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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的道士全文阅读

作者:和灰比白     半吊子的道士txt下载     半吊子的道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六十 小透明

    方三不管不顾地接着说:“我准备去成州,那里有一富商,整日鱼肉百姓,欺男霸女。

    我准备去其府上多取些财物,奈何这人平日里太过谨慎,我一人虽能潜进去,但拿不走太多,而且若是被发现了,下次他必有防备。

    所以人多些可以一次偷到他肉痛,把他从百姓那拿来的都还回去。”

    杨小央头疼,觉得现在的脑子还想不了那么多事,让方三去找李从文商量。

    ......

    “本公子同意入伙了!”李从文还是那个李从文,一点没变,拍拍脑袋就同意了。

    杨小央在一边蘸着辣酱啃干饼,看几人商量事情。

    “成州有如此为恶的富商,官府不去管吗?”鞠夜阑竟然没抱着匣子。

    杨小央一惊,起身问道:“小荼呢?”

    鞠夜阑看了方三一眼,担忧地说道:“现在在马车里,今日一整天都没醒。”

    杨小央顾不上当侠盗的事,赶紧进了马车。

    打开匣子一看,小荼果然还在熟睡,只是表情还算安逸,让杨小央稍有慰藉。

    鞠夜阑也跟了进来,看着有些低沉的杨小央轻声问道:“小羊,小兔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杨小央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小荼的脸看,“若是半年内我不能突破人仙给小荼渡些寿元,小荼就会死。”

    鞠夜阑听出杨小央的语气很冷,甚至还有些癫狂,“那祖师说过你能在半年内突破吗?”

    杨小央深吸了口气,语气恢复正常,“祖师只说我半年内突破不难。”

    鞠夜阑虽不修炼,却知修炼的要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那你应该宽心些,既然祖师说不难那肯定不难。

    而且啊,修炼时的心态是很重要的,你越是急切,越是突破不得。

    不过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最近抢着做事了,原本可是动都不愿动的,原来是为了寻找突破的契机啊。”

    杨小央也明白这些,但他总是做不到。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道士。

    ..........................

    安炎二十四年,春,南疆。

    杨启和许黎跟着楚袖来到一个大寨前,大寨大门敞开,可以清楚看到里面人来人往。

    杨启在寨前站定,向楚袖问道:“楚袖啊,听说你们南疆大寨里人人会用蛊,你说我一个外人进去他们会不会把我毒死?”

    徐黎眉头一皱,看向寨里人的眼神凶狠了不少。

    楚袖微微一笑,“只要你跟着我就不会有事的,至少我能保证你会活着出去。”

    启没问是怎么个出去法,点点头,冲着许黎说道:“二弟啊,你先回吧,我进去瞧瞧。”

    还不待许黎说话,杨启就当先进了寨子。

    楚袖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跟上。

    许黎站在原地很想破口大骂,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只是嘴里嘀咕道:“你娘的,我啥时候成你二弟了?”

    寨子里人见到杨启都会盯着他看一会儿,随后再继续手头上的事情。

    杨启注意到了这一点,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寨子好像还挺排外?”

    “寨子里的人大多不会出远门,对外来人比较警惕也是正常的。”楚袖静静地说道。

    “那你怎么一点不怕?就敢把我往寨子里带?”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杨启想想也是,因为刚才他亲眼看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姑娘拖着一只大虫子进了屋。

    杨启被楚袖带到了一个高高的竹楼前,他看出这座竹楼的不同,意识到里面住的人地位应该不一般。

    “这是我奶奶家,也是寨子里上一任的巫女,我带你去见见。”楚袖不紧不慢地说完就上了楼。

    推开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杨启细细闻了一下,嗯,什么也没闻出来。

    只见一老妪站在一张桌子前摆弄些什么,桌上瓶瓶罐罐很多。

    她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抬头看,随手指了指桌角上的一个碗,碗里有些褐色的粉末,苍老的声音从嘴中传出:“年轻人,把这碗里的药吃了,不然你可走不出去喽。”

    楚袖刚想向杨启解释什么,杨启就上前拿起碗,闻了闻那碗粉末,皱了皱眉,就把一碗都倒进了嘴里。

    只是他原本还算镇定的脸瞬间挤在了一起,“怎么这么苦?”

    老妪笑了笑,只是笑声有些像乌鹊,“毒药哪有好吃的?不过别怕,吃了算是以毒攻毒。”

    杨启猛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把嘴里的苦味冲淡了些,苦着脸看向老妪,想看看她到底在摆弄些什么。

    “你堂堂鸣武的摄政王来我南疆一小寨子里干什么?”老妪把一只一看就有剧毒的毒虫丢进了一个罐子里,抬起头看向杨启。

    杨启其实挺想知道罐子里还有什么,闻言随口说道:“哦,今天刚到南王的驻地,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正巧路上遇到您孙女,就问她能不能带我来寨子里看看,她就把我带来了。”

    似乎他一点不惊讶老妪知道他的身份。

    老妪的脸上满是皱纹,笑起来的时候会显得皱纹更深些,却反而让人觉得她年轻了许多,“那就好,你让袖儿带你在寨子里看看吧,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就死不了了。”

    老妪说完就递给杨启一个布包

    ,就继续低头摆动桌上的东西了。

    杨启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老妪能笑着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随手把布包挂在了腰间。

    楚袖刚带着杨启出了屋,杨启就问道:“你怎么好像知道了我是鸣武的摄政王也一点不惊讶?”

    楚袖对着杨启笑了笑,反问道:“我不惊讶吗?”

    杨启看着表情始终如一,静得似水的楚袖,看不出她哪里惊讶了。

    楚袖又把杨启带到了一个小竹楼前,竹楼边上种了一串鲜红的辣椒。

    门口还有一只花猫正在和一条小绿蛇玩。

    楚袖蹲下对着那只花猫招招手,花猫就把那条蛇拍到了一边,小跑着钻到了楚袖怀里。

    杨启第一次见玩蛇的猫,有些好奇,“这是你养的?”

    楚袖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不变,“小花是今天早上刚来的,我以为它只是路过,谁知道赖这不走了。”

    杨启没问为什么今早刚见的花猫就有了名字,“可能是看这风水好,过来蹭吃蹭喝的。”

    杨启刚说完,就看到小花似乎很有灵性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了鄙视。

    楚袖站起身,抱着小花从那条蛇旁边走过,推开门走了进去。

    杨启看了眼那条蛇,绕了个圈赶紧跟上。

    他认识这是什么蛇,好像叫竹叶青来着。

    .......................

    杨小央并不知道李从文和方三谈了什么,他只知道方三说明天再来商量具体的计划。

    夜里,杨小央一点也没有睡意,脑子里想的全是小荼。

    她到现在还没醒,让杨小央很是担忧。

    杨小央坐在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滚滚而去的长江里映出明月的倒影,突生出几缕凄凉来,不知觉间竟睡了过去。

    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变得透明了,还坐在自己的身体旁边。

    杨小央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然后他转头一看,发现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就觉得这不一定是梦了。

    “小央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祖师笑眯眯地说道。

    杨小央不觉得对一个活了五百多岁的人来说,半年是多长的时间,“祖师你是进到我梦里来了吗?”

    祖师的身体没有杨小央那么透明,有些似幻非幻的感觉。

    他听到杨小央问的话,随手就把杨小央的身体推下了石头,“不是啊,我只是把你的魂魄抽出来了,这样聊起来方便点。”

    杨小央看到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想去扶,却没想到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杨小央脸一黑,只能任由自己的脸陷进了泥里。

章六十一 有钱和全要

    杨小央满脸幽怨地看着祖师,“你赶紧把我扶起来!”

    祖师瞥了杨小央一眼,嘴角翘起,“信不信我让你的身体在前面飞,你的魂在后面追?”

    杨小央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寒颤,轻声媚笑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杨小央才想起还有正事要问,刚想开口就被祖师挥手打断,似是知道杨小央想问什么似的,“小荼没事,只是现在小荼脑袋里的那个妖魂要醒来了,现在正在磨合,所以有时候会睡很久。”

    杨小央点头,还想再问又被打断,“我看过你的天书了,上面写着你半年内必定会突破的,所以不必担心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小央先是一喜,又马上冷静下来,怀疑地看这祖师,“祖师你没骗我?”

    祖师听闻立马站起身,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老夫坐观天下潮起潮落五百余年,焉能欺骗你一黄毛小儿?”

    杨小央点点头,不理会祖师说的大话,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既然祖师你能用魂魄和我交流,当初在长安城何必给我递信那么麻烦?晚上把我魂魄叫出来当面说,这样不是更清楚些?”

    祖师又坐下,抚了抚胡子,笑道:“那天有外人在,我好叫世俗之人知晓我这地仙的厉害。”

    杨小央没想到竟是因为这种破理由,害的自己在人家梦柳楼丢了面子。

    您想让人家知道您的厉害,不能随手搬座大山给人家看吗?非要折腾我是什么意思?用奇怪的方法送个信您就满足了?

    祖师看着杨小央这样,呵呵一笑,“好了,今日要说的就这些,我就先走了。”

    杨小央一惊,赶紧阻拦道:“祖师,您先别走,把我送回身体再说啊!”

    祖师这时已经起身,闻言瞥了杨小央的身体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急不急,多难得的机会啊。你可以用这魂魄之身四处逛逛,到天亮了自己就会回去了。”

    祖师说完向着杨小央一摆手就消失了。

    ......

    此时,中南山一草楼内,祖师睁开眼,继续在桌上书写着什么。

    那本书的开头是三个大字:金丹法。

    ......

    杨小央松了口气,能回去就好,还能四处飘来飘去,着实新鲜的很。

    杨小央一念至此就准备飘去江心看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的身体脸色大变。

    第二天一早,老陈就把还在熟睡的李从文叫醒,说是有美景看。

    李从文揉着睡眼,和鞠夜阑还有一早就来了的方三跟着老陈来到了江边,就看到杨小央正撅着屁股脸朝地躺在那。

    饶是读过许多经书的鞠夜阑看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杨小央在吸收地气什么的,不敢出声打扰。

    李从文和方三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走到杨小央身体旁边品头论足。

    杨小央的魂魄此时还没有归体,只能看着两人在自己身体边上讨论。

    “没想到杨道长还有如此癖好,我

    等相处已久,还是第一次发现呢。”李从文揣着把扇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莫不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在吸收地魄之精?只是练功方式着实奇特,非大毅力者不可练啊。”方三一外行人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方兄,你说杨道长会不会是在吃土?”

    “有可能,这样方能完全不浪费一丝土中精华。”

    ......

    成州距离岳州不算远,马车行两日便能到达。

    小荼第二天就醒来了,她只说她做了很久的梦,但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杨小央看她开开心心地去找鞠夜阑说话,也就放下了心。

    杨小央知道了自己必能突破,原本惫懒的性子又占了上风,只是他有些拉不下脸面再去让老陈赶车,只好自己来。

    赶车其实也谈不上辛苦,尤其是对一个修仙的人来说。

    况且杨小央发现原本不堪入目的美景,看多了以后竟会多生出些原本所没有的感触,便也不再排斥。

    杨小央问过李从文为什么成州的富商为恶官府不管,李从文是这样说的。

    “朝廷向来对江南之地统御力不强,对江南的江湖水网不太了解,因此江南重镇不多,官员也多是发配至此的。

    我估计那富商上头有人,当地官员在朝中无依无靠,得罪不起,方才难以管辖。

    要是这种富商放在别处,别说京城,放在江北任意一地你看他敢作孽否?”

    ......

    成州城确实不大,来往的人也不算多。

    据说要不是几年前杨大将军把南方的稻子运往北方之后鼓励商贾,南北互通有无,此地还要荒凉些。

    只是重商之风新起,朝廷还未定商律,才会让这富商有机可乘。

    方三似乎对成州城很熟悉,众人把马车放在客栈后他便带头走在前面,说是要踩点。

    “咱们这次要下手的人叫钱有钱,平日里作恶多端,成州百姓苦不堪言,积怨已久。

    我这次计划筹谋已久,奈何一个人拿不了太多才拖到了现在。”方三颇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杨小央还挺想见见这钱有钱的父母的,不知道怎么就能给起了个这么个名字出来。

    “不知此人到底做了什么恶?”鞠夜阑问道。

    方三冷笑一声,“前些年此人因家中关系,替朝廷从南边卖粮送到北方赚了不少钱,后来被利益遮了眼,从成州百姓手里强买自家要吃的稻子,差点让不少人家破人亡。

    还好官府及时把官粮分给了他们,否则在这稻子一年两三熟的江南还要饿死不少人呢,但官府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杨小央没想到方三这么刻薄的人还能给官府说上两句好话,“那百姓用卖粮的钱再去买粮不就好了?”

    “钱有钱脑子坏了用市价从当地百姓那里买粮?”方三没好气地说道。

    杨小央不再多说,生怕被方三说成一个傻子。

    不多久众人来到一宅子边,只是这

    宅子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这宅子看上去不小,门正上方悬着一块大匾额,显得很大气。

    只是那门装在房屋前檐檐柱上,门前一点没有空间,而且大门前连个石狮子都没有,让匾额带来的气派被整得一点不剩。

    “这钱家宅子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杨小央不解。

    方三不屑地说道:“钱有钱这人小心谨慎的很,这宅子的门弄成那样是为了门墙外推不留门廊,可以不让一般的贼有容身作案的机会。”

    杨小央看了眼那不矮的外墙,向方三问道:“那你能翻墙进去吗?”

    方三鄙视地看了杨小央一眼,“我的轻功你没见识过?不过钱有钱雇了不少高手时时刻刻守在家里,我的轻功虽好,但动手时想不被人发现也不容易。”

    杨小央点点头,“那你们准备怎么进去?让老陈和从文从大门攻入,方三再趁乱进去?”

    这次方三还没说话,李从文就先嚷嚷道:“喂,我们是侠盗,又不是强盗,注意一下身份!”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想,闭口不言。

    就在众人说话时,钱家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薄狐裘,腰间悬玉佩,摆出一副把鼻孔当眼睛使得模样,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

    杨小央看着这恨不得把有钱写在脸上的公子哥,觉得还是李从文这个骨子里更像公子哥的人更顺眼些。

    “那人就是钱有钱的独子,钱权要,平日里深受他爹宠爱。

    走,我们跟上去。”方三说话时咬牙切齿,由此可见此人应该不是个好东西。

    杨小央没想到这钱有钱起名的本事和他爹娘一脉相承,是钱全要?还是钱和权全要?

    几人跟上,见钱权要带着两个仆从在鼻孔的带领下进了一家酒楼,在小二的媚笑声中走到大堂正中坐下,手一挥大声说道:“把你们家的好菜好酒都上一遍!”

    杨小央见此皱了皱眉,觉得这公子哥虽然有钱,但是气度实在不堪,怕是不及李从文半分。

    方三见此就带着众人在大堂一偏僻的角落坐下,还从钱权要那一桌旁边走过。

    只是他走得一身正气,害得杨小央差点以为他是个大侠。

    众人刚刚坐下,李从文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拍了一排银子在桌子上,亦是大喊道:“小二,好酒好菜都给我们上一遍!”

    杨小央扶额......

    ps:推一本书,刘权欣的《末世npc》

    这本书绝对是我看过的末世文中少有精品,不好看的书我绝不会推。

    这本书将末世的阴暗、恐怖描写的淋漓尽致,还有人性的刻画也非常到位……

    末日来临,可怕的不是丧尸和死亡,而是来自人性……

    这本书读起来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毛骨悚然,不可多得的好书!

