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电视台的副导演
东山省，省府泉城
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
在走廊几个同事惊奇的眼神下，左乐神情有些紧张的敲响了副台长莫大山的办公室房门。
“进来。”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左乐吐了口气，右拳微握，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左乐就看到莫大山正坐在办公桌前，在电脑上浏览着什么，也不敢细究，在房中站定，轻声开口给莫大江打了一声招呼。
“莫台，您找我？”
莫大山长了一幅典型的东山大汉模样，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气质豪迈，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左乐，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
“小左来了，快坐。”
在莫大山的指示下，左乐略微有些拘谨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进入东山台工作也有小三年了，虽然和台里领导搭过两三回话，但像这样一对一的单聊，左乐还是第一次。
见左乐在沙发上坐下，莫大山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拿起沙发前茶几上的水壶，给左乐倒了杯水，左乐忙双手捧过来，轻声道谢。
看到左乐这幅局促的模样，莫大山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爽朗一笑：“你不要紧张，我又不吃人，放松点，我可是常常听老方夸你呢。”
左乐脸上微微有些尴尬，顺着莫大山的话闲扯了两句，最终忍不住心里的折磨，主动开口问道：“莫台，您叫我过来，是不是我的剧本通过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莫大山摇了摇头，本想调侃两句，但看着左乐紧绷中带着几丝焦虑的脸色，终究还是良心发现，没有刺激面前这个年轻人，微微一笑。
“剧本……过了。”
还不待左乐脸上浮现喜色，莫大山紧接着的一番话，又让左乐生生把快冲出体内的兴奋噎了回去。
“剧本虽然过了，但你这部剧什么时候立项，现在还说不准。”
可能是看左乐脸上的失望太过浓郁，莫大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又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小左，你也不要着急，我已经把你的剧本邮件发给台长了，等他看完，我再去找他说说，希望还是很大的。”
“莫台放心，我都明白。”
领导开口安慰，左乐也不好摆一副哭丧脸，勉强打起精神，冲对方咧嘴笑了笑。
莫大山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和左乐扯了两句闲篇，约莫五六分钟后，在莫大山举手看表的时候，左乐识趣的主动提出告辞。
从莫大山办公室出来，左乐低着头进了电梯，伸手按下10层按钮。
电梯门关，左乐一个人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内按钮的闪烁变动，他的眼神也渐渐有些飘忽起来。
******
左乐，今年二十四岁，天蝎座，东山省兆市人，毕业于泉城大学中文系，而后进入东山电视台实习。
三个月后，因为实习成绩优秀，左乐正式入职东山电视台，成了东山台电视制作中心的一个小杂兵。
之后，左乐用了将近三年时间，从中心自制剧的一个跟组场记干起，慢慢从剧组干杂活的小场记回归中心，成了一个不署名的实习编剧，再从不署名编剧，逐渐变成了勉强在片头有个字幕的联合编剧。
之后，左乐又下狠心，放弃电视台优越的工作环境，自愿到台里自制剧的剧组工作，一边做跟组编剧，一边担任副导演。
时至两个月前，左乐已经成为一部东山台自制抗战剧中的两个执行导演之一。
同时，左乐也凭着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敬业精神成功走进到台里领导的眼中，成了电视制作中心重点培养对象。
如无意外，左乐再锻炼几年，三十岁之前，很有希望能够执掌导筒，拍摄属于自己的作品。
但很可惜而又幸运的是，意外发生了………
就在那个抗战剧的杀青宴上，左乐被几个剧组人员灌倒，次日酒醒，竟然发现自己脑中多了一个影视播放器。
这个影视播放器很有意思，功能和视频网站差不多，播放、暂停、快进、音量亮度调节、选集跳转，甚至连倍速都有，还附带弹幕和评论。
唯一的槽点就是库存量太少，目前左乐只看到一部他从未听说过的情景喜剧。
……
起先，左乐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以为自己喝懵了酒没醒，唏哩呼噜又睡了过去，但等到他再次清醒，发现那个影视播放器还在脑子里时。
左乐知道事大了。
请假、打车、去医院、做了个颅脑ct、脑神经检查，甚至左乐还去精神科和心理科各挂个号。
但检查的结果却告诉他，他的身体包括精神一切正常。
医生认为，左乐脑中的“幻觉”很可能是工作压力大造成的，可以适当减压放松，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就好了。
左乐谨遵医嘱，向单位请了年假，跑回老家歇了几天，但那个影视播放器仍然坚定顽固的住在他的脑袋里，丝毫不见半点模糊消失的迹象。
左乐大彻大悟，他终于确定。
要嘛，是他中邪了。
要嘛，是他迟到多年的金手指到账了………
左乐认为是第二个，因为他在网上仔细翻了三四天，什么娱乐圈的资料秘闻都看了一遍，仍没有找到关于自己脑中影视播放器的那部情景喜剧的任何消息和片段。
因此，左乐有理由相信，这部情景喜剧，很可能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产物。
这不是无端猜测，左乐脑中的影视播放器，是带有这部剧的评论和弹幕的，虽然零零散散有价值的信息不多，但也足以让左乐做出判断。
什么地球、中国、山东、济南，一看就是水星、华国、东山、泉城的翻版嘛。
真是的，以为咱没看过网络小说…………
……
在消化了自己竟然是有金手指的诸天大佬之一的事实之后，左乐平静了心情，转而认真思考这个金手指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
结果………不言而喻。
做一个快乐而又恬不知耻的文抄公！
三观一向极正的左乐被自己脑中的这个无耻想法震惊了，在认真严肃的批判和唾弃了自己的这个不劳而获恶劣思想后，左乐神情异常悲壮打开电脑。
照着脑子里的电视剧开始扒剧本。
嗬~~呸！
事实上，直到如今，左乐仍不敢相信这个金手指的真实存在，他认为这只是他大脑皮层深处的创作灵感。
把自己脑子里的创作灵感，想象成影视画像，然后再从他脑子里拿出来，呈现为剧本，试问一下，你能说这是剽窃吗？
逻辑完美，天衣无缝！
ˉ\_(ツ)_/ˉ
抱着这种自欺欺人想法，左乐开始了自己的剧本复刻大业。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照着脑中的情景喜剧的播放画面，一帧帧镜头、一句句台词的将剧本复刻成功，然后臭不要脸的署上自己的名字。
之后，左乐将剧本交给了自己的上司，电视制作中心的主任方为民，并着重提出希望自己可以自编自导这部剧。
方为民对左乐剧本甚是看好，但对其自编自导的要求却不置可否。
他让左乐回去等信，自己把剧本一式两份的发到了台长陈长山和分管电视剧方面的副台长莫大山的邮箱里。
再之后，就是刚才发生的事了。
莫副台长亲自把左乐叫到办公室，告知其剧本通过，但立项待定的具体情况。
实际上就是隐晦的告诉左乐，台里不认可他自编自导的要求。
做编剧可以，当导演，不行………
第二章《地下交通站》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左乐，他揉了揉脸，让自己的神情恢复正常，然后迈步出了电梯。
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共有22层，左乐所属的电视制作中心在第10层办公。
出了电梯，左乐转过拐角，进入办公区走廊，一群同事笑呵呵的同他打招呼，
左乐打起精神，一一笑着回应，直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把他拉到角落，鬼鬼祟祟的问道。
“怎么样，老莫怎么说。”
左乐看了胖子一眼，也没瞒着对方，将方才在莫大山办公室的经历简单说了。
胖子听罢，很是不忿，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道：“这个狗日的老莫，贼不是东西，就喜欢打压新人上位。
左乐，你别上火，还有哥呢，哥一会去找老方，只要老方挺你，莫大山也得让步。”
…………
这个胖子叫陈北白，泉城本地人，身高不到1米7，体重突破260，整个人站在那就是标准的球体。
陈北白和左乐是同期进的制作中心，只不过陈胖子当初是东山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入职，家里又有点关系，.asxs.比左乐高的多。
一到中心，陈胖子就担任了台里重点自制剧的副策划，半年后，左乐还在编辑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已经在剧组里担任制片主任，手握实权了。
现如今，陈胖子已经在中心担任过两部自制剧的制片人，听说他正准备明年弄票大制作，然后竞争中心副主任。
左乐因为和陈胖子一起入职，年纪又相差不多，几年下来，虽然职位高低不同，但关系处得不错，属于铁哥们那种。
也因如此，陈胖子如今听说自己好兄弟被莫大山欺负，当即就不干了。
看着气愤填膺的陈胖子，左乐心中一暖，开口劝道：“陈哥，放心，我没事，现在事没定死，还有转圜余地，实在不行，大不了我拿着本子去外面拉投资。
反正这部剧投资不大，我还年轻，赌得起。”
“好志气，不愧是我兄弟。”
陈胖子竖起了短粗的大拇指，又拍了拍自己堪称丰满的胸脯：“放心，哥哥这几年也认识几个老板，多了不敢说，给你拉来两三百万问题不大，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给我收拾铺盖卷滚蛋。”
陈胖子正吹着高兴，突然听到旁边幽幽传来一句话，转头一看，原来是中心主任方为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俩旁边。
“………主任。”
陈胖子咽了口吐沫，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方为民瞪了回去。
“上班时间谁允许你们在这吹牛扯淡的，陈北白，《丰收》拍摄报告你什么时候交给我。”
“快了……”
陈胖子搓了搓胖手，讪笑道。
“很好，下班之前，发我邮箱。”
说罢，也不理会勃然变色的陈胖子，方为民转头看向左乐。
“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左乐给了陈胖子一个保重的眼神，大步跟上了离开的方为民。
二人走后，刚才还满脸悲愤的陈胖子立刻浮现出略带猥琐的笑脸。
“死老方太天真，还想整我，《丰收》报告我早弄完了。”
说罢，陈胖子挺着将军肚，哼着小曲儿，一步三摇的返回了办公区。
******
电视制作中心，主任办公室
与莫大山那样典型的东山大汉不同，方为民虽然也是东山人，长相却偏俊朗英气的那派。
在早些年，老方还曾混迹过演艺圈，90年代巅峰期时，其硬生生凭一张帅脸跻身华国一线古装小生行列。
只是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方为民退隐娱乐圈，改做幕后工作，小二十年过去，现在贵为东山台电视制作中心主任，地位颇高，在台里仅次几个副台长之下。
如今年过四十的方大主任，以不惑之年的岁数仍旧担任电视制作中心的第一美男子，甚至在整个东山台都是位数前列。
深受台里的小姑娘们爱戴的同时，也让左乐这些普丑单身男青年活路断绝………
此时，看着明显情绪不高的左乐，成熟俊朗的方主任坐在沙发上，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脚下锃光瓦亮的皮鞋上下点动。
“怎么样，是不是剧本过了，却没立项，都叫我说对了吧。”
看着那张招人嫉妒的老帅脸，左乐憋闷的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他把剧本交给方为民，提出自编自导的时候，方为民就提醒过他，这个要求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左乐想碰碰运气。
如今看来，全让方为民猜中了………
看着郁闷的左乐，方为民摇头一笑，起身拿了个文件塞到左乐手上，一边示意对方打开文件观看，一边开口道。
“莫台这个人吧，性格一向比较稳重，做事也以谨慎为先，所以比较信任老同志，看重资历。
坦白说，他能通过你的本子我就很吃惊了，在你之前，能在莫台那通过剧本的编剧，大多都是多年老编剧，可见他对你这个本子的看好。
要不是你非喊要自编自导，估计他已经松口立项了。”
左乐没来得及理会方为民口中的莫大山为人如何，他打开文件，看到上面的标题，整个人都乐傻了。
《关于2015年第二期造就东山台新生代力量计划》
入职东山台小三年，左乐在台里也勉强算是个老人了，自然明白方为民给自己的这份文件的意思。
《造就东山台新生代力量计划》简称《新力量》，是东山台台长陈长山在去年提出的计划，主要目的就是扶持提拔台里新人，打造东山台的年轻一辈的中坚人才。
去年第一期，效果斐然，出了不少好苗子，受到了省里领导的表扬，让台里对《新力量》计划越发看重，打算对第二期计划内人员加大扶持的资源力度。
此时，《新力量》第二期刚刚展开不久，台里各部门还没有上交最终人选，方为民把计划书交给左乐，用意不言而喻。
“主任，我……谢谢您。”
左乐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想表示一下感谢，但因为心情太过激动，一直想好怎么说，最后索性弯腰给方为明鞠了一躬。
不怪左乐激动，这是知遇之恩啊。
参加《新力量》，左乐有了台里的扶持资源，莫大山也不好一直卡着立项不松口，而一但其松口，左乐自编自导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也许对于方为民来说，今日之举不过是顺手为之。
但对于左乐，《新力量》很可能会一举改变他整个人生际遇，他怎么能不对方为民心生感激。
啧~
听说主任好像有个刚上大学的女儿，要不自己以身相许了。
嗯，主任这张帅脸，女儿颜值肯定不差，这波不亏…………
左乐这边高兴的开始胡思乱想，而方为民看着激动的左乐，面露欣慰。
却不知左乐这厮恩将仇报，已经开始图谋自己的宝贝女儿。
否则方为民肯定气得把左乐手中的《新力量》文件抢过来，撕碎了摔在左乐脸上，然后再其骂一声下贱。
******
半个小时后
