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与天斗，其乐无穷
“星状神经节的阻滞操作，您做过多少例。”吴冕说道。
“将近一万例。”
这本来是彭鹏很自豪的一个数字，每次和人说起来的时候他都会腆着胸，底气十足。
但和吴冕吴老师说这话……彭鹏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嗯，还不错。做这么多例阻滞操作都没出事，平时肯定很小心。”吴冕说道，“那就按照之前说的做，您对b超有基本理解后咱们联系。”
说完，吴冕站起来，对着彭鹏笑了笑，转身离开。
彭鹏想送，但他们随即被奥文·罗斯查尔德的保镖挡在后面，一步都无法靠近。
奥文贴身保镖手上的汗毛很重，看着像是原始人一般。彭鹏吓了一跳，连连用笑容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看着吴冕吴老师和那个外国人离开，身后的保镖们很有层次的一个一个出门，彭鹏知道这位的来头不小。吴老师能在接待这种档次外宾的时候来见自己，其中的分量他清楚。
“砰砰，好好学吧。”张子默“幸灾乐祸”的说道。
“呃……”
钱主任心里说不出来的一种古怪感受。
又要学习？吴老师还真是喜欢学。都多大岁数了，能记得住么？可是刚刚吴老师说的b超技术要是学会的话，彭鹏会有多大的发展空间随便一想就知道。
联想到刚看到张子默的时候，他那副垂死的表情，钱主任不胜唏嘘。
……
……
“吴，你在国内要做这么基础的工作？简直太无聊了。”上车后，奥文·罗斯查尔德说道。
“基层医院，技术水平一般，总归是要提高的。华夏国内和欧美不一样，他们属于一个省的主要神经元。一种技术，他们会了，过几年就会放射到其他地市级的医院。”吴冕很平淡的回答道。
“这是浪费时间。”奥文微笑，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只要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我们一直都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奥文。”吴冕坐在奥文·罗斯查尔德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只是很少有正面的报道而已。”
“嗯？”
“举个例子吧。”吴冕说道，“今年2月12号，nasa发了一条推特，大意是nasa卫星发现，地球比20年更绿了，而且，竟然是华夏和印度的主导了这场治愈地球的行动。”
奥文有些好奇的看着吴冕，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欧洲那些所谓的圣母环保主义者你有资助么？”吴冕随即问道。
“哈哈哈，你猜呢。”
“不说这个，话说回来。波士顿大学的兰瑟教授说：‘尽管华夏和印度两个国家的陆地面积仅占全球9%，但绿化面积却占了全球1/3，以前我们提到这两个国家都认为是过度开发导致土地退化，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的确。”
“不不不，奥文。”吴冕摆了摆手，笑道，“用我们的话说，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揣着明白装糊涂……”奥文虽然汉语极好，但对这些俗语的掌握还是略差。好在这句话很简单，他很快明白吴冕是什么意思。
奥文并没有反驳，他倒了些酒，轻轻的抿着。
“无论是nasa的推特还是兰瑟教授，都故意模糊了一个事实——真正治愈地球的人是华夏，而不是印度。”
“nasa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绿色面积增加’，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真是让人鄙视。
奥文你知道，绿色增加主要来源有两个：一是森林面积增加，二是农作物面积增加。
华夏的绿色面积增加，主要来源于森林面积增加，森林占42%，农作物占32%；而印度的绿色面积增加，绝大多数来自于农作物面积增加，其中森林占4.4%，农作物82%。”
“兰瑟后来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自然》杂志。2000-2017年，全球森林总数增加了5%，相当于多了一个亚马逊热带雨林。而这里面，华夏做的最多。”
“那又能怎么样。”奥文毫不在意的说道。
“无视啊，说华夏全国刷绿漆什么的我基本都无视掉了，nasa公布这个数据的理由我也当作没看见。但是奥文，你知道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经历了什么么？”吴冕看着奥文的眼睛说道。
奥文有些奇怪，他不明白吴冕的意思。
“科学家们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就注意到了地球有绿化迹象，但当时他们只是认为这是由于二氧化碳浓度上升造成的，并不清楚人类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当然，所谓温室学说，我认为只是伪科学。人类太自以为是，真认为……不说这个。”
“哈哈哈，吴，你今天的话很多。”奥文笑道。
“中国在植树造林成果上，最家喻户晓的莫过于把一片形成于唐代、存在了上千年的毛乌素沙漠变成了毛乌素森林。”
“有一位叫殷玉珍的农家妇女，19岁嫁到内蒙毛乌素沙漠腹地，丈夫家很穷，一间半掩在沙漠中的小地窖，就成为了她的婚房。奥文你知道，我们国家真正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虽然很大，却容纳了十多亿人口。”
“然后呢？”
“我再也不想被沙子欺负了，宁可种树累死，也不要向沙尘低头！这是殷玉珍说的话。她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羊，换了600颗树苗。你猜，活下来几株？”
“100株。”
“7株。”吴冕说道，“报道说是10株，我问过去过毛乌素的记者，其实只有7株小树苗活下来。在那之后，殷玉珍疯了一样的种树。别人外出打工要钱，她要树苗。”
“这种唐吉可德的故事真的很感人。”奥文说道，可话刚说完，他怔住了。不对，这不是唐吉可德，因为毛乌素沙漠已经变成了森林。
“整整32年，殷玉珍和她的丈夫一共栽植树木200万株，沙柳、草不计其数，硬生生把7万亩沙地种成了绿地。”吴冕说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更多人为之而努力。”
“很伟大。”奥文说道。
“不，奥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吴冕很认真的说道，“在我们华夏，这是一种传统。”
“传统？”
“与天斗，其乐无穷。”
595 回来的意义
奥文·罗斯柴尔德摊手。
“奥文，你要知道，其实我们华夏至少有一半的面积并不适合居住。”吴冕说道。
“从这点上来讲，美利坚有着巨大的优势，是天赐之国，是山巅的神殿。”奥文笑道。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吴冕微微笑道，“但是奥文，请你记住殷玉珍的那句话——不能让沙漠给欺负死。”
奥文脸上的笑容散去，严肃的看着吴冕。
“大洪水的传说几乎每一个文明都有，我们是女蜗补天，大禹治水，夸父追日，精卫填海。不想让我活，就干他娘！”
吴冕说了一句粗话。
这段话的内容奥文不是很明白，但是吴冕说话的语气已经把其中的涵义表达的相当清楚。
“话说回来，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只能说是一般，尤其是在高精尖的医疗上。”吴冕很坦诚的说道，“总是要有发展的，而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呢？哪怕是每天24小时做手术，每天出24小时门诊，能做的也很有限。”
“吴，你和我认识的大多数华夏人不一样。”
“呵呵，其实都差不多。”吴冕说道，“刚打开国门，大家被吓坏了么。思想钢印，你知道吧。”
“哈哈哈，吴，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不过刘的确是很厉害的思想家，他可以把看着荒谬的事实融入故事里。思想钢印，当时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个比喻真的是太恰当了，简直可以称之为伊索一样的寓言家。”
“是的，奥文。”吴冕很认真的说道，“我们心胸外科有一位老前辈，在澳大利亚上的学，学的心胸手术。他当年迈出国门后就被打上了思想钢印，回国后看什么都不顺眼。”
“你揍他了吧。”奥文知道吴冕的脾气，笑呵呵的问道。
“肯定。”吴冕说道，“不过我并不是很讨厌他。”
“为什么？”奥文奇怪的问道。
“因为慕强是人类的本能，换句话说，人类骨子里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本能需要。而且他们的各种看不惯，客观上能督促进步啊。”吴冕说道，“就像是前苏联在的时候，美利坚能有大量中产阶级做样本，根本不敢拼命压榨剩余价值。可你看看现在……奥文，我有一个猜测。”
“不用猜，前苏联轰然倒下的那一瞬间，就是帝国最辉煌的瞬间。”奥文说道，“从那之后美利坚就开始走下坡路，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你也知道？”
“资本家会把绞索卖给绞死他们的人。”奥文笑了笑，说道，“《资本论》我有研究，并不是只有你会过目不忘。”
“你也卖绞索，难道不怕么？”
“吴，知道哈默么？”
吴冕哈哈一笑，奥文·罗斯柴尔德是个妙人，他想事情想的也很清楚。哈默，当年经济危机的时候和前苏联做生意的美国人，这个例子的确很恰当。
“的确，越是提早卖绞索，越不会被绞死。用我们的话说，哈默是红色资本家。”
奥文·罗斯柴尔德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杯中葡萄酒微微一漾，泛起几多红色波澜。
“大门不会完全关闭的，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所以局面越是恶劣，对我的好处就越大。”奥文·罗斯柴尔德说道。
吴冕伸出右手拇指，无声赞叹。
“你继续说。”奥文说道。
“在建国后10几年的时间里，华夏平均寿命从只有30多岁增长到60多岁。奥文，我猜想你肯定认为这是没有战争等因素的作用。”
奥文·罗斯柴尔德并不掩饰的点头。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其他的还有喝开水与赤脚医生。”
“我研究过，开水的确很重要。”奥文说道。
“不，奥文，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举例子说nasa？”
