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特殊手术（求订阅）
黑熊并没有像是林道士想象中那样，凶性大发，而是乖巧的趴在地上，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吴冕。
吴冕没有继续动，用手轻轻拍了拍黑熊的右侧前臂，以示安抚，和它交流，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林道士看傻了眼，小师叔这是和熊瞎子有交情？这可比武松景阳冈杀老虎牛逼多了。
黑熊一声低吼，把头伸过来，好像要吴冕摸它的头，又像是要咬吴冕的手。
吴冕第一时间把手缩回来，随后站起身，转头看着林道士问道，“有兽药么？”
“啊？”林道士怔了一下。
“它可能是生病了。”吴冕说道，“要不然在老林子里的动物是很少走出来的。对它们来讲，人类才是天敌，要是没有必要，它们基因里的信息会提醒它们远离人类。”
“……”林道士挠挠头，看了一眼黑熊，说道，“小师叔，有点夸张了吧。”
“不信邪的熊早都死了，苟住才能活到现在。”吴冕笑着说道，“走吧，我准备点东西，来给它做个检查，看看需要怎么治疗。”
“小师叔，它得了什么病？”
“我又没查体，又没问病史，怎么知道。”吴冕像是看傻逼一样看了林道士一眼。
“我还以为你冲着黑熊吼了一声，就是和它交流呢。”林道士笑呵呵的说道。
“我就是自己给自己壮胆子。”吴冕笑道，“虽然打起来它未必能打得过我，但这家伙至少200kg，我看着也有点怕。”
林道士心里想，您老人家还有怕的事儿？一面说着怕，一面要给黑熊看病，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走出地窖，吴冕问道，“老林，问问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出现。”
“小师叔，你的意思是……”
“黑熊肯定是被人打伤，做了简单的处理后放生的。没受伤的黑熊，能随便把它打骨折、还能给它打个夹板的人，你猜是什么人？那手法，我看是军队的急救手法，很眼熟。”
听吴冕这么说，林道士怔了一下。
“夹板也有说法。”吴冕道，“就算是我看走眼了，也肯定不是医生的手法，医生弄不好那么平整的树枝。应该是野外求生技能很强的那种人做的，一切都刚刚好，可能会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也说不定。”
“小师叔，你是说特种兵？虎帅回家，看妹妹住狗窝……”
“老林，有时间看看诊断学，你还带着林运，这不是要教坏小孩子么。”吴冕笑道。
“你感觉到底是什么人弄的？”林道士继续追问，他有些忐忑，觉得吴冕说的有道理。
“先问问吧，我回去歇会。”吴冕懒洋洋的说道，“林运，我带你玩去呀。”
“林运，小师祖问你话呢。”林道士摸着林运的头说道。
林运似乎很怕吴冕，又往林道士身后躲了躲。
吴冕耸肩，也不在意，转身上了电瓶车。
“哥哥，黑熊怎么了？”楚知希问了一个和林道士一样的问题。
“可能是胆囊炎。”吴冕很确定的说道，“它趴在地上，身体弓着，右侧胆囊区没有着地。等有机会做个b超看看，如果是的话给它做个手术就行。”
林道士无语。
一则是因为小师叔“重色轻友”，自己和小师娘问同样一个问题竟然有两个答案。二则是小师叔竟然说要给黑熊做手术？这也行？！
从前听说很多养殖的熊胆囊位置留个引流管，每天被引流胆汁，痛不欲生。林道士知道这事儿，但却没见过把黑熊当患者的。
再说，那头黑熊要怎么麻醉？电麻还是棒麻？要是给药的话，也不知给多大剂量才行。
小师叔的胆子是真大，哪怕自己有恻隐之心，但也不敢给一头猛兽做手术不是。
“小师叔，稳当么。”林道士问道。
“8年前，我在蓉城给熊猫做过手术。”吴冕笑道，“和给人做手术差不多，问题不大。要是觉得太凶，怕受伤的话可以先用麻醉枪。不过我觉得那只黑熊大概能听懂我说的话，要不然它也不会从深山里跑出来求援。”
“……”林道士无语。
“老林，你去问问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古怪的人。”吴冕又一次说道。
“哦。”林道士应了一声，“我这就去问。”
“哥哥，这次还和上次一样做么？”楚知希看着林道士的身影消失在后山小院门口，悠悠问道。
“我在想。”吴冕说道，“毕竟不是驯化的野兽，还是先麻醉比较好一些。”
“来老鸹山度假，你心里想的竟然还是做手术。刚才是谁跟我说，工作的事情先放一边来着。”楚知希笑着说道。
“那头熊看着有点可怜。”吴冕说道，“这不就像是咱俩再梅奥门口捡了一个晕死过去的黑人一样么。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的时候也只能那样。”
“试试呗，不过别受伤。”楚知希刚一活动手指，吴冕便说道，“你别上，我自己做。”
楚知希了解吴冕，这种事情上自己不管怎么说，哥哥都不会同意。所以她也懒得争执，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吴冕静静的躺在竹椅上，右手轻轻敲打着竹椅扶手，在想着什么。
过了将近2个小时，林道士才回来，他进门后就说道，“小师叔，最近有一些外地来的香客，不过我都没见。刚刚找明月看了一眼资料，还有一个人在。”
“嗯，什么人？”
“说是一个秃头的汉子，脸上、脖子上都是刀疤，看着特别凶。而且古怪的是他脖子上还戴着装饰，不像咱本地人。”
“哦，那应该就是他。”吴冕似乎已经知道这人是谁，躺在竹椅上望着天，说道，“带他进来吧。”
“他是谁啊。”林道士好奇的问道。
“咱们一起去香江，你在看庄启东的时候，我不是做了一台手术么。”吴冕说道，“寰椎的手术，现在算着时间还有点早，不过估计是身体好，提前出院来找你。”
“找我干嘛，手术是你做的。”
“我可是老鸹山的小师叔。”吴冕微微一笑，“再说，你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406 无名氏
“小师叔，那人可凶了。”林道士无奈的和吴冕再一次重申这一点。在林道士看来，那名秃头、满脸满身刀疤的男人并不比黑熊和善多少，甚至更凶残也说不定。
小师叔也是，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可倒好，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林道士只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去按照吴冕说的去做。
吴冕则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老任，是我。”
“你那有存的麻醉药么？”
吴冕问完这句话后，电话里任海涛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吴冕说什么都答应，而是沉默下去。
“老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吴冕是内行，自然知道任海涛的顾虑，他笑着说道，“不是给自己用，老鸹山有一头考虑得了胆囊炎的黑熊，想给它麻醉、手术。”
“黑熊？！”电话里任海涛惊讶的声音传出来，楚知希听得清清楚楚。
“嗯，黑熊。”吴冕说道，“你那有药吧。”
“吴老师，药倒是有，可不是兽药，我担心药劲儿不够。而且……也没有麻醉枪啊。”任海涛苦恼的说道。
“不用，你带着药过来，体重大概是200-250KG左右，按照人体用药剂量的1.22倍给药。”吴冕说道，“再带个阑尾包就行。”
“哦，好的。”任海涛马上回答道，“吴老师，您什么时候要？”
“你方便就过来，顺便把床头B超机器也推过来，我先给它做个B超看看。”吴冕说道。
挂断电话，楚知希问道，“哥哥，你准备怎么麻醉？”
“让无名氏来做。”
“无名氏？”楚知希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哥哥的意思，她笑着说道，“那个寰椎骨折的患者？”
“嗯。”吴冕点了点头，这才不到20天的时间，那个无名氏没有完全康复，就能把一头黑熊打断前臂。而且他给黑熊包扎、打夹板的时候黑熊似乎没有挣扎，这人有点意思。
楚知希侧头想了想，马尾甩啊甩的。
“哥哥，我怎么感觉你非要拉着兰科进来呢？”楚知希忽然把话题转换到另外一个方向。
“嗯。”吴冕点了点头。
“为什么？按照你的脾气，不应该啊。已经和兰科说了两次，他们拒绝了两次。接下来不是应该开嘲讽，让他们痛不欲生么？”楚知希好奇的问道。
“丫头，时代不同喽。”吴冕微微皱眉说道，“兰科代表着资本，教员说过的，我们要把朋友变的多多的。”
“兰科可不是朋友吧。”楚知希说道，“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其实在我看，除了中美之外，第三股力量不是欧洲，而是广义的资本。再加上我始终担心一些问题……”
说着，吴冕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哥哥，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可能性不大。只是一个SHCO14基因片段而已，你的反应太大，直接和安东尼老师吵起来。”楚知希说道。
“不。”吴冕叹了口气，“前几年穷啊，被人骗的基因组泄露的特别厉害。SHCO14基因片段上研究新型病毒，我估计针对的是黄种人。”
“你这是极端的阴谋论啦，放心，不会的。”楚知希笑道，“哥哥……”
“03年的非典，就是证明。”吴冕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谁都不肯说。假设，我说假设，要是再有一次非典的话，肯定是东亚黄种人控制的特别好。因为高层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大家对这件事儿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
“呃……”楚知希秀眉微蹙，“非典似乎也有白人受感染吧。”
“个案没有普遍性，你看看数量对比就知道。”吴冕不愿意和楚知希争执，继续说道，“美国时代周刊有一期的封面是一个华夏国旗为背景的胸透图片，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当时喧嚣的是世界隔离华夏，那时候我们才加入WTO，美帝准备进入伊拉克。你联系一下前后因果关系，就知道为什么非典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警告？”
“嗯，就是警告。”吴冕说道，“现在全国的医院，都有发热门诊。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发热门诊一直都没取消，这意味着什么？懒政么？我觉得不是。”
“哥哥，你太阴谋论了。”
“小心点好，美帝是什么好人么？他们拿自己人的命做生化实验的传统由来已久，要不为什么美帝的普通人都认为比尔·盖茨会在疫苗里植入芯片，统治所有人。”
“哈哈哈，他们普通人被愚的太久了。”楚知希笑道。
“美国在格鲁吉亚拿人体进行生化实验，这事儿你知道吧。”吴冕躺在竹椅上说道，“2018年10月4日，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公布一则消息称，美国正在大力研究俄罗斯等国的病原体，美国有超过30个控制的生物实验室正在运作，而且美国还有些实验室还在升级。这引起了俄罗斯高度关注。”
“美帝在第比利斯附近所建卢加尔实验室，于2007年就已经开始建造，2011年投入使用。
俄国外交部曾对此直接就直指美国，认为美国与格鲁吉亚掩盖了美军在格鲁吉亚的真实情况，认为美军从事的是特别危险的传染病研究。据说美国还将这支军队生物医学部队，向其他独联体国家渗透。”
