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八章 收服(下)
就在白音披头散发地被压上刑场,准备绑在木柱上执行火刑,一支军队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营地外。
营地正处于骚乱,根本就无法组织像以往那样有效的侦查跟防备,对方大军抵达,所有人都一无所知,等反应过来,却已是为时过晚。
但对方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营地,等营地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准备最后一战时,整齐的大军前锋突然左右分开,四个全身黑袍的人缓步走上前来。
白音这边的人马一见,也不敢冒然出击,先前闹哄哄的场面一时迅速安静下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四个神秘的黑袍人。
四个黑袍人,一人当先,剩下三人则排成一排,落后前面那黑袍人两个身位,在两军之间空地上站定,跟着一个声音响起:“我是琪琪格,为凤凰神鸟转世,受命于天,臣服于我,可以消除灾祸,不然灾祸将终身跟随于你们,不死不休。”
下面被五花大绑的白音一听,随即发出一长串疯狂的笑声,好半响后才喘着气道:“琪琪格,你个贱人,你居然比老子还不要脸,你是凤凰神鸟转世?你怎么不说你是菩萨转世了?哈哈哈。”
话音刚落,当先黑袍人背后虚空突然出现一片火红,白音见了不由一愣,跟着又是一声狂笑道:“琪琪格,休要装神弄鬼,你好的不学,偏要学布和那个蠢货招来的那些黑袍废物,你以为你这些个障眼法,还能让老子再相信么?”
当先那黑袍人闻言冷哼一声道:“白音就是触怒天神的罪魁元凶,只因他平日就对神灵不敬,滥杀无辜,所以才会招致这场灾祸……。”
话还没说完,下面的白音重重“呸”了一口打断道:“少他妈放屁,琪琪格,老子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虚空中那片火红中,一只浑身燃着火苗的凤凰突然出现,白音看得不由瞪大了双眼,后面想要说的话一时噎在嘴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音也不是傻子,这凤凰凝若实体,就算再牛逼的障眼法,也不可能做到如此逼真。
正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一道洁白的光华从当先黑袍人手中打开的一物放出,跟着洁白的光华转化为一个个经文。
在场所有人一见那些悬浮在虚空中,散发着乳白色圣光熟悉的文字,一个个恭敬地跪服在地,同时喃喃低语念着圣经。
白音看着眼前一幕,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嘴角一张一合,不停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念了半响,白音眼神一转,狠狠地盯着当先黑袍人,眼神带着不甘心而又绝望的爆裂,厉喝一声道:“这是不可能的,琪琪格只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成为天选之人?这些都是假的,你们不要相信她,她是个女人,是不可能成为凤凰神转世的。”
当先的黑袍人却是不理他,对着下面跪成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幽然道:“今晚我会替你们消除三日灾祸,过了三日我再来,若那时候你们愿意归顺成为凤凰神的子民,则跟我走,但我要提醒你们,圣光所到处,只能消除三日灾祸,只有真正成为凤凰神的子民,才能得到神灵永久的庇护。”
说完一顿,跟着瞟了一眼下面的白音道:“白音是罪魁祸首,但现在不能杀他,只有在祭祀的时候将其献祭,才能真正平息天神的愤怒。”
白音一听,张嘴刚要再说,却被旁边几人一把堵住了嘴,跟着被像拖死猪一般拖了下去。
第二次再见神迹的布和,主动请缨要去劝降布日固德,只是这大雪漫天的,不知这家伙现在所在何方?
但苏起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而布和依着这个指示,还真找到了布日固德的营地,这让布和不由更是坚信,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天选之人,未来草原上的主人,不然足不出户,又是如何能这般精确知道对方位置的?
只是布日固德对布和所说的却不太相信,尽管布和指天发誓,但这怎么听,都像听神话故事,而布和也没打算凭一通言语就让布日固德相信,于是跟他约定,三日后还是老营地见,那时就可以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了。
布和这么一说,布日固德心中却暗生警戒,你该不会是来匡老子,好让老子自投罗网吧?
布日固德这个疑虑,布和也看出来了,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做人质,要真是骗你,你就一刀砍了我脑袋。
这个提议,倒是让布日固德有那么一点相信,但也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布和,声称自己要考虑考虑。
如果真按布和所说,琪琪格能收服白音的残余人马,再加上布和,那她手上就有五万多精兵了,而这还不算她自己部落本身人马,这要是真合在一起,那可就是草原上的第一势力了。
布日固德将自己实力掂了掂,就自己这点料,又没了白音保护,要想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遁入草原深处,不参与这场争霸战,但若这样,又能躲多久了?
况且布和现在能找到自己,据说是琪琪格指的方向,要真是这样,那草原之大,恐怕也无自己容身之地了。
既然这样,那看看就看看吧。
三日后傍晚,那四个黑袍人准时出现在白音营地,等他们到时,下面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只是这些人却是一脸的疲惫跟倦意,三天没吃饱肚子,在这样的寒冬里,还能站着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虽然饿着肚子,但却是安心过了三天,全营内再无那种无缘无故的死亡,看来那琪琪格还真没有说谎。
只是白音却是惨了,被捆得像个粽子扔在一个帐篷内却无人管,三天水米未沾牙,当真是又饿又冷,都快没个人形了。
苏起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即高兴又担忧,高兴的事,以后自己就真的是兵强马壮了,可以跟任何人掰掰手腕子,而担忧的却是,这么多人马,物资不足,该怎么挨过这个酷寒的冬天?
想了这里,苏起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站得气定神闲的张傲秋,又是一阵感叹,这家伙真的是神仙么?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方阵中走出三人,到了近前,三人屈膝行礼道:“尊贵的琪琪格大汗,我们愿意追谁您的步伐,做凤凰神的子民。”
张傲秋见了,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将火凤凰再次招出,这是一个绝好享受信仰之力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当洁白的圣光通过玉牒再次出现在虚空中时,所有人都虔诚地跪拜,一起念着经文,而隐在后面的布日固德也亲眼目睹这样的神迹,心情激荡的同时,暗下决心,找个大腿抱着好像也不错,况且这大腿的主人还是半个神仙,要是以后表现好,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那样总好过终日提心吊胆过日子。
大汗也就是个称呼,要是没有实力,那也就是个狗屁。
而布日固德的加入,很好解决了苏起心忧的物资问题,看着一下扩大无数倍的营地,苏起总感觉好像做梦一般,一天不掐自己几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
这件事圆满解决,剩下就是打道回府,登大汗位。
苏起收服白音三家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草原,当然这里面也包括苏霸在内。
一接到消息,苏霸立即找到了阿木尔,将这消息说给他听,阿木尔听完却是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道:“誓书都已进了祖祠,还能怎么办?”
苏霸闻言,脸色却是一沉,半响后才道:“可是……,那边该如何交代?”
阿木尔一听,本是笑意的脸容一下变得阴沉,眼中射出痛恨但又无能为力的神色,沉默半响后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谁曾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局面。”
顿了顿接着道:“只带三千人马,三个月的物资,却能两战两胜,还能打反击,而且最后将那三家归一,你也是号称智冠草原的人物,这事让你去做,你做得到么?”
苏霸一听,本想反驳两句,但嘴巴张了张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阿木尔见他表情,跟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就算我们现在不认先前誓言,但她已经是手握重兵,其实力并不比谁差,我们在她眼里,已经不再是立命之本了,再说了,若我们真这么做,就会让所有人看在眼里,造成上下离心离德,就算我不准誓言,登上大汗位,那以后还有谁会真心跟随我们?”
苏霸听完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一低头时,眼中杀机闪过,这杀机阿木尔看在眼里,知道他此时心中的念头,心头又是一叹,也不说破,眼中却露出一丝痛楚,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又三日后一早,苏起带着大军返回部落,阿木尔闻讯,带人亲自迎出营地外,一见苏起,立即弯腰行礼道:“琪琪格大汗,阿木尔恭迎您的回来。”
第六百十九章 大汗
苏起一见,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上前几步,扶起阿木尔道:“你真的愿意让出汗位?”
阿木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咧嘴一笑道:“这是你赢来的,而且除了你,恐怕这草原上再没有另一个人会有如此手段,阿木尔是真心佩服跟拥戴,不存在让不让的。”
苏起听完,认真地看着阿木尔的眼睛,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感情和如释重负的轻松,但内里却又好像隐藏着一丝忧虑,让苏起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心生疑虑。
愣了这么一半响,苏起伸手拍了拍阿木尔肩膀道:“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只要不违背祖法跟道义,我都会答应你的。”
阿木尔听了,认真一点头道:“我确实是有一事求你,但现在却不能说,希望到时候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说到这里,阿木尔却顿了顿,不待苏起再问,转身大喝一声道:“迎大汗。”
喊完这声,身子一侧,屈膝跪在一旁,后面的人见了,跟着行跪拜礼,同时大喝一声道:“迎大汗。”
苏起听阿木尔刚才所说,正要一问究竟,但阿木尔却不给机会,而且面前一下跪满了人,也只好作罢,但心中却暗生警兆,阿木尔是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求情,这里面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初登大位,这里面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仅仅就人员安置就要头疼,既不能让支持自己的人排不上队,同时也不能冷了阿木尔及其周边的人。
不过这事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苏起她自己去享受这种痛苦的快乐了。
草原深处。
一顶孤零零的白色帐篷矗立在漫天风雪之中,帐篷内岳兴安端坐上首,林醉与那红袍女子分坐其左右。
一堆篝火在帐篷正中燃起,不过在这样冰寒的天气里,也仅是聊胜于无。
三人各自静坐,也不说话,整个空间除了偶尔木材被烧裂的“噼啪”声,再就是帐篷外永远一成不变的寒风呼啸声。
大半个时辰后,帐篷外传来隐隐的脚步声,跟着门帘被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趁机冲了进来,将那帐篷中的篝火火苗吹得跳动不已。
来人全身裹在一套白色的长袍内,身子一进帐篷,立即放下门帘,跟着冲岳兴安三人一抱拳道:“劳烦各位久等了。”
说完席地一坐,直接切入主题道:“我今日来,是替我家主人带话,我家主人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除去琪琪格,先前主人答应贵派的利益,再加一倍。”
岳兴安听完“哦”了一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意味深长道:“再加一倍?如此大的手笔,确实想不到,只是有一点岳某想不通,以你家主人通天的手段跟贵属的能力,这事为什么不自己做了?如此一来还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来人听了,却是一笑,也不回话,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布帛道:“琪琪格现在所在的位置,包括她处事及休息的地方都在上面一一标明,不管贵派是否愿意出手,请在一日内给个确信。”
说完放下布帛,跟着再一抱拳道:“不打搅各位,在下明日此时再来。”
岳兴安没到来人说走就走,一点商谈余地都不留,心中也是不快,但外表却是呵呵一笑道:“好,那就不送了。”
等来人离开后,林醉看向岳兴安,眉头一皱道:“岳兄,你看这事我们答应么?”
岳兴安闻言苦笑一声回道:“再加一倍的利益啊,要是我们拒绝了,你想上面三位会放过我们吗?”
说完转头望向右侧的红袍女子道:“鬼王谷的人可有回音?”
红袍女子闻言也是眉头微皱道:“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最近与鬼王谷的接洽突然断了,那边也没给个说法,就好像这些人突然消失无踪了。”
林醉闻言接口道:“琪琪格能收服白音三家,而鬼王谷又依附布和,这样看来,只怕鬼王谷的人是凶多吉少了。”
说完一顿,转头望向岳兴安疑惑道:“据传回来的消息,琪琪格在收服这三家时,两次招出凤凰神鸟,而且还让草原那个圣物显灵,字大如斗,光照整个营地,这……,有可能么?”
岳兴安听了又是苦笑一声道:“这么多人都说见过,那只怕想假也假不到哪里去。”
跟着右手伸出,化掌为爪,对着放在地上的布帛一招,那布帛立即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住一般,往岳兴安右手飞去。
岳兴安右手一握,将布帛收入手中,却不打开,眼神望着正中跳动不已的篝火,沉吟半响后道:“琪琪格招出凤凰神鸟跟让圣物显灵的消息,估计那边的人也收到了,而这两项在草原上可是无敌的存在,可以毫不费力地笼络人心,而一旦真的人心所向,那以后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了。”
林醉听完,点了点头道:“岳兄说的不错,那边之所以这般急于除去琪琪格,只怕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岳兴安听了,微一点头,跟着打开布帛,凝神一看,跟着却是一笑道:“有意思,如此详尽的地图,只怕琪琪格身边还有跟那边秘密联系的人。”
林醉听了,接过布帛仔细看了看,看完却是眉头深皱道:“要是琪琪格身边真有那边埋进去的钉子,这事由他们来做,里应外合,不是更加得心应手么?为什么那边偏偏要放弃这简单的,却另花一大笔费用来选择我们这个难的?”
这话一落,左侧的红袍女子跟着接口道:“这事的唯一解释,就是那边想要琪琪格性命的人,也是琪琪格所熟识的人。”
岳兴安跟林醉听了,同时对望一眼,跟着又同时眉头一皱,这要真是按红袍女子所说,那就更是棘手了。
因为这事成功还好说,而一旦失败,自己几个就是妥妥的替罪羔羊。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仅意味着跟那边神秘幕后人交易失败,同时也会让三面那三位更加失望,说不准就要大换血,而一旦实行大换血,那结果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
当真是做也不是,不做又不能。
帐篷内一时陷入沉寂,好半响后林醉开口道:“岳兄,如今局面,也只能先答应了再说了。”
岳兴安闻言却是不答话,眼望着那堆篝火,右手拇指在食指上撵来撵去,沉吟半响后道:“苏木哈与琪琪格自幼一起长大,而且之前还是情侣,若是我们从苏木哈下手,你们说琪琪格会不会来救?”
林醉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跟着却是苦着脸叹了口气道:“苏木哈跟他老子基本上已经是水火不容,现在这小子孤身一人在外游荡,连个踪迹都没有,这又上哪去找他了?”
旁边的红袍女子闻言幽幽接口道:“要是我们对他老子必勒格动手脚,让他只剩一口气,你们说苏木哈接到消息会回来么?”
岳兴安跟林醉听了,均是会心一笑,同时微一点头。
第六百二十章 苏木哈
登基大汗的仪式本来很繁琐复杂,但苏起却将其全部省了,一来现在看上去是人强马壮,但人心不稳,不宜大操大办,太过张扬,二来在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张傲秋所说,既然以后要一统草原,成为整个草原的大汗,到那时候再举行登基大典,岂不是更加荣耀?