奥文·罗斯柴尔德微微皱眉，面前红酒波光荡漾，吴冕面色凝重。
他知道这次交流的意义所在，到现在为止，奥文已经放弃说服吴冕和他回去，但想知道眼前这个天才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华夏有句老话，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的地位要比米还高，从古到今，一直到几十年前，喝开水都是贵族的生活。”
“大多数人喝上开水，少了寄生虫，寿命肯定会延长。但你知道我们十多亿人，那时候还是从农业社会往工业社会走的一段苦难行军，树是不够的。”
“不过你们现在做的很好。”奥文·罗斯柴尔德说道
吴冕没有继续奥文的话继续往下说，而继续说道，“赤脚医生也很重要。拿着微不足道的钱，在乡下……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想到任何类似的画面。”
“你是回来当赤脚医生的？”奥文问道。
“不，我回来教赤脚医生。我一个人再怎么能干，治病救人的数量都是有限的。提升整体医疗水平，这才是我想做的。”吴冕说道，“至于你们的媒体怎么说，nasa怎么胡说八道，明褒暗贬，都无所谓。”
奥文·罗斯柴尔德微微摇头，他的世界观与吴冕完全不同。按说三观不同无法交流，可是他却和吴冕的关系相当亲密。
“不过呢我们都习惯了，无所谓，当听狗叫。对了，当时有很多家医院聘请我去当终身教授，你猜我为什么选择麻省？”
“不知道。”
“因为我有一个偶像。”吴冕笑着说道，“钱老就是麻省工学院的终身教授，在麻省，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哈哈哈，吴，你跟我说过你是唯物主义者。”
“一样的。”吴冕微笑，“我陪你一天，明天一早我要回医院。有关老年痴呆症的治疗，还有改善的余地。我想做到现有机器、科技水平下最好。”
“术式不完善？”奥文·罗斯柴尔德一下子紧张起来。
“时间与手术效果，总要在其中找一个平衡点。”吴冕说道，“奥文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但你的合作伙伴老年痴呆的问题应该能解决，至少可以恢复一大部分。”
“我希望有一个好的结局。”
“如你所愿。”
596 士别三日
回到老鸹山，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山下的工地停工，只有几盏灯还亮着。明天中建五队就会赶来，把这间小小的孤儿院盖起来。
林道士在后山山门等吴冕和奥文，院子里架着天文望远镜，想来在吴冕说过之后林道士还没有放弃这个“爱好”。
对此吴冕也有些感慨，老林要是肯把钻研占星的时间用在学医术上，是不是更好？
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吴冕虽然并不喜欢这些，但也不能为此说林道士什么。
“小师叔，事情还顺利么？”林道士笑问。
“没办什么事儿。”吴冕说道，“你怎么还没睡呢，老林。”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夜观星象。”林道士说道，“小师叔，把天文望远镜看星星说成夜观星象，真的很带感！”
看林道士的表情，微微颤抖的胡须，吴冕笑了笑。
“小师叔，刚刚韦大宝来过。”林道士凑到吴冕身边，小声说道。
“嗯？他来干什么？”吴冕诧异。
“带了一个患者，自发性气胸。”林道士说道，“你这有客人，不方便。什么时候闲下来，掌一眼？”
自发性气胸只是小毛病，而且属于急诊，要是肺组织压缩超过50%的话需要下胸腔闭式引流。
老鸹山肯定不会备胸瓶，韦大宝把这种患者带到老鸹山来做什么？
吴冕想了想，觉得韦大宝虽然不靠谱，但这种病例应该不会乌镇。安排奥文住下，便和林道士上了电瓶车，奔前山开去。
“老林，怎么回事，说说听。”吴冕问道。
“咱八井子出去的一个孩子，在南方打工。我刚才问了问病史，觉得有很多说不通的地儿。”林道士一边开着电瓶车，一边说道。
“哦？怎么回事。”
“那孩子自己说，他在3个月前无明显诱因渐起干咳，伴胸闷，当地医院予以对症治疗，症状无缓解，并出现胸痛症状。在犯病12天后复查胸片，发现右侧液气胸，肺组织压缩35%左右。”
12天，才发现有问题，这事儿的确有些古怪。
“当时做了胸腔闭式引流和胸腔穿刺，据说穿出来的胸水是淡黄色的。”林道士说道，“好了之后继续上班，可是没几天这孩子的气胸又犯了。”
“再次住院治疗，然后就是好了再犯，犯了再好。孩子在外面打工，老板觉得她是病秧子，就给撵回来了。我看着人有点没精神，估计还有气胸。但呼吸困难不明显，要不你看一眼，还是直接送去省里去。”
“韦大宝怎么说？”吴冕问道。
“韦大宝……”林道士一提到韦大宝，心气就不顺，“孩子不是回来了么，觉得不舒服就去八井子中医院看病，正好韦大宝的班。他问了很长时间病史，最后你猜他怎么说？”
吴冕想起韦大宝道袍下毛茸茸的腿，笑了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韦大宝有没有进步，《诊断学》有没有背下来。
林道士听吴冕没说话，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说下去。
“韦大宝问患者病史，最后刨根问底，恨不得把祖坟都刨出来。”
“说正事。”吴冕道，“韦大宝问到什么了？”
“患者是年轻女性，今年24岁，长了一脸的青春痘。在南方不知道听谁说的偏方，服用蛇胆。”林道士说道，“蛇胆性凉，味苦微甘；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可调补人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可是小师叔你说，和气胸有个毛线关系。”
“韦大宝怎么说？”吴冕微微一笑，他好奇的是韦大宝怎么想。
这货要是说杀了一条蛇，然后被托梦、上身，反复生病的话，自己找时间把他按在八井子中医院的地上摩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别提了。韦大宝那货看不明白，带着姑娘去剑协医院找你。说你来了老鸹山，他又带着那姑娘过来。”林道士说道。
“问你韦大宝怎么看这个病。”
“他没看懂。”林道士苦笑，“这货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上面记着患者的现病史、既往史，很多事儿完全没必要，我看他是着了魔。”
“老林。”吴冕轻声说道。
“嗯？”
“韦大宝现在已经比你强了。”吴冕很肯定的说道。
“……”林道士怔了一下，随即不服气的说道，“小师叔，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他是啥学历，我是啥学历，怎么可能比我强。”
“哦？”
“我再怎么说也是本科毕业，中西医结合，20多年的临床经验。韦大宝会个屁！天天混吃等死，装神弄鬼。”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知道么？”
“切，就韦大宝那德行，也叫士？”
“你还真别说。”吴冕笑道，“老林啊，我还没看见患者，但估计韦大宝做的是对的。你继续说他是怎么认为的。”
林道士有些不明白小师叔为什么会看上韦大宝那货，尤其是竟然说什么士别三日之类的话。
就韦大宝那德行，混吃等死就是了，还让自己刮目相看！不可能。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林道士还是继续说道，“他拿着病历本来的，我看了一眼，现病史就200多个字，既往史有300多个字，说的都是没必要的小事。”
吴冕沉默，静静听林道士述说。
林道士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夜晚老鸹山的山风很大，在耳边呼啸，带着些许寒意。
“老林，你继续啊。”吴冕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
“说完了。”
“现病史你之前说了个大概，既往史呢？你还能记住多少，说说。”
“呃……”林道士努力回忆，“韦大宝好像写的是患者既往体健，曾有药物过敏史，具体药物不详。否认有支气管扩张、肺结核等呼吸系统疾病史，无血液系统疾病史。否认有寄生虫疫区居住史，否认有生食虾蟹史，有痛经史、宠物圈养史。”
说完，林道士马上问道，“小师叔，你说这些有个毛线用。”
597 毁容级别的青春痘
“哦？怎么没用了呢？”吴冕笑吟吟的问道。
“小师叔你说实话，这些既往史是不是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有药物过敏史，患者还忘记吃了什么药。”林道士说道，“至于什么疫区、寄生虫、痛经，这玩意和气胸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先不说别的，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气胸，老林你了解一下。”吴冕笑道。
“小师叔，你说的都是罕见病。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例。”林道士不屑的说道。
“可是这个患者在南方当地医院经过治疗后气胸反复发作，已经不能用单纯性自发性气胸来解释。为什么反复发作？肯定是有其他原因么。这应该归属于疑难杂症里。”吴冕说道，“对了，韦大宝在病历里写之前治疗的地方是什么级别的医院了么？”
“写了啊。”
“你怎么没说？”
“小师叔，这种浪费墨水的东西有用？”林道士问道。
“当然，要是在协和治疗，反复多次无效，我直接把人收到剑协医院，住院费用全免，仔细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病。可要是在八井子中医院这种级别的医院进行治疗……不对，中医院不做胸科手术。”吴冕说话很少有破绽。
“呃……”林道士觉得吴冕说的有道理，可隐隐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老林，这个患者你全程跟着。”吴冕说道。
“嗯？为什么？”
“让你看看你和韦大宝之间的差距。跟你说你不信，那就让事实证明。”
林道士心生一股不平之意。
自己和小师叔没法比，看看人家的患者，保镖都带十几个，连同国安部门都要派人陪同，生怕出事。
可要是拿自己和韦大宝比……说自己不如韦大宝，林道士还真就不服气。
“老林啊，你继续说。”
“韦大宝说，他问了所有的既往史，尤其是发病前3-6个月的生活史，唯一有问题的点可能在口服蛇胆治疗痤疮上。”
“嗯，有道理。”吴冕颔首。
“还有道理？蛇胆性凉，味苦微甘，有行气祛痰，祛风去湿，治疗咳嗽多痰、目赤肿痛、皮肤热毒、口眼生疮、肺热咳嗽、胃热疼痛、肝热目赤、急性风湿性关节炎和痔疮。
书里面虽然没写治疗青春痘，但我感觉青春痘和皮肤热毒有关系，这个偏方应该算是靠谱。”林道士这一段背的很熟，又一次说出来，跟背绕口令一样。
“然后呢？”吴冕没搭理林道士显摆自己的水平，继续问道。