左乐一脸笑容的从方为民办公室出来，刚转过头，陈胖子恍若幽灵般凑了过来。
“咋了，喜的跟被屁呲了似的，老方给你灌啥**药了？”
左乐没理会陈胖子的废话，一把拽住陈胖子的胳膊：“陈哥，《丰收》弄完，你应该没活了了吧，帮弟弟来攒个剧组。”
“没问题，哥是老制片了………卧槽，你那事成了？”
陈胖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意识到左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面露惊喜，冲方为民的办公室竖起了大拇指。
“老方牛逼啊，兄弟，今晚你可得出出血。”
“没问题，地方随便你挑。”
左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显然早就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陈胖子替左乐高兴了一会，慢慢恢复了平静，然后便拉着拉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关上房门，陈胖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使不堪重负的沙发发出微微的呻吟。
不过，陈胖子却无视沙发的痛苦，自顾自美滋滋道：“进台小三年，你总算是熬出头了，这回咱们兄弟并肩作战，弄出个大爆剧，也让台里那些人知道知道你左导的厉害。”
左乐虽然没陈胖子那么乐观，但对自己的金手指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他相信，既然那部电视剧在平行世界地球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和口碑，那没有理由会在如今现实中遭到滑铁卢。
“对了，我忘了你那部剧叫什么来着，一会我得去找老方申请担当这部剧的制片人，名字可不能记混。”
放完了豪言的陈胖子，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把左乐写的剧本名字忘了，急忙向左乐开口询问。
左乐微微一笑，转头面对陈胖子，缓慢坚定的吐出五个字。
“《地下交通站》。”
第三章 单身青年的日常
当晚
喝的满脸通红的左乐，给陈胖子叫了个代驾，说清陈胖子居住地址，代驾开着陈胖子的suv疾驰而去。
左乐自己则慢悠悠的顺着马路溜达，肆意的吹着晚间的小风。
五分钟后。
左乐感觉到胃中的汹涌，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垃圾袋，对着张口，弯着腰哇哇的狂吐了起来。
呕~
不一会，左乐把胃里的秽物吐干净，利落把垃圾袋打了个结，又重新掏出一个新垃圾袋套上后，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左乐找到街边的一个便利店，买了瓶水，漱口洗手，等一切收拾干净，方才因为醉酒而有些浑噩的脸色瞬时精神了许多。
其实，以上这些常人觉得迷惑的行为，其实是左乐大学四年琢磨出来的解酒小妙招。
他这个人酒量不高，每次出来应酬，很容易就会喝多，而只要他一喝多，胃就会很不舒服，除非吐出来，否则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所以，左乐后来每次喝多，就都会特意跑到外面吹风，故意自我催吐。
等吐完，胃舒服了，他再回去休息。
当然，这种方法肯定有害身体，尤其是对胃的负担很重，所以左乐在大学后期就很少碰酒了，出来工作，碰到酒场也是能躲就躲。
今日也是因为多年夙愿得尝，左乐心里高兴，一时贪杯喝高了，换作平常，他才不会找罪受…………
******
清空完了胃里的酒，感到身体轻松不少的左乐，没有选择继续在马路上吹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返回了住处。
丰源小区
位于泉城xc区纵十一路，原先是个教师宿舍区，后来随着学校合并拆迁到别的地方，便在原址上直接改成了居民楼，是xc区比较知名的老小区之一。
如今，丰源小区最初的老住户已经不多了，绝大部分都是像左乐这样的租户。
扫码下车，左乐来到三号楼二单元，瞟了一眼门口小半年都没人修的单元灯，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片刻后，随着一声沉闷的跺脚声，一楼声控灯发出了微弱光芒。
丰源小区的房子统一都是六层楼，左乐租的房子是五楼，每次回家，都要先进行一场艰难的攀登。
如果是黑夜，还要打开手机照明，因为除了一楼门口单元灯坏了之外，这栋楼三层、四层的声控灯同样处于报废状态…………
“呼哧呼哧……”
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左乐今天爬楼异常疲惫，等来到五楼自家门前，额头竟然冒出了虚汗。
缓了口气，左乐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与平常的单身汉惯常租住单间不同，左乐租的房子，2室一厅外带1厨1卫1阳台，90多平，还算宽敞。
呃……
不是左乐钱多，实际上这栋房子一开始是他和另一个大学同学一起合租的，平摊房租水电。
大约半年前，那个同学回老家考公务员，不再在泉城工作，这房子就剩下左乐一人住。
左乐这个人吧，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准确的说是陌生男人一起合租，可和妹子合租这种好事又轮不到他。
再加上他懒癌晚期，嫌另找房子搬家麻烦，索性就奢侈了一把，独居“豪宅”。
好在丰源小区属于老小区，房租相对来说不是很高，左乐工作了几年，有些积蓄，也支撑得住这个级别的房租。
……
随手把钥匙扔到了鞋柜上，左乐左右脚互蹬，脱下被踩了一天鞋子，穿着拖鞋钻进了浴室。
哗啦啦~
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擦完了头发的左乐，打着赤膊，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才刚刚十点，左乐打开丑团外卖，给自己点了碗皮蛋瘦肉粥当宵夜。
刚才“醒酒”的时候，吃的东西全吐没了，肚里没食，晚上容易饿醒，有经验的左乐自然要未雨绸缪…………
下完了单，左乐一边等外卖，一边开始刷手机，这算是他每晚睡前的必修课，如果是周末，还要经常拖个堂。
点开飞信，进入朋友圈，左乐手拉着页面刷新了一下，蹦出来的第一条就是陈胖子媳妇刚发的动态。
【女儿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下面配着一张照片，陈胖子躺在床上酣睡，一个五六岁的小胖丫头，正翘着脚给他盖毛毯。
啧~
左乐有些羡慕，伸手点了一个赞，并打字评论道。
【灵灵好棒，陈哥好福气】
几乎是相隔几秒，陈胖子媳妇就回复了左乐。
【谢谢小左（笑脸）】
左乐没有继续回复，而是接着往下翻阅朋友圈，但很可惜，没多少有营养的动态，要不是飞商，要么是广告，还有几个震惊体公众号文章。
左乐一律略过，然后转战懂乎、围脖、币站、某点，几个常用软件逛了一圈，敲门声起，外卖到了。
宵夜时间到！
收起了手机，左乐从外卖员手中接过了外卖，来到餐桌，打开包装，然后熟门熟路的从脑中打开了《地下交通站》，一边喝粥，一边看剧。
这是左乐一人吃饭的习惯，喜欢就着电视剧或者电影用餐，觉得这样有食欲。
以前没有金手指的时候，左乐都是用手机或者平板就餐，现在有了脑中影视播放器，不但吃饭看剧变得更加方便，观影效果也非常棒。
无限宽屏、极限视野就不说了，视频画质还特别清晰，堪称分毫毕现，音效更是远超杜比八条大街。
想快进、换集或者调整音量亮度以及弹幕设置时，也根本不用手动调整，意念一动，就可以自由操作，省心省力不说，精准度更是准的吓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地下交通站》这种优质情景喜剧，下饭程度相当给力。
左乐获得金手指这两个月，体重胖了近五斤，并成为了临街驴肉馆金牌vip顾客。
《地下交通站》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伴随着一集的片尾曲，左乐咽下了最后一口粥，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左乐关闭脑中的影视播放器，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明天还得上班，睡觉！
左乐关上了客厅的灯，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想要入睡，但心里一直有一股子兴奋使他迟迟无法静心安眠。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小时，实在睡不着的左乐下了床，坐到电脑桌前。
既然睡不着，那就加会儿班吧！
以前跟人家打下手，咸鱼偷个懒还能说的过去，这回轮到自己挑担子上场，不努力就是坑自己…………
给自己灌了口齁咸的鸡汤，精神振奋的左乐打开电脑，新建了个文档，开始琢磨《地下交通站》立项之后，自己该怎么拍摄。
看着眼前空白一片的文档，左乐沉吟了一下，率先打出几个字——场地布景。
《地下交通站》是抗战背景的情景喜剧，肯定要选民国年代的布景场地。
这个倒是简单，一般大型的影视城都会有民国题材场地，东山台以前自制过不少抗战剧，和不少影视城有合作，要场地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左乐倒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他刷过《地下交通站》十几遍，知道《地下》所需的场景极少。
鼎香楼大堂、后院和几个卧室、客房，黑藤、野尻办公室，外加一个宪兵队刑讯室。
这些地方，就已经构成了这部剧90%的场景，最多再加一个街景，根本不需要专门租赁影视城的场地。
随便找个合适的摄影棚，稍加改造就完全可以使用。
如此一来，场地费用开支无疑可以减少很多，转而用作其他方面。
要知道，左乐可是听老方透过底了，像他这样新人导演初掌导筒，就算有《新力量》加成，获得的拍摄资金也绝谈不上充足。
所以，只要摄影棚能符合拍摄的要求，左乐觉得，能省一笔是一笔………
……
当然，毕竟是自己的处女作，左乐还是有一定追求的，并不是完全为了省钱而省钱。
场地这个非硬性要求也就罢了，道具、服装、化妆、摄影这几个方面他可不敢马虎。
他准备让在中心左右逢源、上下通吃的陈胖子出马，直接从台里其他剧组挖几个好手过来，组成过硬的班底，共同打造精品《地下交通站》。
嗯，这可比他自己找人省钱多了，毕竟找台里的人是台里发工资，剧组这边格外封个红包就行………
搞定了这些，左乐剩下的暂时就只有演员选角这一重要事项。
此外后勤的杂活，包括剧组住宿、演员片酬、各种合同签订、剧组用车、包括群众演员，乃至伙食盒饭等杂七杂八的事都归陈胖子这个制片人管。
是的，在今天下班之前，陈胖子专门去找了方为民，成功将《地下交通站》制片人的位置拿下，只要台里立项，哥俩立刻一起上任。
这也是方为民特意为之，毕竟左乐第一次执导筒，经验可能不足，有陈胖子这个老制片人帮忙，能省心不少事。
之前在酒桌上，左陈二人早有约定，各自分管一摊。
左乐负责内容拍摄、后期剪辑，陈胖子负责后勤保障、财务审核。
而剧组前期筹备和将来发行方面，因为涉及过多，由两个人商量着来。
所以，左乐目前做的这些计划，也只是初步设想，之后还得和陈胖子研讨后，再结合情况具体实施。
……
噼里啪啦………
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左乐又记下一些自己关于剧组前期筹备的想法，正打算再斟酌一下演员选角，突然发了个哈欠。
抬头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想到明天还得上班的左乐，没有继续熬夜，将还没弄完的文档保存到自己邮箱，自己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干了半杯，爬到床上，关灯睡觉。
当晚，左乐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成了一个享誉全国的大导演，很多漂亮妹子对他投怀送抱。
次日清早，享受了一夜美梦的左乐，臊眉耷眼换了个新床单…………
第四章 台长和大制作
次日
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
“台长好。”
“陈台，早上好。”
伴随着一声声问好，东山台台长陈长山神情温和的和众人点头示意，然后迈步走进了一班电梯。
和领导独处一部电梯………
除了两个头铁的猛男跟着陈长山后面挤了进去，其余人都明智的选择了下一趟电梯。
电梯内
陈长山没有理会一进电梯就现了原形，缩在角落里，脸上表面佯装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两个头铁“猛男”，自顾自掏出手机浏览今天的网上新闻。
……
《震惊，一男子网上招嫖嫖到妻子，对方开价100元一小时》
《两小伙自制催情药水并以身试药，喝完药性发作》
《男生用100多只活蟑螂拼成“i love you”告白，遭断然拒绝》
《小猪幸运从火场获救，半年后被做成香肠送给消防员》
………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陈长山看的一脸黑线，正要关掉手机，突然新刷到的一条新闻把他吸引住了。
《流量天王马一博携手众一线小生小花，打造都市现实题材职场剧“你好，实习生”》
打开新闻页面，原来是目前娱乐圈最火爆的几个小鲜肉之一的马一博新剧开机。
陈长山双目一眯，没有像刚才那样忽略这条新闻，而是迅速上网搜起了这部《你好，实习生》的相关信息，结果越看越吃惊。
《你好，实习生》，是由知名娱乐公司天曜倾力打造的一部现实题材的都市剧，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制作。
天曜公司对外爆出这部电视剧投资预计过亿，专门请了电视圈顶尖名导周严亲自执导，其下的制作班底，也都是清一水儿的影视幕后一线大佬。
而且除了制作班底可靠，其剧本内容更是抗打。
《你好，实习生》剧本改编自去年爆款同名网文，由原著作者联合多名知名编剧联合创作，据说广受圈内大佬称赞。
号称将艺术深度和商业元素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堪称精品中的经典。
如此优秀的剧作内容、精良的拍摄保障，再加上马一博这个娱乐圈流量担当及其他一众粉丝数量可观的小生小花做配角。
《你好，实习生》未播先火。
今天早上，剧方只不过刚刚放出开机消息，围脖就接连上了两个热搜，各大门户网关于其的新闻更是层出不穷。
凡与《你好，实习生》相关的新闻下，九成的评论区都被喊着各种“哥哥姐姐”的粉丝控评霸占。
给人营造出一种此剧必爆的景象。
……
作为一个电视台的台长，陈长山无疑算是个专业人士，自然知道剧方在宣传影视剧时弄的这些套路。
但明白归明白，陈长山还是动心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部《你好，实习生》确实有大爆的可能！