“俄罗斯资料记载，卢加尔实验室除研究常规的细菌病毒之外，还研究用昆虫对生物进行攻击。比如用无人机把昆虫运到攻击地点，然后让其传播疾病。”
“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战争，我就不信和俄罗斯感受到了威胁没有关系。”吴冕越说，声音越冷，右手敲打竹椅的速度就越快，“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RalphBaric教授，你还记得吧。”
“嗯，我们去专程拜访过他。”楚知希说道，“他在实验室利用建立MHV反向遗传系统的经验，迅速建立了SARS病毒的反向遗传系统。”
“是的。如果说03年的事情是个意外，那么RalphBaric教授所做的事情让我睡觉都睡不好。加上SHCO14基因片段的事情和安东尼老师当时的表情与事后的做法，我还是怀疑有问题。”
“小师叔。”正说着，敲门声响起，林道士的声音传进来。
407 小孩子得管（盟主邓朝洪加更3）
“哥哥，你还没说为什么非要找兰科来。”楚知希见林道士回来，知道聊天告一段落，但还没听哥哥说答案，便直接问道。
“傻丫头。”吴冕见三个人从后门走进来，林道士牵着林运的手，身后跟着一个光头、脖子略有点歪、走路一瘸一拐的壮汉。
“美帝空心化已经很严重了，10年工业生产总值咱们就超过他，至于现在差距明显。资本青睐华夏，美帝要把资本撵回去，完成从前薅羊毛的轮回。所以么，咱们要是有可能，还是尽点心尽点力，把资本留下来。”
“呵呵，哥哥，你可真操心。咦？他真的是养和医院受伤的那位领航员！”楚知希从侧面看到壮汉后颈部的手术切口，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患者长什么样楚知希从来不记，但是自己切的切口，瞄一眼就知道。虽然壮汉带着一个简易的脖套，固定颈部，以免因为习惯性运动使伤势加重。
“小师叔，是他。”林道士说道。
“你怎么这么早出院了？我走后庄家不出钱了？”吴冕躺在竹椅上，悠然问道。
光头壮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吴冕的问题，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吴冕面前，深深鞠了一个躬。
“吴先生，大恩不言报。”壮汉说道。
吴冕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林道士这里的茶相当不错。
“我恢复的很快，4天前自己离开的。剩下的就是休养，不用在养和医院。”壮汉见吴冕不说话，知道他的意思，沉声说道。
“恢复的还不错，但还是要少动，怎么说也是寰椎骨折，颈托怎么不戴制式的？”
“这个就可以，提醒我不要乱动。”壮汉恭敬说道。
“哦，那就好，总之自己注意就行。”吴冕微笑着把茶盏放下，“谢过了，可以回了。”
壮汉再次躬身，也没再说什么感激的话。
当他直身要转身的瞬间，吴冕问道，“那头熊是你打伤的？”
壮汉身子一顿，说道，“嗯，我在林子里住，恰好遇到它。”
他解释的话很简单，但吴冕觉得事情开始变的有意思。
“你身体能扛得住么？我想给黑熊做台手术，需要你帮忙。”吴冕问道。
“我身体没问题。”壮汉道，“吴先生……”
“叫我吴老师就行。”
“吴老师，那头熊的前臂骨折我已经做了固定，自己长就行。”壮汉说道。
“不是这个，我怀疑它有胆囊炎。”吴冕说道，“一会做个b超，抓紧时间做台小手术把问题解决喽。”
壮汉没有质疑，而是转身侧步，垂手站在一边。
“坐吧，你叫什么？”
“沙砾。”壮汉说道。
吴冕点了点头，说道，“尽可能多的平卧静养，少动。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多小心。”
“好。”沙砾像是木偶一样，声音也很平直，看上去就像是一台做工简陋的木偶人一般。
吴冕笑了笑，躺在竹椅上微微闭上眼睛。
空气潮湿，云压的很低，眼见着就要下雨。已经过了立秋，此时下雨算是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估计要不了多久老鸹山上鸟瞰下去，金黄一片，和夏天完全不同，别有一番美。
“小师叔，你还真准备做手术？那可是熊瞎子。”林道士凑过来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道袍下面，右手裤子口袋里的钥匙给我。”吴冕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你要是怕就别跟着下去，手术全程十几分钟，很快的。对了老林，熊胆你要么？”
“……”林道士对小师叔的乐观主义精神表示无法理解。
这不是鸡汤，属于没心没肺的胡闹。
“刚才看你是真怕，而且有丫头和林运在，也不方便。有沙砾当我的助手就好多了，沙砾，沙砾……这名字不错。”
林道士想不懂这么普通的名字到底好在哪里，只能静静的坐在一边，给吴冕泡茶。
几口热茶喝下去，林道士微暖。见楚知希坐在吴冕身边，膝上放着一本书，几分钟也不见翻一页，好像在对着书相面。
而小师叔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要不是右手手指不断轻轻敲打着竹椅扶手，还以为他睡着了。这俩人都挺怪的，尤其是小师叔。
“小师娘，我进来的时候听你和小师叔在聊什么资本。”林道士觉得安安静静的好无聊，开始没话找话。
楚知希抬头微笑，却没说话。
“老林，有时间辅导孩子功课去，别听这些有的没的。”吴冕说道。
林运躲在林道士身边，听吴冕这么说，苦着脸看了吴冕一眼。
“总归要好好学一些东西，你该不会想让林运留下来当小道士吧。”
“孩子不愿意学。”林道士愁眉苦脸的说道。
“哦。”吴冕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你爸当年是怎么督促你的？”
“小师叔，现在可都是素质教育了。”林道士笑嘻嘻的说道。
“扯淡。”吴冕鄙夷的说道，“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么说的，信他你就输了。人生公平的……高考可能算是最公平的一次竞争，就这么放弃了？”
“前几天听说有冒名上大学的。”
“嗯，不过那是少数。咱华夏人讲究的是一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的心劲儿。”吴冕闭着眼睛，悠然说道，“搞什么素质教育，真以为美帝的那一套好用？人家是底层红脖子、老黑、老墨越傻越好。”
“……”林道士怔了一下，“小师叔，你这话不对吧，好像美帝那面科技全球第一。”
“每年全世界多少高级学者移民过去你算过么？顶端的虹吸效应，根本不用管底层。底层越傻越好，反正他们只算是分母，和咱们不一样。”
“呃……”
“美国的上流社会家的孩子上常青藤，为了精力充沛，常年吃药。那些个聪明药，可都是从常青藤流传出来的。”吴冕说道，“既然你要收养，就得对孩子负责任。至于怎么管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参考一下你爸管你。”
408 宠物（盟主萉垟加更7）
虽然林运不高兴，不想学习是天性，小孩子还是愿意玩。但他拗不过林道士，最后还是被带走，离开后山小院。
“哥哥，旧金山学区禁止给初中生教代数，明显就是要把公立学校的孩子们变成低学识的人，无法威胁到上层社会，国内怎么会还拿素质教育说事呢？”
“呵呵，国内很多公知睁着眼睛说瞎话。比如说茅于轼，很多观点不说，就说十八亿亩红线没必要还是有害的那条，就别有用心。”
“嗯，要是国内粮食全都进口，或者大部分进口，美帝明年能操纵粮价上涨，涨个四五倍都是少的。”楚知希说道。
“是呗，咱们又不能像是印度一样，一半人饿肚子还能成为粮食出口大国。素质教育也是一样，都特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那是从前，信息不对称的年代。”
“现在信息爆炸，冗余信息太多，和不对称的年代也没什么区别。”楚知希笑道。
“丫头说得对。”吴冕很难得的说了一句，“谁知道呢，慢慢来吧。咱们要做的是治病救人，能把这一块做好就已经很不错喽。”
“嗯。”楚知希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膝上的那本《三体·黑暗森林》。
沙砾一直沉默，真的像是一粒沙砾，站在树下，双手背在身后，军姿标准。虽说是军姿，但看上去却不像是国内的标准军姿，吴冕也没去理睬、更不想问他来自哪里，从前如何。
对吴冕来讲，沙砾只是一个患者，回来表达自己对医生的感激之情。和出院后很久拿着自家种的菜来感激自己的农民、和出院后给医生送锦旗的市民没什么区别。
过了2个小时左右，任海涛开着车来到老鸹山后山。
“吴老师，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任海涛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的张望。
任海涛平时只醉心于技术，其他八卦、是非很少理睬。但这次不一样，吴老师在电话里说要给熊做手术。
这简直不能算是八卦，而是绯闻。
吴老师这个渣男已经不满足单纯给人类治病了么？魔爪已经伸向了动物界？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一名兽医呢。
熊的生理解剖和人类一样么？不知道胆囊区会不会有什么区别。任海涛心里胡乱想着，满脑子的问号。
“b超机器推进来吧，别探头探脑的看，熊在地窖的笼子里。”吴冕虽然背对着任海涛，但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任海涛的一举一动。
“吴老师，给什么麻醉？”
“牛奶，再加连续硬膜外，我做手术的时候加点强化局麻也就够了。”吴冕说道。
“嗯，我准备……”
“你别跟着下去。”吴冕说道，“万一有事，我怕你有危险。”
“……”任海涛怔了一下，说道，“吴老师，我没给熊这种生物……”
“好奇？”吴冕微笑看着任海涛，随后说道，“沙砾，你自己有把握对付那家伙么？”
“已经被我打服了。”沙砾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漠北漫天黄沙刮过，沙子吹在脸上，刮的人生疼。
“那就去吧，你看着麻醉，我也能省点心。”吴冕说道，“不过一旦有问题，你要做的是转身就跑，而不是操心我是不是安全。”
任海涛连忙点头。
自己中年发福的身体可是比不过吴老师，但吴老师也逃走么？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惴惴。任海涛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那名壮汉，隐约可见颈部伤疤，狰狞可怖。
吴老师在哪淘弄到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不过下一秒钟任海涛就恍然大悟，指着沙砾问道，“他是那位寰椎骨折的患者？”
“老任，你也能看出来？”
“嗯，楚教授的切口特别牛，看一眼就知道。”任海涛有了亲切感，凶神恶煞的存在一旦变成了患者，怎么看都没了之前可怖的感觉，甚至连颈后被简易颈托半遮半档的切口都有了一丝可爱。
吴冕捻起林道士放在桌上的钥匙，扔给沙砾。
刚想帮着任海涛搬机器，就见沙砾在半空中抄住钥匙，很自觉的去帮忙。
移动b超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沙砾直接把机器拎起来，另外一只手拎着阑尾包与一些无菌耗材，跟在吴冕身后走出小院。
来到凉亭，地窖没有锁，吴冕打开后听沙砾说道，“吴老师，我先下。”
吴冕没有争执，让开通路，让沙砾先走下去。
