼不痒的。可是过了一周,又做了一个疗程,发现不对了。”
“胳膊上、腿上、前胸后背上,都开始出现一颗颗红斑,先是发痒作痛,没两天就开始化脓。”
“化脓?!”孙启宇怔怔的说道,表情阴郁。
“嗯。她糊涂啊,我觉得是脑子不够用,才给自己随便打什么东西。”韦大宝还是心存善念,想旁敲侧击,点醒这个迷途的羔羊。
年轻人都会犯错误,只是自己猜测要是对的话……这个错误有点大。
希望孙启宇能从旁敲侧击的话语里听出来点什么才好。
“那些个破烂美容连锁,有能信的么?的确有,但至少有一大半都是骗钱的。我跟你说啊小孙,你社会阅历不够,以后你要是有女朋友,千万让她别上当。那玩意,是无底洞,咱老老实实挣钱养家多好。”
“后来呢,韦医生?”孙启宇上心的问道,韦大宝更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我朋友的爱人就问连锁机构呗,他们说没事,一顿安抚。说她可能是特异体质,对症治疗就行。他们的美容、减肥手段安全高效。”
“你说说,多能扯淡。都特么化脓感染了,还什么安全高效。这不是高效,而是搞笑!”韦大宝用另外的方式“劝”孙启宇。
“这都不算,你说这人要是傻起来能傻到什么程度。开始化脓后她也没去正规医院,而是找了一家诊所,打麻药把化脓的位置剜了一个洞,切除感染灶。”
“……”孙启宇脸上的肌肉抽搐,黑眼圈也跟着动起来。
“美容连锁机构说了,这是脂肪从体内跑到体表,是好事。小孙,你说他们多能扯淡。脂肪还能迁移,是不是冬天长脂肪像是候鸟一样?”
孙启宇讪笑了一下,忧心忡忡。
“因为身上的脓包多,所以我朋友的爱人打了麻药后,分三次将这些脓包连同皮肉一同挖掉,然后再用针线把伤口缝合起来。”韦大宝继续唠叨着,“本来是想美,减肥,结果直接剜肉减肥,真是简单粗暴。”
“后来好了么?”
“你一个老爷们怎么这么好信儿。”韦大宝笑道,“你猜,我朋友的爱人最后被割了多少刀?”
“10刀?”
“128刀!”韦大宝叹气道,“跟凌迟一样,你说说遭多少罪。”
“……”
“但是切完之后,她身上的伤口愈合极慢。切口好长时间都不结痂,还不停有血水流出来,碰也不敢碰,会有私人诊所的黑医生给她换纱布、挂盐水。打的什么药都不知道,真是鬼迷心窍。”
“旧伤没等好,新的红点又冒出来,感染很重,然后开始发烧。”说着,韦大宝自己也怔了一下。
猜错了?!
要是因为那啥打针的话好像没有发热的症状。
一想到这里,韦大宝心中自责、内疚起来。《诊断学》都特么白看了,发热、红肿才是主要症状,自己想什么呢!
因为孙启宇是年轻男性,所以韦大宝一点都没往美容上想。可是随口八卦,越说越像。
难道说他的取向有问题,是gay?
我勒个去!别有艾滋才是。
韦大宝打了一个激灵,这特么要了亲命。
孙启宇见韦大宝表情严肃中带着一点惊恐,怔怔的问道,“韦医生,后来呢?”
“后来有肺部感染,全身红肿,去医大花了几十万,治疗了将近1年人才好。但是身上都是刀疤,想美也美不起来了。”韦大宝抓紧时间一边说道,一边开药。
随后他把处方放到桌子上,手指压着移动到桌边,“你去取药,赶紧回去发汗吧。”
孙启宇眼睛都直了,看着处方一动不动。
韦大宝越来越觉得自己猜中了答案,最早的猜想是错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了美容针……这种诡异的事情才有可能是最终答案。
要不然前臂皮下急性蜂窝织炎是怎么来的?
这么多年轻学生,这么多年,韦大宝也没见过一例。
他不是对取向有偏见,可是年轻的小伙子打美容针……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韦大宝连连说道,“去取药,赶紧回去吧。抓紧点,你还发烧呢。”
“韦医生……”
610 思来想去
“怎么?”韦大宝有些害怕。
孙启宇犹豫了一下,黑色眼圈抽搐,眼角抖动的很厉害。很明显,他被韦大宝刚刚讲的事情给吓的不轻。
“快走吧。”韦大宝现在一点都不想查体,不管孙启宇有什么问题,反正都不正常。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韦大宝可不想以身犯险。
“韦医生……这种病在哪治疗比较专业?”孙启宇问道。
果然!
韦大宝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稳了稳心神,说道,“类似疾病的分类不清,有的医院是感染科治疗,有的医院是创伤科治疗。像咱们八井子中医院……别在咱这儿治。皮下急性蜂窝织炎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咱这儿治不好,县医院、市医院也不保,至少要去省城。”
“我……我……”孙启宇结结巴巴的说道,为难的要命。
“别你你的……”韦大宝想要把人给撵走,但看见孙启宇一脸纠结的模样,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道,“小孙啊,抓紧时间去省城吧。医大的四家医院,随便哪家都行。”
“……”
“我嘱咐你一点,千万别在家硬挺着。感染后连续高热,引起肺炎,接下来就难办了。别以为你年轻,硬抗几天就好。年轻只是意味着你免疫力强一点,真要是把免疫力给熬没了……唉。”
韦大宝说着,身体向后缩了缩,保证自己和孙启宇之间的距离,脑海里盘算着上次这个小伙子来治疗腰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会不会已经……那啥了。
“韦医生,您看看我这是皮下急性蜂窝织炎么。”孙启宇耐不住心中害怕,把左侧衣服撸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生怕碰到前臂的皮肤。哪怕不用力,只是衣服擦过,也像是小刀子切了一刀似的,疼痛难忍。
韦大宝保持和孙启宇之间安全的距离,皱眉看着。
孙启宇的左前臂肿胀明显,红乎乎的,中间呈紫黑色,边缘才是红色。
刚刚韦大宝观察到的红色,是蔓延至手腕位置的红肿,中心部位比观察到的还要严重很多倍。
皮肤有水泡,已经破溃,灰白色的浓汁若隐若现。
“你用手压一下周边。”韦大宝想起《诊断学》里的描述,和孙启宇说道。
孙启宇怔了一下,不知道韦大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反应了几秒钟。
韦大宝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才是医生,不应该让患者做查体。虽然有些危险,倒是自己错了。
他站起来说道,“稍等我一下。”
去换药房取了一副无菌手套,韦大宝想了想,又戴上口罩和帽子,尽量做好最严密的防护后回到诊室。
他开始检查孙启宇的左侧前臂。
患处肿、痛、表皮红,红肿边缘界限不清楚,指压后可稍褪色。很明显的皮下急性蜂窝织炎特征,而且中心部位已经有溃烂,灰色浓汁随着挤压隐约冒出来。
在按压红肿边缘的时候,韦大宝观察到孙启宇呲牙咧嘴,强忍着疼痛。
肯定是皮下急性蜂窝织炎,这一点毫无疑问,韦大宝心里有数。
“诊断是没问题的,但在咱们医院治不了。”韦大宝遗憾的说道,“去医大吧。”
“韦医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孙启宇问道。
“要接诊的医生……”韦大宝说着,忽然怔了一下,他想起上期吴科长临走的时候和自己说的话。
“你稍等一下,先把衣服穿上,我给你联系联系。”
去医大看病,自己都能帮忙联系了,韦大宝心里升起一股子满足感。在八井子,这就意味着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
摘了一次性无菌手套,扔到医疗废弃物桶里,又摘了帽子口罩,洗手后韦大宝再次确认没有被污染的位置,才拿起手机。
“吴科长。”
“韦医生啊,有什么事情么?”吴冕说话声音温和,不疾不徐。
“我遇到了一个……”韦大宝尽量用专业词汇简单描述了刚刚的过程。
“怎么被感染的,你问了么?”吴冕问道。
“没来得及。”韦大宝实话实说。
“哦,那你带着患者过来吧,方便么?”
“我……值班。”韦大宝遗憾说道。
“我这面有点事,你让患者自己来也行。”吴冕说道,“到了之后在机关楼一楼等我,我忙完就去看。”
“好。”韦大宝心里想着事情,挂断电话。
他没有犹豫,直接又拨打给其他医生。
带着患者去剑协医院看病,这种事情怎么能错过!再说,这个患者是自己通过观察、诱导才问出来的皮下急性蜂窝织炎,展现了自己全方位的能力!
肯定要当面和吴科长说一下才是,韦大宝心里明白着呢。
哪怕串班吃点亏也要带着患者去,而不是撒手不管。
等待有人来接班的时候,韦大宝回到诊室,问道,“小孙啊,你最近受伤了么?”
“没有……”孙启宇支支吾吾的说道,似乎有难言之隐。
“小孙,你的病情很严重。”韦大宝语重心长的说道,“说说怎么来的,咱们好对症用药,要不然耽误了病情,走弯路,遭罪的还不是你。你想啊,刚才我给你举的例子,被切了100多刀,虽然有麻药可那也疼不是。”
不管韦大宝怎么说,孙启宇都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不接韦大宝的话。
这种患者属于医从性比较差的,韦大宝有自己的判断。或许是用了美容针也说不定呢,毕竟一个大小伙子打……也不对,美容针打左前臂干什么。
难道还是……韦大宝的思维又回到了老路上。
不过有吴科长在身后站着,韦大宝心里觉得很踏实。人贩子凶不凶,抓住也是杀头的罪。吴科长抓着人贩子的头,把苏式建筑的墙都快撞塌了,他肯定不怕就是。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接班的医生才赶过来。韦大宝和他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孙启宇去剑协医院。
一路上,韦大宝注意保持和孙启宇之间的距离,生怕自己被传染了什么病。又怕孙启宇这货各种瘾头上来,打伤了自己。
忐忑中,来到剑协医院,韦大宝给吴冕打了一个电话,带着孙启宇站在机关楼一楼门前。
611 静脉注射什么了?!
