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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快乐的高山     普天之下我主沉浮txt下载     普天之下我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激战在子夜

    只听阜南侯不认识秦烈,问孟路:“这位是?”

    孟路说:“这位也是南朝的义士,和罗大金、季权一路的,叫做秦烈,人送外号滚地雷,那位边上的是范勇,外号黑霸王,两个人都是身手了得的壮士。”

    阜南侯连忙抱拳拱手道:“秦义士,范义士,欢迎大家弃暗投明为我们宁燕效力。大家放心,我朝皇帝和本侯爷都是爱才之人,只要大家肯定实心做事,少不了升官发财,前途远大。”

    秦烈和范勇勉强抱拳还礼,口中应承着:“多谢侯爷厚爱!”

    阜南侯转头四顾,问:“怎么没看见罗义士和季义士?”

    秦烈抢着说道:“老罗和季权在武大户家里处理俘虏的事情,得过一会儿才能来。侯爷如果有事,可以不必等他们。”

    阜南侯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儿,我时间宽裕。反正咱们的行动深夜才开始,我就在这儿等等罗义士他们。”

    秦烈和范勇悄悄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有些紧张。秦烈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侯爷下马等待吧。”

    他的意思是让阜南侯下马,这样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自己的人可以一拥而上,把侯爷给擒住。

    可是阜南侯却没有下马,而是拨转马头对孟路道:“东西都在后面吗?”

    孟路点头道:“早就带来了。”

    “那就拿过来给他们吧。”

    秦烈听他们的语气是要送什么东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朋。王朋暗暗点点头,那意思是见机行事。

    功夫不大,一群人抬着几个大食盒过来。阜南侯指着食盒说:“天也不早了,大伙儿辛苦了一天,恐怕早都饿了,某家准备了一点吃食,大家吃饱了,待会儿好办事。”

    说着一挥手,众人将食盒抬过来打开,顿时肉香扑鼻。阜南侯道:“因为还有正事,所以酒我就不准备了,不过肉管够,别客气,大伙儿来吃吧。”

    秦烈等人不知深浅,再加上已经投奔了王朋,心里有些发虚,不敢轻易来拿。孟路在一旁道:“怎么还不吃啊,难道要辜负了侯爷的好意?”

    王朋第一个冲过来,笑道:“多谢侯爷的厚意,小的正有些饿了,那就不客气了。弟兄们,来吃吧。”

    秦烈见王朋如此,也就和范勇等人围过来,几十个人围成在一起,大块吃肉,好不痛快。

    孟路见他们吃得热闹,向阜南侯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纵马后退,所有的曹州兵也无声无息地后退,暗暗将秦烈等人包围起来。

    王朋吃了几块,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头四顾,忍不住大声道:“秦烈,不好,咱们被包围了。”

    原来这数百人马将王朋、秦烈这几十个人团团围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秦烈惊道:“侯爷,你们这是为何?”

    阜南侯却并不回答,只是对自己的士兵吩咐:“军士们,上前擒拿这些贼子,本侯重重有赏。”

    秦烈大惊,问道:“侯爷,我等无罪!”

    阜南侯笑道:“有罪无罪,是本侯爷说了算!你们这帮

    南朝的贼子,擅闯宁燕,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侯的军士和你们一场恶战,才将你们擒拿。待会儿就送到护商军营,找梁勤理论去!”

    秦烈高喊道:“冤枉!指挥大人绝不会坐视你们污蔑我等的。”

    阜南侯仰天大笑,道:“我当然知道梁勤的脾气,待会儿一言不合,就会打将起来。那不是正和本侯之意吗?本侯正愁没有借口攻打护商军营呢?”

    秦烈这才恍然,原来所谓混入护商军营不过是一个幌子,阜南侯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故意挑事,好寻找借口攻打护商军营!”

    这些人一听阜南侯要对自己动手,个个大怒,将手中的海碗一摔,拔出兵刃,就要和敌人火拼!

    阜南侯笑道:”就你们这区区几十个人,能够斗的了我手下上千人的军队。怕不是在白日作梦吧。”

    王朋等几十个人后心相对,聚在一起,互相看了看,虽然大家同仇敌忾,但是毕竟敌我悬殊太大,这次能否脱难,心中着实没底。

    忽然间钱华大喊了一声:“秦烈,难道你忘了你的外号吗?”

    秦烈身子一震,猛然想到自己的外号滚地雷,顿时恍然。他大喝一声:“滚刀手弟兄们,该咱们了!”

    就见队伍中冲出十来个人,以秦烈打头,全部手持短刀,就地一滚,就到了曹州兵跟前。他们并不站起,伸刀在士兵腿上就是一刀,曹州兵顿时哀嚎着倒下。

    他们行动非常利索,一击必中,然后又是一滚,让敌人无暇反击。就这么滚上几滚,三五十个曹州兵都躺在地上。

    因为这些滚刀手行动太快,而且滑得像条泥鳅,捉也捉不到。所以曹州兵顿时乱成一团。忽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滚刀手砍到了阜南侯的马腿,他的战马惊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阜南侯一下没防备,顿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滚地雷秦烈手疾,一见机会稍纵即逝,当下不由分说,又是一滚到了阜南侯的跟前。

    阜南侯是个大胖子,这一下从马上摔下来着实不轻,因为臀部着地,腰胯还受了伤,几番挣扎之下都没站起来。

    秦烈到了他的跟前,伸手便将他的腰带抓住。秦烈力气奇大,这一抓之下,就像拎起一个包袱一样非常轻松。他双手一举,将阜南侯举在头顶,三步并作两步,就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他将阜南侯往地上一墩,只听一声闷响,阜南侯惨叫一声:“哎哟,疼死我了!”

    曹州兵见阜南侯被擒,都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动手。

    阜南侯虽然摔得爬不起来,口气却很硬,破口大骂,而且是骂不绝口。

    王朋道:“侯爷,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再不老实的话,小心我们不客气。”

    阜南侯却毫不理会,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非常嚣张地骂道:“我是宁燕的侯爷,宁燕一半的江山是我做主。你们要是敢伤我一根毫毛,小心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又是一阵毒骂。他虽然是个侯爷,可是骂人的本事却和市井泼皮差不多,用词之肮脏、龌龊,恶毒、刻薄,

    连这些出身老百姓的士兵都闻所未闻。

    范勇是个火爆脾气,三两步走过来,伸出大巴掌照着阜南侯的脖子就是一掌,嘴里骂道:“你给我老实点!嘴里再不干净,我把你的牙一颗颗全给拔了。”

    也许是这一掌用力太大,一掌下去,阜南侯脖子一扭,整个前脸竟然被一巴掌打到了背后。这人还有什么活头,就见他眼睛一翻,顿时绝气身亡。

    在场众人看得一清二楚,有几个胆子小的吓得大叫起来:“不好了,侯爷被他们打死了!”

    这么一喊,所以的曹州兵全部往后一退,退出十来步,中间空出了一个大场子。

    刚才滚刀手们闹得欢实时候孟路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阜南侯一死,他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只听他厉声喝道:“南朝贼子胆大包天,竟敢行刺阜南侯爷,若不是我亲眼目睹,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护商军营找你们的指挥大人理论,必须让他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代。”

    说着一挥手,这些曹州兵跟着孟路一转眼就撤得无影无踪了。

    现场只留下一群呆愣愣的护商军和阜南侯的尸体。

    范勇奇道:“他们就这么走了?怎么连他们侯爷的尸体也管了?”

    王朋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似乎被别人算计了,但是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却想不出来。

    秦烈道:“老王,咱们是不是中计了?莫非他们故意让我们杀死阜南侯的?”

    范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侯爷,怎么会来送死呢?”

    钱华道:“听说这个阜南侯有九条命,和猫一样!死了也能借尸还魂。上次在曹州馆驿的门口被刺客割了脑袋,后来不是有活过来了?说不定,咱们杀的这个也不是真正的阜南侯。”

    秦烈道:“怎么把罗大金叫出来,只有他和季权两个人见过真正的阜南侯。”

    过了一会儿,罗大金和季权被带了过来。罗大金一见地上躺着的人,顿时脸色发白,声音都发颤了:“你们,你们把阜南侯给杀死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明白了,死的这人真是阜南侯,这下子真的闯下了塌天大祸!

    王朋点点头:“不错,的确是我们杀死的!”

    “你们怎么做到的?”罗大金停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道。

    秦烈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罗大金上前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阜南侯的尸体,一拍大腿,道:“你们上当了!孟路这是在坑你们呢?”

    ”为什么?“

    ”你们想,侯爷死了,他们怎么连尸体也不抬走?这个人分明不是阜南侯!听说阜南侯有很多替身,这个人恐怕就是其中一个。孟路的目的就是让人知道我们护商军杀了阜南侯,这下子,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孟路的真正目的不是让曹州兵混入护商军,不是抓住秦烈等人和梁勤对质,而是为了让护商军杀死所谓的阜南侯,造成护商军挑衅的事实,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攻护商军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现在怎么办?”秦烈看着王朋。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王朋也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间罗大金道:“老王,如果不嫌弃的话,愿意收下我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王朋道:“老罗,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大金苦笑一声,道:“不管这个阜南候是真死还是假死,这个干系我注定是逃不脱了。不跟你们干,难道等着被他们灭口?”

    说着看了一眼季权,又道:“你怎么样,是不是也一起过来?”

    季权冷着脸不说话。

    罗大金哼了一声,道:“季权,你别跟我猪鼻子插大葱,装像。我还不知道你,你小子心里比谁都慌!你要是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干,梁勤这边饶不了你,孟路那边早晚也把你给灭口了!”

    这话起了作用,季权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脸有点发白。

    半晌,他嘟囔了一句:“行吧!”声音很低,就像蚊子在哼哼。

    声音虽然低,不过站在他旁边的王朋、钱华、秦烈几个人都听见了。他们相视一笑,王朋道:“行了,这下子老弟兄们又聚在一起了。过去的事情咱们一概不提,眼下就一件事,回护商军,帮着指挥大人把孟路那小子打回去!”

    钱华迟疑道:“咱们要是回去,不更给了孟路把柄吗?”

    秦烈嘿了一声,大声道:“孟路那小子诡计多端,就算是咱们不回去,你怕他找不到借口?护商军营正好缺人,咱们去了,正好给他们壮大力量!快走吧!”

    众人正要出发,钱华想起了什么,问道:“慢着,还要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季权冷冷道:“留着都是累赘,杀了算了!”

    范勇一瞪眼,道:“你放屁,你就知道杀杀杀,赶明儿老子非把你宰了不可!”

    王朋对秦烈道:“你去,把他们都放了,让他们各自逃生!”

    秦烈一怔:“现在就放?”

    “马上放!留着他们还需要人看管,放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烈点点头:“好,老王,我信你!”

    放掉了俘虏,王朋带着这八十来人直奔七家屯的护商军营而去。

    远处的高坡上,孟路的军士蹲伏在地上,观察着王朋小队的动静。见他们已经远去,孟路走上前,对身边一个人道:“侯爷,如您所料,他们已经回护商军营了。”

    阜南候胖大的身躯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他望着王朋等人的背影,笑道:“好,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子时了,咱们就选在那个时候出发。”

    沉吟片刻,他压低声音道:”打破军营之后,先把庞谢甲说的那几个地方好好查一查,要是能查到秦南侯存在那里的私货,就能找到他和南朝走私的证据。到那时把证据往皇上面前一放,也够秦南侯好好喝一壶的了!”

    “还有!”他使了一个眼色,孟路跟着他进了旁边一片树丛内,那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最关键的是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只要找到了他,天顺的死穴就被我们给拿住了!”

    孟路点点头:“侯爷放心,一切我都有安排。”

    “好!”阜南候满意地笑了。

    此时他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还得好好为自己训练一批替身。别说,这些替死鬼还真好用!

    王朋等人很快就到了护商军

    营的门前。他让其他众人在门前等着,一个人上前叫门。

    营门上是一个碉楼,听见有人叫门,首先站出四个弓箭手,用强弩指着门前,然后有人在上面问道:“谁?”

    “我,王朋!”

    问话的人一愣:“王队长,你们不是早就走了吗?”

    王朋一乐,道:“想你们了,所以,今儿晚上不走了。”

    那人探出头看了一看,下面密麻麻站着几十号人。他也是老护商军了,秦烈、罗大金等人都认识,一瞧这些人都来了,他也笑了:“哟,王队长,敢情你们没换防,全都来了?”

    “是啊,都来帮帮场子!”

    “好,等着,我给指挥大人送信去!”

    工夫不大,梁勤出现在碉楼上,往下一瞧,看见这么多人,心中有些疑惑。

    就听王朋道:“指挥大人,我们都不走了!知道您这儿需要人手,所以就都来了。”

    秦烈、罗大金、季权、范勇等齐刷刷跪倒,口里说道:“我等愿为指挥大人效力!”

    见此情景,梁勤不再迟疑,命令打开营门,放众人进来。

    梁勤问王朋:“怎么回事?”

    王朋非常简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梁勤一边听着,脸上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听王朋说完,梁勤笑笑,道:“你做得对。阜南候是存心要攻击护商军营了,不论你们走不走,他都要来。所幸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你们来了,我们的力量就更强了。这样,听我的安排,你们...”

    说着,他叫过钱华、罗大金、秦烈等人,详细地将任务分配给他们。

    子时,孟路率领的二千曹州兵准时到达。

    这次他的部队打着曹州兵的旗号,其实内里绝大多数都是阜南候从自己的属地调来的精锐部队。

    之所以装扮成曹州兵,是为了避免造成宁燕大规模攻击天顺的印象,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妥,可以把责任推在曹州府衙的身上。反正曹州府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三大侯爷在这里都有势力。

    离着护商军营的大门还有半里多远,就见军营里嗖嗖地飞出几只羽箭,不偏不倚正好钉在曹州兵先锋的面前。

    孟路喝住人马,独自一人骑马上前问话。

    梁勤早已等候在营门的碉楼上。

    两人都已经摸透了对方的来意,因此也不需要唇枪舌剑地说些什么,三言两语就把话给挑明了。

    孟路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梁指挥,今日之事责任全在你们,日后辩理的话,我还是占上风!”

    梁勤笑道:“行了,孟将军,想干什么,你直接动手吧!”

    “好好!”孟路击掌大笑,“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说着勒马回转,对着手下军士大喝一声:“进攻!”

    在曹州兵发动进攻之前,先来描述一下护商军营的外观。

    护商军营占地五百亩,是一个相对面积较大的军营,因为这里面最多的时候需要容纳一千名士兵和其他人员。

    军营的围墙用城砖修葺起来,高约二丈有余,比一般的城墙矮一点,但是外墙坚硬厚实,坚固程度和普通城池的城墙相比不遑多让。

    城墙的外围是一片空地,空地大约三丈来宽,寸草不生,不利于敌人隐藏,空地的在外面,又是一片宽约三丈有余的鹿角林。

    一般用于军

    事上的鹿角,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鹿角,而是用几杆或者十几杆铁枪并排绑在在一块横木上,然后将横木固定在土地上。这样便形成了一种排枪的阵势,让敌人无法前进。

    但是,护商军营的鹿角却不是这样,而是将坚固的精钢锻造成鹿角的样子,顶端相当尖锐,鹿角上还有许多尖刺。将这样的鹿角密集地种植在土地上,就形成了一座带刺的钢铁森林,可以让敌人完全无法靠近。

    孟路退到鹿角森林外围数丈远的地方,微微一笑,说道:“旋风刀何在?”

    只听队伍里答应一声,冲出一百名手拿旋风刀的武士。

    旋风刀和普通的短刀不一样,形似镰刀,但是没有镰刀弯曲的程度那么大。

    手拿旋风刀的武士们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很大,像一把雨伞,将整个身体罩住,遮挡从前方和上方射来的箭弩等。而且,斗笠并不是竹子做成,也是用精钢打造,里面加入了特殊的材质,所以既坚韧,又轻便。

    旋风刀手脚步迅捷,飞快地跑到鹿角森林前面,齐声大喝,手中的旋风刀平着推向鹿角,那些精钢打造的鹿角碰上旋风刀,真的就像麦子遇上了镰刀,应声而落。

    这是经过高手匠人打造的旋风刀,不用说削铁如泥,就算是黄金、钻石在它面前也不过像面捏的一样。

    梁勤在碉楼上看着暗暗心惊。不过军营的外墙没有城墙那么厚,上面无法站人,因此也就不能从外墙上往下射箭或者投掷滚木、石块。梁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旋风刀手像收割庄稼一样将面前的鹿角割的干干净净。

    旋风刀手个个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全都是些鹿角桩子,护商军营的外墙前面陡然空出老大一块。

    孟路哈哈大笑,向着碉楼上高声道:“旋风刀再立奇功,梁指挥,对不住了!”