章六十二 买粮卖粮

    “哟,那边那位公子面生的很呐。可否报上名号来让本公子认识认识?”钱权要用鼻孔看向李从文,大声问道。

    李从文也抬起头,亦用鼻孔代替了眼睛,“本公子的名号可不会报于一般人听。”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前几天才刚知道自己的名号,现在倒端起架子来了。

    不过以杨小央对李从文的了解,他这人喜好分明。

    要是喜欢的话,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能跟你称兄道弟,要是不喜欢的话,应该就会表现得像现在这样。

    钱权要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把刚刚上好菜的小二吓了一跳,连忙躲开,“我乃这成州城首富之子,你怎敢如此对本公子说话?你对我不敬,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城?”

    他的两位仆从见自己家公子发怒,连忙站起,撩起袖子怒目而视。

    虽然没有让你走不出城的气势,但让你走不出这家酒楼的气势还是摆足了。

    李从文给老陈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美美地喝了一口以后,他才对着杨小央扬了扬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公子不屑与此人说话,你去把我名号说与他听。”

    杨小央双眼一瞪,你装你的大公子没关系,别把我当狗腿子啊!

    翻了个白眼,不应。

    倒是方三主动说道:“这位乃是江湖盛传的折刃公子,之前短短两个月内,在云梦泽只用一计就将三万水贼尽数俘虏。

    后来又独自面对千余江湖各大门派弟子,只出一剑便瞬间折断上千兵器。

    如此人物,可不是尔等宵小能招惹的。”

    杨小央没想到这方三给人挑毛病的本事厉害,这夸人的本事也不同一般。

    钱权要一怔,狐疑地说道:“之前岳州城的事情本公子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这剿贼的功劳是什么折刃公子的,而且和各派弟子比武的不是剑仙的徒弟吗?关这什么折刃公子什么事?”

    方三冷哼一声,又露出那副刻薄的表情来,“折刃公子在江湖上低调得很,若不是为了耳边清净,岂会让我说出?”

    杨小央又翻了个白眼,李从文自游历江湖以来就这事儿能在江湖上说道说道,他能不低调吗?

    酒楼内的客人听了方三的话开始窃窃私语,也不知他们是真听过还是假听过。

    此时钱权要的两个仆从听了已经有些害怕,他们不过是不入流的武夫,就算折刃公子这名号是假的,能传出假名号的人也不是他们能比的上的。

    他们默不作声地把袖子放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钱权要一时拿捏不准李从文的路数不敢多说,又自觉丢了面子,起身想走。

    “哎呦,钱公子啊,您的菜都上了,可不能不结账啊!”小二见钱权要要走,连忙上前两步,焦急地说道。

    “哼,本公子怎会赖账?”钱权要对着小二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用鼻孔鄙视地看着他。

    钱权要说完就把手伸进怀里,只是脸色突然一变,又摸了几下却没摸到东西,不禁低呼道:“我钱呢?莫非是忘带了?”

    钱权要看着小二狐疑的眼神,脸一黑,用鼻子寻到腰间,从腰间解下那块玉

    佩拍到了小二手上。

    “今日本公子钱忘记带了,先拿这枚玉佩抵给你,莫要说本公子吃霸王餐。”

    他说完就带着仆从低着头走了,看样子他的眼睛也恢复了本来的作用。

    方三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颠了颠。

    “这是钱权要的钱?你刚才特意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拿的?”杨小央一愣,他一点没看到方三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我虽然不精通手上的功夫,但也不是你这种门外汉能看懂的。”方三一如既往地嘲笑杨小央。

    杨小央觉得和方三实在不能多说话,只好不再发问。

    李从文喝了口酒,轻声道:“本公子刚才想出一条妙计,咱们等回了客栈再细说。”

    杨小央喝着醪糟,听闻头也不抬,只是道了句:“记得把饭菜带点回去给小荼吃,多带点。”

    谁让现在李从文有钱呢?

    众人回到客栈,关好门,围在了一张桌前。

    杨小央坐在一边,用身体挡在匣子前,边给小荼喂饭边听他们讨论。

    “不知李公子有何妙计?”方三看也不看杨小央一眼,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本公子只想知道一件事。”李从文看向方三。

    “公子请说。”

    杨小央不知道为什么方三从不给李从文挑挑毛病,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杨小央想到这打了个寒颤,赶紧摇了摇头。

    “这钱有钱是更看重他的钱,还是更看重他的命?”李从文用折扇敲了敲桌子,缓缓问道。

    方三皱眉想了一会儿,“这钱有钱平日里谨慎的很,一般都不出门。

    他就算偶尔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势要把自己周身给围上个几圈才罢休,我觉得他应该更惜命才是。”

    李从文点头,“那我们只需等这钱权要出门......再这般......”

    杨小央听了李从文的计划,翻了个白眼。

    ......

    次日,钱家大宅内。

    “老爷,您从桂州买的稻子运来了!”钱家的仆人向钱有钱喊道。

    钱有钱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脸上肉也不少,眼睛常常是一条缝的样子。

    可能是钱权要看多了他爹的样子,才想到要把鼻子当眼睛使的。

    钱有钱表面上看是个人畜无害的胖子,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有了猎物,他的眼神会更像狼些。

    “让他们先去码头等着,我稍后就到。”钱有钱进屋换了身衣服,随后就带着十几号人出了门。

    钱有钱独自上了马车,那十几号人就围着马车跟在一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码头驶去。

    在钱家门口守着的一排人同时看向李从文,李从文沉吟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说道:“不行,还是要等钱权要出来再下手,这老狐狸不一定上当。”

    于是众人又接着等,眼看着钱有钱的马车就要消失在视线里,李从文又一拍大腿,冲着杨小央说道:“小央啊,你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杨小央不乐意,“为啥叫我去?”

    “你耐力

    好,万一人家要走很远你也跟得上。”

    李从文这么一说杨小央就更不想去了,便想找个借口,随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啊,这钱有钱把家里的护卫都带出去了,我们现在下手不就行了?”

    众人皆是一愣,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竟然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连方三这个擅长挑毛病的人都想不出有什么问题,“确实可以,臭道士你把脸蒙上跟我来。”

    杨小央叹了口气,干苦力总是少不了他,谁让自己能拿的东西多呢?

    杨小央接过老陈递来的大麻袋挂在肩上,又接过鞠夜阑递来的白色手绢蒙住脸,跟着方三悄悄来到钱家东面的墙角下。

    方三踩在墙上,手扒着墙探头向里看了一会儿,对着杨小央招了招手。

    杨小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借的力,那墙上可没地方落脚。

    “跟上。”方三看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

    于是大白天的两人就从人家墙外翻了进去。

    ......

    钱有钱一行人刚来到码头,就有一人迎了上来,向钱有钱行了一礼,笑道:“老爷,小的这次去桂州买了不少粮回来,还只用了些不值钱的丝帛。”

    钱有钱点点头,走到一装粮的罐子前,打开盖子,用手抓了一把稻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皱起了眉,“钱管家,你买的这稻子怎么不是新稻?这都放了几年了?”

    钱管家苦笑,“老爷,这桂州的稻子实在是多的吃不完,他们自己只吃新稻,最旧的都拿去喂猪了。

    这已经是能买到的最新的了,价钱还便宜。小的算了算,这样能赚更多。”

    “哼,要不是这成州百姓家现在没什么稻子,我又何必去那么远的地方运来,白白损失近万两。

    罢了,那便这样吧。还要劳烦你把这些粮运到汉中去,在汉中卖虽然价格低些,但走蜀道运到长安费时费力费财,吃力不讨好。”

    钱管家点头应下,招呼人手准备出发了。

    ......

    方三很熟络地领着杨小央沿着墙往北面走,此时院子里没人,也很安静,不知道人都去哪了。

    方三在一面硕大的房门前停了下来,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是钱家的库房?他家库房这么大?”杨小央咋舌。

    方三回头恶狠狠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怀里拿出一串铁签,都是奇形怪状的。

    杨小央就见方三选了一根,对着库房门上的锁拨弄了几下,锁就开了。

    他又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谁知门后面还有扇门,这门还是铁的。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等着方三继续开锁。

    然而方三没动,侧耳听了一下,脸色一变,“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杨小央一惊,刚想问怎么办,就听库房边传来一声大吼:“呔,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安敢行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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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三 书院

    喊话的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劲装,面带怒色。

    杨小央看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拦住想跑的方三,站起身来运足灵气大喊道:“哼,快快把你家钱财都交出来,我便可饶你性命,不然定要杀你全家老小!”

    那中年人似是被杨小央气势所摄,犹豫了一下,抱拳道:“在下江湖人称三寸梅花,二位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就此退去?”

    杨小央可没听说过什么三寸梅花,此时双方距离太近,要硬跑可能会被对方伤到。

    杨小央一听对方有意让他们走,心下一喜,满口答应。

    “好,我便卖你个薄面,今日我们认栽了。我们走!”

    谁知杨小央刚后退两步,那个三寸梅花就冲了上来,嘴中还说道:“原来是虚张声势,小贼哪里跑?”

    三寸梅花一拳打向杨小央面门,杨小央只来得及堪堪一躲,就见那人另一只手仅仅蓄力三寸就打向了自己的腹部。

    杨小央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劲力全聚在了身上,没有散开。

    杨小央一下被打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方三已经爬上了墙头,见杨小央被一拳打得吐了血,脚踩墙面府身一捞,直接把杨小央丢过了墙,自己也跟着遁去。

    那中年人皱着眉看着地上的血迹,没有去追。

    此时杨小央已经缓过气来,他没想到对方的拳头能在这么短的距离涌出这么大的劲来,内力着实浑厚。

    还好方三捞了自己一把,不然自己可能得破墙硬闯出去。

    方三没有急着带杨小央去找李从文汇合,而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衣服,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痕迹,随后直接回了客栈。

    没多久李从文一行人就回来了。

    杨小央向鞠夜阑扬了扬头,鞠夜阑摇头,杨小央才松了口气,小荼刚才在睡觉就好。

    “杨公子,我看你应该伤得不重吧?”老陈看了眼染了血的手绢,如一朵梅花开在薄云上。

    杨小央点头,又皱眉问道:“我耐打得很,吐了口血就没事了。

    不过我今日对上那人的武功甚是奇怪,他的拳据我不过几寸,就能使出极大的劲道来,而且劲力凝而不散,我一时不慎被他给打飞了。

    哦,那人还自称三寸梅花。”

    老陈呵呵一笑,“那个三寸梅花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是个练梅花拳的。

    这梅花拳是内家拳法,出拳捉摸不定,极擅长贴身短打,又擅长寸劲。

    据说练到大成,拳可在一寸间便能吐出全身劲道,可以一拳打断生铁,着实让人难防。那人蓄力几寸,应该是练到小成了。”

    杨小央脸一黑,虽然老陈说的委婉,但他是听出来了。

    人家一个不入流的拳师竟然还能把你一个修仙的给伤到,好像有点丢人。

    方三听了冷笑一声,“杨道长果然不凡啊,人家能打断铁的一拳打到你身上就换来一口血,看来你这身子和铁比也不遑多让啊。”

    鞠夜

    阑放下匣子,给杨小央倒了杯茶,轻声说道:“我看你之后应该去学一下道术,或者学个武功,不然碰到个人都打不过,也太给修仙的道士丢人了。

    我武当的师兄弟境界比你低的多了去了,但配合道术和武当的功夫,可比你能打多了。”

    杨小央点头,他虽懒,但丢面子的事儿还是少些比较好,于是殷切地看向老陈。

    老陈还没说话,李从文就抢先道:“你之前没听剑仙前辈说吗?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就别想着练武了,我看你斧子用的不错,以后随身带把斧子砍人吧。”

    杨小央不敢想象自己穿着道袍用斧子砍人的场景,决定以后还是找个道长学学道术吧。

    此时方三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可是侠盗,你遇到他的时候说我们是强盗干什么?还说我们要取人家性命,这种事我可不做。”

    杨小央嘿嘿一笑,不答。

    ......

    刚回到家的钱有钱就听到家里最厉害的护卫上报:“老爷,刚才您出去那会儿,有两个贼人想窃取咱家库房里的财物,被我发现后他们又自称是强盗,说不把财物交出就要取您全家性命。那两个贼人一人被我打伤后都遁走了,可惜我轻功不佳,追不上他们。”

    钱有钱一惊,“我儿可有损伤?”

    三寸梅花摇头,“当时公子正在房里睡觉,没遇到那两个贼人。”

    钱有钱松了口气,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挥了挥手,“你这次干得很好,我会让人给你赏钱的。不过之后可能还要劳烦你,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们接下来很有可能还有动作。你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我儿就让其他几人跟着。钱被抢了不要紧,人不要出事就行。”

    三寸梅花点了点头,拱手退下。

    只余钱有钱一人坐在椅子上,表情阴晴不定。

    ......

    第二天一早,杨小央就被小荼吵醒了。

    “小羊小羊,快起来。我现在已经可以使唤那个小树妖了!”小荼飞到杨小央头边,用脑袋撞他。

    杨小央揉了揉眼睛,还有些不清醒,答非所问道:“小兔啊,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了带回来。”

    “哼,你现在不能叫我小兔了!”小荼甩了甩辫子,扬着头说道。

    杨小央听了一惊,莫不是被那妖魂给夺舍了?

    “小兔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能叫小兔?”

    “哼哼,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小兔是叫小孩子的,以后你要叫我大荼!”小荼飞到杨小央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杨小央松了口气,又觉得心口一痛,才想起小荼再也长不大了。

    杨小央摸了摸小荼的头,柔声道:“好好好,小荼是大姑娘了,不过大荼不好听,还是叫小荼怎么样?”

    小荼皱眉想了一会儿,甩了甩辫子飞到了一边,“那行吧。小羊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好吃的回来。”

    杨小央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说道:“我也是大人了,你怎么还叫我小羊?”

    哼,我不管,我要吃早饭!”

    杨小央笑了笑,满脸笑容地出了门。

    小荼也笑了,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只是她没意识到刚才眼中闪过一道深红。

    “对了,你想吃什么?”杨小央就在快要出门前转头问了一句。

    小荼想了想,“我要吃糯米糕,还有烧鸡,还有蛋羹,还有桔子,还有糖葫芦。哦,再给我买一把糖果。”

    “糯米糕买不到吧。”

    “那就不要糯米糕,换成绿豆糕。”

    杨小央点点头,虽然这几个食物放在一起很不搭,而且也不应该是早饭吃的东西,但小荼身体都没了,也不在乎这个了。

    只是杨小央决定甜食还是要少买些,吃多了牙会疼。

    杨小央买完东西回来后,发现除了方三,其他三人都已经聚在自己房间里了。

    “你们干嘛呢?”杨小央把东西放在桌上,小荼飞到了杨小央身前,一副等不及的模样。

    “今天成州的別驾宣布了一个消息,说朝廷命令每个州县都要建书院,之后还要帮附近的村镇也建上,说要争取每个村附近都有书院,供庶民的孩子读书。方三已经去城里打探消息了。”李从文给小荼赔了个笑脸后,吃了她一块绿豆糕。

    鞠夜阑皱眉道:“这事肯定是杨大将军做的,别人都不敢做。”

    杨小央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他爹身上了,“何以见得?”