当吴冕跟着下去后，却看见黑熊没有趴在地上，而是哆哆嗦嗦的坐在角落里，前臂挡在胸前，好像是个胆小的姑娘遇到了流氓。
沙砾似乎已经无视黑熊的存在，径直打开笼子，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笼子的一瞬间，吴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头200多公斤的黑熊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情。
“吴老师，什么体位？”
“仰卧位。”吴冕说道。
沙砾走到黑熊身边，也没有什么安慰的举动，也没有沟通，一只手抓住黑熊的头上短毛与头皮，另一只手抓住黑熊的一条腿，像是拎一个玩具般把黑熊放平。
“嗷~”黑熊一声惨叫，不知道是胆囊区疼痛还是刚刚的动作牵扯到左上肢骨折的位置。
“啪~”沙砾一巴掌抽在黑熊的短吻上。
简单、粗暴、直接。
黑熊马上想要把头塞进臂弯，然而下一秒钟，又是一巴掌扇在它的短吻上。
吴冕的眼睛眯起来。
两次打击，位置、速度、力量完全一致。力度拿捏的刚好，不致命，却又让黑熊感到疼。
这人很强，非常强！
他只想打痛黑熊，吴冕甚至可以肯定，要是他下死手的话，虽然重伤未愈，黑熊估计会被打的满地找牙。
任海涛看傻了眼，这是人还是人形怪兽？回想起前段时间在养和医院看见这人奄奄一息的样子与现在徒手教训黑熊的样子，两者对比，反差相当强烈，让任海涛目瞪口呆。
在沙砾面前，黑熊就像是一只宠物，哪里还有半点食物链顶端存在的威严。
409 你知道什么是游刃有余么
反复抽了十六次，黑熊躲也不敢躲，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本能的呲牙咧嘴的动作都不敢做。见它老实了，沙砾冷漠转身。
因为他重伤未愈，不能做回颈动作，所以看上去身体僵硬，有些古怪好笑。
“吴老师，可以了。”
真特么的粗暴，比自己粗暴多了，吴冕心里想到。
不过吴冕由此对沙砾的好感大增。
b超机器本身有移动电源，吴冕打开机器，等待十几秒起机时间后，找到右上腹剑突下的胆囊区，轻轻一压。
“吼~”
“啪~”
黑熊嘶吼的同时，沙砾的手掌再一次扇在它的短吻上。
不轻不重，带来足够的疼痛刺激，却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猫似的，黑熊咔吧着小眼睛，想要表达自己的谦卑与顺从。可它身体刚要动，又是一巴掌扇在它的短吻上。
黑熊也不是没有智商，它很快发现只要自己保持一个体位，不吼不动，就不会挨打。
看见它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吴冕把它右上腹胆囊区的短毛剃掉，涂抹耦合剂，b超探头压了上去。
虽然疼，但黑熊还是一动不动。在不断的痛打中，它早已经摸清规律。
胆囊内可见强回声团，强回声团后方伴清晰的声影。因为黑熊老老实实的躺着，所以没有观察到强回声团随体位移动的迹象。
“诊断胆囊结石，准备手术。”吴冕说道，“侧卧位，高位硬膜外麻醉。”
沙砾也没问左侧还是右侧，很显然他对急诊急救有一定的了解，直接把黑熊身体向左侧扭转。
“吴老师，黑熊的椎体……”
“和人类差不多，有点区别，但是区别不大。”吴冕说道，“我来做穿刺，你给药就行。药物浓度、剂量之前和你说过。”
任海涛点了点头，开始配药。
吴冕的手放在黑熊的后背脊椎上，轻轻摸索。这里是要害部位，黑熊觉得害怕，但它还要面对更让它害怕的存在，所以即便要害在别人手里拿捏着，它依旧老老实实的躺着，一动都不敢动。
两侧肩胛下角联线交于胸7棘突，吴冕又向下摸了一个椎体，开始消毒、穿刺。
任海涛完全忘记了黑熊的威胁，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吴冕的每一个动作。
从前那瓶天外飞仙式的沙丁胺醇带给任海涛的记忆如此深刻，在他的记忆中，吴老师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
胸椎的中下段棘突呈叠瓦状，间隙狭窄，穿刺比较困难。吴冕也没尝试直入法，而是直接用旁入法穿刺。
穿刺完毕，硬膜外间隙注入局麻药6分钟后，在穿刺部位的上下各2、3节段的皮肤支配区可出现感觉迟钝。吴冕用细针轻轻刺在黑熊的皮肤上，这时候他有些苦恼。
沙砾对黑熊的威压太大，导致有痛感黑熊都不敢动，自己也没办法和这货沟通。
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不过面对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吴冕也没理由指责沙砾。
20分钟后阻滞范围可扩大到所预期的范围，麻醉也趋完全。
吴冕用清水洗手，戴无菌手套。
虽然这里的无菌水平不过关，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总不能把黑熊拉去医院不是，要是那样，造成的影响面巨大。
吴冕还是相信这些森林、野外的王者本身有强大的抵抗力与免疫力，大不了术后给一段时间的抗生素就没问题。
常规消毒铺巾。取右肋缘下斜切口，长约7厘米。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腹直肌前鞘、钝性分离腹直肌、切开腹直肌后鞘及壁腹膜。
吴冕哪怕是一个人做手术，依旧麻利干脆，任海涛看傻了眼，问道，“吴老师，黑熊的解剖结构和人体一样？”
“不一样，有些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那……”
“你知道什么是游刃有余么？”吴冕说着，已经做好了腹膜保护，打开腹膜进入腹腔。
黑熊老老实实的，或许是出于对沙砾的畏惧，或许是麻醉的特别好，完全没有痛感；或许是知道这几个人类是对自己进行救治，所以它相当老实。
“人体解剖结构也会有异常，并不是所有人长的都和解剖图谱一样。”吴冕说道，“具体细节不用管，掌握大原则就可以。尽量多的钝性分离，少出血、少损伤也就够了。”
一边和任海涛闲聊，吴冕一边探查黑熊的腹腔。
探查腹腔见黑熊的腹腔内无明显腹水及渗液。胆囊与周围组织广泛粘连，表面见脓苔，胆囊张力大。
估计黑熊有发热的情况，炎症这么重，肯定不可避免的有炎性反应。但吴冕没研究过黑熊的基础体温，发热不发热的不重要，术后给一段时间抗生素就可以。
随后吴冕在黑熊的胆囊底做了一荷包缝合，切开胆囊壁减压。沿胆囊的底部及两侧，距肝床1厘米处切开胆囊两侧浆膜，自胆囊底部向胆囊颈方向，将胆囊从胆囊床上逐步游离。
动作细腻温和，任海涛看两眼手术，又看两眼黑熊，觉得这种天生凶兽似乎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渐渐的放下心。
再说，已经被麻倒了，任海涛就不信这货能抗着大剂量的麻醉药物追杀自己。
吴老师的手术做的真好，这一点任海涛早就知道。可眼前不同，接受手术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黑熊。
哪怕给熊做手术，吴老师依旧没有任何犹豫、迟疑。手速并不是如何快，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但就这么稳稳的、一步一步的，不到6分钟时间，胆囊已经从胆囊床上游离下来。
“吴老师，您以前给黑熊做过手术？”任海涛有些疑惑的问道。
手术都是唯手熟尔，看吴老师的动作轻快熟练，绝对不像是第一次动手给熊做手术。
“没有，从前给熊猫亮亮做过一个手术。但大熊猫和黑熊的解剖结构还是有区别。”
“那您……”
“不是说了么，游刃有余。解剖结构的异常，没有超出我的技巧范围。”
410 跟我干几天？（求订阅）
“……”任海涛无语。
吴老师的手术技巧已经跨越种族了么？这得多大能耐！
吴冕在钝性分离后，随即剪开胆囊三角区上腹膜，继续进行钝性分离，显露胆囊管与胆总管。
在距离胆总管0.5厘米处切断胆囊管使胆囊完整摘除，胆囊管残端分别结扎与贯穿缝扎各一次，胆囊床彻底止血后用丝线间断缝合关闭。
“老任，这是熊胆，中医讲清热解毒、平肝明目、杀虫止血的功效。你要不要？”吴冕笑呵呵的说道。
“呃……不要。”任海涛看着那头还活着的黑熊，下意识里已经把它当做是自己的患者。
吃患者的胆囊？太邪恶了，简直不敢想象。
“帮我核对器械。”吴冕说道。
“……”任海涛怔了一下，心里有些慌。
在手术室干了这么多年，见过几千次器械护士与巡回护士核对器械，但要任海涛自己说明白一个阑尾包里都有什么，他还真就没办法段时间内做到。
“不记得是吧，里面有腹壁拉勾 2把，“s”拉勾 2把，疝气拉勾 2把，甲状腺拉勾2把，压肠板 1把。”吴冕滔滔不绝的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局部冲洗，寻找出血点。
“吴老师，您慢一点。”任海涛下意识中看了一眼黑熊头部右前方位置。
原本手术中那里是监护仪的位置，可如今看过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任海涛不敢拖延，连忙按照吴冕刚说的话轻点器械。
“盐水盆、治疗碗、消毒碗、、弯盘……”
“有齿平镊 1把、无齿平镊 3把、刀柄 2个、线剪 1把……”
“组织剪 2把、卵圆钳 2把、阑尾钳 2把、持针器 3把、鼠齿钳 4把……”
“中弯钳 8把、直弯钳 8把、蚊式钳 8把、巾钳 4把……”
“纱布用了1块，在我手里。线用了一包，在你右手边。”吴冕不断说道。
任海涛两只眼睛都快飞了出去，才跟上吴冕的节奏。
“轻点如数，没有缺失，准备关腹。”
直到吴冕说出这句话，任海涛才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是要跟器械护士学呢？记住每一台手术都需要什么？任海涛心里想到。
肯定要学，只要吴老师需要，就一定要掌握。普通掌握还不行，必须要熟练掌握！
因为缺少很多设备，吴冕也没反复冲洗，查无活动性出血，直接开始关腹。
逐层缝合，速度彻底放开，任海涛就能感受到吴老师身上飞扬着一种轻松的情绪。
原来吴老师也紧张啊，他心里想到。
“沙砾，术后麻烦你帮忙看护这家伙一段时间。”吴冕一边缝合一边说道。
“嗯。”沙砾站在黑熊的头部，像是一个木偶。
“有吃饭的地儿么？要不跟我干一段时间？”吴冕说道。
“好。”
“那等7天拆线，你送黑熊去深山，然后到剑协医院找我。”吴冕道。
“行。”
真酷啊！任海涛看着表情冷峻的沙砾心里感慨。
这货因为神经外科手术的原因术前剃了光头，脖颈位置有一道伤疤，虽然已经拆线，但看上去却像是一条虫子在爬着，略显狰狞。
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能少说一个字都是好的。
去剑协医院干嘛？当保安么？任海涛猜想着。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吴老师看样子很欣赏沙砾。这很容易想象，换谁都不会轻视这么一位重伤未愈就能把黑熊打的服服帖帖的主。
缝完最后一针，在沙砾的帮助下黑熊侧身，任海涛把硬膜外麻醉的管子拔出来。
“交给你了。”吴冕摘掉无菌手套，帮着任海涛把东西都拿出去，随后问道，“会点滴吧。”
“会。”
“那行，我找人送点抗生素过来。”吴冕说着，一只手拎着b超机器和任海涛走出地窖。
外面的空气清新，任海涛深深吸了几口，感觉特别舒服。
“吴老师，黑熊没事了？”
“术后应该问题不大。”吴冕说道，“养几天，一周拆线，就能送它回深山。”
“不送去动物园么？”
“笼子里住多难受。”吴冕笑道，“还是去深山老林的好，那里不管怎么样，都是它的家。”
“吴老师，有清水么？我洗一洗器械。”任海涛说道。