    他一转头,对着军士喊道:“军士们,建功的时候到了,进攻!”

    他身后二千军士又是齐声大喊,齐向前冲。

    冲在最前面的三百人肩上绕着一圈绳子,绳头上缠着铁钩,这就是孟路的挠钩兵。他们到达外墙后会将绳钩扔上墙头,牢牢抓住,然后一点点攀爬上去。

    正因为外墙上无法驻兵,所以这种绳钩兵能够大显身手,无所顾忌地攀爬。

    三百绳钩兵飞快地冲过鹿角桩,已经到了外墙前面的空地前面,正要往前继续冲去,猛然间听到碉楼上的梁勤大喊一声:“开闸!”

    就听一阵蹦蹦蹦的声音,外墙前的空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声巨响,轰的一声,空地上猛地弹起来无数的钢板,就像一面面墙往绳钩兵面前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这些绳钩兵做梦也想不到平地竟然会突然折叠起来,一个猝不及防,顿时被打得头破血流。

    更可怖的是,这些弹起来的钢板并不是平板一块,上面整齐地密布着尖锐的钢钉,钢钉扎在绳钩兵的脸上、身上、腿上,深可见骨,疼得他们嗷嗷惨叫,一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这就是这片空地的秘密。梁勤事先在这一片空地上埋下了厚重的带尖钉的钢板,一等绳钩兵冲到近前,按动机关,钢板立刻弹起来,把冲在前面的军士打得头破血流。

    更重要的是,这一片片钢板作为屏障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孟路的旋风刀虽然厉害,但是形状弯曲,只能割断柱状物,对这种平面形状的钢板则无能为力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孟路的花式进攻

    数百名手持神兵利器的旋风刀手对面前的钢板束手无策,只好看着孟路。

    孟路却早有准备。他对着身后又喊了一声:“冲车到了吗?”

    只听身后的一员偏将道:“启禀将军,冲车早已备好,只等您的命令!”

    孟路一招手:“命令冲车,向护商军营的营门冲去。”

    说完之后,他的两千人马分作两队,往左右一分,中间空出一条宽敞的大路。只听轰隆隆作响,从后面推出来一辆大车。

    这辆车的高两丈,宽一丈,木质结构,周身用铁皮覆盖,车的顶棚也是用精钢打造。因为对于冲车的攻击主要来源于上方,所以一个坚固的顶棚可以防御敌人强大的箭弩、巨石等等。

    这辆冲车的前部是一个巨大的木桩,同样包着铁皮,每个车轮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出一头,由五名军士推动着前进。

    冲车的指挥坐在车子的中部,听到命令,口中重复了一声,五名膀大腰圆的军士弯着身子,推动冲车的横杆,缓缓前进。

    碉楼上的梁勤看见冲车慢慢向营门行驶过来,却一动不动,没有发出进攻的命令。

    站在他旁边的钱华有些着急了:“指挥大人,敌人的冲车过来了。咱们要不要赶紧扔滚木擂石。”

    梁勤摇摇头,道:“别急,靠近了再打!”

    冲车一点点地到了营门的下方停住,他们的上面就是梁勤所在的碉楼。

    钱华又道:“指挥大人,可以扔滚木了吧!”

    梁勤点点头:“开始吧!”

    钱华手往上举,然后猛地一放,碉楼上的滚木,巨石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全都砸在冲车的顶棚上。

    可是这个顶棚实在坚固,即便是一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木头砸在顶棚上,连个白印儿都没有。两个人才能抬起来的巨石,碰到顶棚,也只是轰的一响,顶棚丝毫没有变形。

    这个顶棚有一定的坡度,滚木和巨石砸上之后,全都咕噜噜地滚了下来,顶棚上依然干干净净。

    孟路在后面看到此景,得意地笑了起来,张口对梁勤喊道:梁指挥,这可是用来攻打坚城的利器,如今杀鸡用上了宰牛刀,也算是你的运气!”

    说完,又对冲车上的指挥道:“准备攻城!”

    那个指挥答应一声,也厉声喝:“攻城!”

    站在冲车后面推车的五名壮汉腾出收来分别抓住了冲车上那根木桩尾部的两边。

    原来木桩尾部都安装有把手,壮汉抓着把手,发一声喊,齐刷刷往后一退,然后又是一声,往前一进步,那根木桩便狠狠地撞向营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灰石俱下,两扇有坚硬的栎木做成,包着铁皮的营门颤抖了一下,好在没有被撞开。

    碉楼上的梁勤和钱华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震动,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一下。钱华急忙道:“指挥大人,怎么办?这么撞下去,营门撑不住的。”

    梁勤并不说话,回头吩咐身边的一个校尉:“钟摆准备好了吗?”

    那名副将叉手施礼道:“回指挥大人,早已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好!咱们再让他撞一下,趁他不

    备的时候就可以让钟摆动手了!”

    钱华在护商军营多年,还没有听说过什么叫钟摆。他举目四顾,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一帮的地上放着一根长长的碗口般粗细的铁棍,铁棍的末端固定着一个硕大的铁椎。

    钱华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不明白它有什么用?

    这时碉楼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冲车的第二撞已经结束了。

    这一撞,把两扇营门撞开了一个一人多宽的缝隙,只要再撞上两撞,这营门必定承受不住。

    梁勤吩咐那名校尉道:“时候已到,把钟摆推上来。”

    那个铁架子的底部是一个装有四轮的小车。四名大汉将铁架子推到碉楼的外墙边。然后走到铁椎旁边,大喝一声,将铁椎的杆子抬了起来。杆子的一头装有铁钩,正好挂在架子上面,然后大汉们又是大喊一声,将铁椎扔到了城外。

    铁椎被扔到了最高处之后,迅速往下一落,风驰电掣一样地朝着冲车打了过来。

    这就像闹钟的钟摆,摆到最高处的时候,就要回落,而回落到中间的时候,钟摆的冲击力是最大的。

    而那辆冲车就在这个钟摆的正中间。

    这个铁椎两头都是圆锥形,中间是一个圆柱形。铁椎回落到中间地段,椎尖正好打在冲车的侧面。

    冲车的主要防御措施都放在顶棚上,两侧只有铁皮。虽然这铁皮可以阻挡寻常的弓箭,但是对于势大力沉的铁椎却是无论如何地抵抗不住的。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么大的一个冲车竟然被打得翻了过来,铁椎又荡上了另一边的最高处。

    还没等冲车里面的人爬起来,那一边的铁椎又落下来了。这一下不偏不倚,整个铁椎横穿冲车,将冲车带了起来,就势又飞上了另一边的高处。

    这下冲车里面的五名大汉和指挥可受罪了。铁椎一到最高处,他们倒悬在半空没有遮挡,就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全都掉了出来。

    好在不算太高,六个人扑通摔在地上,倒是不至于送命,可是腿断腰折,想爬是爬不起来了。

    更要命的是,铁椎再次从最高处回落的时候,勾不住冲车,刚刚回落一点,笨重的冲车也慢慢地从铁椎上滑下来。

    六个趴在地上的曹州兵眼睁睁地看着冲车往自己头顶上砸下来,只能绝望地惨叫,却完全无法躲闪。

    只听一声巨响,冲车砸在地上摔成了数截,至于那六位可怜的曹州兵则早就成了车下的冤鬼。

    看到这样的惨状,梁勤一闭眼,不忍多看,心里默念着:“六位弟兄,这样的惨死我也不想。只是两军对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也是我的无奈之举。愿你们早登轮回,下辈子再不要做这个倒霉的军士了。”

    孟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攻城利器摔成了碎片,已然气得怒不可遏,只是他想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当着自己的军士,他也不便发作。可是一张脸已经气得由红转紫,没有了人样!

    他身后那员偏将叫陈至鹏,见主将气得乱了方寸,连忙上前低声耳语道:”将军,您忘了,侯爷还给您准备了红夷番子的武器!”

    路陡然醒悟,回身问陈至鹏:“在后面吗?”

    “您稍等片刻,我刚才已经督促人去取,马上就到!”

    刚说到这里,就见一名军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了孟路单腿跪下道:“大帅,红夷大炮来了!”

    孟路大喜,一挥手道:”快让他们推上来!“

    只听吱吱呀呀地车轮滚动声音,两尊红夷大炮推了上来。

    这是阜南侯用重金从外番买来的火器,本来作为重要军事物资参与京城的武器库中,这次为了拿下曹州的护商军营,他也是拼了!

    两尊大炮停了下来,孟路吩咐所有人后撤半里地。

    操作大炮的是两个西洋的匠人。孟路对他们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两个人终于明白了要向哪里射击。

    孟路抬头往护商军营的碉楼上看,那里空无一人。他一想也对,红夷大炮威力无比,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就算是铁打的金刚碰上大炮也没辙。

    他暗自笑了笑,吩咐一声:“准备好,立即开炮!”

    只听轰、轰、轰、轰,四声炮响,硝烟过后,巨大的军营大门已经成了碎片,曹州护商军营大门洞开,里面已经毫无动静。

    陈至鹏道:“大帅,下达进攻命令吧!”

    孟路看了看营内,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心中转了一转,道:“梁勤经验丰富,要防着他给咱们设下埋伏。这样,先派五百人冲进去打探一下虚实。”

    陈至鹏点头,点起五百精兵,全都是腿脚灵活的短刀手,让他们先进。

    这五百人小心翼翼地进了营门,不一会儿派人回来报信道:“启禀大帅,军营内空无一人。”

    孟路想了想,梁勤就算是点起全部人马也不到一百人,自己有两千之众,二十比一,实力占绝对优势,而且庞谢甲也将军营内大致的草图交了出来,应该不会出问题。

    于是他吩咐军士:“列队进发,不要冒进,按照之前吩咐的路线行进!”

    于是,陈至鹏带着五百人做先行,孟路带着一千人居中,留下五百人在营外看守,曹州兵终于进入了护商军营。

    进了营门,孟路举目一看,心里有了底,整个护商军营的大体布局和庞谢甲草图上描述的基本一致。

    军营之内,紧挨着军营外墙的,是一条环形的宽约两丈有余的沟渠,里面全部住满水。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敌人翻越外墙之后,能够顺利地进入军营之内。

    只有营门处填埋了一条三丈宽的泥土路,和军营内相连。军营的前部,是错落有致的各种房屋,基本上是三层楼的木屋或者砖石造的瓦房,中间一条大道,直通军营的腹部。这里的布置和一座乡村小镇有点类似。

    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这一片房屋区里全部都有暗藏的岗哨和人马,可以和冲入军营的敌人进行巷战。

    在军营的正中有一座极高的白色建筑,这是整个军营的制高点,周围密布着两层或者三层的楼房,拱卫这座建筑。

    至于这座建筑到底有什么用,里面有什么人,庞谢甲也说不出来。这也正是孟路此次攻击的主要目的之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马车里的神秘人

    孟路环顾了一下整个军营的前部,略一沉吟,道:“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从正中这一条大街向那座白楼前进。记住,队伍一定不要分散,这里的岔路太多,如果我们分散力量,即便敌人只有不到一百人,也会通过偷袭给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陈至鹏点点头:“大帅,那还是我带着五百人打头,您居中!”

    “慢着!”孟路伸手拦住了他,“这里的地形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所以计划稍微要改变一下。你的五百人不要长驱直入,要采用步步为营的方式!”

    “怎么步步为营?”陈至鹏疑惑地问道。

    孟路指着面前的房屋道:“你看,这里全都是两层、三层的小楼,虽然看上去空空荡荡的,但是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咱们必须逐一清查。”

    “有那个必要吗?”陈至鹏急促地问道,“大帅,兵贵神速,咱们的主要目标是白楼,何必把精神浪费在这些地方。”

    “万一敌人来一个引君入瓮怎么办?”孟路又看了看大街上的这些静悄悄的屋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虽然人少,但是如果我们深入腹地,他们在某些关键的闸口把我们的退路给堵起来,然后施放火器,或者把我们引入死胡同,就算是咱们人再多也抵受不住的。”

    陈至鹏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帅英明,属下这就遵照大帅的安排进行。”

    他将自己的五百人先锋队分成五组,每组一百人,从街口开始,对两边的每一个建筑进行清查,一块地板,一张桌子,一张床铺、一片灶台都不放过。

    陈至鹏手下这些人做事非常有效率,虽然要清查的房屋较多,但是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推进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查到第二个街口的一幢三层的房子时候,忽然有了收获。陈至鹏手下的第三组人从那幢房子里搜出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岁数都在四十岁左右,女的不过二十出头,都是杂役打扮,看来不是军营里面的军事人员。

    陈至鹏将这三个人押到了孟路的跟前。孟路看看这三人,命令将其中一个带着白帽子的男子带到马前问道:“你叫什么?干什么的?如实地交代!”

    那人胆子很小,本来已经抖抖索索地站不稳了,被带到孟路的马前,听他这么一问,再也站不住了,扑通跪倒在地上,像公鸡啄米一样地不住磕头:“小的该死,小的有罪!”

    他就像个复读机一样反复地说这两句,说的孟路有些烦了。他用眼细看,这人一边磕头,全身像打摆子一样不住劲儿地抖着,再看他跪的那个地方,不知怎么地已经湿了一大块儿。孟路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个怂包已经吓尿了。

    看来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要找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胆小。

    自己要找什么人,这是阜南侯给他交代的绝密任务,连陈至鹏这种心腹人他都没有交代。他之所以让陈至鹏逐一搜索房屋,就是想从中找出那个人来。

    他让陈至

    鹏将这个怂包带到一边,又带过另一个男子。那人胆子稍微大一点,虽然说话也带着颤音,不过好歹还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据他说,他们三个都是军营里打杂的杂役,本来今天下午梁勤疏散人员的时候,他们应该跟着其他人进入曹州驿躲避。根据天顺和宁燕的协议,曹州驿虽然在宁燕国土上,但是拥有完整的主权,任何对曹州驿的攻击都会被视作对天顺的攻击,天顺在边境的各州可以在半天之内立即进入宁燕的领土,向宁燕宣战。

    而护商军营则不同了,它必须遵守宁燕的律法,而且不受双方协议的保护。

    所以当路振飞和梁勤预料到孟路很有可能进攻护商军营的时候,就开始将所有非军事人员往曹州驿疏散。

    这三个人中那个戴白帽子的叫穆通,头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今天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哼哼,动也不想动。另外两人一个是他的同乡韩福,另一个是韩福的闺女韩彩兰。韩福和穆通关系最好,见穆通这模样不忍心扔下他,就在旁边给煮点稀饭和热茶,照顾照顾。

    他闺女韩彩兰是个孝顺丫头,见爹不走,自己也放心不下,死活也要跟着爹一起。就这么样,三个人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孟路听着韩福的描述,表面上不动声色,一声不吭,其实脑子里不停地在转动着,判断这些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骗自己。

    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眼睛总是不经意地瞟一眼韩福的脸色,看他说得言辞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但他并不能完全放心,让三个人靠着一处墙角站好。自己下了马,吩咐陈至鹏道:“人来了吗?”