    鞠夜阑翻了个白眼,“鸣武选官向来以推举为主,其次是官府的学堂,所以鸣武的勋贵很容易让自己亲近或看好的人做官。

    现在要是有了给庶民读书的书院,那必然也会给寒门一条做官的路子,这就触及到勋贵们的利益了。

    这可不是得罪一两家,必然会得罪所有勋贵,一般的官员可做不到,就算是李相也不行,朝中能做这件事的非杨大将军不可。”

    李从文也担忧地说道:“只是就算是杨叔,一次得罪那么多勋贵估计也不好受。”

    杨小央给小荼喂饭的手一顿,没有说什么,接着给小荼倒了杯水。

    “不过现在却是做这件事的大好时机,我鸣武自从把南方的粮运往北方后,粮食就不会再缺。

    而后杨将军又鼓励经商,各州税收都比以前高了几成,还降低了农税。

    现在的农税已经降得几乎都快没有了,那百姓种的粮都是自己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百姓就不会起义造反。

    而且现在北疆与北戎通婚,两家交好,北疆又用粮食布匹把北戎的牛羊都换了过来,北戎也不再是大敌,盛世景象已经初现。

    而若是再晚些,勋贵们靠着商贾赚来的钱,势力将会更大,建书院这件事也就更难实行了。”鞠夜阑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杨小央这个不了解的人也能听得懂。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杨小央一直以为道士都是不问世事的呢。

    “你读些道经,你也能看的那么清楚!”鞠夜阑对杨小央这个道士里的“败类”无话可说。

章六十四 润物细无声

    杨小央对以后庶民的孩子有书可读十分的欢喜,因为在楚袖死后,他一直想给小荼找一个教书先生,只是奈何没有门路,为此遗憾了许久。

    而就在杨小央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老陈给泼了一盆冷水,“杨公子啊,你可知为何如今江湖各派渐渐势微了吗?”

    杨小央不知道老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老陈叹了口气,“江湖各派在建立之初,皆以匡扶正义,钻研武学为目标,各派顶尖高手无数,教授弟子也能因材施教。

    只是之后各派地位越来越高,所收弟子越来越多,掌门和长老所要考虑的事情也就越多,因此渐渐偏离了原本的目标。

    到了如今,江湖各派高手是有的,但是顶尖的却没有。那是因为如今各派教授弟子已经形成了一个套路,也就导致了各派很容易把几百人,几千人甚是几万人给教成一个人。”

    老陈说到这神色有些落寞,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杨小央听明白了老陈的意思,笑了笑,“您是怕书院也变成现在各派的样子吧?其实要我看啊,只要书院现在能有莫大的好处也就可以了,以后的事情我是懒得想的,我们也不必考虑。就算以后书院把万千个读书人教成了一个人,也不该是我关心的,况且我关心他也没用啊。”

    老陈一愣,解下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杨公子话糙理不糙啊,倒是老夫着相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杨小央看了眼还在细细咀嚼的小荼,把筷子给了鞠夜阑,走到门前拉开了一条小缝。

    方三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眼前,杨小央闪到屋外,关好了门。

    “你先等下进去,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吧。”杨小央对方三客气不起来,说话有些无礼。

    然而今天方三却一点不在意,也没话中带刺,只是阴沉着脸轻声说道:“刚才我看到钱有钱给官府捐了十万贯,是建书院的钱。”

    杨小央一愣,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迷茫了起来。

    方三也没再多说,佝偻着背回了自己房间。

    杨小央回了屋,把事情说给了众人听后,便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鞠夜阑看着杨小央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从文拦下,“你就让他去吧,他现在应该是在想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照理说以他的性子应该是懒得想这种问题的,但既然现在他想自己去找到答案,你也只能让他自己找,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在?”

    杨小央刚走到客栈外,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此刻的春雨还稍显清凉,打在脸上让人不适,远未达到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杨小央看着街上匆匆回家的行人,抬脚走进了雨幕。

    他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果放进嘴里,这本是给小荼准备的,只是杨小央准备下次再给她,因为不想让她一次吃太多甜食。

    糖果不算很甜,但这甜味刚好能细细地流入喉咙,悄悄地改变一个人的味道。

    杨小央来到一个街角,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老汉正在收拾他的摊子,摊子上放着几双草鞋。

    哦,竟然还有夏天用的凉席,也许这也是个和李从文一样“深谋远虑”的人

    杨小央想了想,走上前去帮忙。

    “多谢啦,小兄弟,这草鞋湿了可就不好卖喽。要不是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我早就喊你帮帮忙咯。”老汉把草鞋卷好,背在了身上,“小兄弟来我家坐坐吧,我回去给你泡杯热茶。这雨啊凉的很,可莫要着凉了。”

    杨小央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心情,在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跟在老汉身后,觉得这老汉和李从文更像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老汉的衣服还算新,只是穿在老汉身上像旧的一样。

    “晚辈叫杨小央。”杨小央把嘴里的糖果咽下,轻声说道。

    “是别地来的吧?老汉我叫钱有才。”

    杨小央一愣,这成州人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都这么会起名?

    “哎呦,小兄弟你可别多想,我跟那大财主可没关系,只是名字像罢了。”老汉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误解,连忙笑着解释道。

    不多久老汉就把杨小央领到了他的住处,看上去是个不大的小院,但门可比钱有钱家的大多了。

    门口还有一个小姑娘撑着把大有伞,眼巴巴地看着街口。

    她看到老汉的身影出现,欢笑着跑来。

    杨小央只见这不知是人在带着伞跑,还是伞带着人走的小姑娘,艰难地想把手举高,用伞遮过老汉的头顶。

    杨小央笑了笑,握住伞柄用伞替老汉挡雨,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不肯松手,连着伞一起被举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伞?”小姑娘看上去很气愤。

    “哎呦,兰兰啊,赶紧松手,别摔着喽。这个大哥哥可不是坏人,还帮你爷爷我收摊子呢。”老汉用手扶住他孙女,笑着解释道。

    杨小央很自然地对着兰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抓了一把糖果出来,“伸手。”

    兰兰傻傻地看着手上的一捧糖果,咽了咽口水,看向她爷爷。

    “收了人家的东西要有礼貌。”老汉把快要掉下肩的包裹拉了一下,摸着兰兰的头说道。

    兰兰低头想了一会儿,“谢谢叔叔,你不是坏人。”

    杨小央脸一黑,假装没听到。

    三人进了屋子,老汉放下包裹,拿来了几块干净的布供人擦拭。

    “小兄弟稍坐片刻,我去烧壶茶给你热热身子。”

    杨小央刚想坐下,就看到兰兰正仰着头,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叔叔,你是不是力气很大?”

    杨小央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点点头,“还行。”

    兰兰的头抬得更高了些,“那你还能不能把我举高高?”

    杨小央失笑,觉得自己最近容易把问题想得复杂。

    他走到兰兰的身前,双手托住她,一下就把她高举过了头顶。

    老汉听到兰兰的笑声抬头看了眼,看到桌前那两个人,一大一小,都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杨小央看着笑得欢快的小姑娘,不由稍微加了点力,小姑娘脱离了杨小央的手。

    兰兰一惊,又有些害怕,脚下不由得乱蹬了起来。

    杨小央正笑得开心,没想到一只脚从天而降,把自己的脸给

    踢了个实,还好没耽误接住兰兰。

    老汉正端着茶走过来,见此一巴掌就往兰兰头上拍,只是被杨小央拦下了。

    “老汉您这是干什么?如此小事,还不至于打孩子吧?”

    “做错了就要受罚,无关大小。”其实老汉又何尝想打孩子。

    杨小央一愣。

    “大哥哥,对不起。”兰兰看上去就要哭出来,让杨小央看着好是心疼。

    杨小央连连安抚,只是突然觉得鼻子被踢的地方好像有点异样,轻轻一吸,是血腥味。

    杨小央一惊,我堂堂先天圆满,不日就将人仙的道士,被一个小姑娘踢了一脚就流鼻血了?

    他赶紧运转灵气把血止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老汉给杨小央倒了杯热茶,杨小央端起喝了一口,没喝出什么滋味来,但也确实暖和了不少。

    “老汉,您家中就您和您孙女两人吗?”杨小央问道。

    “我儿子儿媳还在地里忙活,估计要太阳落山前才能回来。老汉我看他们辛苦,就帮着家里卖点草鞋。”

    “地里收成可好?可还够吃?”

    “好得很呐。去年收的稻子多到一家人根本吃不完,还是卖了许多才不会烂掉。”老汉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钱有钱强买粮的事情可是真的?”杨小央急切地问道。

    老汉叹了口气,“是真的。这个掉钱眼里的混蛋,收了不少人家自家要吃的口粮,他们有些要不是有官府接济,得饿死不少人呐。”

    杨小央双拳猛然握紧,又复而松开,“官府不管你们也不埋怨吗?”

    老汉急忙摆摆手,“哎呦小兄弟这话你可说的不对,这官府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我们老百姓的事情啊。

    当年藩王治理各地的时候,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好过。

    现在官府不仅降了农税,还让人来买多出来的粮食,咱们的日子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官府不去管就说明他现在管不了,可万万不敢去抱怨。听说之后还要办书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杨小央没想到官府在百姓眼里这么可靠,“朝廷要建书院的事儿您可知道?”

    “当然知道,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就是不知道我们家兰兰能不能去。”

    杨小央奇道:“那书院不就是建给百姓的吗?怎么还有这担心?”

    “哎呦,小小兄弟啊,话是这么说,但书院总不可能容的下所有孩子吧?总是会有人去不成的。”

    这话杨小央没法回答,转移话题道:“我听说那个钱有钱给官府捐了十万贯建书院,老汉您可知道?”

    老汉点点头,“这事儿城里人已经都知道了。

    这钱有钱对他儿子宠得很,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一直找不到教书先生。

    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要出大力的,估计是想给他儿子送书院去念书呢。

    但不管怎么说,也终究是做了件好事,平日里他虽为恶不少,但该感谢还是得感谢他的。”

    杨小央沉默了一会儿,一边思索一边喝茶,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杯中已经没了茶水。

章六十五 光天化日

    出了钱有才家时,雨已经停下。

    杨小央回到客栈,发现众人还在自己屋子里,而小荼的东西到现在还没吃完。

    杨小央坐下,问了一个问题,“现在可还有贪官污吏?”

    李从文撇撇嘴,“怎么可能没有?只是现在贪官难混罢了。朝中有御史台,各地有巡城司,敢贪的人可不多。”

    杨小央突然发现自己对鸣武竟然而不甚了解,又接着问道:“那可有官员鱼肉百姓,行不义之事?”

    “那当然也有,不过我估摸着就一个两个吧,其他的应该都掉了脑袋了。

    其实我朝勋贵们早就知道,得罪老百姓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封地出现这样的事。勋贵现在虽然对封地没了管辖权,但当地的官员也不敢无视勋贵们,必然也要考虑勋贵的利益。

    更何况很多当地官员都是和勋贵们站一条船上的,久而久之就没有愿意鱼肉百姓的官员了,你逼他他都不会做。我朝风气现在正得很呐!”

    杨小央听了点点头,猛地一拍桌子,“行,咱们去把钱有钱偷得只剩一条裤衩!”

    小荼被杨小央这一拍吓了一跳,刚到嘴边的糖葫芦没咬住,掉到了地上,让小荼心疼了好一会儿,随后狠狠地瞪向杨小央。

    ......

    钱权要对于他老爹给他安排的八个护卫很是不满。

    那八个人都是满身肌肉的大汉,自己被围在中间像一只小鸡,让他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只是他爹说最近可能有人会要害他性命,让他出门一定要多带人。

    钱权要有些不以为然,不觉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敢当街行凶?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他就突然听到了嗡的一声。

    随后眼前的护卫就一阵骚乱,只是他个子太矮,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有人行刺,保护公子!”其中一个大汉喊道。

    钱权要一怔,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是弩箭射出的声音。

    真有人要杀我?

    钱权要不由地颤抖起来,手抓住了边上一个大汉的衣衫。

    随后又是一声弩箭射出的声音,让钱权要的心一揪。

    “刺客在那边,分出两个人去追!”一个大汉喊道。

    钱权要看到身后有两个大汉冲了出去,而包围他的护卫站得也稍微分散了些。

    他先是惊恐地躲在了一个大汉身后,随后悄悄露出一个脑袋,透过缝隙向前看去。

    只见他们最前面一个大汉身前的石板路上,插着两只箭矢,箭矢的箭尾还在不停地颤抖,可见这一箭力道之大。

    钱权要还在看那两只箭,又听到护卫喊道:“来人止步!”

    钱权要被这嗓子吓得往后一缩,又透过人缝看去。

    只见一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向他们走来,那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已经出鞘的大刀。

    那柄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的寒芒让人晃眼,钱权要才意识到今日这雨后的阳光灿烂非常。

    那黑衣人听到大汉的喊话非但没有停止,反而

    加速向他们冲来。

    此时地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黑衣人的脚踩在地上却没留下痕迹,因为他直接踏裂了石板。

    钱权要正慌神之际突然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被带着向后退离了不少。

    他抬头一看,是自己刚才抓着的护卫。

    那护卫带着他向钱家跑去,让钱权要松了口气,他觉得有这么多人拦着刺客,自己必不可能有危险。

    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见面前的路上也射来一只箭矢。

    吓得钱权要往大汉怀里一缩,又赶紧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可惜并没有看到射箭的人。

    那大汉刚后退两步,身后的路上又被射了一箭,显然刺客是不想让他们走。

    只是大汉有些疑惑,他们在路中并无遮掩,明明要射中人也很简单,为什么要射在地上呢?

    难不成还想抓活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有没有王法了?

    再说另一边,那个黑衣人冲向五个护卫,对着最前的一人用刀面横拍而出。

    那人还没来得及拔出兵刃,只能躲开,然而他却低估了黑衣人的速度,一下被反手拍在腹部,飞了出去。

    剩下四人有两个是拳师,两个用刀,他们趁着黑衣人拍出那一刀的时候已经把人围住。

    两个用刀的护卫当先上前,对着黑衣人劈下。

    只见黑衣人右脚猛地一踩地,震碎了几块石板,把刀子抡圆了向着两把劈来的刀拍去。

    那两个护卫从没见过这种霸道的刀法,只能收刀避开。

    然而其中一个刚想后退,却被紧跟着的一脚踢飞了出去,一时竟难以站起身。

    剩下三人见此一拥而上,但那黑衣人对着打来的拳脚不管不顾,一心对着那个拿刀的狂拍。

    两个拳师暗道一声找死,就运足了内力打到了黑衣人身上,然而黑衣人只是一颤,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对着那个护卫乱拍。

    那个护卫连连闪躲已经被打出了火气,有心想较一下劲,便迎刀砍下。

    两把刀一接触,那个护卫知觉一股难以匹敌的大力从手上传来,刀子不由脱手飞到了一边,随后自己也被一刀拍飞了出去。

    那两个拳师此时像见了鬼一样,照理说以他们的内力,虽然几拳打死一头牛也不至于,但这个人也不至于像牛一样抗揍吧?

    现在他们面前这黑衣人那是牛?简直跟块石头一样,打上去没反应不说,自己的拳头还被震得生疼。

    那黑衣人解决了两个用刀的护卫,不管满身的手印脚印,又拿着刀子向两个拳师冲来。

    两个拳师已经无心再战,转身就跑。

    奈何那黑衣人速度奇快,没跑两步就被追上,一人一刀给拍到了路边。

    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没有急着去追钱权要。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从躺着的几个护卫嘴边抹了点血在手上,随后又涂在了自己身上还有面巾上,这才向钱权要逃跑的地方追去。

    钱权要此时脑子里全是箭矢的嗡嗡声,站在身边的护卫旁瑟瑟发抖,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能早点过去。

    只是幻想总是

    美好的,钱权要只见他们来的方向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上脸上全是血迹,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惊叫一声,强忍住失禁的冲动,指着那黑衣人竟然还能说得出话:“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把我的护卫都杀了?”