只是这个人事调遣的事情,苏起却是抓瞎,关在帐篷里,抓耳捞腮十多天也没整出个名堂来,后来实在没辙了,只好将阿木尔抓过来,算是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阿木尔到底是吃文职饭的,苏起十多天搞不定的事,他两天就整完了,报给苏起一看,每个位置的人选都是因材而定,完全站在中间立场,哪边也不偏袒。
而且为了防止小范围拉帮结派,两边人手全部打散,并订立奖罚机制,即能互相制衡,又能让其为共同目标一起努力,整个布置看上去就犹如行云流水,羚羊挂角,确实是高,想不服都不行。
苏起看过后,又琢磨了半天,心中即是佩服又是感动,佩服的是阿木尔在这方面的才干,感动的是阿木尔完全一心为公,并没有因为没有当上大汗而在背后使小心思。
这样看来,阿木尔说的真心拥戴,还确实是发自内心。
就这样堪称完美的人事调动,苏起很舒心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盖上大印,择选黄道吉日,由阿木尔对外颁布,而她自己则更多的是按张傲秋所说,隐在幕后,保持神秘。
这一通事情处理完,接下来就是按先前安排,去那古堡,会会那个草原上的白毅。
对于这一点,苏起一想起来就头疼,心中想过无数次,但却一直没有想清楚,到底该怎样去面对他?
这世上很多事,本就不是你想或不想,而是形势逼人,身处其中无可奈何亦。
傍晚,古堡内。
苏起跟张傲秋三人团团围坐,古堡墙上那些门洞跟窗洞,自有人提前封好,不仅如此,古堡内还备好了烤火的木材,铺好了毛毡。
苏起现在贵为大汗,要不是这事不能对外明说,堂堂大汗出巡,怎么也不可能如此简陋。
篝火上烤肉已经有七分熟了,满屋子都是烤肉的浓香,夜无霜是一脸的期盼,盯着翻来翻去的烤肉,眼睛都不眨,而旁边的紫陌却是斜躺在铺好的毛毡上,双眼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起本是一肚子忐忑,一见紫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奇问道:“陌兄,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紫陌闻言,瞟了苏起一眼,身子一正,伸了个懒腰道:“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刚才只是在想,若是你那情人不上道,你准备怎么办?”
苏起本就为这事纠结在,现在一听紫陌问起,心头更是烦闷,“哼”了一声,却不知怎么接口。
张傲秋见了,抬头瞟了她一眼道:“苏兄,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
说完转头看了看门洞上厚重的门帘道:“这样的天气,这小子还能在外面游荡,真是朵奇葩。”
苏起听了,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上次自己亲口所说,跟他恩断义绝,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现在再来,他还会应约过来么?
夜无霜一见苏起纠结的表情,不由噗嗤一笑,对苏起一摆手道:“你放心,他会来的。”
夜无霜这话,无形中给苏起一点鼓励,精神一震,抬眼看向夜无霜问道:“你怎么知道?”
夜无霜听了,却是转头瞟了旁边的张傲秋一眼,俏皮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依恋,嘴里答道:“直觉。”
苏起一看,嘴角一撇,心头暗叹口气,也不再多说。
第二日一早,正在打坐的张傲秋突然灵觉一动,跟着神识放出,看到古堡远处风雪中,一个披头散发,怀抱酒坛的身影正往古堡而来。
跟着睁眼往苏起看去,却见这丫头正望着门帘愣愣出神,当即一笑道:“来了。”
苏起一听,身子没来由地一正,看了张傲秋一眼,却没有说话。
一盏茶功夫后,厚重的门帘被“呼”地一下掀开,跟着一个身影进入,眼神环顾一周,当看到恢复原来面目的苏起时,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神突然一亮,神情明显一顿,跟着却又一黯,转身背靠着墙坐了下去,对张傲秋跟紫陌一举手中的酒坛子笑道:“两位,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又对一旁的夜无霜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此人正是苏木哈,只是他现在蓬头垢面,一身棉袍也是破破烂烂,脸上胡子拉扎,老远就能问道其身上一阵酒味,就这模样,跟个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苏起一见,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这声“哼”苏木哈自然听见,闻声嘴角一牵,自嘲般笑了笑,跟着举坛灌了口酒,眼望着张傲秋道:“你们找我有事么?”
张傲秋一看这两个一见面就不对付,闻言“呃”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听苏兄说起,苏木哈兄是草原上的白毅,一生征战未尝一败,上次只是匆匆一见,这次特意约见老兄,也是想亲近亲近。”
苏木哈闻言却是一笑道:“草原上的白毅?我这个草原上的白毅可做不到只凭三千人马单挑三个部落,而且还能三战三捷,最后还能将那三家归一。”
说完一顿,转头看了苏起一眼接着道:“她的能力我清楚,想要做到这么辉煌的战绩,只怕还有点困难,这其中应该是两位的功劳吧?”
张傲秋听了哈哈一笑道:“谁的功劳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苏兄形势大好,一统草原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们不可能在草原久呆,若以后苏兄有你鼎力相助,那……。”
苏木哈听了,不由苦笑一声,好半响后才道:“杀父之仇,她能打开这个心结么?再说了,就算我愿意,我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将我阿玛兵权接手,而且……。”
说到这里,苏木哈又转头看了苏起一眼,跟着一叹,举坛喝了口酒,漠然不语。
苏起听了,“哼”了一声道:“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苏木哈闻言,摇头却是不答,举坛刚要再喝,却见苏起上前几步,劈手夺过苏木哈手中酒坛,转手往旁边石壁上砸去,只听“哐当”一声,跟着酒香四溢,弥漫整个石室。
苏木哈转头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酒坛,小声嘀咕一声道:“可惜了一坛好酒。”
苏起一听,心头不由一阵怒火升起,指着苏木哈怒声道:“好酒,好酒,你就知道喝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算一个正常人么?”
苏木哈闻言,抬头看着苏起,半响后才道:“不是你说要跟我恩断义绝么?现在又来管我?”
苏起听了,一时更怒,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指着苏木哈的手一阵发抖道:“你………你……。”
跟着念头一转,想起自己在中原为了保住圣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若不是那次张傲秋出手相救,当时死在野外,只怕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而自己为了返回草原,期间受尽波折,尝尽了酸楚跟背叛,先前以一对三,也是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她再强,终究是个女人,心中潜意识要有个依靠,以前有阿玛跟八叔,但他们都已不在了,现在虽然有张傲秋几个,但他们终究有一天也要离开自己。
以前的种种过往,在苏起心头快速闪过,一时悲愤交加,眼眶蓦然一红,跟着转身坐下,将脑袋埋在手臂中间,肩头却是微微起伏,显然是在哭泣。
张傲秋一见,一拍旁边的紫陌跟夜无霜,站起身来,举步往外而去。
走出古堡,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苏起殷殷哭泣声,跟着是苏木哈低声的劝慰声,然后就听见苏起边哭边呵斥的声音,不过他们虽然说的是草原语,听不懂,但应该是“要你管,滚边去”之类的意思。
张傲秋三人听了,不由对望一眼,均是一笑,跟着快步离开,毕竟这是小情侣的私话,刻意去听可是不好。
外面依旧大雪纷飞,这草原上的冬季,雪一下就不停,也不知道以往的冬季是不是也是这样?
张傲秋放眼望去,大地白茫茫一片,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在那里形成一条痕迹,就像天与地都相互连接在一起一样。
眼前的情景,让张傲秋不由心胸一阔,识海中神识自主外放,一路不停,就像要将这天地都要包裹进去。
头顶百会穴自动打开,肉眼可见的漩涡带着“咻咻”声,蛮横地吸取这天地之间的灵气。
后面的紫陌一见,吓了一跳,立即一拉夜无霜道:“这家伙不会又神游去了吧?”
夜无霜闻言一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紫陌一听,顿时嘴里一苦,一脸苦笑,抬头一望天道:“这下完了,只怕又要陪这家伙七八天了。”
说完转头一看后面的古堡,一拍手道:“还好有这古堡,后面也不用挨这风吹之苦。”
第六百二十一章 扑朔迷离
就这样在外面等了将近一顿饭功夫,前面张傲秋头顶的漩涡突然一收,跟着缓缓转身,恰巧后面古堡门帘掀开,苏木哈招呼一声道:“有请三位。”
张傲秋见了微一点头,反身拍了拍紫陌肩膀笑道:“紫大师不用这么小气,陪个七八天也不掉块肉。”
紫陌一听,不由白眼一翻,“哼”了一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人重回古堡坐好,张傲秋望着苏木哈笑了笑道:“你们两个谈得怎么样了?”
苏木哈闻言,先是转头看了苏起一眼,跟着又是一叹,正要答话,却听见古堡外传来一声鹰啼。
苏木哈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跟着起身冲出古堡,片刻后更是一脸惊容地转了回来。
旁边的苏起一见,也懒得避嫌,上前两步道:“怎么了?”
苏木哈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跟着递过一块布帛道:“我阿玛突然重病,招我紧急回去。”
苏起闻言一愣,接过布帛疑惑道:“你阿玛不是一直身体好着的么?怎么会突然病重了?”
苏木哈听了,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后道:“你说的没错,这里面有古怪。”
旁边的紫陌一听,笑着一指苏起道:“这还不简单,还不是为了她。”
苏起一见,愕然一愣,跟着明白过来,转头看了苏木哈一眼,没来由地脸蛋一红。
苏木哈也是聪明人,一看苏起表情,跟着也明白过来,只是苏起那娇羞的表情,却让他没来由心跳加速。
深吸一口气后,苏木哈道:“可是为了圣物?”
张傲秋听了一拍手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先不谈,关键是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以一种什么方式去处理?”
说完一顿,想了想接着道:“我们反过来想,若我是他们,先是以苏木哈兄阿玛为鱼饵,钓出苏木哈兄,将其控制后,再以其生死引苏兄来救,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救又该怎么个救法?”
苏起听了,在旁接口道:“若是引兵去救,就我们两族现在已经成为死敌的情况下,很难解释清楚,而且对方也很难相信,一个不好就会引发战争,此法不是上策。”
张傲秋听了微一点头,转头望向苏木哈道:“上次在这见面,在你离开后,我跟在你后面,见过你阿玛跟他后面那三人,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阿玛应该是被这帮人控制住了。”
苏木哈一听,顿时一脸惊容地看向张傲秋,想自己也是玄境初期高手,被人跟在近前居然一无所知,那眼前这小子的修为,岂不是……。
张傲秋一看苏木哈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摆手道:“苏兄刚才说的没错,排除出兵的方法后,还剩下的就是江湖手段,而且对方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来,所以我想,他们控制你阿玛的地方,应该也不是在你们大军所在的营地。”
苏起听了,看了张傲秋一眼道:“秋兄,到底如何做?”
张傲秋闻言一撇嘴,“嘿嘿”一笑道:“既然双方都想用江湖手段解决,那我们就去会会他们呗。”
说完一顿,跟着幽然道:“一教二宗现在出手,倒正是时候,正想着怎么收拾他们,他们居然主动蹦出来了。”
在旁的夜无霜听了,却是一皱眉道:“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一教二宗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若说他们是为了圣物,可圣物对他们来说是一无所用,而且现在他们已经对苏木哈兄的阿玛下手,可见即便是他们得到了人跟圣物,也不是为了苏木哈兄的阿玛。”
张傲秋听了,微一点头道:“霜儿说的不错,既然这样,那我们来分析一下,首先,若苏兄身亡,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
旁边的紫陌闻言想都没想接口道:“阿木尔。”
说完抬头一看所有人都望着他,不由一耸肩道:“这是明摆着的,苏兄一死,他就是大汗,现在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也就是我们以前的各种辛苦都是为他做了嫁衣。”
苏起听了,不由心头一凝,脑中将阿木尔最近的所作所为细细过了一遍,半响后疑惑道:“阿木尔已经将他的人全部打撒了,他现在就算是……。”
紫陌一听,一摆手打断道:“苏兄,你有没有搞清楚重点?若你一死,他就是名正言顺地登大汗位,又不是要造反,人手打撒与不打撒又有什么分别?”
苏起听了,不由愕然一愣,跟着却是决然道:“阿木尔我知道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紫陌见了,双手一摊,也就不再接口。
石室内气氛顿时一窒,显得有些压抑,半响后张傲秋道:“紫大师说的也有道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苏兄在这上面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说完一顿,跟着道:“若按紫大师刚才所说,既然阿木尔是最大的受益者,那阿木尔就是这件事背后一切的主使者,只是根据上次我们抓的那些人的供词,他们背后势力惊人,阿木尔私下会有这么大的势力么?”
苏起闻言又是一愣,她自己可是有五百私军的,这样就很难说阿木尔私下就没有这样一股势力,只是这股势力如此之大,万一用来图谋不轨,那……。
想到这里,苏起不由后背冷汗直流,刚才坚定的想法也开始有点动摇了。
张傲秋一看苏起表情,就知道她也不敢确定,当即一笑道:“到底这背后的主使人是不是阿木尔,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瞎猜,等见了一教二宗的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抬眼看了苏木哈一眼接着道:“他们有约你到什么地方吗?”
苏木哈一听,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让我速回。”
夜无霜闻言脱口道:“半道劫人?”
张傲秋听了微一点头,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
说完又对苏木哈道:“你只管去,若真是半道劫人,也不要反抗,不管他们将你劫到什么地方,我们都会找到你。”
苏木哈听了不由一愣,转头看了苏起一眼,见后者微一点头,跟着转过头来,对张傲秋一抱拳道:“秋兄神通,在下佩服。”
张傲秋见了,一摆手道:“好说。”
苏木哈一见也不再多说,左右招呼一声后转身匆匆而去。
苏起眼看着苏木哈离开,转头对张傲秋忧心问道:“秋兄,我们可要准备什么?”
张傲秋见苏起一脸担忧,笑了笑道:“苏兄,关心则乱,不过以防万一,你将族内高手调一部分过来到此汇合,剩下的就看一教二宗怎么出招了。”
苏起听完,点了点头,自起身去办。
直到第三日黄昏时分,苏起才带着人回来,这次因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情况,所以在人手选择上也是下了不少心思,这些人首先要身手好,然后就是要绝对忠心,但同时又不能将自己这边人手全部抽空,所以在人手选择上面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其实这些高手也不需要苏起特意去安排,就张傲秋带过来那五十玄境高手,基本上就已是妥妥的,只是这次是以苏起自己的名义去营救苏木哈父子,所以这个人情还是由苏起自己去完成,这样一来不仅能缓和两族之间的矛盾,同时也为后面统一大业打好基础。
而苏木哈在匆匆返回部落的途中,果然如先前所料,在离部落还有五十里的地方,被十个黑衣人拦住,苏木哈按张傲秋所说,也没有反抗,直接被其带走。
苏起一回古堡,询问的眼神透露着一丝焦急地望向了张傲秋,意思很明显,可见苏木哈在苏起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重。
张傲秋一见,笑了笑道:“苏兄,不用紧张,你这个目标人物还没有被抓住之前,你那小情人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苏起听了,不由脸蛋一红,借着低头整理衣衫之际避过,张傲秋见她脸嫩,也就不再调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递给苏起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后面的主使人就是一教二宗,苏木哈兄已经被他们带到地图所在的位置。”
苏起闻言接过布帛,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简单的地图,按图上标记,最终所在位置离现在所处的古堡大约五百里地,这个距离大致已经到了草原与中原相接位置。
苏起凝神看了一会地图,好半响后双手一拍,古堡外一名身着草原武士白袍的人掀开门帘进来,先是对苏起行了一礼,跟着向张傲秋几人一拱手,算是见礼。
苏起等他行礼完毕,用草原话吩咐了几句,那人听完微一点头,转身出去,跟着送了一叠折叠规整如羊皮一般的东西进来。
苏起一把接过打开,却是一份草原上的地图,苏起将张傲秋画的地图拿过来,两者一对比,又是好半响后才道:“这个位置我也没有去过,按地图上来看,这里处于千樾山与草原相交的位置,此处地势复杂,天气恶劣,山顶终年积雪,人迹罕至,难道一教二宗还在此处设有秘密藏身之处?”