韦大宝没敢进机关楼,他知道机关楼的一楼坐着一个保安,看着凶神恶煞似的,仔细看两眼晚上都得做噩梦的那种。
很快,几个小平头走出来。扫了韦大宝和孙启宇一眼,韦大宝不等他们说话,马上一哈腰,脸上露出笑容,“我是八井子中医院的医生,带患者来找吴科长会诊。我去旁边等,我去旁边等。”
一边说着,韦大宝一边带着孙启宇躲到一个不碍眼的地方。
小平头也觉得好笑,他警惕的四周看着,寻找着每一处异常。
“奥文,我这面有点事,就不去机场了。你接到你的伙伴后直接去老鸹山,咱们在那面见。”吴冕说道。
奥文·罗斯柴尔德微笑点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韦大宝,直接上了老爷车扬长而去。
一直到他们离开,韦大宝才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松快了许多,深深吸了几口初秋的寒气,一直砰砰砰跳动的心脏才好了一些。
“吴科长,吴科长。”韦大宝凑到吴冕身边,勉强微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患者,我怕他找不到地儿,就带着过来了。”
“哦,您好。”吴冕说道,“去处置室我看看。”
说完,吴冕带着二人往住院部走,一边走一边询问道,“您受过外伤么?”
和韦大宝一样的问题,孙启宇摇了摇头。
“被海鱼的鱼刺扎了么?或者是什么硬物。”
“……”
“吴科长,我问了,怎么受的伤他不说。”韦大宝连忙说道,避免吴冕做更多无用功。
“哦?”吴冕眯起眼睛看孙启宇,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却没多说什么。
一路沉默,来到处置室,孙启宇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撸起袖子。
吴冕戴着一次性无菌手套,开始查体。
他的查体要比韦大宝详细的很多倍,并且不像是从前只看几个要点,这次查体仿佛是在做教学,手把手的教韦大宝正确的查体。
要是几个月前,韦大宝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开始厌烦起来。但现在他津津有味的看着吴冕查体,对照《诊断学》上的标准流程,隐隐有所感悟。
“说说经过,从生病之前说起,越详细越好。”吴冕查完体之后说道。
孙启宇有些疑惑,眼前这位看着是真年轻,不过最近大学城也知道开发新区这面开了新医院,技术水平特别高,所以他没有鄙视吴冕,而是一点点的说明情况。
从打篮球伤到了腰背部开始说起,几乎没什么遗漏。吴冕偶尔询问两句,而后便静静的听着。
足足说了将近20分钟,孙启宇才讲完。
他有些忐忑的看着吴冕,心里既希望他接着询问到要点,又希望他不要询问。心情复杂交织,矛盾到了极点。
“你英文好不好?”吴冕问道。
韦大宝怔了一下,问病情呢,怎么说起英文来了?吴科长这是准备做什么?
孙启宇也不明白吴冕这么问的意思,他有些迷茫的说道,“还行,过了6级,正在学雅思,普通阅读没什么困难。”
“经常上英文期刊网站?”
“嗯。”孙启宇点了点头。
“腰背部疼的难受么?”
“难受,尤其是第二次受伤之后,针灸、推拿、理疗、膏药我都试过了,效果不好。”孙启宇说道。
“网上买的注射器是什么牌子的。”吴冕看着孙启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孙启宇刚说了一个字,猛然顿住。
“……”韦大宝怔怔的看着吴冕。
孙启宇想要低头,但不知为什么没有低下去,而是看着吴冕的下颌发呆。这个年轻医生是怎么知道的?
“前两年国外有一种研究,说是静脉注射jy,可以治疗腰背部筋膜炎。你是不是按照词条搜索,找到这种治疗方案了?”吴冕微笑,继续问道。
我勒个大槽!韦大宝听吴冕这么说,直接傻了眼。
他千算万算,连违法、杀头的事情都想到了,却压根没琢磨吴科长说的这种可能。
jy能用来静脉注射?!这个淡扯的有点大。
不感染么?
没有免疫反应么?
顺着血液上行,是不是就变成了所谓的jc上脑?
韦大宝脑子乱糟糟的,他看孙启宇一脸木讷的表情,嘴巴长大,惊讶莫名,知道吴科长“猜”对了!
mb!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傻,竟然给自己注射jy!
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自己的似乎还好,要是别人……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的。
一瞬间,韦大宝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孙启宇最私密的事情被直接说出来,下意识的问道。
“哦,那篇文章开始往柳叶刀投稿,被我给否定了。”吴冕说道,“看过,所以有印象。后来好像是一篇影响因子不高的杂志刊登了猜测式论文,有些人转载。”
“……”孙启宇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妖怪。
“咱不说别的,没有足够的论证,各种临床试验都没做,你胆子可是真大啊。”吴冕感慨道。
“……”
“皮下急性蜂窝织炎的诊断是对的,韦医生很厉害。”吴冕继续说道,“剑协医院不能报销,我给你联系医大二院创伤科。”
“您放心,我会和创伤科主任单独打招呼,静脉注射jy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吴冕说道,“要是你经济困难也可以说,病例很特殊,完全可以发到《新英格兰》杂志上。会隐去名字,不会让你承受太大的压力。”
“……”
孙启宇一句话都不说,怔怔的看着吴冕。
韦大宝替他着急,连忙凑过去小声说道,“小孙啊,行不行你说一声啊。”
“啊?!”孙启宇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被韦大宝叫过来。
“你……您是怎么知道的?”孙启宇心中惊讶莫名,小声问道。
在刚刚一瞬间,他真的怀疑自己周围都是摄像头,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监视。就连静脉注射jy的事情……md!这种事儿都被人知道。
尬癌发作,孙启宇觉得自己下一秒钟就要死掉。
……
……
注:这个很难想象,标注一下来源。静脉注射jy治疗腰背部疼痛的文章,是2019年发表在《irish medial》上。
612 不给承诺的渣男
这也是韦大宝想要问的问题。
要是几个月前的韦大宝和别人说今儿的事情,肯定会神神秘秘的做各种暗示——吴科长看人的时候,所有人脑袋上都飘着诊断。
说起来就带劲儿,而且大家也喜闻乐见。至于是不是,结果如何,又有谁在乎呢。
背了《诊断学》,韦大宝可不敢这么胡说八道。这次的患者自己也查了体,有几种判断,却根本没想到有这种诡异的注射方式。
吴科长也太牛了吧,查完体,问了几个不相关的问题,就找到了原因。
“哦,说过了么,那篇文章的审核人是我。”吴冕说道,“我看过治疗办法,一般一个月一次,静脉注射3ml左右jy。但后面还有标注,正在尝试更大量的治疗方式。”
“虽然局部组织已经肿胀,针眼位置移动,但要3d复原的话可以看见其中一个针眼位于肘正中静脉位置。还有两个针眼,都在前臂屈肌的位置,我估计你除了静脉注射以外,还尝试了皮下注射的方式。”
孙启宇怔怔看着吴冕,仿佛看见了鬼一样。
吴冕说的很简单,可真的就像是监控了孙启宇的生活,一举一动,包括……包括静脉注射、皮下注射jy都了若指掌。
“吴科长……”韦大宝也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空寂。
“呵呵,一般来讲静脉注射有可能会引起菌血症、脓毒血症之类的并发症,不会只作用在局部么。韦医生,我想这个道理你能想懂。”
韦大宝连连点头。
“既然是局部,还能看见有红肿,可以确定的是急性蜂窝织炎。至于判定是静脉注射jy……我回国前还骂了那家小期刊一顿,并且写信给各种搜索引擎,要求他们删除这类文章。”
“……”
“现在再检索embase、pubmed、谷歌学术数据库和其他网络工具,都没有注射jy治疗背痛以及其他医疗和非医疗用途的案例。”吴冕说道,“这种治疗办法太危险了,最起码要过临床试验么。刚有一个想法,没做几例试验就要拿出来说事儿,这是不对的。”
孙启宇将信将疑,拿出手机,上网搜索自己查找资料的网站。
果然,有关于jy治疗腰背部疼痛的文献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幕,孙启宇欲哭无泪。
说好了外文期刊严谨、认真的,怎么自己就这么被骗了!
“同学,我这么称呼你可以么?”吴冕的笑容温暖和煦,看不见一丝歧视以及猎奇后的模样,这让孙启宇感觉好了一些。
孙启宇点点头,还是很难堪、很伤心。
“我也只是猜测,询问病史的时候,你无意识的往腰背部疼痛上凑。说到腰背部疼痛的频率要比左前臂肿胀更多。”吴冕微笑说道,“一般来讲,医生听到你说的既往史,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你说什么。”
“而我刚好和这篇论文打过交道,所以马上想到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就得出结果了。”吴冕讲述了前因后果。
“医生,我这……”孙启宇看着自己红肿的前臂,胸口一阵憋闷。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
“没事。”吴冕说道,“以后别干傻事。我给医大二院创伤科的李主任打个电话,和他说一下你的病史。”
吴冕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孙启宇的表情,并且马上再次解释:“只有李主任一个人知道,病历让他自己写,这一点你放心。”
孙启宇低头,依旧很伤心。
“吴科长,他这病要做很多次手术吧。”韦大宝问道。
“不一定。”吴冕回答道,“我试了试皮肤张力,还没到切开引流的程度。先检查、用抗生素以及相应治疗,能保住肯定要保的。”
说着,他继续宽慰孙启宇:“能不开刀尽量不开刀,这一点医大二院李主任会按照病情来做判断。我手头有事,不能从头到尾跟着,但我相信李主任的水平。”
孙启宇点了点头,他一直低着头,连和吴冕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似乎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无论纵有千古,还是横有八荒,都被清澈深邃的目光穿透。
“那我联系一下李主任?”