    钱权要身边的那个大汉抽出刀来,满脸凝重地看着来人。

    黑衣人这次走的很慢,然而让大汉瞳孔一缩的是,他缓缓走过的每一块石板都裂了开来,每走一步仿佛气势都要上升一些。

    大汉也有些害怕,意识到此人必定武功非凡,一人就解决了五个护卫。

    一念至此,他决定抢占先手。

    他大喊一声:“公子快走!”便举刀冲上。

    只是钱权要没敢走,他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拿着劲弩的刺客。

    他猜来人不想要他性命,觉得自己老实配合点说不定能少些皮肉之苦。

    大汉用尽全力对着黑衣人当头劈下,然而黑衣人只是抬头看了那刀一眼,就后发先至地拍出一掌,印在了大汉的胸膛上。

    大汉吐了口血,飞到了一边,晕了过去。

    钱权要看着自己最后的依靠也没了,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喊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我!”

    只是那黑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钱权要走来。

    黑衣人在他面前站定,举起了手上的刀,那刀上一滴血都没有。

    “你们不是不想杀我吗?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钱权要对上了那黑衣人的眼睛,那眼神里满是戏谑。

    钱权要一颤,莫非他只是在戏耍我?什么不想杀我都是假的?

    黑衣人手上的刀到猛然落下,钱权要闭上眼偏过头不敢再看,那刀带起的风刮得自己的脸生疼。

    只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人头落地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叮的一声。

    钱权要猛然睁开眼,正好看到一截断刀落在了自己眼前。

    “谁?”那黑衣人一声暴喝,让钱权要的耳朵有些发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敢行如此恶毒之事?我折刃公子不答应!”

    钱权要看到街口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在酒楼遇到的那个折刃公子,正举剑遥遥指着自己这边。

    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折断了那把大刀,不过看来之前他说的并非假话。

    钱权要仿佛找到了希望,哭喊道:“公子救我!”

    “放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侠客分内之事!”

    钱权要心下一喜,却见黑衣人又举起已经折断的大刀向自己劈来。

    “贼人莫要猖狂,看剑!”

    钱权要还没来得及闭眼,就看到那之前无人能与之匹敌的黑衣人飞了出去,还吐出了一大口血。

    可惜没能留下他,他怨毒地看了眼李从文便跑了,一句狠话都没留下。

    李从文快步走到钱权要旁边,扶起他,“你没事吧?”

    钱权要看着之前觉得可恨的脸,此刻只想抱上去亲一口,“多谢折刃公子救命之恩啊!”

章六十六 武林至宝

    “本公子虽然不喜欢你,但遇见有人当街行凶杀人还是会拔剑相助的。”李从文扶起弃权要,说得铿锵有力,让人信服。

    钱权要抹了一把眼泪,握住李从文的手哭着说道:“之前是在下的错,狗眼看人低,惹怒了折刃公子,但公子不计前嫌搭救于我,在下实在是愧疚得无地自容。

    小弟无以回报,请公子随我回府,公子但凡有何要求皆与我说来,我会尽力满足!”

    李从文刚想答话,之前被调走的那两个护卫回来了。

    他们对着钱权要抱了抱拳,低下头愧疚地说道:“公子,之前用弩的那人轻功太厉害,我们跟丢了。”

    钱权要毫不在意,一点不生气,反倒和颜悦色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丢给他们。

    “这次我能得救少不了你们的帮助,回去我会告诉我爹让他给你们多些赏钱的。

    现在你们赶紧去把那些受了伤的护卫送去医馆,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要是钱不够就去问管家要,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两人又抱了抱拳,扶着地上躺着的人离开了。

    李从文盯着钱权要看了一会儿,一挑眉,亦是把手搭在他手上,大声说道:“好!我看你也算是个可交之人,今日我便认下你这个朋友了!走!去你钱家喝酒!你也别叫我什么折刃公子了,我叫李从文,你喊我从文就好。”

    钱权要也没多想,大叫一声:“走!”

    只是他好像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于是两人沐浴着雨后的晨光,手搀着手向钱家走去。

    ......

    那天杨小央和方三行窃失败,从钱有才家回来后,他们又重新做了详细的计划。

    “从文你说要等钱权要出门,让我假装刺客,再由你救下,钱权要就会把你带回家去。

    那么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这么做?”杨小央坐在桌前一脸严肃地问道,可见他难得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一件事了。

    李从文觉得难得肯好好想问题的杨小央有些有趣,笑道:“当日我们在酒楼遇到,他直接带着人坐在了大堂中,而不是楼上的雅间,可见这人爱在人前出风头,也是个自傲的人。

    他出门必然会带仆从,而若是他当着自己仆从的面被人救下,他肯定会把我带回家去炫耀一下。

    一是要在仆从面前树立威信,二是要对我这个救下他的人,展现一下自己的本事,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家里有钱。”

    杨小央点点头,“那日我和方三行窃被发现后,我说我们要取他钱家人的性命,就是为了让钱有钱把护卫的重心分给他自己和他儿子。

    那么之后钱权要出门,以他爹对他的宠爱,肯定会给他配很多护卫。我行刺时正好可以打伤几个人,再次削减一下他们府内防卫的程度。

    而且钱权要看到这么多护卫都被拿下后,肯定会觉得能制服刺客的你更加厉害,也会对你更加重视,把你带回去的几率就更大了些。”

    杨小央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他把你带回家后,钱有钱肯定很后怕,觉

    得防备的力量还是不够,就会把更多的护卫调到自己身边。

    而原本的计划是要老陈和夜阑假装自己是从文的仇人,现在不妨假装是和刚才行刺的人是一伙的,这样会让钱有钱更加害怕。

    如此一来说不定他会把所有护卫都调过去,库房防备空虚,我和方三就能安心行窃。”

    杨小央说完,看了眼众人,想看看有没有人有别的意见。

    “想不到你还是有脑子的吗?”李从文仔细打量了一番杨小央,似是不认识一样。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他认真想出来要是还不如李从文拍脑门想到的,那真是脖子上顶个竹筒,空的。

    “没想到你难得动动脑子,竟然给你弄出了这么个计划。”鞠夜阑知道杨小央是懒得思考。

    平时这人不是听李从文的,就是在做李从文或者小荼要他做的事。

    “等一下,还有个问题。”方三到底是擅长找茬的,他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皆看向方三。

    方三一抿嘴唇,严肃地看向杨小央,“你连钱家的一个护卫都打不过,要是钱权要有很多护卫,你怎么行刺?”

    一阵春风吹进屋内,原本严肃的氛围随着鞠夜阑噗嗤一笑化为泡影,李从文也随之大笑。

    杨小央有些不服气,憋红了脸叫道:“我当时只是一时大意,要是全力防守他不可能伤到我!”

    方三嘲讽道:“你全力防守那还行什么刺?”

    杨小央哑然,皱眉思索这个问题。

    果然脑子长时间不用是不行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老陈开口道:“杨公子大可放心,三寸梅花那种人已经是钱有钱能雇到的最厉害的人了,更厉害高手可不会屈居在一个富商家。

    我估计钱有钱会让他儿子多带几个一般的护卫,以杨公子的本事应该能应付的了。”

    杨小央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护卫太多,方三你就拿上我们的硬弩,不用射人,射向护卫的周围就行。

    这样说不定他们会分出几人追过来,你轻功好,带着他们走远些甩开就好。”

    杨小央又转向老陈,“老陈,你到时候偷偷跟在旁边,要是钱权要要跑,你也用硬弩拦下他,不用伤人。”

    老陈呵呵一笑,“难得杨公子愿意做个周密的计划,老夫就送你一件武林至宝,让你的成功的概率再大些。”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妖刀能拿出个什么样的武林至宝来。

    老陈回了自己房间一趟,拿回来了一个包裹,那包裹就是老陈一直背的那个放杂物的包裹。

    老陈把它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装着一件布衣。

    杨小央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神兵,没想到是一件一点也不起眼的衣服,“这件衣服有什么用?”

    老陈随手把衣服展开放在桌上,呵呵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衣服,这是一件贴身软甲,可是刀枪不入的。”

    他说完就抽出李从文的破剑,一件刺了上去,软甲毫

    发无损。

    众人惊叹,杨小央却道:“虽然能防刀枪,但终究只是一件软甲,防不住内劲吧?”

    他被内劲伤过,知道内劲的厉害。

    老陈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摇了摇头,赞叹道:“此甲厉害就厉害在还能防住内劲,不然怎么算得上是武林至宝?

    这可是我当年和剑人一起从苍山派手里抢来的,据说是个什么蚕丝做的,穿着还冬暖夏凉呢。”

    李从文对这软甲撇了撇嘴,把瞧不上写在了脸上。

    杨小央啧啧称奇,没去想老陈以前还有什么风流事迹,“如此我便有大把握了。”

    这下连方三都没话说,出门去查看情况了。

    方三刚走,小荼就飞出了匣子嚷嚷道:“我呢我呢?”

    杨小央想了会儿,觉得还是跟着老陈更安全些,“你就让夜阑带着你看老陈打架吧。”

    “不要嘛,我要看你们偷东西!”

    杨小央干咳两声,扯出了一个笑,“咱们这不叫偷东西,这叫劫富济贫,不一样的。”

    他可不想让小荼把偷东西当成是一件好事。

    就是也不知当时是谁说侠盗也是贼的。

    小荼嘟起嘴,头前后晃了晃,算是点头。

    “对了,你到时候被我击退的时候,你要装得像一点,最好能吐点血。”李从文不怀好意地说道。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应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血好像不太值钱。

    ......

    “爹,刚才有人要刺杀我,还好从文把我救下了!”钱权要还没进门就喊道。

    钱有钱听到了赶紧跑来,上下摸索了钱权要一番,脸色惨白地问道:“要儿啊,可有伤到?”

    钱权要笑着摇头,双手握住李从文的手笑道:“有个黑衣刺客厉害得很,您给我派的那六个护卫都不是对手。

    不过倒也多亏了他们拖延了不少时间,让从文能来得及出手。

    从文不愧是折刃公子,一剑断刀,一剑伤敌,厉害得很啊!”

    钱有钱赶紧向一脸傲气的李从文行了一大礼,颤颤巍巍地说道:“多谢公子救下了犬子,公子有任何要求只管提出来,老夫定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李从文皱起眉,盯着钱有钱看了一会儿。

    他脸上高傲的表情消失不见,微微侧身向旁边一让。

    他原以为这钱家父子并无可取之处,如今开来并非如此。

    他用颇有些温和的语气说道:“钱老爷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做了每个侠客都会做的事情。”

    钱有钱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有了泪花,“我这就叫人设宴,公子若是想好了有什么要求,到时候尽管提出来!”

    李从文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恐刺客行刺失败不会善罢甘休,钱老爷还需早做布置才好。”

    钱有钱哈哈一笑,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霸道和小心,“公子无需担心,我已经让家里剩余的护卫围住大堂了,其中还有个用梅花拳的高手,有他在必然无忧。”

章六十七 亲情

    钱有钱坐在主位上给李从文敬了一杯酒,有些伤感地说道:“这次多亏了李公子,不然我都不知道改怎么办。

    要儿的娘走得早,我怕我死后他没人照顾,便决定此生定要用尽全力去敛财,想要挣到要儿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这样我也可以走得安心些。

    但若是要儿出了事,我这辈子可就白活了。

    今日公子大恩,我钱有钱此生必竭力报还!”

    此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带着钱权要也有些感动。

    李从文听了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举杯的手顿住,有些冷冷地说道:“钱老爷一心为子着实让人敬佩,只是这敛财的手段是否有些不妥?”

    钱权要一愣,又骤然转头向着他爹质问道:“爹,你又去买那些农户家的口粮了?”

    钱有钱没想到李从文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脸一下涨红,把酒杯拍在了桌上,酒水溅在了桌上。

    “反正他们有官府的粮接济,又不会饿死!”

    钱权要站起身,亦是涨红了脸,“但这终究是不义之事!你怎么有脸做得出来?”

    “脸算什么?我今年已经四十有七,没几年好活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多挣些钱,好叫你以后的日子不必为生计发愁?”钱有钱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钱权要的话一下卡在喉咙口发不出来,大口喘气几下,有些颓然地坐下。

    正厅内一下沉默了下来,不听风声,只听粗重的喘息。

    良久,李从文才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钱老爷您想给孩子最好的,这我不能说是错的,但您可有问过权要的感受?”

    钱有钱吼过之后,不知是力竭还是意冷,声音低了下来,轻声道:“要儿他不愿经商,我又找不到先生教他念书。

    况且他整日游手好闲,肆意挥霍钱财。

    我只是怕我走后家中钱财不够他花......”

    李从文沙哑的声音略显好转,“我观权要平日里虽为人高傲了些,但对待身边的人还是极为陈恳的。

    也许只是他平日里没什么朋友,希望以自己的家世,能吸引些人来与他交谈罢了。

    可能权要并不想要太多钱财,他只是想要些知心朋友而已。

    你如此做,怕是没有一个忠善之辈愿意与权要结交的。

    那权要因为你的缘故,能接触到的人无非是来贪图你钱家的钱财的,如此品行不端的朋友结之何益?

    钱老爷你如此做,不正与权要的意愿相背吗?”

    “朋友确实重要,但我也没有朋友,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钱有钱虽是这么说,但底气终究不像刚才那么足了。

    “钱老爷,你是你,权要是权要。你喜欢的未必是权要喜欢的,不是吗?同样,你想要的,也未必是权要想要的。”

    “爹,你以后不要再为恶了。家中的钱财早就够用了,若是给一般人,几辈子都用不完。你又何须再做这些事啊?”

    “你不曾当家做主,不知家大业大的难处,若是你去主事,肯定被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李从文一愣,这话风是不是偏了点?怎么突然开始炫耀起自

    己的家产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家中的护卫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正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爷,不好了,之前行刺的人杀上门来了!”

    ...............................

    安炎二十四年,春,南疆。

    杨启之前在南王驻地睡觉的时候,虽然已经拉了帐子,而且还点了熏香,却总觉得耳边有嗡嗡声。

    但在这个寨子的小竹楼里,杨启晚上睡得安稳无比,一点蚊虫都没有。

    杨启猜可能是进来的蚊虫都死光了。

    他洗漱一番后,走出了楚袖给他找的空竹楼,想去找楚袖带她四处逛逛。

    可是没想到还没走到她的小楼,就在一旁的猪圈边看到了她。

    只见楚袖从一边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米,随手就洒进了猪圈。

    杨启还没见过用稻子喂猪的,他知道南疆稻子多的吃不完,但不知道猪也爱吃稻子。

    “这猪能吃稻子吗?”

    楚袖闻言转头看了杨启一眼,面上微笑的表情不变,“你不知道吗?人能吃的猪也能吃,相反,猪能吃的人也几乎都能吃。”

    杨启嘴角一抽,总觉得此番话别有深意。

    楚袖把那篮子稻米都撒了出去,拍拍手,“今天我带你去看看我爷爷吧。”

    杨启点点头,只是希望进她爷爷的屋子时,别再给他吃那个苦的不得了的药了。

    哦,是毒。

    然而让杨启奇怪的是,楚袖直接把他领出了寨子,一直往寨子背靠的小山上走去。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小花的花猫也跟了上来。

    “你爷爷没住在寨子里吗?”杨启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奇怪地问道。

    楚袖头也不回,“以前住在寨子里。”

    杨启点点头,没再多问。

    不多时,两人一猫已经走到了山腰处。

    “到了。”

    杨启能隐约看到前面有个山洞,有些纳闷:

    这年头还有人住在山洞里?这是感悟自然呢?