名导、顶级流量、知名编剧、精良的制作团队、受众颇多的经典ip、充足的拍摄资金………
各种成功元素堆砌在一起，无论从哪方面看，《你好，实习生》都有大火的预兆。
素来性格果断的陈长山认为可以搏一把，出了电梯，便立刻打电话给负责东山台电视剧采购负责人王霞。
让她多留意《你好，实习生》这部剧，并适当的可以和制片方接触一下，如果成品可以的话，试试能不能买来首播权。
————
打完电话，陈长山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正准备再查找一些《你好，实习生》方面的消息，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
陈长山喊了一声，就见自己的秘书张元捧着一份文件进来。
“台长，电视制作中心确定《新力量》人选了。”
“哦，把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陈长山抬了下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开口道。
这次东山台展开第二期《新力量》计划，别的部门都早早将人选上报，唯独电视制作中心的方为民迟迟拿不定主意。
电视台负责核定人选的人催了对方几次都不见效，最后把事报到了陈长山这里，而后陈长山亲自给方为民打了电话，让他尽快上报人选。
就这，方主任又是拖了三天，才在今天早上把人选报给了陈长山的秘书张元。
而陈长山听到迟疑不决了小半月的方为民终于确定了人选，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想看看是中心的哪位贤才，最终夺得了方大主任的青睐。
“左乐？”
打开文件，陈长山看到这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细细看起文件中关于左乐的履历和方为民的推荐理由。
几分钟后。
陈长山合上文件，苦笑的摸了摸鼻子：“这个方为民，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张元之前已经看过这份文件，自然知道陈长山在烦恼什么，闻言劝道：“其实台长您也用不着烦恼，反正就是个小成本情景喜剧，让这个左乐自编自导也问题不大，就当是锻炼新人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
陈长山皱着眉头：“现在台里正是转型期，局势敏感，尤其是电视制作中心的自制剧，因为这些年收视口碑不佳，之前台里不少人已经提议要砍掉自制剧这块，电视剧全部外购。
要不是方为民和莫台两个人联合挡住，今年台里就已经开始消减自制剧数量了。
不然你以为方为民为什么迟迟不上报《新力量》人选，不是他迟疑不决，而是他想用这个人选多给制作中心找个出路。
现在看来，这次这个左乐和这部《地下交通站》，就是方为民拿出的牌。
这副牌打好了，制作中心的底气就硬，台里反对自制剧的声音也会弱些，但若是牌玩花了，恐怕制作中心的路就更难走了，就算勉强保住继续拍摄自制剧资格，明年给予制作中心的资源也将大幅度减少。”
张元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道道，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懵。
“那您打算怎么办，驳回？”
“为什么驳回？”
陈长山不满的瞪了张元一眼，他这个秘书平时办事干练，性格也算精明，但就是有时候脑瓜子莫名其妙不灵光。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定时智商掉线………
要不是张元跟着自己的时间不短，用着也顺手，陈长山真有心换个更机灵的秘书。
他看着还有些迷惑的张元，叹了口气：“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拿什么话驳回人选题案。
况且，既然老方愿意在这个左乐身上赌一次，那对方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我虽希望台里保留自制剧，但也不能偏袒过多，让他们自己来吧。”
说着，陈长山把文件递给张元：“告诉刘处，把这个左乐列为第二期《新力量》优先培养对象，对他的资源倾斜可以适当……放宽条件。”
张元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陈长山坐在老板椅上摇了摇头，暂时将左乐忘却，继续用电脑查起了《你好，实习生》。
第五章 东山台
有了陈长山的批示，左乐加入《新力量》计划的速度很快。
周五，《新力量》在东山台飞信公众号公布部分人选名单，左乐赫然在列。
紧接着没过多久，方为民也在电视制作中心正式宣布《地下交通站》立项，他本人担任出品人和监制，陈北白为制片人，左乐自然而然的成为导演兼编剧。
《地下交通站》剧组三巨头，班底初成…………
呃，说是三巨头，但实际上具体管事的只有陈胖子和左乐，老方手上还有别的事，出品人和监制什么的主要是挂名。
不过即便是如此，方为民本人对《地下交通站》这部剧还是很重视的，在立项之后，迅速召集了陈、左二人开了个碰头会。
……
时间：2015年6月11日，周二
地点：电视制作中心主任办公室
与会人员：方为民、陈北白、左乐
会议内容：剧组前期筹备、和演员选角
“咳咳………”
方为民看着大眼瞪小眼的陈胖子和左乐，轻咳了一声，第一个开了口。
“资金到账了吗。”
管财务的陈胖子不假思索的立即回道：“财务处总批600万资金，第一批200万已经到账，之前我已经和左乐找好了摄影棚，准备下午去和对方签合同。”
方为民点了点头，看向左乐：“剧组的人找齐了吗，多久能全部到位？”
“差不多了。”
左乐笑了笑：“绝大部分都是咱们中心的人，之前就打过招呼，化妆是于姐，道具是老万，摄影找的是蒋大鹏，灯光、录音也都是老手，估摸半个星期就能搭好组。”
“你小子动作倒是挺麻利，这么快就把剧组给弄起来了。”方为民有些惊讶道。
左乐抿嘴微笑，一脸忠厚，心里却是感慨。
他在中心三年，旁的不论，人脉却是熟的很，再加上有陈胖子这个八面玲珑的老油子帮忙，短时间内组个小型剧组，真不是什么难题。
“得了。”
老方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左乐二人对答如流，便知道哥俩早有准备，索性也不管了，一拍手掌。
“既然你们前期筹备的都差不多了，我也省心了，正好老楚那部《善良的小草》开拍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咱们中心今年产量创下新低，如今可指着你们俩给我争气呢。”
听到方为民的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办公室气氛瞬间一降，左乐二人对视一眼，陈胖子仗着胆大，主动问道。
“主任，台里真要砍掉自制剧啊。”
“他们想的美。”
方为民不屑一笑，看着左乐两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属下，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
“真要是台里的自制剧被砍了，咱们中心一半人都得没饭吃，这么大的事，台长也不敢无视。
你们放宽心，只管用心拍戏，天塌了还有我挡着，我挡不住还有莫台，还有台长，他们是不会让电视制作中心消失的。
哼，那些人也不想想，咱台从七十年代就开始拍自制剧，想当初最巅峰的时候敢跟央视掰腕子，现如今虽然落寞了，但也不是说砍就能砍的。”
“主任，您老真硬。”
看着霸气四溢的方为民，左乐二人一脸佩服，陈胖子更是骚气的给方为民竖了个大拇指，似乎是称赞方为民的性格………
“给老子滚蛋。”
看着挤眉弄眼的陈胖子，方为民笑骂一声，虚踹了对方一脚，然后把陈胖子和左乐撵了出去。
******
左乐二人笑眯眯的从方为民的办公室出来，返回陈胖子的地盘，关上门，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老方日子不好过啊。”
陈胖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烟，叼在嘴上，但没有点火，空嘴嘬着，咂摸了下尼古丁的芬芳，有些唏嘘道。
左乐在一旁的点了点头，神情远没有刚才在方为民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
谁也不是傻子，尤其像左乐、陈胖子这样的有些人脉渠道的电视台骨干，消息灵通，自然能听到点风声。
自去年年初，台长陈长山上位以来，东山台掀起了大规模的改革创新。
陈长山这位素以雷厉风行著称的省宣传部大将，就任东山电视台台长的第一把火，就把东山台最为人诟病的那些医疗、技校广告全部下架。
上至东山卫视，下至省内各个频道，整个东山电视台广告氛围为之一清。
再也没有了让无数东山人引以为耻的挖掘机、美容美发、不孕不育和各类男科疾病………
下架了这些广告之后，陈长山又力排众议，下架了那个在省内播放了十余年的土嗨综艺《你是大明星》。
并责令综艺部门创新改革，筹备一系列的新型综艺，力求东山卫视的上星综艺向排名前列的几个卫视看齐。
这个决定，虽然让币站鬼畜区up主缺了一大素材基地，却让无数东山子弟交口称赞，这群东山台最庞大且坚定的“黑粉”们一致狂呼。
天亮了！
……
然而………陈病难医。
虽然在陈长山大刀阔斧之下，东山台一改多年的种种问题，大踏步的进行自我改革，但改革绝非一朝一夕的能够完成的。
医疗技校广告和《你是大明星》的下架，虽然让东山台的口碑微微有了一丝好转，但关键性的收视率却仍无起效。
反而因为“王牌节目”《你是大明星》下架，导致一些该节目的死忠粉转投敌台，东山台本就不多的观众团体遭受重创。
在这个背景下，副台长吴茂提出重金外购大热电视剧，吸引观众，获得了台长陈长山的认可。
虽然因为下架了大批的医疗广告，整个东方台的广告收入呈直线下降，但背靠东山这个经济大省，台里本身的财力也不容小觑。
不敢和湘南、魔都、苏江、江浙等一线卫视相比，但和普通二线省台，东山绝对算是第一序列的狗大户。
于是，东山台砸下重金，接连购得几部热剧的首播权，收视口碑有好有坏，但终究没亏了本，东山卫视的收视率也整体开始出现上涨趋势。
事情到这里本应该是好事，但就是因为外购剧的效果斐然，台里就有人提出。
既然外购剧完胜台里的自制剧，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留着自制剧这块鸡肋呢？
不若砍了自制剧这个项目，以后台里电视剧全部外购，省时省力，还可以腾出人手，投入到其他工作项目上去。
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个说法一出，东山台直接炸了锅，先不说方为民这些利益相关者，就是其他部门也是反对声音无数。
东山台电视制作中心的自制剧，可不是《大明星》这样的土嗨综艺，天天受人诟病，其有着光辉灿烂的历史，**十年代最辉煌的时候，东山电视制作中心出品的电视剧包揽全国各大电视剧奖项，捧红的演员明星无数。
可以说，电视制作中心的自制剧是东山台少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之一。
“把它砍了？这他娘的是忘本！”
以上的这句话，是副台长莫大山在台领导会议上拍桌子骂的娘，也是台里所有反对砍掉自制剧人们的心声。
……
但不管以莫大山为首的反对派喊的再大声，东山台自制剧确实有些种种积难重返的问题。
质量平平、题材老套、沉迷乡土题材和主旋律、把握不住年轻一辈的脉搏…………
从长远发展来看，外购剧确实比自制剧更适合东山台。
情怀，固然感人，但不能当饭吃！
于是，在大的趋势之下，虽然有莫大山等人反对，乃至陈长山也希望继续保留东山台这个特色，但砍掉自制剧全面外购的声音仍在台内不绝于耳，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方为民嘴上叫嚣的厉害，实际上心里也在发虚，最近时不时就往副台长莫大山办公室里钻，如今更是破格提拔左乐这个新人，又少有的亲自去剧组勘查。
可见其背负的压力并不像表面那么风淡云轻。
……
同样的，屁股决定脑袋。
左乐和陈胖子作为制作中心嫡系，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二人肯定都是支持台里继续拍摄自制剧。
连带着，没出世的《地下交通站》也将自动被划入东山台自制剧行列。
“唉，我就想好好拍部电视剧，怎么就这么多破事。”
左乐一想起台里的这些是是非非，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行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弟，上头的这些事咱还管不着，就像老方说的，咱们只管好好拍戏就行了。”
陈胖子吐掉嘴上的烟，揉了揉胖脸，对左乐劝道。
“嗯。”
左乐点点头，打起精神，向陈胖子道：“现在场地和剧组人员都差不多了，剩下最重要的就是演员选角，我这初步有几个人选，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还有几个角色我手里没有符合条件的，你人脉广，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说着，左乐掏出手机，调出相册，递给陈胖子：“这是我画的人物形象图，你看看。”
陈胖子接过手机，左右划了几下，眼前一亮，嘴里啧啧称奇。
“啧，这几个形象可真够……鲜明的，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六章 成功说服孙掌柜
中午11点半左右
泉城，东山话剧团附近的一处小饭馆内
左乐见到了今天的目标，东山话剧团演出队副队长、国家二级演员——鲍小勇。
“鲍老师，您好。”
“左导？您好您好。”
似乎是没想到左乐会这么年轻，鲍小勇脸色有些讶然，但很快反应过来，同左乐握了握手。
小饭店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有两个包间，左乐和鲍小勇在老板娘的带领下进了包间，互相推让了一番，然后一人点了两个菜，左乐又让老板娘加了个紫菜蛋花汤。
酒没要，鲍小勇下午排练，不能喝酒。
二人来时正是饭点，小饭馆忙得是一塌糊涂，左乐出去催了两次，老板娘才满脸歉意的端来两道菜。
菜上了，二人开吃，这一动筷子，也就可以说正事了。
看着夹了一筷子腐竹塞进嘴里的鲍小勇，左乐给自己倒了杯水，脸上带着微笑问道。
“鲍老师，我听陈哥说，您对剧本有些看法？您是业内老前辈，经验体会比我们这些年轻人丰富，有话不妨直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鲍小勇是陈胖子给左乐推荐的，老戏骨，虽然在影视剧出现的不多，但在话剧届却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东山一省，可以算是名列前茅的话剧演员。
要不是没获得过什么话剧奖项，东山话剧届在全国范围的地位又比不上京城、魔都等地，恐怕鲍小勇早就评上国家一级演员了。
左乐看过鲍小勇的资料后，就立刻拍板请鲍小勇饰演剧中的“孙掌柜”这一角色。