孙启宇又一次的点头,小声说道,“麻烦您。”
“客气。”吴冕说完,拿起手机,拨打医大二院创伤科主任的电话。
联系完后,吴冕看着韦大宝说道,“韦医生,麻烦你送同学去医大二院吧。”
“哦哦哦,好的,吴科长。”韦大宝连连点头。
说真的,要是在几个月前,韦大宝还没有拼命苦读《诊断学》的时候只会由衷感慨吴科长厉害,眼睛真尖等等。
可是现在韦大宝在背了半本《诊断学》之后,把多年临床经验、江湖阅历以及正规医疗诊断糅合在一起,整体技术水平提升的相当快。
越是如此,他看到吴科长看患者、给诊断的时候,就越是惊讶、震撼。
从前他根本不知道吴科长厉害的地方,随口说也近似于拍马屁。
现在知道了,但哪怕《诊断学》已经背完,韦大宝觉得自己水平长进很多,可依旧看不到吴科长的背影。自己和吴科长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无法想象。
所以韦大宝心生沮丧,根本不敢在吴冕面前表功。
一想起自己给段科长打电话,说可能接诊一名瘾君子的事情,韦大宝就心生羞愧。
“韦医生。”
当韦大宝要带着孙启宇离开的时候,吴冕叫住他。
“嗯?吴科长,还有什么吩咐?”韦大宝问道。
“干得不错。”吴冕的笑容很灿烂,“加油。”
一剂强心针打到韦大宝身上,他顿时全身充满力量。
虽然吴科长像是一个渣男般不给出任何承诺,只是轻飘飘的夸奖了一句,但是韦大宝却很吃这一套。
“吴科长,我技术水平还是不过关。不过我会努力的,会的,会的。”韦大宝马上弯腰,笑嘻嘻的说道,“回去我抓紧时间把《诊断学》都背下来。”
“嗯,去吧。”吴冕说道,“我这面还有事儿,要看个患者,就不送了。”
613 拿命换来的
目送韦大宝带着孙启宇离开,吴冕这才拿出车钥匙,打开棕色斯柯达,开车去老鸹山。
中建五队的确是精锐中的精锐,一周时间老鸹山山脚下的建筑已经立起来,并且加上特殊材质制作的操作间。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孤儿院,倒像是欧美偏远山区的顶级私立医院。
今天,奥文·罗斯柴尔德的伙伴,传说中的大脚怪与地精的杂合体……就要来到这里,接受治疗。
钱对于奥文来讲只是数字,在普通医院还没有一台3.0t核磁的时候,在通用医疗订单全满、排队都要两年的情况下,4台3.0t核磁被送到老鸹山山脚下。
吴冕一直认为有一台就够了,如果担心出问题延误治疗的,可以有一台作为备用。可奥文·罗斯柴尔德手段豪阔,直接安装了两台3.0t核磁,附近仓库还有两台作为备用,以策万全。
浪费,有时候也是一种美,尤其是奥文的这种浪费,吴冕觉得美感十足,做事风格像极了前苏联的暴力美学。
核磁机器自然是越多越好,吴冕怎么会嫌弃。
给奥文·罗斯柴尔德打了一个电话,飞机遇到颠簸气流,延误了一个小时左右。吴冕也不着急,慢悠悠开着车直奔老鸹山而去。
山脚下,林道士站在很远处,远远的看着这间拔地而起的建筑。吴冕也没什么事儿,停车后走过去。
“小师叔,怎么还戒严了呢?”林道士问道,“我是第一次看见这场面。”
“这不叫戒严。”吴冕笑道,“老林你别反动,胡说八道。”
林道士看山脚下明面上有三十多命各种肤色的2、30岁的壮汉游走,隐约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暗中防护,心里忐忑。
“小师叔,这是哪个国家的国王?”
“国王也没这么大的排场。”吴冕说道,“奥文很厉害,有可能在20年之内进入美联储。”
“啧啧。”林道士只是隐约知道美联储的厉害之处,可要他说出来,怕是说不到点子上。
但这并不妨碍林道士对奥文·罗斯柴尔德的认知。
奥文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次的排面要比上次还要大,林道士心里琢磨着到底为什么。
“罗斯柴尔德家族很低调,奥文只是私生子,不算本家。08年以猛龙过江的势头获得家族承认,这人不简单。”吴冕站在山脊上,眼睛扫过这一片。
在金黄色的树影之中看见至少有40个隐蔽的观察点,还有几个位置连吴冕都无法确定。
看样子奥文·罗斯柴尔德对这个合作伙伴很重视,比他来的时候防卫等级还要高了许多。
“小师叔,今儿给谁看病?”林道士小声问道。他心里有些忐忑,虽然知道好奇害死猫,可就是想知道。
“你别问,没看见山脚下这么多人么。外面的是奥文自己的人,有几个带着枪,是国家允许的。隐蔽处都是咱们的人,生怕出了问题,引起大麻烦。”
“……”林道士不知道还有人隐蔽保护,怔怔的看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什么都不知道最幸福,你看最近涉及奥文的事情,我连丫头都不带着。”吴冕说道,“我跟你说最坏的打算。”
“啊?”
“要是手术失败,我有可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林道士咂舌。
“不是开玩笑。”吴冕很严肃的说道,“我和奥文很熟悉,从前给他做了一台相当漫长的手术,奥文·罗斯柴尔德从来没有表现的如此极端。”
“小师叔,你……小心。”林道士忽然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
“呵呵,我是谁。”吴冕有些惫懒的笑道,“没事,这段时间我把术式又总结提升了一下。如果只是老年痴呆就好了,我担心不是。”
林道士不敢多问,小师叔说话遮遮掩掩,加上山脚下各色精悍、凶狠的汉子们时而目光如狼似虎的看向山上,林道士心生畏惧。
他心里清楚,小师叔说的是真的。
做成了,必然有大好处,还不仅仅是一般的大。
中建五队干活的时候,林道士送过两次饭,但没见到人,就被挡了回去。
直到完工,他才死皮赖脸的请中建五队干活的队长吃了顿饭,表达自己的谢意。
队长守口如瓶,一句废话都没有。但是感慨了一句,一台几千万的3.0t核磁直接拉来4台……这种场面他也没见过。
而这些,以后都是老鸹山的“固定资产”。
这都是小师叔用命换来的。
“小师叔,我去山上给你准备素斋。”林道士森然说道。
“扯淡,上路饭么。”吴冕笑了笑,“奥文这次带着法国厨师来的,是米其林级别的厨师。虽然我不喜欢,但还是别费事了,治病要紧。”
“嗯。”林道士点了点头,小师叔说什么是什么。
“老林,没事先回去吧,你在这儿盯着看,下面安全主管觉得很不安全。”
这话说的像是绕口令,说完后吴冕哈哈一笑,拍了拍林道士的后背。
“小师叔,你多保重。”林道士唯一一次拱手躬身,表情严肃而庄重。
“又不是和遗体告别。”吴冕笑道,随后仰头看着后山石碑,垂手而立。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林道士不高兴的说道。
“切,用你说。”吴冕挥了挥手,略有些苦恼的说道,“入秋了,天干物燥,不能抽烟。”
说着,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摸打火机点燃。
“那我先走了。”
“去吧,车队很快就到。”吴冕说道。
林道士转身离去,吴冕干脆坐下,看着山脚下的安保人员发呆。
其实吴冕并不认可奥文·罗斯柴尔德的陈述。
非地球生物?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奥文·罗斯柴尔德说的症状倒和老年痴呆没什么差别,只要做核磁共振检查,计算手术入路,留置脑起搏器就可以。
手术难度并不大,吴冕也并不很担心。
远远看见车队的影子开过来,吴冕给楚知希留了一条微信,随后把手机关机,直着腰,钢枪一般从迎了上去。
614 两个混蛋
车队缓缓而来,却没有人下车,8台厚重、敦实的越野车中间保护着奥文的那台老爷车。
保安队长早已经把山下建筑群检查了无数遍,他迎上前,站在第三台黑色老爷车外,说了几句。
几秒钟后,几台车上各下来一名黑色西服、黑色墨镜的男人。有人很健壮,有人却看着很瘦弱,手里拿着专业设备,又一次对建筑做了检查。
吴冕看的心中阴冷。
他曾经给很多国家的首脑看过病,但任何一次都不像眼前这次森严而凝重。
一想起奥文·罗斯柴尔德说的大脚怪与地精的结合体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吴冕愈发谨慎。看这架势,还真有一丝可能是真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这是国内,如果在国外的话……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眯起眼睛,清澈见底的目光慢慢汇聚,犀利如箭。
过了足足20分钟,黑衣人像是涓涓细流一般,汇聚在一起,把之前保安队伍挡在外面,送车队进入车库。
半空中仿佛有一大片阴云压在吴冕心头一般,他慢悠悠跟着走进去。
山下建筑群因为要赶工期,所以在原有地基的基础上修改的。不是欧式建筑,而是传统的四合院。
屋子里的装饰并不简单,却又看着平实、普通。
吴冕知道这是old memory愿意玩的调调,每一块砖、每一个装饰都能说出来历,透着历史的厚重。
其实有用么?作为实用主义者的吴冕来讲认为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但是old memory愿意,他自然不会反对。
房间隔音特别好,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音。
透过窗户,阳光洒进来,落在身上,有些暖。
另外一群黑衣人鱼贯走出房间,散落在院子里,双手都放在舒服的位置,第一时间能摆出进攻姿态。
这些人掩饰的非常好,甚至以吴冕的眼力都看不出来他们带没带枪。
忽然,
古典的天鹅绒窗帘自动合拢,老式吊灯打开,沉重的实木门缓缓开启,奥文·罗斯柴尔德推着一个轮椅,在客厅里走过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里,头上戴着黑色罩帽,看不见相貌。
他就是格尔滨·梅卡托克——那个地精。
吴冕心情沉重,但也有些好奇。地精只是欧美的一个传说,指环王等等奇幻著作里有提到过。
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老鸹山的山脚下竟然能看见“真”的地精存在。
“吴。”奥文·罗斯柴尔德沉声说道。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嗡嗡作响,宛如空谷回音。
“奥文,这位就是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吴冕问道。
奥文点了点头,推着轮椅进来,回身关上门。
“最开始我不信,真是见了鬼,我现在竟然有点信了你说的话。”吴冕没有动,而是喃喃说道。
“格尔滨·梅卡托克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属于我的秘密,也是他的要求。”奥文·罗斯柴尔德说道,“你是除了女仆玛丽之外唯一见过梅卡托克的人。”
“还没见到。”吴冕纠正。
奥文耸了耸肩,轻轻揭开黑色罩帽。
梅卡托克一头稀疏的淡黄色头发,有微微蜷曲,眼角额头能看见皱纹,看起来比奥文老了很多。他的眼睛黯淡无光,木讷的直视前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和普通人差不多,没见有什么古怪,吴冕看了一眼奥文。
“吴,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奥文说道。
“梅卡托克先生,你好。”吴冕右手放在身前,微微躬身说道。
哪怕格尔滨·梅卡托克并没有意识,可是吴冕依旧彬彬有礼,甚至要比面对奥文的时候还要礼貌。
“吴,梅卡托克已经记不住我了。”奥文轻声说道,语气里有些伤感。
“我能检查一下么?”
“真是很不习惯你们医生说话的方式。”奥文叹了口气,说道,“感觉在你们眼里人和货物并没有区别。”
“那是你的想法,查体是了解一名患者病情最直接的方式,没有之一。”吴冕说道。
“你来吧。”奥文·罗斯柴尔德向后退了半步,一直盯着吴冕看。
吴冕上前,解开黑色长袍的扣子。
开打后,一双长巨大而古怪的鞋子出现在眼前,吓了吴冕一跳。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这脚也太大了一些,难不成真的是大脚怪?