    随后他们走到了山洞的洞口,楚袖指了指地上坐着的老人,静静地说道:“这就是我爷爷。”

    杨启盯着那老人看了一会儿,他正背靠着洞壁,闭着眼侧对着洞外,坐姿很随意,嘴角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

    只是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杨启不知道自己现在内心是什么感觉。

    “前天。”楚袖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变化,很随意地坐在了老人的对面,小花也跳到了她的怀里。

    杨启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伤心吗?”

    楚袖笑了笑,“我们南疆人觉得,人生于自然,死于自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无需悲伤。

    我爷爷死后能坐在这里,时刻欣赏美景,他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喵。”小花叫了一声。

    杨启从老人的视角看向洞外。

    山高水长,一碧千里。

    .............................

    “钱有钱!你为富不仁,作

    恶多端!我等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取你狗命!”老陈用黑巾蒙面,穿着夜行衣,没有带佩刀。

    他不过轻轻一脚就踢倒了身前的护卫,冲着大堂喊到。

    旁边的鞠夜阑也和老陈一副打扮,背着个匣子往那一站,颇有些女侠的气势。

    如果她的眼珠子没有咕噜咕噜转的话。

    钱有钱走到大堂门口,看着倒了一地的护卫,有些害怕。

    他再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三寸梅花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三寸梅花何在?”钱有钱赶紧唤道。

    三寸梅花闻声立刻从堂后走了出来,看到老陈面色一凝。

    他也是练内家功夫的,见对方的眉心和掌心内凹,印堂有槽,眼神内敛,呼吸绵长,就知道对方内力深厚,便自觉不是对手。

    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在下江湖人称三寸梅花,来人可否就此退去,你我相安无事?”

    “什么梅花桃花的,没听过!今日我就要为民除害,还百姓一个公道!”

    三寸梅花面色一凝,看来这次不得不出手了。

    他练拳十余年,自觉最拿手的还是寸劲。

    而对方年纪大了,反应应该没自己快,自己若是能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一拳定胜负,博得一丝胜机。

    三寸梅花没有废话,直接上前贴身,出拳如繁花开尽,准备以虚藏实。

    老陈笑眯眯地看着即将打中自己胸口的右拳,也不理会。随手搭在了对方正在蓄势的左手上,轻轻一带,三寸梅花竟然直接从大堂贴着地飞出了大门。

    老陈没有回头看飞出去的人,他知道对方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于是他又向钱有钱那边走了两步。

    倒是鞠夜阑看到三寸梅花只是被老陈轻轻一拉就飞出那么远,一时没了身为刺客的自觉,背着匣子走到大门那里,蹲下来仔细打量他。

    她悄悄问道:“诶,还站的起来吗?”

    三寸梅花没理会这个奇怪的刺客,尽力尝试了一下,可惜没有成功,他感觉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钱有钱,拿命来吧!”老陈也不管临阵脱逃的鞠夜阑,向着大堂高喊道。

    李从文刚才看到老陈动手,一时有些神采奕奕,全然不见之前谈话时的消沉。

    他一下抽出腰间的破剑,亦是高声回应道:“刺客莫要张狂!折刃公子在此!来与我一战!”

    老陈挑了挑眉,呵呵一笑,缓缓弯下腰,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起来,对着李从文抱了抱拳:“久闻公子大名,今日老夫来会会你。”

    李从文举剑还礼,表情一下认真了起来。

    旁边的钱有钱和钱权要突然有些看不明白,看着这两人,不懂为什么李公子和那刺客竟会生出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来。

    “钱老爷和权要兄弟在此稍后,本公子定保二位无虞。”

    钱家父子点点头,稍稍后退两步,准备在一旁观战。门口的鞠夜阑听到了两人的喊话,放弃继续鼓励三寸梅花站起来,兴冲冲地跑到老陈身后,把匣子抱在胸前,两眼放光地看了起来。

章六十八 八百斤

    杨小央跟着方三又来到了上次被发现的地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听到了老陈和李从文的喊话声,冲方三点了点头。

    方三又拿出了那串满是铁签的工具,开始撬锁。

    这次没人会来打扰,所以杨小央有闲暇和方三聊聊天。

    “你轻功那么厉害,是谁教你的?”杨小央想若是自己也能学下轻功就好了,但让方三教是万万不愿意的。

    “我爹。”方三闻声依旧皱眉低头摆弄着那个锁,倒是没再让杨小央禁声。

    杨小央追问道:“你手上的功夫也是你爹教的?”

    “没,我爹不许我学偷盗的本事,手上的功夫我只是在照着我爹做而已,依葫芦画瓢学到一些。”

    杨小央难得能和方三好好交流,不想放弃这个机会,“那你爹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也是个侠盗?”

    这次的锁已经换了一个,而且看样子比上次的复杂些,方三一时半会儿没弄开,“我爹一开始是个大盗,后来有一次偷东西被一个老道士发现,被那老道说服后才当的侠盗。”

    杨小央一愣,莫非那个老道士浑身上下全是嘴?

    方三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中,又接着说道:“我娘是个捕快,在我爹还在当大盗的时候就在追捕他了。后来我爹当了侠盗之后两人就成了好友,然后生了三个儿子。

    我爹说我大哥和二哥没有练武的的天赋,就把轻功传给了我,我娘也把她的内功教给了我,但我爹不准我学手上的功夫,他说当侠盗不需要。”

    杨小央听着有些入迷,没想到一个贼还能和捕快成亲,这也太离奇了些。

    杨小央在方三背后给了他一个笑脸,讨好地说道:“那你让你爹也教教我呗?”

    “行啊。”这次方三竟然答应地这么痛快,让杨小央着实没想到,“你死后我爹就能教你了。”

    杨小央一滞,这次是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两人话说完第一个锁也打开了,还剩一个铁门的锁。

    虽然杨小央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他也只能干等着。

    好在第二个锁没多久就打开了,杨小央祈祷了一下千万不要有第三扇门。

    还好钱有钱虽然谨慎,但还算个正常人,那铁门就是最后一扇了。

    两人进了库房,杨小央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和他印象中的库房不一样。

    他以为库房里应该有很多古玩字画,玉石珠宝之类的,但钱家的库房里全是钱。

    铜钱一串串的整齐躺在地上,铺了一地,而银子放在架子上,倒是不多。

    库房里一点没有霉味,可见库房的主人会经常把里面的钱请出来晒晒太阳。

    “看在他给书院捐了钱的份上,给他剩个五万贯吧。”杨小央手一挥,颇有些豪气地说道,随后便开始把铜钱往麻袋里搬。

    只是想法是很好的,杨小央装了一袋子铜钱才发现,自己能背得动的和这库房里的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且不说麻袋能不能装得下,杨小央自修仙后运

    转灵气最多能背个八百斤,就算鸣武的铜钱比较轻,那顶了天了也就是五百贯不到。

    而这库房里的铜钱估摸着得有十几万贯,杨小央甚至怀疑少了五百贯铜钱,钱有钱都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方三按照之前说好的都拿银子,倒是把库房里的两千两银子都背上了,然后就和杨小央一起对着满满一麻袋的铜钱傻眼。

    “怎么办?”方三难得主动问了个问题。

    “你不是侠盗吗,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杨小央苦着脸说道。

    “娘的,老子怀疑自己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我怀疑你上辈子都不一定是人!

    之前众人思考问题的时候,都在想怎么把人给引开,却没想过要怎么把钱都偷完。

    杨小央自问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了,楚袖以前一直给杨小央很多银子花,其实也就是十几两,够杨小央和小荼两人吃喝个几年了,带在身上也轻得很。

    后来从比武大会上赢了一百两,也没觉得多重。

    而方三也一直过的穷苦日子,两人都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尤其是铜钱。

    “要不咱多拿几次?反正钱家的护卫都被解决了,那两人又打得正欢,没人打扰我们。”杨小央试探地问道。

    方三的刻薄到底是在骨子里的,时刻不忘找茬,“钱家被人杀上门,官府怕是不久就要来了吧?”

    “从文已经跟官府说过了,要是钱家出事,官府一般不会来得太早。”

    方三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们把钱拿出去后放哪?”

    杨小央想了一会儿,又懒得多想,一摆手,“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到时候让李从文想办法。”

    杨小央说完就吃力地背起了那个麻袋,而方三好像还有些犹豫,可能没想过偷东西还能分批的。

    当杨小央驮着麻袋走到墙底下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背着那么重的麻袋根本跳不起来......

    方三已经背着银子翻上了墙,脸色铁青地看着杨小央。

    杨小央抬头看了方三一眼,傻傻地问道:“这麻袋你能接上去吗?”

    方三听了都给气乐了,指着杨小央骂道:“老子练得是轻功,又不能把东西变轻!八百斤,我当我也修仙啊?”

    杨小央对着墙看了一会儿,弱弱地问道:“要不我把墙轰开,从洞里出去?”

    方三此时已经无力说话,觉得侠盗当到他们这份上也算一段佳话了,摆了摆手就跳下了墙,“随你吧。”

    杨小央一掌打向墙壁,墙就碎开了,只是没有碎成个洞,直接开了个门出来。

    方三在对面翻了个白眼,已经没力气多说了。

    两人来到街上,都驮着钱,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藏钱的好地方。

    杨小央向四处看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向一户人家走去。

    钱有才今天一个人在家,准备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做些草鞋。

    只是他刚从屋里拿了壶茶,就发现自

    家院子角落里的墙被破开了,然后从口子里走出两个人。

    钱有才人有点傻,不知道这两个大白天穿夜行衣的人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强盗?

    钱有才想到这一惊,便准备委曲求全。

    谁知那两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走到自己面前后,其中一人一把扯下了面巾,“老汉,是我啊。”

    钱有才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小央,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老汉,这袋子在你家放一会儿,到时候会有人来拿的。”杨小央把麻袋丢到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钱有才吓了一跳,“你这身打扮是在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不走大门?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

    杨小央从老汉手里拿过茶壶狠狠灌了一口,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在钱有钱家行窃,钱太多了一次拿不完,准备先把钱放你这,我再去多拿几次。”

    方三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有些后悔听了杨小央的鬼话,还说有个藏钱的好地方。

    钱有才愣了好久也没回过神来,杨小央却等不及了,“时间紧迫,下回见到再跟您解释吧。”

    杨小央说完就走,走到墙边时发现那里停了一辆推车。

    杨小央一喜,高喊了一声:“老汉,车借我用用!”

    方三看着杨小央欢快地推着车,脸色已经比蒙的黑巾还要黑,“我们是侠盗,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杨小央头也不回,“你之前偷我东西还留字条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嚣张呢?”

    方三一下被堵得没话说,让杨小央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杨小央把车停到了库房门口,开始和方三把一串串铜钱往车上垒。

    “放整齐点啊,这样能多放些。”杨小央一边搬还一边不忘提醒。

    方三觉得他现在更像是在盖房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侠盗当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铜钱在车上堆了老高,还用绳子绑紧了,只是已经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杨小央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提起了推车,颤颤巍巍地向外驶去。

    方三在车边扶着,只是看着已经高过头顶的铜钱,从觉得它会随时倒下,那样的话自己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钱砸死的贼。

    哦,侠盗。

    两人就这样来回搬了三四次,车轱辘在地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方三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心里也很累。

    他看着杨小央神采奕奕的样子,觉得对方比自己更适合当侠盗。

    哦,强盗。

    这个懒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给他抢出干劲来了。

    当杨小央第五次来到库房的时候,他听到大堂那边的打斗声已经停下,只剩下了钱家父子的哭泣声。

    杨小央挑了挑眉,“这两人还有空互诉衷肠?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可惜了。”

    说完他拍了拍小推车,把铜钱摞上,哼着小调欢快地走了。

    方三听了却暗暗松了口气,头一回生出不想再当什么侠盗的念头了。

章六十八 练剑炼心

    钱有钱和钱权要父子俩不会武功,看到在他们眼里已经算厉害的三寸梅花不是来人的一合之敌,就觉得刺客武功非同一般。

    然而他们没法帮到李从文什么,只能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公子小心些。”

    李从文点点头,一脸严肃地举起破剑,向老陈遥遥一指。

    钱家父子没看到从剑里有飞出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李大公子在行礼,却突然看到那刺客轻轻挥了一下刀,地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公子无需手下留情,莫不是看不起老夫?”老陈呵呵一笑,朗声道。

    李从文深吸了一口气,明明表情没有变化,钱权要却觉得他那俊美的不像话的脸上多了些什么东西。

    两人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院子内一下静了下来,连院外的鸟叫虫鸣都停下了。

    阳光照在钱权要身上,他才惊觉天好像突然暖了不少。

    钱家父子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其实要杨小央来他也不会知道。

    两人静立了盏茶功夫,李从文突然把剑斜举身前,一言不发地斜斜劈下。

    老陈依旧漫不经心地把横在身前的刀微微一侧,只见刀身微微一震,地上又出现了一道裂痕。

    “公子的剑意不该被弹开才是。”穿着黑衣的老陈缓缓说道。

    钱权要觉得那语气不像是个刺客,更像个老朋友,或者是师傅。

    李从文吐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钱家父子,提着剑向老陈冲去。

    钱权要看着李从文的背影,心思难明。

    原本的李从文在他眼里,不管何时都是一个随心所欲、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但当他把剑像刀一样狠狠朝着刺客劈下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人总是会迷茫的。

    两人兵器相交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不似黄鹂鸣唱,却似琴声靡靡。

    李从文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的破剑,不停地对着老陈砍下,宛如一个第一次用剑的人,不会变招,而且每一击都要用尽全力。

    没有剑术,也没有剑意。

    老陈每次都没有硬接,或是用刀背,或是用刀侧轻轻划开,动作轻柔地让人看了仿佛会生出困意。

    而李从文也仿佛真的要睡着了一般,劈砍的动作越来越无力,似是已经力竭,又似是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

    安炎二十四年,春,启年殿,太子寝宫。

    “太子殿下招老臣来有何事?”李敬澜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欣喜的赵启年皱了皱眉。

    赵启年上前搀住李敬澜的手臂,把他请进了屋里,一边笑着说道:“李相今年不过三十一,何来老之一说啊?”

    李敬澜皱着眉看向赵启年,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臂,严厉地说道:“殿下,我鸣武百姓且不说这战乱年代,往年天下太平时,能活过三十三岁者不过五五,臣如何不老?”

    赵启年脸一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李敬澜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殿下,你兄长前些日子已经被陛下封为秦王

    ,不日即将出行前往封地了。

    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大位传与殿下,殿下今后不可再在朝堂上事事问策与我,当有自己的决断才是。

    刚才老臣训斥殿下,殿下也应当据理力争才是,断不可如此软弱啊。”

    赵启年微微抬头,轻声道:“我,哦不,孤知道了。”

    两人落座,侍女上茶后,赵启年就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二人在屋中。

    “李相,此次招李相来是有事想请教。”赵启年和声说道。

    “殿下请讲。”

    “前些日子孤拜读了道德经,不知其解。

    尤其是其中说君当不尚贤,使民不争。孤不明白,君王不应当求贤若渴吗?为何要不尚贤?”赵启年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敬澜露出了一个笑容,“殿下可知人之思想是如何演变的?”

    赵启年不知道这个问题和他问得有什么联系,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孤不知。”

    李敬澜摸了摸胡子,“人之思想,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国亦如是。

    不尚贤乃是第二次从无到有之所求,是在有过之后才需要的,况且并非完全不求,而是求之有度。”

    赵启年恍然大悟,又问道:“那我朝如今当如何做?”

    李敬澜喝了口茶,突然高声道:“如今我朝八王反叛致使天下大乱,正是从有到无,励精图变之时。大乱之后便需大治,我朝当纳尽天下贤才,待天下大定后再开一盛世!”