“口服蛇胆，就算是蛇胆取的有问题，带着毒……小师叔，你说蛇毒是怎么产生的？蛇胆周围不会有毒吧。”林道士问道。
“正常取呗，用左脚踩住蛇尾，手拿着蛇头让它的腹面朝上；然后用大拇指由上而下轻轻触摸，若到一个稍微坚实、且有滚动感的圆形物，那就是胆囊。”
“然后呢？”
“高手的拇指指甲略长，用力一扣就出来。不过会这种巧劲儿的人不多，还是要用刀。小心别把蛇胆划破就行，切一个小口，跟挤脂肪瘤一样就取出来了。”
“这么简单？”
“这是取胆，一般这么取出来的胆囊都是瘪的，药用价值不高。专门取蛇胆的人总结了几种办法，比如说激怒毒蛇，因发怒的蛇胆囊急剧膨胀，胆汁充沛，取出来这种蛇胆品相一流，能卖大价钱。”
“……”林道士无语，隔了一会才说道，“小师叔，你取过？”
“研究蛇胆的药物成分的时候取过。”吴冕说道。
林道士叹了口气，很难想象小师叔从前都经历了什么。取蛇胆这么偏僻古怪的事情他都做过，还有什么是他没干过的？
“要是你胆小，还有一种方法，但我不喜欢。”
“什么办法？”
“将准备取胆的蛇另关一处，只供饮水不给食物，把蛇饿上1~2周后剖腹取胆。这样，由于胆汁不分泌消化食物了，故胆囊要比饱腹时大许多且胆汁饱满。”
“这不是挺好么？”
“杀就杀，给个痛快，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吴冕说道。
“小师叔，咱们话说回来，我认为韦大宝问的病史屁用没有！”林道士很肯定的说道，“就特么瞎耽误工夫，在那显摆水平。”
“呵呵。”吴冕笑了笑，“等我看完患者再说。”
“唯一可取的地儿就是他又自知之明，看不懂知道找你。”
吴冕不再说话，林道士一路唠叨着，两人来到前山。
明月还没睡，站在“诊室”门口，远远看去，趁着老鸹山的月色，竟然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老林，明月学的挺像。”
“嘿，这孩子有悟性。”林道士笑道，“小师叔，明月没跟我说，他每天偷偷摸摸回去趴被窝里看《诊断学》。”
“你怎么知道的。”
“一家之主难当哦。”林道士没解释，而是感慨了一句。
吴冕也没细问为什么，毕竟这属于林道士的私事。他对着明月微微颔首，敲了敲门，让里面的姑娘别害怕，推门进去。
“诊室”里坐着一个满脸痤疮的姑娘，难怪要吃偏方，二十多岁正是爱美的年纪，这姑娘脸上的痘痘几乎算是毁容级别，根本没法见人。
吴冕看到她后，马上产生共情，理解姑娘的做法。
“吴居士，这位是我小师叔。”林道士捻须说道。
姑娘看见吴冕后，脸涨得通红，迅速把头低下，手指捻着衣角，说道，“您好，我叫吴晓丽。”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气息不足，气道有些许痉挛，仔细听能隐约听到。
“我是剑协医院的医生，听老林说您在南方工作，气胸反复发作，这才回家的，能简单说说情况么？”
吴冕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桌子上韦大宝写的门诊病历问道。
吴晓丽一愣，八井子的医生带自己去剑协医院，就为了找一位医生。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位，而且……还那么好看。
吴冕翻了一遍病历，见患者不说话，便笑道，“别紧张，我问问情况，带您去医院做检查，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598 反复发作
“吴医生，我在3个月前感冒，开始咳嗽、流鼻涕。”吴晓丽开始再再再再一次的讲述病史，这段她说过很多次，想多不用想，随口就说出来。
“当时我吃了感冒灵，但是没吃消炎药。我小时候有一次吃药过敏，忘记是什么药了，所以不敢随便吃消炎药。”
吴晓丽说话有些啰嗦，但很流畅，估计不是第一次当着医生的面叙述病史。
“嗯。”吴冕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看着5米外的吴晓丽，从心里喜欢这种问诊形式。
在道观可要比在医院舒服、随意多了。
“开始我没注意，就当是感冒，自己去药店买的药。后来大概过了三五天，咳嗽有些好了，但喘气越来越费事。我那时候有点害怕，就去当地的医院……”
“我看是华河镇医院，大么？”吴冕打断吴晓丽的话，询问道。
“不大，江南省临安市蓬溪乡华河镇的一家医院。”吴晓丽说道。
“他们胸科……就是给你胸壁下管子的科室，能做外科手术么？”吴冕继续问道。
“不能。”吴晓丽回答道，“胸科和肛肠科在一起，只收有气胸的患者。我住院的时候人也不多，最多的时候才两个人。”
“哦哦，好的，麻烦您继续。”吴冕对吴晓丽描述的医院心里有数。
“我去镇上医院，拍了个片，没什么问题。片子我没带回来，当时看说没事就给弄丢了。”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吴冕能接受。
吴晓丽应该有气胸，虽然不是很重，可她能坚持叙述病史，这已经很不错了，没办法要求再多。
“我去医院拍了片，回去又吃了两天药，这病也不见好。过了几天，有一个晚上，胸闷的厉害。坐着还好点，只要一躺下就喘不上气。没办法，只好再去医院。”
“后来拍完片，医生告诉我有气胸，让我选择去市里医院做外科手术或者是在镇上医院下引流管。我也没钱，不敢去市里住院，据说新农合报销之后还得花大几千块钱呢。而且报销得回咱八井子这面，老麻烦了。”
“嗯，是挺贵的，而且胸科手术很大。”吴冕点头，附和吴晓丽的说法。
本来有些羞怯的女孩儿胆子渐渐大了，说话也更加顺畅。
“我住院后，医生在这里……”说着，吴晓丽用手指着自己右侧锁骨中线第6、7肋间的位置说道，“在这里下了一个管子，连着水瓶子。”
“这叫胸腔闭式引流，当时下进去后咕噜咕噜冒气么？”吴冕问道。
“冒了几下，然后就没了。不过气儿出去，我喘气就好多了。过了1天，复查胸片。医生说我胸模粘连，又用针穿刺，抽了两三管子的气出来。”
“观察两天，我就出院了。本来以为这就好了，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又犯了一次病。这次更离谱，不光右侧，连左侧胸腔都有气。”吴晓丽有些沮丧的说道。
“我琢磨着要是按照医生说的，去市里做手术，两侧一起做那不得花万八千的么。所以当时就没敢去。医生给我下了两个管子，把胸腔里的气引出来。”
“第二次出院后，间隔的时间更短，还没等我回厂子里上班，就又犯病了。”
“工头跟我说我这身体病歪歪的，让我回家好好休息。我知道他嫌我累赘，干不了活。他说的也是，我最近几个月的确耽误了很多事。”
吴晓丽觉得吴冕温暖可亲，开始唠叨起来。吴冕也没不耐烦，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手指轻轻敲打椅子扶手。
过了3分钟吴晓丽有些疲惫，顿了一下，大口喘气，吴冕才问道，“八井子中医院的韦医生说你之前口服过蛇胆，是么？”
“我……脸上都是痘痘，没脸见人，连男朋友都不敢找。同寝的一个朋友说老家有偏方，吃蛇胆能治我这种病，还特意给我带了一枚。”
“新鲜的？”吴冕问道。
“嗯，据说取出来不到24小时，用带冰的保温饭盒装来的。”吴晓丽说道，“蛇胆特别涩，还苦。吃完后整整一天，我喝水都是那股子苦腥的味道。”
“吃蛇胆是在感冒前还是感冒后？”吴冕问道。
吴晓丽的脸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的问道，“吴医生，我听别人说蛇有……”
“没事，建国后都不让成精了。”吴冕微笑说道，“就算是有问题，和她们说的不搭边。”
吴晓丽半信半疑的看着吴冕，想了想才说道，“吃完蛇胆后得有半个月的时间才感冒的。吴医生，我也读过书，大专毕业。我分析了一下，要是蛇胆有毒的话不会过这么久才引起不适症状。”
“你分析的很对。”吴冕笑了笑，“在镇医院住院的病历复印了么？”
“没有。”
“化验单有么？”
“那面的医生说是没什么事，白细胞不高。”吴晓丽说道，“我也没问医生要。”
“有你主治医生的电话么？”
“大半夜的……”吴晓丽虽然很难受，却惦记着大半夜的打扰之前的主治医生不好。
吴冕看了看吴晓丽，笑道，“那您跟我回剑协医院，做几样检查。”
“……”吴晓丽的目光闪烁，带着畏惧。虽然没说话，但看表情就知道她内心的拒绝。
“是看剑协医院装修还不错，花费一定很高吧。”吴冕善解人意的问道。
吴晓丽有些诧异，吴冕一句话说到她心里。
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吴医生，我三个月没怎么上班了。我们工作是计件的，不干活就没钱。”
“呵呵，没事，放心吧。”吴冕说道，“采个血，我可以给你垫付一下，十几块钱，绝对不多。如果是我想象的那样，可以选择用你的病历做一篇论文。要是你同意的话，所有治疗免费。”
“……”
林道士也有些诧异，真是蛇胆惹的祸？！他根本不信，韦大宝那货竟然比自己强。
估计是小师叔为了扫自己的威风，编出来的理由吧。
599 会不会含羞而死
“吴医生，我听镇上的医生说年轻的男孩，一般又瘦又高的特别容易得气胸。女孩儿很少，我算是倒霉的。”吴晓丽有些沮丧的说道。
“哪有。”吴冕笑道，“女孩儿的自发性气胸也很常见，我从前上高中的时候，第一个同桌就在高一得了自发性气胸，最后做手术治愈的。但你这个虽然同样是自发性气胸，但是考虑诱因不一样。”
“医生，那是因为什么？”吴晓丽问道。
“要做检查才知道。”
“我后来想过，这都是命。”吴晓丽说着说着，气息不匀，像是跑了几千米之后停下来说话一样。
“别担心，去医院查查看。”吴冕微微一笑，回头和林道士说道，“老林，你开车一起去看看。”
“小师叔，你觉得韦大宝说的是对的？”林道士皱眉。
“去查查看么。”吴冕道，“我连查体都没做，其他辅助检查也没有，你真当我有透视眼？”
“嗯。”林道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吴冕笑眯眯的拍了拍林道士的肩膀。
又不承认、又不否认，偏偏动作暧昧，让人有无数种猜测，这不是渣男是什么？林道士心里腹诽了一句。
不过这种事情不管怎么问，小师叔肯定不会说就是了，林道士也没想追根问底。他对小师叔与韦大宝之间的关系比较感兴趣，很好奇韦大宝这个很普通的乡镇医院的小医生和小师叔八竿子打不着，可为什么会得到小师叔的青睐呢。
找人开车，带着吴晓丽和陪她来的人，林道士和吴冕单独在一台车上，直奔剑协医院开去。
“老林，你这够奢侈的。”吴冕道，“一台车挤挤也能坐下。”
“半夜走山路，两台车更安全一点。”林道士说道，“而且小师叔你对气胸怎么分析的，和我说说呗。”
“咦？老林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呢？”吴冕把车窗按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林道士小声唠叨了一句。
“知道知道，你怎么比丫头都絮叨。”吴冕说完，刚摸到火机的手松开，把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又塞回烟盒里。
“小师叔，我说说今天这个患者吧。”林道士一边开车，跟着前面的车，一边说道，“要是你不在山上，换1年前，我肯定要把患者送去医大。这种反复发作的病最是不好诊断、治疗。给他们送这种患者，都得欠人情的。”