一向沉稳、坚定的吴冕的心里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稳住心神,吴冕问道,“奥文,就是因为这双脚,你认为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有大脚怪的血统?”
“嗯。”奥文·罗斯柴尔德回答道,“在很多年前,我们还在哈佛读书的时候,梅卡托克的血脉觉醒,双脚开始再次发育。”
吴冕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脱掉格尔滨·梅卡托克脚上的鞋子。
“吴,你应该做神经科查体。”
“奥文,我才是医生!而你,不是。”
面对患者的时候,吴冕强硬的回答道。
很快,一双古怪的脚出现在吴冕眼前。前脚掌和后脚掌几乎一样长,脚踝位于脚掌中间。
奥文的眼睛冷漠注视着吴冕的一举一动。
吴冕知道奥文在看自己,但是他没有在意,而是按照正常步骤开始查体。
房间里一应检查设备应有尽有,早已经准备完毕。但吴冕没有用器材,而是先用手捏了捏格尔滨·梅卡托克的左脚前后“脚掌”。
“奥文,你说说唯一一次去看医生的经历。”吴冕以标准军姿蹲在地上,一边查体一边和奥文·罗斯柴尔德说道。
奥文讲述了当年他和格尔滨·梅卡托克都是17岁的时候在哈佛看病的经历。
在那之后,两人离开哈佛,开始流浪。
吴冕双手灵巧动着,几样神经科查体在不知不觉中进行。
“我需要辅助检查,抽血化验以及核磁共振。”
奥文·罗斯柴尔德还没讲完,吴冕便站起来,轻轻说道。
“吴,有什么收获?除了你们脑海里的那种科学家的猎奇心态被满足之外。”奥文·罗斯柴尔德语气里少有的带着尖锐、犀利的讥讽问道。
“奥文,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615 人类清除计划
“……”
奥文·罗斯柴尔德怔了一下。查完体后,吴怎么直接骂自己?!
“奥文,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正常脚掌有骨质,能触摸到,和我们一样。我能感受到,如果做手术的话,解剖结构不会有什么区别。”
“但是后面呈实性,碰触的时候格尔滨·梅卡托克没有疼痛感觉,我也没有摸到骨质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奥文·罗斯柴尔德问道。
“双侧脚掌后面的增生部分,可能是一个肿块,而不是正常的生理组织。”吴冕沉声说道。
“吴,我对你的判断很不满意。”奥文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
“和你满意不满意没有关系,我是一名医生,我要说出真实的情况。”吴冕摘掉斯杜雷的手套,扔到垃圾桶里。
“接下来,我要给格尔滨·梅卡托克抽血化验。见鬼,连个操作员都没有,一切都要我来做!”吴冕抱怨道,“奥文,这世界上能从头到尾完成查体、诊断、手术、辅助检查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
“这也是我同意格尔滨·梅卡托克来的原因。”奥文耸了耸肩说道。
吴冕取来一个注射器,从格尔滨·梅卡托克的肘正中静脉穿刺抽血。
“要做什么检查?”奥文问道。
“正常的生化检查。”吴冕说道,“因为缺少人手,我们只能先等检验结果出来,再做其他检查。”
奥文·罗斯柴尔德有些疑惑,按照吴冕说的,格尔滨·梅卡托克的双脚后是增生,而绝对不是血脉复苏。
这有意义么?
吴是在验证格尔滨·梅卡托克的种族身份还是在化验检查,准备治疗他的阿尔茨海默病?
“吴,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到梅卡托克的阿尔茨海默病上。你的好奇心已经蒙蔽了你的眼睛,我和你说过的,请你严肃一些。”奥文不高兴的说道。
“奥文,我有一个想法,需要验证。”吴冕说道,“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情况可能是一种很罕见的疾病,而不是你和他所认为的血脉唤醒。”
“……”
“请相信我,奥文。”吴冕说道,“即便我们不是朋友,我也是一名医生,一名来自华夏的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信念,不要用昂撒匪帮的那一套来想我。”
“吴,我对你形容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说法表示遗憾。不过无所谓,我又不是昂撒人。”
“实话实说而已。”吴冕笑了笑,“我对解剖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没有丝毫兴趣,请你放心。”
吴冕拿着血样,奥文推着格尔滨·梅卡托克,三人来到检验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已经变成一家最高端的私立医院,只是医院里只有吴冕一位医疗人员而已。
看着吴冕做检验时纯熟的动作,奥文·罗斯柴尔德心中安稳。
“吴,你为什么要去学习做检验?要知道,在美利坚只需要下医嘱就可以。”奥文问道。
在等化验结果,奥文·罗斯柴尔德心中微微紧张,想和吴冕说说话。
“在华夏也是一样。”吴冕专心把血样送进不同的机器,和奥文闲聊,“这是在实验室积累的手法,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再说,看一遍就会了,没什么难的。”
“现在我的朋友中有人说你是间谍。”
“你信么?”
“半信半疑。”奥文·罗斯柴尔德坦然说道,“但是不是间谍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能带给我健康,我会尽可能提供你需要的资料。”
“奥文,你简直太慷慨了。”吴冕冷漠说道,“马里兰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在研究什么,我对这个最感兴趣。”
“吴,你是因为马里兰的事情和安东尼博士吵起来的么?”奥文问道。
“是的。”吴冕说道,“作为一名医生,我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无限制的作死行为。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
“这是科研,是为了我们……”
“是为了你们,而不是所有人。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想法。”
“哦?什么想法?”
“人类清除计划。”吴冕笑道,“你看过么?”
“那个片子很扯淡,真正的人类清除计划绝对不是这样。”奥文说道。
“是的,你们已经施行了,在非洲引爆。你们又当又立的样子真是好看,我平时最大的娱乐就是看纽约时报。”吴冕说道,“只要纽约时报指责华夏什么,我就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根本不需要间谍,一切资料都是公开的。”
“我对你的偏见表示遗憾。”奥文耸肩说道。
“奥文,给你举个例子吧。”吴冕一边做着血液检查,一边说道,“今年7月22日,美国最负盛名的医疗学术杂志jama的职业中心板块里,我看到了一份招募广告。”
“哦?”奥文有些好奇。
“职位,非法移民收押所医生;工作地点,路易斯安那州的乡间;要求:2年工作经验,以及对收押所所进行的任务有着认同。”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招聘广告。”奥文似乎知道什么,但他只是微笑。
“见鬼,奥文。”吴冕说道,“这里只有你、我和格尔滨·梅卡托克。请说实话,不要敷衍我。”
奥文·罗斯柴尔德保持沉默。
“本来我只是扫一眼,接收一些碎片信息。可是这份工作的薪水让我赶到惊讶,你知道么奥文,一年40万美元,只要2年工作经验。这是什么概念!我的天,当我看到的时候真不敢相信在美国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在美国工作、学习过,一年40万美元收入的医生绝对不少,但不包括有2年工作经验的人。他们被找去路易斯安那州做什么,我用手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你要说什么?”奥文问道。
“对于人的态度,昂撒匪帮的三观和华夏三观是截然不同的。我想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昂撒匪帮才会把我们当作不共戴天的敌人。”吴冕说道。
616 肯定不是大脚怪
奥文·罗斯柴尔德沉默了很久,他的眼睛里隐约有精光闪烁。吴冕说的尖锐,这是他没想到的。
“格尔滨·梅卡托克的角膜没看见有k-f环,血清铜蓝蛋白正常,证明不是肝豆状核变性。”吴冕忽然说道。
“什么是k-f环?什么是肝豆状核变性?”奥文问道。
“只是排除了一个可能性而已,你又不想当医生,知道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吴冕笑道,“奥文,光是一个肝豆状核变性就能解释到明天早晨。如果你想当我的助手,或者是当我的实习生,我很愿意从头讲起。”
奥文·罗斯柴尔德笑了笑。
“血常规正常、c反应蛋白正常,肝肾功能正常。奥文,不能不说格尔滨·梅卡托克的身体真好。”
过了一会,又陆续有化验结果出来。
“奥文,你知道么,不管格尔滨·梅卡托克是不是阿尔茨海默病,他现在的状态能保持这种健康程度,只能说明一点——有钱真好。”吴冕很认真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再讽刺我。”
“夸奖,肯定是夸奖。”吴冕很确定的说道,“毕竟现在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是我的患者,我希望他的各种指标都是完好的。这样的话,对未来的治疗有着极大的帮助。”
“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双侧踝阵挛阳性,双侧巴氏征阳性,双侧查多克征阳性,可是在化验检查中,我暂时没看到有任何指标支持这些检查。”
“他是异族人。”奥文说道。
“奥文,如果不是呢?你会不会很失望?”吴冕问道。
“不可能!”奥文说道,“吴,你不知道格尔滨·梅卡托克的神奇。”
“每一个天才,都会让人感觉他不是人类,这是一个形容而不是事实。爱因斯坦在12岁的时候就展现出对高等数学的热爱,奥文,很难相信有人会喜欢那种枯燥的数字。前几天我还治疗了一个患者,他儿子认为他能预见到每一个历史节点。”
“我也很难相信会有人喜欢恐怖的人体结构。”奥文笑道。
“我在给你解释天才和异族之间的区别,看看,你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吴冕说道,“爱因斯坦竟然都没考上瑞士联邦理工学院,后来成为专利局的一名三级员工,并于26岁宣布量子力学的诞生。”
“他是一个神奇的人。”
“奥文,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也是一个神奇的人,而不是地精。”
奥文·罗斯柴尔德凝神看着吴冕的后背,看着他一直在忙碌。
“我在26岁的时候,还没有颠覆传统医学,对此我表示很遗憾。”吴冕笑呵呵的说道,“本来我在12岁的时候就有对自己未来职业生涯的规划,应该在25岁左右颠覆人体生理科学,创造出……”
正说着,吴冕顿了一下。
“我的天!奥文,我找到不正常的检查结果了!”吴冕忽然大声说道。
“什么结果!?”