    陈至鹏点头,用手一指孟路的身后,道:“就在那辆马车里。”

    这是孟路事先让陈至鹏安排好的,马车远远跟在队伍的后面,有专人保护。这些专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个个以一当百,就算是皇帝陛下的护卫队也不过如此,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马车里的那个人。

    至于车里坐着谁,陈至鹏一无所知,而且半个字也没有向孟路问起。他知道规矩,这绝不是他该问的。

    马车缓缓地行驶到跟前。孟路走到马车的窗前,轻轻敲了一下车窗,只见车窗上的帘子微微掀开一点,显然,车内的人正在向窗外看着。

    孟路凑近车窗,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车窗的窗帘稍微打开了一些,然后孟路又往前凑了凑,整个脸几乎贴在了窗子上。

    就见他不时点点头,然后又看看站在墙角的韩福等三个人。终于他把头从车窗那儿收了回来,又重新敲一敲马车,车窗上的窗帘放下,马车掉转马头,往回驶去。在马车的前后左右,有二十个黑衣打扮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就是保护马车的保镖。

    这些人个个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携带兵器。只有孟路和陈至鹏知道,他们的兵器暗藏在身上,除非是遇到了异常强大的对手,否则这里所有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帅,这三个人怎么办?”陈至鹏指了指韩福三人,问孟路。

    “给点路费,放了他们。”孟路说,停了一会儿他又加上一句,“这里很乱,派两个人保护他们出去。”

    “是!”陈至鹏遵命行事,心里有些感慨,大帅为人倒真是有些人情味。

    放走了韩福三人,又过了一个街口,没想到两边的房屋还藏着几个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来不及撤走的人。

    那辆马车又被孟路叫了过来,孟路依然在车窗前听车里那个人说话。

    陈至鹏离着很远站着,虽然看不清车里人的长相,也听不见车里人说话的声音,但是他很好奇,这个车里坐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忽然间,窗帘掀起了一大块儿,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雪白纤细,看起来好像车里坐着的是个女人。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这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镯子,和寻常翠绿的玉镯不一样,这只镯子的颜色是粉红色的。

    那只手向被抓来的其中一人一指,孟路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那个人拎到了一个角落里,那里只有他和那人两个。他一脚将那人踹倒,二话不说,刷啦抽出腰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此刻孟路就像变了一个人,脸上凶神恶煞,再没有刚才和蔼可亲的样子。他声音不高,但是疾言厉色,像是在询问什么事情。

    那人跪在地上,只是摇头,孟路气急,伸腿又是两脚,那人被踢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可是仍然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陈至鹏再看孟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怕人,就好像是张口要把那人给吞掉一样。突然他举起腰刀,咔嚓一声,将那人的脑袋一刀劈了下来。

    这一下事出突然,就连久经沙场的陈至鹏也惊得一跳,不知道孟路为何下这样的重手。

    孟路又走到另外一个人的身边,指了指那一具还在汩汩流血的腔子,说了什么。那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双手抽风一样地抖着。

    孟路一把拎起他,问了几句,那人抖抖索索地回答着。孟路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他将腰刀放回刀鞘,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那人身上的尘土,转身对陈至鹏喊道:“至鹏,你过来!”

    陈至鹏急忙跑步到了孟路跟前。孟路道:“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他,多派几个人送他离开曹州。注意,保护他的安全。”

    陈至鹏遵命,又问:“那剩下的那几个人怎么办?”

    “全部杀掉!”孟路说得很简短但是非常清楚。

    陈至鹏一惊,怕自己没听清楚,忙问:“大帅,您是说全部杀掉!”

    “对,一个不留,而且拖到荒地里掩埋,不要露出一点痕迹!”

    陈至鹏惊呆了,不知道孟路玩的是什么把戏。前一拨人以礼相待,这一拨人却要赶紧杀绝。

    但是他知道,在孟路面前不该问的绝不要多问,于是叉手施礼,全部照办。

第二百章 全军覆灭的搜索队

    孟路的军队继续前进。

    又走过了一个街口,离白楼越来越近了。

    护商军营门口的建筑都比较密集,一座挨着一座,可是这个街口的建筑却非常稀疏,整条街一里多长,两边总共只有五六座平房,每座平房都有一个院子。

    孟路拿出庞谢甲绘制的军用草图,对着看了一会儿,原来是这里军营的军官住宅区,住着军营内队长以上的军官及家属。

    为了家属的安全,昨天傍晚时分,梁勤已经命令将全部的家属进行了撤离、疏散。目前这里每座房屋都空荡荡、静悄悄的,犹如末日来临之后的无人区。

    孟路看了一会儿,对陈至鹏道:“对每座宅子都进行仔细搜索。这里是军官住宅区,他们撤退的仓皇,屋子里可能会留下重要的物品或者文件,让军士们不要遗漏了。另外,”他又看了一眼四周,继续道,“主要加强周边的警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想中了敌人的暗算。”

    陈至鹏点头遵命。这里一共有六所宅子,他安排了六组人,每组二十人,对每做宅子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各个搜索小队的行动非常迅速,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五所宅子都已经清查完毕。梁勤做事倒是非常干净利落,这些宅子里既没有人,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孟路听完搜索小组的汇报,点点头,看看天色,对陈至鹏道:“等到最后一组出来之后,咱们就继续前进。前面那个街口就是白楼的前沿了,那里可能有一场硬仗。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第六组的人没有回来。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第六组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孟路和陈至鹏的脸上同时有些变色。

    孟路看看陈至鹏,陈至鹏马上会意:“我带着人去看看!”

    孟路低声道:“多带些人,注意安全!”

    “放心吧,大帅!”陈至鹏答应一声,挑了五十人进了第六组正在搜查的那所宅子。

    这所宅子在街的另一边,是这一条街上最大的房子。进了院子举目一看,屋子共分为三处,东西厢房和正中坐北朝南的正屋。

    两边的厢房各是三间,房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陈至鹏亲自带着二十人每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不是杂物间就是厨房,但是桌椅板凳上全都是一层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里许久没人住过了。

    显然,第六组在这里搜查过,因为明显有人为翻动的痕迹。

    但是每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尸体也没有。

    第六组的人到哪里去了?

    两边的厢房都已经搜查过了,现在轮到正面的三间正房里。

    三间正房的门也都开着,而且都亮堂堂的,好像是有人在里面。

    陈至鹏向军士们使了一个眼色,五十个人分成两队,两队人马背靠着背,慢慢地向正房推进。

    三间正房里静悄悄的,连一丝轻微的响动都没有,只有里面灯火摇动的时候,照出房里的影子晃悠悠的样子。

    陈至鹏众人到了正房门口,先派六个人分别站在三间房门的两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看。里面都是宽敞的大房子,家具不多,一眼就能看个透彻。

    探察第一、二间房的军士往里看了看,向陈至鹏做了手势,意思是里面空无一人,安全。

    但是探察第三间房的军士往里看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两人也顾不得做手势,直接跑到陈至鹏的面前道:“将军,第六组的人都在这儿!”

    陈至鹏看他们那副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但还是问道:“他们人怎么样?”

    “全死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消息,陈至鹏心中还是一紧。他沉吟片刻,留下二十人在院子里面警戒,自己带着三十人进了正面的第三间房。

    看这间房内的陈设,就知道这里曾是宅子主人的卧室,虽然物品不多,但是家具显然比其他房间里都要贵重的多。

    但是家具上面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说明这里有日子没人居住了。

    第六组的二十人果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上前一个个仔细检查这些人的伤口,发现他们的致命处不是在喉头,就是在背后,都是一刀致命,看来对方的手段非常厉害。

    他又反复看了看其中几个人的伤口,心中忽然一动。伤口在喉头和背后,说明敌人是从背后向第六组发起的袭击。

    第六组的军士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了,遭受这样的突然袭击,说明敌人是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的。

    可是这间房子并不算很大,陈设简单,床底下和衣柜里最多藏两三个人,这么多人被同时杀死,说明敌人并不是藏在这些地方。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目光那张床铺吸引住了。他走上前,伸手在床铺上探了一探,心中暗喜,原来机关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床铺,大声对随行的军士道:“先把这些弟兄们的遗体挪到院子里,摆放整齐。我看着房间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咱们再到其他房间仔细看看,特别是那间厨房,那里尽是大柜子,说不定敌人就是藏在那里。”

    众军士七手八脚将第六组军士的尸体搬运到院子里摆放好。陈至鹏假模假样地安排几个军士重新在厨房里搜查,自己则将领队的军士长拉到远离第三间正房的一棵大树下,低声道:“那间卧房里有古怪,敌人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军士长忙问:“将军,您看出什么古怪了?”

    “那里的家具全都有灰尘,除了床铺正中的一块地方干干净净,说明那里有人出入!”

    “可是床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能够藏多少人?”

    “床底下藏不了多少人,但是床底下可以连通地道!”陈至鹏笑道,“地道能藏百万兵,这里的地道虽然藏不了那么多人,但是十来个高手肯定是可以的。”

    那个军士前两天曾经跟着孟路见过罗大金等人,听到这话,猛然醒悟:“将军,听说罗大金队伍里有一个滚地雷秦

    烈,手下带着一帮滚刀手,手法如电,甚是厉害,说不定是帮人在作祟!”

    陈至鹏摆摆手道:“不管这些人是哪一拨儿的,现在主要要将他们一锅端出来。”

    军士长道:“我现在就去禀报大帅,让他派人来!”

    陈至鹏道:“可以,不过我怕时间来不及,这帮人跑了。这样,你派一个口齿伶俐的向大帅去禀报,让他把这个院子封锁起来。其他人跟着我一起下地道!”

    安排完毕,陈至鹏留下几个人看守院子,自己带着其余的人悄悄又走进第三间房里。他对着那个床铺看了一下,让众人环绕大床站着,自己走到床铺前,要过一杆长枪,将床上的被褥一挑,露出了光秃秃的床板。

    这块床板并不是一整块,而是由四块板子拼在一起的。

    陈至鹏退后一步,长枪一挺,又是轻轻几下,那四块板子立刻被挑的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旁边的军士们看着心里都暗暗称赞。这几块床板一看都是花梨木的板子,分量极重,陈至鹏轻轻松松地把板子挑开,举重若轻,说明手上的功夫确实有两下子。

    四块床板被挑开,露出床铺的底子。

    原来这床铺底子是一块实心的石墩,只是在中间有一块正方形的木板,木板上有一个把手,看来这里就是地道的入口了。

    军士长要上前拉那个把手,陈至鹏用手一拦,仍然用长枪的枪头将把手一扣,轻轻一挑,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入口。

    军士长问:“将军,咱们这就下去吗?”

    陈至鹏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一伸手,道:“拿两只火把来。”

    早有人递过两只火把,陈至鹏接过火把,往地洞口照了一照,那里面是土质的坑道,坑道上有一个个凹进去的小坑,外人可以踩着这些小坑一步步下到坑道的最里面。

    他沉吟片刻,顺手往坑道里扔了一只火把,就听啪的一声,那只火把许久才落在地上,说明这条坑道很长。

    他又往里看了看,隐隐约约看见那只火把还在地上燃烧。

    陈至鹏又扔下另一只火把,抬腿就要往下面爬。

    军士长连忙拦住他:“将军,你是首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来打先锋!”

    陈至鹏点点头,道:“小心些!顺着这些小坑洞一步步下去!”

    说着他又让军士往这个坑洞里多扔了几只火把,将坑洞照得透亮,这样就能更加清楚地看见那些小小的坑洞。

    军士长带着四五个人先下去了,按照约定,捡起地上的火把摇晃了好几下,证明下面非常安全。

    于是陈至鹏也带着几个人一步步踩着坑洞走入了这条地道之内。

    等所有人都下到地道的最底部,陈至鹏举着火把四下照了一照,发现面前只有一条路,上下全都是泥土,有些地方还往外面渗出水来。说明这条地道是刚挖好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完善。

    依旧是军士长打头,陈至鹏带着人跟在后面,一队人马向着地道的深处进发了。

第二百零一章 地道战

    地道四面都是泥土,全部夯实加固,但是不时还在往外面渗水,看来这里是新挖掘出来的。

    好在地道非常宽敞,能够并排容纳两三个人通过,而且高度也充足,人走在里面并不觉得局促、气闷。

    陈至鹏提醒众人,这里情况复杂,大家一定不要脱离集体擅自行动,最好的方法是紧靠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移动。如果遇到岔路的时候,应该立即向陈至鹏汇报,由陈至鹏来决定往哪条道路前进。

    众人向前行进了约莫半里地的路程,前面的道路突然变窄了。一开始还可以并排走上三个人,渐渐地只能两个人并肩了,再走了一会儿,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经验丰富的陈至鹏敏锐地感觉到,这有可能是危险的开始。

    因为如果一个一个通过这条地道的话,前面只需要安排两三个人卡住咽喉要道,用一杆长枪就能逐个逐个地解决自己的军士。

    他立即叫停了部队,自己拿着火把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向前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上下左右地把整个地道照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埋伏。

    检查的结果让他比较满意,这里仍然是新土挖出来的地道,但是三面都已经夯实了,而且墙壁厚实,以他的经验来看,没有设置任何机关。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自己带着五个军士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话万一出了状况剩下的人也好及时反应。

    他手下那个军士长一听就不干了:“将军,虽然老话都说身先士卒,但您毕竟是头领。人无头不走,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这二十三号人还不得成了没头的苍蝇?那个时候正好中了敌人的计策,趁乱把咱们一锅端了。要我说,我带几个弟兄在前面探路,您和其他人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陈至鹏虽然是个将官,但是为人随和,与军士们的关系非常不错,所以士兵们在他面前基本上可以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依着他的性子,真想冲到最前面,可是又觉得军士长的话很有道理,想了想,点点头道:“行,你先上。但是务必注意安全,不要求快,一定要稳!”

    军士长答应一声,带着五个人走到前面去了。

    前面的巷道不但狭窄而且低矮,仅容一个人通过,而且还得低着头。

    军士长第一个走过去,后面四个人一一通过。

    只听军士长在前面说了一声:“将军,这里安全,可以正常行走。”

    “好!”陈至鹏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也走过去了。

    走到军士长跟前,他停下来。只听军士长道:“将军,前面路就宽了,应该会好走一些。”

    陈至鹏往前看了看,果然发现前面道路宽敞起来,高度也上升了,又能够容得下几个人并排行走。

    他点点头,道:“不过还是不要放松警惕,小心...”

    “小心”这两个字刚出口,就听身后一阵惨叫,接着是噗通噗通坠落的声音。几个人连忙回头观看,就见四五个士兵接二连三地往掉了下去,紧跟在后面的两个人一时刹不住脚步,一脚踩空,也跟着掉下去了。

    陈至鹏大惊,连忙大喝一声:“谁都不要动!”

    他的号令极严,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听命,全都守在原地。

    陈至鹏回转身,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那些士兵坠落的坑边,往里面看过去。

    陈至鹏是个久经沙场的大将,战场上什么样血肉模糊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看到坑里的情景,他心中陡然一紧,双眼一闭,再也看下去。

    坑中有一个巨大的转盘,正在不停地旋转。转盘的边缘上固定着锋利的尖刀,转动起来就像一个绞肉机一样。这些掉下坑洞的士兵瞬间就被尖刀砍成数段,然后被转盘带动着转动,一边转动,一边继续被转盘上的尖刀不停地绞碎,随后成了无数的碎肉。

    在转盘的一边有一个血槽,血槽连接着地下一个更深的坑洞,士兵被绞碎之后落到这个槽子里,然后顺着槽子落入那个更深的坑洞。

    就这样,四五个掉下坑洞的士兵就这样片刻的功夫就成了一堆肉馅,然后被卷入到那个不知通向何处的黑洞里面去了。

    陈至鹏咬咬牙,又睁开眼睛,注目看了看坑洞里面的惨象,心中忽地腾起万丈怒火。旁边的军士长看见他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就知道陈将军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陈至鹏低低的声音骂了一句:“他奶奶个熊,哪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设计了这个机关,让我抓住他,非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塞进去,让他们都尝尝这滋味。”

    他又看看坑洞的周围,原来四面边缘都有木板垂在一边。

    他心中立刻了然,原来这一层土地全部是拿翻板盖在上面,然后覆盖上厚厚的泥土,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段寻常的道路。

    但是狡猾的敌人放过前一段人,让他们产生了这条路非常安全的错觉,然后扳开机关,转动翻板,陷落了这些弟兄。

    想到这里他抬头四顾,心想敌人既然能够放过我们这一拨人,说明他一定在不远的地方观察,找到这个观察点,说不定就能捉到敌人。

    可是看了半天,四周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他有些泄气,又有些紧张,不知道敌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这时对面还没有过来的十来个军士喊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陈至鹏厉声道:“你们赶紧原路回去,并且禀报大帅,让他千万不要再派兵下来。只需要严密守住这个院子就行。另外,你们回去的时候务必小心,最好沿着坑道的边缘行走,不要再走中间,一面重蹈覆辙。”

    嘱咐完毕,那一群军士转身回去了。

    陈至鹏对军士长道:“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前进了。”

    说完,他重整了队伍,列成一个长队,全部小心翼翼地靠着坑道的边缘,慢慢地向前走去。

    前面坑道依然高大宽敞,但陈至鹏已经吸取了教训,全体人员都紧紧贴着坑道的墙壁,一步一个脚印地挪动。

    就这么又走了一段,地势也平坦起来,似乎还有不知从头顶上什么地方投下来的一丝月光,让大家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下来。

    陈至鹏停下脚步,抬头往顶上看了看,想找一找是哪里透出的亮光。

    猛然间,他身边的一个军士突然啊的一声,

    双眼突出,仿佛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怪物!