第六百二十二章 探路
其实苏起所说的这个位置,张傲秋早已在神识中看得清楚,不仅是方向,连所在位置的建筑形式及地形都一清二楚,只是这个就没必要跟苏起说得太清楚,不然这丫头又要有所怀疑了。
不过这个想法张傲秋是多虑了,苏起早已在内心承认他就是草原上的天选之人,是凤凰神转世,不管他有做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在苏起心中那都是正常的。
只是苏起这么一问,张傲秋也就顺口接道:“是不是一教二宗的秘密藏身之处,这个先两说,现在苏木哈兄已被他们控制,再后面的动作应该就是给你消息,在你没有正式回复之前,他们的防备应该是最松懈的,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现在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秘密。”
紫陌一听,立即摩拳擦掌,一脸笑意道:“秋哥,可是要趁其不备,直捣黄龙啊?”
夜无霜难得没有反对,在旁点头表示同意。
张傲秋见这两个同意,转头看了看苏起,苏起一见,一撇嘴道:“你老大,你说了算。”
紫陌听了,“嘿嘿”一笑道:“虽然现在是敌明我暗,但行动前还是要好好策划策划,我个人意见是我们现在就出发,等到了地头,我跟秋哥就先去探路,有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夜无霜一把打断道:“要探路一起去,这样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当时解决,免得回来后还要重复一遍。”
苏起在旁听了也是一点头,紫陌见了,也不以为意道:“一起就一起,不过现在是以快打慢,以有心算无心,可不能耽搁了。”
张傲秋听完,一拍手,一锤定音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连夜出发。”
五百里地的路程,对这些高手来说,也就一个夜晚的功夫,凌晨时分,天还没有大亮,一众人在一个山坳中驻扎下来。
此处位于千樾山尾端与草原的交接处,因此山势平缓,山顶也不是那么高耸,但底部占地面积却是极广,而且山势连绵,远远望去,就犹如在平地上卧着一条睡龙一般。
此时的天气,在草原上就已是终日寒风凛冽,甚是难熬,而在这里,风势更大,有时候甚至出现狂风,而且草原在此处也渐渐断开,山底十里范围内,基本上就犹如戈壁滩一般,除了碎石跟砂砾,再没有其他了。
这样的环境,也怪不得苏起说是人迹罕至,一般人在这地方还真难得生存下去。
一众人赶了一夜的路,在这样的天气下,即便是高手,也感到疲惫不堪,苏起见了,遂下令修整一日。
这个山坳,形如一个洞,位于两座不高的山峰交汇处,越往里走,山势越收,只要在最窄的位置用山石一封,即可挡风雪,又能很好隐蔽,很难让外人发现,倒是一处绝佳藏身之处。
苏起调息了四个时辰,午后时分起身去找张傲秋。
张傲秋见苏起过来,不待她问起,直接道:“今晚子时过后行动。”
苏起闻言一点头,也不多问,就着帐篷内燃起的篝火,开始烤起肉干。
这样的天气,天黑的很早,当最后一抹亮色隐去,四周的寒风力道加大,渐渐又有演变成狂风的趋势,不过这样的天气,倒是更利于摸查探路。
张傲秋几个自小在山里长大,这样不高的山,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倒是苏起有点困难,倒不是她修为不够,而是走山路一时还习惯不过来。
这次走的路线,是从山体南面迂回而行,山势相对来说要陡峭一些,好在山不高,苏起手脚并用,并没有落后什么。
到了山顶,张傲秋当仁不让,一马当先,从树顶急行一段距离后才落到地面停住不动,后面三人迅速跟上,在其后面以环形散开。
张傲秋停了一会,右手一招,三人上前几步,聚到跟前,张傲秋抬手一指正前方小声道:“前方一里位置,有三个暗哨。”
顿了顿又指了指其左右两边接着道:“左右两边各两个,按其位置,他们所监视的范围,正好将这条路封死。”
苏起闻言一愣,本想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个念头一转就灭下了,转口道:“那如何过去?”
张傲秋听了却不理她,由自道:“我们今晚只是探路,既然这里出现暗哨,那说明我们要探的位置不远了,现在以其打草惊蛇,到不如绕开他们,将其他位置都探明了。”
说完转头对苏起道:“这一路所有暗哨的位置你都记下,等正式行动时,这些暗哨就交给你的人了。”
其实在张傲秋神识里,这周边有什么早已看得清楚,之所以再费这个功夫,也是想让苏起这个正主在此事上发挥更大作用,从而让苏木哈对她感情更进一层,同时也不让苏起有更大的疑心。
苏起听了,脸色严肃地一点头,她也是逃命跟追踪的高手,这其中的道道自然清清楚楚。
张傲秋抬头看了看头顶黑沉沉的天空,“嘿嘿”一笑道:“这样的天气倒是正适合做杀人越货的事情。”
说完调头往右,悄无声息地往前潜行,整整一个时辰后,周围所有的暗哨位置都弄清楚后,张傲秋带着后面三个避过暗哨的眼睛,斜插正中。
在高大山木的遮掩下,山腰一处硕大的空地上出现一座犹如四合院的建筑,只是这个四合院占地极广,肉眼看上去,估摸长宽均在二十五丈左右。
建筑两边为单层,其后一排则是地起三层,依山而建,下部一层全部镂空,形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厅,正对着几人视线,往山体内延伸,也不知道做这么大个厅到底有什么用?
房子所有材料都为石头,屋顶采用木板及厚厚的茅草,虽然是孤零零建在山中,但却一点都没有马虎,做的正规正矩。
只是这么大的建筑,里面人却不多,仅仅只有十人驻守,因此没有多少灯火,一眼看上去,倒有点阴森的感觉。
可见一教二宗根本就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而且正主都还没有到,所以防御也就相对松懈一些。
若是现在出手去人,自然是手到擒拿,困难最小,只是张傲秋想将一教二宗在草原上的力量剿除,虽然做不到一网打尽,但至少要除掉首恶,斩断伸到草原上的一只手。
想到这里,张傲秋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起,见后者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的院子,想了想后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转转就回。”
苏起闻言,转头看了张傲秋一眼,跟着目光移动,落在了夜无霜身上,没有说话。
苏起这个眼神,让夜无霜立生感应,转头一见苏起一脸严肃地表情,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既然找到了这里,阿秋自然会救他们出来。”
苏起闻言,展颜一笑,瞟了张傲秋一眼道:“他的能力我自然放心,只是……。”
张傲秋见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跟歉意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跟着身形一动,在前方一个转折后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一顿饭工夫后,张傲秋才转了回来,右手打了个手势,紫陌三人见了,也不多话,跟在他后面悄悄撤离了。
回到驻地,几人连夜行衣也没换,聚在苏起帐篷内,苏起给每人倒了一杯奶茶,各人喝了一口后,夜无霜对张傲秋问道:“情况怎么样?”
张傲秋闻言“嘿嘿”一笑道:“我先前在下面的时候,听里面的人说,后天有大人物要过来主持大局。”
说完顿了顿,转头看了苏起一眼道:“若我们现在抢人,时机绝对是最佳,不过这样做,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不能解决根本,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借此机会,等那些所谓大人物过来后,趁其不备,将其一网打尽,不然跑了后面的主使人,以后总是要小心提防。”
苏起闻言想都没想,一点头就表示同意,她现在是部落大汗了,考虑事情自然都是先落足在大局上,而且张傲秋说的对,这些人不解决,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那股与阿木尔纠缠不清但又不知其幕后主使的神秘力量,让苏起总觉得如芒刺在背,若不将这些全部解决,就算她以后一统草原了,日子只怕也不是很好过。
紫陌听张傲秋说完,在旁一搓手“嘿嘿”一笑道:“上次没有在那个拿着阿木尔玉佩的黑衣人身上问出什么东西,这次再出手,可不要下手太狠了,那些个喽啰不管,但那几个大人物可都要留活口。”
苏起一听,眼中寒芒一闪,跟着缓缓一点头。
张傲秋见苏起同意,也就没有再说,独自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专心打坐调息,而苏起则根据探出的消息,重新画了一个大致的地形图,跟她一帮心腹自去商讨。
第六百二十三章 救援
子时。
先前黑沉沉的大厅内,此时灯火辉煌,整个建筑四周都燃起了不死风灯,若不是外面依旧寒风呼啸,在这样人迹罕至的静谧山林里,倒还真是个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
大厅四周燃着四盆熊熊的炭火,烘得大厅温暖如春,而在大厅正中,摆着三张雕刻了精美花纹的大椅,椅上分别坐着岳兴安、林醉及那红袍女子。
在三人对面,一个身着破烂棉袍,脸色苍白的男人,斜斜地坐在地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对面三人,眼角带着一丝鄙视的笑意,只是眼内黯然无光,显然是被动了手脚。
此人正是苏木哈。
只是苏木哈此时的平静,倒是让岳兴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不过他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右手边林醉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椅上如老僧入定。
岳兴安这一眼虽然隐蔽,但却落在苏木哈眼中,看了不由冷笑一声开口道:“早先我就提醒过阿玛,你们几个必有异心,现在果不其然,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将我跟我阿玛下了一身毒,控制在这里又不开条件,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醉听了,哈哈一笑,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让你做的事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跟你青梅竹马的情人写一封信就可以了。”
苏木哈一听,眼中鄙视神色更浓,嘴角一牵道:“对付一个女人,居然弯这么多道道,你们还真是有出息。”
红袍女子听了,本是微闭的眼帘豁然睁开,眼中深寒的杀机闪过,冷笑一声道:“出息?你若有出息,现在会是这般模样?”
苏木哈闻言,抬头望向她,恨声道:“我这般模样?要不是你们以我阿玛性命来要挟,我会是这般模样?”
说完顿了顿,目光环视对面三人,接着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着狗不欺主,你们当初找上我阿玛,说的天花乱坠,无非就是让我阿玛帮你们一把,而我那一根筋的阿玛也答应了你们,现在再来看,你们还真是连狗都不如啊。”
那红袍女子听完,身子豁然站起,眼睛死死盯着苏木哈,森然道:“是么?那我就让你看看等会到底是谁连狗都不如。”
说完转头大声道:“将必勒格带上来。”
林醉听着门外应了一声,对着苏木哈在旁打圆场道:“你看你这又是何必了?你想啊,那琪琪格跟你们已经是死仇,我们要除掉她,也不是在帮你们的忙么?再说了,琪琪格现在这般势力,如果再任其发展壮大下去,对你部落也不是什么好事,是不?”
苏木哈听了,冷然一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们目标相同,应该互帮互助才对,只是现在你们将我们抓过来,又是下毒又是关押的,这是什么意思?”
林醉闻言,不由尴尬一笑,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们想么?我们当初好言让你阿玛招你回来共商大事,可是你阿玛死活不同意,不得已才对他出此下策,而请到你后,你一见你阿玛那样,还没听我们解释就直接出手伤人,所以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其实都是误会。”
苏木哈听完,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还都是我们的错了?”
林醉听了,一摇头道:“这不是谁对谁错的事,现在事情你也知道了,只要你跟琪琪格写一封信,我们立刻就放了你们父子,然后一起共商大事,除掉这个共同的敌人,你看可好?”
苏木哈闻言,也懒得接口,干脆闭上眼睛,正这当口,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跟间或的呵斥声,不一会,犹如一滩烂泥的必勒格被几人搀扶着带了进来。
必勒格一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斜坐在地的苏木哈,眼中露出一丝羞愧跟悔恨的神色,扬天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不一会,躺在地上的必勒格浑身开始颤抖不已,跟着身子不由自主卷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即便是他牙关紧咬,也止不住的低声惨叫出来。
这惨叫声一起,苏木哈本是平静地脸上,立即显出一丝狰狞,眼睛睁开,如一团火般狠狠地看向那红袍女子。
那红袍女子见了,不由嘴角一牵,冷然道:“你们父子到都是硬骨头,受我天魔**居然都选择死扛,不过不要紧,这天魔**越到后面,滋味越好,我有的是时间看你们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
苏木哈听了,扬天哈哈一笑道:“我苏木哈一生征战多年,从来都是站着死,还真没有想过跪着生,你们是打错算盘了。”
必勒格在旁听了,艰难地转过头看了苏木哈一眼,痛得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颤抖着道:“好……,说的……好。”
林醉一见,跟着又叹了口气道:“你们父子这又是何必了?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们的族人,若是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了,那你们的部落岂不是群龙无首,以后任人宰割?这可是白白便宜了琪琪格不是?”
苏木哈听了,语气平静道:“我们草原人打生打死那是我们草原人自己的事情,但外面的强盗来了,则会一致对外,这个道理,对任何一个民族都是如此,你说是么?”
林醉闻言,不由愕然一愣,嘴巴张了张,刚要再说,却听外面突然传来“轰”得一声,跟着“哐当”两声响。
岳兴安闻声豁然站起,跟林醉及那红袍女子对望一眼,跟着身形一展,三人一前一后地冲出大厅。
两扇大门毫无规则地躺在院内,只从那门扇扭曲的样子,就可知当时破门的力度之大。
外面夜色黑沉,破败的门洞犹如怪兽张开的大嘴,给人一种不可预知的压力。
还没等三人缓过神来,外面漆黑的夜幕中走过一群人,领头的一个女人,身着月色草原长袍,双手背后,施施然走入院内,在离岳兴安三人一丈距离处悠然站定。
岳兴安定睛一看,对面当头这人不正是琪琪格么?
旁边的林醉也是看得清楚,顿时脸色一变,眼珠不由往院外黑漆漆的四周看去。
苏起见了,不由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想见我么?现在我来了。”
林醉见苏起众人大摇大摆进来,就知道外面布置的那些暗哨已经全军覆没,但仍不甘心,声音沙哑着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话音刚落,大厅后面深处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林醉跟那红袍女子闻声不由豁然转头往后望去,而岳兴安却背着双手,仰头望天,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大厅后面安静下来,整个场面一片沉寂,除了依旧呼啸的寒风外,再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声音。
等苏木哈与必勒格父子被扶出,苏起转眼一瞟一身无力的苏木哈,眼中闪着森寒的杀机望向那红袍女子道:“他们身上的毒可是你所为?”
那红袍女子见了也不惧,身形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跟着一脸鄙视地看着苏起道:“是,又如何?”