“甘油三酯342.48mg/dl。”吴冕说道,“奥文,这项数值的正常值为30.97~150.44mg/dl,很明显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指标太高了。”
“只是甘油三酯而已,会导致动脉粥样硬化等疾病,那不是什么大事。”奥文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有意义的指标。
“不,奥文,你不知道这项检查的意义所在。”吴冕说道。
不过吴冕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耐心等待各种检查结果的回报。
只有吴冕一个人,操作起来浪费了很多时间。可是奥文·罗斯柴尔德坚持,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足足过了4个小时,只剩下最后一项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吴冕这才转身,和奥文说道,“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身体状态良好,除了甘油三酯之外,一切都正常。”
“还有一项检查是什么?”奥文问道。
“基因检测。”吴冕说道,“检查cyp27a1是不是有问题。”
“它意味着什么?”
“等结果出来再说吧。要是这项检查正常,我得想法就要全盘推翻,从头再想。现在,我们带着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去做全身体检。包括核磁共振、ct、b超。”
奥文·罗斯柴尔德并没有不耐烦,他推着轮椅,跟吴冕继续给格尔滨·梅卡托克做各种检查。
“吴,你是怎么考虑的?”奥文问道。
“奥文你太着急了,还要等等。”吴冕一边给格尔滨·梅卡托克做b超,一边说道,“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点,你和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他是天才,但不是大脚怪与地精的结合体。”
“那只是形容,你们却当真了。奥文,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过去很多事情,真想现在就一脚把你踢出门。”
“你可以试试。”奥文笑道。
“这里是华夏。”吴冕说道,“并不是昂撒匪帮控制的地域。”
“吴,你是有偏见的。”奥文·罗斯柴尔德说道。
“是昂撒匪帮有偏见。”吴冕很肯定的说道,“1882年5月6日上午10时,对《柏林盖姆条约》修订案中通过了《排华法案》。奥文,我想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你肯定知道。”
“说起来很荒谬,但这是事实。”奥文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因为你们华夏人太聪明,太勤劳,太简朴,而且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一个个体。”
吴冕继续做b超,眼睛盯着屏幕,一点点移动b超探头。
“他们承受着难以想象的低工资,但还是节省出大量美元,换成黄金送回华夏。如果只是抢夺工作岗位,要是我作为一个管理者,我会很高兴能雇佣道华夏人来工作,毕竟效率的提升必然会让我挣很多钱。”
“可是华夏的工人只挣钱,很少、绝少消费,他们像是蚂蚁一样把微薄的薪水积攒起来,找人带回老家。吴,你能想象么!”
“当然能想象。”吴冕笑道,“我就是这种人。”
奥文·罗斯柴尔德耸了耸肩。
“抗战的时候,很多华侨捐款捐物,甚至有很多人回国参加抗战,为国捐躯。这是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昂撒匪帮能改变一部分人,但改变不了所有人。”
617 因为脚有病,导致脑子不好使
“排华法案里不断的提到矿业,因为因为那时候采矿的利润丰厚,和现在的芯片一样。时间过去了一百多年,可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吴冕说完,收起b超探头,用纸巾擦拭格尔滨·梅卡托克身上的耦合剂。
“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腹腔脏器没大问题。”吴冕说道,“虽然他的肝脏有脂肪沉积的趋势,但那并不重要。”
“然后呢?”
“去做核磁。”吴冕说道,“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自身免疫抗体全为阴性,也不是自身免疫性脑炎导致的。
排除这些疾病,如果核磁共振的影像资料上没有显示额叶、颞叶萎缩,我们就可以去喝一杯咖啡,等最后一项检验结果出来。”
奥文·罗斯柴尔德默默的推着轮椅,跟在吴冕身后。
既然已经选择来华夏找吴冕就诊,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哪怕是吴冕一再否定,否定格尔滨·梅卡托克是地精与大脚怪的混合体。
1个小时后,吴冕指着操作间屏幕上的影像说道,“奥文,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脑部没有萎缩的迹象,他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嗯?”奥文看着吴冕,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是核磁影像提示双侧内囊膝、双侧内囊后肢、双侧大脑脚、脑桥和小脑齿状核处有对称的异常信号。奥文,我简单说,影像提示大脑有问题,但不是阿尔茨海默病。”
“……”
“脚踝关节核磁共振提示双侧跟腱处出现梭形增大。”吴冕说道,“问题出在这里。”
“吴,我要是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可以这么说么。”奥文·罗斯柴尔德慎重说道,“因为格尔滨·梅卡托克的脚部出了问题,所以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异常?”
说这话的时候,奥文心里感觉无比的荒谬。
因为脚有问题,导致脑子不好用……这特么是人话么?
可是奥文看见吴冕点了点头,“奥文,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你说的是对的,这就是我的意思。”
“……”奥文沉默。
“基因检测的速度很慢,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吴冕说道,“我怀疑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得了一种很罕见的基因遗传类的疾病——脑腱黄瘤病。”
“脑腱黄瘤病?!”奥文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疾病,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说过。
“根据名字,就能知道是什么疾病。脑腱,就是大脑和肌腱的意思。”
“……”
奥文·罗斯柴尔德很难把这两样器官联系起来。
“这一种罕见的脂代谢障碍疾病。一般来讲是为隐性遗传,特征是进行性共济失调、痴呆、白内障和腱黄瘤。”
“通常由cyp27a1基因突变引起,世界范围内发病率为百万分之一,不同地区发病率不同,我们国内报道较少。”
“你确定?”奥文·罗斯柴尔德问道。
“不确定,当然不确定,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吴冕说道,“我们在等基因检测的结果。”
“真的只是病?为什么大脑和脚能联系起来?”奥文问道。
“脑腱黄瘤病的患者无法将胆固醇转化为胆汁酸,胆固醇的另一个代谢产物——胆甾烷醇就会变多,蓄积在体内。另一方面,胆汁酸的不足,负反馈导致胆固醇生成过多。”
“吴,我知道这能解释该死的胆固醇为什么升高。”奥文说道,“可这完全不能解释神经系统的改变,你是在开玩笑么?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奥文,脑腱黄瘤病到底是如何造成神经毒性,损坏神经系统的,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结论。但有人提出假设,认为大量的胆固醇和胆甾烷醇会破坏血脑屏障,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受损。”吴冕说道。
“或许这么解释你并不满意,我们还是等等吧。”吴冕见奥文沉默,便继续说道,“如果基因检测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即便你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接受这个诊断。”
“我能相信你么?”奥文·罗斯柴尔德谨慎的看着吴冕,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不需要相信我,一切都以客观检查为主。”吴冕说道,“资料还差最后一块拼图就已经完善,你可以把所有检查发送给全球任何一家医院的医生进行会诊。”
“吴,我相信你的判断。”奥文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遥远,好像是在墙壁里发出的声音。
“奥文,这是科学。”吴冕说道,“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体征也证明了这一点。70%的患者都会出现肌腱黄瘤,神经系统症状出现较晚,表现多样,包括痴呆、行为异常、共济失调、锥体束征、癫痫、脊髓病变和周围神经病等。”
奥文·罗斯柴尔德沉默。
吴冕也不再说什么,把影像资料上传,关闭机器,和奥文离开核磁室,去等最后的检验结果。
不出意外,检验回报印证了吴冕的猜测——格尔滨·梅卡托克的cyp27a1基因突变。
“奥文,所有的资料我发送到你的邮箱里。”吴冕坐在检验台前,很认真的说道,“我遗憾的和你说,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诊断很明确,是脑腱黄瘤病。按照你的叙述,当时在哈佛的时候,医生想要明确诊断,可是你和梅卡托克……”
吴冕说着,叹了口气。
“吴,要怎么治疗?”
“试试看吧,一般来讲越早治疗,效果越好。”吴冕说道,“给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鹅去氧胆酸进行中和治疗,具体效果要看他身体的敏感程度。不过我综合各种资料来判断,感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能清醒?”奥文有了新的希望。
如果格尔滨·梅卡托克要是能醒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概率上来讲,有85%的可能性。”吴冕点头说道,“脑腱黄瘤病是一个进行性疾病,但并不致命,即使不治疗,也可能活到五六十岁。但早发现早治疗更有利于控制神经系统症状,也更容易恢复。”
说着,吴冕顿了一下。
“没事,你有钱,只要有钱,就能解决!”
618 如果世界末日
3天后。
吴冕在老鸹山的山脚下住的虽然很舒服,可是却觉得浑身关节都已经生锈。
他无法理解格尔滨·梅卡托克竟然能在庄园里宅那么多年,只有一个女佣陪伴。换做是他的话,怕是一个月就已经达到了极限。时间再久,人都要发疯。
在给了鹅去氧胆酸进行中和治疗后,格尔滨·梅卡托克的痴呆症状已经缓解,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这些天里,他的目光中的迷茫、黯淡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智慧的光重新闪耀。
奥文几天没合眼,他坐在窗前,悠然看着沉沉睡着的梅卡托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奥文,你和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运气是真的好。”吴冕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这个病往长了说,耽误了20年;就算是最保守的预期,出现神经症状开始计算也延误了2-3年。可是竟然能在3天之内看到药物疗效,我认为这是奇迹。”
“主庇佑着我和梅卡。”奥文·罗斯柴尔德做了一个手势,虔诚的说道。
吴冕微笑,没有反驳奥文的话。
“吴,谢谢。”
“不客气。”吴冕说道,“你们可以回去,进行下一步的治疗。这种病只要控制好血脂,其他都没问题。”
“吴,梅卡脚上的黄瘤需要切除么?”奥文问道。
“看你和格尔滨·梅卡托克先生的意思。”吴冕道,“我的感觉是切不切无所谓,那是脂肪代谢障碍造成的沉积。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但不影响生活。”
“我看到梅卡站起来,可以自己去卫生间的时候……比我当年看到房贷崩盘还要激动。”奥文说道。
“我看到了,当时怕你血压高的脑门呲血。”
“呲血?”
“这只是一个比喻,血压比身高还要高。”
“好奇怪的比喻。”奥文耸肩,一脸寒霜早就消失不见,温和的笑容在脸上洋溢着,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航线确定了么?”
“吴,我怎么感觉你要撵我走呢?”奥文笑道,“就算是国会议员想要见我,和我说上十分钟,也要预约至少3个月的时间。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荣耀,而你,却要撵我走。”
“奥文,因为你的要求,我不能开手机。”吴冕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前在我们国家的一所医院工作的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手机必须要24小时开机。”
“每个人都需要娱乐、休息,都要有私人空间。”
“不,那时候手机还是诺基亚,不是智能机,只能接听电话。只要有急诊,就会给我打电话,我要在最短的时间赶过来参加手术。”
“在山庄里悠闲的看着白云蓝天,难道不好么?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上小岛。”
“爱泼斯坦不是已经死了么?”吴冕笑道。
“类似的小岛有无数,只要我想。不,只要你想。”奥文的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我对这个没兴趣。”吴冕笑道,“记得让小林塔帮我给姑娘们问好。”
奥文耸了耸肩,笑道,“我也没兴趣,最近简直太忙了,梅卡还生病,我失去了头脑风暴,感觉失去了所有的灵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吴冕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说道,“奥文,下次要是再见面,我可不想见到这么多安全人员。你会觉得安全,可是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怎么会!”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建起来的这间医院以及孤儿院。”吴冕说道,“你走之后,这里每天会有读书声。虽然他们不喜欢,可该读书还是要读的。”
“吴,你还有要求么?”