然而却不想他看上了人家，鲍小勇却没看上他。
也不能说没看上，鲍小勇对《地下交通站》的剧本还是挺看好的，但还是有些迟疑，就托陈胖子带话，想和左乐这个导演兼编剧面谈一次。
这才有了今天小饭馆这么一出。
………
听到了左乐的询问，鲍小勇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道：“左导，我和北白（陈胖子）算是朋友，大家不是外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
坦白说，剧本没问题，孙掌柜这个角色我很喜欢，片酬待遇方面也合理，但我唯一担忧的是，咱们这个剧风格会不会……太不严肃，毕竟这是抗战题材。”
左乐听懂了鲍小勇的意思：“您是怕《地下交通站》被批是抗日神剧？”
“没错。”
鲍小勇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这几年业内这类抗战神剧越来越多，粗制滥造，风评极差，很多参演的演员很多也因此名声受损。
左导，我鲍小勇这一辈子，在团里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不说事业上有多大的成就，但名声方面却从来没出过错，《地下交通站》虽然我很喜欢，但是………”
鲍小勇言尽于此，但意思很明显。
他是个爱惜羽毛，极其看重声誉的人，不想因为拍抗日神剧，让自己晚节不保，被喜欢自己的观众和老朋友们鄙夷笑话。
左乐明白了鲍小勇的顾虑，他给鲍小勇添了半杯茶，沉吟了一会，方开口道。
“鲍老师，可能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我觉得您没看懂《地下交通站》这部剧，或者说您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更深层次的去往下挖掘。
不过这不怪您，毕竟这只是个剧本，只有台词和故事梗概，太单薄了一些。”
可能是确实喜欢这个剧本，鲍小勇让左乐的话激起了好奇心：“左导，你是编剧，能不能和我聊一聊这部剧的创作思路？”
孙掌柜在《地下交通站》戏份很重，一定程度上甚至要超过主角水根。
鲍小勇演技精湛，体态形象又很符合孙掌柜这个角色，左乐很希望对方答应参演，看到其态度有所松动，赶忙言辞恳切的继续劝说。
“鲍老师，首先说明，我个人和您一样，是很讨厌那些抗战神剧的。
什么裤裆藏雷、手榴弹打下飞机、手撕鬼子………这些奇葩剧情不仅侮辱了观众们的智商，也在某种程度上亵渎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和那些付出了努力和鲜血的先辈们。”
听到左乐这番自白，鲍小勇看向他的目光明显缓和亲近了许多。
作为当年发生过惨案的泉城本地人，鲍小勇从小就是听长辈臭骂当年侵略者的种种恶行长大的。
本质上，鲍小勇还算是个中年愤青，也因此，透露对于那些打着爱国旗号，实际上确是玷污抗战志士的抗战神剧，有着非同一般的厌恶和抵触。
之前鲍小勇有意拒演《地下交通站》，除了怕声名有损，也有部分反感现在抗日神剧横行，不愿同流合污的原因。
左乐这一番话，有意或无意的打动了鲍小勇，让他认真听起了左乐接下来的话。
…………
“鲍老师，您也看得出来，咱们这部剧是走的情景喜剧的路子，所以以后宣发时，题材上就事先和观众说明，这部剧不是正剧。
如此就会极大消减观众因为剧中的种种笑点及对反派的丑化，进而给我们打上抗战神剧的标签。
您放心，我们是东山台里的自制剧，清楚分寸，所以肯定不会在这上面打马虎眼的。”
鲍小勇出身东山话剧团，也算体制中人，当即闻弦而知雅意。
在某些事情上，官方电视台可比那些只知道钱的影视公司懂清醒的多，也更懂规矩。
鲍小勇神情越发柔和，左乐见此接着趁热打铁：“之前我和您说您没看懂地下交通站，其实并不是我在说大话。
也许您觉得这部剧只是一个包含了谍战的喜剧，但其实却忽略故事背景和人物。
与类型谍战剧相比，《地下交通站》最出色的一点就是跳出了“精英对精英”的桎梏，把视角主要放在人民群众上面。
以偏日常和种种细节堆积，展现出全民族抗战的波澜图景，以小见大，军民一心，从这点上，我自信《地下交通站》的主题立意不逊色任何一部抗战精品电视剧。
至于您所担忧的剧情太过诙谐轻松，我却认为是悲剧外面披着喜剧的外壳罢了，您可以回去翻翻剧本，可以从一些台词上感受何为“国家被侵略”。
齐老掌柜被刨坟、白翻译全家被害、乃至摊贩被汉奸刁难、鼎香楼客人抱怨、货币贬值，物价不正常飞涨………
不是我自夸，如果您仔细再看两遍剧本，就能从中察觉喜剧背后的猫腻。
有此种种，《地下交通站》会不会得到观众们的认可我不知道，但绝对充满了诚意，它不会，我也绝不会让它成为抗战神剧。”
左乐脸上满是坚定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作为一个“剧抄公”，左乐无意去辩论自己的道德水准。
但他既然把《地下交通站》从他的脑中“复制”出来，不管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还是从本身利益出发，他都希望尽可能的还原电视剧原版。
让这些另一个世界的作品，在自己的世界绽放应有甚至更灿烂的光芒。
…………
左乐脸上的坚定让鲍小勇有了一些触动，他郑重的对左乐表示。
希望左乐给他两天的时间，他要重新拜读一下《地下交通站》的剧本。
左乐自然大喜过望，和鲍小勇加了飞信，道是鲍小勇对剧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发飞信或者打电话问他。
这时，老板娘终于端来了剩下的两道菜，心情正好的左乐二人懒得和对方计较，乐呵呵的边吃边聊。
茶足饭饱，两个人抢着买单，左乐以略微的优势，成功扫上了老板娘的付款码。
之后两天，左乐一直忙着联系其他角色演员。
等他找好了白翻译、黄队长以及野尻的演员后，晚上在丰源小区扒拉外卖的左乐接到了鲍小勇的电话。
孙掌柜：√
——
——
ps：演员方面还是主架空背景，但为了方便记忆和区分演员特点，所以名字经历可能和现实演员有一定相似。
这么做主要是为剧情服务，请大家不要把书中人物和现实演员挂钩，希望理解。
第七章 打星武越和方大主任
临城高铁站
陈胖子带着一副骚包的蛤蟆镜，耀武扬威的走在高铁站门口的广场上，身后是拿着半个汉堡，一脸愤愤不平的左乐。
“太黑了，一个普通的鸡肉堡竟然卖25块钱，再添俩钱，我都能在菜市场买半只鸡了。”
陈胖子嗤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这点钱还要放在心上。”
左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在说这句话之前，你能不能先把你刚才吃的那两个汉堡和一杯可乐的钱转给我，诚谢，一共69。”
“咳咳……”
陈胖子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而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一张聊天记录截图，给左乐看了看，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武越的家在z县，话说离你家挺近的，你还去看看不。”
左乐瞥了一眼这位一月零花钱不超过500的苦逼已婚男士，大人有大量的高抬贵手。
“之前我休假的时候回过家，现在先忙正事要紧。”
陈胖子点点头，见话题转移，又固态萌发，有些嘚瑟的摇了摇手机道：“看看哥这人脉，武越这么大腕儿，哥说联系就联系。”
左乐看不上陈胖子那么嘚瑟，直接开口拆台道：“我怎么听说武越是老方给联系的，当初武越刚出道时，老方帮过他几回，对方这次承老方的情，才答应出演《地下交通站》。
怎么现在稀里糊涂就成你的功劳了，陈哥，你不怕老方知道收拾你。”
陈胖子被左乐戳穿，也不气恼，嘿嘿一笑：“看你说的，老方就是牵个线，具体不是我和对方经纪人联系的吗？”
左乐懒得和他掰扯，拉着陈胖子来到高铁站外面的出租车集聚地，叫了辆出租车，给司机看了一下地址，两人赶往武越的所在的小区。
…………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左乐二人找到目的地小区，陈胖子给武越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就找到了他们，和门口保安打了个招呼，带二人进了小区。
路上，青年自我介绍他是武越的助理，现在武越的经纪人正在魔都处理一个代言，所以今天主要是武越本人和他同左乐二人交涉。
不一会，三人乘坐电梯，来到武越的住处，左乐也终于见到了正主，他未来的男主角——武.蔡水根.越。
今年已经29岁的武越看着非常年轻，面貌俊朗清秀，十足的娱乐圈小鲜肉一枚。
不过知道武越资料的左乐却晓得，面前这个文文静静的明星，少年时却是拿过三届全国武术冠军，国家健将级武术运动员，年青一代的最被看好的动作演员之一。
只是，这些事情在不久之前已成为了过去时。
去年冬天，武越在一次拍戏时，意外受到了重伤，后来虽然伤势恢复良好，但腿部和腰部受还是存在很严重的后遗症，如无意外，这位著名打星未来恐怕是很难再拍动作片了。
这对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武越，打击程度堪称五雷轰顶。
武越是动作演员，拍的戏九成都是动作片，剩下的也是古装、武侠类中的武力担当角色。
现在他身体不能做武打动作，难不成让他去只拍文戏吗？
可谁愿意看一个打星的文戏？
又有谁会找他拍啊？
可以说，受伤后的武越遇到了他进入娱乐圈之后最困难的时刻，他的事业由盛转衰，开始急剧走下颓路线。
…………
娱乐圈的人是很少有人情味的，尤其是那些由资本控制的大公司。
得知武越身体无法再拍动作片之后，他之前签订的几个影视片约，纷纷和武越单方面解除了合同。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些片方以武越受伤不能完成拍摄之由，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武越，导致虽然是片方这边主动解约，武越却没有得到什么赔偿金。
虽然从法制和利益方面来看，片方这么做没错，但情理上，片方如此行为，实在是太过凉薄，让人寒心。
对此，武越团队也很是气愤，甚至准备和这些片方打官司，却被他们所属的经纪公司老板叫停。
毕竟武越之后还得在圈里混呢，不能和这些背景不小的片方撕破脸，否则别说武越，就是经纪公司都会受到一定的抵制和打压。
武越签的经纪公司在娱乐圈勉强只能算是二流，实在没勇气和那些片方及其背后的投资公司叫板。
于是，武越只能被迫牺牲，半强制的吃下了这颗苦果。
但从小习武的武越很显然不是什么忍气吐声的性子，此事发生后不久，他就和自己的经纪公司解约，自己出来单干。
用他的话说，老子就是退圈不干这行，也不和你们这种背后插自己人一刀的王八蛋共事。
…………
然而，武越此举虽然提气解恨，却也让他吃了不小的闷亏。
他的老东家虽然不敢和那些背景复杂的片方叫板，却有底气收拾单枪匹马的武越，在他们的干涉下，武越复出之路充满了艰难险阻。
自从他出事后，除了养伤阶段，武越已经快有半年时间没接到片约了。
原因有很多方面，除了老东家的暗中作梗，最多的还是业内拿不准武越能否适应文戏。
毕竟武越赖以成名的是他的功夫，没了功夫，武越本身的演员价值可就大幅度下降，有好项目的，自然不缺好演员参与，犯不着在武越身上下注。
而那种纯洗钱的烂剧烂片倒是有发来邀约的，可武越又看不上。
再加上武越团队的近段时间一直忙着处理那些之前武越签订的片约和代言，抽不出来精力公关那些精品剧组。
总之，种种巧合之下吧。
时至今日，《地下交通站》竟然成了武越受伤后第一个正式片约。
也因为如此，武越对《地下交通站》这个复出作品很是重视，同左乐这个导演兼编剧的态度也十分尊敬，让当惯了小透明的左乐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武越在出事之前，算是二线明星中最顶尖的一撮，未来很有希望跻身一线，现在虽然落魄了些，但也没掉出二线之列。
娱乐圈等级森严，同武越相比，左乐这个第一次执导的菜鸟，真没啥资格在对方面前摆导演的谱。
不过，左乐也没有妄自菲薄，自己虽然现在初出茅庐，名声不显，但等《地下交通站》播出之后，他有了正式作品傍身，地位自然而然的要成阶梯式上升。
想到这，左乐也不再患得患失，提起精神和武越探讨起了剧本。
《地下交通站》中蔡水根这个角色，大胆机智、沉稳谨慎又有些狡猾，即使笑点大部分都在反派那边，蔡水根身为正派主角，也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闪光点。
既有一定的演技发挥空间，人设又讨喜，戏份在剧中也是数一数二，武越对自己出演的这个角色非常满意，和左乐探讨剧本时，甚至还做起了笔记。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左乐和武越初步交流完毕，武越也对左乐这个导演表示了认可，陈胖子趁热打铁拿出了合同，打算和武越签约。
武越武人出身，性子爽快，见此也不含糊，一个电话打召唤来一个律师，核查完合同确定没问题之后，就拿过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蔡水根：√
…………
婉拒了武越的吃饭邀请，左乐拉着陈胖子直接乘坐高铁离开了临城，返回泉城继续筹备剧组。
路上，陈胖子翻阅武越的合同，指着片酬一项和左乐心疼的念叨。
“150万啊，直接干掉了咱一小半的资金预算，就这还是人武越降低了不少片酬，啧啧，明星真不是咱们小家小户能玩得起的。”
左乐也很心疼这一大笔片酬，但还是安慰陈胖子道：“没办法，这年头没个明星压阵，别说收视率，台里恐怕连重视都不重视。
所以就算为了成功上星，这钱咱们也得砸，其实换个角度想，150万就能拉来个二线明星当主角，咱们赚翻了，要不是武越情况特殊，这片酬估计得再翻两番。”
陈胖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负责管钱的他还是对此耿耿于怀：“不行，回去我得找老方磨磨，让他给咱加点预算，再不济，把武越的片酬给咱补了，不然下面真没法拍。”
拍摄资金不足，左乐这个导演也很着急，闻言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我还有个主意，老方以前不是当过演员嘛，我准备在剧里给他安排个角色，把他拉到咱剧组里。
到时他在《地下交通站》身上倾注的心血多了，不用咱们求，他自己就上赶着帮忙了。”
“呦呵。”
陈胖子略带惊奇的打量着左乐：“我发现你小子越来越阴了，这种招你也能想的出来？”
左乐不置可否：“你就说这主意怎么样吧？”
陈胖子砸吧了下嘴：“弄个戏份多的，最好是伟光正的那种角色，老方这厮最好这口。”
左乐思索一下，断然道：“没问题，我把石青山这个角色给他。”
陈胖子奸诈一笑，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回去我就和老方谈谈。”
次日晚，在陈胖子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之下，方大主任成功入套。
石队长：√
第八章 鼎香楼天团，全部就位
晚上六点半
泉城，xc区的一处美食街