“呵呵，欠什么人情，扯淡。你有地儿送患者，所以说你这山上是好地方。”吴冕说道，“比私立医院都要好。看不懂的随时能送去上级医院，这是多少医生梦寐以求的。”
“可是小师叔你好像觉得韦大宝做的不错？”林道士试探着问道。
“嗯，的确不错。”吴冕说道，“不到两个月，韦医生写门诊病历已经有模有样了。说真的，就这份病历拿出去，能吊打省城80%的外科医生。”
“这么好？”林道士有些诧异。
“不是好，而是因为外科医生的病历写的烂。”吴冕吹着夜风，笑着说道，“我在协和icu的时候，他们外科做完手术，绝大多数时候手术记录都不写，一直拖到转出icu。”
“别开玩笑，小师叔我看你的表情、举止，觉得你认为吃蛇胆和气胸有关系。”
“嗯。”
“我真想不懂，你说吃完蛇胆有过敏、中毒、消化道症状，这些我都承认。可是气胸……”林道士摇了摇头，“而且你肯定注意到要不是你或是韦大宝问，她早都忘了吃蛇胆的事情。中间间隔的时间太长，根本不可能有因果关系。”
“要不我说查一查看呢。”吴冕说道，“自发性气胸常见的诱因有很多……老林，不会是我非要拉着你去医院看看，你心里不服气吧。”
“肯定么，我承认我水平差，但那是分和谁比。和你比，我一个本科学历根本不够看，而且好多年没搞过临床，手生眼生；但要和韦大宝比，我比他强两个档次！”
说着，林道士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仿佛在比划着胜利的手势。
“厉害。”吴冕平淡说道。
他说的虽然平淡，可是林道士听出来其中的讥讽。
“小师叔，我再怎么都是科班出身，五年学习，还在医大实习了一年。韦大宝会什么？函授的本科，考研都不承认的学历。”
“然后呢？”
“山上之后我学了针灸、中药，不说活人无数，最起码我心里有数，遇到不对的患者也基本没什么误诊的。韦大宝呢？八井子中医院你也知道，就是个卫生所，点点消炎药，再多的他会啥。”
“老林你说得对。”吴冕看着外面的夜色，不愿意和林道士争论。
“小师叔，你心里想什么呢？”林道士觉得有些奇怪，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我在想，要是事实证明韦大宝比你强，你会不会含羞而死。”
“哈哈哈，我是谁！怎么会被气死。”林道士哈哈一笑，“再说，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本草纲目》我可是常年翻看，不光古籍，《全国中草药汇编》我也快翻烂了。蛇胆的作用、副作用我清楚的很。咱们这面蛇比较少，南方吃蛇胆很普遍。”林道士颇有自信的说道。
“然后呢？”吴冕问道。
“都说过么，不是中毒、不是胃肠道反应，而且小师叔，那是气胸啊，怎么可能和蛇胆有关系。”林道士十分自信的说道，“你要是说韦大宝病历写的详细，这点我不争，本来我老鸹山也不写病历。”
“去剑协医院查完再说。”吴冕懒得和林道士争论，直接说道，“另外老林，有件事特殊嘱咐你。”
“什么？”
“奥文在后山住，他说什么你照着办就行，别自以为是的做些有的没的。”
林道士微微一怔。
“涉及很多事情，别看他说话温和，没什么脾气，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小师叔，我看你搂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我们是朋友，说的很溜啊。”林道士笑道。
“朋友也分很多种，总之你少招惹就是。”
600 不平之气
“老林，刚刚咱们问诊，有两项很重要的病症没有问，你知道是什么么？”吴冕问道。
“小师叔，你别考我，我哪知道。”林道士说道，“你说我听就行了。”
“痰和大便。”吴冕道。
“……”
“我要是没猜错，患者大便有可能伴有浅绿色，最近偶尔会出现腹泻症状。”
“别开玩笑。”林道士笑道，“小师叔你这是拿着蛇胆硬往上贴，听着跟闹着玩似的。”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硬往上贴？”
“患者吃蛇胆已经3个多月了，早都消化的一干二净。而且蛇胆是墨绿色的，不一定大便也是墨绿色的不是。你这属于吃什么补什么，太直接一点了吧。”林道士笑道。
“老林，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不管说什么，你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林道士刚想反驳，一下子怔住了。
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即意识到要是平时，小师叔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应该不会提出这么多意见。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自己总是有意无意想要反驳一下小师叔的话。奇怪，难道是因为韦大宝？！
老鸹山距离剑协医院很近，夜半时分车速很慢，但半个小时也开进医院大院。
李忠大半夜站在住院部门口，等着从老鸹山来的患者。他没什么怒气，表现出极大的温顺。
“吴老师，什么患者？”李忠第一时间上去，拉开车门问道。
“怀疑肺寄生虫导致的自发性气胸患者，先去做ct，然后去病房静卧吸氧，抽血化验。费用……走我的科研专项资金。”吴冕简单说道。
李忠怔怔的看着吴冕，有些不理解。
肺寄生虫是指许多经血循环传播到人体各处的寄生虫，常在肺脏内停留，并引起的病变。
主要的寄生虫种类是卡氏肺囊虫病，一般见于……
和自发性气胸没什么关系吧。
但李忠一句别的没说，吴老师半夜拉来的患者，下车就给了诊断，自己说三道四的干什么？要是在这儿和吴老师讨论起来，那才是有病。
来到剑协医院之后，绰号黑熊的李忠已经看清楚形势，整个剑协医院只有一名科主任——吴老师。
不管什么科室，都是吴老师说了算。这不是一纸公文，硬性规定，而是吴老师的实力使然。即便是两位院长也都是摆设，说话也得听吴老师的。
李忠推着患者先去做肺部ct，很快片子出来。患者双侧自发性气胸，左侧肺组织压缩10%，右侧肺组织压缩20%。
按照吴冕的医嘱，李忠带着患者去病区，照了一张病床让患者平卧，吸氧。
吴冕和林道士坐在李忠的办公室里，没有跟着忙碌。
林道士也听到吴冕下车后和李忠说的话，他想要回忆一下肺寄生虫病的相关信息，但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的疾病，哪怕是在胸科干了几十年的李忠都没见过几例，就别提林道士这种二把刀了。
吴冕似乎在想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办公室里的空气稍稍有些压抑。
静静的，一个小时像是水一样过去。
敲门声响起，随后李忠推开门进来。
“吴老师。”
“坐。”吴冕微笑搜到，“查体怎么样？”
“患者颜面部、背部少许痤疮样丘疹;双肺呼吸音尚平稳，左侧触觉语颤明显减弱，叩诊左侧呈过清音，左侧呼吸音明显减低，未闻及干湿性啰音，心律齐，各瓣膜未闻及病理性杂音。”
“白细胞14. 9x10^9/l，中性粒细胞0.55，嗜酸粒细胞0. 118，嗜酸粒细胞直接计数1.7 x10^9/l。”
“血吸虫抗体还没回报，要等等。”
“嗯。”吴冕看着李忠问道，“还有其他的么？”
李忠凝神，知道吴老师问的简单，其实是在考察自己。
“我认为您的诊断是正确的。”李忠坐在椅子上，像是铁塔一样，可却没有表露出一丝压迫感，反而很谦恭温顺。
“第一，患者有生食蛇胆的病史，而且症状是在生食蛇胆之后发生的。”
“第二，患者有间断咳痰，痰液颜色较重，为铁锈色痰。量并不大，患者叙述不清，我已经让患者留痰，准备化验。”
“第三，患者近期间断有腹痛、腹泻症状，腹泻时排稀便，颜色是淡绿色。”
林道士怔怔的看着李忠，他说的这几个要点正是小师叔在车上说还没询问患者的症状。
真的是蛇胆引起的自发性气胸？！林道士心里别提有多别扭。
一想到韦大宝的猥琐劲儿，林道士心里的不平之气就蓬勃而生。
“李主任，接下来麻烦您了。”吴冕说道。
“吴老师，您客气了。我准备先观察患者状态，等待寄生虫检查结果回报。要是回报阳性，给替硝唑、阿苯达唑、甲苯达唑等相关治疗。您看……还有什么要做的么？”李忠问道。
“可以给几天强的松。”
“好。”李忠双手放在腿上，认真回答道。
“寄生虫检查什么时候能回报？”吴冕问道。
“6个小时。”李忠说道。
一般来讲，在医大的几家医院寄生虫之类的检查3天能回报都算是快的，绝大多数能做这类检查的医院结果回报都要一周。
可是剑协医院不一样，一水的最新检验机器，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那我和老林等一等。”吴冕说道。
李忠不明白吴老师为什么非要拉着老鸹山的林道士等结果，患者的诊断已经很明确了，“自发性气胸”是因为虫体侵犯细小支气管时引起支气管壁破坏，累及脏层胸膜导致气胸出现。
现在只要对症治疗就可以，解决寄生虫之后，被侵蚀的支气管会自愈，不需要外科介入。
其实这种患者收入胸外科很勉强，但剑协医院的科室构成并不完备，无法做到大型三甲医院的模式。
但李忠也无所谓，先治疗呗，就是个肺寄生虫病，没什么难的。
这种疾病最难的在于诊断，因为出现的少，所以误诊率很高。如果是在医大，李忠认为有一半的几率会出现误诊可能性。
601 林仙长，您也吃饭？
又等了几个小时，吴冕一直稳稳的坐着，右手手指轻轻敲打椅子扶手，老僧入定一般。
林道士觉得好无聊，但小师叔这次似乎是认真的，他没胆子说要走。
一直到李忠拿着化验单进来，吴冕看了一眼后，这才笑着说道，“李主任，辛苦。”
“吴老师，您这太客气了。”李忠一身疲惫的说道。
原本在医大二院，晚上有急诊手术李忠都不会来做。他手下有带组教授、有住院总，急诊外伤能搞的定。好久不熬夜，李忠的身体早就熬不住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来到剑协医院，他不敢这么托大，尤其是吴老师亲自带着患者来。
所以忙了一夜，李忠很累。
“喏，化验单证明了。”吴冕把单子给林道士看。
几个小时的心理斗争，林道士早就猜到了结果。他皱眉确认，苦笑道，“没想到韦大宝那货还真对了。”
吴冕招了招手，“老林，走了。”
“去哪？”
“吃早饭，然后我去找韦大宝。”
林道士有些难堪。
事情不大，但自己的坚持在最后被证明是错误的。
吃蛇胆导致接二连三的自发性气胸，林道士现在明白是寄生虫闹的。原本笑笑，记住这事儿也就是了，可韦大宝那货……
好气哦。
“你平时早晨吃什么？”吴冕问道。
“清粥小菜。”
“真是养生，一夜没睡，折腾累了吧。”
“还好。”
林道士不知道小师叔要拿韦大宝说什么事儿，他心里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忐忑。
两人走出剑协医院，来到八井子街区。林道士一身道袍，惹来八井子村民的注意。
不时有人行礼，却很少有人上来搭讪。村民们对林道士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之心，甚至畏惧多于尊敬。