“我的要求你满足不了。”吴冕笑笑。
奥文也知道吴冕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吴冕坚持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
只是考虑一下,毕竟按照吴说的去做,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既然吴并没有强求,奥文也没有顺着这条线说下去。
“吴,你什么时候结婚?”奥文问道。
“年后。”
“年?圣诞么?”
“是我们的新年,大概是公历的一月底。”吴冕笑道,“以后我就是有家的男人了。”
“我在迈阿密的海边给你买了一所庄园,平时有人打理。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去度假。”
“奥文,我担心我一只脚再次踏上美利坚的土地,等待我的是手铐。”吴冕看着奥文·罗斯柴尔德的眼睛说道,“不要了,你留着自己度假用吧。”
“也是。”
这次,奥文并没有反驳吴冕的话,他点了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们是朋友,奥文。就当是朋友的一次好意,你要学会接受。”吴冕拍了拍沙发,“这间医院就是你给我的礼物,我很满意。”
“你不喜欢通用医疗,我赠送给你一部分股权怎么样?你可以远程开董事会,把你不喜欢的家伙都踢出去。”
吴冕知道这是玩笑,奥文·罗斯柴尔德在格尔滨·梅卡托克的情况缓解之后很轻松,也开起玩笑。
“你只要抓紧时间走就行了。”吴冕说道,“我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
“治病么。”奥文说道,“虽然在我……包括这个世界上有资格的绝大多数人看来,能和我坐在一起说说话肯定要比做手术更重要,可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是我的朋友。”奥文最后加重语气说道。
“我知道。”吴冕站起来,说道,“奥文,我不送你了。我已经3天没看见我的未婚妻了,这简直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让人感到不安。”
“你要走了么?”
“嗯,我回去看看。”吴冕说道,“我去不了美国,你要是有时间我随时欢迎你来看我。”
“吴,有两件事和你说。”
“嗯?”
“我是你的朋友。”
“我知道。”吴冕感觉有些奇怪,慎重的看着奥文·罗斯柴尔德的眼睛。
“如果,我说有如果。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我会派飞机来接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吴冕却像是被撩动心弦了一般,皱眉看着奥文,久久无语。
“开个玩笑。”
“奥文,这样吧。”吴冕道,“给我买几台ecmo和其他设备,这里……当作孤儿院太大了,我看看把它建成特需病房。”
说着,吴冕顿了一下,他看着奥文笑道,“要是真有世界末日,我们也会把天补上的,而不会上诺亚方舟。”
619 女鬼产子
香江,郑家,张灯结彩。
郑府添丁弥月宴客,八个金灿灿的大字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闪烁着光芒。
郑泽楷重伤刚刚能行走,他恢复的要比沙砾慢了很多。毕竟他的身子骨早已经被酒色掏空,完全没办法和小强一样的沙砾比较。
他的夫人在一个月前生了一名男孩儿,郑家有后,这是大喜事。
香江、鹏城、羊城乃至于帝都、魔都,来了很多客人。
郑清木一身正装,脸上满满的笑容,喜气洋洋。
陶若坐在一个包厢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等郑清木来敬酒。
这种场面陶老板自然要来,毕竟他每年无数资金都要从香江走,不讨好郑家也不能得罪郑家。
像添丁进口、办满月酒的大喜事自然要来恭贺一番。
做完月子的郑家少奶奶体态已经恢复大半,身姿妖娆,妩媚万千。已经为人母,自有一种稳重,和从前少女的飘扬有了不同的气质。
舞狮舞龙,热闹非凡,陶若笑吟吟的看着。他喜欢热闹,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民俗,每每都会勾起一些往事。
陶若的地位不同,坐在包间里,等着郑清木带郑林楷来敬酒。大家说几句客套话,日后有事情也好相互照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郑清木久久都没有过来。
难道说把自己给忘了?陶若没有生气,心里想着,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绝对不会。
郑家把自己安排在单间里,想来郑清木敬酒的时候还要聊两句生意上的事情。彼此之间相互需要,郑家没理由冷淡自己。
但郑清木迟迟不来,这是怎么回事?锣鼓喧天的声音有些吵闹,陶若胡乱的看着手机,打发时间。
又等了一会,舞狮的队伍已经散去,菜都凉了,还没见到郑清木的身影。
古怪。
“陶先生,您好。”敲门声响起,一个戴着眼睛,看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稼骐,你怎么来了?”陶若站起来,微笑说道。
“陶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庄稼骐道歉,随后扫了一眼屋子里,不动声色的注视陶若身边的助理。
陶若会意,让助手先出去,“稼骐,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陶先生,家父让我帮说一声。”庄稼骐关上门,屋子里只有他和陶若两人,还怕不稳妥,坐到陶若身边,微微侧身,小声说道。
“嗯?”
陶若怔了一下。
如果说郑家有事,也该是郑家的人来道歉才是,怎么会庄家的人出面呢?
虽然郑家和庄家的关系一向融洽,可这事情办的不合礼数。
见陶若微微皱眉,庄稼骐叹了口气,说道,“郑家出事了,今天还办满月酒,怕闹的满城风雨,我父亲帮忙去解决问题,这面让我给诸位赔礼道歉。”
“我能问一句,出什么事了么?”
“陶先生,您和郑家关系亲密,生意往来很多,我就多两句嘴。”庄稼骐说道,“郑家……郑家……”
见庄稼骐为难,陶若实在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
“是这样,郑家少奶奶有问题,他们……”庄稼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才勉强吐了几个字。
郑林楷被绿了!孩子不是郑家的!!
陶若心里马上一震。
按说香江的大家族不应该发生类似的事情才对。
多少女明星和大家族的子弟发生过香艳绯闻,但绝少有人能进家门。哪怕放着前途不要,生了两三个孩子也是一样。
最多给点钱,打发了事。真想进豪门,难比登天。
郑家这位少奶奶据说是刚出道的小模特,不知道为什么进了郑林楷的眼。而且郑林楷性子执拗,前几个月因为和郑清木大吵一架,飙车出事,人差点没死了。
或许是以死相逼再加上生了个男孩,郑清木才同意少奶奶过门。
但也不能够啊,郑家又特么不是傻逼,觉得不稳妥,肯定要做个亲子鉴定才对。
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亲子鉴定……
庄稼骐又叹了口气,说道,“陶先生,不瞒您说,我也不信。”
“稼骐啊,有事你尽管说。”
“郑家少奶奶的来历您应该知道,前几天郑家带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庄稼骐说道。
果然。
陶若心念电闪,还是有不对的地儿。
亲子鉴定要是有问题,为什么要办满月酒?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而且郑家办事情绝对不会这么不稳重,不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就急匆匆的办满月酒。
事到临头才知道被绿了……这不可能。
“孩子是郑兄的,家里也很高兴。筹备满月酒的时候,请来很多人帮着算时辰。”庄稼骐说道,“问题就处在这儿了。”
陶若彻底迷糊了。
孩子是特么郑家的,还有什么好闹的。
“郑家御用的地师很早以前就说,少奶奶阴气太重,不是阳间人物。”
“……”陶若有些厌烦。
孩子都生了,怎么就把人说成鬼?
“郑兄也是痴情,上次车祸差点没死了,家里都说是少奶奶咒的。可是郑兄非要结婚,加上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所以这门亲事才成。”
庄稼骐说着说着,言语流利了很多。
“这次办满月酒,地师在外,他托人送话,说少奶奶不是孩子生母。”
陶若无语,心中暗骂。
虽然香江、鹏城这面传统文化盛行,大地师有很多位,地位都很高。开张剪彩、娶妻生子都要算日子、算时辰图个吉利。有钱人家更是如此,比如说李嘉诚有自己御用大地师,这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中银入驻中环,风水争斗也闹的满城皆知。
可大多都煞有其事,陶若也相信真有其事。但郑家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孩子都生了,说母亲不是母亲?
不知道谁是父亲,这倒是有可能;不知道谁是母亲……这绝对不可能!
“陶先生,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亲子鉴定做的比较匆忙,结果刚出。”
“又做了一个?”
“嗯,少奶奶的基因检测,和孩子没有一点关系。”
“……”
620 狸猫换太子
好大一盆狗血!
陶若怔了一下,看着庄稼骐奇怪的问道,“确定?!”
“陶先生,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庄稼骐实话实说,“家父也觉得不可思议,把事情先压下去,正在私下再做一次基因检测。”
“郑家御用的那位地师怎么说?”陶若问道。
“郑家少奶奶八字冲、刑、破、穿、害俱全,加上……极阴的命相……”庄稼骐也不是很懂,说的磕磕绊绊,“陶先生您知道,若非至交好友、自家大地师,断无可能随意把生辰八字给人看的。”
陶若点头。
庄稼骐这话说的有道理,看样子这位大地师真的是郑家御用的人物,所以才会批八字。传说茅山有道法,借生辰八字换命,但陶若估计这种术法早都失传了。即便没有失传,代价也是极大。
可因为有种种邪术,所以越是大富大贵之人越是对生辰八字慎重告人。如果遇到歹人,肯定不会花费天大代价去换一个普通人的命,要是郑家,就有这个可能。
陶若胡思乱想着,庄稼骐说道,“陶先生,家父想麻烦您一件事。”
“嗯?!”陶若心中一动,难怪庄稼骐会告诉自己这么多事情,原来如此。
他是想找老鸹山林道士和吴冕吴老师,只一闪念,陶若就知道庄永志要找自己做什么。
“您和老鸹山关系很近,家父的意思……”
“稼骐啊,据我所知,你和老鸹山小师叔吴冕吴老师一起玩了几天。郑林楷出事的时候,你刚好陪他在虎山道。”陶若微微一笑,道,“年轻人么,估计你们相处的关系很融洽。”
“陶先生,不瞒您说,刚刚家父联系过,可是吴老师的手机关机。”庄稼骐说道,“您在内地人脉很广,麻烦您帮着问问。”
原来如此,陶若微笑,拿起手机。这事儿拿一下就行,庄家少主来找自己,说话也很客气,办总是要办的。
他没有轻信庄稼骐的话,而是先拨打了吴冕的手机。
果然,吴冕手机像庄稼骐说的那样,处于关机状态。
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手术,吴老师在手术台上。陶若也知道内地医生手机都是24小时开机,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我问问别人。”陶若说道。
庄稼骐连连点头。
联系省城的人,陶若静静的等着结果。
“稼骐,你说有可能么?”