苏起见了,不由怒极反笑道:“不如何,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所受的罪,我会在你身上百倍要回来,倒时候也让你也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不再理那红袍女子,转头望向站在中间的岳兴安道:“你们前面所做的这些弯弯绕绕,无非就是想将我勾出来,现在我来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岳兴安闻言,却是不答,眼光收回,看向落后苏起两个身位,一头白发的张傲秋问道:“小先生?”
张傲秋闻言,上前两步,站在苏起左侧,抬手抱拳道:“小子张傲秋,见过这位前辈。”
岳兴安见了一摆手,叹了口气道:“最近几年,江湖风雨起伏,我一教二宗从极盛到一落千丈,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正面战场上,均是如此,只是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其中最主要的线,居然是临花城一个小小的大夫。”
说完顿了一顿,接着道:“在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的时候,所有一切还只是猜测,不敢下定论,现在落入这般田地,反而一切都已明了,无极刀宗的漏网之鱼,临花城的小先生,武月城背后站着的人以及烟雨阁的少东家,都是一个人,也就是你。”
张傲秋听了,也不置可否,转头看了苏起一眼道:“世间战乱,均是百姓受苦,琪琪格大汗为了草原千秋万代,愿意搁下争执,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还草原一个和平盛世。”
说完转头望向岳兴安接着道:“你们一教二宗为了一己私利,勾结死域人,屠杀自己同胞,拱手让出自己的大好河山,助纣为虐,罪不可赦,你们在中原已经如丧家之犬,现在又将魔爪伸入草原,无非就是想另起山头,只是可惜……。”
话没说完,对面的红袍女子冷笑一声打断道:“说的冠冕堂皇,你们现在到这里,助琪琪格一统草原,难道不是打着跟我们一样的算盘?只怕有些自以为是的傻瓜,大汗的位置刚刚到手,屁股还没有坐热,就会香消玉损。”
说完“哼”了一声,转头看了挨着墙角斜坐的必勒格一眼接着道:“我们是在利用他,但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们,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以命换命
刚刚缓过天魔**折磨的必勒格一听,忍不住狠狠地“呸”一声道:“我当初跟你们是有联合之意,但心中却从来没存这种恶毒龌龊心事,若不是你们先斩后奏,将事情做绝,让我百口莫辩,以致越陷越深,受你们摆布,否则又如何会陷入这般田地?”
林醉在旁听了,阴阴一笑道:“必勒格,即要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必勒格闻言不由大怒道:“放屁,一统草原,问鼎那终极宝座,这对草原上每个有实力的部落大汗,有谁不想?但就算是想,那也是在战场上正大光明地击败对手,你们当初找到我,我也同样如是跟你们说过,只是我求胜心切,鬼迷了心窍,未曾听苏木哈之言,没有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当真是悔不当初。”
说完转头望向苏起,叹了口气接着道:“琪琪格,你阿玛不是我所杀,是他们暗自下手,只是当时两军相遇,事情已经发生,我就算想要分辨,但也是无从说起。”
苏起听了,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静静矗立。
必勒格见了,也不以为意,接着道:“我确实想除掉你,你恨我,我知道,但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那红袍女子豁然转身,右手化掌为爪,脸上露出一丝阴森森杀机道:“你的话太多了。”
说完身形一动,刚要动手杀人灭口,却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自己前方,这个身影来得太快,让那红袍女子心中立生警兆,感觉就像要面对一头洪荒巨兽一般,再不敢冒进,迈出的右脚在刹那间画了一个圆弧,身形跟着带动,往旁退了一小步。
等到身形落定,定睛一看,却是刚才还站在苏起身旁的张傲秋,而只这一眼,一下就让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一丈多的距离,瞬间即到,所谓以一斑窥全豹,仅仅这一点,就已不是那红袍女子所能抗衡的了。
旁边的林醉看了同样脸色大变,而岳兴安则是不由双眼一眯,一股无形的杀气悄然升起。
这边的各人脸色变化,张傲秋只当没有看见,眼神罩定那红袍女子笑眯眯道:“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不礼貌的哦。”
红袍女子闻言,却没有接话,只是拿眼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头白发的年轻人。
张傲秋身后的必勒格见了,咳嗽几声,喘了几口气接着道:“琪琪格,你八叔是替你去死,他……。”
这话还没有说完,但落在苏起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脑袋嗡嗡只响,愕然打断道:“你说什么?”
必勒格闻言,抬头看了一脸惊魂未定的苏起,跟着道:“这件事阿木尔都知道,我也只是偶然的机会打听到,但这事毕竟是你们部落自己的事情,具体情况,我这个外人也不敢妄下定论。”
苏起一听这事涉及到阿木尔,心头顿时明了,所有关于八叔战死的事情都串了起来,怪不得自己事后怎么也查不出其中的端倪,原来所有的命令还真是八叔他亲自发出的。
看来当时自己被突然调入后方,这个调令还真是出自阿木尔之手,只是若阿木尔真知晓其中所有的事情,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赴死而无动于衷?
而且八叔好端端的,为什么明知必死也要去做?
替自己去死,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却又让八叔阻挡不了,才会出此下策,愿意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啊,这其中该是有多大的勇气跟情谊,才能做到啊?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明明已经靠近真像,但却又怎么也说不通,一时让苏起如入魔障,俏丽的脸庞腾得升起一片红云,艳红如血。
好半响后,苏起才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望着对面的岳兴安三人寒声道:“我八叔的死,是不是也是你们所为?”
岳兴安闻言无动于衷,而那红袍女子闻声扭头撇过来的眼神,却是带着一丝鄙视的讥讽。
这个眼神,让苏起顿时炸起,“锵”得一声,黄金弯刀蓦然出鞘,临空洒下一片金云,金云中一点寒星,直指那红袍女子胸前大穴。
只是那金云刚刚盛起,却突然一顿,苏起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手腕托起,跟着凝神一看,出手的却是张傲秋。
还没等她弄清是怎么回事,却听张傲秋道:“苏兄,你带人护着苏木哈兄,这个女人由我来对付。”
说完不待苏起反对,转头对右手边的人群道:“霜儿,这位前辈是玄境高阶修为,你来让这位前辈指点一二。”
人群中的夜无霜应了一声,上前几步,走到岳兴安面前站定,也不说话,而紫陌不待吩咐,跟着上前两步,站在林醉身前嘿嘿一笑道:“胖子,我们又见面了?”
林醉闻言却是一愣,双眼凝神望着紫陌,露出思索的神色。
紫陌一见,又是一笑提醒道:“在晖憾城,你不是近身搜过小爷几人么?”
林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一指紫陌道:“你就是那个自称姓徐的老家伙?!”
紫陌听了,抱着陌漓刀摇头晃脑道:“然也,只是你个傻瓜当时注意力只放在苏兄身上,却没有看出小爷精深幻化的易容术,哈。”
林醉见这小子一脸洋洋得意的贱样,不由白眼一翻,跟着却是脸色一黯,至少这小子说的不错,当时自己确实没有看出他们这些个是易了容的。
张傲秋待这边打完嘴仗,上前几步,在距离那红袍女子三尺距离处停下。
而这一停,却让那红袍女子脸色不由一变,再看向张傲秋的眼神又凝重了几分。
张傲秋所停的这个位置,正是她毒物放尽的边缘,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能做到这点,不仅是修为高深这么简单,同时还要细致到恐怖的灵绝,感应空气中灵气的变动。
这样无形却有质的毒物,跟真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修为到高深处,同样也属于灵力中的一种。
张傲秋身子站定,望着那红袍女子道:“还没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那红袍女子闻言,抱拳郑重道:“红芡。”
张傲秋听了,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跟着上前一步。
这个动作,让红芡脸上不由一喜,气机感应下,外放的毒物一窝蜂地往张傲秋涌去。
张傲秋踏前这一步后,又站立不动,好半响后,才深吸一口气道:“灵境中期修为,却能练得三种混毒外放,姑娘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倒也当得起‘天才’两个字。”
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这三种混毒,略显得生硬了一些,还没有达到圆通的境界,没有达到圆通的境界,也就导致这三种混毒彼此配合出现破绽,同样你天魔**控制的时间也不会长久。”
红芡见张傲秋在她毒物中站了这么长时间,不仅屁事没有,还能款款而谈,脸上由先前的凝重一下变成了惊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张傲秋闻言一笑道:“临花城一个小小大夫。”
“大夫?!”
“不错,大夫,其实医毒不分家,对于我们大夫来说,既然要救人,自然要懂得各种药材的药性,多一分,少一分都会适得其反,而同样这其中亦有以毒攻毒之说,只是可惜,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用毒高手,却不知道走正途,而是学了拿来害人,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却是不可活,今日是留你不得。”
说完体内真气运转,用力一吸,顿时周身空气中发出“咻咻”的声响。
在张傲秋运功之时,红芡立生感应,双眼射出不敢相信又带着绝望跟痛苦的神色,下意识想要躲得远远的,但灵境中期跟半步化境之间,相隔犹如天堑,想要撤离又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旁边的岳兴安见了,终于脸色大变,刚才他们三人被团团围住还一点都不慌,就是因为这个红芡的毒,三种混毒外放,根本不惧人多,甚至人越多越有利。
只是现在再看红芡的样子,最大的依仗不仅被限制住,而且还有性命之忧,这就相当于断了退路,也就是自己小命都要妥妥的不保了。
只是岳兴安身形刚动,想要施于援手,面前的夜无霜跟着一动,身形犹如鬼魅,刚刚卡在他要攻击的点上。
岳兴安见了,身形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夜无霜道:“魔教圣女?”
夜无霜身形站得笔直,双臂自然下垂,双手自张不张,一股气势凝练,闻言朗声回道:“晚辈夜无霜,请指教。”
红芡在张傲秋的吸力下,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形势犹如救火,岳兴安也不再犹豫,接口简单道:“好。”
说完身形后退三步,深吸口气,右手一抹,一把长剑“锵”得一声出鞘,以此同时,夜无霜双臂上举,身上衣袂突然无风自动,本已凝练的气势迅速攀升。
岳兴安知道此时已是生死相搏,也知道不能让对方气势完全蓄满,当即顾不得那么多,长剑一抖,剑尖化为点点寒星往夜无霜胸前大穴点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 捉对厮杀
待到对方剑尖及身三尺距离,夜无霜高举的双手突然一翻,两把短刃犹如魔法般突然出现在手中,同时叱咤一声,短刃上扎下划,往迎来的剑影最盛处直点过去。
竟然是以攻对攻,以强对强!
顿时空中响起“叮叮叮”一连串剑刃碰击声,双方均是以快打快,两条人影纠缠不休,分不清彼此,半盏茶功夫后,身影落下,岳兴安按不住势子,落地连退三步,而夜无霜则是矗立不动,脸上却是一片红潮涌起。
深吸一口气,夜无霜右脚一点,身形如风,斜插岳兴安右手,一刻不停,率先发起第二轮攻击。
岳兴安修为比夜无霜要低,但毕竟江湖成名多年,对战经验丰富,而且韧性极强,即使夜无霜短时占有优势,但依旧很难动其根本。
但这样高水准的对手却是难求,而往往在生死相搏之间,最能感悟修行的真谛,所以有很多修行者,在修行路上感到攀无可攀之时,都会四处游历,甚至故意将自己置于死地,以求在博得那一丝生机的过程中有所感悟。
而夜无霜在修为进入玄境巅峰后,一直未有像这样生死相搏的机会,这次遇见,自然不会放过。
这一轮主动进攻,夜无霜一改先前以硬对硬的打法,魅影身法全力施为,在岳兴安身前,身形时左时右,时前时后,如一道轻影,均是一沾即走。
这种攻击,也是脱胎于狼骑军的战术,充分发挥自己身法的灵动性,无孔不入,伺机在旁,在千变万化中寻找那一丝破绽,以达到伤敌于无形的目的。
然而岳兴安也不是善于之辈,夜无霜这种攻击一变,就已经了然于胸,长剑跟着内收,剑势变得细腻绵长,守住身前一尺之地,当真是泼水不进。
这样的打法,凶险万分,但一时也很难分出胜负,紫陌在旁看了一会,转头瞟了一眼对面的林醉道:“胖子,也别看了,咱哥俩也来练练?”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的红芡闷哼一声,身形摇摇欲坠,几个呼吸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如软泥一般瘫倒在地。
张傲秋见了,内力一收,看着斜躺在地的红芡一眼,转头对苏起道:“她的修为已废,修炼的天魔**自会反噬己身,看来不用你动手,她往后的日子都会生不如死。”
红芡一听,脑海中自然浮现身中天魔**后的惨样,同时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修为毁于一旦,望向张傲秋的眼神射出无限仇恨的光芒,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跟着却是白眼一翻,整个人昏了过去。
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身毒术,还没有施展的机会,就黯然泯灭了。
林醉一看红芡的样子,再听张傲秋所说,知道今日难于善了,眼神同样恶毒地看了张傲秋一眼,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双手往背后一抹,再看时,双手中出现两个一大一小的精钢圆环。
以圆环做兵器,在江湖上少之又少,但一旦练成,而且还能在江湖上搏有名声,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
紫陌一看对方兵器,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凝重,跟着一丝精芒炸起,陌漓刀缓缓抽出,随手扔掉刀鞘,刀锋前指,脸上一抹笑意浮现道:“胖子,你可千万不要让小爷失望啊。”
说完刀势一展,“唰”得一声,脚下游鱼身法展开,人随刀走,直点林醉咽喉部位。
林醉自知今晚再难逃脱,也是破釜沉舟,心神一沉,左手圆环对着紫陌胸口脱手而出,同时右手圆环套向陌漓刀刀尖。
那脱手的圆环去势凶猛,在空中竟然发出“呜呜”沉重的声响,一听就知道其力道之猛。
紫陌一见,暗呼一声厉害,脚步一错,身子如水中受惊的鱼儿一般,往林醉右边游去,避开势大力沉的空中圆环,同时手中刀锋一沉,由直进自然而然转为斜斩,变招如羚羊挂角,顺应形势。
林醉见了,也是不慌,右手圆环跟着一沉,正好挡在紫陌斜斩的刀锋上,“叮”得一声中,先前避开的圆环竟然自行在空中转了个弯,犹如长了眼睛般,往紫陌后心大穴直砸过去。
这种情况,紫陌早有预料,他绝不会认为对方先前抛出的圆环只是为了唬人,借着双方兵器撞击之力,身形往左一晃,避开后背袭来的圆环,陌漓刀顺势扬起,往林醉当头狠狠斩去。
林醉见状,冷哼一声,肥胖的身子灵动如猫,右脚一点,身形闪过,左手在空中一招,将那空中圆环稳稳接住,跟着一个旋身,将刚接到手的圆环二次抛出,同时身形一矮,欺紫陌回力不及,右手圆环滴溜溜一转,往紫陌右肋直撞过去。
这一连串动作在电石火花间完成,由此可见林醉的应敌经验老道。
紫陌一见那圆环又临空袭来,不由闷哼一声,身形却是不慢,陌漓刀顺着斩势斜拖,后发先至,封住林醉那一环,又是“当”得一声。
紫陌借势猛退一步,身形跟着一闪,脚下不由自主使出隐匿身法,这还是他第一次使出这种苦练多时的身法,而且还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却是使得自然而然,犹如行云流水。
而林醉只觉眼前突然一花,先前的那小子在眼面前蓦然消失,这一幕太过诡异,当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子借那一撞之力,同样往后回撤。
同时灵绝全部打开,气机感应下,右手圆环往后一挡,“当”得一声,被砍了个正中。
而这一下却让林醉后背冷汗直冒,不能掌控的才是最可怕的,当即真气一沉,使了个千斤坠,肥胖的身躯借力化为一个陀螺,以右脚为轴,滴溜溜一转,既能化解及身的大力,同时也能尽快找到那小子。
紫陌毕竟是第一次使出隐匿身法,还不够熟悉,林醉这么一转,立即将自己暴露出来,但他心中却是不惊反喜,用得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看来这次大战还真是来对了。
林醉一发现紫陌身影,立即左足一顿,将身形定住,左手一招,接过空中圆环,左右圆环一碰,发出“叮”得一声响,眼神罩定紫陌道:“小子,你还是属泥鳅的哈。”
紫陌一听,不由哈哈一笑道:“胖子,你还是眼光太浅,小爷这招可不仅仅是滑溜这么简单。”
林醉听了,冷哼一声,双环一错,虎虎生风地往紫陌扑过去。
而此时空出手来的张傲秋也不走远,背着双手在旁静静地看着场上作对厮杀,同时展开内视,先前吸入体内的毒物,早已渗入筋脉,随着真气运转回归丹田。
丹田正中悬浮的那颗金蛋蛋,一下犹如恶鬼投胎,将流转过来携带毒物的真气大口吞下,再余留一缕随后吐出。
这样持续了一盏茶功夫,先前吸入体内的毒,被这颗金蛋蛋吞噬一空,还意犹未尽,身子连续抖动几下,就好像吃饱了的胖子打饱嗝一般,虽然没有脸孔,但依旧传神至极。
张傲秋看了不由暗自好笑,心神刚要抽出,跟着转念一想,这小东西吞噬了这么多毒物,难道是当饭吃了,只进不出?