“老林，不跟你客气了。”吴冕带着林道士来到八井子中医院院里的包子铺，买了一屉小笼包，又要了一份豆腐脑。
“小师叔，你该不会要回家和小师娘一起吃早饭吧。”林道士觉得吴冕重色轻友，相当不仗义。
“老林，你这眼神。”吴冕鄙夷说道，“没看我只买了一份豆腐脑么。”
“呃~”
“我去给丫头送早饭，回来咱们一起吃。”吴冕道，“等韦大宝上班，和他聊两句在一起回去。”
“今天你还要去陪那个患者家属？”林道士问道。
“嗯，有些事情，我看看能不能从奥文身上看出点破绽。”
“什么事儿？”林道士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这么好信呢。”吴冕要了车钥匙，拎着包子和豆腐脑离开。
林道士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在红尘之中吃早饭了，周围的目光落在身上，看的他相当不舒服。
“林仙长，你也吃饭？”一人问道。
对于这种问题，林道士也没鄙视，捻须耐心回答。
八井子的居民们大多只是站在远处看，对他们来讲林道士是传说中的人物，看两眼就已经够了。
“嗝~~~”
一个巨大的打嗝声从人群外传来，即便是在吵杂的人群里依旧响亮。
林道士侧头看去。
人群微微分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挤进来。他脸上带着满满歉意的笑，一边分开人群，一边道歉。
可是他每说一句话都会打2-3个嗝，好好的道歉变得喜感十足。
“嗝~~~”中年男人来到林道士面前，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道，“林仙长，我这几天打嗝打的嗝~~特别厉害，你能给嗝~~~给我扎几针么？”
中年男人说话和结巴一样，被一声声嗝分的七零八落。
针灸治疗打嗝，是林道士拿手的活。
只是忽然下山，银针等物没带着，林道士也没好办法。他捻须微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嗝~~~”中年男人打了一个大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把下一个嗝咽回去，说道，“林仙长，我前几天全身嗝~~没劲儿，去医院诊断是嗝~~格林巴利综合症。”
林道士轻轻捻须，心里被中年男人嗝的难受。
被打嗝声分的七零八落的话还不如结巴，一股子韭菜盒子的味道顺着打嗝的气流飘来。
林道士有些恶心的同时忽然饿了。
这事儿都不能想，在脑子里过一遍，林道士觉得更恶心。
“在医院治了几天，嗝~~~格林巴利是好了，可是开始嗝~~~打嗝，不停的打嗝。”
“很重？”
“嗯，尤其是吃饭、说话嗝~~~的时候，打嗝就嗝~~~越来越重。睡觉的时候能嗝~~~稍微好点，但一晚上怎么也打三五次嗝~~~把我打醒。”
“你在哪住院治疗的格林巴利？”林道士耐心问道。
“林州市医院。”中年男人说道，“嗝~~~，发现打嗝，他们给我针灸、用药。林州嗝~~~，市医院哪有好中医，我正琢磨嗝~~~今天去嗝~~~老鸹山找嗝~~~林仙长你嗝~~~看看。”
随着说话越来越多，中年男人打嗝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一股股韭菜盒子的味道几乎把林道士包围住，浓的化不开。
好恶心……
林道士憋住气，轻轻捻须说道，“我下山匆忙，没带银针。今天下午或是明天，你上山，我给你扎。”
“谢嗝~~~谢。”中年男人连连道谢。
“不过你这病是治疗格林巴利来的，哪怕是我亲自动手，也未必有效。”林道士开始说囫囵话。
中年男人一脸愁容，一边打嗝一边说道，“嗝~~~，林仙长，试试也行嗝~~~，我这嗝~~~太难受了。你不知嗝~~~道……”
“别说话了。”林道士连忙说道，“你这越说话打嗝就越频，我都担心你喘不上气。”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可怜巴巴的站在林道士面前，微微弓着腰，不断赔笑。
“这是怎么了老林。”吴冕的声音传来。
“小师叔啊，他治疗格林巴利综合症的时候落下了顽固性嗝逆的毛病，我这不是说让他下午去山上，我试试针灸。”林道士笑眯眯的说道。
总不能真的被韦大宝比下去不是。
中西医结合，怕是小师叔都比不上自己，林道士心里想到。
“格林巴利综合症啊，是用完激素，开始出现的嗝逆么？”
602 特殊办法
“嗝~~~”中年男人又打了一个大嗝，怔怔的看着吴冕，像是见了鬼一样。
林道士却没什么诧异，毕竟格林巴利综合症是一种很常见的疾病，想来小师叔对它已经烂熟于胸。
不光是诊断、治疗，连各种并发症都了如指掌。想来也是，《诊断学》都是小师叔编的，这点小问题肯定难不住他。
中年男人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大嗝又打出来，“嗝~~~”
几乎能看到绿色，韭菜味儿浓成了一块碧绿的翡翠。
“嗝~~~”
“嗝~~~”
“嗝~~~”
之前他和林道士说话，还能断断续续交流。可现在一个连着一个的打嗝，非但说不出话，连嘴唇都开始变了颜色。
“坐下。”吴冕用手轻轻压在中年男人的肩头，让他坐在早餐桌前，言语温和。
“嗝~~~”
体位改变，依旧没有让中年男人的打嗝有什么变化。又一个大嗝冲了出来，势不可挡。
可是这个嗝打了一半，吴冕右手食指、中指化剑，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刺向中年男人的眼睛。
“……”
中年男人怔住了，一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他的周围。
刚刚和煦的早晨，熙攘的人流都消失，仿佛已经踏上不归路，前面就是奈何桥。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除了林道士之外，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吴冕的右手擦过中年男人的脸颊，拍在他的肩膀上。
“然后呢？”
中年男人在刚刚一瞬间被吓坏了，甚至连打嗝都“忘”到脑后。他怔怔的看着吴冕，骂道，“你特么干什么你！”
“没事，打嗝这不是就好些了么。”吴冕坐下，和系着围裙的老板说道，“老板，一屉包子，一碗豆腐脑，不要香菜。”
“好咧！”
中年男人怔怔的看着吴冕，之前因为剧烈打嗝出现的短暂呼吸困难、甚至窒息感消失。
“嗝~~~”中年男人又打了个一个嗝。
林道士笑吟吟的看着吴冕，小师叔连这种小孩子的玩意都用的很溜，一点都不像是世界知名的专家、教授。
还要不要脸，治病呢，能不能正经点！林道士心里腹诽着。因为要去看韦大宝，所以今天林道士心气不顺，特别不顺。
要是吓一跳好了也就算了。
但吓是吓了，可是中年男人打嗝的毛病只是稍微减轻了一点点，并没有好。
“您出现顽固性嗝逆后，主治医生怎么处置的？”吴冕问道。
“你嗝~~~是谁呀。”
“他是我小师叔，剑协医院的吴医生。”林道士正色说道。
“嗝~~~剑协医院？嗝~~~小师叔~~”中年男人明显有些诧异。
“小师叔，顽固性嗝逆后市医院给了针灸治疗，但效果一般。还做了对症治疗，我估计用什么药他也说不出来。”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哦，这样啊。”吴冕看着老板掀开笼屉，看了一眼包子，“吴科长，还得两三分钟。”
“不急。”吴冕微微一笑，转头和中年男人说道，“我给你治一下？”
“你？嗝~~~”
“小师叔，你要施展咱老鸹山祖传的针灸术么？”林道士心中大炙。
要是这门手艺能学到手就好了，自己这算是如虎添翼，林道士想到。
“咦？”吴冕上下打量林道士。
林道士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自己哪里不对？
“你带针灸针了？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
“别闹，老林。”吴冕站起来，和患者说道，“您跟我来，很快就解决。”
“小师叔，你要干什么？”林道士好奇的问道。
“治病啊，您跟我来。”
中年男人知道吴冕是剑协医院的医生后，医从性高了很多，跟在吴冕身后不断打着嗝，奔着八井子中医院急诊科走去。
“吴科长，你忙你的，包子好了……”
“包子好了就端出来，用不了几分钟。”吴冕远远说道。
林道士跟在吴冕身边问道，“小师叔，你要怎么办？”
“老林，知道糖皮质激素对消化道有刺激作用么？”吴冕问道。
“知道，但是很少见。”
“那你说患者为什么打嗝？”
“膈神经受到刺激？”林道士吃不准，试探着回答。
“糖皮质激素对消化道有刺激作用，它对消化道的刺激，可以通过迷走神经传至延髓呼吸中枢并沿网状脊髓柬到达膈神经，使膈肌产生节律性收缩及呼吸暂停，而发生呃逆或顽固性呃逆。”
“……”林道士一脸懵逼。
这些话像是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
“治疗顽固性嗝逆可以试试75%的酒精。”吴冕说着，忽然回头问中年男人，“您开车了么？”
“没……嗝~~~……”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我家就在旁边，走嗝~~~着走几分钟。”
“行。”吴冕点头，大步走进八井子中医院急诊科。
“吴科长！”小护士甜美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一股子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林道士心里嘿嘿笑着，看脸的世界里，小师叔本来就是天之骄子。本来靠脸就能吃饭，小师叔非要靠本事，累不累。
“小慧儿啊，夜班？忙么？”吴冕像是在急诊科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医生一样，和值班护士打着招呼。
值班护士惊喜交加，她万万没想到吴科长竟然记得自己，还叫自己小慧儿！
“谁值班？”
“杨磊杨医生。”
“人呢？”
“刚才还在，上卫生间去了吧。”值班护士左右看了看，说道。
杨磊是那个招惹了医闹的倒霉医生，后来又让自己一嗓子给骂晕过去的主，吴冕记得他。估计是不想和自己照面，躲着自己呢。
“小慧儿，帮我拿5根棉签，再要点75%的酒精。”
“我这就去，吴科长您稍等。”
林道士问道，“小师叔，你这是想干什么？”
“有一种很简单的办法，治疗方便快捷，对顽固性嗝逆有很好的效果，试一试。”吴冕说道。
“有办法？”林道士怔了一下。
顽固性嗝逆不算什么病，但就像是闹肚子一样，真要是严重，是相当头疼的。
他看吴冕说的轻松自如，特别好奇。
……
……
住：顾屈《医疗黑科技》
陈长安的父亲常说。
“医疗器械从来就没有简单的！”
哪怕是小小的一条缝合线，内含的工艺却一点都不简单！
陈长安从一条胶原蛋白可吸收缝合线开始，再到呼吸机、体外膜肺氧合、制氧机、心脏起搏器········乃至核磁共振检查仪、生理记录仪、大型x光机、ct机、pet-ct！
甚至超乎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机器人、可植入义体、诱导多能干细胞、自体克隆仓、器官移植维生装置、人造眼球、多功能义体的保养与维护....