闲着也是闲着,陶若觉得事情古怪,便询问道。
“陶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哦?”
“少奶奶分娩的时候我没去,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们这种家族……嘿,我们这种家族肯定是在养和医院住院。”
陶若点了点头。
“抱错了孩子,绝无可能。毕竟都是专门的医生负责接生,怎么可能抱错。再说,即便是万一中的万一,孩子抱错了,也不可能亲子鉴定的时候判定是郑家骨肉。”庄稼骐一点点分析道。
也是,庄稼骐说的的确有道理,陶若承认。
“我刚说的意思是少奶奶想要狸猫换太子,或是太子换狸猫,这也不是不可能。”庄稼骐说道,“最有可能出现这种结果的过程……我胡乱猜测,您别笑话。”
“稼骐,别客气么。”
“郑兄一向风流,可能在外有了自己的骨肉。怀胎十月,少奶奶假称怀孕,其实借腹生子,最后狸猫换太子。”庄稼骐严肃的说道,“我这种猜测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陶若也是这么想,什么八字极阴,女鬼产子之类的话……也不是不能信,但陶若是什么人?没见过南洋的先生,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肯上来就信。
倒是庄稼骐的说法和陶若的猜测很相近。
人类历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没什么新意。类似的事情在戏文里出现过很多次,从头捋一遍,发生的概率是最大的。
“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可能性依旧不大。”庄稼骐说道。
“嗯。”陶若点头,“我要是养和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绝对不会冒着招惹郑家的风险去狸猫换太子。”
陶若一句话说中问题实质。
庄稼骐连连点头,“这是大事,少奶奶年纪轻轻,是小家碧玉,怕是从前连养和医院都进不去。”
“古怪。”陶若皱眉,看着面前的手机。
“陶先生,我和郑兄有一次喝酒,家里不同意他把少奶奶娶进门,郑兄心情不好,喝多了。”
“然后呢。”
“郑兄说了一件事。”庄稼骐的声音压的特别低,几乎是耳语。
“什么?”陶若的好奇心也腾的一下子升上来。
“私房话,私房话。但现在这事儿……我且说着,您要是有机会和林仙长见面,还要麻烦转述。”
陶若微微一笑,“我尽力。”
“郑兄说少奶奶半边身子洁白如玉,半边身子绯红如霞。”
“嗯?”
“简单说就是颜色不一样,妖异到了骨子里。”庄稼骐说道,“郑兄风流倜傥,什么女人没见过。我估计是少奶奶多少有点问题,这才把郑兄迷住。”
“是喝完酒,半边身子红么?”
“不是,据说平时她的身子也是。”庄稼骐笑道,“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少奶奶当时出道的时候是模特,有人见过。”
“……”陶若怔了一下,“是大面积的胎记么?”
“不是。”庄稼骐说道,“按照郑兄的说法,少奶奶天生尤物,与众不同。不是胎记,如果是的话……我估计郑兄绝对不会硬顶着家里的压力,甚至以死相逼。”
“嘶~~~”陶若这回当真了。
半边身子是红色,半边身子是白色,这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而且生了孩子,经过现代科学检验,和生母没有关系。
难不成郑家的那位大地师说的是对的?!陶若本来坚定的信心也为止动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想着,手机亮起。
“方经理。”
“陶老板,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您交代的事儿我没办成。”方经理说道,“老鸹山封山了。”
621 惹上了麻烦
“封山了?”陶若诧异问道。
“嗯,接到您的电话后,我去剑协医院找吴老师,让我一个小兄弟去老鸹山请林仙长。”方经理说道。
这人办事很稳,陶若微微颔首。
“结果剑协医院说吴老师在老鸹山看病,那面封山,手机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小兄弟……远远的留了一段视频,好像手机还被人给抢了。”
方经理越说话语声越是低沉、忐忑。
陶若怔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国内治安好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虽然已经不近人间烟火,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陶老板,我手里有几秒钟视频,要不发给您看一眼?”方经理问道。
“发给我吧。”陶若回答道,“我看完后联系你。”
挂断电话,陶若看了看庄稼骐,苦笑道,“不知道什么大人物又去找吴老师看病。但是古怪的很,怎么会在老鸹山的山脚下呢。”
“您去过?”庄稼骐明知故问。
“嗯,去过一次。”陶若说道,“老鸹山的路修得不错,山脚下什么都没有。可能是方经理口误,也可能是匆忙,理解错了。”
很快,手机响起,陶若打开视频。
录制视频的位置距离老鸹山有1000米左右,视野向上撩了一下,隐约可见后山白玉石碑伫立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
视野很快向下,落在山脚下路边50米外的建筑群上。
陶若微微一怔,上次自己去老鸹山的时候可没看见有这些建筑。难道说是刚建起来的?
公路上,几十米外可以看见有两辆警车靠路边停着,两名警察穿着制服在聊天。
警车与山脚下建筑之间肉眼可见有4、5个人的身影,院落里散落着更多安保人员。
陶若和庄稼骐都傻了眼。
一个是内地资本新贵,一个是香江财阀,按说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是即便他们出门在外,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在视频里看见的画面意味着什么,别人不懂,陶若两人心里明白。
画面只拍摄了几秒钟,随后不知从哪伸过来一只手,横空落在手机屏幕前,吓了陶若一跳。
“您好。”那人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强硬,“这里禁止录像,麻烦您删除视频。”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陶若心中好奇,吴老师还真是有通天大能,难怪找不到人。
他叹了口气,说道,“稼骐,估计找不到吴老师和林仙长了。”
庄稼骐也有些遗憾,点了点头,“陶先生,辛苦您了。”
“我给方经理打个电话。”
说着,陶若拿起手机,给方经理拨打电话。
“方经理,视频我看了。”陶若说道,“那这事儿就这样吧。对了,你知道是谁来了么?老鸹山脚下的建筑是怎么回事?从前我去的时候没看见呢。”
“陶老板,我不知道是谁来。”方经理回答道,“自从您来省城后,我一直关注着老鸹山的动向。前几天来了一支建筑队,没想到这么快就盖好了一片房子。”
“行,辛苦。”陶若淡淡说道,“我挂了。”
“陶老板,您有事随时有事儿随时……”
话刚说到一半,电话那面传来敲门声,随后一个厚重的声音说道,“您好。”
陶若心里一紧。
这是顺着视频找到方经理了?!
不应该啊,看那架势肯定不会涉及国内的什么机密。如果是的话,吴老师一定会失踪很久,而不是兴师动众在老鸹山山脚下修建建筑。
“您是……”
方经理说了两个字,便挂断电话。
陶若叹了口气,说道,“稼骐,这回应该是真不行。方经理弄到个视频,就惹了麻烦。”
庄稼骐点头,随后笑道,“陶先生,麻烦您了,家父和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请吴老师来一趟香江还真难……”
“平时也没这么难,估计是赶上什么事儿了。”陶若放下手机,说道,“郑家的事情很怪,稼骐你怎么想?”
“我能想到的都告诉您了。”庄稼骐扶了扶眼镜,“我是不太信鬼神之说。如果说风水堪舆,我是信的,也能用科学原理解释。至于女鬼产子……光是生殖隔离一项我就想不懂。”
陶若听庄稼骐扯到生殖隔离上,哈哈大笑。
也是,不说有没有鬼,假如要有的话,鬼和人估计也是两个物种。
书里说女鬼爱上书生,最后如何如何,或浪漫缠绵、或诡异离奇,那都是聊斋里讲的故事,现实中陶若没见过。
郑家这事儿的确古怪,可非要说少奶奶是女鬼,证据应该也不够。
半边身子洁白如玉,半边身子……这倒是古怪,不过也难保是年轻女孩儿为了上位成功,自己弄出来的什么花样。
陶若并不信这些谣言,他坚持着自己最基本的判断。
现代医学虽然能治愈的疾病并不多,但脏器移植已经开展了很多年,难度很大,国内能做脏器移植的都是大牛级医院。
一个器官的移植都这么难,就别说两个半边人合成一体,这玩意听着就邪恶。关键是这样的“缝合”人竟然还能生孩子,孩子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
想来想去,陶若也没什么头绪。谁知道呢,这种怪异的事情或许只有吴老师能解决吧。
微微出神,手机响起。
陶若下意识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后,表情为之一肃。
他本来悠闲坐在椅子上,可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人直接站起来,恭敬而卑微。
庄稼骐吓了一跳,能让陶若摆出这种架势的人可是不多,更别说还隔着电话。
“是,是。”
“好,好,我马上删除。”
“我在香江,郑家遇到怪事,想要找吴老师和林仙长来掌一眼,没别的意思。”
“好的好的,您放心。”
陶若没口子的道歉,把庄稼骐吓的脸色苍白。
虽然庄家是香江财阀,可以说是在云端的人物,但是他知道这世上有的是人自家惹不起。
看见陶若的模样,庄稼骐知道自己似乎也惹了麻烦。
622 吴老师,您出来了?
吴冕推着轮椅,走出屋子。
奥文·罗斯柴尔德像是侍者一样在前面开门,吴冕看着就想笑。最近十年,估计这货没给别人开过门。
“梅卡,回去后还要继续治疗,不能因为症状缓解就大意。如果有需要,随时打我的电话。”吴冕叮嘱道,和每一次患者出院的时候他说的话一样。
“吴,谢谢。”格尔滨·梅卡托克坐在轮椅上说道,“我现在已经能走了,可以让我试试。”
“还是回家再做功能恢复性锻炼吧。”吴冕道,“你有自己的营养师与专业教练,我就不废话了,总之多保重。”
格尔滨·梅卡托克微笑看着老鸹山上的雾霭层层,蓝天白云,世间如此美好。
院子里散落站着的安保人员看见格尔滨·梅卡托克出来,有人微微一愣,但马上转过头去,目光如鹰隼一般犀利,专业异常。
有人和奥文·罗斯柴尔德耳语了几句,奥文回头说道,“吴,中午有人找你,在远处录制视频,被你们的安保人员制止了。”
“奥文,你留在这里真心很不方便。”吴冕笑道,“赶紧走,赶紧走。这不是给我添麻烦么,到处都是老百姓,你这算是扰民。”
“视频后来传给陶若,我记忆中应该是中南风投的那位。”奥文微笑说道,“你和他的关系不错?”