清洗器械要及时，否则血污黏附在器械上的时间长了，想要清洗干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护士长这种生物在任海涛的脑海里并不比黑熊对他的压力更小，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还大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现在剑协医院没有手术室的护士长，但多年积累下来的习惯让任海涛行为行成定式。
“辛苦了，老任。”吴冕微笑说道。
“吴老师，太客气了。”
帮着任海涛把机器、阑尾包装到他的车上，看着任海涛离开后吴冕才回到后山小院，躺在竹椅上悠闲的闭着眼睛。
“根本没什么风险么。”楚知希说道，“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也要看。”
“黑熊就算了，下次再去给大熊猫会诊，你上手好了。”吴冕闭着眼睛悠然说道，“不过大熊猫要是凶起来也是很厉害的，丫头你要小心点。”
“嗯。”楚知希笑道，“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大熊猫怎么说都是上古凶兽，蚩尤可是骑着大熊猫战斗的。”
“银狗、貊、貘、洞尕、驺虞、执夷、猛豹、食铁兽，这些名字似乎都不如大熊猫好听。不过骑着……大熊猫的脊柱和人类一样，能弯曲，骑着战斗的话怕是不行。我估计是开玩笑的，别当真。”吴冕笑着用医学常识解释了一句。
这种解释相当无趣，完全破坏了楚知希对骑着憨萌大熊猫上阵的想象。
老鸹山后院的时光短暂而美好，安静的似乎连心跳声都能听到。这里的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吴冕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事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吃过晚饭，看了满天星斗，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吴冕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小师叔，我……”林道士的语气有些古怪。
“你怎么了？”吴冕问道。
“山门口，徒弟们捡了一个孩子。”
411 植物人
“孩子？还活着么？”吴冕问道。
旧社会的时候，很多人养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放到大户人家门口或是人流多的地方，期盼能有好心人捡走。
在霸王别姬里，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收养了一个徒弟，就是这么来的。
生活条件好了，这种事情发生的也越来越少。要不是吃不起饭，谁愿意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亲生骨肉扔到外面，听天由命呢。
在医院这种事情不算罕见，一般情况下孩子都有先天性疾病，被家属遗弃。至少医院的医生、护士本着治病救人的心，孩子活下去的可能会更大一些。
吴冕这么问是有其内在逻辑的，他在帝都也见过几个类似被遗弃的孩子。
“有气儿，但是不哭不闹，眼睛也不睁。”林道士愁苦说道，“小师叔，我怀疑是植物人。”
“……”
吴冕叹了口气，难怪。
可能是分娩过程中出了意外，导致脑乏氧或者其他意外，孩子成了植物人。
他穿上衣服说道，“看一眼。”
楚知希窝在被里，睡眼惺忪的说道，“哥哥，你干嘛去？”
“睡吧。”吴冕摸了摸楚知希蓬松的长发，楚知希瞬间“昏迷”，又进入梦乡。
丫头睡眠可真好，吴冕特别羡慕。
出了门，见林道士没穿道袍，而是穿着汗衫短裤，身上有些瘦，看着像一名老农。
“小师叔，我觉得是林运的事儿。”林道士说道，“收养了林运，我就知道早晚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吴冕点了点头，这都是必然的，或早或晚而已。
黑漆漆的夜里，开着电瓶车往前山走，风有些冷。林道士哆哆嗦嗦的，吴冕只好让他停下来，换自己开。要不然吴冕怕林道士手一滑，把车开进山下面去。
“老林，你这穿的太少了吧。”吴冕说道。
“急哦。”林道士完全没了仙风道骨的模样，“我一早就想到会有人把孩子送来，其实养活几个孩子不算什么，可是小师叔你说一个植物人，这孩子能活么。”
“先别下诊断，我去看一眼。”吴冕说道，“是植物人还好说，千万别脑死亡。”
“呃，不一样么？”林道士怔了一下，随后说道，“小师叔，你开慢点，风大。”
“老林啊，你这真应该回去重新学一下。”
“小师叔，我都这个岁数了，学习就算了。”林道士抱着吴冕的腰，使劲贴上去。虽然别扭，但小师叔身上是真暖和。
“植物人是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包括对自己存在的认知力，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又称植质状态、不可逆昏迷。”吴冕一边开着电瓶车，一边解释道。
“这不就是脑死亡么。”
“不是。植物人的脑干仍具有功能，向其体内输送营养时，还能消化与吸收，并可利用这些能量维持身体的代谢，包括呼吸、心跳、血压等。”吴冕继续说道，“植物人对外界刺激也能产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喷嚏、打哈欠等。但机体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脑电图呈杂散的波形。”
“而脑死亡的患者指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死亡。脑死亡者，无自主呼吸，脑电图呈一条直线。”
“好复杂，俺们老百姓都认为是一回事。”林道士打了个哈哈，坐实自己是老百姓的事情，省得吴冕总催他看书。
“可你不能把你当老百姓看不是。”吴冕笑着说道。
路过凉亭的时候，能看见地窖里有光，黑暗中带着一丝暖意。
“小师叔，那头黑熊我能留下么？”林道士忽然问道。
“老林，作死不能这么作。”吴冕毫不犹豫的说道，“野性难驯，你带着一头黑熊的确是威风，可一旦伤了人怎么办？”
“我就是随便问问。”林道士嘿嘿笑了两声。
“别以为那家伙老实，要不是有沙砾在，我想手术也得先用麻醉枪让它老实下去。”
“知道，知道，小师叔你慢点，我都冻僵了。”
“这才八月底。”
“刚下完雨，冷。也幸亏才八月底，那孩子都快冻透了。再晚1个月，估计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死翘翘喽。”
来到前山林道士的屋子里，明月手足无措的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有些迷茫。林运倒是对那孩子更感兴趣，围在明月身边看着。
“我来看看。”吴冕伸手，从明月怀里接过孩子，仔细看着。
1秒……
5秒……
10秒……
30秒……
林道士觉得小师叔在抱着那孩子相面，而不是在查体。哪有这么做检查的，神经科查体不都是拿个叩诊锤左敲敲、右敲敲的么。
“小师叔，你这是干嘛呢，孩子是不是没救了。”林道士问道。
“查体么。”
“用眼睛查？视诊么？”林道士心里有点怕，怕孩子死了，又怕孩子死了之后家里来闹，说是道观给弄死的。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林道士骨子里还是一名医生的思维，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这么想。
“周期性e-stokes呼吸见于双侧大脑半球疾病或间脑病变。”
“不规则的呼吸型式，延长的或共济失调性吸气，则见于桥脑下部或延髓上部的病变。”
“过度换气通常反映代谢性或肺部疾病，但有时候也反映桥脑上部或中脑的损害。”
“这是查体的一部分，你不懂别瞎说。”吴冕抱着孩子，仔细观察了将近3分钟后叹了口气。
“是植物人么？”林道士抱着膀问道。
吴冕没搭理林道士，接下来把孩子放到床上，看了一眼双侧瞳孔。
在下丘脑疾病，桥脑疾病与麻醉药品中毒时，瞳孔缩小但对光反射保存。
当中脑受损，或发生严重过量的导眠能中毒时，瞳孔呈中等大小，反射消失，在缺氧或动眼神经受压时，瞳孔扩大。
在大多数代谢性疾病，半球疾病或心因性意识反应消失病例中，瞳孔反应都正常。
“老林……明月，有注射器么。”吴冕问道。
“没有。”明月不知道要做什么，恍惚的摇了摇头。
412 脑深部电刺激术
“小师叔，你要注射器干什么？”林道士问道。
“外耳道灌注冷水引起的前庭眼球反应显示出可向双侧的强直性同向性偏斜。”吴冕说道，“没有就算了，孩子现在看应该属于植物人，但不是脑死亡。回去做脑电图看看情况，要是顺利，我试试。”
“试试？”林道士怔了一下，问道，“都植物人了，还能醒么？”
“嗯？”吴冕侧头看林道士，“谁告诉你植物人就不能醒的？”
“……”林道士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也行？
这也行！
“抱回去吧。”吴冕说道，“先放到剑协医院，我安排人照顾，试试看能不能有可能醒过来。”
林道士捂着下巴问道，“小师叔，做手术么？”
“嗯，有可能得反复的做手术。”吴冕看着孩子，缓缓说道。话语有些飘忽，似乎意识已经开始琢磨具体手术的过程。
林道士眼前满满都是血红一片，红色里还掺杂着白色。手术怎么做？林道士完全想不懂。
开颅，是他唯一的想法。但打开之后怎么办，切一块下去？可本身没有神经反射的脑组织就算是切下去也治不好不是。
“小师叔，切哪里？”林道士想不懂，干脆张嘴就问。
“切哪里？什么意思？”吴冕问道。
“呃，你不是说做手术么？”
“手术又不是非要往下切东西。”吴冕看了一眼林道士，“冠脉支架，可是往里面放东西。”
“……”林道士无语。
自己以为错了。
“小师叔，植物人真的能治？我咋没听说过呢。”
“可以试试，成功的概率肯定不会像阑尾炎手术切除那么高就是了。”吴冕说道。
“怎么治？”
“放个电极进去，外面有电池放电，对脑组织进行刺激。有一部分患者能清醒过来，但成功率只有25%左右。”吴冕瞄了一眼林道士，笑道，“老林，你就别问了，这些个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小师叔，我想看看。”林道士好奇的说道，“从来都以为成了植物人就完了，可是没想到真的还有办法。”
“哦，植物人自己苏醒的也有，但是概率比较小而已。”吴冕说道，“deep brain stimulation……”
“你说啥？”
“脑深部电刺激术，主要用于帕金森的患者治疗，效果还不错。”吴冕笑道，“至于植物人，丫头研究的比较深，我只是偶尔会提点意见。”
“做过？”
“肯定做过，成功的……我算算时间啊。”
“小师叔你算时间干什么？”
“保密协议的时间啊，毕竟当时舒马赫的妻子认为事情需要保密，所以在进行治疗前就签署了协议。协议截至去年，已经过期了，跟你说也没关系。”
“舒马赫？f1的那位？”
“嗯。”吴冕点了点头，“2013年12月29日，舒马赫在法国阿尔卑斯地区梅瑞贝尔滑雪时发生事故，头撞到了石头上。送到医院时，舒马赫颅脑损伤严重，最后成为失去意识。”
“小师叔，你别骗我，我可愿意看f1。”林道士说道，“我看报道说14年的时候舒马赫就醒了，之前是因为诱导昏迷，就是给药，怕出现炎性反应。”
“呵呵。”吴冕笑了笑，“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高兴就好。”
什么叫我高兴就好！林道士凑过来问道，“手术真是你做的？”
“不是。”吴冕摇了摇头，“是丫头做的。”
林道士瞠目结舌，没想到平时看着萌哒哒的、看书半天翻不了一页、怎么看都有点迷迷糊糊的小师娘竟然这么厉害！
吴冕看天色已亮，把孩子抱起来，说道，“孩子状态一般，你这里什么都烧，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这么早？我看这孩子就是睡的熟，生命体征都平稳，不着急吧。”