这颗金丹自出现后,也就听独叟那老小子提了这么一嘴,至于到底有什么好处,却还是两眼一摸黑,本来想着是要跟独叟请教请教的,但一直不得空,也就耽搁了下来,现在再想去问,只怕也来不及了。
念头转来转去也没个定数,后来干脆把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什么经验能比自己上手来的更加深刻?
注意一定,也就说做就做,意念在金丹内抽出一缕真气,纳于中指之间,然后慢慢外放。
对于真气外放,张傲秋早已是大师级的人物,这缕看不见的真气如一根细线,悠悠在空中打着转转。
一边玩,眼神一边罩着场上形式,夜无霜跟岳兴安斗得凶狠,但却隐隐占着上风,而反观紫陌这边,隐匿身法却是时灵时不灵,知道他是在借这场厮杀巩固修为,也就不着急下手。
只是紫陌这时灵时不灵的玩一下消失,却让林醉如临大敌,不敢妄动,渐渐倒是进入守势。
林醉一入守势,却是更加便宜了紫陌,隐匿身法走得更是毫无顾忌,使得兴奋时,忍不住哇哇大叫几声,同时还不忘记挤兑林醉几句。
不过这挤兑的话语,却是太过恶毒,让林醉听了,只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毕竟自己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这要是传出去,这张老脸真是无法见人啊。
只是形式又比人强,就算是气歪了鼻子,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自己修为抵不上人家了?
就这样翻翻滚滚又来回一两百招,张傲秋见紫陌隐匿身法越见纯熟,也没有再拖的必要,于是那一缕盘旋好久的真气,悄无声息地往林醉鼻端送去。
林醉一吸气,顿时着了道,真气瞬间犹如被冻结一般,恰好此时紫陌飞起一脚踢来,避无可避,挨了个正着,肥胖的身子被踢得往后飞倒,轰得一声落地,还意犹未尽,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肥脸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仇怨迷离
紫陌一看那肥胖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始还以为这家伙使诈,拖刀小心提防,没想到提防了半天对方还是没个动静,顿时不乐意了道:“胖子,刚才小爷那一脚虽然重,但也不至于让你这样的高手趴窝,你好歹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这样耍赖是不是也忒不要脸了吧?”
这话说完,那胖子依旧一动不动,紫陌看了不由恶从胆边生,提刀上前就准备捅,却被赶过来张傲秋一把拦住道:“你拿刀捅,只怕这胖子真要嗝屁了。”
说完蹲下身子将林醉翻了个身,却见那张肥脸上已经是乌黑一片,一看就是中了毒,这会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紫陌在旁看了,自个都吓了一跳,一脸不相信地看了看自己右脚道:“老子这飞脚什么时候还带毒了?”
张傲秋听了,不由白眼一翻,心中暗骂一声憨货,同时又止不住心头高兴,经过那金蛋蛋改造过的真气居然这么厉害,看来以后又多了一个保命的绝招。
只毒要毒的人,慕容轻狂这手绝招,可是让天下高手都提心吊胆,以前看着玄乎,现在自己也会了,这要不要凭这个也闯一个名头了?
想到这里,张傲秋不由暗自一乐,站起身来,拍了拍紫陌肩膀忽悠道:“这胖子估计以前中了毒,刚才跟你拼斗,真气消耗太狠,就压制不住毒性了,紫大师,你还真是运气啊。”
紫陌一听,白眼一翻,一脸不高兴道:“运气个屁,这死胖子好好地中个什么毒,老子还指望在他身上好好练一下隐匿身法了。”
一说到隐匿身法,紫陌立即脸色一变,一脸期待地看着张傲秋道:“秋哥,刚才你在旁边也看了,我那隐匿身法练得怎样?”
张傲秋见了,一竖大拇指,暗地里一记马屁送出道:“虽然还不算纯熟,但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想不到紫大师只一战就能有这么大飞跃,当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这话夸得紫陌脸上连褶子都快笑出来了,一抬手道:“本大师虽然是比较厉害,但跟秋哥相比,还是不如,远远不如啊。”
旁边的苏起一听这两个二货在这里互吹互擂,忍不住鸡皮疙瘩直炸,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这样互吹有意思吗?”
紫陌现在正一心高兴,闻言也不以为意,转头望向苏起笑道:“苏兄有何指教?”
苏起一听,抬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天色道:“夜长梦多不懂么?你们两个有这闲工夫互吹,还不如快帮霜儿解决了那老家伙,早点离开是正经。”
张傲秋听了,伸手打了个响指道:“了解。”
说完转头对紫陌道:“紫大师,那你就去用你那厉害的隐匿身法在旁帮一下霜儿。”
紫陌一听,顿时一脸兴奋道:“呐,这是你让我帮手的啊,等会要是霜儿发飙,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张傲秋听了,忍不住不撇嘴,懒得理他,举步走到苏木哈身前道:“盘膝坐下,除掉上衣,我来帮你将体内的毒解了。”
苏木哈先前见张傲秋干掉红芡,还正担心这事,现在一听张傲秋能解他体内的毒,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举手抱拳行了一礼道:“秋兄大恩,小弟感激不尽。”
张傲秋听他说的客气,却是一挥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苏木哈闻言,微一点头,眼中射出感谢的神色,也不再矫情,三下两下脱下那破棉袄,露出精壮的上身。
紫陌跟夜无霜进过无数次大战,早已有了默契的配合,岳兴安本就落于下风,现在紫陌一加入,更是捉襟见肘,又翻滚五十来招后,被夜无霜制住穴道,算是大功告成。
在这期间,张傲秋将苏木哈父子体内天魔**的毒清理一空,两人顿觉浑身轻松,只是苏木哈是一脸感激,而必勒格则是一脸羞愧,期期艾艾的,不敢正眼看一旁站立不动的苏起。
岳兴安三人,自有人将其捆个扎实,苏起在旁看了,转头对紫陌道:“陌兄,后面还要再辛苦你了。”
紫陌一听,嘴角张了张,正待吹嘘一番,旁边的苏木哈却是一脸恨意地接口道:“陌兄,我们一起。”
红芡的天魔**,虽然没有要他小命,但受了这么两三次后,其中滋味也是一言难尽,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了主人,若不收点利息,岂不是连自己都对不住了?
苏起本就想拉拢苏木哈,现在见这家伙自己凑上来,也是求之不得,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见这里诸事已了,小手一挥,直接打道回府。
等回到部落,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苏起下马却是毫不停留,直奔阿木尔营帐而去。
离阿木尔营帐还有半里之遥,苏起却是再也忍不住,厉喝一声:“阿木尔,阿木尔,你给我滚出来。”
这声厉喝,是用真气逼出,一时整个大营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正想前去看个就近,却见一脸铁青的琪琪格大汗如风一般闯了过来。
这个架势,一看就是窝着滔天的怒火,所有人一见,立即跪伏在地,这种情况,连近身都不敢,哪还敢问个就近?
阿木尔听到声音,刚走出营帐,就被迎面赶过来的苏起一把揪住胸前衣袂,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双眼喷火,愤怒到极致的脸庞。
苏起看着阿木尔,厉声问道:“阿木尔,我问你,你阿爸是怎么战死的,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阿木尔一听,不由脑袋嗡得一声响,还不待回话,苏起接着问道:“你阿爸是替我去死,这事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木尔脸色唰得变得苍白,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也就直接回答道:“是。”
苏起听阿木尔说得这么平静,只觉一团怒火要冲天而起,手中用力将其揪到自己脸面前,怒吼一声道:“他是你阿爸,是你阿爸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不阻拦他?”
阿木尔听了,双眼不由射出痛苦而又无奈的神色,语气却依旧平静道:“这是他的遗命,我不敢不从。”
苏起一听这话,脑中立即犹如炸雷轰过,双手无力地松开,脚步踉跄地连退几步,喃喃自语道:“八叔,八叔,你这是为什么啊?”
半响后,苏起突然抬头,眼睛死死地望着阿木尔道:“你既然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替他报仇?”
阿木尔闻言,嘴角哆嗦了半天,痛苦地一摇头道:“这仇我报不了。”
苏起听了,本就铁青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上前又是一把揪住阿木尔怒声道:“放屁,放你的屁,我们偌大一个部落,就怎么不能给他报仇了?”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仇你报不了,我来报,既然这事你都知道,那你告诉我,仇人是谁?”
阿木尔闻言,一脸痛苦地看着苏起道:“我不能告诉你。”
苏起一听,愕然一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一字一字问道:“你说什么?”
阿木尔听了,重复一遍道:“我不能告诉你。”
这话让苏起顿时只觉一股恶气升起,一把推开阿木尔,右手扬起,就想给他一个耳刮子,但手掌高高举起,却又生生顿住,指着阿木尔厉声道:“阿木尔,你居然包庇你的杀父仇人,你还是个人吗?”
阿木尔一听,脸色急剧变化,胸口起伏不定,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嘶吼一声道:“阿姐,你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苏起听了,不由更怒,大吼一声道:“逼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木尔闻言,突然双膝跪地,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苏起道:“阿姐,当初你回来,你曾跟我说过,只要我不违背祖法跟道义,你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我,我当时跟你说我有一事求你,现在我求你,你不要再问了。”
苏起看着跪着地上的阿木尔,缓缓摇了摇头道:“八叔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事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一顿,接着道:“阿木尔,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也别想着瞒着我,而去这事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不会去查么?”
阿木尔一听,跪着爬行几步,到苏起身前,重重一头磕下,声泪泣下道:“阿姐,大汗,我阿木尔从来没有求过你,现在我求你,求你不要去查,不要去查好不好?”
苏起听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觉一团孽气憋在胸口,却无处发泄,忍不住扬天厉啸一声,啸声中脚步踉跄地返身而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局势大好
等张傲秋几人在苏起那恢弘而又奢华的大帐内找到她时,这丫头这独自蜷缩在大帐的一角愣愣发呆。
这处角落相比大帐其他地方,显得略微隐蔽跟阴暗,昏黄暗淡的光芒将苏起整个人包裹住,隐隐露出的身影,显得如此彷徨而又无助。
几人的脚步声,将陷入沉思的苏起惊醒,转头看了过来,直直地望着张傲秋,眼神黯淡无光,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张傲秋见了,心头暗自叹息一声,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容,待走到苏起身旁,跟着盘膝坐下,苏起见了,勉强一笑道:“你们来了。”
声音沙哑暗沉,整个人精神萎靡,根本再无平日精明果敢的样子,可见先前事情对她打击有多大。
夜无霜在旁见了,挨着苏起坐下,伸手握着她右手安慰道:“你跟阿木尔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八叔是阿木尔的阿爸,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他做为知情者,这么长的时间不仅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还要替杀父仇人隐瞒,他心里肯定更不好受,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里面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不用太难过,等双方心情平息下来,再去好好谈一谈。”
苏起听了,没有说话,半响后才脸色暗沉地微一点头。
张傲秋见了,呵呵一笑道:“苏兄,不用如此,以前生死攸关那么艰难的时刻都挺过来了,何况是现在?”
说完一顿,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接着道:“不过这件事倒是要好好合计合计,阿木尔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你可曾想过这里面的蹊跷?”
苏起闻言,黯然摇了摇头道:“秋兄,你说的我明白,我也仔细想过,但却怎么也想不通。”
旁边紫陌闻言突然接口道:“亲情。”
这两个字,让苏起愕然一愣,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紫陌道:“亲情?!”
跟着又猛一摇头道:“这怎么可能?阿木尔的杀父仇人若跟他有亲情,那岂不是说害死他阿爸的仇人是他的亲人?那不也是我八叔的亲人么?”
紫陌见了,“呃”了一声道:“其实这个也是我自己的猜测,不过你想,你已经逼问上门了,而且阿木尔他也承认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但却怎么也不告诉你害死你八叔的人是谁,这就说明,他害怕你去找那个人报仇而杀了他,而这个结果很明显是阿木尔接受不了的,反过来说,这个人在他心中,地位是相当重要,而一个正常人,心中最重的人,无非就是亲人了。”
张傲秋闻言,点了点头道:“阿陌说的有道理,只是这其中的导-火-索却是苏兄,你们不要忘了,苏兄的八叔是替她去死的。”
夜无霜在旁听了接口道:“我们来假设一下,假设阿陌刚才说的是对的,而这个隐形的神秘人首要目的是除掉苏兄,苏兄的八叔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可能那个神秘人也逼迫八叔参与此事,只是八叔心中早就当苏兄为自己女儿,不忍心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只是那隐形的神秘人同样也是他心中很重的人,所以才逼不得已行此下策。”
苏起听完,将脸埋在双手中,好半响后才道:“那次出征,本是以我为主,八叔在后方坐镇,只是那临时调令,让我监管三军物资及粮草,这样八叔才以主帅身份替我出征,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原来是个早有预谋的死局。”
紫陌听了,脸色凝重道:“这一切根本问题就是: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不予余力地想要除掉苏兄?从现在明面上来看,苏兄一死,最大的得益者是阿木尔,而从阿木尔这段时间的表现及他的为人来看,他并不想踩着苏兄的尸骨上位,所以才配合八叔,假传圣旨,可能他当时这样做,也是抱有侥幸心理,就是八叔替代苏兄出征,那神秘人就不会下死手,只是后来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说完一顿,转头看着苏起总结道:“真正想坐上大汗宝座的人,不是阿木尔,而是那个神秘人,阿木尔只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挡箭牌罢了。”
苏起听完,脸上顿时露出思索的表情,半响后才开口道:“会不会是苏霸?”