“有你的股份?”吴冕诧异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几家投资公司我都有入股,股权关系很复杂。”
吴冕摇摇头,奥文的手伸的可是真长。
“家里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忽然有几天不在医院、不在实验室,心里总是不安稳。”
“我认为在迈阿密的海滩晒太阳,看着沙滩美女,才是真正的人生。”奥文笑道。
“陶若找我什么事儿?”吴冕没有接话,而是询问道。
“不知道。”奥文说道,“我的人已经和陶若见面,删除了发送给他的视频。”
“你来推梅卡,我问问。”吴冕道,“手机关机74.5个小时,我的强迫症已经到了晚期。现在已经不是药物能治疗的了,必须要马上开机才行。”
奥文笑着接过轮椅,弯腰和格尔滨·梅卡托克低语几句。
“陶老板,您找我?”吴冕拨通陶若的电话,笑着问道。
电话那面,陶若明显大吃一惊。沉默了几秒钟后,才说道,“吴老师,您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叫出来了呢。和朋友有个聚会,玩了两天。”吴冕随口敷衍道,根本不管逻辑。
“……”陶若无语。
“陶老板,什么事找我?”吴冕问道。
陶若马上整理心情,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
“是这样么?郑家怎么想?”
“庄永志先生想找您和林仙长去看一眼,您意下如何?”
“我这面……行,我去看一眼,这种患者可不多见。”吴冕笑道。
患者,陶若听吴冕的话后有些无奈。
这么诡异离奇的事情,吴老师似乎胸有成竹,直接说是患者而绝对不提鬼神之说。
关键是听他的口气相当肯定,不存在疑虑。
“陶老板,稍等一下。”吴冕笑道,“我问问能不能蹭飞机过去。”
“奥文!”
“吴,怎么了?”
“航线经过香江么?”
“只要我想,去哪都无所谓。”
“我要去香江,坐你飞机过去。”
“ok。”
和奥文·罗斯柴尔德说完之后,吴冕和陶若说道,“我回家看看,然后飞过去。对了,郑家的少奶奶不是女鬼,别听人瞎说,也别难为她。不管怎样,我去了之后确定再说。”
听吴冕说完,陶若应下这件事,挂断电话。
陶若长出一口气,身子微微有些脱力。
吴老师那面的“患者”是谁,他已经知道。之前罗斯柴尔德家的那位去过老鸹山,没想到他和吴老师的联系竟然这么紧密。
难怪吴老师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普通患者家属没什么区别,想想也是,在奥文·罗斯柴尔德的眼里,自己就是普通人。
“陶先生,吴老师要来?”庄稼骐小声说道。
“吴老师晚一点到,你和庄先生联系一下,吴老师说郑家少奶奶是生病,不是女鬼。”
庄稼骐顿时轻松下来。
毕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怪力乱神的东西他并不相信。虽然世界最著名的大科学家最后都研究神学,不过那是另外一个维度的事情,庄稼骐根本接触不到。
吴老师“武断”的判定只是生病,那就好,那就好,三观终于保住了。心里这么想,可是庄稼骐有些疑惑,这是生病?生病的话怎么没有症状,孩子还不是自己的?这是哪门子的病。
揣着无数的疑问,庄稼骐联系父亲庄永志,把吴冕的话原般复述了一遍。
“陶先生,家父说让我请您一同去。”庄稼骐放下电话后和陶若说道。
“嗯。”陶若点点头,他接了几个电话,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不定。吴老师说蹭飞机来,还能是谁的飞机!肯定是黄金波音!
一想到黄金波音,陶若心头大炙。
那可是金融圈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传奇级别的人。自己看他,就像是省城方经理看自己一样,深不可测,遥不可及。
陶若也知道自己肯定说不上话,但即便如此,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随着庄稼骐离开酒楼,先去见了庄永志,等到吴冕吴老师的电话,众人一同去机场迎接。
这次的重视程度和之前庄永志去省城接吴冕又有不同,心境也相差无数重山。
郑家已经乱成一团,郑林楷虽然花心好色,但却也算是个男人,并没有因为家中压力把小娇妻送出去。
加上有庄永志的话,那面暂时压住,等传说中的林仙长来。
站在赤鱲角国际机场的角落里,陶若眯着眼睛四周看着。
天色将晚,黄金波音出现在视野里,盘旋几圈后缓缓降落。
这是陶若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这架传说中的黄金波音,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样低调,可是它却分外张扬,透着一股子土豪跋扈的气息。
623 伟光正
黄金波音停稳,机舱打开,几名安保人员首先下了飞机,确认没有危险后用对讲器通知机舱。
这群人动作干净利落,虎虎生风却又谨慎无比。
陶若没有试探着靠近黄金波音,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后,心里对吴冕的评价隐隐又上了一层。
很快,仙风道骨的林道士出现在视野之中,陶若满脸笑容招手,远远的说道,“林仙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陶老板。”林道士也不端着,身后这架黄金波音已经是最好的背景板了,没有之一。其他任何动作、言语都显得多余,没有力量。
他捻须微笑,一步步顺着悬梯走下来。
林道士身后跟着韦大宝,手里捧着古旧剑匣。比上次来香江,韦大宝稳重了很多,至少看起来比上次稳重。
他低眉顺目,仿佛是明月一般跟在林道士身后,亦步亦趋的下了飞机。韦大宝的手紧紧的捧着剑匣,生怕这玩意掉到地上,以至于走路都有些顺拐。
“吴老师呢?”陶若小声问道。
“小师叔和小师娘说几句话就下来。”林道士笑道,“陶老板,每次你都给我出难题。”
“您看您说的。”陶若道,“这不是只有您和吴老师能解决问题么,不找您找谁。”
两人闲聊几句,吴冕和楚知希出现在机舱口,拾阶而下。
陶若注意到吴冕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棕色头发,黑色眼睛,皮肤白皙,鹰钩鼻子,下巴略尖。
原来传说中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天才、金融界背后的一只黑手长成这样,陶若下意识的噤声,微微侧身低头。只一见面,气势已经被夺。
林道士捻须笑着,看陶若的怂样,想着在飞机上和奥文·罗斯柴尔德谈笑风生,心中平生一种优越。
他也知道自己狐假虎威,但这个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奥文,回去吧。”吴冕走下来后,拍了拍奥文·罗斯柴尔德的后背,说道,“梅卡的情况每天给我发一封邮件,我也跟着盯着。要是有问题,随时解决。估计有一个月的时间,在理疗师的帮助下他的身体就能康复。”
“吴。”奥文·罗斯柴尔德张开双臂,和吴冕拥抱。在耳边,他小声说道,“谢谢。”
“客气。”
“吴,你记住我的话。”
“嗯?”
“如果有什么事情,只需要一个电话,我马上派飞机来接你。”奥文认真的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吴冕能听见。事情两个字用极低的声音吐出嘴,即便在吴冕耳边说也难以觉察。
吴冕的身子微微僵硬,但随即又拍了拍奥文·罗斯柴尔德的后背说道,“奥文,你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方舟么?我也能有一张船票?”
“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奥文·罗斯柴尔德随后转身回头,微笑道,“很郑重的告诉你,不是玩笑。我这里永远都有你的船票,包括你未婚妻和你父母。”
“行,到时候我联系你,谢了。”吴冕并没有拒绝,而是应了下来。
目送奥文·罗斯柴尔德回去,吴冕挥了挥手,转身牵着楚知希离开。
世界末日,奥文在想什么?吴冕牵着楚知希的手向前走,心里想着奥文说的话。
陶若上前两步,微微躬身,眼睛却瞟着奥文·罗斯柴尔德的背影。
“陶老板,好久不见。”吴冕努力平复本来有些异样的情绪,伸出手和陶若招呼。
“吴老师,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了。”陶若还有些失神,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奥文·罗斯柴尔德的背影进入黄金波音的机舱里,心中莫名失落。
“没事。”吴冕道,“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不麻烦。”
“一两句话?”陶若不解,重复了一遍吴冕的话。
女鬼产子,这玩意在吴老师嘴里变成一两句话的事儿……陶若很不理解,他旋即猜测是自己说错了话,导致吴老师理解的有问题也说不定。
“嗯,你说的女鬼产子……太惊悚了。其实这种情况只是很少见而已,我也仅仅听说过,却没见过类似的病例。这不是好信儿么,顺便赶过来看看。”吴冕笑着说道。
林道士捻须,心中腹诽。
小师叔这根本不是做事情的方式,按照他这么说、这么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就算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讲也不应该。
凡事之前说的这么简单,哪里像是一名医生。正常来讲,医生交代病情,即便只是阑尾炎,也要往死了交代才是。
根本没有他这样的!见面就说事情很简单。
林道士心中腹诽,却也觉得奇怪。他见过小师叔交代病情,说话那叫一个含糊,从来都不明确给答案。只有看见患者、查体、诊断明确后才会给一个说法。
小师叔这是飘了呢,林道士心里想到。
“吴医生,麻烦您了。”庄永志站在后面,伸出手,热情寒暄。
“不麻烦,庄先生客气了。您家老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吧。”
“托您的福,您和林仙长看过后,身体已经恢复。”庄永志笑眯眯的说道。
吴冕和陶若、庄永志寒暄几句,便坐上车。
“吴老师,郑家现在乱的很,郑林楷……还是年轻,有些任性,正在家里和清木争执。”庄永志解释道,“清木兄实在没办法来接您,还请见谅。”
“没事,我是医生,来看患者是应该的。”吴冕笑道,“患者家属接不接的都不重要,不用在意。”
庄永志讪讪的赔笑,虽然城府极深,但眼见着黄金波音下特种兵出身的安保人员完成流程,准备登机,他的心神也有些不稳,流露出少许情绪。
“庄先生,我说的是真的。”吴冕说道,“医生么,要是把社会地位当真,忘了治病救人,也就没什么进步的空间了。”
这话说得……太伟光正了一些。
“是,是,您说得对。”庄永志敷衍道。
越是这么说话的人就越是不可靠,这些事情庄永志都清楚。
正因为清楚,他敷衍的时候就特别认真,仿佛认为吴冕说得对,是不容置疑的真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