许多年后，蓦然回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悄然站在了地球医疗科技之巅。
603 几分钟的事儿
“吴科长！”
不到30秒，值班护士就拿着一大袋子棉签和一瓶医用酒精出现在吴冕面前。
“几根棉签就够。”吴冕笑着从中拿出5根棉签，“好了，去换药房。”
林道士静静的看着，小师叔这是要消毒么？
中年男人身上没有外伤，他要棉签和酒精干嘛呢。
对了！林道士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事实真相。
肯定是小师叔身上带着针灸的银针，先消毒，然后啪啪两针进去，患者打嗝的问题就解决了。
还是自己机灵，小师叔的把戏瞒不过自己的眼睛，林道士笑吟吟的想着。
其实林道士最好奇的是小师叔针灸的手法，而且他猜测极有可能是自家老爷子传给小师叔的。
针灸，最基本的手法有提插、捻转，这些林道士已经很是熟练。
辅助手法有循法，弹法，刮法，摇法，震颤法。其中震颤法最是考验功力，林道士在很多年前见过一名老中医手指弹银针，接震颤，潇洒自如，炫酷无比。
不过那都是“不传之秘”，林道士只能看着，自己没事琢磨一下，却没机缘学高深的针灸手法。
也不知道小师叔会用什么办法。
联系起小师叔从前做的事情，林道士更加期待，眼睛都冒出蓝光。
不管什么手法，配合上小师叔的盛世美颜，都提高了几分档次。不用看，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驰神往。
想着，吴冕已经和患者来到换药房。
他用棉签沾了酒精，放到患者的鼻前2cm的位置。
“别说话，深呼吸。”吴冕轻声说道。
中年男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吴冕，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按照吴冕的嘱咐，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子浓郁的、刺鼻酒精味道直冲脑门。
“咳咳咳~”中年男人咳嗽起来。
“不能喝酒？”吴冕问道。
“一口都不能……嗝~~~喝。”中年男人苦恼的说道。
“没事，闻闻酒精的味道肯定不会躲。继续，深吸气，然后慢慢把气吐出去。”吴冕说道。
中年男人按照吴冕的说法吸气、吐气，林道士看傻了眼。
说好的变魔术一样变出来银针，然后“啪啪”两下，用炫酷无比的手法针灸，患者打嗝的毛病就好的剧本哪里去了？
这特么是什么？
用棉签蘸酒精，让患者闻，然后呢？这是治病呢还是……
林道士一脸疑惑。
“大夫，还要喘几口气？”中年男人做了五次深呼吸后问道，“我喘气喘的脑袋疼，嗡嗡的。”
“差不多了。”吴冕道，“您再深呼吸两次就可以。”
“大夫，我就闻不了酒精的味道。小时候我发烧，我妈给我用烧酒搓，我睡了三天三夜才醒。光是闻味就醉了，你说我这要是喝一口，还不得送到医院来抢救。”
林道士捻须微笑，这个中年男人可是够贫的，都秉承什么样了，还一套一套的闲聊。生病打嗝都堵不住他的嘴，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等等！
林道士猛然间意识到患者刚才叨叨了半天，一个嗝都没打。
“行了。”吴冕拿着面前，踩开医疗废弃物桶，把棉签扔进去。一边用六步洗手法洗手，一边说道，“要是再犯，就闻75%的酒精。3-5次后会好很多，不会让你那么难受。”
“……”
中年男人也意识到自己不打嗝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吴冕，怔怔的回忆刚才这位年轻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他下意识的做了两次深呼吸，前几天如附骨之蛆的打嗝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不打嗝，真是舒服啊！
“您忙着，我去吃饭。”吴冕微微一笑，“小慧儿，用缴费么？”
值班护士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处置费就别收了，护士长会磨叨用棉签的事儿么？”吴冕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不会，不会。”值班护士连忙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用几根棉签还能收钱么。再说，五根棉签，这钱也没法收不是。”
“谢谢了。”吴冕微微低了低头，表达完感谢之后转身和林道士离开。
“小师叔，这就完事了？”林道士诧异的问道。
“治标不治本，这种方法只能暂时缓解症状。”吴冕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小师叔，你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酒精可使交感神经兴奋，迷走神经受到抑制，而对迷走神经的影响远大于交感神经。”吴冕解释道。
“经鼻吸入75%酒精后，酒精快速抑制了迷走神经活动，中断了地塞米松对消化道的刺激上传至延髓呼吸中枢并沿网状脊髓束到达膈神经的反射通路，使膈肌不能收缩，同时抑制了呃逆。”
“呃……”
“这种治疗手段好处是简单易行，坏处是有效率不高。”吴冕说道。
“没用怎么办？”
“再试试其他办法啊，又不是只有酒精外吸入的办法能治疗顽固性嗝逆。”吴冕笑道，“如果效果不好，可以用针灸。但他对酒精很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不耐受的关系。”
林道士忽然有些遗憾。
他是真想看看小师叔施展针灸来治疗的手法。
“我还以为……”林道士叹了口气。
“以为什么以为。”吴冕大步走出八井子中医院的急诊科，来到早餐摊前。
老板正在起锅，腾腾热气氤氲升起，一股子肉包子的味道弥散开，让人食指大动。
值班护士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吴冕的背影。
“小慧儿，他走了？”杨磊从卫生间走出来，小声问道。
“走了，给患者闻了闻酒精，患者就好了。”值班护士心不在焉的说道。
“切，邪门歪道。”杨磊鄙夷说道。
“别瞎扯啊。”值班护士马上不高兴的说道，“吴科长这是本事，你看看你，人家帮过你大忙，你非但不感激还说三道四的。老杨，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杨磊结语，目光复杂的往外看，见吴冕坐在桌前正在吃包子，叹了口气，转身回值班室。
604 让小师叔畏惧的人
林道士怀着满满遗憾的喝着粥。
粥不如山上做的好，有点稀，不要钱的小咸菜很明显盐放的多。林道士知道一是怕坏，二是这玩意不要钱，要是不够咸怕是很快就被人吃光。
在老鸹山上享福享惯了，下山之后林道士特别不习惯。
这都不算什么，林道士最遗憾的是没见到小师叔施展针灸的手法。
吴冕却吃的很香，动作看着斯文，可是一屉包子不到一分钟就吃的干干净净。
“小师叔，你这吃饭的速度真快。”林道士两个包子都没吃完，他见吴冕面前的笼屉已经干净了，连忙说道。
“不着急，你慢慢吃。我这是病，当住院总当的。”吴冕道，“刚开始当住院总的时候吃饭还挺慢的，后来发现不行。坐下没两分钟，患者家属就来找。处置完一个患者，洗手、回来坐下，然后下个患者就又来找。基本上一顿饭光洗手来着，闻洗手液都闻饱了。”
“哈哈哈。”林道士想起自己在医大实习的经历，心有戚戚焉。只不过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已经模糊，林道士相当庆幸自己没有从事医疗。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还真是这样，林道士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想到。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吴冕手机响起，林道士偷眼看，见小师叔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四分鄙夷，三分嫌弃，两分愤怒，甚至还有一分想要逃避的情绪。
这是谁啊，该不是小师叔的小情人打电话来了？林道士心里想着有的没的。
要不然以小师叔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有人让他的表情变得如此精彩纷呈吧。
果然，吴冕犹豫了至少有20秒，最后才接起电话。
林道士低头喝粥，耳朵竖成天线，像是兔子耳朵一样是不是还动一下。
几秒钟后，林道士有些茫然。
小师叔的英语流利，他听不懂，这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小师叔和奥文说话的时候偶尔会说英文，语调平滑顺畅。
至于现在，林道士隐约听出来一股子咖喱味儿。
“no!no!!no!!!”吴冕一连串的拒绝，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还剩了一口豆腐脑，吴冕端起碗想要喝，却犹豫了一下，又把碗放下。
摸出一根烟，毫不犹豫点燃，也不和林道士打招呼，躲到一个角落里自顾自的抽起来。
林道士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好像看错了，刚刚自己竟然看到小师叔的手……抖了！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林道士对吴冕的了解始于自家老爷子，在老爷子嘴里，小师叔是个少年天才，日后必然会鲲鹏展翅，翱翔于九霄之外。
当这次小师叔归国，回到八井子乡，林道士对吴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除了天才之外，还有很多标签，其中之一就是强硬。
人贩子怎么样？
王青山怎么样？
梅奥的教授怎么样？
还不是被小师叔一巴掌给抽走。
可是刚刚林道士从吴冕的表情、动作中解读到了畏惧。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叔真的有怕的人！
肯定是外遇！小师叔这个渣男，生怕自己听到之后和小师娘告密，然后跑到一边去。
“老板，扫码。”林道士笑眯眯的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在众人一脸老鸹山林仙长竟然也用手机的表情中捻须漫步，走到吴冕身边。
“小师叔，什么人呐。”林道士笑眯眯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吴冕脾气有些不好，恶狠狠抽了口烟。
烟火发出轻微呲啦的声音，听到林道士耳中，宛如纶音。
自己这回猜的没错！林道士心里明白。男人么，这事儿男人都懂。
“小师叔，只要是男人都会犯错，没事的。”林道士宽慰的说道。
吴冕怔了一下，手里半截烟头差点没戳到林道士的脸上。
“说特么什么呢！”吴冕很少见爆了一句粗口。
“我可都看见了，你刚才害怕来着。”林道士笑道，“小师娘又没在，你怕什么。我肯定不和小师娘说，你放心吧。”
“别扯淡。”吴冕说道，“是德特里克堡的美国陆军最高机密传染病研究所的一个……”
吴冕犹豫了几秒钟，才说道，“患者。”
“患者？男的女的？”
“男的，你想什么呢！”吴冕抬脚作势要踹林道士。
“那我怎么看你害怕他呢？打架输了？”
“我打架从来就没输过。”吴冕狠狠抽了一口烟，闭上眼睛，似乎想要忘记什么不愉快的过去。
但记忆力好在这时候变成了一份沉重的负担，压的吴冕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小师叔，怎么回事？分享一下呗。”林道士死皮赖脸的问道。
“你真想听？”
“嗯。”
“不后悔？”吴冕正色问道。
“……”林道士怔了下，难道涉及什么机密？
“是这样，3年前我在麻省教书。”吴冕反正也忘不掉这事，林道士想听，便说出来，“有一天收到一封邮件，说是德特里克堡的美国陆军最高机密传染病研究所有一名印度助理研究员生病，要会诊。”
林道士有些失望，又特么是看病，小师叔就不会沾花惹草么。
一点娱乐性都没有。
“你知道，德特里克堡我进不去。”
“为什么？”
“因为他们研究的东西不能让咱们华夏人知道。”吴冕说道，“但是印度人可以。”
林道士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一名印度裔的研究员全身散落着出血点，淤青。”吴冕继续说道，“开始他们以为是什么传染病毒不小心扩散，导致的疾病，比如说霍乱、鼠疫什么的。”