“你会喂奶？”吴冕问道。
“是哦，还要静脉高营养。”林道士穿上道袍，看着精神多了。重复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再是瘦巴巴的小老头。
“嗯，还要做核磁和ct，把影像重叠，判断放置电源的点。”吴冕一边往出走一边解释了一句。
林道士能看明白一部分的ct片子，核磁就很少接触了，因为他在医院的时候，整个黑山省只有两台核磁机器，临床主任都未必能看得懂核磁片子，就别说他这么一个实习生了。
吴冕说的影像重叠，对于林道士来讲根本无法想象。不过他知道也不用自己想象，小师叔抱着孩子已经快步走向电瓶车。
他连忙一溜小跑，来到电瓶车旁，开车送吴冕回后山。
吴冕也觉得有些古怪，自己和楚知希来度个假，最后抱个孩子回去。想一想，有些挠头。
而且做类似的手术时要承担风险的，好在现在和邓区长的关系比较紧密，找民政局、律师，数不清的手续上的事情需要提前办。
对于好心办坏事，最后被人反咬一口的事情吴冕相当警觉，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
剑协医院才起步，医大五院还在建设中，经不起风浪。想着想着，吴冕的思维发散开，飘渺到了天的尽头。
“小师叔，你想什么呢？”林道士见吴冕沉默，主动询问。
“老林，你知道脑深部电刺激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么？”吴冕问道。
“不知道。”林道士回答的很干脆。
“嗯，这个不重要。最开始国内只有进口美国通用公司生产的脑起搏器，给帕金森患者进行治疗。”吴冕悠悠说道。
山风凛冽，林道士在呼啸的风中听到小师叔的话，觉得别有深意。
“后来呢？”林道士问道。
“进口耗材肯定是好么，美国通用医疗，好大的牌子！”吴冕冷冷说道，“我最早接触，是在协和。那时候有世界知名的神经外科专家来讲座，几乎是手把手教怎么手术。”
“那不是挺好的么。”林道士渐渐降低车速，他怕风大，孩子着凉。才一岁多的孩子，就是植物人了，一旦感冒有可能就这么没了，林道士心中恻隐。
413 他们怎么敢！（盟主萉垟加更8）
“当时丫头做了十几例，效果还不错。”吴冕看着天边一抹朝霞说道，“脑起搏器全靠进口的时候，产品多年没有新型号，也不降价。按理说医疗技术进步日新月异，别的产品都是不断的推陈出新，同时老产品相应的迅速降价，这才符合商业规律。”
“是呀。”林道士不知道小师叔要说什么。
“当时的脑起搏器的电池只能用5年。”吴冕说道。
“5年？不是终身的么？我听说心脏起搏器可以终身佩戴。”林道士说道。
“因为起搏器的电源是内置电池，过几年电量就会耗尽，所以当时的脑起搏器需要定期做手术更换。
手术毕竟是有风险的，而且许多病人是老年人，随着病人年龄的增长，更换起搏器的手术比先前的植入术风险更大。
但如果不做手术的话，病人的生活质量就会崩溃式下降，甚至危及生命，医院和病人双方都很纠结。”
吴冕的声音愈发清冷，就像是早秋清晨老鸹山的上的山风一般刺骨。
“然后呢？”
“丫头给通用医疗的技术人员写了一封信，建议把电源换成外置的，或者可以借鉴体外充电的心脏起搏器，这在技术上应该没什么难度。”
“是啊，我一个外行也能猜到，这么做根本没难度么。”林道士说道。
“结果过了小半年的时间，丫头收到通用医疗的回信，信里面说的倒是很客气，总之就是说了一堆的废话，最后说——他们的技术很完美，没有改进的必要。”
“……”林道士怔了一下。
“脑起搏器当时卖20万，随着陆陆续续患者回来更换脑起搏器，发生的矛盾越来越多。有些人是真心负担不起，经济上或者是身体上。丫头前后写了3次信，后来通用医疗干脆不回。”
“嘿。”
“后来你猜怎么发生的转机？”吴冕问道。
“肯定是小师叔你去美帝那面，拳打脚踢，把通用给折服了。”林道士笑嘻嘻的说道。
“哪那么容易，人家是百亿资产、千亿市值的大公司，我能折服人家么。即便是能，也要有布局，慢慢来才行。抽丝剥茧，难哦。”
林道士忽然在吴冕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倔强与狠辣。
“后来国内清华大学和神经调控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合作，做出来自主知识产权的设备。”吴冕说道，“和其他故事没什么区别，我们有了，还没等上市，通用马上在第一时间就推出新耗材。”
“这帮王八蛋。”林道士骂道。
“通用当即就推出了可以体外充电的新型脑起搏器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而以前需要定期更换电池的旧型号没有降价，直接退市了。”
“……”林道士明白其中道理，恨恨的说，“他们早就有技术储备，就等着咱们研制，然后推出更好的设备把咱们初代产品扼杀。”
“嗯，基本是阳谋了，毫无意外。不过当时我想，要是类似于三星的液晶面板之类的设备也就算了，商业竞争么。医疗类的设备，关系的是人命，他们怎么敢！”
“小师叔，这玩意需要的人多么？”
“前几年估算，全球是200亿的市场份额，被美国独家垄断。”
“啧啧。”林道士感叹。
财帛动人心，果然就是这个道理。
“国内的厂家怎么样？现在还活着么？”林道士问道。
“帝都品驰医疗设备有限公司还活着，不过技术上还有一些问题，外置电池每5-8年就要更换一次。虽然更换起来很简单，费用也比从前降低了很多，但是架不住通用直接推出终生续航的产品。”吴冕说道。
“唉。”
“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只能当奴隶。我们在某个技术领域有了突破，身经百战，就能直接把外国厂家掀翻在地。从家电到手机，都是一样。还剩水果机在，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有些技术我们还没突破。”
“小师叔，你在国外带回来什么技术了么？”林道士小声的、悄咪咪的问道。
“没，我就是个手术医生，技术就是做手术、看病。”吴冕心不在焉的说道。
“小师叔，不会是你太小心……”林道士觉得没那么简单，笑嘻嘻的继续询问。
“你是说我太阴暗了？通用出新设备是碰巧？”吴冕笑着问道。
“嘿嘿，我哪敢这么想。但是小师叔，这是有可能的。”
“傻逼，说这话的不是蠢就是坏。”吴冕直接骂道。
“我是蠢，但不傻，小师叔你给我说说。”林道士忙不迭的承认自己蠢。蠢，就是笨，总要比坏强。
“一个精密的医疗器械从设计研发取到获得上市许可要经过漫长的过程。通用公司在得知国产耗材已经准备上市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产品换代速度推出新产品，只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但就是要用旧型号多赚取我们的钱。”
“要是这样，那可真没什么好办法，这叫降维打击是吧。”林道士说道。
“降维打击不是这么理解的……不说这个。”吴冕笑了笑，“国产脑起搏器的价格是进口货的三分之二，可充电的二代产品最近也上市了。”
“咦？他们挺住了？”
“当然，有的领域是真挺不住，有的则挺住并且进行反击。”吴冕说道，“今后，除了脑起搏器，质子刀、手术机器人、大型医用检查设备都会陆续国产，类似的事情将不断的发生。东软的ct、核磁也自主知识产权，但一些精密的操作，还是要用通用医疗的核磁，很苦恼。”
还要用通用医疗的？林道士怔了一下。以他对小师叔的了解，恨不得终生与通用医疗不发生半点关系才好。可是依旧要用，那就是迫不得已。
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总是要低头。
“小师叔，你能帮忙么？我总觉得咱们辛辛苦苦挣的钱被洋鬼子这么拿走，不甘心啊。”
“试试看。”吴冕想到兰科，想到二尖瓣夹子。
嗯，这只是一个开始，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414 学术会议（盟主邓朝洪加更4）
兰科临时董事会视频会议正在进行。
二尖瓣夹只是一个项目，兰科虽然在上面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心血，但不是不能放弃。
可这个项目并不只是单纯的一个二尖瓣返流的治疗，后继还会有三尖瓣、主动脉瓣的各种治疗。甚至连微创下二尖瓣、三尖瓣置换手术都已经在兰科的规划之中。
一颗心脏，能为兰科提供每年几十亿美元的利润，它们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这个利润增长点。
最开始是最难的，这一点参加视频会议的兰科高层都清楚。本来已经距离那个爆发的点越来越近，几乎无限的投入眼看着会在10年之内取得突破并带给兰科无限的发展空间。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了变化。
华夏微创这种级别的企业兰科甚至不会看他们一眼，对兰科来讲，华夏微创就是一只蝼蚁。他们只能在缝隙中生存，寻找兰科遗漏下来的一些市场碎片，苟延残喘。
可是有吴的加入，一切都变了样子。
吴就像是催化剂一样，把一台“普通”的微创手术变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术式。原本拿不下来的手术，在他手里变得那么的轻松。
反复观看了3遍那份吴冕亲手剪辑的手术视频，兰科董事会内部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分歧点在于二尖瓣夹的项目是要继续下去，还是及时止损。至于和华夏微创的合作，大家似乎都默认为不可能，甚至连讨论都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
杰克·琼斯还在华夏，他默默的看着屏幕上各位董事们的讨论，心里判断着会议的结局。
在兰科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人从来都看不好这个项目，或者有人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明确反对，只是拿一个失败的项目作为武器，攻击他的对手。
而先期投入越大，损失越惨重，这个武器就愈发犀利。
杰克·琼斯以及两位董事是这个项目的支持者，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面临的困境。
视频会议在谩骂声中进行着，像极了一支溃败的军队，大家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没人肯明确无误的指出下一步要怎么做。
杰克·琼斯很怀念自己刚进入公司任职的时候，那时候兰科才成立了十年，面对巨头强生、通用的压迫，公司内部上下一心，硬生生在医疗市场闯出来一片天地。
而现在，杰克·琼斯甚至能闻到那股子腐烂的味道顺着屏幕飘到自己身边。
可恶的吴，要是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杰克·琼斯有些走神，他知道视频会议并不会有什么真正的结果，最后肯定是在谩骂声中结束。
而手术视频是不是的像是幻觉一样出现在杰克·琼斯的眼前，手术完成的很魔幻，但却根本不是可以复制的一种手术方式。
不能复制，那有什么意义？
可是……真的不能复制么？吴说，只给兰科3天时间。
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董事会却还在这里争吵。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想要与吴合作的想法，大家只是在相互推卸责任。
杰克·琼斯明白，自己作为首席执行官，要是一旦问责，肯定首当其冲。