左乐拿着手机东张西望，直到在一个烧烤摊看见一个穿黄色t恤的胖子，脸上露出笑容，大声招呼一声。
“明亮。”
高明亮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圆圆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连忙起身向左乐招手。
“左哥，这里。”
左乐应了一声，来至近前，搬了把椅子坐下，高明亮大声叫来服务员，让左乐点菜。
“左哥，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
左乐也不和他客气，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单子和笔，刷刷刷点了一堆自己爱吃的烤串，又要了两瓶啤酒。
平时左乐不爱喝酒，有酒局也是能躲就躲，但吃烧烤却是他难得破例的时候。
毕竟吃串不喝酒，总觉得少些滋味，所以左乐吃烧烤时，也不免点两瓶啤酒助助兴。
左乐虽然酒量低于东山汉子的平均水平，但两瓶啤酒的底子还是有的。
两瓶啤酒，对于他来说正好点到为止，既助了兴，也能保持清醒头脑，饭后出出汗，酒就散了大半，也不至于让身体不舒服。
高明亮和左乐认识小两年了，对左乐非常了解，见他点了两瓶啤酒，也没有起哄多劝什么，从左乐手里接过菜单，又加了几个硬菜，才交给了服务员。
“快一点，辣椒面可以多放点，孜然少放，提提味就行，烤生蚝和茄子火候看着点，味道不对我可骂厨子啊。”
看着唠唠叨叨交代服务员的高明亮，左乐眼中闪过笑意，高明亮和服务员说的这些，其实全都是他的口味偏好。
左乐是东山省南部的兆市人，口味偏咸辣，所以吃串时算是比较能吃辣的，而同时他又不喜欢太重的孜然味，所以出去吃烧烤时常常会格外说明让师傅少放孜然。
至于生蚝和茄子嘛，则是左乐最中意的两道烧烤菜品。
左乐清楚记得，自己和高明亮出去吃烧烤的次数绝不超过五次，而高明亮却在这有限的次数内发现自己口味偏好，并铭记于心。
放在古代，这厮最起码也是大内总管级别的人物…………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很不错。
当然，如果这个人不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而是换成一个娇滴滴的妹子，左乐就更满意了。
而那边厢服务员一脸认真的记着高明亮的要求，然后拿着菜单来到后厨，递给后厨烧烤师傅，言简意赅道。
“十五桌，串加辣。”
“明白。”
烤串师傅头都不抬应了一声，满脸大汗的继续摆弄手里的几十串腰子。
…………
浑然不知自己让服务员华丽无视的高明亮，此时正期待的看着左乐。
“哥，我看你发的飞信，想找我演个角色，戏份还不少？”
“嗯。”
左乐夹起一块拍黄瓜嚼了嚼：“重要配角，嗯，甚至可以算是主角之一，不过事先可说好，小制作的情景喜剧，你别奢望太高。”
“我不挑，我不挑。”
高明亮摇了摇胖手，脸上满是兴奋：“之前我最高纪录也不过是个十几场戏的大龙套，你能让我演个重要配角，我已经很知足了，制作大小什么的我不在乎。
只不过……”
高明亮欲言又止，脸上有些犹豫：“哥你把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我，我怕我演不好，辜负你的信任。”
“这你不用担心。”
左乐摇了摇头，手里剥着盐水花生，笑道：“我不会拿我的处女作开玩笑，咱们俩认识这么久，我对你的演技心中有数，这段时间突击一下，吃透杨保禄这个角色对你来说不算难。”
还有一个原因左乐没说，那就是高明亮本身和原版饰演杨保禄的演员形象很贴近，同时，杨保禄这个角色的一些性格，和高明亮很是相似。
高明亮演这个角色，一定程度上可以勉强算是本色出演，否则左乐也不会找他。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高明亮和左乐的关系，二人是在一个剧组里认识的，当时左乐是跟组编剧兼副导演，高明亮是一个普通群演。
俩人本来并无交集，但有一次高明亮意外帮了左乐一次，左乐承情，帮高明亮运作了个特约龙套角色，高明亮很是感激，借机认了左乐大哥，但实际上高明亮要比左乐大上三岁。
因为左乐做副导演和执行演员时，不免要经常和群演打交道，为了工作方便，他们都会从群演中拉拢收买几个内线，用来帮忙管理剧组群演或者探听情报。
高明亮和左乐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不过因为高明亮这家伙会做人，拍左乐马屁拍的好，左乐平时对他比别的群演内线多看重几分，如今首执导筒，还特意提携了这个小弟一把。
…………
而这边高明亮得到了左乐的宽慰，总算放了大半的心，然后更加殷勤的奉承左乐。
左乐被他捧惯了，也算有了些免疫力，拿起一串服务员刚刚上的羊肉串，豪爽的撸了一串，嚼了两下，口腔中顿时就升腾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嚯，辣椒面不要钱啊。”
左乐忙喝了几口啤酒解辣，然后拉住要去找服务员理论的高明亮：“没事，估计是师傅烤的时候没撒匀，我吃的这串格外的辣了一点，其他的上面没那么多辣椒面，应该都能吃。
你别乱找事，本来就是咱让他们多放辣的，怪不着人家。”
有左乐这个正主拦着，高明亮总算是没有和店家生事，只是不甘的气呼呼坐下，瞪了后厨的方向好几眼。
左乐不愿惹事，主动开口岔开了高明亮的注意力：“我听说你家里开过饭馆，那你手艺怎么样，杨保禄这个角色是大厨，剧里面有几个切菜做饭的镜头，你最好练练，多少是个厨子样。”
听到正事，高明亮也不计较烤串辣不辣了，连忙点点头。
“左哥你放心，小时候我跟我爸学过几招，这些年虽然荒废了，但基本功还没丢，回去我复习复习，应该问题不大。”
“主要是刀工和颠勺这里两项，你把这俩练好了，就有那大厨的架势了，至于菜炒得好不好吃，屏幕外的观众又吃不着。”
左乐专门提点了两句，原版那位饰演杨保禄的演员，应该是在拍摄期间特意练了刀工和颠勺，从剧中的几个厨房做菜片段来看，该演员的厨艺水平从生疏到熟练，进步肉眼可见。
虽然以观众视角上看，这算不上多大的瑕疵，但左乐身为导演，还是觉得能避免能实现弥补的错漏，还是最好直接避免。
…………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十点半。
除了部分烤串有些辣嘴，左乐还是很满意这顿烧烤的，送走了喝的半醉的高明亮，左乐找了辆共享单车，骑着跑到美食街另一头的一个馄饨店，喝了碗热乎乎的馄饨，然后打车回家。
爬楼，开门，换鞋，洗澡。
收拾利落的左乐，抱着半个西瓜边吃边打开了电脑，找到一个文档，在演员表中标上高明亮三个字。
杨保禄：√
而在此之前，左乐已经成功搞定了齐老太太、全福和小石头的演员。
空耳天后、齐老太太的扮演者，是鲍小勇的话剧团同事，不过如今已经退休了，但老太太人老心不老，时常出来接戏活动。
左乐请鲍小勇在中间牵了个线，老太太看了下剧本，当即就同意参演，顺便还包圆了剧中文教授的角色。
老太太的老伴，正好就是东山大学外语学院的教授，主修的就是西班牙语。
而全福这个角色，因为戏份不多，也谈不上需要什么演技，左乐直接让剧组道具万年上了。
这位万老师曾多次在东山自制剧中跑过龙套，演戏经验丰富，饰演全福这个大龙套绰绰有余。
至于最后的小石头，因为角色年纪问题，倒是稍微麻烦了一点，但左乐找了一趟人脉广的老方后，也成功和一个小有名气的童星签约。
鼎香楼天团，全部就位！
第九章 哪里去找贾队长
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
第十层电视制作中心
左乐在陈胖子的办公室见到了饰演黑藤的演员陈卫东。
陈卫东是陈胖子堂叔家的堂哥，正儿八经艺术院校的科班出身，听说还在中戏进修过两年。
不过，因为性格原因，陈卫东本人很少外出拍戏，主要是在经营一家演艺培训机构，帮助艺考生突击培训，攻关各大艺术院校的艺考。
陈卫东经营自家机构多年，身份早就从演员转变为了商人，也就是陈胖子和他有亲戚，才把他请出山。
就这，陈卫东听说自己饰演一个rb人，还差点拂袖而去，陈胖子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
别看陈卫东多年不曾参与影视拍摄，但专业底子深厚，演技精湛，不然也支撑不起一个演艺培训机构，饰演黑藤这个角色绰绰有余。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据知情人陈胖子透露，陈卫东有个亲叔叔，叫陈、长、山。
没错，就是东山台台长的那个陈长山…………
左乐着实没想到，陈胖子这家伙天天嬉皮笑脸，咋咋呼呼，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大后台，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陈胖子也交了实底，他和陈长山这个名义上的堂叔其实不怎么熟，真要想走这位的路子，人家未必会理他这门亲戚。
反倒是陈卫东，一向和陈长山这个亲叔叔关系不错，若是陈卫东能参演《地下交通站》。
有亲侄子的加盟，台长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许能给予《地下交通站》更好的资源渠道。
也因为如此，左乐才会点头同意一个非专业演员饰演黑藤这么重要的角色。
好在陈卫东却如陈胖子所言，本身专业基础较强，以左乐的眼光来看，其演技也就逊色鲍小勇一筹，甚至比男主角武越还要好一些。
…………
“陈老师，合同既然没问题，那么您听我们具体通知，然后直接来剧组就行了，估计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九月初，剧组应该就会开机了。”
左乐站起身和陈卫东握了握手，态度和煦的嘱咐道。
陈卫东是个比较清瘦的中年人，身穿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听了左乐的话，点点头道。
“左导，那我等你消息，期间也正好学习一下日语，你说的口音问题，我也日常多练练。”
“好，陈老师，我和陈哥送您。”
“谢谢左导。”
左乐拉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胖子，把陈卫东送到了电梯处，二人才重新返回办公室。
******
“呼………”
陈胖子瘫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咋的，有时我在我这个堂哥面前总是觉得很压抑，莫名其妙的不怎么敢动弹。”
“可能是因为他是老师吧，你本能对他有一种敬畏感。”左乐笑呵呵的分析道。
“算了，不说他了，现在黑藤已经搞定，老方也答应给咱们联系客串演员，如今主要角色就只剩下侦缉队长贾贵了。
我说，这个角色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给你推荐的几个演员你都否了，尤其是谭老师，那可是上过几次央视春晚的笑星。
这你都不满意，你想找谁？关外那位小品王？还是京城说相声那两位？”
陈胖子觉得左乐要求太高，虽然贾贵这个角色比较重要，但也不至于如此挑剔，男主角都早早定下，一个反派配角左乐却挑三拣四怎么都不满意。
左乐也理解陈胖子的疑惑，把他不知道怎么和陈胖子解释。
陈胖子没看过原版电视剧，不明白贾队长在《地下交通站》中占据的地位有多重，称之为一句灵魂人物毫不为过。
缺少了那位干瘦狡猾，眼珠子乱转的贾队长，这部剧的味道至少要下降三四成。
而偏偏左乐的这个认知，是单单只看过剧本的陈胖子无法理解的。
在陈胖子看来，贾贵这角色虽然承包了不少笑点，但整体戏份也就比白翻译、黄队长略强一些。
为什么这两个角色左乐可以挑两个笑星老戏骨担任，而贾贵左乐却是不停的吹毛求疵。
陈胖子觉得左乐有些较真，还找了方为民一起劝说，而左乐有苦难言，只能背着这个黑锅，继续咬着牙不松口。
现在听到陈胖子旧事重提，左乐挠了挠鼻子，硬着头皮回道：“这几位虽然是喜剧大佬，但还是不符合我的要求。”
陈胖子气乐了，给左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行，你真牛逼，我服了，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来，我倒要看看，你左大导演最后能找位何等神仙。”
说罢，陈胖子不高兴的点了颗烟，眼神直勾勾的瞪着左乐，左乐被瞪着难受，指了指办公室墙上的指示牌。
“办公室禁止吸烟，你忍不住出门去吸烟室。”
“……”
陈胖子面无表情的掐灭了烟头，也不搭理左乐，拿起办公室桌子上的文件开始阅览。
左乐被晾在一边也不在意，他们两个人相交多年，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崩了，一会下班他领陈胖子吃顿饭，保管让被老婆严令减肥的陈胖子屁颠屁颠的把这事忘了。
不过，陈胖子这番话也提醒了左乐，眼瞅着《地下交通站》大部分角色都已找齐演员，拍摄场地和剧组也在不断筹备完整。
他该去哪里找那位整个东亚都难找出第二张空前绝后脸的贾队长呢…………
左乐有些麻爪，他在脑中影视播放器中看过原版电视剧的评论和弹幕。
知道原版贾队长的演员是剧组早早就定下的，当时甚至连《地下交通站》具体剧本都没写。
如此机缘，可遇不可求，双方的结合，算得上是上天注定。
可如今轮到平行世界的左乐，他上哪再去找一位浑身透着“我是汉奸”的极品演员。
难不成要找个佛庙拜拜，祈求佛祖给他赐个贾队长？
…………
左乐颓丧的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全城各大佛庙的地址，突然跳出来一个飞信语音，左乐点击打开，发现是自己大舅家的表姐给他发的。
【小弟，21号奶奶生日，二叔、大姑他们都过来给奶奶庆生，你有空吗】
九月初剧组就要开机，这段时正是左乐最忙的时候，他真抽不出时间回家给姥姥过生日。
左乐按下语音键，想给表姐发个飞信解释一下，突然看到表姐信息中“二叔”这两个字，脑中浮现出一张瘦巴巴的面庞。
手指不由自主地上滑取消语音发送，左乐念头一转，编辑一条飞信发了手机。
【姐，21号那天我没空，不过明天我正好有事回兆市一趟，到时去看姥姥】
没过多久，表姐做出回复。
【好的，小弟】
左乐收起手机，上去一把拽住陈胖子，笑呵呵：“别生气了，贾贵的角色我有苗头了。”
“谁啊？”
陈胖子体胖心宽，心里早就消气了，好奇追问左乐。
左乐却没有直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十章 左家家事（上）
八月的兆市，日头热得让人头昏脑胀。
即便是在泉城这个东山火炉待久了的左乐，一出高铁站，也被家乡的热浪熏的两脚发晃。
找了辆出租车，左乐和司机说了自家所在地址，司机熟练的一脚油门，出租车快速的驶离高铁站。
左乐家的位置和高铁站分属兆市不同的两个区县，彼此距离不近，开车差不多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一路奔波让左乐有些疲惫，婉拒了家乡司机的热情攀谈，左乐抱着肩包在后座上眯了一觉。
期间，得到儿子今天回来的左妈庄翠翠同志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得知他的位置后，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左乐捧着被自家老妈挂断电话的手机，嘴角不由露出苦笑。