    陈至鹏吓了一跳,注目一看,眼睛不由自主也瞪圆了。

    原来这名军士的肚子上不知怎么地拱起了一个东西,仔细看看,原来是一根枪尖。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个枪尖扑地一声,往前一突,伸出一尺来长,然后枪尖一抖,那名军士白眼一翻,往前一倒,就在也不动了。

    与此同时,在陈至鹏的左右又出其不意地突出了四五杆长枪,接连就有四五个军士噗通噗通倒在了地上。

    那个军士长大汉一声:“将军,快些卧倒!”

    两个人同时往前一扑,趴在地上。刚刚扑倒,他们原来倚靠的墙壁上也伸出两把长枪,枪上的红缨乱抖,看来要不是他们躲得快,这两杆长枪就招呼上了。

    两个人只听见周围“哎哟”、“啊”的声音不绝于耳,等过了一会儿归于沉寂之后,他们站起身来再看,四下横卧着十来具尸体,原来除了军士长和陈至鹏之外,其他人都被乱枪扎死了。

    军士长看着满地的尸体,恨恨地说道:“将军,这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实在太狡猾了。他先用陷坑的埋伏,让我们不得不靠着墙走路。然后,又在墙边设下埋伏,用长枪扎我们。敌人考虑得这么周详,看来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陈至鹏左右看了看,道:“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两个人机动灵活,还可以互相照应。”

    军士长道:“将军,现在我前你后,背靠着走路,想来这样敌人就不至于再有机会攻击我们了!”

    陈至鹏点头。两人背靠着背往前移动,一边走,身体还不断地转动,预防前后左右会有什么突然袭击。

    就这么走了一段,一切又归于平静。但是这一次两人不敢再放松警惕,可以说走一步看一步,行动起来极为缓慢。

    正走着,突然从墙壁上、头顶上、伸出无数的竹管,竹管内喷出一股股的白烟。

    陈至鹏见多识广,见到有白烟,连忙喊一声:“不好,怕是毒烟,快捂住口鼻!”

    可是已经晚了,因为喷射的管道太多,他们还来不及捂嘴,整个坑道内就密布了白烟。两人只觉得一阵辛辣的气味直冲口鼻,立刻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但是咳了一会儿,两人发现除了让人咳嗽,眼睛流泪之外,这股白烟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而且过了一会儿,在他们的左侧突然开了一个小窗,好像那里有一个正在运转的风扇,扇子转动起来,白烟大片大片地被卷入那个窗口之内,整个坑道内慢慢恢复了新鲜的空气。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一番用意是为什么?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了两个洞口,其中一个洞口内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流声。

    军士长一喜,道:“将军,那边好像有流水声。刚才被烟雾呛得难受,正好到水边上洗一洗,说着紧走几步往那个洞口冲过去。

    陈至鹏到底经验丰富,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正要喊一声”且慢“,猛然眼睛一瞥,看见另一个洞口内人影一闪,他立刻叫了一声:“好贼子,给我站住!”

    话随人到,朝着那个洞口就冲过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 财白动人心

    话说陈至鹏看见其中一个洞口有人影闪动,立刻意识到这有可能是敌人,于是也顾不上一旁的军士长,大喝一声,向那个人冲去。

    那人本意是不露痕迹地逃离这个洞口,没想到被敏锐的陈至鹏一眼发现,心中暗暗叫苦,但是也不敢回头恋战,只好低着头往前直冲。

    他的想法是仗着路熟,甩掉后面这个尾巴,逃出地道。

    可是他没有想到,陈至鹏是从小兵做起的,基本素质相当过硬,一旦跑起来,脚上的功夫和前面那个人相比丝毫没有逊色。

    跑出一段,陈至鹏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惨叫,原来是那个军士长的声音。他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兄弟也凶多吉少。看起来,敌人是故意放出烟雾,把他引到那个山洞,又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让他惨遭毒手。

    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一心一意要抓住前面那个家伙。只要抓住了,问出地道的机密,破获了敌人头目的总部,那就是给自己这些弟兄报仇了。

    所以他全神贯注,脚下加力,奋力向前面赶去。

    前面那人没想到陈至鹏追得这么紧,心里不由一慌,脚底下跟着就慢了下来。

    陈至鹏瞅准机会,脚下发力,蹭一下几乎到了那人的背后,伸手一抓,手刚刚碰到那人衣服的后领。

    这一碰,把前面那个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他谙熟道路,瞥见前面有个岔路,哧溜一下一个左转,身子就进了那个洞口。

    陈至鹏一下抓空,身子还没转过来,差点撞上前面的墙壁。他也跟着一个左转,跟了上去。不过这么缓的一缓,双方的距离又拉开了。

    前面那人吸取了教训,再也不是直来直去地奔跑,而是左一下,右一下,就好像草原上被老鹰追逐的兔子,东躲西藏,让追兵跟不上节奏。

    好在陈至鹏眼神非常好使,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影子,跟着左突右冲,始终没有落下。

    不过又跑了一会儿,岔路越来越多,前面那人变化的节奏也越来越快,这就好像体育运动中的折返跑,不停地加速减速,相当耗费力气,陈至鹏再骁勇,碰到这样的状况,时间一长也有点吃不消了。

    眼看着距离又开始拉大,陈至鹏急中生智,抽出腰中的短刀向前一掷。虽然高速奔跑之中,但是准头极佳,只听啊的一声,前面那个人影晃动了一下,明显中了一刀,只是不知道在什么部位。

    不过此人相当勇悍,虽然身中一刀,但是仍然负痛前进,只是脚步终于慢了下来,陈至鹏又渐渐地追上了他。

    离得近了,陈至鹏这才看清,原来那一刀打在后肩上,而且深入肌肉,外面只留着一个刀把。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就得疼得满地打滚,可是这人只是脚步略有迟滞,但是节奏并没有被打乱。

    眼看着两人之间又隔的近了,前面那人突然双臂一探,攀上了一个向上的坑道。他虽然背后插着尖刀,却浑然不觉一样,身子蹭蹭地往上直窜,犹如一只猿猴那么灵活。

    陈至鹏急了,心想他要是窜上地面,再要抓住可就势必登天还难了。当下也不不管上面是不是有埋伏,脚尖一点,身子瞬间冲到坑道底部,抓住上面的小坑洞,三下两下也跟了上去。

    他一边往上攀爬,脑袋一直往上。只见前面那个人先于他爬出洞口,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他没有埋伏在洞口,而是准备慌忙逃跑。

    不过陈至鹏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快要到达洞口的时候,他摘下自己的头盔,口里喊了一声:“好贼子,哪里跑!”

    随着话音,手里的头盔嗖地扔了出去。陈至鹏就借着头盔扔出去的瞬间,双脚一蹬,身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

    他虽然不会武艺,没有高九他们那样的轻功,但是经过长期的军事训练,爆发力也相当惊人,这一蹬之下,从洞口射出去足足一丈有余,落地之后马上来了个就地翻滚,到了一棵大树

    的旁边。

    一碰到大树,他立马站起,甚至往树后面一掩,这才探头往四周观察。

    原来这里是一座院子,大树正在院子厢房的一侧,而刚才那人已经蹒跚着走到了另一侧的院墙边。院墙大概只有一人多高,看那个意思他是要伸手爬墙了。

    他只要一翻墙,就难的再找到了。陈至鹏四下一看,树下正好有一个乘凉用的小木凳,他顺手抄起来照着那人的后背就是一下子。

    但是那人起身飞快,双手按住墙头强行一摁,身体随着纵起,这一来后背便躲过了凳子。

    不过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后背是躲开了,双腿却未能幸免。那一凳子正好砸在他左脚的小腿肚上。陈至鹏这一次发狠,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人受此重击,再加上后背上还有刀伤,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至鹏见一击得手,心中大喜,四下看看周围没有埋伏,当下跳出树外,冲到那人面前,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随后解下他的腰带,抹肩头拢二背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他拿手一抓那人手腕上的绳结,用力一提,将那人提了起来。一手攥着绳结,另一手压着他的肩膀,到了院门跟前。

    这院门是大开的,外面隐隐听见人声,他侧着耳朵辨认了一下,心中一喜,大叫道:“孟大帅,我在这儿!”

    这一喊,那边立即人声喧闹起来,不一会儿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听见孟路喊道:“至鹏,你在里面吗?”

    陈至鹏把那人往前一推,大步走出了院子,抬头一看,数百人拥挤在大门之外,为首的正是孟路。

    孟路上前一把拉住陈至鹏,上下打量几眼,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死不了。没想到你还真成了地老鼠,从那边进去,从这边出来了!”

    陈至鹏把自己抓的那人往孟路面前一推,道:“大帅,不但钻出来了,还捉到一个真老鼠!”

    孟路后退一步,注目看了那人几眼,问:“护商军的人?怎么捉到的?”

    陈至鹏把地道里的遭遇简要地说了一遍,又道:“大帅,这人对地道的情形熟悉的很,咱们要是能从他嘴里掏出地道的地形图,整个军营就唾手可得了。”

    孟路没说话,看看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曹州护商军三小队伍天湖是也!”

    “好!倒是个痛快人!”孟路赞许地点点头,“不知道我问你些别的,你能不能也想这么痛快!”

    伍天湖哈哈一笑,眼睛恶狠狠地横了孟路一眼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问地道的地形是吧!做梦去吧,你就算把爷爷剐了,爷爷半个字也没得说!”

    孟路呵呵了两声,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好的,说什么剐啊!当兵吃粮,无非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你看,”说着一伸手,他身边一个侍从递过一个小布口袋。孟路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将口袋绳子一解,从里面掏出一锭银子。这银子白花花亮闪闪,看着分量足有二十两。

    孟路道:“像这样的银子口袋里有十个,怎么样?拿着这钱回家买上百十来亩田产,一年光租子就能收上几百两,足够你们家安安稳稳做个财主了。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那个伍天湖冷笑一声,把头一偏,并不说话。

    孟路看他那副神情,笑笑道:“伍壮士,你先别忙着表态。人往往都是这样,之所以保持忠诚,是因为背叛的条件不够强大。行,”他又一伸手,那个侍从又拿过来同样的一个小口袋。孟路将两个口袋往他面前一放,道:“怎么样?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两袋银子都是你的。”

    这一次,伍天湖把头转了过来,低头看看那两袋银子。孟路双目如电,一眼就看出了伍天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表情。

    不过伍天湖踌躇片刻,还是没说话。但这一次没有冷

    笑,也没有把头转到一边,仅仅只是低着头不做声。

    这一回孟路心里笑了,但是脸上却反而郑重起来。他看看伍天湖,又道:“看样子,我给出的条件还没有达到伍壮士心中的标准!没关系,伍壮士,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着对着那个侍从一招手,侍从不知从哪里又搬过来三个口袋,一起放到伍天湖的面前。

    孟路道:“这是一千两银子。钱不算太多,但是我想如果你用这些钱买田产也好,做买卖也罢,用不了半年,别说你们村子,就算是你们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都的尊你一声伍大官人了!”

    财白动人心。对于伍天湖这样每个月只有三两银子饷钱,从小到大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的乡下人来说,整整一千两银子所释放出来的震撼力,远远超过了现代社会的一颗巨大当量的原子弹。

    他这次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五袋银子不放,看那个意思,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挪不开了。

    就见他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锁,看来心里正在做激烈斗争。

    孟路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从伍天湖的表情他看得出来,有钱的确能够使鬼推磨,下一步结果不会出他意料之外。

    过了半晌,伍天湖咽咽唾沫,道:“我,我,我愿意。”

    “好!果然是个痛快人!”孟路心里高兴,不过脸上不露声色,”说说吧!”

    伍天湖摇摇头:“我是庄稼人出身,大字认识不了两个,嘴更是笨得跟棉裤腰差不多。你让我说,让我写,都不成。”

    孟路有些泄气:“那你能怎么样?”

    伍天湖想了想,道:“但是我能画出来,这些地道的地形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

    “怎么?这地道是你设计的?”陈至鹏忍不住问道。

    伍天湖笑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地道是前任的指挥大人设计的,梁指挥都不见得完全知道。不过挖地道的时候我参加过,地道里很多机关都是我在控制,所以,这个地形图我比谁都清楚。”

    “好,伍天湖,我问你,这地道通向哪儿?”

    “这里的几乎每一幢楼都和地道相连,也就是说可以从地道进入任何一座房子。“

    ”能进入那座白楼吗?”

    “当然,那里可是指挥大人的心肝宝贝!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除了驿长和指挥大人,没几个人知道。”

    “嗯!”孟路拼命按耐住心中的狂喜,脸上没有带出来,怕在场众人看出异样。

    陈至鹏转过头对那个侍从道:“准备纸、笔,让他画出来!”

    孟路一摆手:“不忙,先给伍壮士治伤,总不能插着刀画画吧。这不成了插刀教教主了!”

    众人都笑了。

    伍天湖却摇摇头:“不用,这刀又没在要害地方,拔出来又得止血,又得敷药,反而误事,我就这么画挺好!早点画出来,早点拿银子。我说这位将军,这一千两都是我的吗?”

    “当然!”孟路果断地回答道。

    陈至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财迷,真是舍命为财,亏得刚才那么勇猛,我还以为他是条汉子!

    侍从过来给他松绑,又从院子里搬出一张凳子,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伍天湖活动活动手腕,眼睛盯着桌上铺开的白纸目不转睛,看样子是在脑子里思考这张地图应该怎么画!

    陈至鹏环视了一下周围,他总觉得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好像不太正常。

    他暗地里叫过一个军士长,在他耳边吩咐几声,军士长带着三十多人分列在众人的外围,眼睛盯着各处房屋的出口和房顶。

    陈至鹏一直在担心会有人从房子里冲出来,因为这里地道四通八达,保不齐哪会出现敌人。现在伍天湖是大帅的宝贝,不能有出现任何差池。

    伍天湖盯着白纸看了半天,吐出一口气,有活动活动手腕,准备作画了。

第二百零三章 错责魏延

    上次说到伍天湖活动活动手腕子,做了下来,提起毛笔,想了一会儿,开始画那一副藏在他脑子里的地道图。

    陈至鹏看这个伍天湖一边想,一边写,插在后肩上的刀把不时地微微颤动。旁人乍一看这个场面,既觉得诡异,又有些恐怖。

    此刻已是子夜,万籁俱寂,听不到半点声音。

    陈至鹏始终觉得周围静得可怕,特别是见识到护商军营内四通八达的地道之后,他总是怀疑某间房子里,或者某一口井里会钻出一个人,一刀杀死伍天湖,因为敌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把地道图献给孟路的。

    于是他的眼睛不断向四面看去,时刻防备着从某个方向杀出来的敌人。

    孟路见伍天湖画得认真,走上前去凝神看着。

    画着画着,伍天湖突然停住了,笔悬在空中放不下来。

    孟路问:“怎么?有问题吗?”

    伍天湖道:“这个地方,我可能...”

    说到“可能”这里的时候,声音却小了下来,几不可闻,就像是突然被人制住了一样。

    孟路一怔,俯下身子问:“什么?你说什么?”

    就在此时,伍天湖左手往右肩头一探,一把抓住了插在右肩后面的刀把,奋力一拔,只见鲜血喷溅,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利刃。

    伍天湖短刀在手更不多言,一刀向着自己身边的孟路扎去。

    这一下事起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伍天湖行动既快,距离又近,孟路就算是神仙只怕也躲避不了啦。

    可是孟路就好像知道伍天湖有这一手似得,伍天湖拔刀在手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往下一低,与此同时脚尖一点,身子随着往前急纵。

    伍天湖刀也下来了,孟路的人也已经窜出一丈开外。

    伍天湖一击不中,登时一呆。

    孟路在对面冷笑一声:“好小子,早料到你有这一招,给我抓起来。”

    这一连串的事件兔起鹘落,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孟路这一声,还在发愣。伍天湖却喊了一声:“用不着你们动手,爷爷自己来!”说着刀把倒转,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他手法极快,下手又狠,一刀下去,立时就气绝身亡了。

    从伍天湖拔刀直至他横刀自杀,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绝大多数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连陈至鹏也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还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孟路喊了一声:“至鹏,看看那厮是不是真的死了!”陈至鹏这才如梦方醒,三步并两步走到伍天湖的尸体前面,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一番。伍天湖手重,这一刀割断了半个脖子,再狠一点的话,只怕连自己的头都得割下来。

    他站起身,对着孟路点点头:“大帅,人已经死透了。”

    孟路走上前,看了看,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一条汉子。至鹏,找几个人,就在旁边这个院子里挖个坑,埋了吧。”

    陈至鹏

    吩咐手下几个军士依言照办,又过来问孟路道:“大帅,你怎么知道他要杀你?”