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职位呢？杰克·琼斯看着视频屏幕，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琢磨这件事情。
“叮咚~”门铃声响起。
杰克·琼斯有些不高兴，但秘书知道自己正在开“很重要”的会议，不是大事、急事，不会打扰自己。
他轻声说道，“进。”
秘书推门进来。
“琼斯先生，刚收到一封邀请函。”
“邀请函？谁发的？”
“华夏微创。”秘书说道，“2天后，在鹏城他们要举办一个世界级的展示大会，展示的项目是……二尖瓣夹合术。”
“知道了。”杰克·琼斯冷笑。
展示吴天才的手法么？奠定他在循环微创手术领域世界顶级的地位？
只要是业内资深人士，都不会认为这种手法有任何的商业价值。吴还真是喜欢炫耀，可是他离开了伟大的美利坚，也同时失去了一个绚烂的舞台。
从他作决定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远离世界的巅峰。哪怕他的手术做的再怎么好，也没有任何用处。
“知道了。”杰克·琼斯淡淡说道，他对这个学术会一点兴趣都没有。
哪怕是吴主持的。
“琼斯先生，我……我……觉得您还是看看邮件。”秘书提醒道。
“嗯？”杰克·琼斯看了一眼秘书，疑惑的问道，“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么？”
“琼斯先生，会议内容里我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什么？”
“吴将要做技术演讲，而做示范手术的人却不是他。”秘书提醒道。
“……”杰克·琼斯怔了一下。
他看着秘书，几秒钟后便问道，“到底是谁？是吴的未婚妻么？她是神经外科医生，不是循环介入的医生，是她要做示范手术？”
“不是，是两个名字很陌生的医生。”秘书迟疑的说道，“我已经让地区经理去查找他们的资料，相信很快资料就会发过来。”
杰克·琼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秘书先离开。
他双手十指交叉，托在下颌上，目光涣散的看着视频会议的图像，意识却飞到了那家新成立的医院。
不可能啊，卡尔医生也对吴的手术视频做了判断，这是天才在展示自己的光芒，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
连卡尔医生都无法像吴那样完成手术……难道说华夏的天才竟然这么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虽然在一些科技领域得到了突破性进展，但事实证明他们不会有那么多天才的。
虽然三观、逻辑在这里，但杰克·琼斯还是疑惑于“随便”找了两名医生就要做示范手术。
这简直让杰克·琼斯的三观崩碎。
他点开邮箱，打开邀请函仔细看，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果然，就像是秘书说的那样，吴只是做开场的技术介绍，而那之后的示范手术却是两个陌生的名字——高柏祥、李忠。
415 生命更重要（求订阅）
杰克·琼斯再也无心去看董事会的争吵，至于最后背锅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一个心念在杰克·琼斯的心底像是种子一样生根、发芽——吴可以做到让普通的医生完成二尖瓣返流的微创手术！
他要是可以做到，那么兰科也一定能做到。
至于单夹还是双夹，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术式普通医生能做，然后全世界每天都会有上千台手术，耗材在生产线上生产出来，最后变成现金、变成利润！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背锅，反而会成为兰科公司未来几十年稳定利润的奠基人。自己是兰科的功臣，而不是罪人！
一想到这里，杰克·琼斯怦然心动。
他无法抵御这种诱惑，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吴竟然天才到这种程度——竟然不光自己能做，还可以教会其他人做！
简直太可怕了，如果这是真的。
很快，秘书再次按响门铃。他手里拿着资料，和杰克·琼斯说道，“琼斯先生，那两位术者、助手是曾经医大二院循环介入科的主任与心胸外科的主任。”
主任，并不是重点。杰克·琼斯关注点在于医大二院，这才是值得重视的。
或许在省城人的心里面、在黑山省人的心里面医大二院意味着省内最高的治疗水平。但是在杰克·琼斯看来，只过不是很低级的医院，哪怕这里的主任，也是很普通的医生。
吴组织的学会，必然是世界级别的学术会。虽然匆忙，但它意味着吴手头的术式已经成型，可以展示给医疗界的所有人看。
就像是东非大草原上的雄狮一样，吴要证明自己是新术式的奠基者、开创者，以后任何人都是模仿，都是吴的学生。是的，只要接触这个术式的医生，都是吴的学生。
杰克·琼斯沉默的思考着，他的秘书也没有离开，而是耐心等待琼斯先生思考的结果。
“吴在哪里？”
“今天阿普杜勒·阿齐兹王储阁下出院，他应该正在忙着送行。”
出院了么？还记得当时吴说给自己3天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吴的邀请？还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诱骗自己上钩呢？
杰克·琼斯在思考着。
“叫卡尔医生来。”杰克·琼斯说道。
“卡尔医生在剑协医院，我刚联系过。”
“他在剑协医院干什么！”杰克·琼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原因。
二尖瓣夹合术的构想、研究进展、手术，都蕴含着卡尔医生的心血。可是他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吴像是魔鬼一样用自己的天赋碾压了卡尔医生。
要是说有谁最想知道吴是怎么完成的手术，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卡尔医生。
杰克·琼斯叹了口气，说道，“联系吴，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好的，琼斯先生。”
……
……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吴冕的手机响起，他歉意的微微一笑，把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后交给楚知希。
“慈善基金的事情，我会安排专门的人来管理。他只对你一个人负责，每年的定额是一亿美元，这笔钱由家族的基金提供。”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说道。
“纳赛尔先生，你的慷慨让我动容。”吴冕微笑说道，“治病救人在我们国家只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
“吴，真神保佑，我父亲顺利康复。”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做了一个礼节动作，很虔诚的说道，“在来之前，我并没抱有任何希望，可是你给了我们无限的惊喜。我们是朋友，请不要拒绝朋友的一点点小心意。”
“谢谢，我们是朋友。”吴冕笑着说道。
“吴，我父亲还需要做二次手术么？”纳赛尔问道。
“一般来讲不需要，但你知道人体只是一台机器而已，随着岁月流逝，机器不断的生锈、腐朽。不过没问题，慈善基金我会谨慎的用于更新科技的研究与应用。”吴冕说道。
“要是不够，你随时联系我。”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说道，“你知道，钱对我们来讲不算什么，生命更重要。”
“我了解。”吴冕说道，“一路平安，希望以后我们再见面不要是医生与患者之间的关系，而是作为朋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真神保佑你。”纳赛尔说完，微微躬身，做了一套很繁琐的理解，随后登上飞机。
他站在扶梯上挥了挥手，与吴冕告别。
“吴老师，您还真是厉害。”一名商务部的官员见扶梯收起，飞机即将起飞，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笑着说道。
“还好，我只是一名医生。”
“这次您帮了我们大忙。”那名官员说道，“本来用人民币结算石油的事情因为某种原因始终无法推进，您的手术成功带给他们无限的希望。已经停滞很久的结算谈判再次启动，部长让我代表部里面表达感谢。”
“这个……太见外了。”吴冕笑着说道，“都是应该做的。”
“吴老师，那我先走了。”那名官员很客气的微微躬身，伸出双手。
吴冕和他握了握手，笑道，“以后多联系。”
“会的。”那名官员说道，“我父亲也有二尖瓣返流，但不是很严重。如果病情继续进展，肯定要找吴老师您做手术。”
说完，他握着吴冕的手加了几分力量，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没问题。”吴冕点了点头，先和楚知希、邓明、薛春和上了车。
挥手告别，吴冕问道，“丫头，杰克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说想和你好好聊聊。”楚知希说道。
“没时间。”吴冕笑道，“杰克·琼斯还是不相信我能把这个术式普及下去。这人还是太鸡贼，我想他面对的压力应该很大，要换成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投下所有赌注。”
“他应该不会。”楚知希说道，“杰克很谨慎，当然也是他的权限不够。”
“所以，两天后他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吴冕笑着说道。
416 无法答应的条件
“吴老师，兰科要是一直拒绝就算了，咱犯不着这么求人。”邓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认为吴老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开发新区的发展。
所以邓明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吴老师似乎比自己还要上心。
“邓区长，商务部的关系您要维系好。”吴冕不想顺着邓明的话题说下去，他微笑说道，“医大五院抓紧时间建，年前要投入。”
邓明点了点头。
剑协医院刚开了短短不到20天，邓明已经对吴冕的社交圈子有了充分的了解。
在他看来难比登天的资金、许可，对于吴冕来说都是小事。一台手术做下来，推动国内购买原油的人民币结算业务，这是邓明完全触及不到的层次。
都没用吴冕提，昨晚就有人来找邓明，以组织的名义要求邓明全力配合吴老师的工作。
基本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兰科那面不用多想，愿意加进来就进来，他们不愿意的话我就拉着华夏微创一起做。厂区问题，还要邓区长多费心。”
“吴老师您放心，华夏微创这面对我来讲也是大投资。”邓明说道，“不过兰科的首席执行官要找您商谈合作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见一面？”
“不。”吴冕摇了摇头，“他现在还在犹豫，不相信我能普及这个术式。”