当年他在泉城上大学时，每次回家，家里人都会多番询问，有时甚至会直接到高铁站或者火车站处接他。
如今左乐步入社会，物是人非，再也享受不到当年大学时的待遇。
当然，这也有左乐毕业三年多，一直没给庄翠翠领回来一个儿媳妇的缘故。
现而今，庄翠翠一看这个糟心儿子就满肚子火，能给左乐打电话问个位置，已然是她老人家大发慈悲了。
…………
左家湾
左乐前二十年一直生活的村庄。
他家在村子的最北头，紧靠着河大坝，在出入口为东西方向的左家湾中，属于最偏僻的几家。
不过左乐家位置虽偏，但面积却不小，足足有四百多平。
这要归功于当年在村里当会计的左乐爷爷。
老爷子一辈子最骄傲的有两件事，一个是给两个儿子一人盖了一座新房，自己还有个小院养老。
另一个就是包括左乐在内的两个孙子都考上了大学，剩下的小孙女也成绩优异，考学有望。
这份“惊人”资历，在左家湾这个不足千人的小村庄，足以令人称道，加上老爷子是村里的老会计，以及在左氏族中颇高的辈分，让他老人家在左家湾威望很高。
村里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老爷子都是必请的座上宾。
左乐小时候最崇拜自家爷爷，后来长大懂事了，崇拜又变成了尊敬。
这不，听儿媳妇说在省城电视台工作的二孙子回家，老爷子早早就在左乐家候着，一见左乐进门，立刻乐得张开了满是假牙的嘴，拉着孙子的手絮絮叨叨。
“乐孩儿，一路回来累了吧，喝点茶，这有你爸给我买的点心，你尝尝好不好吃，还有这香蕉，我去城里大超市买的，可甜了。”
左乐早就习惯了老爷子这般亲昵的慈爱，他这还算是老爷子克制的，左乐那个在岛城做医生的大堂哥回来时那才叫夸张呢，老爷子恨不得亲自端着碗给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喂饭。
天可怜见，左乐堂哥的闺女都快上小学了，竟被老爷子当几岁小孩哄。
看着当时尴尬的堂哥，左乐和小妹左笑差点没笑死。
…………
左乐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哄着老爷子恢复了与孙子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然后搓着手望向自家老妈。
“妈，我饿了。”
庄翠翠白了一眼左乐，气哼哼道：“等着吧，我给你热热菜。”
虽然庄翠翠嘴上很是嫌弃儿子，但等她把热好的菜端上桌，左乐才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
尤其是那道小酥肉，左乐一看就明白这是专门去市里一家老字号炸货店买得，这家的小酥肉都是精瘦肉混合秘制香料的面糊炸的，左乐最喜欢吃他家的小酥肉，不用下口尝就能分辨出来。
感受到家人的关怀，左乐这心里暖暖的，卷了个煎饼，开始扫荡桌子上的菜肴。
等左乐吃完饭，时间也过了下午六点，左乐老爸左国强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收摊回家。
左乐上大三的时候，当时在一个工地做建筑工的左国强，因为一次意外，从二楼掉落，摔断了右腿。
事后虽然恢复如初，但庄翠翠却被丈夫的这场意外吓住了，说什么也不敢让左国强再去工地干活。
左国强拗不过老婆，索性就买了辆电动三轮，在市场摆摊卖菜，虽然挣得不多，但好歹足够家用。
等左乐大学毕业工作后，不用再花家里的钱，甚至还可以反哺一些工资后，家里经济压力骤减，左国强也不再执拗出去打工赚钱，安心的当起了自己的小摊贩。
不过有时老左同志也会叹息自己没有帮助到儿子，泉城房价那么高，左乐一个人赚钱，什么时候能在泉城安家落户。
每当这个时候，左乐都会温言劝慰一番，实在劝不住就请出庄翠翠。
庄女士河东狮吼一顿，烦扰的世界直接就消停了………
…………
看到儿子回家，老左同志很高兴，他性子沉闷，不太会说话，于是便拿出自己在街上买的烤鸭，招呼儿子一同享用。
左乐刚才吃的太饱，肚子被填的满满的，只能婉拒了老爸的邀请，老左同志见此也不强求，给老爷子切了半只带回去喝酒，然后把剩下半只烤鸭放在冰箱，留着左乐明天吃。
至于庄翠翠，和其夫妻多年的左国强不用开口，就知道妻子是和自己一个想法。
自左乐出生那日起，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夫妻俩都是先紧着儿子，后来有了女儿左笑，左乐这个当哥哥就往后排了一位，但还是绝对优先于左国强、庄翠翠夫妇。
为此，左乐劝过夫妻俩无数次，甚至闹过脾气，但都化作了无用功。
从小到大，虽然左国强夫妇没有给予左乐兄妹多么优越的家庭条件，但亲情的呵护和关爱却不输给任何父母。
…………
晚上九点半，见天色不早的老爷子执意要回自己的小院，左乐打着手电筒把老爷子平安护送进门。
左乐奶奶几年前就走了，之后左国强和左乐大爷左国正都曾表示把老爷子接到自己家里，但老爷子说啥也不同意。
大家拗不过老爷子，只能随他心意，平常经常来小院这边看望照顾一下。
告别了自家爷爷，左乐返身回到家中，发现父母正在捧着手机视频聊天。
上前一看，手机里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在满脸笑容的说话，正是小左乐十岁的亲妹妹——左笑。
今年十四岁的左笑，就读市重点中学八十二中，开学正好上初三，八十二中学风比较严苛，所以，在别人正在过暑假的时候，左笑就已经背着书包苦哈哈的在学校备战中考了。
当然，因为教育局严令学校不能让学生假期上课，所以名义上左笑这是在参加学校的夏令营。
这“夏令营”的名额并不是很多，几乎都是每个班的尖子生，而左大小姐凭借年级前十的优异成绩成功入选。
八十二中可以住宿，左笑为了摆脱老妈庄翠翠的魔爪，初二时就申请在学校住宿，因为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学校管的不严，左笑悄悄带了手机，每天下了晚自习就和父母视频聊聊天。
在这一点上，左乐就不如妹妹贴心，他当年上学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记得主动给家里打个电话。
…………
左乐一露头，左笑就看到了，立刻欢喜的尖叫一声，然后就喋喋不休的抱怨她们学校那个秃头校长，让她提前开学，错过了和老哥见面。
左乐兄妹俩相差10岁，左笑可以说是左乐从小带到大的，兄妹俩感情极好。
哥哥难得回家，自己却无法相见，让左笑有些失落。
左乐心疼妹妹，答应自己抽出空来去八十二中看她，却被庄翠翠怼了一顿。
“笑笑学习那么忙，你打扰她做什么，这不是有手机可以视频聊天吗，又不是看不着，哪来那么多矫情。”
一家之主发威，左乐哪里敢多嘴，呐呐应是，转头却给左笑眨了眨眼，聪明的左大小姐立刻心领神会，熟练的转移了话题，询问左乐这次回家所为何事。
都是自己家人，左乐自然不会有所欺瞒，直接把近段时间自己经历和盘托出，左家另外三口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哥哥）当导演了………
第十一章 左家家事（下）
“啊啊啊！！！！！”
听到自家老哥成了导演，左大小姐立刻化身土拨鼠，等激起舍友众怒方才消停下来，又赶忙连声询问左乐。
“哥，你当导演能不能见到马一博，我可喜欢他了，你帮我向他要一个签名，不，多要几个，我闺蜜也喜欢他。”
和一般的初中小女孩一样，左笑也追星，眼下最喜欢的偶像就是目前娱乐圈最当红小鲜肉之一的马一博。
而迷上马一博的原因很纯粹，就是因为马一博长得帅！
对于左笑这个年纪的初中女生来说，颜值即是正义。
马一博帅，她们就喜欢他。
当然，等过段时间娱乐圈又冒出来更帅的小鲜肉，也许她们就会迅速爬墙，爱上新的小哥哥。
左乐可是见识过左大小姐的喜新厌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初一下学期左笑开始追星，马一博已然是她的第四位心中挚爱。
翻脸之快，残忍且无情…………
不过这次左大小姐要失望了，左乐根本不认识马一博，这种正当红流量鲜肉，可不是他一个刚出道的小导演能结识的。
不过左乐也有法子满足妹妹，马一博他不认识，可他认识武越啊。
作为曾是二线顶层级别的动作明星，武越的名气还是很足的，更重要是武越长得还很帅，左乐搬出他，立刻糊弄住了左大小姐。
…………
被老哥应承给自己10张武越签名照的左笑，心满意足的关掉了视频通话，然后迫不及待的去和闺蜜分享愉悦的心情。
而应付完妹妹的左乐，却迎来了左国强夫妇的“联合会审”。
左笑年纪小，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只知道哥哥当导演能认识明星，给她要签名照，而身为成年人左国强和庄翠翠夫妇俩，想的就比较多了。
庄翠翠刚才听说左乐说自己近况时，得知儿子这次之所以能当导演，上司方为民出力颇多，心里有留了意。
刚才和左笑视频，有些事不方便在小孩面前说，如今结束通话，庄翠翠就立刻交代左乐，让他和方为民这个上司多走动走动。
“你这次能当导演，人家出了不少力，于情于理得多谢谢人家，我和你爸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学聪明些。
回泉城后，多买点好东西去那个方主任家里看看，不管他怎么想，你自己要会来事，人情来往，都是一趟趟走出来的。
你和他来往得勤了，下次人家有好事还想着你，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想法，但这次你得听妈的。”
看着泼辣的老妈神情恳切的嘱咐自己，左乐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妈您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您放心，我回去一定照办。”
庄翠翠这才放下心来，又念念有词的给左乐说一些自己琢磨出来的送礼门道。
虽然这些门道在左乐看来有些粗糙和直白，但他脸上却仍是一副认真学习的姿态，不时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眼见母子俩嘀嘀咕咕的密谋，左国强有些尴尬。
他性格老实忠厚，不愿儿子送礼逢迎领导，有心阻止妻子吧，却又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最后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没听见。
左乐看出来老爸的纠结，等庄翠翠去洗澡的时候，才悄悄给老左同志透了个底。
“爸，您放心，我刚才是故意安抚我妈的，不然她肯定放不下心，我们领导提拔我，是因为我能力强。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头了，根本不兴那一套了，放心，你儿子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那种人。”
听到儿子的承诺，老左同志这才松开了皱起的眉头，绽放了朴实的笑颜。
又连连交代左乐，让他好好努力工作，不要辜负了领导信任，用成绩回报人家的提携云云………
…………
哄完了老妈又劝老爸，左乐也有些疲惫，在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左乐回房间躺在床上刷手机。
逛围脖的时候，左乐发现好几个热搜都是妹妹刚刚提起的那个小鲜肉马一博。
【当红流量，公开和所在剧组开撕】
斯国一。
左乐一脸兴奋八卦脸的点进去，简单浏览一番后，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麻蛋，原来是个标题党。
所谓的“开撕”，实际上是马鲜肉和《你好，实习生》剧组官方微博打情骂俏。
这几个热搜，是剧组蹭着马一博的热度在宣传电视剧。
左乐抱着手机，疯狂在心里恰柠檬。
他的《地下交通站》要有个当红鲜肉带流量该有多好，哪还用得着他和陈胖子费尽心机跟台长攀关系，直接干到晚间黄金档播出，三大视频网站抢着买剧。
哼，小鲜肉就是长着一张脸好，根本没什么演技，破电视剧热度再高，也就是个扑街货…………
左乐嘴上不服输的鄙视《你好，实习生》剧组，心里却是酸得够兑醋了。
不过，这也给左乐提了个醒，看《你好，实习生》这部剧的拍摄，很有和《地下交通站》撞档期，对方热度如此惊人，他得避着点，别成了炮灰。
想到这，左乐也没心情玩手机了，而是在考虑明天该怎么把那个自己心仪的“贾队长”带回泉城。
…………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起来，老左同志已经去街上买好了早点，左乐顶着鸡窝头，拿起一个牛肉包子就往嘴里塞。
“嗯，还是老家的包子好吃，泉城的包子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味道淡了点。”
“你洗手了吗就吃，赶紧洗脸刷牙去，20多岁了还跟小孩似的，整天我跟你爷俩操不完的心。”
左乐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就被发现他起来的庄翠翠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果然，昨夜母子间的温情都是虚幻的，狂风骤雨般的母爱才是我的亲娘………
左乐败退而走，洗漱刷牙还洗了个头，收拾立整的出来，又被庄翠翠埋怨动作太慢，包子都快凉了。
“………”
左乐屁都不敢吭一声，坐在饭桌旁老老实实的啃包子。
此时，看完早间新闻的左国强，准备回去补会觉，他每天出摊卖菜两次，一次是下午四点的晚市，一次是六点开始的早市。
因为得提前去批发市场进菜，老左同志凌晨三四点就得起来，所以早市收摊回来的，都要补补觉。
左国强去补觉，庄翠翠女士也要去上班了，她在邻村的一个苗圃上班，专门负责给盆景修剪浇水什么的，活不重，时间还充裕，当然工资也十分有限。
作为儿子，左乐是不想让老妈负责家务的同时再去上班劳累的，有那闲暇时间，和老姐妹们一起跳跳广场舞不香吗，家里也不缺她苗圃那点工资。
但很显然，左乐做不了庄翠翠的主，当场直接就被怼了回来。
用庄女士的话说：老娘今年才刚刚五十，耳不聋，眼不花，凭什么不能出来工作？
行，你左乐不是孝顺吗，那就赶紧结婚生个孙子，有了孙子，她什么活都不干了，天天在家带孩子。
一击必杀！
从此以后，左乐再也没敢和庄翠翠提过这茬。
…………
吃完了早点，左乐把碗筷收拾干净，在睡得呼噜震天响的老左同志枕头边放了张纸条，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
左乐换了身衣服，拿着手机离开了家，沿着家后面的河坝，他抄小路来到街里，用手机叫了辆车，往市里而去。
二十分钟后，左乐提着几箱礼品，推开一个写着“白云干洗店”的店门，满脸笑容的对正在柜台后坐着的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二舅妈，我二舅呢。”
第十二章 巧夺天工、万中无一的二舅颜长英（已签约）
颜长英正在同街的棋牌馆和人斗地主，突然接到自家媳妇白云的电话。
他外甥左乐来看他了。
顾不得手里还憋着的王炸加对二，颜长英拉过旁边一个看局的，让他顶上，自己嚷嚷着家来客了，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棋牌馆。