    “他不愿意拔出肩膀上的那把刀,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人一直就没有变过,不过装装样子骗我们,伺机想杀我罢了!”孟路道,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梁勤手底下训练出来的,骨头都不软,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陈至鹏想起伍天湖眼睛盯着那五袋银子的时候,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现在想来怕不是在思考是不是投降,而是在思考怎么假装投降来杀孟路。

    想到这里陈至鹏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挺瞧不起伍天湖爱财如命,如今这么一想,心中禁不住对他由衷地佩服起来。

    他对孟路道:“大帅,这人算是个硬气汉子,身后好歹给他一点照顾。我先派人把他送到营里,这里这事情一完,我给他买口好棺材找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葬了,也不枉费了他的义气。”

    孟路转头看看陈至鹏,有点诧异,说道:“你倒是对他不错!”

    陈至鹏连忙解释:“都是当兵打仗的,我也是爱护他的义气!”

    “好吧,这事儿你找人去安排!安排完了快点回来,我们这儿马上就要进白楼了。”

    陈至鹏非常麻利地嘱咐完了伍天湖的后事,又来见孟路。

    孟路指着面前的街口道:“你看前面,这个街口有三个岔道,我们走哪一个。”

    陈至鹏自从跟随孟路以来,见他凡事遇事都是胸有成竹,自行决定,很少会参考别人的意见。可这一次他却主动询问自己的看法,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奇怪。

    他注目看了一看这三个岔路,指着正中的一条街道说:“大帅请看,正中这一条街口已经用石块筑起了街垒,虽然看不见街垒的后面是否有人,但至少说明这里是他们的主力在把守。虽然对方人少,但是这里街道狭窄,易守难攻,我们如果硬冲,可能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嗯!”孟路点点头,“说的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大帅再请看,左右两条街道空空荡荡,既看不见有人行动,也没有街垒挡路,我们是不是尝试一下从这两条路中选一条进攻。根据庞谢甲提供的军营草图,这三条路都通向白楼,无论从哪一条路走,只要打得通,都没有问题。”

    孟路没说话,想了想,道:“至鹏,这两条路上没有设兵,你就不怕是敌人给我们设的埋伏,故意诱导我们前往?”

    陈至鹏笑了笑:“大帅,如今连街上卖水的贩夫都能拿一本兵书看,十岁的孩子都能随口说出三十六计里面的一种,老百姓对军事的熟悉程度已经远非当年所比,如果那里真有埋伏的话,也不会用这么蹩脚的方式来进行吧。”

    孟路摇摇头:“至鹏,你可千万不要大意。行军打仗最将军出其不意,也许最简单的方式就是

    最狡猾的陷阱。”

    陈至鹏仍然不以为然:“大帅,你看那两条街上的布置,很明显就是一个空城计,咱们要是不趁虚而入,反而中了敌人的计策。”

    “哈哈,”孟路爆发出一阵大笑,“空城计不是那么好摆的,不是人人都是诸葛亮,我就不信,他梁勤有那个勇气和气魄!”

    “大帅!”陈至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前一步说道,“您知道魏延子午谷的故事吗?”

    孟路一愣。他当然知道这故事说的是什么,只是不明白陈至鹏的意思,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当年魏延力劝诸葛亮从子午谷进兵,出其不意拿下长安。可是诸葛亮却谨慎有余,不愿意冒险,最后错失良机,六出祁山却无功而返。”陈至鹏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不过那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孟路的手明显一颤,心中顿时间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向唯命是从的陈至鹏这次竟然如敢如此放肆。不过陈至鹏是他的心腹爱将,即便这样冲撞自己,他也强忍住怒火并不发作。

    他勉强一笑,不过脸色却已经非常难看了:“至鹏,你的意思是我错失了良机?”

    “属下不敢!”陈至鹏退后一步,低头叉手施礼,道,“不过大帅,你久经沙场,应该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

    这下孟路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一巴掌扇过来,结结实实打在陈至鹏的脸上:“陈至鹏,你今天太放肆了,目无长官,你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大帅,即便你要处死我,我也斗胆说一句,机不可失啊!”陈至鹏抢上一步,对着孟路说道。

    他虽然是个武官,可是朝廷里冒死谏言的文官他也知道不少,这一次看来是决意要试一试了。

    在场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两人的对话,都为陈至鹏捏一把汗。

    孟路气急反笑,道:“好!这是你说的,想死容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如今正在用人,既然你不要命,我就给你个机会。我现在拨给你三百人,你把前面那个街垒给我拿下来。”

    陈至鹏低头叉手道:“大帅,明知不可为而为,至为不智,属下不敢从命!”

    一瞬间,孟路的眼神里放出一道骇人的精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开杀戒了。

    他身边的那个侍从朱谦最了解孟路的为人,趁着孟路还没有把话讲出来,马上插言道:“大帅,陈至鹏目无长官,罪不容诛。不过咱们眼前的目标是拿下敌人的军营,临阵斩将,军中大忌,不如把他暂时关押,打完仗以后再来论罪。”

    其他在场的校官见朱谦打了个头,也来了胆量,环绕一圈单膝跪在孟路的面前,道:“请大帅暂时息怒!”

    孟路看看朱谦,又看看众人。他见大家的神情都极为诚恳,知道这些人实际上都在偏向陈至鹏,叹了一口气,道:“朱谦,你带着是个人,找个院子,把陈至鹏给我看起来!等我铲平了护商军营,再来找他算账!”

第二百零三章 血与火的考验

    上次说到陈至鹏向孟路谏言,想从其中一条不设防的小路突击,孟路却执意要从正面强攻。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孟路大怒,要杀陈至鹏,幸亏众人求情,孟路这才暂且绕过他,让侍从朱谦将他暂时囚禁起来。

    朱谦问孟路:“大帅,是把他送回曹州军营看管吗?”

    孟路一瞪眼:“这里离曹州军营足足六十里地,大战在即,正缺人手,这么远的路,是你去还是我去?”

    朱谦脖子一缩,不敢说话。

    孟路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陈至鹏就是原来曹州军营的营官。”

    朱谦心中顿时恍然,孟路这人果然狡猾的厉害,因为陈至鹏原来是曹州军营的营官,手下的将官不少,要是把他关在曹州军营,万一他人不服,闹将起来,反而不可收拾了。

    他试探着问:“那您的意思是?”

    “就在这里找一幢空房子把他给看起来!”

    朱谦一怔:“这里行吗?”

    孟路眉头一皱:“怎么,我说的话你不听吗?”

    孟路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朱谦心里一寒,连忙答应下来。

    就这样,他带着几个人将陈至鹏要送到护商军营门口的一幢空房子里面,留下十个人看管,然后返身去找孟路了。

    白楼是护商军营内最高的一座建筑,一共分为五层,全部是砖石建筑,外墙用城砖修筑而成,厚度和坚硬程度可以与城墙媲美。

    这里是护商军营的总部所在,梁勤的指挥所就在这里。在白楼的最高层,有一座隐蔽的瞭望台,里面架设着一架望远镜。

    这座望远镜是一位居住在天顺的西洋高手匠人制作的,工艺自不必说,只是手上的材料不凑手,所以视距就不太让他满意。

    尽管如此,凭着这一副望远镜,尽可以将整个军营内外方圆十余里的地方一览无余,所以被梁勤引为至宝。

    孟路队伍中发生的一切梁勤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当然认得陈至鹏,只是隔得太远,听不见双方说话。他不明白,孟路为什么突然把自己的心腹爱将给抓起来了。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这里是护商军营,在隐秘的地方他设有暗哨,能够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探听到敌人的讯息。

    确切的情报很快就送过来了。

    梁勤听着探子的汇报,心中一喜一忧。

    喜的是孟路自折肱骨,把陈至鹏这样的大将都给圈禁了,忧的是看来孟路要对自己的正面进行强攻了。虽然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毕竟人数太少,对方是上千人的队伍,兵力对比是十比一,面前这场恶战能不能撑得住?

    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一旁的钱华道:“指挥大人,你看,孟路的队伍怎么停下了”

    他急忙往下看去,只见孟路的大队人马全部驻扎在街口,他正在指手画脚,分派出两支队伍,不知要干什么?

    看了一会儿,梁勤笑了:“孟路这是要自

    投罗网啊!”

    街口,孟路正在给两路人马分配任务。

    他一上来就观察了地形,发现街口有两座高楼,都是四层的建筑,从最顶端居高临下,可以将正中这一条街上的情形尽收眼底。有了这两个制高点,可以做观察哨,可以做弓箭发射塔,一楼多用。

    于是,他分出二百人列为两队,分别进驻这两座高楼。

    刚要派兵,朱谦上前一步,叉手施礼道:“大帅,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孟路一愣,问:“怎么?”

    “大帅,这么明显的两座高楼摆在这里,梁勤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就任由我们出入,莫不是其中有诈?”

    孟路笑了:“有诈又怎么样?梁勤手里有多少人?统共不过七八十人,他必须在重点位置防守,这里他能够安排多少人?我们只需要小心在意,吃不了亏的。”

    朱谦还想再说一句,孟路一瞪眼睛:“怎么,你是想学陈至鹏的样子?”

    听了这话朱谦吓得一缩脖子,连忙不再做声。

    进驻两座高楼的两队人分别由两个小组长带领,一个叫谢亨,一个叫俞冯。

    谢亨的小队进的是左手的高楼。一层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居陈设,只有一座楼梯通向二楼,他留下二十人收住一楼,带着其他人往二楼走。

    二楼同样空旷,除了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也是什么也没有。他仍旧留下二十人看守,带着其他人上三楼。

    三楼家具稍微多一点,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他在房里环绕了一圈,轻轻走到窗口,居高临下往这条街的街垒后面看去,想看看敌人在街垒后面到底安排什么武器。

    可是街垒的石头堆得老高,从三楼看下去看得还不是太真切。他心想,四楼最高,兴许到了四楼就什么都看清楚了。

    于是他带着四十个人往三楼的楼梯上走。

    也是走得快了一点,到了楼梯口,抬起左腿迈步往上,就觉得前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楼梯口系着一根黄色的绳子,自己一迈腿,把那根绳子给绊断了。

    谢亨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儿系一根绳子干什么?”

    旁边的军士道:“兴许这四楼封住了,不让人上去吧。”

    谢亨笑了:“就帮这么一根绳子就能挡住人?”

    几个人正在猜测,突然间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整座高楼都颤了一颤。谢亨虽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可陡然被这么一吓,也禁不住魂飞胆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几个人连忙冲到窗口去看,只见对面烟尘漫天,木屑乱飞,原来是俞冯进入的那座高楼不知怎么地突然炸裂开了。

    谢亨众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还是谢亨先道:“难不成是那座楼里埋着炸药?”

    另一个士兵突然间恐怖地看着谢亨,道:“队长,敌人能够在那座楼里埋炸药,那咱们这座楼里八成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谢亨所在的这一座高楼顿时间也灰飞烟灭。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孟路手下的两百人就这样做了炸药下面的冤鬼。

    还有一点是谢亨永远不会想到的,正是他那一脚开启了这两百名弟兄的死亡。

    梁勤将炸药的开关安装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也就是那一根系在楼梯口上的绳子。绊动了绳子之后,先会开启对面高楼的开关,等到那座高楼爆炸,就会同时启动这座楼的炸药。

    在对面那座高楼里,也有同样的装置,也就是说,扳动任何一个炸药机关,都会开启两座高楼的爆炸。

    这样的设计不是梁勤做的,而是军营最初的建造者设计的,同样,军营地道内精密的机关和骇人的切肉机器也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之所以这样设计的目的,就是应为护商军营身处宁燕的曹州腹地,周围强敌环伺,必须要采取严密的防御措施才能保证营地的安全。

    在两个小队偷偷进入高楼之前,孟路命令全体队伍后撤一里地。当时朱谦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孟路解释说:“这是为了迷惑敌人,让敌人认为我们没有从正中的大街进攻,而是向两边迂回。

    幸好撤退了一里地,因此孟路虽然在两座楼内折损了两百人,但是站在外面的人却安然无恙,只是被炸飞的灰土和木屑弄了满头满脸,样子有些狼狈。

    这两次巨大的爆炸没有吓到孟路,却弄得他勃然大怒。

    他将头盔往地上一摔,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脏话,命令朱谦道:”朱谦,你去把陈至鹏的敢死队给我调过来,我他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拿不下他这小小的一个护商军营!”

    朱谦答应一声,功夫不大,带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那壮汉走到孟路面前,慌忙施礼道:“见过大帅!”

    “张全,现在是你建功的时候到了。带着你的敢死队,往那条街的街垒上面冲,别怕死人,能冲多远就冲多远,我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把这条街给清理干净!”

    敢死队的队长张全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大帅,你就放心吧,我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种时候,不让我们敢死队上,那样着我们干什么!”

    孟路点点头:“好,张全,看你的了。”

    张全的敢死队共有二百人,清一色全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他们作战的风格是,穿一身全黑的紧身裤褂,只是在身体的要害部位比如心脏、小腹等处绑上一块护甲,其余地方除了黑衣之外,并无任何保护所在。

    他们左手上绑着一块盾牌,面积正好能够遮住面部和上身,右手是一柄大刀,雪亮如镜,在黑夜的火把照射之下能够看得见刀面上的人影。

    张全喊了一声:“弟兄们,建功的时候到了!”

    说完手上的大刀一挥,二百人爆叫一声,向着街垒那边冲了过去。

    街垒后边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就好像后边没有一个人一样。其实如果站在街垒旁边,就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低语:“别忙,别忙,让他们靠近了再打!”

第二百零四章 血战到底

    张全的敢死队距离街垒已经非常近了。

    站在敢死队后面距离很远的孟路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街垒后面做了怎样的准备,自己这二百人会有怎样的命运。

    街垒的后面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等他们再靠近一点,这样发射起来就更有优势了。”

    张全的敢死队距离街垒只有一丈多的距离了。

    忽然间,街垒上轰的一响,架起了两座炮筒。冲在最前面的张全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一步,等到看清了对面的炮筒,又有些迟疑起来。

    这两件东西像是炮筒,但又似是而非。一般的炮筒就是一个光滑的圆柱体,,可是这个炮筒却与众不同,炮筒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张全正在纳闷,就听街垒后面有人大喊一声:“发射!”

    敢死队的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炮筒内忽然间火光闪耀,一瞬间,一条火龙迅捷地飞到了众人的面前。

    敢死队员们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火焰的炙热,而是一股刺鼻的腥味,好像是某种油腻液体向自己迎面扑了过来。

    等到这一股子腥腥的液体劈头盖脸泼到身上,那条火龙也就随之而来了。

    也就是电光石火的一瞬,四名敢死队员从头到脚全部燃烧起来。他们恐惧地乱蹦乱跳,希望能够摆脱火焰的魔爪,可是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就是一束干透的木柴,蹦跳得越快,烧得越猛烈!

    不光是敢死队员,就连后面观战的孟路及其军士们都吓得呆住了。

    可是那两条火龙并不罢手,它们在敢死队员中间窜来窜去,肆意妄为,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跑在前排的队员,包括张全本人,周身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覆盖住了。

    后面的敢死队员见到同伴遇难,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来救火。他们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衣,拼命扑打同伴的全身,希望能够把火焰压下去。

    可是对于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火的人来说,仅仅只是用衣服扑打是完全无济于事的。不但如此燃烧的烈火就像一条狡猾的会分身的毒蛇,每扑打一次,火焰就会顺着衣服传递到救火的队员身上。而且这种火焰一旦沾的人的身体,真的就像毒蛇一样全身游走,不一会儿,救火的人周身也就遍布火焰了。

    孟路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狡猾而狠毒的火焰,刚一开始呆了一会儿。不过他反应极快,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他立刻转头对周围的军士道:“快!快!快打水,给他们灭火!”

    刚才他已经观察了地形,这条街的两边每隔一段都有一个大水缸,看样子是平时使用的饮用水,也有可能是为了防备房屋着火准备的消防用水。

    孟路手下的军士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手中没有桶、盆之类的物件,但是这难不倒他们。很多军士摘下头盔,慢慢地舀了一头盔水,冲向前方着火的队员,用力泼了下去。

    水能克火,这本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是这一次却恰恰相反。一头盔水泼下去,就像是往热灶里泼了一瓢滚油,一团火焰冲天而起,着火的人整个被一团硕大的火焰

    罩住,还有一点火星嗖地沾到了泼水人的身上。

    这下可好,每泼一次水,就多了一个人着火。只消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二十多个泼水的军士全身烈焰腾腾了。

    更糟糕的是,有些着火的人心神紊乱,失去了方寸,为了活命,就地一滚,不留神就滚到了后方军士的身旁。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这种火焰有什么样的魔力,一碰着活人,立刻就引火上身。又是片刻的功夫,又有十来个人被这可怕的妖火传染了。

    饶是孟路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要是换一个人,没准就认为是有妖术作祟了。

    好在孟路脑子机警,脑筋一转,已经有了主意。他回过头对着手下大叫:“快把衣服脱下来,包些沙土,往他们身上撒!”