    赵启年听了兴奋地站起身问道:“李相可有办法?”

    李敬澜却叹了口气,神色落寞了不少,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此事与我朝勋贵之利益大有冲突,求贤之事还要徐徐图之。

    如今我们只能尽力培养后辈,在勋贵后辈中求贤。

    可惜我那两个儿子虽聪慧,却只会背些文章做点诗,不是当官的料。

    不过近日我夫人有了喜,大夫说是个男婴。老夫当真望他能真正地读进书,以后做个好官,所以想给他取个名字,叫从文。”

    ..............................

    春风吹进院内,带来了一片初生的绿芽,而新生的灭亡却没有给人多少哀伤。

    李从文梦游似的乱砍一通后,感到有些力竭,便后退两步没再出招。

    这让钱家父子以为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是担忧。

    李从文片刻调匀了气息,便转过头盯着钱有钱看,直到钱有钱被砍得发毛才回过头,轻笑了两声。

    钱权要看他这样,便感觉原先那个公子哥又回来了。

    李从文这时出声了:“本公子之前太过在意对错,后来才发现我所在意的对错其实是世人公认的对错。

    现在本公子不想管那公认的,只想管自己的。纵使分不清对错也无妨,这东西又何需分得太清,问心而已。”

    李从文说完随手对着老陈横挥一剑,便收剑入鞘。

    钱权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一股比今日春风还暖的风抚在了脸上。

    老陈把刀

    往地上一丢,抱拳道:“看来公子剑道又有所精进,老夫此次认栽,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领着还有些茫然的鞠夜阑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从文大笑三声,冲着钱家父子行了一礼,“本公子也告辞了,若是有事写信于我便可,我叫李从文。”

    钱有钱看着离去的两人茫然无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了许久。

    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刺客解决可,也没想太多。

    他看了眼他儿子,觉得有些事还是先晚些再说,现在把家里的护卫先扶进来才是,门外应该还有不少护卫倒在那边。

    钱有钱来到他家那扇小门前,轻轻一推。

    只听轰的一声,墙的上半部分轰然倒塌,而下半部分却完好无损。

    ......

    “这件事在下一定办妥,在下就先告辞了。”成州录事参军满脸笑容地向李从文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手下用两辆大马车把钱装着送走了。

    “到头来就偷了两万贯?”李从文一脸鄙视地看着杨小央。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我没见过世面行了吧?谁知道这铜钱这么重?拿两万贯都跑了好多次,还累死累活的了。”

    李从文嘴角一抽,“说实话,本公子没也见过那么多铜钱,倒也不怪你。”

    李从文又看向方三,笑眯眯地问道:“不知方兄今后有何打算?”

    杨小央看着李从文的表情,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方三此时显得有些挫败,可能是还没缓过劲来,闻言摆了摆手,“我准备回家种地,好好过日子,侠盗我是不想当了。”

    方三说完就转身想走,却被李从文叫住:“方兄既然不想当侠盗,不知可有兴趣为朝廷效力?”

    杨小央一愣,没想到李从文会叫一个贼去当官,这能行吗?

    方三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官府拘束太多,我不喜欢。况且我终究是个贼,怎么可能去当官?”

    李从文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他那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走到方三旁边勾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方兄有所不知啊。

    本公子想让你去巡城司任职,巡城司平日里就是负责监察地方,不仅要监督官员,还要维护一地治安。

    说白了即是地方的言官,又能算半个地方军。本公子见你嫉恶如仇,轻功又出神入化,当个巡城司的司众再合适不过了。”

    方三听了似有些意动,毕竟他做惯了偷偷摸摸的事情,要回去种地还有些不甘心,“只是我要如何进的了这巡城司?”

    李从文收起折扇,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挤眉弄眼地说道:“方兄放心,我爹和成州刺史有旧。我送去书信一封,自会有人来考教你,相信以方兄你的本事和品行,通过应该不是问题。”

    杨小央眼睛一瞪,你爹到底认识多少人?

    还有,方三去当个弹劾别人的官,就怕当地官员会被弹劾得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做官了吧?

    杨小央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当地的官员有些可怜......

章七十 算卦

    几人在客栈修整了几日,等来了巡城司给方三的文书,还等来了李相府给老陈的两封书信。

    老陈拆开第一封信,呵呵一笑,“公子啊,我儿说他前不久升任了户部尚书啊,过来报喜来了。哦,他还向你问好呢。”

    “陈康大哥?他才三十岁就当了尚书了?户部那个老尚书呢?”李从文欣喜地问道。

    老陈想了一会儿,“老夫也不知啊,不过算算时日,应该是杨大将军要办书院之前升的官。”

    李从文看了杨小央一眼,突然沉下了脸,“建书院是户部拨的银?”

    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不必忧虑,有杨将军和李相在,我儿不会有事。”

    他见李从文依旧沉着脸,笑呵呵地拆开了第二封信。

    杨小央刚才就插不上话,只好在一边看着。

    三十岁的尚书?老陈儿子本事这么大?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信里说了些什么,原来一直笑呵呵的老陈面色难得有点凝重。

    “李相让老夫回去,说有要事相托,怕是不能陪公子继续行走江湖了。”老陈不过片刻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向着李从文抱拳道。

    李从文欲言又止,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

    老陈呵呵一笑,“公子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再说了,不是老夫自夸,这世上对老夫来说有危险的事也就那么几件。”

    李从文终究还是没有多说,点了点头,“老陈,保重。”

    杨小央有些不舍,毕竟已经相处了很久,而这个低调和蔼的老爷爷无时不刻不在守护着他们。

    现在要走,不知还能不能相见。

    鞠夜阑突然行了一礼,轻声道:“既然两位施主分别在即,贫道给诸位算一卦吧。”

    杨小央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还会算卦?”

    不过他说完就后悔了,众人都鄙视地看着他。

    鞠夜阑拿出三枚铜钱,说让每人掷六次。

    方三不信这个,但看在他老爹遇到的那个老道的份上,当先拿起铜钱掷了六次。

    鞠夜阑记下每次铜钱的正反,待六次掷完后,她闭眼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困龙得水,上上卦。把握机会便可功名有成,名利双收。”

    方三狐疑地看了鞠夜阑一眼,看她不似在说谎,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告辞离去。

    杨小央没想到他这就走了,有些不懂。

    李从文倒是懂了,“没听夜阑说吗?要抓住机会。”

    杨小央恍然大悟,这时小荼从匣子里飞了出来,对着鞠夜阑说到:“夜阑姐姐,我也要算!”

    鞠夜阑看了看只剩一个脑袋的小荼,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算,只好推脱道:“小荼啊,姐姐下次换个方法给你算,好不好?”

    小荼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小央给小荼拿了颗糖,对着老陈说道:“老陈,你先来吧。”

    老陈也不推辞,收起笑容,正色一掷。

    鞠夜阑看了面色一白,又复而镇定,“推车掉耳,下中卦。时运不遂,先损后益,但或许能因祸得福。”

    杨小央刚开始还有些惊恐,听到后面才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担忧,“老陈,时运不遂,要不你晚些再走?我们帮你转转运。”

    老陈想了一会儿,依然显得有些严肃,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鞠夜阑看了眼杨小央和李从文,轻声道:“你们谁先来?”

    “我来我来。”杨小央已经等不及了,拿起铜钱就掷。

    鞠夜阑看了杨小央掷的,脸都黑了,“就你这样的还给老陈转运?”

    杨小央一愣,“怎么了?算出什么来了?”

    鞠夜阑幽幽地说道:“鹳鹊同林,下中卦。阴涨阳消,正道衰微,万物难行。”

    杨小央吓得一颤,失声道:“怎么同是下中卦,差那么多?”

    “哦,还有半句没说,交过节令,忧愁变喜。”

    杨小央讪讪地看向老陈,“老陈,要不您还是先走吧,省的我这霉运给加到您身上去了。”

    老陈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喝了口酒,“那杨公子自己小心,老夫明日便走。”

    杨小央又看向李从文,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奇怪地问道:“从文啊,你不算算吗?”

    李从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接下来跟你同行的,你都这么倒霉了,我还能好到哪去?不算也罢,省的看了糟心。”

    杨小央有些不好意思,又看向鞠夜阑,见她一点不担心,疑惑地问道:“夜阑啊,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在乎?”

    鞠夜阑白了他一眼,“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怕倒霉?”

    “哼哼,小荼也不怕!”小荼得意地大叫道。

    ......

    是夜,李从文正帮着老陈在房里收拾行李。

    老陈接过李从文给的银子,随手放在布包里,随意地问道:“公子啊,你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李从文没想到老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还行,没干过什么劳民伤财的事,也没什么奇功伟业。但终究还是软弱了些,事事要询问别人,我觉得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老陈呵呵一笑,不再多言,只是眼里的担忧更胜。

    ......

    “老陈啊,那张符一定要慎用啊!若是受困于万人间,逃脱无望方可使用。到时候拿出来凝心细思,便可发出一道惊雷,助您脱困。”杨小央左右看了眼,用手掩着嘴偷偷摸摸地对老陈说到。

    “杨公子多虑了,老夫又不是去造反的,怎会受困于万军?再说了,万军,又有何惧?”老陈虽然难得说得很自傲,还是笑呵呵地把那符纸放进了怀里。

    李相派来的马车已经停在一旁,可见事情还算紧急。

    杨小央倒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世上能伤到老陈的人可不多,再加上雷符相助,可能连神仙都能给你砍了。

    江湖行到底是多少改变了些杨小央的,分分合合的多了,也就没那么伤心了。

    起码现在他只是心里不舍,没显得依依。

    杨小央见老陈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也坐上马车,把车赶向城外。

    他没看到方三来送,不过也就嘀咕了两句不再多想。

    就让那个刻薄的男人多去祸害祸害别人吧。

    他不知道此时方三正站在一棵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

    ......

    春天终于带来了他的温暖,现在望不到头的江上也时常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商船。

    杨小央不需要辨别方向,只需要一直沿着江赶马就行。虽然会绕些路,但没什么急事,多看看也不错。

    “小荼,你?怎么最近吃的比以前多了?”鞠夜阑一边喂了小荼一块糕,一边说道,倒没有不耐烦。

    “我也奇怪,最近总是想吃东西。”小荼细细咀嚼后甩了甩辫子,皱眉道。

    这事儿杨小央也知道,但没多想,吃就吃呗。

    “小羊小羊,我想吃肉!”小荼突然向马车外嚷嚷道。

    杨小央握着马鞭的手一颤,心虚地问道:“鱼可好?”

    “哼,不要!我要吃肉!”

    杨小央头疼,虽然旁边就是林子,但他不太愿意动弹,向坐在身旁打瞌睡地李从文说道:“从文你去吧!”

    “哎呦,本公子还没靠近那些动物,它们就都跑了,我可抓不到。”李从文睁开半只眼,懒懒地说道。

    “你用剑意不就行了?”杨小央不死心,继续劝。

    “剑意说用就用的?”

    杨小央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有些想念蒹孤城,只要小荼提出要吃什么,他立马就能弄来,不劳自己费心。

    杨小央只能把马车停在一边,取了弓箭向林子里走去。

    杨小央散开神识,感觉到不远处有只鹿,暗自庆幸不用跑太远,便运转灵气收敛身形偷偷摸了过去。

    这片林子里全是柳树,湿气很重,不一会儿杨小央的衣衫就有些湿了。

    杨小央潜行了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了那只鹿,稍稍观察一番就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鹿哀鸣一声就倒了,地杨小央看着已经断了气的猎物,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初一箭射屁股上的糗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刚抗上鹿,发现脚边有颗生姜,也随手摘下,吃野肉没姜那可少了好几分滋味。

    附近没人,小荼已经在李从文和鞠夜阑的恭维声中生起了火,正眼巴巴地望着杨小央。

    “小羊,你身上怎么那么湿?”小荼飞到杨小央身边先是看了眼鹿,点了点头,随后才好奇地问道。

    “哦,那片林子里都是柳树,又阴又潮的。”杨小央也没太在意,随口说道。

    杨小央放下那只鹿,打发李从文去剥皮,他可懒得再弄了。

    “夜阑啊,鹿皮你还要不要?”杨小央把有些湿了的外衫脱下,放到火边烤干。

    鞠夜阑没应,盯着杨小央的衣服看了一会儿,皱着眉问道:“那片柳树林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小央一愣,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啊,怎么了?”

    “鹿是仁兽,你进了柳树林遇到一只鹿并被你射死,恐非吉兆。”鞠夜阑一脸严肃地说道。

    杨小央一滞,回头看去,才发现那片柳树林好像太过广阔了些......

章七十一 柳树

    杨小央驾着马车提心吊胆地过了十多天,没遇到什么万物难行,一路挺顺利地来到了鄂州地界。

    这些天里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小荼越来越爱吃东西了。

    杨小央有些担心,想问问祖师,但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于是他便向真道士鞠夜阑请教:“夜阑啊,你可知如何让我魂魄离体?”

    此时天气转暖,鞠夜阑已经把那兔裘换下,重新穿上了道袍,并义正言辞地告诉过杨小央,不要和她一起穿道袍。

    鞠夜阑闻言白了杨小央一眼,“你要想魂魄离体得人仙境界才行,而且无法触物,无法远离身体。你现在最多梦里出窍,看看周围罢了。”

    杨小央穿着和李从文样式差不多的长袍,只是比起李从文那个穿什么都是公子哥的人来说,他更像个种地的。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找到祖师?”杨小央追问道。

    鞠夜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答道“你找祖师他老人家问我干什么,我是武当的道士,又不是中南的。”

    杨小央想想也是,真道士也不负责找人不是?

    鞠夜阑看他那样,眼咕噜一转,笑着说道:“其实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行。”

    杨小央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祖师他老人家乃当世唯一地仙,神通广大,你现在就大喊祖师三声,说不定他就听到赶过来了呢。”

    杨小央仔细思考了一番后点了点头,他对鞠夜阑的话深信不疑,觉得这也是道经里看来的,没意识到这法子的问题。

    杨小央来到江边,想了想,准备全力运转灵气尽量喊大声点,好让祖师听到。

    鞠夜阑叫来了李从文和小荼一起站在他不远处,憋着笑说有好戏看。

    杨小央长长地吸了口气,待到胸腔再也装不下时就准备全力喊出。

    谁知他突然感到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一口气没顺上来,连连咳嗽好几下,差点没呛死。

    “谁啊?”杨小央转身怒吼道。

    他起初还以为是李从文或者鞠夜阑干的,然而他看到这两人也一脸惊讶就觉得不是,随后他就看到自己身旁站了个熟悉的老头子。

    哦,是飘着的。

    “祖师你拍我干啥?”杨小央悲愤地问道。

    “我怕你喊出来丢人。”祖师黑着脸,一脸晦气。

    杨小央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瞪向鞠夜阑。

    鞠夜阑也没想到祖师真来了,给杨小央扮了个鬼脸。

    “祖师他老人家为什么凭空出现了?还飘在天上?”李从文此时脸色有些发白,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祖师。

    鞠夜阑看他那样有些好笑,“祖师他是神魂出窍来的,想让你看见就能让你看见,不想让你看见你就看不见。”

    李从文咽了咽口水,畏畏缩缩的,再无往日风流气质。他还看到祖师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

    “祖师,小荼她最近特别爱吃东西,是不是她脑子里的妖魂作祟?”杨小央也没多想祖师为什么会来。

    祖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今天我

    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你一定会在三年之期前突破到人仙,而且小荼也一定不会有事,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懂了吗?”