等他回到自家的干洗店，左乐正磕着瓜子和妻子聊天呢，一见颜长英进门，两个眼珠子亮得吓人。
“二舅。”
颜长英没察觉到外甥的异样，他拉了个凳子在左乐对面坐下：“啥时候回来的，这次能在家待多长时间？”
左乐把手里瓜子放下，拍了拍手中残留的碎屑：“事情要是顺利，后天就回去，要是不顺利，就说不准了。”
“哦，不急着回去就行，中午在家吃。”
颜长英没过多关注外甥的工作，转头交代妻子白云。
“一会去饭店炒几个菜，再买点啤酒，给颜平打个电话，让他中午过来，小乐难得来，他这个当表哥不能不露面。”
“二舅，不用麻烦，简单吃点就行，下午我还得去看姥姥。”
左乐本能的出声阻拦，却没有丝毫动摇颜长英的想法。
和左家情不同，颜长英虽然长得瘦瘦小小，但在家里却是说一不二，他这边一开口，左乐二舅妈立刻拿着钱包出门奔饭店，左乐想拦，却被颜长英摁住。
“你不用管，等着吃饭就行。”
左乐见此，也不再啰嗦，转而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家二舅的脸上，仔细打量一番，心里啧啧称奇。
“真像啊，不对，和原版略有差别，不过问题不大，都是巧夺天工，万中无一的极品长相。”
得亏二舅是姥姥姥爷收养的养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不然都说外甥肖舅，自己要是随了二舅长相，那就真一辈子打光棍吧…………
左乐的眼光太过热切而奇特，颜长英就是性子再粗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低下头往身上看了看，露出不解。
“小乐你咋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日子的地方？”
左乐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开口说了一句让颜长英满脸懵逼的话。
“二舅，您想不想当演员拍戏？”
…………
颜长英这辈子活了五十多年，风风雨雨也经历过不少。
幼年时被亲生父母抛弃，然后幸运被庄家收养，他一外姓失孤，被养父母视若己出，衣食无忧的长大成人。
青年时因为远逊常人的相貌和身高，险些没说上媳妇，直到一次意外的英雄救美，获得了现在妻子白云的芳心，夫妻俩走去婚姻殿堂，并育有一子颜平。
中年惨被下岗，夫妇俩几个月无任何收入，落魄时家中存款不足四位数，他咬牙借钱开了个干洗店，渡过难关，还给儿子攒了个首付。
如今踏入晚年，颜长英惟愿自己的今后生活不会出现什么波澜，他可以顺顺利利的看着孙子长大，然后和妻子找个养老院安心等死。
然而今天左乐的一句话，直接把自认见多识广的颜长英震傻了。
他张大了嘴看向外甥，眼光眼中闪过疼惜和哀痛。
“这孩子怎么在省城待了几年，脑子还待出毛病了。”
左乐可不知道自家二舅已经把他当成了精神病，他看出了颜长英的诧异，忙一脸认真同二舅解释。
“舅，是这样的，我不是在省电视台当导演吗，主要工作就是给台里拍电视剧，现在我手上负责的电视剧中，缺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二舅您很符合条件，所以我想请您来演这个角色，
您放心，不白忙活，您来拍电视剧是有片酬的，赚的肯定比您开店时多。”
“不是钱不钱的事。”
颜长英看着神情郑重的左乐，这才明白外甥不是和自己逗乐，连忙略带慌张的摆了摆手。
“我哪懂什么拍电视剧啊，我连电视台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小乐，你还是找别人吧，会演戏的演员多了，实在不行你去找你爸或者你大舅，我是真不懂演戏，不行，绝对不行。”
颜长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答应和左乐去泉城拍电视剧，左乐只能耐心得和他慢慢磨。
“二舅，这个角色非您不可，真的，我写剧本时就是照着您为原型写的，换别人根本演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真的？二舅念书少，你别蒙我。”
看左乐说得这么悬乎，颜长英态度也有些松动。
自己外甥专门给自己编了角色，如此拳拳孝心，他要是不捧外甥的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我真不懂演戏啊，你表哥给我拍照片都发虚，说我不上镜。”颜长英还是有些踌躇不决。
要得就是您不上镜！
左乐心里嘀咕一声，嘴上却继续蛊惑道：“那是我哥不会拍，外甥我是专业导演，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们剧组还有专业的演艺指导老师，到时专门给您培训就是，说实话，演技什么的还是其次，主要是您这人。
只要您站在那里，对对对，就是现在这个笑容，啧啧，太像了！二舅，您帮了我大忙了。”
颜长英有些懵懂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看着激动不已的外甥，心里更糊涂了。
自己不过就笑了一下，就能演戏？小乐这孩子不是忽悠我吧。
左乐没有察觉到颜长英的迷茫，他此时全身上下都被欢喜和兴奋灌满了，自家二舅就是他梦寐以求要找的贾队长。
二舅刚才的笑容，和原版剧中贾队长那张自作聪明却隐隐透着愚蠢滑稽的笑脸简直——
一！模！一！样！！！
老天有眼，让他在现实的世界找到了那个能啐人一脸狗屎的狗屁贾队长………
…………
“嘿嘿嘿………”
看着满脸诡异笑容的左乐，颜长英身上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心里有些瘆得慌。
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外甥脑子有毛病。
颜长英伸手推了下左乐，让外甥重新回到现实，方开口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让舅演的是什么角色？”
左乐此时还没从找到“贾队长”的亢奋中走出来，闻言不假思索道。
“是个又蠢又丑的汉奸队长，舅，你别看你演的是个汉奸，但其实……哎？舅，您提板凳干啥，啊………”
颜长英一凳子砸在左乐脚下，气得满脸通红的指着左乐破口大骂。
“我他妈弄死你个兔崽子，敢耍你二舅，老子从小对你多好，你拿我当汉奸看，还他妈非你莫属，今天我非抽死你………”
“舅，您误会了，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唉唉唉，您别拿熨斗啊，那玩意是铁的……啊！！！”
第十三章 拿下贾队长
左乐最终还是拿下了二舅颜长英。
虽然颜长英本人坚决不同意演汉奸，甚至还差点把左乐这个外甥直接撵出去。
但左乐没有放弃，见二舅软硬不吃，他就另辟蹊径，说动了二舅妈站在自己这一边。
嗯，更准确得说，不是左乐说动了二舅妈，而是他给二舅开出的5万片酬，让二舅妈立刻“弃暗投明”。
作为东山经济发展排名倒数的地级市，兆市的工资平均水平只有3000~3500左右，5万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多人一年都达不到的收入。
二舅和二舅妈开的这个干洗店，利润其实算不上多么丰厚，尤其是如今夏天淡季，每月流水也就能勉强抵消掉房租，甚至有时候还要倒贴一些。
所以，当听闻丈夫跟外甥去泉城拍三个月戏，就能拿5万片酬，二舅妈立刻就动心了。
作为白云干洗店真正的法人代表，二舅妈有着超出普通家庭主妇的精明。
丈夫泉城三个月，回来正好是冬天干洗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无缝连接，怎么看怎么划算。
更遑论还有5万片酬，干洗店一年的利润也不一定能赚五万，即便听说还要扣一部分税，那也比天天在街上棋牌馆斗地主强啊。
妻子公然“叛逃”，让颜长英很是生气，但他仍没有屈服。
而与此同时，常年在家里由二舅做主的二舅妈，也无法说服执拗的丈夫。
颜长英梗着脖子叫嚣，别说是5万片酬，就是50万、500万，他也不演汉奸。
二舅妈浑然没有没有被二舅刚烈的爱国情怀所感动，生怕5万片酬离自家而去的她，悄悄把左乐拉到店外边的角落处，给丈夫来了狠狠一记背刺。
“你二舅脾气臭，我拿他没办法，不过有一个人说话他不敢不听，小乐，要是能让你姥姥发话，你二舅保准老老实实照办。”
左乐眼神骤然一亮，是啊，他怎么把姥姥这个大杀器给忘了。
二舅颜长英幼年时，被左乐姥爷姥姥收养，那时候老百姓日子穷，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养活，左乐姥姥姥爷夫妇俩却毅然决然的收养了二舅这个弃婴，视如己出，尽心尽力的把二舅抚养成人。
养育之恩，恩重如山。
二舅颜长英对为了抚养自己长大吃尽了苦难的养父养母十分敬重，尤其左乐姥爷因病去世后，二舅对仅在世的养母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衣、食、住、行，自己不用也要先紧着老太太，在一定程度上，二舅甚至比左乐老妈庄翠翠和大舅庄长俊这两个老太太的亲生儿女还孝顺。
如果左乐能请老太太替自己说句话，这事就好办了。
只是………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于卑鄙了？
作为晚辈来言，对于二舅待老太太如此诚孝恭顺，左乐是本身是很佩服和感动的。
乃至于他自己平常对父母的一言一行，都受了二舅不少耳濡目染的影响。
请出老太太，逼迫孝子二舅就范。
左乐很犹豫，虽然让二舅饰演贾贵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对二舅和自己都是双赢的局面，但对待自己的亲人，他还是不想使用这个略带有些“下作”的手段。
…………
二舅妈不知道左乐心里这么多想法，她见左乐迟迟不说话，还以为不知道怎么劝老太太出马。
心里着急那5万片酬，二舅妈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乐，你不用担心，你姥姥最疼你们这些孙子外孙了，她要是一听说是让你二舅帮你的忙，肯定答应帮忙劝你二舅。”
说罢，左乐还没来得及拦着，二舅妈手机那头就通了，二舅妈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大着嗓门和对方通话。
“娇娇，我是你二婶，你奶在家吗，把电话给她………小乐，你别拉我，舅妈跟你姥姥说。
喂，娘啊，您快管管你二儿子吧，他又犯驴脾气了，对，事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娘，您可得好好说说他，哪有这样的，就算不为了那5万块钱，自己亲外甥遇了事，他这个当二舅能不上吗，好，我把手机给小乐，您和他说。”
看着乐呵呵的二舅妈递过来的手机，左乐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接过：“喂，姥姥，我是小乐。”
“小乐，你和姥姥实话实说，老二那混蛋玩意是不是跟你二舅妈说的一样打你了，反了天了，敢打我外孙子，看我不收拾死他。”
左乐听着手机听筒中传出熟悉的泼辣爽朗老年女声，他依稀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步入老年生涯的庄翠翠女士。
“噫~”
左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可能，老妈最温柔了，现在只是因为更年期，等老了一定会愈发温和慈祥的。
来不及过多思考未来的“幸福生活”，左乐此时当务之急是安抚正在声讨儿子的老太太。
“姥姥，不是那么回事，二舅妈不了解情况，说的有点严重，二舅最疼我了，怎么会打我呢。
演戏这事您不用多管，我自己和二舅慢慢谈，他现在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我多劝劝他就想通了，下午我去买点东西看您，您在家等我。”
左乐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哄住，挂了电话，转过头看向满是不解的二舅妈，开口解释道。
“姥姥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操太多的心，再说强压二舅同意，我也怕他有抵触心理，适得其反，到时他在剧组出工不出力，本来一件好事，反倒是变得更复杂了，还伤了我和二舅的感情。
所以舅妈，我的意思还是咱们娘俩一块多劝劝，实在不行再拉上颜平哥和嫂子，咱们轮番和他磨，我就不信二舅能一直无动于衷。”
“你说的也对，你二舅那个臭脾气，还真不能和他硬来，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考虑周全，舅妈差点坏了事。”
二舅妈被左乐这番话说服了，以为请老太太这招真的会弄巧成拙，不由歇了这个心思。
而左乐见此，也暗暗松了口气，不到最后关头，他真不想违背本心强逼二舅同意，能不出动老太太“以孝压人”最好不过。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个坐拥金手指的“老天爱崽”，还拿不下一个倔老头………
…………
左乐收拾了心情，斗志昂扬的和二舅妈返回干洗店，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刚才还一身傲骨的二舅，此时正捧着个手机细声细语的解释。
“娘，我真没打他，就是简单吓唬了一下，那孩子太不着调，让我去演汉奸，我颜长英本分爱国了一辈子，能做这事吗。
哎，您别骂我啊，好好好，您骂，随便骂，都是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
是是，我这个当二舅是该帮他，可是……您说的对，行，我跟小乐去泉城，别说演汉奸，演鬼子都行………”
颜长英无奈的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看傻了的左乐，阴笑一声。
“行啊，你小子还把你姥姥搬出来了，可以，我认栽，跟你去泉城，但二十一号你姥姥生日我得回来。”
事成定局，左乐再说什么都是徒劳，苦笑了一声：“当然，剧组开机还得一段时间，等您和我去一趟泉城签完合同，回来正好给姥姥过生日。”
“哼。”
颜长英冷哼一声，算是认同了左乐的说法。
《地下交通站》灵魂角色——贾队长：√
二舅妈在旁边看到这事成了，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赶忙招呼饭菜，又一个电话把儿子颜平喊来。
等从事汽修工作的颜表哥回到家，得知自家老爹不久后将赶赴泉城拍戏这一消息后，比父亲稍高颜值的脸上写满小？？？
第十四章 家学渊源
下午，左乐和二舅一起去大舅家看望姥姥，一直到陪老太太吃过了晚饭，预祝她老人家生日快乐，左乐才告辞离开。
二舅颜长英一直伴随养母左右，见外甥在养母面前一个劲的替他说好话，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二舅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
只不过就是演戏，又不是让自己真当汉奸。
小乐那兔崽子说得也对，演坏人的演员多了，观众也没把他们当做真坏人，自己这是……对，为艺术献身。