    这想法原是不错。可是军士们脱下衣服才发现,这条街的地面方圆数里全都是由青砖铺垫而成,哪里来的沙土。

    这下孟路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在梁勤的计划之中。

    梁勤明知这种火焰不怕水,还故意在路边放了不少水缸,目的就是故意为了火上浇油。

    而他也预料到孟路会采取沙土灭火的方法,所以把火场安排在了这全部是青砖地面的街上,让自己无从灭火。

    万般无奈之下,孟路对着后队大喊一声:“旋风刀,这次该你们上了。”

    只听后面答应一声,一百名旋风刀手已经如风一般到了火场的前沿。

    这群人逼近火场,也不多说,展开地趟的功夫,身子一矮,半蹲着到了着火人的身旁。他们身手的确快如闪电,还没等火焰粘身,旋风刀已经劈了下去,几个来回,所有着火的人全部被看成数段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也就不能到处乱跑引燃别人了。

    这些旋风刀手知道“妖火”的厉害,砍死着火的士兵之后也不敢怠慢,当下身子一纵,倒着弹出一丈来远,远离火场。

    现在地上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火焰,但是已经不再动弹,只是留在哪里熊熊燃烧着。

    即便如此,所有的人也不敢上前。谁都明白这种妖火就像有灵性一样,一碰就着,毫无抵抗的办法。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这数百团火焰兀自在地上烧着,一点也没有减弱的势头。仿佛那些士兵的尸体就是无穷无尽地油脂,让火焰能够一直这么烧下去。

    孟路看了一会儿,一皱眉头,对朱谦道:“把我的长枪拿来!”

    朱谦一愣,问:“大帅,你这是要...”

    孟路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少说废话,快点给我拿过来!”

    孟路是主帅,不可能提着长枪在阵前走来走去。他的长枪由专人保管,一般都在队伍的最后。

    此时朱谦不敢怠慢,手一招,拿枪的侍从已经走上前来,将长枪递了过去。

    孟路拿枪在手,习惯性地掂了掂分量,前后把紧紧一握,纵身到了火场的前面。

    在场的全体曹州军士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孟路,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就见孟路纵身到了火场边缘,前面三尺的地

    方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他枪尖往前一送,前把一压,后把一抬,就将那一团火挑了起来。

    枪尖一碰到火焰,孟路的手顺势一抖,将那一团烈火往前一送,就好像夜空里一道善良的流星,在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越过街垒,啪的一声落在了里面。

    街垒里面的人毫无防备,就听见哎哟一声惊呼,随即就是噼啪噼啪的拍打声音,好似有人在扑灭那团火焰。

    孟路一枪挑中,更不停手,脚步就像穿花一样,在火场中游走,每次走到距离火焰三尺的地方,他都用同样的方法,枪尖一挑,就是一团火焰飞起,落下。就这样如是者再三,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整个火场内燃烧的火焰全部被他挑了起来,落到了街垒之内。

    在场的所有曹州兵相顾骇人,都听说过孟路文武双全,可是没人真正见识过。今日见他这样穿梭一样的挑落了这么多火焰,个个心中都是甚为叹服,原来孟大帅作为统帅不光是心狠手辣,这一身武艺比起挑滑车的高宠竟然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么多火团落到了街垒的那边,那里面却不再有惊呼之声。只听见不断地细碎地拍打声音,也是奇怪,过了一阵子,街垒那边腾起的火焰渐渐熄灭,最后重又归于黑暗和沉寂。

    看来对面梁勤的手下自有对付这种火焰的方法。

    孟路虽然清理了火场,但也许是受到了这种妖火的震撼,不再敢对街垒重新发起强攻了。

    他命令部队退出街口,重新列队休整。

    朱谦站在他旁边,看他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就知道他在想对敌之策。

    过了一阵子,他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调弓箭营来。”

    这一次,孟路专程带来弓箭营的二百人,携带了一种特殊的弓箭。

    不一会儿,弓箭营的营官赵翼带着手下匆匆赶到。

    孟路将赵翼拉到一旁,低声问:“我要你带的弓箭带了吗?”

    “当然!”赵翼马上回答道,“大帅的要求我怎敢不遵守?”

    “好,现在就是用到它们的时候了!”

    “大帅放心!”赵翼行了一个礼,走到自己的士兵面前,吩咐一声:“听我的命令,分列三排,依次递进!”

    “遵命!”弓箭营的士兵整齐地答应一声,立刻排成三排。第一排的士兵擒弓在手,弓箭没有对准正前方,而是向斜上方瞄准。

    这些弓箭的箭头非常奇怪,并不是尖利的箭簇,而是形似包子一样的圆形物体。

    就听赵翼喊了一声:“放!”

    上百只箭嗖地放了出去。因为方向是斜上方,所以箭在空中画了一个抛物线,到了街垒另一边的上空,然后就好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来了一个自有落地运动,急速下坠。

    当上百只箭落在地上的时候,就听见砰、砰、砰的无数声声巨响,好似无数颗火雷爆炸,随即腾起了一团巨大的黑雾。

    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他们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不是弓箭,而是从天而降的炸弹。

第二百零五章 滚地雷大战青偬马

    硝烟弥漫,碎石横飞,这就是街垒目前的现状。弓箭营的每一支利箭其实就是一支小型炸弹,从空中投掷到地上。

    虽然每支箭上面炸药包的威力不算太大,但是积少成多,再加上持续的轰炸,因此整个街垒已经完全被这些“微型轰炸机”给包围了。

    等到弓箭营的弓箭手们将所有的箭全部射完,又过了好一会儿,街上的硝烟才逐渐散去。在场的曹州兵瞪大眼睛看着街垒的后面,看看这样惨烈的轰炸有没有造成触目惊心的伤亡。

    石头垒起来的街垒被炸了好几个缺口。从这些缺口看过去,内部到处都是一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但这显然不是轰炸的效果,而是刚才孟路一枪一个挑到街垒内部的燃烧的尸块。

    如今尸块已经烧完了,全部变成了焦黑的块块。至于梁勤的手下是否受到了重大的伤亡,已经无从查验了。

    孟路看得清楚,街垒的后面已经没有人了,他将手中的长枪一举,道:“如今敌人已经被全数歼灭,该轮到我们进攻了。全体官兵,奋勇向前,冲入白楼,活捉梁勤。”

    曹州兵们齐声呐喊,各各举起刀枪,就要往前面冲去。

    正在这个时候,队伍的后方突然乱了起来,不断有人在惨叫,不断有人倒地。只听朱谦喊道:“大帅,小心,后面有敌人上来了!”

    孟路回头一看,就见二十几个身穿蓝衣的劲装汉子手持短刀在队伍中来回地穿梭。

    他们个子都不太高,行进的途中又弯曲着膝盖,所有显得身形更矮。

    不过这正是他们进攻的方式,这些汉子脚步迅捷,力大刀疾,再加上专攻下盘,让人防不胜防,眨眼之间十来个曹州兵就被砍去双脚,躺在地上。

    这些汉子下手真狠,砍倒之后,顺势就是一刀封喉,让对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孟路眼见这般情景,脱口叫道:“这是天顺的滚刀手!莫非来的是秦烈?”

    他提到秦烈这两个字,旁边果然有人高声笑道:“孟大帅,你的眼力到好!秦某在此!”

    孟路一眼看到了左近那个得意洋洋的秦烈,禁不住怒吼道:“秦烈,你这个狗奴才!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反水了!”

    秦烈冷笑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用计杀了阜南侯,我能够这样死心塌地为梁勤卖命?”

    他这是正话反说,故意逗引孟路的怒气。果然孟路气得怒发冲冠,对着朱谦高喊一声:“去,把我的战马给牵过来!”

    朱谦一愣,问:“大帅,您要骑马打仗?”

    “怎么?”

    “大帅,这些反贼都擅长在地上作战,专攻下盘。您要是上马那不是以己之短搏人之长吗?”

    孟路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废话少说,把我的马给牵过来!”

    孟路的马是一匹青偬马,身高腿长,毛色纯正,是不久之前阜南侯亲手赠给他的礼物。

    这次进攻军营,因为基本上都是步战,所以他没有骑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一直命令人牵着战马跟在后面。

    这一次他喊了一声牵马,他的马夫伍轮立刻将战马牵了过来,把缰绳交在主人的手中。

    孟路左手提枪,右手一扳马鞍,脚踩马镫,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背。

    他将长枪在马鞍前面一横,用手点着秦烈道:“秦烈,你在步下,我在马上,你敢给我单打独斗吗?”

    秦烈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颤。谁都知道,他秦烈是步下的一把好手,有一手专门的绝活擒拿那些马上战将,没想到今天孟路竟然送上门来了,这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他笑罢多时,指着孟路道:“来吧,我先让你三枪,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孟路冷冷一笑:“秦烈,用不了一会儿,你就会为自己这句话追悔莫及的!”说完他双腿轻轻一夹,青偬马四蹄一扬,还没等秦烈看明白,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秦烈叫了一声:“来的好!”身在一转,到了马的背后。

    他虽然嘴里说着让孟路三枪,其实临阵打仗,只有傻子才会遵守这种诺言。他身子到了马后,双腿一曲,右手用劲一挥手,手中的短刀直奔青偬马的后腿而来。

    按照常理来说,马是一种大型动物,它的灵活性和人比起来差别太大,所以秦烈这一刀大概率会砍中。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短刀刚刚出手的时候,青偬马突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随即前蹄一扬,当的一声,竟然将秦烈手中的短刀踢飞了。

    观战的众人惊讶自不必说,秦烈本人惊得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马的动作比人还要快,自己刀刚出手,马蹄子就到了,还折损了自己的短刀。难怪刚才孟路那么自信满满地提枪上马,原来他是早有准备。

    不过转念一想,人到底是人,马终究是马,马再灵活无法和人相比。

    于是,秦烈身子又是一矮,刺溜钻到了马肚子底下,他手里没有刀,却不妨碍进攻,双手握拳,向着马的小腹打了过来。

    这里是战马致命的地方,以秦烈的功力,打上之后立刻就能让战马丧失战斗力。

    可是当他往马肚子底下一蹿的时候,孟路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见秦烈到了马肚子下面,还没等他的双拳落实,孟路双脚的脚后跟轻轻在马的侧腹上一点,青偬马立刻明白了主人意图,四蹄一蹬,整个战马腾空而起,离地有二尺有余,就这么向前一纵,越过秦烈,到了距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

    这一下变化太快,秦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双拳还在往前一送,可是目标已经离开,他双拳打空,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拳保持着向前进击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一尊雕像,非常滑稽。

    秦烈两次失手,一下子恼羞成怒,收回双拳,就要上前拼命。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孟路已经勒转马头,向着秦烈疾驰而来。

    这一下是孟路向秦烈发动了进攻。他骑在马上,速度极快,手中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看那样子,即便

    秦烈跑得再快,也挡不住孟路这雷霆一击了。

    秦烈见孟路来得凶猛,不敢怠慢,双腿用力一蹬,身子上纵,准备也从孟路的头顶飞过去。

    可是他的较快,青偬马的脚力更快,他仅仅只是飞了半个身子,孟路就已经挺枪到了。

    他见秦烈要跑,二话不说,长枪往前一送,一下子正扎在秦烈左边的大腿上。

    饶是秦烈这么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被长枪扎透了大腿,也疼得一咧嘴,再也支持不住,扑通摔在了地上。

    孟路见一击即中,心中高兴,当下就要抽出长枪,再扎秦烈的咽喉。

    可是手上还没来得及用劲,就感觉胯下的战马一动,再仔细一看,原来有四五个蓝衣滚刀手已经冲到面前,不由分说,有得抱住马头,有的抱住马腿,还有一个举刀向孟路的脖子砍来。

    孟路手里没有武器抵抗,只得双手扔枪,身子往旁边一转,准备躲过这一刀。

    好在此人这一刀是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孟路撒手。他见孟路果然上当,顺势刀往下一滑,到了孟路的枪杆上,咔嚓就是一刀,把这条花梨木的枪杆给砍断了,

    枪杆子一断,秦烈登时得脱自由。他知道良机稍纵即逝,当下也不说话,腿上带着半根枪杆子,往街垒处猛跑!

    孟路要纵马去追,可是那个砍他的滚刀手另一刀又到了。

    孟路大怒,伸手一格,一只肉掌竟然将那把单刀挡开。

    原来他受过异人的指导,单手可以和旁人的兵器搏斗,丝毫不受伤害。

    他一掌挡开单刀,另一只手轻轻一抓已经将那人的脖领揪住,轻轻往马上一提,然后双手一边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按住他的两腿,在马鞍上用力一磕,活生生一个大活人竟然被孟路生生地在马上劈成了两段。

    这下在场众人一声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孟路下手竟然如此骇人听闻。

    大伙儿还在发愣,孟路已经双腿一夹,准备去追逐秦烈。

    可是夹了两次,青偬马却丝毫没有动弹。他心中纳闷,低头一看,原来每条马腿都被两个蓝衣劲装的男子死死抱住,并不放手。青偬马虽然骁勇,但是这些壮汉也都是身强力壮的人,抱得紧了,怎么分也分不开。

    孟路大怒,不过他的经验丰富,随即从腰上取下腰带。他这条腰带是青铜打造,磨成了薄片,伸展自如,但是力道惊人。

    孟路右手一扬,腰带就打在一个滚刀手的头上,那人立刻脑浆迸裂,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地左右开弓,眨眼的功夫,所有抱住马腿的蓝衣滚刀手全部被打死。

    他抬头再看秦烈,一个翻身到了街垒的那边,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孟路气得对着朱谦大叫:“你们是干什么的?眼睁睁地就看着姓秦的跑了?”

    朱谦等人被刚才那一番打斗吸引住了,因为没见过这么灵活的战马,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也顾不上秦烈。

    看到秦烈跑了,众人才如梦方醒,朱谦道:“大帅,我去追他!”

第二百零六章 季权的劈波刀

    朱谦要去追秦烈,孟路却说:“不必了,他虽然身上中了一枪,不过看这个利落劲儿,只怕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更何况,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对这里比我要熟悉的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的街垒已经被我们打破了,我们这么多人,只要不分散力量,打败他们一点问题也没有。朱谦,你把姚兴和赵翼都找来。”

    姚兴是行军校尉,和陈至鹏一样都是孟路的心腹爱将。

    不一会儿的功夫,姚兴和赵翼来到。

    四个人围成一个圈子,让军士在外围把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赵翼,你将弓箭队分为两组,从两边对整个街口射箭,压制敌人。”孟路命令道。

    他又对姚兴道:“等到弓箭队第一轮的射击完毕之后,你就带着三百人从正前方冲过街垒,直奔白楼。朱谦,”他又对转头说道,“你带着三百人作为后援,看住两边的街道,防止敌人这两边冲过来!”

    “遵命!”两人齐声答应,正要转头去准备,忽然听见外围大乱,紧接着,一个军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大帅,有一队人从西边杀过来了。”

    孟路一愣,问:“有多少人?”

    “不清楚,全都穿着黑衣,上来就乱砍乱杀,看样子有上百人!”

    “胡说!”孟路喝斥一声,“他们总共不到一百人,哪里还能钻出这么多救兵?不过是敌人的疑兵之计,走,过去看看。”

    几个人顺着声音到了现场一看,果然有一批黑衣人正在和曹州兵们对打。这些人清一色的用的是朴刀,刀法娴熟,下手狠辣,没一会儿的功夫,三四个曹州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由于他们穿着黑衣,又是在深夜,所以还真的无法判断人数到底有多少!

    孟路看了一会儿,忽然对着一个黑衣人道:“钱华,是你来了。”

    来着正是钱华,带着十来个手下从左边的巷子里突然杀出来,准备给孟路来一个出其不意。

    他见孟路识破了自己的面目,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连自己这样的小角色都认识。

    他哪里知道,孟路为了这一次袭击,做足了功课,护商军营里所有军官的面目都被他熟记在心里。

    不过,钱华虽然被认出来了,却并不慌张。他的目的只是要造成曹州兵的混乱,对方认不认得自己倒没什么关系。

    听见孟路喊他,他只是微微一笑:“孟路,连爷爷我,你都认得,你倒是没忘本儿啊!”