邓明虽然不懂手术是怎么做的，但是吴冕话里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懂的。
只有吴老师自己能做的手术，相当于战略武器，中东的客人甚至愿意通过推动人民币结算体系来讨好吴老师。为的是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怕死，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
他们这是在用钱买命。
中东的客人有的是钱，并不在乎多花点还是少花点。甚至为了应得吴老师的私人友谊，每年要给慈善基金注资一个亿美元，这笔钱随便吴老师怎么花，没有监管、不用交税……
邓明知道，这笔钱相当于吴老师的私产。
而吴老师对此并没有动容，只是客客气气的表达了感谢。就吴冕的表情来看，邓明认为更多的是敷衍了事。
那可是1亿美元，还只是一年的投入，以后每年都会注资。
吴老师的友谊，价值几许，在中东客人的行为中可以看出端倪。
他有足够的底气拒绝兰科，这不是自己能劝动的。邓明知道自己的工作，建设厂区，保证资金落地。
没有投资的时候很苦恼，但有了投资，吴老师非要入冬之前就开始生产，简直比自己还要着急，邓明也很是无奈。
“邓区长，我明天飞鹏城。”吴冕说道，“示范手术之后，很多事情就能定下来，到时候咱们联系。”
“好。”邓明应道。
吴冕回到剑协医院，下车与邓明告辞。
“哥哥，这次我就不跟着去了。”楚知希说道，“孩子的核磁、ct以及术前指标我跟一下，等你回来就手术。”
“嗯。”吴冕说道，“这几天我也琢磨一下。”
“不用，你专心完成手术。”
“我又不是术者，开始做个演讲，说说学术理论上的事情，手术是高主任和李主任做。”吴冕笑道。
“吴！我们又见面了！”正说着，一台车驶过来，车门打开，杰克·琼斯热情洋溢的和吴冕打着招呼。
“杰克，我以为你回国了呢。怎么样，合作的事情有没有想好？”吴冕问道。
“我要去参加你的学术会。”杰克·琼斯肯定的说道。
“我还以为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要濒临失败，董事会里你要面对很大的压力，需要全力应付。”
杰克·琼斯听吴冕说完，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杰克·琼斯心里想到。不过难看的脸色只有一瞬间，他随即笑着说道，“吴，我是来谈合作的，你说的72小时，还没到。”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过了2小时12分。”吴冕耸肩说道，“不过我们是朋友，你有困难的时候我肯定要竭尽全力的帮助你渡过难关。”
杰克·琼斯看着吴冕无耻的样子，心里腹诽，要不是你的出现，自己根本不会面对这么多困难！
而吴此时此刻竟然厚颜无耻的站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给自己帮助。他想的一定是狠狠的咬自己一口，连皮带肉撕下去一大块，肯定是这样。
“吴，谢谢。”杰克·琼斯很客气的说道。
“来我办公室吧，你看看条件，要是能答应，我就假设还没有过我们约定的时间。”吴冕说道。
“……”杰克·琼斯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是兰科的首席执行官，吴并没有以对等的商业谈判的方式进行商谈，而是居高临下的鸟瞰自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平时都是自己这么做，而现在面对吴的强势，杰克·琼斯发现自己毫无应对的办法。
来到吴冕的办公室，吴冕坐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敲打着椅子副手，笑眯眯的说道，“琼斯先生，你对合作有什么看法？”
“我听你的意见，毕竟你现在是技术的持有者。”杰克·琼斯说道。
“要我说……”吴冕沉吟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杰克·琼斯。
所有条件早都列好了，还问自己的想法，杰克·琼斯今天的心气很不顺，他皱眉看着那张纸。
a4纸上列了林林总总十几个条件，杰克·琼斯看了3条后就知道吴的胃口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
兰科要拿出2亿美元的资金投入生产，并且只占40%的股份。这还不算，兰科还要提供材料，以后的研究必须有华夏工程师参与。
杰克·琼斯知道这份协议的后果，吴的野心并不在于怎么挣钱，他想要扶持华夏微创。如果华夏微创站稳脚跟，在未来只要吴想的话，就可以随时随地抛弃兰科，独自挣钱。
杰克·琼斯的手有些颤抖，他努力看完最后一项条件后轻轻的把a4纸放到沙发扶手上，说道，“吴，这个条件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417 要挟 （盟主萉垟加更9）
“杰克，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很遗憾了。”吴冕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劝说，完全没有遵守商业行为的约束，他似乎对合作并不感兴趣，列出来的条件非但不是讹诈，反而像是施舍一样。
杰克·琼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冕，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兰科的技术在他看来只值这些？
“我还要去指导手术训练。”吴冕笑着说道，“杰克，我的老朋友，你知道我们的医生完全没有基础，想要用微创的手段来治疗二尖瓣返流，必须要经过严苛的训练。”
“严苛？”
“嗯，很严苛，至少要有3天的训练才能顺利完成教学手术。”
“……”杰克·琼斯听到吴冕对“严苛”的解释后，泪流满面。
这两位医生虽然不说是外行，但比卡尔医生要差很多。训练3天，就能完成手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手术而是教学手术！
这怎么可能！
杰克·琼斯想要努力的从吴冕的目光中分辨出来真假，但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吴冕的目光明亮而透彻，没有炫耀，也没有狡黠，平静的像是在说晚餐吃什么。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杰克·琼斯犹豫了一下，见吴冕已经准备离开，他也站起来，微微鞠躬，说道，“吴，我回去和董事会汇报这件事情。”
“董事会啊。”吴冕笑了笑，“估计还要经过很多次的商量才能决定下来吧。我觉得你不用着急，因为明天开始，想要加入新成立的公司，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杰克·琼斯左手握拳，用力的说道，“吴，你不能这样！”
“我们是朋友，难道不是么？琼斯先生，强生、美敦力都对这项技术感兴趣，或许他们看完示范手术后会给出更好的报价也说不定。材料技术，兰科似乎比强生还要差一点才是。”
“……”杰克·琼斯哑然看着吴冕。
“作为老朋友，我已经给你延长了一天时间。”吴冕笑呵呵的拍着杰克·琼斯的肩膀说道，“杰克，请相信我，一旦华夏微创与强生或是美敦力签约，兰科将要面对的困难更大。而你，作为新项目的领导者……你觉得董事会会怎么和投资人交代呢？”
这是威胁，毫无掩饰的威胁！杰克·琼斯愤怒的想到。可吴冕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毕竟这个项目已经花了很多钱，如果公司、董事会判断项目失败，必然要给投资人一个交代。到那个时候，主持这个项目的自己就成了完美的替罪羔羊。
他们不会考虑项目有多难，他们只知道投资失败了，十几亿美元的投资……
巨额的数字，责难的语言，这些都让杰克·琼斯感觉到头疼。
不过杰克·琼斯并不准备现在就投降，他认为吴冕只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逼迫自己认输、付出更大的代价而已。
“吴，只是一个二尖瓣手术，我们公司在其他项目依旧有着不小的优势。”杰克·琼斯镇定的说道。
“哦？对强生还是美敦力？”吴冕笑呵呵的拍着杰克·琼斯的肩膀走出办公室，回手关门，“我的朋友，哪怕有优势，也只是短时间的。不管我与谁合作，后继的微创手术上，都会取得突破性进展。”
“不可能！”杰克·琼斯坚定的说道。
“你看你，还是那么倔强。”吴冕并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后继包括微创二尖瓣置换、主动脉瓣置换、三尖瓣置换。都是微创手术，技术上可以被有一定基础的一声掌握，只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就可以坐拥至少10年以上的稳定回报。”
“……”杰克·琼斯想着吴冕勾勒出来的蓝图，一下子怔在原地。
“十年后，要等材料学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才有可能撼动如今的手术术式。其实我觉得只有等专利期到了，我们的红利才会终结。”
“每年百亿的市场，做不完的患者，你们现有的生产线肯定无法满足需要。可惜，杰克，我得老朋友，你的固执就像是法棒一样，可以用来驱散那些流浪狗。”
“我已经很有诚意的给你延长了一天时间，你不知道强生、美敦力有多着急。q1、q2的财报我看了，美敦力、强生还在第一位，第二位。但强生的业绩下滑很明显，所以他们更着急。”
“吴，通用医疗呢？！”杰克·琼斯略带嘲讽的质疑道。
“ge已经被我排除在外，我们之前给通用写信，要求改进脑起搏器。可是他们傲慢的拒绝了我和我未婚妻的请求。就像是……嗯，你们还没拒绝。不过话说回来，ge公司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吴，你没在和我开玩笑吧。”
“杰克，你要明白一点。”吴冕用力拍着杰克·琼斯的肩膀说道，“冠脉介入手术的研究很早就开始了，但是因为技术的限制，所以没有专利的束缚。你们兰科是获益最大的一家公司，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杰克·琼斯点了点头。
“财报显示，兰科三大业务全线下滑，降幅高达11.2%，医疗耗材公司的排名已经降到了第十，董事会急需一个突破口，舒缓压力。我可怜的朋友，你就是那只替罪的羔羊。”
“好了，就说到这里。”
“吴，你最倾向与谁合作？”杰克·琼斯问道。
“当然是你们。”吴冕笑道。
“为什么，强生的技术更先进一点点。”
“你们最需要帮助，用我们国家的话说，雪中送炭永远要好于锦上添花。你听不懂也没关系，不过你要知道，这是你我之间的友谊，让我再等你一天的时间。要不然我已经和强生签约了，你知道他们一直对心脏介入手术特别感兴趣。”
“专利的问题你没办法解决！”杰克·琼斯说道。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吴冕看着杰克·琼斯笑道，“我的朋友，你想的太多了，完全不用为我们担心。”
418 素质低下（盟主小小515加更3）
看着吴冕离去，杰克·琼斯的精神有些恍惚。
吴冕提出的要求他无法接受，但除此之外，自己和兰科都无路可走。
没办法，杰克·琼斯找到卡尔医生。
卡尔也不知道吴冕会怎么做，这一切都是保密的。不过卡尔医生相信吴冕能完成手术，他看过手术视频，对此没什么疑问。
杰克·琼斯还在犹豫，要是吴冕开出来的价钱再低一点，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签下来合作协议……吧。而现在，条件太苛刻，关键还不知道吴是骗自己还是真的能做到。