察觉到二舅的态度有所缓和，左乐很高兴，好听话不要钱的往二舅身上扔，捧得老头渐渐露出了笑容。
当晚，左乐回到家，和父母说起了找二舅演戏这事，老左同志还没什么反应，庄翠翠就先表达了赞同。
“就我二哥那个脸，找他演汉奸就对了，小时候村子每次来放映员放《地道战》，我们村里的小孩跟着电影上学，你二舅就没轮到过演好人。
不是汉奸就是鬼子，最次也是我党的叛徒，连个老百姓都没摊上，放心吧儿子，演汉奸你二舅最有经验，保准差不了。”
好嘛！
左乐总算是明白为啥二舅一听自己找他演汉奸反应会那么激烈了。
什么可歌可泣的爱国情怀，二舅这么抗拒演汉奸，根本就是童年阴影作祟！
二舅高大威武的形象直接破碎。
左乐心里的内疚，一下子全没了，甚至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二舅这么装蒜，自己之前在姥姥那就不该帮他说那么些好话………
不过懊恼归懊恼，听到二舅如此“经验丰富”，左乐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毕竟二舅不是专业演员，虽然形象异常符合，但终究能不能成功胜任贾队长，目前来说还是未知数。
二舅有一定的“表演”经验，虽然小孩过家家做不得数，但掩耳盗铃，多少能缓解了一下左乐的心中压力。
…………
第二天，左乐去超市和书店，买了两大包零食与一整套中考练习题，前往八十二中探望左大小姐。
刚看到妹妹捧着零食和练习题悲喜交加的神情，左乐给自己的慈兄行为比了个赞。
然后乐呵呵的带着左笑中午去了一趟开封菜改善伙食，又简单逛了逛八十二中，感怀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
最后，左乐带着专门没收的练习题答案，和面无表情的左大小姐挥手告别。
晚上，左乐买了些菜，亲自下厨给父母做了顿饭，又把老爷子请来，一家五口（给左大小姐开了视频）和和美美吃了顿团圆饭。
左乐这次回泉城之后，马上就要筹备剧组，然后开机拍摄，再剪辑发行、宣传播出………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年前他是够呛能有闲暇时间，甚至今年能否有空回家过年都不好说。
所以，左乐格外珍惜当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下次再想这么吃一顿饭，就是几个月或者大半年之后了…………
******
次日，中午
左乐拉着一身松松垮垮西服的二舅，来到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第十层。
听同事说老方和陈胖子被领导叫去某局开会，左乐没有打扰他们俩，而是去找了事先联系在台里汇合的剧组化妆师于姐和服装小刘。
陈胖子办公室
左乐给二舅倒了杯水，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等会，然后先看向服装小刘。
“小刘，我前天打电话让你准备的那套衣服，现在能穿吗？”
“能，左导，我专门找人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绝对没问题。”
小刘是个和左乐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理了个板寸，听到左乐询问，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
“很好，你一会带我二舅去旁边的休息室把衣服换上，于姐，我给你发的那张画稿你看了吗，能不能跟搞定？”
化妆师于姐三十来岁，长得胖乎乎的，身穿一条碎花裙子，她上下打量了二舅颜长英一番，眼中闪过惊艳和蠢蠢欲动。
那是一种专业人士见到一颗没有被开发过的璞玉之后，来自于本能的兴奋………
“没问题，等小刘给他换完衣服，我马上就给他上妆，家伙什儿我都带来了。”
小刘把懵懵懂懂的二舅带去休息室换装，于姐则留在办公室，打开自己的化妆包在里边挑挑拣拣，眼中闪烁的光芒，看的左乐后槽牙发紧。
“滴滴答，答答滴，滴答又答滴………”
手中手机电话铃响，左乐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找到一个角落，接通了电话，陈胖子那大大咧咧的声音顿时从听筒传出。
“兄弟，你真把贾贵给弄来了？到底是哪路真神把你给征服了。”
左乐丝毫不奇怪陈胖子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这家伙在整个东山台都是出了名的包打听，电视制作中心这个陈胖子的大本营就更不用说了，任何风吹草动都绝逃不过他的耳朵。
“是我二舅，我专门回老家请来的。”
“哦，原来是………咳咳，你说什么玩意？你二舅？哪个二舅？我没听说你有个当演员的二舅啊？”
正在洗手间抽烟的陈胖子差点没被左乐的话吓得呛着肺管子，而手机那头的左乐却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二舅不是什么演员，家里是开干洗店的，算了，电话说不清楚，我们现在就在你办公室，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左乐直接挂断了电话，陈胖子拿着手里“喂喂”了好几声，才苦着一张胖脸放下手机。
“这不是胡闹吗，开干洗店的什么时候能做演员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不能让左乐这小子胡来。”
陈胖子出了洗手间，悄悄溜回会场，想和老方打个招呼就闪人回台里。
却不想方为民得知左乐的“惊人之举”也坐不住了，见会议也差不多开到尾端了，老方心中一动，收拾东西就要和陈胖子一块“翘会”。
二人依靠陈胖子熟练的跑路技巧，顺利离开会场，开车直奔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
…………
路上，方为民还给左乐打了个电话，不料一心想给陈胖子一个惊喜的左乐早就把手机关机，老方很生气。
他自己饰演剧中的石青山，和贾贵对戏颇多，知道这位贾队长在剧中的地位有多重，可以说承包了剧中一半的笑料。
如此重要的角色，找一个非专业的亲属过来饰演，左乐这小子简直是乱弹琴！
一路脸色阴沉的方主任回到东山广播电视台大厦，坐着电梯来到十层，找了个人请问清楚左乐所在位置。
不顾陈胖子的劝阻，怒气冲冲的踹开了陈胖子办公室的门，还不等发火，老方就看到了换装化妆好了的二舅颜长英。
皮包骨的身材、中分稀少的头发，斜吊的小眼睛，两撇狗油胡，宽大的绿色汉奸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右手拿着折扇，肩上斜带一把手枪。
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
百年难得一见，万人难出其一！
老方服了，什么不满都在看到定妆的二舅后烟消云散，他冲着左乐一竖大拇指，满脸佩服。
“小左，家学渊源，家学渊源啊。”
左乐：“………”
怎么听着是在骂我？
不过不管怎么说，领导满意就好！
左乐拉着二舅，给方为民和陈胖子彼此做了介绍，二舅得知面前这个颜值和自己天差地别的老帅哥是外甥的顶头上司，很是客气。
而方主任也许是被二舅的尊容所震慑，对二舅态度也很敬重。
双方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寒暄，开始了正事，左乐在剧本里随便挑了几段贾贵的戏，指导二舅在众人的围观下试戏。
刚开始，二舅还有些紧张，但在外甥左乐的不断鼓励下，他逐渐放开，似模似样的演了起来。
【皇军来之前你们欺负我，皇军来了你们还欺负我，那皇军不是特么白来了吗？】
【牛什么牛？你才特么当几天汉奸啊？】
【我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屁股，趴在地上我就跟他干上了】
【姓孙的，你别以为八路说你是汉奸你就了不起了，你特么照比老子差远了】
【八爷，饶命啊】
………
不得不说，《地下交通站》的很多台词确实经典，笑点十足。
二舅只是简单表演几段，办公室就充满了愉悦欢快的笑声，连二舅也情不自禁的笑场了好几次。
同时，大家也惊讶的发现，二舅演技虽然有些青涩，但可能是形象光环加成效果太好，导致二舅扮演起贾队长来灵气十足，令人惊喜。
曾作为专业演员的方主任断定，如果二舅下力气突击培训一段时间，贾贵这个角色，一定会成为《地下交通站》这部电视剧最大的亮点之一。
方主任亲自发话，二舅出演这个事算是正式确定。
陈胖子当即去打印室复印来两份合同，和二舅直接签约，并且，还以制片人的身份，把二舅的片酬从5万提到了8万。
看到合同上“捌万圆整”这几个字，二舅瘦巴巴脸上的笑容格外真诚，刷刷两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第十五章 挣钱买房娶媳妇
泉城西站停车场
烈日炎炎，室外气温能达35度之上。
陈胖子躲在一棵树的凉荫下，百无聊赖的单手拨弄手机，闲着的另一只肥手不断的给自己上下扇风。
左乐拿着两瓶冰水走至近前，看到陈胖子这副模样，无奈摇了摇头：“你车里又不是没空调，在车上等着就是，干嘛跑出来挨晒。”
陈胖子顾不得回话，先抢过左乐手上的冰水，一口干下去一半，爽快的长舒一口气，才对左乐撇了撇嘴。
“我和你这种没结婚没孩子的小青年就没有共同语言，开空调不要油钱啊，居家过日子能省则省。”
左乐不解：“老方不是每个月给批了一定额度的油卡吗，你又不喜欢开车到处跑，应该够你加油了呀？”
“我这车多耗油啊，再说了，你嫂子那不还有一辆车吗……咳咳，别乱说啊，不然老方肯定得收拾我。”
陈胖子见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赶忙停下话头，让左乐先等一下，自己跑到自己的车上打火开空调，散散车里面的热气。
左乐则苦笑得看着忙前忙后的陈胖子，心里满是感慨。
其实从收入上来说，陈胖子每个月赚的可不少，起码比左乐要高出几倍，尤其是他制片人的身份，即便不刻意搞什么歪门邪道，但一些圈内默许的外快，也能让他吃的满嘴流油。
再加上陈胖子老婆工资待遇也不错，夫妇俩每月收入加起来，几可逼近六位数。
就算还要还房贷、车贷，但剩下的钱，夫妇俩也足以称之为高收入家庭。
但就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个中产精英，但陈胖子日常生活愣是过得比左乐这个泉飘一族还“拮据”。
左乐认识陈胖子将近三年，除了一些公事和必要的人情来往，他就没见过陈胖子一次性给自己超过500块钱的花销。
不过陈胖子虽然在自己身上抠门，但对老婆女儿极好，掏钱从来没有半分吝啬。
虽然嘴里天天和左乐念叨什么家里女人败家，自己辛辛苦苦攒的家业经不起她们天天糟蹋。
但真正给老婆女儿花起钱来，几千上万的化妆品、包包、玩具、补习班，陈胖子眼不带眨一下的就拿出了银行卡。
导致有时左乐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自己怎么就是陈胖子的兄弟，而不是老婆孩子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胖子虽然平时为人小气，但在台里的人缘却相当不错，尤其是在女性行列，不少台里的女同事都把陈胖子当做五好丈夫标杆。
如果不是陈胖子长成了一个球，女同志们实在下不去嘴，否则搞不好还真有人挖陈胖子老婆的墙角。
…………
左乐俩人在车外大概等了十分钟，陈胖子打开车门往里边感受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鸣了下喇叭。
得到提示的左乐立刻开门儿钻进了副驾驶，被车载空调的冷风猛地一吹，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陈胖子握着方向盘，熟练的倒车准备驶离停车场，还不忘和左乐闲侃。
“我说你怎么想的，现在买个二手车也就几万块钱，差一点的万八千就够，你小子工资不算低，又单身没交女朋友，平时也不怎么乱花钱。
按理来说，就是买辆新车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呀，怎么到现在来火车站送人还让我专门跑一趟，不是我嫌麻烦，这来来回回确实是不方便。
兄弟，你老实跟哥说，是不是手里钱不够，钱不够我给你想办法，我认识几个卖二手车的朋友，保管给你最低价。”
那你直接借钱给我不就完了吗………
左乐心里吐槽了一句，却也知道陈胖子是为自己好，只是………
“买车的钱我倒是有，但我自从大三考了驾照后，就没碰过方向盘，泉城这个交通环境，买车我也不敢开啊。”
左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也叫事？”
陈胖子被左乐的理由打败了，肥手拍了拍面前的方向盘：“咱这坐的是啥，你随便开出去练呗，多练几次练熟了，自然而然你就敢上路了。”
左乐被陈胖子说的有些面色赧然，说实话，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所谓的不买车理由非常牵强。
实际上他就是懒癌发作，一想到买车、挑选、过户、保险、上牌、练车等各种麻烦事，左乐就本能心里产生抗拒。
反正也不缺那个打车钱，还可以蹭陈胖子等同事朋友的车，花那功夫干啥。
不过今日被陈胖子这么一提，左乐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毕竟等《地下交通站》开机，他这个导演的事肯定不少，难免要到处奔波，有辆车代步也便利。
想到这，左乐也不急着回电视台了，蹿掇着陈胖子直接去了泉城二手车市场看车。
当天，左乐就看中了一辆二手黑色平雷汽车（虚构品牌），在陈胖子的说和下，以四万九的价格成交，并且车商还包了落户、上牌等手续费用和半年保险。
左乐暂时不敢上路，只能开着“新”车在二手车市场旁边简单逛了逛，然后把车暂时放在市场，坐着陈胖子的车回家。
随后几天，左乐在忙着筹备剧组工作之余，一有空就拿陈胖子的suv练车。
半个星期之后，自觉车技大涨的左乐抽了个时间，去二手车市场把自己的那辆平雷开了回来。
双手握着方向盘，左乐开车驰骋在泉城晚间的大道上，虽然速度只有将将三十码，但左大导演胸中还是涌起了万丈豪情。
车子有了，房子还会远吗？
不到到两分钟，车载电台传来的声音，就击碎了左导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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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乐想想银行卡余额，琢磨自己能不能拿下一个卧室的首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想在泉城这个省会城市顺利成家立业，安居落户，仅靠左乐自己奋斗，30岁之前是恐怕够呛能实现这个心愿。
不过他也不气馁，现在咱不是有金手指了吗，左乐还不信自己有如此机缘，能赚不到一套房子。
思念于此，左乐心里对拍好《地下交通站》的想法更加强烈，给自己的导演事业打一个漂漂亮亮的开门红。
挣钱！
买房！
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