    说着身子一沉,一朴刀砍在对面一个曹州兵的腿上。那人哎哟一声,仰面倒在地上。钱华顺势上去又是一刀,眼看着对方的脑袋就要被剁下来了。

    忽然间只听当的一声,朴刀被半空中的一个物件给挡了一下。这物件像是颇为沉重,钱华的朴刀一偏,差点没有撒手。

    他心里一惊,将手中朴刀一撤,凝神观看,原来是孟路朝着他的朴刀刺了一枪。

    孟路自己专用的长枪刚才被

    秦烈的滚刀手给砍断了,这支枪是顺手从军士手里拿过来的,分量不重,所以使不上力气。要是自己专用的长枪在手,钱华这一刀非得撒手不可。

    饶是如此,钱华只觉得两手的虎口火辣辣地生疼,仓促之间来不及细看,估计是被长枪把虎口给震裂了。

    他高叫了一声:“好厉害!”手中的朴刀高举在头顶,犹如风车一样舞动开来,就好像大内密探零零发自制的人造直升机那样,舞得周围飞沙走石,一丈之内都不敢靠近。

    孟路将手中大枪斜倚在背后,注目凝神,倒要看看钱华还有什么后招。

    没想到钱华舞动一回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弟兄们,任务完成,撤退!”

    说着猛然间朴刀往左手边一劈,那里正围着一群曹州兵,刚才看他像杂耍一样地舞动大刀,暗暗都有些心惊,又见他忽然将刀一劈,慌乱间向两旁一闪,正好显出一条大路。

    钱华带着自己手下十来个人顺势从这条路上杀出去,又回到了来时的那条巷子里。

    姚兴在一旁见这个钱华装神弄鬼,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的后招,没想到突然间跑得比兔子还快,当下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大叫一声:“给我站住!”带着手下五六十个人就冲出去了。

    他见钱华闪身进了那条黑黢黢的巷子,一点也没有犹豫,跟着就要往里面冲。孟路连忙在后面大喊:“姚兴,别去,穷寇莫追!”

    孟路一向军令极严,而且对违反自己命令的人毫不留情,刚才的陈至鹏就是一个榜样。姚兴听见孟路厉声喊喝,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好停了下来。

    他悻悻地走回来对孟路道:“大帅,就这么让们跑了?”

    孟路冷笑道:“几个小毛贼,兴不起什么风浪!做我们的正事要紧!姚兴,别忘了刚才命令,带着你的人,这就上去!”

    姚兴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这就前往,非要把这帮毛贼生擒...”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完,突然右后方又有人大叫起来:“大帅,敌人又过了!”孟路一转头,原来右边巷子里又冲出几个人来。

    这一次的敌人没有穿着黑衣,而是一身红衣,黑夜中看着特别扎眼。为首一人手持的兵刃比较奇怪。这兵器中间是一个把手,两头是两把长刀,和普通的单刀相比外形差不多,只是看上去更加雪亮,暗夜之中光闪闪,亮晶晶夺人二目。

    旁人不太清楚这种兵器,孟路到底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这兵器叫做劈波轮,舞动起来就像一个巨型的绞肉机,旁人只要碰上一点锋刃当场就得毙命。

    他不但认得这个兵器,还认得使用兵器的人,快刀季权。

    季权单手提着劈波轮跑到曹州兵的面前,一言不发,双手握住把手,把兵器前后左右舞动开来,雪亮的刀光在夜空中闪耀,一眼看去,就好像在他周身笼罩起了一个圆形的亮晶晶的防护罩,旁人完全无法近身。

    旁人虽然无法近身,但是季权却不是一味防守,一边舞动,一边慢慢向

    前靠近,有的曹州兵不知深浅,挺着刀枪杀过来,没想到一下子碰上了舞动的刀锋,当的一声,刀枪立刻撒手。

    季权并不迟疑,手中不停,往前进步,那两个士兵立刻碰上刀锋,当时便开膛破肚,肠子、心肝落了一地,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死了。其他人见季权来得厉害,再也不敢靠近。

    赵翼转头命令自己的弓箭队:“放箭,射死他!”

    孟路却一摆手:“没用,他的刀舞动得毫无破绽,放箭只是浪费!”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瞪眼看着?”刚才孟路让姚兴放走了钱华,他心里有气,这次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

    孟路道:“你们按原计划行动,这几个毛贼我来应付!”

    姚兴一愣,正要说话,但见孟路一瞪眼睛,只好遵命,翻身往自己队伍上走去。

    可是季权却是专门为了拖住他才现身的,眼见姚兴要走,岂能放过。

    他大喊一声,带着手底下七八个人一起杀了过来。

    这些人和季权一样,清一色使用的都是劈波轮,只是舞动得没有季权那么娴熟,但是寻常人也无法应付了。

    他们手中舞刀,脚下一点也没有闲着,步伐如风,眨眼间就到了姚兴的面前。

    姚兴不知道厉害,拔出随身的宝剑就要上前。

    他是马上的将军,对付这些步将着实还是欠缺一些。孟路连忙伸手将他往后一拉,叫道:“你快走,这里我来!”

    说着长枪一挺,迎着季权过去了。

    孟路的眼力极好,瞅准劈波轮舞动的缝隙一枪刺了进去。

    季权见枪扎了进来,更不怠慢,突然间反手转动兵器,劈波轮忽然间反向转动起来。

    本来孟路的枪是从劈波轮前后两个刀锋的缝隙中扎进去的,按照常理,前面的刀锋已经过去了,后面的刀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转上来,看不到枪杆。

    但是季权这么一反向舞动,前面的刀锋忽然转向,正碰上往里面扎进去的枪杆,这一下正好砍在枪杆子上面,只听啪的一声,孟路的长枪又被砍断了。

    也是孟路倒霉,本来他自己的长枪非常坚固,要不是碰上滚刀手的快刀,轻易不会被砍断。但是换了寻常的长枪之后,一碰上劈波轮立刻断成了两截。

    季权的本事就是先断人的兵器,然后  进击取人性命。现在一见得手,心中大喜,抢步上前,刀锋对着孟路砍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火光四溅,原来是姚兴手里的长剑挡住了季权的兵器。

    这么缓了一缓,孟路趁机跳出圈外。季权的兵器虽然被姚兴挡住,但是他退后一步,重新舞动起来,这一下他一会儿正向,一会儿反向,让姚兴找不到缝隙。

    孟路在旁边定了定神,看清了季权的路数,悄悄又要了一杆长枪,冷不防喊了一声:“姚兴,把剑扔出去!”

    姚兴一听,微微一怔,但是很快明白了,右手一掷,长剑奔着季权的面门飞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最后的疯狂

    姚兴一剑向季权扔了过来。季权的劈浪轮舞得虎虎生风,倒是不惧怕姚兴的飞剑,只是眼看着剑朝自己飞过来,还是有点分神。

    这么一分神,手上难免有些迟滞,劈波轮相应就慢了些许。

    孟路眼光多毒,一眼就看到了破绽,长枪一抖顺着缝隙扎了过来。

    他这一枪和刚才不一样,速度要快上十倍,目的就是防止季权再次改变方向。

    季权眼见长枪过来,已经避无可避,好在他的底子扎实,瞅准长枪的来路,身子尽量往旁边一靠。但是孟路的枪来得太快,再怎么躲,终究还是慢了一点,这一枪正好扎中他的右肩。

    孟路一击而中,手上并不送劲,又是用力一推,长枪贯穿而出,在季权的右肩上扎了一个通透。

    季权倒是能忍,这一枪扎透,他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只是右肩受伤,无法行动,于是将劈浪轮交给左手,向上一轮,咔嚓一声,将枪杆子砍断,那半截长枪连带着枪头留在身上。

    他这一招断枪求生,实在是迫不得已,主要为了摆脱孟路的束缚,以便逃走。

    但是孟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刚才秦烈用了这招逃生,这次孟路不会让季权也这么轻易跑了。

    季权将枪杆子刚一砍断,孟路立刻变枪为棍,劈头盖脸照着季权的脑袋打过来。季权没防着孟路这一招,抬头见到断枪打过来,还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啪的一声,一棍子正打在头上。

    他这一棍用力太大,季权整个脑袋被他打得粉碎,脑浆子一时飞溅,落了一地。

    姚兴、朱谦等人都知道孟路下手狠辣,但见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是一寒。

    季权一死,他带来的那几个手下立时就慌了神,手中刀法一乱,姚兴和朱谦带着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砍翻在地。

    姚兴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迹,快步走到孟路跟前,道:“大帅,梁勤这边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该我们上了吧?”

    孟路将手中那只被砍断的枪杆狠狠往前一掷,扔出老远,冷笑一声道:“别费那个事儿了。我看出来了,这帮子亡命徒,就是拿性命在跟我们拼,他们不怕死,我们可不能白白送掉弟兄们的性命。你把人马后撤,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姚兴心中纳闷,不知道孟路又有什么主意。

    但是孟路的命令不能不听,于是他将大队人马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只有赵翼的弓箭队和孟路的侍从队还留在前方。

    孟路看看朱谦,问:“红夷大炮运过来了吗?”

    “回大帅,已经过来了。您看!”说着他向后一指,果然,一尊黑乎乎的红夷大炮正停在众人的身后。

    红夷大炮的周围是负责运输和发射的曹州炮营。这门大炮是阜南候从西洋进口,专门部署在曹州,刚才攻击营门的时候已经发挥了作用,这次根据孟路的命令,又再次拖进了护商军营之内。

    孟路对炮营的统领谢天华道:“事不宜迟,现在就点火放炮,目标,便是这条街上的所有建筑。”

    “所有建筑?”谢天华迟疑了一下,“您是要把这条街炸毁吗?”

    “当然,要不我让你过来

    干什么?”

    谢天华环顾了一下这条街,街口的两座高楼因为刚才的爆炸已经变成的了废墟,但是沿街还有四五座建筑,间隔稀疏,正好便于逐个击破。他点点头:“大帅,请您和您的卫队还有弓箭队后撤十丈的距离,这大炮威力惊人,放起炮来别要惊到你们!”

    孟路笑了:“行军打仗的人要是连放炮都害怕,还不如回家学着女人抱孩子呢!你们只管开炮,我们受得住!”

    谢天华见孟路这么固执,也没办法,只得让孟路等人稍稍后退。

    他转动火炮上面的一个绞盘,炮口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直到对准了街上的一个目标,谢天华才停止移动,然后在炮车的四脚分别按下一个开关,将炮车固定在地面上。这是防止开炮的时候因为后坐力的原因突然翻车。完成了这些动作之后,他才命令火药兵准备点火。

    火药兵打开火炮的后盖,里面有一个正方形的点火室,火炮的引信就在这里。火药兵举着专门的点火器凑近引信,看着引信丝丝作响,然后关上后盖,向众人做个手势,让大家再往后面撤退一点。

    引信的燃烧声音很大,周围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大家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大炮,想再次见识一下它的威力。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从街边那座被炸毁的高楼的瓦砾之中,突然窜出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黑衣,手上却没有任何武器。他窜出来之后,并没有冲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直奔红夷大炮。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到了大炮的跟前,二话没说,一脑袋钻进红夷大炮的炮膛。

    西洋制造的大炮非常注重口径问题,他们认为口径越大,火炮的威力越大。所以,这一门红衣火炮的直径一尺有余,正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自己往炮筒里面钻,因为动作太快,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他的面孔。只有孟路眼睛贼亮,脱口叫了一声:“黑霸王范勇!”

    来人黑霸王范勇,他本来跟着罗大金,准备作为奸细打入护商军营与孟路里应外合,但是中途遭遇了一番变故之后死心塌地归顺了王朋。

    作为白楼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一直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也像季权等人那样给曹州兵来一个突然袭击。

    但是当红夷大炮推上来的时候,他知道不论自己如何骚扰,都无法阻挡红夷大炮的轰击了。面对这种武器只有一种办法,和它同归于尽。

    他是选好了时机,等到大炮点燃之后才冲出来的。范勇毕竟见过世面,知道这样的大炮一旦点火,就不可能熄火了。

    孟路一见到范勇钻进了炮筒就知道不好。他立时大叫一声:“所有人赶快后撤,跑得越远越好,快!快!”

    说完一扯身边的朱谦,返回头撒腿就跑。

    朱谦一向听从孟路的吩咐,见他掉头狂奔,也跟着跑了起来。

    谢天华作为炮营的统领,当然知道一个大活人钻进已经点火的大炮里会有什么后果,他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也跟着掉转头一路狂奔。身后的炮营军士也都惊呼着往后跑去。

    只有赵翼的弓箭队还稍

    稍有些迟疑。他们之所以留在最前方,是因为孟路希望大炮轰击完毕之后,再有弓箭手对废墟再做一次射击,彻底清除隐藏在建筑内的敌人。

    他们对大炮所知不多,见到一个人钻进炮筒,只顾着惊奇,却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样可怕的结果。

    正在此时,火炮内的火药已经到了临界点,准备从炮膛内喷射出来,但是炮膛里那个活人死死堵住了出口,等待爆发的火药无法找到发射的出口,只能在炮膛内自我解决了。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红夷大炮从内部炸开了。这是一尊生铁铸造的大炮,经过无数的锻打,材料非常坚固。但是大炮内的火药是西洋特制,威力极强,在坚硬的炮身也抵御不了这样的爆炸。

    而且正因为大炮的材质坚硬,炸开之后瞬间变成了杀伤力极大的弹片,四散飞起。

    孟路和谢天华等人很有经验,而且行动迅速,早就找个地方隐蔽了起来,不过还是有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被弹片给崩着了身体。轻的腿上中了几片,重的被打中脑袋,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最倒霉的是站在大炮附近来不及逃走的弓箭队的队员。他们不是被弹片打死的,而是被被爆炸后巨大的气浪撕裂的。

    一时间,绝大部分弓箭队员以及少部分炮营士兵当场死亡。

    弓箭队长赵翼比较幸运。

    爆炸的一瞬间,他站得较远,被强大的气浪崩到一个门洞下,房檐掉下来正好将他的身体掩住,所幸没有被弹片打中。

    范勇这一钻,消灭了将近一百名宁燕的士兵。

    轰鸣过后,姚兴和谢天华带着人飞奔到现场,看着满眼的残肢断臂,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姚兴也顾不上孟路的命令,对着自己的手下喊了一声:“是爷们儿的都跟我来,把对面的白楼平了,给弟兄们报仇!”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疯了一样挥舞着往前冲去,他手下三百多人呼啸一声也跟了上去。

    到了白楼跟前,只见大门洞开,门口只站着两个人。姚兴不认识,但是随后跟来的孟路却认得一清二楚,这两人正是王朋和罗大金。

    这两人面色凝重,手中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

    姚兴把手中的刀一横,厉声喝道:“拦路的什么人?”

    王朋和罗大金相视一笑,道:“别管我们是什么人!要进白楼,得问我们答不答应!”

    姚兴正在怒气勃勃的时候,手里的刀往前虚着劈了一劈,道:“识相的赶紧滚开!”

    王朋道:“对面的,我知道你叫姚兴,曹州营里也算个人物,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们单打独斗!赢了,这座楼任你进出!”

    姚兴一愣,将大刀的刀纂往地上一扎,往对面看了看,道:“有什么不敢!不过你们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王朋看一看罗大金道,“老罗,我先来吧。要是我输了,你可得给我报仇!”

    罗大金往他身前一拦:“我先来!王朋,当哥哥的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天就当是我给你还情,赔罪了!”