“我去！”林道士这才明白吴冕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狗日的德特里克堡研究的是这些东西？！
“他们筛查了所有烈性传染病，发现并不是。于是对患者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并且找几家大型医院对那名研究员进行会诊。”
“他们是怕有衍生的不知名的病毒。”吴冕说道。
“后来呢？”
吴冕抬头，深邃的眼眸仿佛浩淼宇宙，看了林道士一眼。
605 印度人在美国
“小师叔，你说，我撑得住。”林道士说道。
就算是什么天花、鼠疫也无所谓么，这有什么。说破大天，自己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害怕。林道士心里有数，只要不联想患者身上的红斑之类的东西就行。
“我比照了各种烈性传染病的临床症状，后来感觉患者的情况有问题。”吴冕一边抽烟一边说道，“贫血面容、乏力、肝脾肿大、皮肤瘀点、瘀斑。还有腹泻、恶心、呕吐、发热。”
“老林，你说这种症状，能诊断是什么疾病？”吴冕忽然问道
“……”林道士有些腻歪。
好好听故事呢，怎么就又上课了？小师叔还真是好为人师。
“很简单的维生素b12缺乏症的症状，当时大家也是瞎了眼了，因为患者是在德特里克堡秘密军事基地工作，都往生物病毒泄漏上琢磨没想到竟然只是维生素缺乏症。”
“小师叔，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吧。”林道士嘿嘿笑道。
“嗯。”吴冕说道，“我当时提出意见与建议，结果遭到很多人的质疑。患者从印度到美国5个半月，在印度都没事，怎么来美国就有问题了？还是维生素缺乏导致的营养不良。”
“老林，你说，这不是骂美帝生活水平低么。”吴冕笑道。
“是啊，按说不可能呀。”林道士捻须皱眉，说道，“美国的伙食多好啊，人家也不缺吃的。而且按照你说的，那地儿是军事研究所，还是秘密等级的那种，每顿饭不得六个菜一个汤不是。”
吴冕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我特么也是贱，居然要去问病史。”
“这不是很正常吗？当医生的询问病史是应该的，不问才是……”
“那是印度人！”吴冕瞪了林道士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林道士是真不知道印度人有什么了，当着小师叔面甩饼，把大饼摔到小师叔的脸上？
“也是那家伙刚到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不久，所以过了3天，才批准我和他见面。”吴冕说道。
“哦？然后呢？”
“满屋子都是监控器，噪音刺耳。我问了半天，咖喱味儿的英语是真难受。”吴冕说道，“后来我回头仔细研究了很久，发现患者是一名vegetarian。”
“vegetarian？什么意思？”
“就是严格素食主义者。”
林道士想了想，的确。虽然佛教在印度已经衰落，但那面又是瑜伽、又是素食，应该不少。
严格素食，不吃肉，导致维生素b12……
林道士正想着，吴冕继续悠悠说道。
“维生素b12缺乏症有几种，其中摄入不足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型的，因为孕妇多因长期素食、恶性贫血、胃肠道手术等引起体内维生素b12缺乏，从而导致新生儿先天储备减少导致的疾病。”
“另外一种是饮食结构不合理：长期素食或苯丙酮尿症患者长期拒绝动物蛋白摄入可引起体内维生素b12缺乏。”
“再有是吸收异常，内因子的异常或缺失、维生素b12释放缓慢、回肠吸收面积减小、回肠维生素b12结合受体异常。”
“还有麻醉药物导致等等。”
“我分析了一遍，认为后天摄入不足导致的维生素b12缺乏症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但解释不了在印度没事，去德特里克堡基地后就发病是为什么。”
“对呀！”林道士说道，“我感觉印度的生活条件怎么都不如美国，除了某些特殊情况比如说他是印度首富的儿子。对了！是不是有先天性疾病？！”
“不是。”吴冕没有卖关子，直接摇头否定林道士的说法，“维生素b12是水溶性维生素，基本只存在于肉类中。症状……简单说就是皮肤苍白、全身乏力、严重贫血、整个人变傻、走路容易跌倒等等。”
“我那时候猜想，在印度的时候他并不是严格素食主义者，偶尔还能接触到肉类。比如说大米里的虫子，或者是菜叶里的虫子。”
林道士沉吟，他觉得小师叔说的有道理。
“麻省的一名教授也肯定了我的说法，他猜测热带地区一些蔬菜和水果中的虫子，没有及时发现就直接吃了。”
“有道理。”林道士附和道。
“有个屁的道理！”吴冕骂了句后说道，“我特么有病，为了观察患者的饮食，还和他一起吃了两顿饭。”
这不是很正常么？不是故意吃肉，而是吃菜叶子的时候里面有虫子，不小心把虫子和菜叶子一起吃进去。
虫子肉作为了维生素b12的来源，保证患者不生病。到了美国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所有食物都经过严格筛选，蔬菜水果等里面的虫子没了，维生素b12就真的缺乏了。
逻辑链完美无瑕。
林道士疑惑的看着吴冕，不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意思。
“维生素b12的来源，实际上是细菌和古细菌生产的。真核生物的哺乳动物、鸟禽、鱼类、甚至昆虫的细胞，都不能真的生产维生素b12的。”
“然后呢？”林道士不解的看着吴冕。
“吃肉，尤其是动物内脏，而获得维生素b12，其实是吃了这些储存在动物体内的维生素。产生于细菌的维生素b12，是一种间接获得。”
“直接获得是什么？”
林道士没听过吴冕说的事情，便询问道。
“细菌，哪里最多？”
“……”
林道士后脊梁一冷。
“粪便！”吴冕的声音变冷，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小师叔，你和他吃了两顿饭？”
“mb！”吴冕直接爆粗口。
“……”难怪小师叔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不用吴冕解释，林道士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那名印度的研究员在印度的时候虽然是严格素食主义者，但吃的东西被粪便污染，所以在印度的时候他并不缺乏维生素b12。
而当他去了德特里克堡军事基地工作后，食物没有被粪便污染，他又不吃肉和动物内脏，所以就得了病。
小师叔……林道士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吴冕。
……
……
注：《美国医疗》上的一个个案报道，不是印黑~~~嗷呜~~~
606 吃饭带屎
“你那是什么眼神。”吴冕瞪着林道士问。
“小师叔，我听说他们是用左手擦屁股，右手抓饭吃。”
“嗯，是这样。但不是说两只手分开就可以的，我问你，你洗手的时候，一只手能洗干净？”吴冕问道。
“……”林道士瞠目。
这事儿想一想的确挺恶心。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风俗，看不惯就不接触，没必要因为这种习惯就鄙视人家不是。
头几年林道士上网，国内有因为用过的厕纸是顺着下水道冲走还是扔到纸篓里的争论。
和甜咸的争执一样，没必要。只是小师叔说的事情……竟然变成了病，有文化真可怕。
“算了，不说这事儿了。”吴冕摇头，“从那之后，我遇到印度人就躲的远远的。这件事情后来被梅奥的一名医生写成论文，发表在《美国医疗》期刊上。”
“还能发表？”
“为什么不能发表？这是临床经验。如果下一次遇到维生素b12缺乏症的患者，能第一时间想到……不说这个。”吴冕再次想要换个话题。
林道士真都不敢想，看小师叔的表情，说不定和那人吃了两顿饭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是火锅似乎还好一些，就不信他们能抓火锅吃。
“他找你什么事儿？”林道士自觉的把话题扯开。
“老年痴呆症的治疗。”吴冕说道，“一名印度医生想来学习，他和我有联系，所以来问问。”
“你拒绝了？”
“肯定么。”吴冕说道，“等什么时候找个英国医生教会了，他去印度再教呗。我是不会找印度人来剑协医院的，一辈子都不会，绝对不会！”
“小师叔，你这太夸张了吧。”
“唉。”吴冕叹了口气，说道，“饮食只是一方面，我主要担心出事。”
“什么事儿？”
“美军基地再全世界都有，你知道吧。”
“知道啊。”
“美军qj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前几年看冲绳、汉城都有游行，可是没什么用。”
“二战的时候，美军到英国，准备登陆作战，史料记载有118期案件。你说说，美军的军纪。”
“嘿嘿，那咋整。”林道士笑道。
“前几天，八月的时候，《i》报导隶属于美国陆军在阿富汗承包的军事商的一名员工，现年35岁的罗克什·奈克再阿富汗芬蒂的美军前进作战基地工作时，侵袭了一名美军女兵。”
“……”林道士瞠目。
“这是什么水平？你平时看的什么公车、地铁之类的都是小意思。”吴冕说道，“你说，我能放心让他们来？”
“不至于吧。”
“前几年有报道，说一名俄罗斯女性在印度受到侵扰，直接抄家伙打起来，干趴下一堆人，自己也住院治疗。”
“啧啧，战斗民族真是彪悍。”林道士感慨。
“算了，不说这事。”吴冕说道，“总之，不能让他们来。指望我去也不可能，印度是背包客的最后一站，我去了一次，这辈子都不想去第二次。”
“这么严重？”
“唉，再给你讲件事情。”吴冕心情有些沉重。
林道士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小师叔要说什么。
“我在英国参加了一项基因试验，本来进展很顺利，后来数据接二连三出问题。”吴冕说道，“大家都很困惑，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按说不应该才是。”
“后来呢？”
“我发现试验用的小白鼠不对劲，每天的小白鼠长的都不一样。”
“嗯？小师叔，你能看出来老鼠的长相？！”林道士诧异问道。
“吻部多长，两眼的间距，尾巴的长短，每一只小白鼠都不一样。”吴冕习以为常的回答道，“关键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这种问题。”
“没有视频监控？”
“实验室里没有，我后来藏起来，发现每天走的最晚的一名印度研究员会把做试验的小白鼠与没做试验的混在一起，然后留相应数目的，别人也看不出来。”
“我去，这是敌特吧。”林道士诧异说道。
“唉。”吴冕叹了口气，“美国1882年签署《排华法案》，但我并不觉得他们无法沟通。和钱没关系，新西兰的毛利族我也见过，我和他们的族长关系很好，只是有些不能接受碰鼻礼。但我接受不了印度人，从骨子里接受不了。”
“那人后来呢？”
“因为试验室的主管是印度裔的科学家，所以没有走法律途径，而是解雇了事。”吴冕说道，“我心理多少有些阴影，所以不想见他们。”
“无所谓的，不想见就不见呗，他们还能直接飞来。”林道士知道小师叔后面这事儿是找个理由，其实还是因为吃饭带屎。
呃……好恶心。
“那可不一定。”吴冕说道，“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不会奇怪。”
“吴科长！”
正说着，韦大宝走进中医院的大院，兴奋的招呼道。
“韦医生，来了。”吴冕收起之前的负面情绪，脸上洋溢着笑容扬起手，招呼韦大宝过来。
“吴科长，吴科长，你什么时候到的。”韦大宝弓着腰，脸上笑出很多褶子，一边快步赶过来一边问道。
“昨天忙你看的那个自发性气胸的患者，等寄生虫检查报告，忙完才来吃早饭顺便问你两句话。”
听吴冕这么说，韦大宝有些紧张，他看着吴冕的脖子，有些走神。
“韦医生，自发性气胸的患者你是怎么判断病情的。”吴冕问道。
“吴科长，是这样。”韦大宝的目光向下，看着自己脚尖，说道，“我按照《诊断学》上说的，询问病史，发现患者曾经口服蛇胆。据说还是新鲜的，不是泡酒的那种。她说的病史……”
韦大宝从《诊断学》开始说起，有关于肺寄生虫的诊断他背的很熟练，就差把标点符号都背下来。
虽然说背书不能当看病用，可是韦大宝偏偏在死记硬背后与临床经验相互对比，判断那名叫吴晓丽的女患者自发性气胸可能与肺寄生虫、与口服蛇胆有关系。
可是韦大宝的认知比较朦胧，没有明确诊断，最多是个猜测。
这也够了，吴冕听韦大宝讲述心路历程，讲述诊断的逻辑，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607 人贵有自知之明