张傲秋一听,摇了摇头道:“苏霸虽然也是个人物,但他分量还不够,要是算的话,最多也只是一个帮凶。”
苏起听了,先是点了点头,跟着又是一摇头道:“若不是苏霸,我确实想不到这个神秘人会是谁。”
张傲秋闻言,伸了个懒腰,对苏起笑了笑道:“苏兄,事情既已发生,你也不用再难过,至于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后面会有什么手段,现在敌暗我明,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苏起听了,微一点头,沉吟片刻后道:“那阿木尔了?”
“静观其变。”
后面的日子,紫陌跟苏木哈卯足了劲地审问岳兴安三人,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只是审来审去,却没有个定论,只知道有个神秘雇主,出了一大笔让人垂涎三尺的利益,让一教二宗除掉苏起,至于那个神秘雇主到底是谁,却是不得而知。
因为这事,岳兴安三人也是一肚子的懵逼。
事情到这一步,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那个神秘人身上,而能打破这个僵局的,也只有阿木尔。
只是以阿木尔的身份,以及苏起对阿木尔的情谊,绝对是不能对其行刑逼供,所以最后不得已,也只能是将其监视起来,静观其变。
这样的水磨功夫也不是不行,只是张傲秋几人却等不起,不过以苏起现在这个情况,又不忍心丢下她不管,而且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不测,那以前所有努力也就全部化为东流水了。
没有办法,看来只有施加压力,让对方自己先出手将其暴露出来。
这其中之一,就是游说苏木哈,首先将这小子先拉拢过来,反正苏木哈跟他老子也不和,而这边还有漂亮的媳妇儿,天天相处,也是身心愉悦,所以不用拉,基本上也是拢的。
而必勒格虽然被张傲秋解了天魔**的毒,但毕竟年事已高,而且先前深受天魔**的摧残,回到自己部落后就大病一场,养了好长时间也没见起色,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也就起了心思。
在这个群狼环视的世道,偌大一个家业,就像一块唐僧肉,谁都想来咬一口,万一自己倒下而又后继无人,失去家业事小,自己的族人就有可能大部分性命不保,剩下的想要过上好日子,只怕也是难了。
必勒格儿子虽然不少,但思来想去,能当统领部落重任的,还只有苏木哈,只是这小子一直跟自己不和,而这些不和,现在再想起来,很多还是自己做错了。
再加上现在苏起部落已经崛起,隐隐有气吞天下之势,就算苏起看在苏木哈的颜面上不先对自己动刀兵,但等到她将其他部落剔除,剩下的用脚指头也想得出来了。
只带三千人马就能吞并三个部落,这丫头实在是太凶悍了。
以其如此,还不如先捞一个从龙之功,罢了,罢了,还是先传位于苏木哈这小子,至于以后何去何从,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在冬寒将尽,春意降临整个草原的时候,苏木哈被招了回去,父子二人密谈良久,最后对外宣布,必勒格退位,苏木哈成为部落新一代大汗。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丢入池塘,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这里面的各种道道,各部落大汗均是猜疑不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苏起跟苏木哈的情谊,这两家要是互成犄角,守望相助,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这该死的必勒格,你好好的退个什么位,这还让不让人愉快玩耍了?
局势走到这一步,这也是苏起跟张傲秋预先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的,纵观草原整个势力,原来的十八部落,现在可以说只剩十三家了。
借此东风,苏起对剩下各部落发出檄文,老娘千辛万苦从中原带回圣物,你们各家先前信誓旦旦,现在也该给个说法了,要是想要装不知道死拖,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个檄文,再次掀起了波澜,一时整个草原风声鹤唳,大战序幕隐隐就要拉开了。
而这事也让苏起对张傲秋更是敬重,凤凰神鸟转世,就是牛逼,连手都不用出,就能让局势一片大好,实在是不服都不行啊。
只是苏起这个想法,张傲秋却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是苦笑一声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消失
苏起还来不及反应,机扩声又响,一连五根喂有剧毒的飞针,破开大帐外壁,直射苏起胸口五处大穴。
跟着又是“唰”得一声,一个黑影滚入,扬手就是一刀,却是劈在苏起右侧空处,刀势凌厉,一刀断绝苏起唯一闪避路线。
这一连串的动作,显然是精心准备,从设计逼开夜无霜开始到现在苏起四面受敌,要的就是极短时间斩杀目标。
这样的布置,让苏起一下陷入必杀之地,就算以夜无霜身法之快,也一时相救不及,可见当时形式危机。
电石火花之间,苏起眼看就要身毙当场,突然大帐内一道亮光闪现,叮叮几声中,又是“当”得一声响,跟着一声闷哼传来。
苏起也是玄境中期修为,场中刀芒一亮,就知道救命的人来了,当即精神一振,借着张傲秋争取地那一丝空隙,连气都来不及喘,左足用力一点,身子往右滚去,避开上面凌厉的一剑。
跟着“唰”得一声,黄金弯刀出鞘,往那刚站稳身子的黑衣人当头一刀杀去。
而夜无霜此时也缓了过来,心中大恨,若不是张傲秋及时出现,只怕苏起已经在自己面前眼睁睁地被杀,这对她这个玄境巅峰修为的高手来说,可是妥妥地打脸了。
所以这一出手,就是全力施为,两柄短刃在魅影身法带动下,往那两个假扮侍女只杀过去。
这一下形式立即大变,夜无霜凌厉的攻势,让先前全力追杀苏起的两人,再也顾不得目标,被逼反过身来,两柄软剑化为两团剑影,同样是全力出手,以攻对攻。
而那从大帐上杀来的黑衣人,身子在空中诡异地一扭,避开了苏起的黄金弯刀,身子落下,脚步错动,身形犹如喝醉酒的醉汉一般,歪歪扭扭,但仅仅一眨眼功夫,就晃到夜无霜右侧,跟着一剑递出,同时低喝一声道:“走。”
夜无霜被三柄剑所逼,心中也记着张傲秋先前的交代,心中虽恨,但身形还是借势一退,三人见机而动,手中长剑同时虚晃一招,跟着破开大帐外壁,身形一闪而没。
剩下那个射飞针的家伙,也是倒霉,一出场就遇见张傲秋这个高高手,虽然是玄境初期修为,但依旧被一招敲昏,就算想跑也没有办法了。
待到大帐内尘埃落定,外面也传来了尖锐地哨声,此起彼伏地喊叫声跟杂乱的脚步声四处响起,苏起的侍卫飞速闯进大帐,一见苏起安然无恙,都暗自松了口气,一个个脸带羞愧跟愤懑之色,留下一部分人将大帐团团围住,剩下的则去全力追杀那该死的刺客。
等到周边安静下来,张傲秋转头幽幽地看了苏起一眼,这个眼神,让苏起不由脸色铁青,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机。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这样的重地并差点刺杀成功,要是说没有内奸,那真是说了鬼都不信。
张傲秋见苏起脸色不好看,在旁一笑道:“苏兄,清除内奸势在必行,但现在还是不要下死手,有了这些内奸,对方才有机会慢慢冒头。”
说完一顿,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抓,略带遗憾道:“只是我不能在此久留,不然……,嘿。”
这话带着强大自信,让苏起听了不由精神一振,跟着又是神情一黯,嘴角张了张,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夜无霜见了,立即转移话题道:“阿秋,那三个放过的刺客……?”
张傲秋闻言又是一笑道:“放心,跑不了他,刺杀任务失败,自然要对人汇报,只要找到接头人,顺藤摸瓜,后面那神秘人还能跑哪去?”
说完转头对苏起道:“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等我那边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知会你。”
苏起闻言,神色凝重地微一点头,张傲秋这话隐了一点,就是肃清内部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只管外部,这也算是分工明确,不喧宾夺主。
商谈完毕,张傲秋跟夜无霜招呼一声后,隐入黑暗中不见。
此时的大帐,已经破烂不堪,也住不得人,况且经过这么一闹,苏起的出行也就要更加保密,至于如何去肃清内奸,也只能是后步去考虑了。
第二日一早,苏起在临时大帐内召开朝会,这次还是自上次跟阿木尔争执后第一次朝会。
等苏起驾到,下面一应文武大员已经全部到位,苏起端坐在大案之后,眼神一瞟,却没有看到阿木尔跟苏霸,昨日被刺杀的情形顿时浮上脑海,一丝惊疑涌上心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阿木尔跟苏霸两人为什么没到?”
这话一起,下面顿时传来一阵议论的嗡嗡声,昨晚大汗遇刺,现在这两人不在,关键是这两人以前还是大汗的有力争夺者,现在消失无踪,这里面的想象就丰富了。
众人还在议论不休,大帐外一名侍卫赶进来,对苏起右膝跪地禀报道:“大汗,大断事官大人与大将军未见其人,询问其他人,两人前日还在,至于去了哪里,还不得而知。”
断事官,秩三品,掌刑政之属,国初赏以相臣任之,其名甚重。
阿木尔原本掌管后勤物资,但随着部落日益壮大,投下的各色人等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发生叛乱,于是苏起让阿木尔担任大断事官,最主要职务是执行部落祖法,惩罚一切敢于违犯统治秩序的人,大断事官职权之重,操专杀之权,因此也是与万户并列的重要官职。
赋予阿木尔这样一个职位,说明苏起对其重视,同时也是对其派系的人一个交代。
苏起听完,脸色微微一沉,“嗯”了一声,右手一挥,侍卫见状躬身退出。
下面众人见苏起脸色不好,也就停止议论,苏起见了,却是一笑将话题转移到昨日未开完的军事议程上。
苏起虽然绝口不提昨晚遇刺的事情,也不再过问阿木尔消失的原因,但下面人心里却是门清,因为这里面可能涉及到阿木尔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看来暴风雨的前奏就要拉开,只是事情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多加猜疑,一个不好就可能惹祸上身。
但是不管怎么说,堂堂大汗在自己大帐内被刺杀,此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仅仅防范不力这一条,估计就有很多人逃不了干系。
在这样的气氛下,讨论军事议程的也就心不在焉,苏起见了也不多说,交代了一些话后就直接宣布散了。
朝会一散,苏起立即起身去找夜无霜,将阿木尔两人消失的事情说了一遍。
夜无霜见苏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所想,遂安慰道:“这事在没有定论之前,可不能妄下结论,你这里要有态度,特别是要将阿木尔一系的人马稳住,同时严禁所有人对此事妄自猜疑。”
苏起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她自己也清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看她的态度,若是大肆清理,必然会引起慌乱,让人心不稳,大好的局势就有可能出现裂隙,在这微妙关头,一旦出现裂隙,后面再来弥补就麻烦了。
当头者,不仅要护及自身,同时还要考虑大局,所以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但大汗遇刺,这事也不能没有一个交代,于是苏起考虑再三,下了一道命令,但这个命令只是以事论事,对负责大汗保卫主要人等进行了严惩,重新更换了咽喉部位人员,加强整个营地及大汗的保卫事宜。
对这样的春秋笔法,下面的人,特别是阿木尔一系的人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心中庆幸的同时,也是满满的感激之情。
将这场危机消灭于无形后,苏起暗地里却开始秘密搜查内奸,这人一日不除,当真如芒刺在背,一日不得安宁。
又五日后,张傲秋返了回来,苏起一见他,心头莫名一稳,同时又是一喜,这家伙现在现身,肯定是有什么发现。
众人在大帐内坐定,张傲秋也不说话,端起桌上的奶茶,慢悠悠地品着,喝一口,哈一声,脑袋还跟着摇晃两下,看得苏起白眼只翻,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劈手将其手中奶茶夺下怒声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这哼的哈的,看着就糟心。”
张傲秋见了,双手搓了搓,笑了笑道:“苏兄,你现在也是部落大汗了,怎么还能这样一冲一火的?”
苏起闻言,“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胸前,脑袋却是扭向一边。
张傲秋见这丫头横眉怒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是一笑道:“那个神秘人的巢穴我已经探查清楚了。”
苏起一听,顿时转怒为喜,转过头来,一脸惊异地看着张傲秋道:“当真?!”
张傲秋见了,端起桌上的奶茶,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哈了一声道:“阿木尔也在。”
苏起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身子霍然站起,转身走到一边,在大帐一角站定,身子忍不住发抖,好半响后才声音低沉问道:“是他要杀我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幕后之人
张傲秋闻言看过去,此时苏起的背影显得萧瑟而又孤独,知道她心里难过,但这事又不敢断言,转头看了旁边的夜无霜一眼后道:“依我来看,这事跟阿木尔虽然脱不了干系,但他应该是被胁迫的,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可妄下定论,以免心存魔障。”
苏起默默听完,仰头叹了口气道:“你刚才所说,跟霜儿的意思一样。”
说完则是静静地站立不动,整整一顿饭功夫后,苏起才转过身来,张傲秋见她眼眶泛红,脸色憔悴,遂转移话题道:“那神秘人的巢穴,倒还是老地方,位于千樾山与草原相交的位置,只是选址却在深山内,一教二宗的人想破头,只怕也想不到自己跟那神秘人就同处一座山中。”
苏起听了,眉头一皱,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这个样子,倒是将先前的情绪抛开,“嗯”了一声道:“若是深山,骑兵上不去,则只能派好手了。”
张傲秋闻言一点头道:“那地方我看过,范围之广,暗哨之多,想要像上次对付一教二宗那样,只怕是不可能了,不过万事有利就有弊,不能悄无声息,那就明刀明枪,只是前面的部署倒是要好好斟酌斟酌。”
苏起听了,抬头看向张傲秋,眼神带着一丝期许,张傲秋见了一笑道:“放心,临门一脚了,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只是这事办完,我们也就要离开了。”
苏起一听,神色一惊,跟着又是一黯,无意思道:“这么快么?”