    杨小央得到了祖师的保证后大喜,连忙点头,杵在原地傻乐。

    可惜他没听出祖师的话外之音。

    “行了,我走了。金丹法我已经参悟得差不多,不日就可重修了,你要不要先替我试试?”祖师一摆手,随口问道。

    杨小央可没有什么鸿鹄大志,也没什么高尚情操。

    再加上人比较懒,修到人仙给小荼续上命就万事大吉了,重修丹道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连忙陪了个笑脸,“祖师啊,此等惊天动地之事只有您老人家能做得,我可做不了。”

    祖师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消失了。

    杨小央现在再无忧心之事,准备今天偷个懒,回车厢里睡上一觉。

    “欸,从文,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杨小央见李从文在那发颤,有些奇怪。

    随后他想起了当时李从文初次看到小荼时吓晕过去的场景,嘲笑道:“哦,原来是吓得啊。祖师不过神魂出窍,又不是鬼,你怕什么?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鬼啊?”

    杨小央嘲笑完李从文就觉得神清气爽,在鞠夜阑的白眼下进车厢睡觉了。

    ......

    “咱们又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我不过白天偷个懒,至于让我大晚上的赶路吗?”杨小央抱怨道。

    此时已经入夜许久,今夜月影稀疏,星光黯淡,阴云密布。

    周围很安静,只有左边江水流动的声音。

    望向江的尽头,那里仿佛被泼上了墨一般。风吹过右侧的柳树林,发出哧哧的声音,还带出了些许湿气。

    杨小央不想再往前走了,实在是此情此景不适合赶路。

    于是他便停下马车,准备在这里过夜。

    只是老陈不在了,就需要人守夜,而能守夜的也就他和李从文。

    杨小央虽然有点犯懒,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只是杨小央刚从车厢里拿出帐篷,就听李从文指着林子里说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火光?”

    杨小央一愣,有些不信这荒郊野岭的还能有人?

    杨小央顺着李从文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还真有火光。

    火光微红,竟然能透过层层的枝叶传过来,再细细一看,似乎那边还有个村子?

    小荼已经睡熟了,杨小央把看到的景象对李从文和鞠夜阑一说,李从文就说道:“那我们就去借宿一晚吧?”

    杨小央表示同意,因为这样就不用守夜了。

    鞠夜阑皱着眉,“入夜已久了,为什么村子里还会有火光?”

    杨小央被问住了,照理说小村庄应该很早就休息了才是。

    “欸,过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李从文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杨小央想想也是,便驾着马车往林子里驶去。

    杨小央本以为马车走不了多久,谁知林子里竟然还有条小路,正适合马车通行。

    只是那火光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头顶的枝叶挡住了本就不

    亮的月光,柳树林里彻底暗了下来。

    “那光没了怎么办?”坐在旁边的李从文随口问道。

    “哦,我看得见,而且我记得方向。”杨小央正有些费力地赶着马车,因为这匹马难得有些不听使唤。

    此时李从文只能大致看到杨小央的轮廓,周围什么也看不清,而且林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马儿的喘息声和马车行进的声音。

    李从文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寒意,摸了摸衣衫才发现已经湿了。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先进去了,到了叫我。”李从文打了个哆嗦,拍了拍杨小央,发现他的衣服也很湿。

    李从文进了车厢,发现鞠夜阑在打坐,就悄悄地从包袱里拿出了酒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口,驱驱寒。

    鞠夜阑睁开眼,看了眼匣子,轻声问道:“找到村子了吗?”

    “还没,外面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就先进来了。”李从文喝了口酒后感觉好受不少,又看了眼自己的衣衫,皱眉道:“而且外面太潮了,坐外面阴冷阴冷的。”

    鞠夜阑微微拉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也看不清,还有一股阴风钻了进来。

    她面有忧色地说道:“这片柳树林我们出了成州城后就看到了,一直绵延到此处,大概有三四百里,怎会有这么多柳树?”

    “有什么问题吗?”李从文也意识到有些奇怪了。

    鞠夜阑摇摇头,“不好说,只是应当小心些。”

    她见李从文满不在乎,眼咕噜一转,大眼睛里放出光来。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有鬼?”

    然后她便不出意外地看到李从文打了个激灵。

    “夜阑啊,你别吓我,这好好一片林子怎么会有鬼?”

    鞠夜阑摇了摇头,神秘地笑了笑,这让李从文更害怕了。

    “咚咚......”

    李从文突然听到了动静,猛然站了起来,头险些撞到马车的顶盖,“什么声音?”

    鞠夜阑翻了个白眼,打开了匣子,“小荼吵到你了?”

    小荼摇摇头,奇怪地看了眼站着的李从文,“从文哥哥你站着干什么?怎么脸那么白?”

    李从文讪笑一声坐了下来,“是不是饿了?中午还有吃剩下的鹿肉,我这就给你拿。”

    小荼点了点头,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那不是饿,我又没有身体,我只是想吃东西而已,不过现在好像好多了。”

    小荼看着李从文拿出的鹿肉,叹了口气,“太腥了,不想吃。”

    李从文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口,“对对对,都怪小央。”

    “我想吃糜子饼。”

    李从文两口把肉吃完,拿出了干饼和醪糟。

    他又见鞠夜阑含笑看着他们,轻轻问道:“夜阑啊,你会不会驱鬼啊?”

    鞠夜阑挑了挑眉,“你猜。”

    ......

    没过多久,杨小央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轻声说道:“到了。”

    鞠夜阑向外看去,隐隐能看到是个不大的村子,孤独寂静地沉睡在林子里。

章七十二 蛇羹和蛇脍

    “汪!汪!”

    杨小央尚未接近村子门口,就看到有一只黄狗在朝自己大叫,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拿出一块吃剩下的肉,嘟起嘴向它扔了过去。

    他本以为黄狗接受了他的贿赂就不会叫了,谁知那黄狗看都不看一眼。

    正在杨小央尴尬之际,村子里有人听到了狗叫声,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中年人语气不是很友善。

    杨小央知道打搅了别人休息,赶紧行了一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之前见这里有火光,附近又没有什么适合过夜的地方,就想过来借宿一晚。”

    杨小央见中年人还有些犹豫,又接着说道:“这是在下之前打到的鹿皮,就当我们借宿的酬劳。”

    中年人并没有去管鹿皮,而是奇怪地问道:“我们村晚上不点灯啊,怎么会有火光?”

    李从文刚下车,听了皱了皱眉,“不会吧,当时那光我在江边都看到了,怎么会没有?”

    杨小央也点头,奇怪地看向那中年人。

    中年人想了一会儿,又打量了几人一番,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进来吧,村里正好有空房子,鹿皮就不用了。”

    中年人对着黄狗挥了挥手,那狗就摇摇尾巴叼着肉走了。

    中年人把三人领到了一间屋子前,说里面正好三张床后就没再多说,告辞离去。

    杨小央进了屋轻轻放下匣子,打量了一番。

    发现这屋子的布局和之前他在蜀中的家很像,分里外间,中间用帘子隔开。

    杨小央让鞠夜阑去里间睡,他和李从文就睡外间。

    村子里并不像外面那样安静,时不时有虫鸣声,还有一种嘶嘶声。

    杨小央白天已经睡过一觉,现在没有睡意,就坐在床上准备修炼一会儿,此时沆瀣之气正浓。

    虽然吸进去也消化不了,但万一莫名其妙突破了呢?

    只是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因为李从文躺在旁边那张床上总是翻身。

    “你不睡觉老在那动弹什么?”杨小央轻声喊道,他怕这样修炼下去会走火入魔。

    李从文听了一下坐起身,“小央啊,你耳朵好使,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啊,一种嘶嘶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杨小央随口答道。

    “果然有是吧?你说是不是鬼叫声?”李从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十分鄙视李从文怕鬼,“你别在这疑神疑鬼的,我小时候在南疆那会儿,晚上比这热闹多了,也没见有什么鬼。”

    李从文深吸了口气,躺了下去,还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杨小央见他不动弹了,准备继续修炼,然而刚要运转食气法,就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动静。

    杨小央睁开眼,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门口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和嘶嘶声,应该不是人的声音。

    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杨小央刚站起身,李从文就一下坐了起来,

    双眼微红,紧盯着杨小央。

    杨小央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从文把二傻送的破剑拿到枕边,颤抖地说道:“你是不是听到有鬼来了?”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哪来的什么鬼?白天被祖师吓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

    杨小央说完就不再理他,打开门一看,发现门口有一条草蛇盘在那,那蛇听到动静嗖的一下爬走了。

    杨小央也没在意,关上门就坐上了床。

    “怎么样?是什么东西?”李从文有些紧张地问道。

    “一条草蛇而已,见我开门吓跑了。”

    李从文看似安心了不少,抱着剑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小央被村里的公鸡给叫醒了。

    他修炼了一晚上也没半点进展,早上的朝霞之气也懒得吸了,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李从文,见他还没醒也不理他。

    鞠夜阑也带着匣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小荼想吃东西了,而且干饼子她估计是不愿意吃的。

    杨小央背上匣子,就和鞠夜阑一起出了门。

    昨日晚上天太黑,杨小央也没好好看看这村子,还觉得这村子太阴森了些。

    然而天一亮发现并非如此,村中景色还算不错,能看到柳树枝条随风摇摆。黄狗和鸡在小路上竞相奔走,相处融洽。

    村子里的男人此时已经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突然有一个中年人跑过来跟他们两人打招呼:“二位昨日睡得可还好?”

    杨小央一看,发现是昨天把他们带进村的那个中年人,笑着回了一礼。

    那中年人看到鞠夜阑穿着道袍,一愣,赶紧行了一礼,“原来还有位道长,昨日晚上天太黑没看清,道长可不要怪罪。”

    鞠夜阑笑着摇了摇头。

    “二位这是要去干什么?”中年人问道。

    “我们准备去林子里找点东西吃。”杨小央答道。

    中年人恍然,挠了挠头,“原来是富贵人家,怪不得我看几位的马车那么气派。我们村子里没什么好招待几位的,真不好意思啊。”

    杨小央一开始还以为这村子里的人不太好相处,现在才发现都是淳朴的农家人,不禁好感大生。

    告别了那个中年人,杨小央路过马车时问道:“你们想吃肉吃素?”

    鞠夜阑毫不犹豫地答道:“吃素。”

    “小荼呢?”

    匣子震了震,杨小央叹了口气,去马车上取了弓箭和竹筐。

    此时太阳升起没多久,林子里的草叶上、树干上都是露水,还有很稀薄的雾气。

    林间亦时不时有鸟鸣声传来,只是鸟鸣很容易戛然而止。

    “这林子里怎么那么多蛇?”杨小央看到头顶有一条小蛇一张嘴咬住了一只鸟,又想起昨晚门口的那条,不禁好奇地问道。

    “柳树阴气重,蛇类比较喜欢待在这里。”鞠夜阑此时脸色有点发白,不过她本来就白,倒是看不太出。

    杨小央站在树底下像模像样地感叹了一番,“唉,早起的鸟儿被蛇吃啊。”

    说完就想起了曾在段府吃过的蛇羹,既鲜美又不失爽口,早晨吃好像还不错。

    杨小央把这主意一说,匣子就摇了起来。

    杨小央把匣子打开,小荼就飞了出来叫道:“蛇羹好呀!小羊你去抓条大蛇!”

    杨小央还想把头顶那条抓回去算了,没想到小荼想要大的,看了看那个刚抓到鸟的小蛇,叹了口气,算它命大。

    小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羊,我还想吃糖葫芦。”

    杨小央脸一抽,苦笑着哄道:“小荼啊,这附近没有卖糖葫芦的,这次的欠着,下次给你买两串好不好?”

    鞠夜阑随手摘了些野菜放到竹筐里,有些好笑地看着杨小央和小荼。

    大蛇不太好找,但这林子里的蛇确实多,两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看到了一条让小荼勉强点头同意的蛇。

    “这条蛇是毒蛇,记得把头砍下来埋了。”鞠夜阑看着被一箭入脑的大蛇,皱眉说道。

    杨小央盯着手上的蛇看了一会儿,颇有些感叹。

    你说你一条毒蛇长那么大干什么?这不?命没了吧?

    杨小央叹了口气,把蛇处理好拎在了手上带了回去。

    回到屋子,发现李从文已经起床,正在桌前和一老叟举杯共饮,相谈甚欢。

    那老叟看了眼杨小央拿着的大蛇,笑着拱手道:“老朽叫陶土,是柳树村村长。几位贵客,我们村昨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杨小央微微晃神,觉得此情此景和当初遇到净远的那个村子有些相像,回过神后连忙摇了摇头,“是我们深夜叨扰了各位才是。”

    老叟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瓦罐,笑着说道:“我们柳树村子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只有这酒是最拿得出手的,各位不妨尝尝。”

    杨小央略有难色,他和鞠夜阑都不爱喝酒,但盛情难却,不好推辞,当下点头道:“那村长稍坐,晚辈去把这刚抓的蛇煮了。”

    杨小央说完就背着匣子,提着蛇和刚摘的野菜进了厨房,准备做完蛇羹先分出一大半来给小荼,剩下的一小段也够四个人吃了。

    “能不能做蛇脍?我听说挺好吃的。”小荼看着杨小央把蛇肉处理好后切成细丝,飞到杨小央手边小声问道。

    杨小央手一顿,“蛇脍我不会做啊。难道是和鱼一样直接蘸着葱芥吃?”

    杨小央见小荼盯着自己摆出一副可怜样,叹了口气。

    他用手捏了一小条蛇肉,调好酱蘸着尝了尝,眼睛一亮,小声试探地问道:“好像还不错?你尝尝。”

    小荼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番,点点头,“还行,你把肉给我切好放一边,我自己叼着吃吧。”

    杨小央还有些担心生肉吃多了会出问题,后来才想到小荼也就过个嘴,爱怎么吃怎么吃,就把蛇肉给她切好放一边。

    看着小荼咬起一块肉,飞到酱边垂下头,再哧溜一下吸进嘴里,就觉得蛇脍可爱了起来。

    哦,不对不对,是小荼可爱......

    能自己叼着吃真好啊......

章七十三 蛇羹和烈酒

    四人坐在桌前,杨小央拿起村长带来的酒给自己倒了一点。

    他看着碗中纯澈的酒水,有些害怕是那种烈得辣喉咙的酒,便小心翼翼地微微抿了一口。

    酒入口很顺滑,微甜,味道挺像之前常喝的醪糟,但更香些。

    杨小央放下心,又喝了一大口,便觉一股暖意在腹中流淌。

    杨小央一边给鞠夜阑也倒了一碗,一边赞叹道:“村长,您这酒味道可真不错,与别地的也大不一样,您是怎么做的?”

    村长闻言乐开了花,摸着胡子大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我们村因为地处阴寒,时时要靠酒暖身。

    村里家家都酿酒,人人都能喝,下至五岁的娃娃,上至老夫,都能饮上这半坛。

    小兄弟你要是想知道怎么酿的,等会儿来老夫家里,老夫与你好好说说。”

    杨小央连忙摆手,“不必了。”他可懒得去了解。

    不过有一说一,这酒劲味柔和,确实是老少皆宜。

    “村长啊,我还是喜欢喝烈一点的,你们有没有?”李从文大大咧咧地问道。

    杨小央脸一抽,觉得李从文无礼了些,不知村长会不会因此恼怒。

    谁知村长大笑着拍了一下桌子,“好!我看诸位年纪偏小便拿了罐绵酒,不成想原来李公子和老朽一样,爱喝那烈酒。老朽现在就回去拿我那坛放了四十年的陈酒来,让李公子好好尝尝。”

    杨小央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村长年纪不小,人倒是豪爽得很。

    李从文扯住了起身想走的村长,摆手笑道:“欸,不急不急。咱们先吃,吃完我去林子里弄头鹿回来,到了中午我上您家去喝!咱们一醉方休!”