无限的纠结、犹豫之中，杰克·琼斯迷茫的一逼。
……
……
王青山在机场候机，他一直对吴冕的态度表示不满。哪怕阿普杜勒·阿齐兹王储的手术成功，今天人也回国了，他依旧是这个态度，只是不能用手术来攻击吴冕就是了。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王青山与商务部的孙处长闲聊着。
孙处长情绪极高，这次任务顺利完成，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多，想来部里的大佬们早都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吧。
事情顺利，情绪自然就好，话也不知不觉的多起来。加上商务部的事情保密的不多，孙处长也相当放松。
“王老，听说您现在不出帝都了？”王处长问道。
“嗯，岁数大了，平时我也很少出帝都。从前年轻的时候交通不便利，现在交通便利了人也老喽，根本熬不动。”
“您这是谦虚。”孙处长笑着说道，“不出帝都四九城，我们同事说起来，都说您这是范儿！大角儿就有大范，别的医生要跑飞刀挣钱，像您这种大咖根本不屑于跑飞刀。”
“我们心外科和其他科室不一样。”王青山说道，“做手术，一旦有不顺利，就需要各种机器支持。举个例子吧，比如说有个严重的心梗患者，我术前判断可以做不停跳的搭桥手术。但术中一看不行，不停跳转体外循环，去做手术的医院能有体外循环师么？”
孙处长认真的听着，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要装作很认真，这是对老同志的尊重。
“咱们国家的医疗技术差啊，不是一般的差。地级市的三甲医院都未必有体外循环组。”王青山感慨了一句，“就算是有，常年不做体外循环，水平也堪忧。不像是国外，基本一家小型医院都有体外循环。”
“呵呵，有您老坐镇，桃李无言，下自成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也就能管我身边这一块，其他的管不了喽。”王青山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国人素质本身就差，你看咱们医患关系都成什么样了？”
孙处长从前没接触过王青山，但是他为人精明，虽然聊了几句觉得聊不到一起去，但还是不想惹王青山，让他觉得自己轻慢了对方。
“国外的医患关系就好，为什么？人家素质高啊。我年轻的时候看过柏杨先生《丑陋的中国人》，现在回想起来，心有戚戚。”
孙处长眉头一跳，忍不住想要说什么，但心念百转，还是忍住。求同存异，求同存异，人家是保健组来保障手术的，虽然吴老师水平高，没用上王青山出手，但自己还是不得罪的好。
只是……他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王老，这次您辛苦了，为年轻人保驾护航，您这样的老同志要扶上马，再送一程。”孙处长把话题生硬的从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上扯走，说起眼下。
吴老师手术做的漂亮，那几个外国人都看傻了眼，据说脚前脚后跟着的那个外国医生是现在世界上做二尖瓣返流微创手术最多的医生，这回王老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王青山撇嘴说道，“吴冕做什么事情和我没关系，丢人！”
孙处长怔了一下，他能理解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但是以王老的年纪……他怎么就没点逼数呢？你是老棺材瓤子，人家吴老师还不到三十。
要是把吴老师惹的太狠，人家现在不说什么，等你退休、走不动、说不出话，学术会上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指望你徒弟给你说话？
孙处长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抱着一本厚厚的工具书，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郑凯璇。
“王老，吴老师哪得罪您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孙处长嘴上却说着另外的话，“我有时间和吴老师说说，都是自己人，最基本的尊重老同志还是要做的。”
“得罪我？”王青山的身子往后一靠，眼皮耷拉，嘴角上撇，一脸不屑。
孙处长知道下一句话是——他也配！
“那小子会做新术式就牛哄哄的，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王青山鄙夷说道，“不就是个新术式么，从他身上就能看出来咱们国家人的素质。”
孙处长听王青山又说道素质两个字，心里一阵厌烦。
按说以王青山的身份、地位不应该这样啊，张嘴闭嘴国人素质低下，就连吴老师都不放过。
他是不是有病。
“当年我在澳大利亚留学的时候，我老师可是世界排名前一百的心脏外科专家，没见人家有什么傲慢的。你看看吴冕，狗日的出国留学，据说是被人撵回来的。就他那样，能不被撵回来么！”
“哦？怎么被撵回来的？”孙处长惊讶。
王青山也不知道，开局一条狗，其他全靠猜。
他不敢把话说死，便假装没听到孙处长的问题，继续说道，“正常的学术交流是应该的，可是有些事儿我就看不惯他的做法。术中说是签署了保密协议，连我都不让进，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态度！”
“……”孙处长哑然，原来这才是关键。
“不让我进也就算了，连世界顶级的心脏微创专家卡尔医生都不让进，狂什么狂！一点都不谦虚，这叫什么？这叫小人得志便猖狂！”王青山撇着嘴，一脸不屑的说道，“孙处长，这就是素质低下。”
孙处长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他愈发看不懂王青山。
419 怎么能低头呢
如果说因为吴老师拿着保密协议的事情拒绝王青山进入手术室，王老心里别扭，心生敌意，这事儿自己能懂。
毕竟王老是国内大牛级的人物，带着自己的专家组来支援，结果却连手术室都进不去，这一点当时孙处长也觉得有问题。
可事后证明，吴老师牛逼，自己就把问题圆满解决了，根本用不上王青山在一边指手画脚。
如果因为这事儿，孙处长还想劝一劝，可是听王青山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隐约有一些倾向……他在为塞班·卡尔医生打抱不平。
人家用你打抱不平么？孙处长恍惚回忆起卡尔医生跟在吴老师身后，问东问西的样子。
他有些迷惑，按说王老是一个领域的顶尖专家，最基本的逻辑还是要有的吧。
“吴冕这小子是真黑啊。”王青山感慨道，“术后塞班·卡尔医生想要做正常的学术交流，他整个人都钻进钱眼里去。正常学术交流，他竟然要钱！孙处长，您说他是不是鬼迷心窍？说实话，当时我都觉得脸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事儿孙处长不知道。
“有辱国格！”王青山说着说着，有点激动，声音略大。
“王老，您息怒息怒。”孙处长连忙说道，“学术交流怎么要钱啊。”
“手术视频，他要卖给卡尔医生。您想想，这和三里屯卖小光碟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王青山的嘴角撇上了天，鄙夷的情绪根本不掩饰，浓的化不开。
“呃……这也行？吴老师把光碟卖了多少钱？”孙处长很是好奇。
按说吴老师不缺钱啊，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私下给了吴老师多少钱，孙处长不知道。但成立慈善基金，一年一亿美元的捐款，这是他知道的。
一亿美元，基本属于吴老师的私人物品，还不用上税，吴老师不至于因为万八千的动心不是。
“一千万，还是美金！”王青山越说越是愤怒，“我们和外国友人的交流、友谊，就是毁在他这种人手底下的！”
“……”孙处长无语。
一份手术视频，就卖了一千万美元？吴老师……真特么的能挣钱。关键是这钱属于外汇，商务部很敏感，凭空就多出这么多钱，孙处长有些小开心。
这是现在，要是换30年前能多出来一千万美元的外汇储备，怕是部长都要乐的嘴都合不上。
听其言、观其行，孙处长更是迷惑起来。
王老这是为什么生气？因为吴老师挣了一千万美元？不应该啊，凭本事挣钱，还是外国人的钱……难道是嫉妒？
想到这里，他谨慎起来。
“学术交流，卡尔医生要手术视频，难道不应该直接拿出来，让卡尔医生帮着找找自己手术的不足么？他竟然要卖钱，无耻之尤！”王青山没注意到孙处长的情绪变化，继续自顾自的怒骂道。
“……”
“要我说，这人走不远。”王青山继续说道，“和外国专家较劲，傲慢无礼，真是没有教养！”
“王老。”孙处长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这几天您没在，我看卡尔医生正在和吴老师商谈事情。”
“什么事儿？”王青山撇嘴问道。
“卡尔医生要来剑协医院。”
“嘿……嗯？”王青山愣了一下，“去剑协医院干什么？！”
“好像是要给吴老师当助手。”
“……”王青山怔住了，不过只有不到1秒的时间，他就断然说道，“不可能！这不科学！”
“是啊。”孙处长微微一笑，说道，“根本不可能。”
王青山眉头一皱，看着孙处长。不可能你还说？逗我玩呢？
“他想来吴老师也不要。”孙处长笑道。
王青山脸色铁青。
“前天，我刚得到消息，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先生有意向进口石油用人民币结算，于是我就来回跑这事儿。刚好见到卡尔医生和吴老师央求，说是要来当助手，学习新技术。”
“真的？”
孙处长也不回答真假，继续说道，“吴老师跟他说，因为卡尔医生和兰科还有合同，很麻烦。等兰科同意合作，就可以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说着，孙处长话音一顿。
“但是现在，肯定不能让卡尔医生当他的助手。”
王青山虽然屁股坐的歪，脑子也有点不清醒，但他并不傻。当时买手术视频的时候，卡尔医生和兰科的首席执行官杰克·琼斯是什么表情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怎么能和华夏人低头呢，王青山想不懂这一点。
“王老，后天吴老师要办一个学术交流的会议，您去么？”孙处长问道。
“什么学术交流？”
“我是听说的，吴老师说二尖瓣返流的微创手术可以随便什么人都能做，不仅仅只限于他能做。”孙处长说道，“所以他准备后天在鹏城开一个学术会，邀请世界的厂家以及医生来观看。”
“切！”王青山鄙夷说道，“学术会议，哪有临阵抱佛脚的。后天！现在通知，能有几个医生去。”
“我估计他根本就没想让人去，所以才虚晃一枪。孙处，您说这事什么人呐。”
说着说着，王青山的嘴已经撇到了耳梢。
“呃……”
具体医疗行业内的规则，孙处长不懂，他没办法反驳。
“凯旋，你知道学术会的事情么？”王青山问道。
郑凯旋随即把专业书放到一边，站起来，垂手说道，“老师，我昨天跟您说了，是我说的不够仔细。”
“嗯？”
“吴老师给全国……”
“什么吴老师，他也配！”王青山怒道。
“是，是。吴冕说给全国心胸外科、循环介入科的主任发了邮件，有关于二尖瓣返流的成型手术，邀请全国的主任、教授去看。要是时间有问题，网络上也会有手术直播。”
“小人得志便猖狂！”王青山说道，“什么时间？”
“后天上午九点。”
“他是术者？”
“不，吴冕做开题报告，示范手术由医大二院的两位主任完成。”
“乱弹琴！”王青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