韦大宝把自己知道的、猜测的全部说出来后，身体有虚脱的感觉。一身力气被瞬间抽走，想坐下休息会。
虽然吴科长一直在微笑，可他带来的压力却一直有若实质一般压在肩头，让韦大宝感觉全身酸软乏力，两条腿差点开始打摆子。
“不错。”吴冕点了点头，“韦医生，你的水平进步了很多。”
“嘿嘿。”韦大宝挠头，“吴科长，患者后来怎么样了。”
“诊断肺寄生虫，正在做对症治疗。”吴冕说道，“双侧气胸的量不大，没有下胸腔闭式引流，对症治疗后估计1周左右能出院。”
“嘘~”韦大宝心底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那本厚厚的《诊断学》似乎冒着金光，在眼前飞来飞去。
从前装神弄鬼挣点零花钱，全因为韦大宝行走江湖的时间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才小有名气。
钱是挣了一点点，可从来没有这种满足感。
韦大宝知道，要不是自己坚持的话患者肯定会继续“误诊”下去，至于最后变成什么样就说不好了。
自己背了一个多月的《诊断学》，再加上几十年的临床经验，竟然“碰巧”解决了一个患者的病痛困扰。
吴冕看着韦大宝一直在嘿嘿嘿的傻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韦医生。”吴冕说道。
“啊？”
“《诊断学》都背下来了么？”
“差一点……不，我肯定能背下来，再给我几天时间。几天，就几天。”韦大宝马上立正说道。
这是一个机会，韦大宝拼命要抓住。
“不着急。”吴冕笑道，“好好学，有看不懂的患者、觉得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的患者，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别管是几点。”
“好。”韦大宝应道。
“那我先走了。”吴冕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和林道士离开。
“老林，知道韦大宝有多努力了吧。”吴冕和林道士笑呵呵的说道。
“……”
虽然小师叔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直接拿韦大宝打自己的脸，可是林道士却依旧觉得两侧脸颊火辣辣的。
韦大宝只是一个函授班的乡镇医生而已，说实话，林道士对他从心底看不起。
但事实摆在面前，林道士无言以对。
“走吧。”吴冕也不催促林道士，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小师叔，你这准备一直陪那个外国人？我听你说只陪他一天来着。”林道士也抓紧时间转换话题。
“忽然想起一件事。”吴冕说道，“我看看能不能从奥文嘴里套出点话来。”
林道士见小师叔表情严肃，知趣的不问是什么事儿，开车，带着吴冕直奔老鸹山。
……
……
韦大宝看着吴科长和林道士的背影发呆。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出色”的诊断了一个罕见病，难道吴科长不是应该盛情邀请自己去剑协医院么？
吴科长夸了自己一句，说有问题随时找他，然后转身就走，旁的一句都没有。
那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
韦大宝一脑门子浆糊，皱着眉，刚刚笔直如枪的腰背也渐渐弯了下去。
“大宝子，都跟你说拍马屁没用。”杨磊蹲在急诊科大门口，手里夹着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看韦大宝的笑话。
虽然不知道韦大宝和吴科长说什么，但看韦大宝的表情与动作就能猜出一二。
“切。”韦大宝连说话都懒得说。
“还想着一步登天，做你的梦吧。”杨磊鄙夷说道，“你不照镜子看看你什么德性。吴科长是什么人，你就是眼红剑协医院挣钱多。”
“别扯淡。”韦大宝叹了口气，说道，“你换衣服走吧，我上白班。”
“你不是夜班么？”
“老候家里有事，让我帮忙上个白班。我今天24小时，想想就累。”
“那我走了。”杨磊笑道，“大宝子，我劝你一句，你心里有点逼数行不行。”
“怎么着。”
“你的热脸贴冷屁股，我看着都尴尬。从贴老鸹山到贴吴科长，你能不能有点数。”杨磊想劝劝韦大宝，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剑协医院在医大去人之前，一水的外国护士。你就说吧，这是什么档次？”
“……”韦大宝沉默。
“让你去，你和人交流都交流不上。”杨磊继续说道，“人家说英语，你能听懂最多不超过十句话。别做梦了，老老实实的在咱医院准备退休得了。”
“……”
“每天看你看《诊断学》，我都觉得累的慌。”杨磊嘴里叼着烟，“你多大岁数心里没点数么？那么厚的一本书，你能背下来，我把这本书给吃喽。”
“吃完你就便秘了，拉出来的都是铅字。要是消化不好，铅在肠道里聚在一起，屎都拉不出来。”韦大宝没精打采的怼了杨磊两句。
“别自寻烦恼，挣钱养家不是挺好的么。这叫啥来着，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看吴科长说走就走，咱们医院就是人家的一块跳板。”
韦大宝懒得和杨磊说话，转身进屋，换了白服，从背包里拿出《诊断学》，坐到诊室里一页一页的翻看。
日子像是流水一样的过去，韦大宝却觉得自己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一些细小的变化。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似乎每次患者因为感冒发烧来打吊瓶的时候，韦大宝都能看到某些从前没注意到的症状。
虽然这些事情基本没有任何意义，生活也没给他再次在吴科长面前展示“才华”的机会，可是变化是真实存在的，韦大宝能感受得到。
几天后，韦大宝又是白班。
国庆假期已经将将过去，天气渐冷，绿油油的树叶变成淡黄色。过几天它们会变成金黄色，然后掉落。
从前的话，韦大宝并不会注意四季变化。这么多年看都看腻歪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越是看书，他越是觉得自己文艺起来，心底竟然有隐隐悲春伤秋的情绪。
“韦医生，我腰又开始疼了。”
韦大宝正在看书，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患者走进来，他很熟络的和韦大宝打招呼。
608 腰伤
“你怎么又来了。”韦大宝抬起头，笑呵呵的说道，“你这才几个岁数，腰伤怎么就不好呢。都跟你说了，别处女朋友。有……也无所谓，活动起来自己就不知道多注意么。年轻，逞强，懒得说你。”
“……”
年轻患者姓孙，叫孙启宇，是附近农业大学的一名学生。
半年前的时候因为打篮球伤到了腰，一直就近在八井子中医院治疗。渐渐的，和这面的医生处的很熟，韦大宝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毕竟腰伤这种小“病”，要是脊柱没有问题，只是软组织、筋膜的事儿，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
只能靠着休养，一点点好起来。
孙启宇年轻，怎么说都是大三的学生，二十岁左右，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一个腰伤不算什么。他自己也没在意，休息了不到一周，又去打篮球，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与荷尔蒙。
旧伤未愈，再有新伤，孙启宇就落了毛病。在尝试了针灸、理疗、吃药后都不见好，他只能间断来八井子中医院开点镇痛药物。
半年过去了，和中医院的医生们越来越熟悉，但伤势却不见好。
“韦医生，我倒是想有女朋友。”孙启宇说道，“可没人看的上我，我也不想去找个女神舔。”
“啧啧，舔这个词真是传神。”韦大宝和孙启宇开着玩笑，下意识的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动作，从细微之处分析病情。
这不是医生的技能，而是韦大宝“装神弄鬼”所必须的。
扫了一眼，韦大宝就觉得不对。
孙启宇脸蛋红扑扑的，虽然和自己开着玩笑，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有些发蔫。
“小孙啊，你昨天熬夜了？”韦大宝问道。
“没有。”孙启宇尴尬的笑了笑，韦大宝觉得哪里不对，他的笑容有问题。
“这不是换季么，发烧了。”孙启宇说道，“加上腰疼，难受的厉害。准备开点药回去，吃了后好好睡一觉就好。”
“多少度啊。”
“38.5°。”
“那还好。”韦大宝说道，“用不用拍个片子？要不我听听你肺子，别有大叶性肺炎。”
“不用了吧，我好的很。”孙启宇说道。
“镇痛药不能给你开了，吃点退烧药吧。”
“我早就不吃镇痛药了。”孙启宇道，“我怕上瘾，虽然说明书上说没事，但谁知道呢。我才20，以后大把的好时候。”
韦大宝略有欣慰，他能这么想就好。都说是镇痛药不上瘾，可谁知道呢，还是少吃的好。
“小孙，不拍片也行，我给你听听肺子。”韦大宝坚持道。
“韦医生，你今天怎么了？”孙启宇坐在韦大宝面前的椅子上，问道，“平时你可不愿意……”
“别废话，一个大小伙子别跟老娘们似的。”韦大宝斥道，“把衣服解开，我听听肺子。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别瞎想。”
孙启宇抬手在胸上锤了一下，咚咚作响。
“哎呦……”他似乎牵扯到腰，疼的哎呦一声。
韦大宝盯着孙启宇看，好像哪里不对。
“我没事，韦医生。”孙启宇说道，“你赶紧给我开点退烧药，我回去吃口饭，直接灌两缸子热水，捂着被子出汗就好。”
“不对！”韦大宝严肃说道，“你是不是最近又打篮球伤到手臂了。”
听韦大宝这么说，孙启宇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好像被抓到了痛脚。
“我看看。”韦大宝说道，“咱这儿虽然说是中医院，可会针灸理疗的人少，我可是头一号。你腰伤的时候要是一早遇到我，也不会这么重。”
“没事，韦医生你赶紧给我开药吧。”孙启宇催促道。
“看一眼，看一眼。”韦大宝道，“怎么都是正规二甲医院，来了不查体，只开药，你当我们是什么？药店么？”
“韦医生……”
“别墨迹，怎么羞答答跟娘们似的。就你这脾气，打篮球还不得被人把卵子给打出来啊。”韦大宝不耐烦的说道，反正是个小伙子，不说点粗话不舒服。
“那我不开药了。”孙启宇说道，“要不是学校只给报销……”
他说着，韦大宝顺着衣袖与手臂间的缝隙看到一片红肿。
“小孙，你这不对劲。”韦大宝说道，“别是皮下急性蜂窝织炎引起的发热，要是那样的话，你这病可就大了去了。”
“……”孙启宇想走，但却犹豫了一下，又坐下，怔怔的看着韦大宝。
“皮下急性蜂窝织炎是指疏松结缔组织的急性感染，多与皮肤、黏膜受伤或有其他病变有关。病菌多为溶血性链球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或其他型链球菌等。”
韦大宝现在专业词汇一套一套的，特别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
孙启宇听的害怕，脸色变幻不定。
“我看一眼，要是病情重，可就麻烦了，得上心。”
“怎么麻烦？”孙启宇问道。
“我一个朋友的老婆，开美容院的，随便打什么深海鲟鱼中提取出来的蛋白液，说是能变瘦。”韦大宝随口胡说着，眼睛却瞄着孙启宇的表情，捕捉他内心活动。
这本来是医生的必备技能，韦大宝却在风俗仪式中得到淬炼，已经达到大师级水平。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八井子混的还行，一早就被人识破，声名狼藉。
孙启宇的表情有些古怪，韦大宝心中一动，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种蛋白液是通过雾化机‘打’进体内的，从后背腋下部位开始打，每间隔两指打一次，公司告诉她们这项技术安全且无创，深信不疑的俩人除了脸部外，胸背部、手上腿上都打了。说是一点都不疼，只有震颤感。”
“可是没过多久，皮肤就像菜地一样，均匀又密集地分布着小红点。这事儿太可怕，女人为了美，真是连命都豁得出去。平时练个瓶盖都拧不开，真要是美容的时候，一个个都能刮骨疗毒。”
韦大宝嘴上胡乱说着，死死盯着孙启宇，印证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