夜无霜见了,也是叹息一声,柔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别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张傲秋闻言“嗯”了一声,接口道:“以你现在的势力,再加上苏木哈在旁协助,一统草原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看你们现在厉兵秣马,也是大战在即,走之前,我也会帮你将这仗打完,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苏起听了,缓缓点了点头,嘴角张了张,最后却是化为一声叹息。
对于这前期部署,张傲秋也是亲自参与,张家那五十名玄境高手全部调过来,苏起同样尽选族中高手一百人,与之一起,做为攻坚力量。
铁大可一直待着军营,跟那些士兵早已混熟,所以攻坚战就没有安排他,山林深处,大部队骑兵虽然上不了,但弓箭手却是妥妥的。
草原骑兵善射,上马下马都是一样。
根据张傲秋探回来的情报,另行绘制地图,每处暗哨位置都标注清楚,为了先期压制,精选忠实可靠的弓箭手三千人,人人强弓利箭,利刀厚甲。
此次行动要想达到一举歼敌的目的,就必须出其不意,因此必须绝对保密,因为有内奸的原因,苏起按张傲秋的意思,以军事调动为理由,将所有人带到隐蔽位置驻扎。
等所有人都驻扎到位,苏起这才召集主要将领开会,将此行的目的说明清楚,然后由张傲秋亲自部署,包括分批进入,隐匿及最后的协调作战都一一说明。
苏起在旁听了,也是感慨不已,张傲秋这样的部署,已经是将所有能考虑的漏洞都堵上了,这如果是让自己来安排,绝对做不到这样的高度。
部署完毕,各人下去自行准备,整体修整一日后,那些高手做为先头部队,在张傲秋的带领下先行一步,为后续大部队打开通道。
又三日后,苏起率部进入,按预先设定的位置埋伏起来。
这个埋伏点,距离目标地还有将近三里地左右,也是其接近外围警戒边缘,不过此处山林虽然比不上连岭山脉,但也算密集,在如此广袤的山林里,三千多人散进去,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来。
张傲秋跟苏起几人碰在一起,将这三日的情况详说了一遍,最后定于明日子时前发动。
此时虽然已是入春,但天气依旧寒气逼人,而在山林里,温度又更低一些,随处可见皑皑白雪,但向阳的一面,也有一些已经开始融化,化为涓涓细流,潺潺流过。
子时前一刻钟,张傲秋掐着时间点发动,各处暗哨左右隐蔽多时的高手同时出手,在对方还来不及示警就悄无声息地被灭杀掉。
玄境修为的高手,对付这些修为一般的暗哨,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确实也是不要太轻松。
但现在的轻松,却是基于前期扎实的准备上的,当然这里面离不开张傲秋这个能隔空视物的怪胎,不然就算再详尽地准备,也不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一个不漏地全部照顾到。
还不到一刻钟,外围暗哨全部解决,跟着一束艳丽的烟火,带着刺耳的“咻”声直冲上天,最后在空中“嘣”得一声,炸出一朵绚烂的光华。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刻寂静的山林里,却是响如炸雷,格外的震撼。
总攻开始,三千弓箭手迅速上前,仅仅不到半盏茶,就抵达预定位置,一时漫天箭雨,往山腰一处硕大的空地飞射而去。
先前的突然而至的烟火,已经将下面的人惊动,正四散寻找,还没等弄清楚情况,漫天的箭雨飞射而来,措不及防下,顿时被射翻了不少。
箭矢属于远程攻击,加上山林密集,四面八方的箭雨又快又急,下面的人就算想要反攻,也不知从何处下手,被逼无奈,只好借助四周的建筑,先行躲避。
若不是张傲秋担心山火蔓延,这一轮攻击换成火箭,只怕下面的人更是难熬。
等十轮箭雨过后,张傲秋一马当先,率领一众高手先行杀入,双方一接触,即是惨烈的遭遇战。
只是这边高手实在太强,而另一边又是人心惶惶,被张傲秋领头一冲,很快占领一块先遣地,后面的苏起一见,右手一挥,嘹亮的螺号声吹起,三千弓箭手如蝗虫一般,迅速跟上。
张傲秋等先头部队将对方高手牵制住,两条黑蛇在旁协助,一顿饭功夫后,场面局势已完全倾斜。
苏起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从容走到大院一处空地上站定,左右环顾一番后,扬声吐气道:“阿木尔,阿姐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回来,阿姐什么都不怪你了。”
声音悲切,惹人心痛,但话音落下许久,面前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建筑内,却依旧鸦雀无声,毫无动静。
苏起静静地矗立当场,眼含期盼,希望眼前这扇大门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跟前,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眼中的期盼也渐渐没落,最后转为深深的痛惜跟失望。
对战很快进入尾声,对方高手基本上损失殆尽,剩下的则是清剿残余。
张傲秋回到苏起身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起道:“进去吧。”
苏起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悲伤,张傲秋见了,摇摇头道:“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苏起听了,扬天长叹口气,身形一定,跟着又深吸口气,步伐坚定地缓步上前。
厚重的大门自有人将其打开,从大门往里望去,却是一个硕大空间的大厅,大厅正中一个华丽的高台矗立,台阶上铺着殷红的地毯,面对大门正中,一道玉珠串成的门帘垂下,隐约看见后面端坐着一人。
周边的护卫迅速上前,把守大厅内所有可能出现狙杀的位置,等一切安定,苏起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跪在右手边的阿木尔,苏起眼神一凝,跟着转向那垂帘后的神秘人。
一里一外,两人隔帘相望,好半响后,里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琪琪格,你终于是来了。”
这声音一起,苏起顿是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愕然脱口道:“阿爸嘎博日根”
阿爸嘎博日根是草原语,意思为婶娘。
苏起这声惊呼,让旁边的张傲秋等人一头雾水,在跟张傲秋几人在一起的时候,苏起一直用的是中原语及称呼,现在情形实在太意想不到,于是脱口说出了母语。
只是这时苏起也无心解释,眼神自然转到跪在地上的阿木尔身上,极速喘了几口气道;“害死我阿玛跟我八叔的人就是你?”
里面那人听了,声音低沉地直接承认道:“不错。”
苏起一听,双手拳头握紧,一连串骨节啪-啪声响,寒声道:“怪不得阿木尔极力向我隐瞒他的杀父仇人,原来这个仇人居然他的母亲,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里面那人听了,突然扬天哈哈一阵长笑,半响才停了下来,眼神定定地看着苏起道:“为什么?草原大汗的宝座,可是人人都想要坐的。”
苏起一听,不由怒声反驳道:“大汗的宝座?你居然为了大汗的宝座,连自己丈夫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么?你这样,就算坐上大汗的宝座,你会心安吗?得到草原最大的权力,你就够了么?”
里面那人闻言,冷笑一声道:“难道这不够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说他们,就连我自己,也是可以牺牲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永不再见
苏起听了,不由怒极反笑,讥讽道:“那你成大事了么?”
里面那人闻言,叹了口气道:“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一顿,接着道:“我一直都很小心了,但到现在还真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而且还能如此精准地把控局势的?”
苏起听了,冷笑一声却不接口,那人见了,又是叹息一声道:“罢了,现在就算弄清楚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说完仰头望天,整个人陷入了沉思,那人不言,苏起也是不言,一时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好半响后,那人才幽幽开口道:“琪琪格,其实原本我不想这样,在你跟阿木尔出生后,一女一男,我当时想,虽然你阿玛是部落大汗,但草原上还重来没有女人做大汗的,于是我将整个希望寄托在阿木尔身上,只是可惜,他喜文不喜武,而你又喜武不喜文,两人性格完全颠倒。
按我们草原的规矩,想要坐上大汗宝座,必须要有军功,你阿玛虽然是个例外,但大体规矩是如此,我眼见阿木尔是不能成事了,就想着你八叔,他骁勇善战,为部落的顶天柱,只是哪曾想,他虽然军功盖世,但却心念亲情,不忍对你阿玛和你下手。
眼看着你一天天成长起来,在军中威信渐重,再这样拖下去,等你羽翼丰满,那时我就想翻盘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迫不得已,才自己出手。”
苏起听完,“哼”了一声道:“就算是你要做大汗,就算是你要除掉我跟我阿玛,但是我八叔却是无辜的,那次他替我出征,你应该知道主帅已换,为什么还要下死手?他可是你夫君,也是阿木尔的父亲啊。”
里面那人听了,冷然一笑道:“你八叔就是榆木疙瘩,宁顽不灵,按他这性格,以后我要是真图穷匕见,他绝对会在旁阻止,以其以后留下祸端,倒不如一了百了。”
这话说完,跪在一旁的阿木尔止不住身子微微发抖,苏起一见,右臂抬起,指着那人怒声道:“你好狠的心,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让阿木尔如何做人?”
里面那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屑道:“幼稚,纵观这几千年历史,史书不都是胜者所书,一旦大业功成,阿木尔就是一代大汗,以后的事情,还不是由他说的算,现在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苏起一听,怒声道:“你……。”
说到这里,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一时气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里面那人见了,却是幽幽一叹道:“琪琪格,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在中原我安排如此多的暗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居然还是拦不住你,还让你将圣物带回,后来又以三千人马收服三个部落,坐上大汗之位,开春又用以奇兵,连灭两家,到现在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当真是有勇有谋,不得不服,你要是我的亲生女儿该多好啊。”
说完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定定地看着苏起道:“琪琪格,我虽然极力想除掉你,但现在已成现实,多说也是无益,只是我最后再劝告你几句,所谓慈不掌兵,义不行贾,此乃千古至理,也希望你能记住。”
跟着微微一顿,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个位置本是留给阿木尔的,只是……,唉!”
这一声叹息,就像是对她自己一生的总结,含着万般不甘又无可奈何,而那人说了这么多,对阿木尔始终一句交代都没有,可见在她心中,对这个儿子也是极度失望吧。
修行就如人生,人生亦如修行,有正有魔,都是深入骨髓的坚持,各有自己一套教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苏起听了,却是不言,只是静静地隔帘望着那人。
半响后,里面那人转身举步,跟着身子隐入重重帘影,隐隐看到她走到其后的一张大椅上坐下,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身衣物及满头象征权势的配饰,良久后,身形端坐,眼神平视前方,片刻后却是脑袋无声地一歪,身子软软地往后靠去,却是服毒自尽了。
阿木尔仿佛早就知道这结果,跪着的身子,脑袋重重磕下,双肩微微抽动,却始终一言不发。
苏起见此结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对阿木尔来说,自己就是逼死他母亲的凶手,而对她自己来说,又是替自己阿玛跟八叔报了仇。
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当真无法用言语说清楚,就算是当事人,也是左右两难。
一时大厅内陷入一片沉寂,外面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唯能听见的,就是永不停歇的山风呼啸。
整整一个时辰后,阿木尔缓缓站起身来,苏起一见,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眼望着他担忧道:“阿木尔,你怪阿姐么?”
阿木尔闻言却是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心,这是各人的选择,我不怪你。”
这话一出,苏起欣喜的连连点头道:“好,好,阿木尔,这些事终将过去,我们姐弟二人就将此忘记,重新开始,好不好?”
阿木尔听了,却是一摇头道:“阿姐,今日我就要向你辞行了。”
苏起闻言一愣,愕然道:“辞行?!你要到哪里去?”
阿木尔一听,转头看了看站立一旁的张傲秋几人,笑了笑道:“中原,我自幼喜欢佛法,中原高僧名寺众多,我想先周游天下,哪天缘定了,就落在哪里。”
苏起一听,后退一步,摇了摇头决然道:“你要出家?不行,我不同意,你要做的是建功立业,然后开枝散叶,留下我们回月氏的血脉,而不是出家当和尚。”
阿木尔闻言,跟着上前一步,直直地望着苏起的眼睛道:“我不走,或者我不死,你不会安宁。”
苏起一听,愕然一愣,跟着愤然大声道:“不会的,阿木尔,不会的,你放心,阿姐什么都答应你,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违背祖法跟道义,阿姐什么都答应你,任你自由,这话阿姐可以在祖宗灵位前发誓,你要相信我。”
阿木尔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摇了摇头道:“我是相信你,可就算我们相安无事,那下一代了?下下一代了?等你我逝去,谁能保证后代子孙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回月氏的血脉跟大汗的宝座,会让人疯狂的,倒时候又是祸起萧墙,战乱连连,四分五裂,将我们经历过的,又再经历一遍。”
阿木尔所说,在历史上早有先例,远的不说,就草原上现在的状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苏起听了,脸色涨得通红,嘴角张了张,急着想要反对,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阿木尔见了,转身往大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阿姐,草原一统,百姓安康得来不易,我不想因为我,给这大好局势带来隐患。”
说完一顿,身子转了过来,望着苏起接着道:“阿姐,我走了,今日一别,今生就永无再见之日,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跟着却是咧嘴一笑,笑容真诚,犹如孩童,认真地再看了一眼苏起后,转身脚步不停地往外而去。
苏起眼看着阿木尔身影越走越远,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阿木尔,阿木尔……。”
夜无霜在旁见苏起一脸悲戚,心中不忍,上前几步走到其跟前安慰道:“阿木尔心地善良,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且他到了中原,我们会护他周全,你以后若是想念他,也可以偷偷去看他。”
苏起一听,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抓住夜无霜的手,眼带欣喜地点了点头,跟着又是摇头苦笑一声道:“偷偷?唉!”
对于佛法,阿木尔有着惊人的天赋,在中原游历三年后,最后落脚在一个名叫“安和”的寺庙,此处地处西北,庙小地偏,但十年后,在一场中原佛法会上,安和寺的心隐和尚力压全局,一时名声大噪,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在中原拥有大量的信徒,以至于后来每日都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信徒前来朝拜,一下就带动着安和寺及周边城镇繁荣起来。
这些外在的名声,对心隐和尚来说只是浮云,但这些名声,却能让周边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城镇发展繁荣,从这点来看,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大功德。
这个心忧多日的潜在威胁,现在算是圆满结束,首恶已经伏诛,剩下的残余事情,自有人去处理。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苏起心中却是憋着一肚子火,内部大刀阔斧进行清理整合,特别是苏霸一系,人员全部打散,充入到自己嫡系部队,将其牢牢掌控。
而对外,苏起与苏木哈两个部落联合,这筹划已久的军事行动,在张傲秋的指挥下,全面发动,这期间,也让苏木哈这个草原上的白毅见识到指挥的艺术,每次进攻,都是切入敌人最薄弱环节,而每次撤退,都能抢在敌人合围之前。
洞悉全局,细微把控,如此造诣,确实让人不寒而栗,有心无力,升不起半丝对抗之心。
这场大战,持续了约两个月的时间,苏起的力量急剧扩张,士气高涨,其势力范围囊括了草原所有最肥沃的草地,将剩下那几家赶到草原的边界,苟延残喘。
而且苏起优待俘虏,所有被俘人员,只要自愿加入,都给予自己子民相同的地位,这个怀柔政策,一改以往虐待俘虏的恶习,极大保障了民生劳力,对以后草原帝国的发展奠定基础,同时通过口口相传,将苏起仁义的名声推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六百三十二章 伤别离
黄昏时分。
张傲秋背着双手静静站立在一个不高的土坡上,不远处则是苏起跟苏木哈两人并肩站立,夜无霜跟紫陌落后两个身位,而在外围,则是一众高手环顾。
入春的风,虽然依旧带着寒气,但已经显得温柔了很多,拂在脸上,带着泥土的气息跟青草的芬芳,沁人心扉,闻之让人心醉。
张傲秋一身青衣,衣袂随风而动,苏起眼望着这位一头白发的背影愣愣出神,眼神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最后一抹阳光将要隐去,张傲秋方才转过身来,缓步而下,走到苏起两人跟前,突然对苏木哈问道:“苏木哈兄,小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苏木哈闻言一拱手,神色肃然道:“秋兄有话请说,苏木哈当不起秋兄请教二字。”
张傲秋见了,摆手一笑道:“不知苏木哈兄认为草原一统后应该怎么做了?”