    说完将手中的兵器一举,奔着姚兴就杀过来。

第二百零七章 故人又现身

    第二百零七章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罗大金兵器一举,奔着姚兴杀了过来。姚兴将手中的大刀一横,挺身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忽然间一阵箭雨疾飞过来,目标正是罗大金和王朋两人。

    这两人全神贯注都在姚兴的身上,没放到斜刺里放出一阵冷箭。好在两人都是步下的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见乱箭飞来,也不慌张,各自挥舞兵器将箭支挡开。

    哪知道这些箭碰到兵器之后砰地一声炸开,土黄色的灰尘撒了两人满头满脸。原来这些羽箭的头部并不是尖利的箭镝,而是装满了硝石和硫磺的药包,一碰到障碍物立即炸开,硝石硫磺顺势就撒在目标的上面。

    不等两人扑散身上的硫磺,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这次的箭头上全都沾着火星,无论是碰到罗大金两人的身体还是兵器,立即着火。

    两人猝不及防,身上顿时烈焰腾腾。

    就在他们忙着扑灭身上火焰的当口,第三波箭雨又到了,这次的箭头由特制的铁器打造,犀利无比,可以穿透敌人的重铠。

    罗大金两人还在手忙脚乱地灭火,哪里顾得上第三波利箭。一个不留神,两人的肩头的小腿各中一箭,身上一疼,手上跟着就慢了下来,接下来的箭雨劈头盖脸就迎面而来。

    不消片刻,罗大金和王朋这两个人已经遍身是箭,密密麻麻地看起来比刺猬还要恐怖。

    饶是两人再英勇,身中百余箭哪里还有命在?等到第三波箭雨过去,罗大金两人已经直挺挺躺在地上,半天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姚兴双手横刀,刚摆开架势,对手却已经横尸地上。他惊讶地一转头,只见弓箭营的队长赵翼正在指挥部下收弓。

    姚兴怒道:“赵翼,谁让你擅自放箭的?没听见我要和他们单挑吗?”

    赵翼冷冷说道:“对付这帮贼子,还讲什么单打独斗的信义?我手下上百人死在他们手上,这个仇我亲手来给他们报!”

    姚兴一时语塞,想要在说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赵翼说的也在情理。他只是可惜面前刺猬一样的两个人,好歹也算是一条好汉,这种死法却说不上豪迈,反倒有些狼狈。

    他叹了一口气,单手提刀,另一只手指着两具尸体对手下道:“安排几个人,拔去他们身上的羽箭,找两张芦席先把他们给裹起来好生安放。打过这一仗,再找地方好好把他们安葬了。”

    赵翼见姚兴如此安排,气往上撞,正要上前和他争一争,却见有人把他的肩膀一掰,阻止了他。

    赵翼回头一看,原来是后面赶上来的孟路。

    孟路正色道:“我理解的你的心情,不过毕竟各为其主,说实在的,他们也没有做错。再说,毕竟不是他们让范勇炸了你的炮膛!”

    还有一句话孟路没说出口,怕说出来赵翼接受不了。那就是,范勇能够舍身炸炮,这勇气并非寻常人能够做的出来的。

    赵翼见主帅这么说了,心里再不舒服

    也只能接受了。

    安抚完毕,孟路命令姚兴和朱谦,各自带着三百人杀入白楼,逐层进行清查,务必要找出梁勤和剩余的敌人。

    但是清查的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

    白楼里面不但空无一人,而且空无一物。非但如此,军士们翻遍了所有楼层,没有发现一个机关,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一个暗格,没有一个地道,什么都没有。

    白楼确确实实是一座“空城”!

    梁勤去了哪里?

    早在季权和孟路的军队缠斗的时候,梁勤就已经离开了白楼。

    梁勤深知自己不到一百人的军队肯定无法抵挡孟路数千人的进攻,他左右的战略部署只有一个目的,拖住孟路的时间。

    正是因为王朋、罗大金、还有季权这些人的牺牲,才能够拖住孟路,完成他的既定目的。

    他的目的是要转移一批重要的货物,孟路之所以费尽心机进攻护商军营,也是为了这一批货物。

    梁勤离开白楼,直奔后营门。

    护商军营的后营紧靠着曲背山,这是曹州城外一座大山,连绵起伏,延伸上百里。山上树木繁密,山路崎岖,险峰层叠,基本上属于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猎户以外,很少有人进过山。

    梁勤从后营门出来,面前就是高不见顶的曲背山。他没有顺着山路上山,而是绕着山脚走了一圈,到了一处石壁的跟前。左右看了看,挪开掩着石壁的一处树丛,里面露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他又回头看了看,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天快要亮了。山洞里虽然光线不好,但是晨曦些微地射进山洞里,给了一点光亮,让梁勤能够在山洞中辨别方向,一直找到出口。

    山洞的那一头是一片平坦的山谷,方圆大约有十来公顷。在山谷东边的一个角落里,修建了一座巨大的仓库,全部是巨石修筑而成,周围有士兵举着火把守卫着。仓库外,几辆马车正在上货,一个营官模样的人在指挥着工人们忙碌着。

    梁勤快步上前,那个营官看见他来了连忙敬礼。梁勤摆摆手道:“董岳,怎么样,都运完了吗?”

    董岳摇摇头道:“东西太多。不过幸亏您通知的早,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搬运了,如今还剩下四车。这四车运完了,这里就清空了。”

    梁勤往仓库门前走了几步,往里面看了看,道:“里面的所有陈设都清除干净了吗?不会留下痕迹了吧!”

    “当然,即便明天一早就来人,把这里翻一个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好!”梁勤满意地点点头,目送着一辆马车缓缓离开。这片山谷的一处有一条山路,马车上了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倒数第四辆车,还有三辆就全部运完了!”董岳道。

    “最后一辆车出发的时候,我跟车!”梁勤道,“在这座山上转一圈再下去就到了延洲。他们那边的人已经接到通知了,自然会安排人接我们。”

    董岳看看天色,对梁勤道:“指挥大人,天快亮

    了。您操劳了一夜,想必也有些累了,不如先进去歇歇,要么吃些东西?”

    梁勤一摆手:“不必,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忙你的去吧。”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最后一辆马车装运完毕。梁勤走到马车跟前,一跃而上,坐在车夫的旁边,对着车下的董岳道:“你们最后对仓库清查一遍,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清查完毕之后,从对面那条山路离开,我们在延洲会合!”

    董岳上前一步,低声道:“指挥大人,要不要一把火烧了这里,那样更干净!”

    梁勤连忙摇头:“不行!这里全是深山老林,古木参天,要是放火的话只怕烧上三天三夜也烧不完了。那样的话,不但目标太大,也害了周围的百姓!”

    董岳点头遵命。

    梁勤跟着马车一路上了山路。这条山路围着曲背山而建,虽然是蜿蜒向上,但是山路坡度不高,也非常平坦,很适合马车行驶。

    这条路就是为了马车运输而专门修建的。在这样的大山里修建这样的山路,耗资可想而知。

    马车走了十来里路,已经到了半山腰。前面是一片密林,穿过这一片密林,就是下山的道路。山下是宁燕的延洲,接应的人就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等候着。

    密林中依然开辟了一条道路,宽度虽然不及刚才的山路,但是也足够马车通行。

    现在天已经大亮,阳光从林叶间照射下来,一片一片地洒在地上,显出一块一块金黄的斑点,煞是好看。

    空气清新,美景宜人,梁勤却无心欣赏,只是手中握着剑把,紧张地四处张望。

    曲背山本来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又是清晨,整个密林里除了鸟儿清脆的叫声和车轮枯燥的吱呀声,在没有别的动静。

    越是安静,梁勤就越是不安。果然,走了不久,前面一阵锣响,从两边的林子里一下子窜出来一百多人。

    梁勤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宁燕军士的服装,各拿兵器,挡住了道路。

    梁勤示意车夫停下马车,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着这群军士道:“行了,也不用费事了,让你们的头目出来吧!”

    林子里有人大笑道:“梁指挥真想见我,我倒不能不现身了!”

    说着,林子里跳出一个人来,细高的身材,一身戎装,手上提着一杆长斧。

    梁勤看到这个人面目,当下就是一愣:“怎么,是你?”

    那人笑道:“梁指挥,没想到吧,我会出现在这里!”

    梁勤摇摇头,苦笑道:“这我还真没有想到。恐怕,这又是你们孟大帅想出来的主意吧!”

    “当然,他要是不是故意把我给关起来,你们怎么会放松对我的警惕呢?孟大帅早就料到你们会偷偷行动,运出这些货物,才让我暗中跟随!这不,正好抓了一个现行!”

    梁勤点点头,冷笑一声,道:“也真难为你们两个,都是武将,还要想台上的戏子一样学会演戏。你说是不是?陈至鹏,陈将军!”

第二百零八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来者正是孟路的心腹爱将陈至鹏。他因为触怒了孟路,被关在护商军营的门口。其实,孟路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用了一招声东击西,暗中吩咐押解陈至鹏的贴身侍从朱谦,让朱谦向陈至鹏交代,关押是假,监视梁勤是真。

    陈至鹏前脚被关押,后脚就被放了出来。为了谨慎起见,他独自一人带好短小的兵刃,偷偷溜出圈禁地。

    他想换一件护商军的衣服,方便行动。这非常方便,因为此处是天顺军营,几乎每间房子里都有这样的军服,所以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

    换上护商军的衣服,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儿。他见过庞谢甲画的草图,知道军营里面的大致路线,于是从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溜出来到了白楼的附近。

    陈至鹏的心很细,知道梁勤如果出来的话,绝对不会走正门,于是在白楼附近转了几圈,发现了它的一个后门,于是就在这里隐蔽了起来。

    当孟路和秦烈、季权等人激战的时候,陈至鹏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后门,他断定梁勤会从这里出来。

    果然让他猜对了,梁勤不但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出来了。陈至鹏心里高兴,这样自己跟踪起来就更方便了。

    梁勤到了曲背山的山谷,陈至鹏也随之而来。

    当仓库内的马车出发的时候,陈至鹏偷偷跟了上去,想看看这马车到底去什么地方。

    马车走到半山腰,传过密林下山去了,陈至鹏却没有跟上。他心里有数,这马车肯定是到延州去了。延州是秦南侯的地盘,甭问,这铁定就是那一批和秦南侯有关的货物。

    陈至鹏是曹州当地人,家里祖传的猎户,曲背山的地形他烂熟于心。于是他抄小路下了山,立刻找到自己的手下重新上山,顺便安排人秘密通知了孟路。

    在梁勤前面经过的两辆马车都已经被孟路拦了下来,藏在林子里,当梁勤出现的时候,陈至鹏再次现身。

    看见陈至鹏现身,梁勤到没有显出什么惊慌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道:“陈校尉,我前面那几辆车也在这儿吧?”

    陈至鹏道:“梁指挥放心,那些车包括货物都在我这里,车夫和随车押运的我已经放走聊,这事儿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不能为难他们。”

    梁勤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这里的车夫你也请放他一条生路吧。”

    说着,也不等陈至鹏答应,转身对那个车夫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走吧!”

    那个车夫惊惶地环顾了周围一眼,跳下马车,一头往林子里面跑。

    陈至鹏喊了一声:“回来!”

    那车夫吓了一跳,呆在原地不敢动。

    陈至鹏道:“林子里面都是我们的人,你跑去进去当心把你给误伤了,直接往前面跑,下了山,就到了延州。”

    梁勤听到“延州”两个字心里一动,看了陈至鹏一眼,估计他猜到了什么。

    陈至鹏见车夫跑远了,对梁勤道:“梁指挥,你可不能走了。跟我们去一趟吧,这些货物便是物证,你是人证,我们大

    帅正等着你呢!”

    梁勤道:“我要是不去呢?”

    陈至鹏叹了一口气,道:“既然那样,我只能对不住了!”

    梁勤笑道:“你不用对不住,也许是我要对不住你呢!”

    陈至鹏一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突然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陈至鹏和他身边的十来个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陈至鹏大惊,再要挣扎,大网却是越挣越紧,想要用刀割开,却不知道这网是用什么做成的,割也割不动。

    陈至鹏带来的人一阵慌乱,正在上前解救,从梁勤那边的来路上飞奔过来二十多人,各举兵器将陈至鹏等人团团围住。

    这样一来,曹州兵再不敢上前了。

    陈至鹏定睛看时,原来围拢过来的正是钱华带来的二十多名护商军士。

    钱华跑到梁勤跟前,气喘吁吁地问:“指挥大人,怎么样,没受伤吧?”

    梁勤摇摇头,道:“你们来得到快,陈至鹏前脚到,你们后脚就跟来了。”他又向两边张望了一阵子,问:“老易在哪儿?”

    就听见一棵树上有人笑道:“梁指挥,我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说着话,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快步到了梁勤的面前。

    这人身高不到五尺,一头白发,胡子却是黑的。他看了一眼网中的陈至鹏,对梁勤道:“梁指挥,才接到路大人的命令,赶得匆忙,所以现在才到!”

    梁勤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时候到正是恰到好处了。”

    陈至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猛然醒悟道:“易天行!你是天罗地网易天行!”

    易天行是曹州驿的路振飞手下得力的护卫。路振飞虽然做了安排,但是毕竟对护商军营的安全还是放心不下,又增派易天行前来助阵。

    易天行一路紧跟,总算是在关键时刻救了梁勤。

    钱华问:“陈至鹏这些人怎么办?”

    梁勤不假思索地说道:“留下陈至鹏给我们押车,其他人都放了吧。待会儿我们下了山就一切安全了。”

    “恐怕你们今天到不了山下吧!”林子里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梁勤和钱华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想着,他终于来了。

    孟路带着五百步军从后面撵了上来。他将手一招,队伍呈半圆形将梁勤等人全部包围在中间。

    双方各亮出兵刃,一个个怒目相视,气氛一触即发。

    在全场的寂静中,只听见孟路朗声笑道:“梁指挥,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吧。你往四面看看,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能跑的出去吗?我劝你放弃抵抗,尽量避免损失。昨天晚上,我们双方损失都太大了!”

    梁勤上前一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孟路,你说的对,昨天晚上一场大仗,损失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一批货物?”

    孟路一笑:“你我都知道这批货是谁的。我们侯爷要是掌握了这一批货,那么宁燕的第一把交椅就在阜南侯府了啦。”

    进一步的话两个

    人都不在多说了,现场有这么多人,难免人多嘴杂,孟路和梁勤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货物真正的主人。

    不错,这批货物是宁燕第一权臣秦南侯和天顺进行走私的货物。

    既然是走私,这些货物当然是要逃避宁燕法律的物件,其中就包括从西洋外藩进口的火炮、地雷以及火枪等等。

    秦南侯需要这些武器来充实自己的力量,能够在对抗阜南侯、甘南侯的斗争中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同时,这些货物中还有一些在宁燕无法公开贩卖的物件,但是在黑市里却能够卖出吓死人的高价。这些东西倒一倒手,利润就能够翻上十几倍。

    按说宁燕第一权臣不缺钱,但是这些钱秦南侯自然有他的用处。

    这就是卢七装运的马车为什么每天能够大摇大摆地进出城门的原因,因为马车是直属于秦南侯的。

    每次货物都是转运到护商军营,再从护商军营翻过曲背山转运到延洲。

    延洲是秦南侯的地盘,到了延洲,就相当于到了秦南侯的家里。

    至于天顺这边到底是谁在和秦南侯交易,不光梁勤,连路振飞也不知道。

    不过能够秦南侯做这样的交易,而且能够将货物公然存放在护商军营里面,天顺这边的交易人势力也绝对非同小可。

    孟路倒不关心天顺那边的交易人是谁,他只要抓到秦南侯走私的物证,再加上梁勤这样的人证,就能向阜南侯交差了。

    有了这些人证、物证,阜南侯岳秦天光不敢奢望能够彻底扳倒秦南侯,但是能够将他的势力打掉四五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梁勤和孟路对视了一会儿,道:“孟路,陈至鹏在我们手里,你要是想血拼的话,可要小心的你的心腹爱将。”

    孟路却不以为意:“陈至鹏在你们手里也没有关系,我自然有办法把他给救出来!”

    听到这儿,钱华和易天行本能地向后退了退,他们和手下二十多人将那张大网围在中间。大网收得很紧,网子里的陈至鹏等人被网绳勒得蜷成了一团,根本没法动弹。

    原来这张网是易天行煞费苦心做成的,被网住的人越挣扎,勒得越紧,如今陈至鹏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一网打尽”了。

    孟路不再上前,而是往后面退了两步,叫了一声:“弟兄们,该你们上场了。”

    突然间,就听见风声响动,钱华身边那二十几个人兵器猛地一转,全部架在梁勤、钱华和易天行三个人的脖子上。

    梁勤三人惊呆了,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钱华才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曹州兵?”

    那二十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叫黎未思的人。他面无表情地对梁勤说道:“对不住了,指挥大人,我们早就已经归顺阜南侯了!”

    梁勤看看他们,猛然想起来,他们就是在五家庄被罗大金等人绑起来的换防士兵。原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天顺兵,没想到他们也是奸细。

    可是罗大金和秦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难道他们也是诈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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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内,总会唤起无数人的野心和壮志。本书的主人公不少,来自不同的阶层甚至不同的世界。让他们走到一起的目标只有一个:普天之下,我主沉浮。普天之下我主沉浮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普天之下我主沉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普天之下我主沉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