    村长听了哈哈大笑,连连说好。

    杨小央看着李从文,有点想打他。明明他能弄到鹿,之前为什么要打发自己去?

    杨小央打定主意,等会儿要是李从文叫他去打鹿,他坚决不同意。

    李从文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干饼,偶尔还要大饮一口酒,吃得快活无比。要是放别人身上那就是坐没坐相,吃没吃相,放他身上倒是生出种肆意洒脱的境味来。

    杨小央不怎么需要吃东西,也就吃了几口菜便停下了,鞠夜阑吃的也少。

    只是让杨小央奇怪的是村长也没吃几口蛇羹,只是吃了些野菜。

    杨小央笑着问道:“村长怎么不动筷?可是这蛇羹不合口?”

    村长摆摆手,面有苦色,“非也非也,这蛇羹着实鲜美无比,老朽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只是这蛇肉性阴,我们村又常年阴寒无比,老朽不好多吃,小兄弟莫要见怪。”

    杨小央恍然,想起之前鞠夜阑说过柳树性阴。

    鞠夜阑又追问道:“那村长可知这附近为何有如此多的柳树,我观其约有三四百里了。”

    村长眉头一锁,“其实老朽也不知啊,据老朽的爷爷说,是大概百年前才开始有的如此多柳树,之前并无那么多。”

    鞠夜阑点点头,微微低头沉思。

    杨小央看到已经吃了大半碗蛇羹的李从文还想再

    吃,有些担忧地说道:“从文,那你也别吃了,别到时候吃出个好歹来。”

    李从文猛喝了一口酒,手一挥,大声笑道:“本公子一身阳刚正气,区区阴性蛇肉能奈我何?”

    .......................

    安炎二十四年,春,南疆。

    杨启在寨子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天天跑楚袖家里蹭吃蹭喝吃,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杨大将军今日又来了啊。”楚袖静静地看着已经在餐桌前坐好的杨启,面带微笑地说道。

    小花此时正坐在杨启旁边的凳子上,歪着头看他。

    杨启坦然面对两道虽无明显情感,却饱含鄙视的目光,轻笑一声,问道:“楚袖啊,上次给你抓的那只冬梅雀是不是跑了?可还想要?小花啊,上次吃的那条南鲈可还鲜美?是不是很久没吃了?”

    楚袖表情没有变化,也没回应,只是默默给杨启多盛了点饭。

    小花听了也不再看他,低头舔了舔爪子。

    二人一猫谈笑着吃饱了饭,便准备出寨去抓鸟逮鱼。

    只是刚到寨门口,就看到一人从寨子外向他们跑来。

    “二弟啊,你怎么来了?”杨启笑着打了声招呼。

    许黎怒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玩忽职守的主帅!御林军的兄弟们都问我你去哪了,你要我怎么说?难道我要告诉他们你在一个寨子里偷懒?他们听了怕不是会造反!”

    杨启上前拍了拍许黎的肩膀,“什么叫偷懒?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在此陶冶情操岂不美哉?”

    徐黎拍开杨启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塞到他手里,“这是北王公孙礼的信,说北疆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快?”杨启有些惊讶,打开信扫了一眼就放进了怀里,“哦,你替我回信吧,就说让他再等两年。”

    杨启说完就带着楚袖和小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许黎一人愣在原地。

    这兵贵神速的还能等两年?还有,杨启这龟孙怎么又叫我二弟?

    .........................

    杨小央吃完后就窝在屋子里没出去,和小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要是小荼困了他也睡觉。

    鞠夜阑也没出去,一个人待在里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李从文自出去后一个白天都没回来,估计真跑去村长家喝酒了,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回屋。

    他刚一进门就往床上一扑,趴着不动,似是睡着了。

    杨小央一看就知道他是喝醉了,也没管他。

    天刚黑没多久,李从文就醒了。

    他翻了个身,冲着边上的杨小央喊道:“小央啊,我饿了,给我整点吃的去。”

    杨小央休息了一天十分满足,但并不妨碍他还想休息,于是就没理。

    “小央啊,还活着吗?小央啊?”李从文躺在床上手不停地乱挥。

    杨小央看着宛如傻子的李从文,不由感叹四十年陈酿果然非同一般。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把早上吃剩的蛇肉热了热,又给端来一盆热

    水。

    杨小央把布放进水里搓了搓,想给李从文洗个脸。

    杨小央搓布搓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心想:我现在怎么像个仆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干?等一下,为什么今天村长叫李从文李公子,叫我就是小兄弟?

    嗯?这是把我当仆人了?

    杨小央想到这大怒,把布往李从文脸上一砸。

    “哎呦!是孰人要谋害本公子?”李从文猛地坐起身。

    杨小央冷哼一声,“还请公子自己洗把脸,好好清醒一下,莫要把贫道当仆人使唤了。”

    李从文转头疑惑地看着杨小央,“谁说本公子醉了?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在做这些事吗?”

    杨小央听了强忍住把他打死的冲动,躺下不说话了。

    李从文撇撇嘴,自己把蛇羹吃完,拍拍肚子熄了灯躺下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黑暗中杨小央问道。

    “再过两天吧,村子里的酒确实好喝,我准备带一些放马车上。”

    “酒受了颠簸就不好喝了吧?”

    杨小央问完李从文没有回答,而是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他现在不想睡觉,只好修炼打发时间。

    今夜月光依旧黯淡,屋外一片漆黑,时不时有阴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配上柳条的迎风招展声,仿佛夜枭的怪叫。

    杨小央能感受到六气中的沆瀣之气进入体内,但他却留不住,只能任由其流走。

    他张手虚握,却只能徒劳的感受到灵气散去。

    叹了口气,不知何时才能突破到人仙,他有些心急。

    这时,一片漆黑中,杨小央感觉到李从文突然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看向李从文,不知道李从文又要干什么。

    杨小央在黑暗中看到李从文站了起来,也不穿鞋,就这么在外间逛了一圈,一片漆黑下竟然也没撞到东西。

    杨小央看看李从文似乎在四处翻找,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从文没应,继续四处探头探脑地看。

    杨小央觉得他的酒还没醒,有心想任由他折腾,但不想让他打搅到里间的鞠夜阑和小荼,只好下床拽住他,轻声说道:“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李从文此时正侧对着他,被拉了一下后身体一僵,身子没动,只事转过了脖子,一双眼眸在黑暗中发出了幽光。

    杨小央才发现他的身子和往常不一样,此时他更像个失魂落魄的老人,弯着背,而就算是黑暗中,杨小央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李从文眸子里映出的悲伤。

    李从文就这么盯了杨小央一会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和平时肆意洒脱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你有见过我女儿吗?”

    杨小央吓得一抖,松开李从文,颤抖地指着他,“什么?你都有女儿了?你不是没成亲吗?你的私生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杨小央一连问了一串问题,独自凌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得,估计是酒还没醒,发酒疯呢。

章七十四 喜欢睡觉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李从文难得起了个早,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后却感到了不舒坦。

    “哎呦,本公子的腰怎么那么酸?”

    杨小央此时正和鞠夜阑还有小荼在桌前吃饭,看着扶着腰走出来的李从文冷笑道:“你的腰能不酸吗?昨日夜里你可是弯着腰把这外间给翻了个遍。”

    杨小央已经把昨晚的事情说给了鞠夜阑和小荼听,此时两人都憋着笑看他。

    李从文一愣,“啊?怎么可能?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不可能?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大半夜的还发酒疯,说要找什么女儿。你都快二十了,也不成家,还想要女儿?做梦呢?”杨小央嘲笑道。

    “你不过比我小一岁,不也没成家?本公子想成亲,那愿意的姑娘得从北疆排到南疆去。”李从文反唇相讥。

    杨小央一滞,有心想说他痴人说梦,后来想想还真有可能会这样,于是他只能无力地反驳道:“贫道一个出家人,怎么能犯戒?”

    李从文撇了撇嘴,“你出个屁家,先把你嘴里的肉吐出来再说吧。”

    小荼一口把肉咽下,飞到李从文旁边对着他说道:“从文哥哥,你要找女儿我帮你找。我飞得可快了,一会儿就能帮你找到。”

    李从文嘴角一抽,大喊道:“都说了我昨晚肯定没找女儿,我酒早就醒了,怎么可能发酒疯?”

    小荼学着李从文撇撇嘴,肉嘟嘟的脸做起这动作来,其中意味比李从文做的还要深刻几分。

    杨小央也不信,冷哼一声。

    .............................

    安炎二十四年,春,龙虎山。

    张天师正负手站在山门处,等候两位老友的到来。

    不一会儿,两个身穿道袍的老人从山下走来,一个和气自然,一个......

    一言难尽......

    “哟,小张啊,还在门口等我们啊。何必必如此客气,咱们来就跟回家一样,自己进去就行了。”祖师还没走近就扯着嗓子喊道。

    张天师脸一黑,待两人走到跟前,对着武当山掌教云野真人行了一礼,才对祖师没好气地说道:“我怕你又去抢我那些徒子徒孙的符!”

    祖师上前勾住张天师的肩膀,不像个道士,反倒像个地痞,“欸,这说的什么话?你们龙虎山弄出来的符确实好用,这次有没有什么新符,给我拿个几百张,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张天师深吸一口气,拍开祖师的手,“我们还是进去说正事吧。”

    祖师嘀咕了一句小气,就和云野真人一起跟着张天师进了他的房间。

    张天师在门上贴了一张符后,给二人泡了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个孩子要出生了?”

    祖师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又把茶叶嚼了嚼吐了出来,“对,应该还有一年半左右。”

    云野真人面有不忍,低沉着脸说道:“我们这么做太过不仁了,他不过是个普通孩子啊。”

    张天师听闻也低下头,神色阴晴不定。

    祖师面色不变,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我虽看不见他全部的

    天书,但其中几点关键之处和结果都看到了。我们不能改变他的一生,同样也改变不了我们的。

    我们谁的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云野真人急道:“你师弟天生绝情弃欲,他应该是最合适的才是,为什么是那个孩子?”

    张天师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天师府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基本做好了。”

    武当掌教云野真人皱着眉在两人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狠下心沉痛地说道:“武当也会尽力而为。”

    祖师看云野真人悲痛的样子,轻笑道:“你不尽力也没用。”

    说完就站起身,一拂袖,人就消失了。

    云野真人也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张天师看着桌上还留有余温的茶,又一次轻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

    李从文今天竟然没出去找村长喝酒,而是和杨小央一样,一直窝在屋里,让杨小央好是奇怪。

    “我今日突觉身子疲惫异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从文趴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杨小央估计他是昨天喝太多了,还没缓过劲来,也没在意。

    随着太阳落山,杨小央早早地熄了蜡烛躺在床上。

    他今日不想修炼,便不禁开始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想着想着不自觉睡了过去。

    半夜,一阵阴风吹醒了杨小央。

    杨小央坐起身,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知道风怎么吹进来的。

    这时,李从文翻了个身,也坐了起来,又弯着背站起了身。

    杨小央开始还以为他要去茅房,也没在意,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但过了片刻,又听到了嘻嘻索索的声音。

    杨小央坐起身,却见李从文又像昨晚一样开始四处翻找东西。

    杨小央愣住了,今日他没喝酒啊?怎么又发起了酒疯?

    这醉酒还能隔夜?

    杨小央觉得李从文是在戏耍他,翻了个白眼任由他继续演,打定主意不会上当。

    只是李从文竟然就这么弯着背找了一个时辰,杨小央听着连绵不断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实在忍无可忍。

    杨小央冲他身后轻声喊道:“喂,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睡觉。”

    李从文不闻不问,手上的动作不停。

    杨小央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是演上瘾了?

    于是他便拉了李从文一下。

    此时李从文正背对着他,他被拉住之后身体像昨晚一样一颤,没有转身,就这么扭头看了过来。

    杨小央愣愣地看着李从文的头拧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生怕他把脖子扭断,赶紧把他身子掰正。

    随后他又对上了李从文散着幽光的眼睛,“你有见过我女儿吗?”

    杨小央汗毛乍起,一下松开李从文,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后背生起。

    今天他没喝酒啊?这是怎么回事?

    待一滴冷汗低落了鼻尖,杨小央才回过神来,觉得大不对劲,颤

    抖地向里间喊道:“夜阑!夜阑啊!快过来!”

    片刻,鞠夜阑揉着睡眼从里间走出,小荼没来,估计还在睡。

    “怎么了?”鞠夜阑看着杨小央和李从文都站在床边,奇怪地问道。

    “从文他不对劲。”杨小央指着李从文说道,他发现自己手正止不住地颤抖。

    李从文在他们说话间又开始了翻找,依旧弯着背。

    鞠夜阑疑惑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激灵,面色大变。

    她冲着杨小央喊道:“你去拿两张黄纸和朱砂来!还有,不要点灯!”

    杨小央还没反应过来,面色发白地问道:“他怎么了?”

    鞠夜阑的脸色也有点白,急促地说道:“你快去拿!他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啥?”杨小央大惊,没想到世上还真有鬼,说话时更颤抖了。

    不过他还是强行稳下心神,拿来了黄纸,不过没有朱砂,只有墨。

    “没有朱砂怎么办?”杨小央有些焦急地问道。

    “先给我吧,墨也能用。”鞠夜阑接过纸笔,在纸上画了些杨小央看不懂的东西,一连画了两张,随后对着杨小央说道:“没有朱砂就要靠你把灵气注到符里。”

    杨小央依言注入完灵气后,被鞠夜阑接过。

    只见鞠夜阑闭上眼,用嘴叼着符纸双手掐印,含糊不清地说道:“心神合一,元神保真,灵光一点,天眼显形!”

    她说完便取下符纸,递了一张给杨小央,“把它贴在左眼上。”

    杨小央傻傻地看了一会儿手上的符,哆嗦着向李从文走去。

    鞠夜阑随后气急,“你干嘛呢?贴自己左眼!”

    杨小央一愣,回头看去,发现鞠夜阑已经把符贴在了自己左眼上,也不知道怎么粘上去的。

    杨小央贴好符纸后,睁着右眼看向鞠夜阑。

    “看他,别看我!”鞠夜阑气恼地说道。

    杨小央傻傻地向李从文看去,不由后退了两步,因为他看到一个虚幻的身影正趴在李从文背上,正抓着李从文的手控制着他。

    杨小央从没见过这场面,暗自后悔没向祖师请教些道士的手段,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鞠夜阑。

    “这是死了不超过七天的魂魄,我们不能强行驱赶也不能惊扰,只能让它自愿离开才行。”鞠夜阑说话时也隐约有些颤抖,面色也有些凝重。

    杨小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昨晚就这样了......”

    鞠夜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一笑,一双眼睛险些在夜里发出了光,“有点意思,估计是白天阳气比较重,鬼魂在晚上才会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杨小央有些不敢看李从文,生怕对上他背上趴着的鬼的眼睛。

    只是他看向鞠夜阑的眼神更恐怖,因为他发现鞠夜阑好像有点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想拿李从文印证她的某些猜想吧?

    “你昨天是怎么做的?”鞠夜阑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杨小央想了想,嘴角一抽,“我没管他,睡觉去了......”

    又一阵阴风吹过,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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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的道士介绍:
杨小央有个匣子,匣子里装着一个脑袋,这个脑袋是他捡来的妹妹的。这个脑袋能吃能说,就是只能活三年,杨小央得修道才能给她续命,却掺和进了道门的大事......半吊子的道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半吊子的道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半吊子的道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