苏木哈闻言一愣,跟着却是一摊手道:“这种事情好像应该不是我操心的吧?”
张傲秋听了,不由仰头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苏木哈肩膀,也不置可否,转头招呼苏起一声,举步上前。
苏起跟在身后,走得远了,前面的张傲秋停了下来,转身道:“明晚你召集部落内所有人等举行祭天仪式,倒时候我放出凤凰神鸟,激发圣物上的经文,这也算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而后日一早,我们就要离开,现在也是跟你道别了。”
苏起听完,眼神突然一炸,跟着却是黯然,嘴角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轻点一下头,表示知晓。
凤凰神鸟认主的是张傲秋,而不是苏起,此事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只是这里面涉及到人心和以后的大统,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苏木哈也不例外。
第二日午后,苏起按张傲秋安排,召集部落所有人员,举行祭天仪式。
本来祭天仪式是庄重而神圣的,特别是对于内心敬畏鬼神的民族,如此仓促的举行祭天仪式有点说不过去,但苏起以祭奠阵亡将士,为部落子民祈福为由,仪式只重内涵不重形式,这才得以实施。
但尽管仓促,但该准备的还是连夜准备妥当,至少在张傲秋这些外人眼中看来,还是有模有样。
反正对于那些繁复的礼仪,这几个也是抓瞎。
仪式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在黑暗吞没大地的时候才结束,而后面的戏肉随之正式登场。
一群黑衣黑袍人在仪官的带领下,缓步走到祭坛,仪官高声唱诺几声后退居一旁,一个黑袍人缓步上前站定,片刻后,其身后突然出现一片火红,跟着一头凤凰蓦然出现在光幕中。
下面的人围着祭坛,四面八方,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尽管如此,凝若实质的凤凰神鸟出现,下面每个人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片死寂后跟着爆发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欢呼声中,黑袍人胸前突然发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跟着圣经文字在光芒中出现,渐渐变大,定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乳白光芒。
圣经在草原每个人心中,都是神圣不可亵渎,能够手捧圣物,就已经是一生的梦想,现在这一幕,堪称神迹,于是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垂头低声唱诵。
唱诵声开始杂乱,渐渐得变得整齐有序,一边念完,另一边跟着接上,此起彼伏,身心沉入其中,不由生起一种安宁祥和而又神圣的感触。
对于每个民族,信仰的东西虽然不同,但虔诚的心却是一样,就像修行,上山的路不同,但目标却是一样,达到最高处,产生的共鸣也是一般无二。
待到唱诵声达到一个高度,张傲秋操纵头顶悬浮字大如轮的圣经,在整个场间漂浮,乳白色的圣光照耀到每个人的身上。
这个速度,张傲秋刻意放缓,就是想让身后的凤凰神鸟更多地吸收弥漫在空中的信仰之力。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保证每处地方每个人都有被圣光照耀过,直到接近凌晨,圣光才蓦然一收,天地重又回到黑暗。
而所有跪伏在地的人,依旧不起身,唱诵停止后,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祭坛上的黑袍人,在他们心中,能带来如此神迹的这位琪琪格大汗,就是天选之人,值得自己用生命去维护和拥戴。
沉寂片刻,接着如山呼的声音响起,声音字节短促,应该就是如“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
张傲秋功成身退,隐入一众黑袍人中,借着黑暗移行换位,让苏起走上前去。
苏起上前走到祭坛正中,掀开帽兜,双手张开,嘴里念念有词,半响后,大声地说了一些勉励以及祈福的话,每说一句,周边就传来一阵欢呼,场间气氛顿时达到高-潮。
好一阵后,苏起才说完退下,仪官跟着上前,宣布仪式结束。
到此刻,下面人跪了将近六个时辰而没有一个人累到,可见信仰的力量之大。
这次祭天,让苏起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才是草原之主的正统,一举成为草原上凤凰神鸟转世的女神,就算这其中有所二心的人见了,也是甘愿臣服,不敢再有半丝异心。
此举的分量,真正说起来,比征服几个部落意义来得更加重大。
同样到此为止,张傲秋草原之行的目的完全达到,也到了功成身退,即将离别的时候。
所有人也是劳累一天,苏起宣布部落大庆三天,只是至此战时时刻,欢庆是可以,但不允许喝酒,特别是军营。
草原人豪爽,爱酒,这样的规定虽然让人感觉有点不上不下,但也均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没有丝毫怨言。
欢庆一日,张傲秋等人也是全心融入其中,感受异域风情以及不同人文文化,而更多的是感受到老百姓发自内心的喜悦,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的笑脸,感觉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五十名张家高手已经在大帐外集合,所有人沉默不语,整齐的方阵透露出一股隐隐的杀气,即使不动如山,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这些本是岭南张家叛乱的罪人,经过战争的洗礼及人性的自我救度,早已不复当年的那些轻浮,一个个成为真正的肱骨之臣,中兴之望。
张傲秋走出大帐,自有人牵过战马在旁等候,再次深情凝望一眼周边的所有,以前还是个陌生的地方,现在却是心生留恋跟不舍。
这次别离,并没有知会苏起,而是选择悄悄离开,一众人马奔驰在草地上,绕过前面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一对整齐的人马出现在眼前。
一位身着草原盛装的女子,手捧洁白的哈达,独自俏丽在前,远远望去,犹如一朵美丽的格桑花。
此人正是苏起。
张傲秋见了不由摇头苦笑一声,本不想打扰,没想到苏起早已等候,于是放慢马速,缓步走到近前下马往苏起而去。
刚到近前,面前整齐站立的军士,同时单膝下跪,大声道:“拜见秋汗。”
旁边的苏起亦右手扶胸,深深弯腰行礼。
张傲秋见了不由一愣,瞟了旁边的苏起一眼,右手一抬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声又是一声吼道:“谢秋汗。”
张傲秋放眼望去,这些人都是苏起的嫡系将领,跟张傲秋并肩作战多次,深知其中的内幕,此次前来送别,一是苏起的命令,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跟敬仰。
看着对面齐刷刷的眼神,带着灼热跟不舍,张傲秋深吸口气道:“草原上只有一个大汗,那就是琪琪格大汗,我到草原全力辅佐琪琪格大汗,也是希望草原跟中原两个民族能够世代友好,永结兄弟情谊,永不动刀兵,诸位是大汗的左右臂膀,当助大汗完成大业,实现两族人民团结幸福的梦想。”
话音落下,所有人同时抱拳道:“绝不辜负秋汗所托。”
张傲秋闻言,跟着抱拳还礼,苏起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哈达带着张傲秋脖子上,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力挽狂澜,将不可能变为现实,立下如此功劳,却又挥手而去。
此间有个人情谊,但更多的却是仁爱天下的胸怀。
苏起深深地看着张傲秋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一切牢牢印在心里,半响后才道:“秋兄,琪琪格在这里祝你早日一统中原,若我能抽出身来,而你又战事未完,我必率族内精兵南下,助你驱除死域人。”
张傲秋闻言,笑着一点头,苏起见了,转身拿过后面侍女手中的哈达,走到夜无霜身前道:“霜儿,此一去天高路远,我们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你可要保重好自己啊。”
夜无霜带上哈达,闻言也是一笑,张开双臂抱住苏起道:“你也一样,我在中原等你好消息。”
苏起闻言紧紧反抱住夜无霜,眼眶不知觉开始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半响后,苏起才松开怀抱,缓步走到紫陌身前,手捧着哈达道:“陌兄,此次回转中原,替我问候阿漓跟雪怡妹子,如若得空,万请她们到草原一游。”
紫陌听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张傲秋见苏起神情激动,遂上前一步道:“苏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
苏起闻言,上前几步,用力抓住张傲秋的手,半响不动,最后轻轻摇了摇松手道:“祝君一路顺风。”
张傲秋闻言微一点头,跟着转头朗声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抱拳一礼,转身上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后,轻夹马腹,催动胯下战马前行。
走了不远,突然身后传来一曲清越的歌声,歌声中带着浓浓的感激跟不舍之情,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悲戚。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却是苏起独自载歌载舞,只是脸上两行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滚滚而下。
张傲秋见了,遥遥一招手道:“苏兄,再见啦。”
说完扬天长啸一声,啸声合着歌声,在草原上空久久回荡。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丫头
这次草原之行,前后一共半年有余,因草原广袤无垠,情报网也没有延伸过去,所以这半年多时间,算是跟前线战场完全脱节,众人心中也是着急,所以一路狂奔,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晖憾城。 一入晖憾城,众人还是入住先前那家客栈,而那五十名张家高手,则分散在客栈周围,全程保护。 酒足饭饱后,张傲秋召集众人,喝了一口饭后茶后,张傲秋道:“前方战事现在是一抹黑,这个不能再耽搁了,因此明日我们就分为两队,紫大师跟霜儿带着大部队星夜赶回临花城,而我跟阿大则去将嫂夫人带回来。” 说完一顿,跟着道:“张家情报网我已安排接触,这其后所有事宜就由紫大师负责全权处理,若有什么急事,就让海东青来找我,不管怎样,我会尽快赶回来,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夜无霜听了,目光转向一旁正襟危坐的阿大道:“嫂夫人所处位置离此大约有多远?” 阿大自从归顺一来,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平日里,都表现的可圈可点,无可挑剔,也赢得所有人的认可跟尊重。 听夜无霜问起,阿大拱手道:“回霜儿小姐的话,小十八被我安排在滇中一处山谷,距离此处若是快马,应该五日就可以赶到。” 夜无霜闻言低头算了下时间,预计时间跟大部队赶回临花城时间差不太远,于是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说。 如此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张傲秋跟阿大两人前往滇中,在草原的时候,张傲秋预期战事是三个月结束,现在拖了一倍时间,两人心里都着急,所以一路快马加鞭,没有丝毫停留。 到第四日午后,两人已经赶到滇中。 滇中位于滇东高原盆地,以山地和山间盆地地形为主,地势起伏和缓,张傲秋两人到的时候,正是滇中三月节。 相传观音菩萨于农历三月十五到滇中传教,并制服了魔王罗刹,为感谢观音菩萨的恩德,每年到期,信徒们搭棚礼拜诵经,并"以蔬食祭之,名曰祭观音处,后人于此交易,传为观音节。 观音菩萨到大理讲经说法虽属传说,但三月节由佛教的庙会发展而来则是肯定的,佛教在此成为滇中地区上至君王下至平民百姓的主要宗教信仰,留下了神秘的"妙香古国"之称。 “乌绫帕子凤头鞋,结队相携赶月街。观音石畔烧香去,世祖碑前买货来”,从此诗中可以看出,三月节具有浓厚佛教色彩的庙会。 滇中的主要城镇为连云城,此名字也是取自滇中风情,四季如春,天上云朵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去,仿佛永无尽头。 两人抵达连云城,城内却是万人空巷,街道两边俱结棚为市,环错纷纭,千骑交集,男女杂沓,交臂不辨,各地特产,特别是此间的药材,基本上囊括了滇中大部分,当真是诸商云集,环货山积。 张傲秋本来打算过城而不入,但阿大却是极力推荐,后来一想,入城一天,也不怎么耽搁行程,关键是阿大所说太过吸引人,恰逢其会,不见识见识,也太可惜了。 阿大滇中出生,也算是识途老马,带着张傲秋入住城内最好一家客栈,酒足饭饱后两人施施然前去逛街。 只是街面上的情况,以其说是逛街,还不如说是挤街,放眼一望全是人头,耳朵里满是嗡嗡的各式各样的嘈杂声。 张傲秋见了,不由摇头苦笑了一声,还没等他想着怎么走,突然灵觉一动,右手往腰间一抹,在腰间钱袋处,入手却是一个细小的胳膊。 转身一看,却看见一个带着一顶破烂布帽的孩子,还不到十岁的样子,虽然满脸污渍,但眼珠却是黑亮,此时被抓个正着,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吓跟惶恐。 张傲秋看了一眼,立即想起了在曲兰城华风那个铁匠铺里的那一群孩子,也是这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小小年纪就尝遍人间疾苦。 一想到这,又跟着想到了历杰几人,这几个自己亲传的徒弟,也不知道现在修炼的怎么样了。 念到这里,张傲秋心头不由一软,拉着那孩子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蹲下身子道:“小丫头,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那孩子一听自己样子被识破,而且又谈到后果,顿时吓得身子忍不住发抖,颤声道:“我……,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张傲秋见了一笑,伸手取下钱袋,从里面掏出两锭碎银放在那丫头手中道:“你一个人么?” 那丫头看着手中的碎银,不由更是惶恐,眼中露出焦急神色,一个劲地将银子还给张傲秋。 此时阿大也寻了过来,那丫头一见又来了人,不由心头更慌,转身就想跑,阿大见了,上前一步将其堵住。 那丫头一看,小小身子后退几步,抵到墙边,退无可退后,依着墙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道:“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不要卖了我。” 张傲秋见了,心头怜意更深,摆手让阿大离开,跟着走到那丫头身边蹲下身子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打你,更不会卖了你。” 那丫头听了却是不答,只是一个劲地求情,张傲秋见了暗叹一声,将那两锭碎银放在她面前,然后起身缓缓离去。 这个动作,让那丫头见了不由一愣,双手抱着的脑袋悄悄抬起,见张傲秋真的走远了,这才一把抄起地上的碎银,转身就跑。 对这事,阿大也没问,他也是穷苦出身,自然深知其中的艰难,张傲秋的善举他不认为是错,但在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善举又能帮多少? 等两人一圈转完,天色已经黄昏,张傲秋看了看天色,一拍肚皮感到有些饥饿,遂带着阿大兴致满满地打道回府。 只是走到先前那个角落,只见那个丫头又蹲坐在原地,张傲秋仿佛早就知道一样,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那丫头一见,小小身子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跟害怕的神色,半响后才鼓足了勇气,怯怯地走到张傲秋身旁小声道:“大哥哥。” 张傲秋闻声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脑袋问道:“你怕我么?” 那丫头闻言,抬头看了张傲秋一眼道:“大哥哥是好人,我……,我还是有点怕。” 张傲秋一听,不由哈哈一笑,举步往前道:“你若怕我就留下,若不怕我就跟着我来吧。” 那丫头听了,又犹豫了一下,眼见这张傲秋越走越远,心中一急,迈开小腿,小跑着跟了上来。 张傲秋见那丫头跟上来,也不说话,自顾自回到客栈,点了一桌子菜,那丫头在旁站着,怯怯地看着张傲秋不敢动,张傲秋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桌上饭菜的香味,让这小丫头口水只咽,半响后见张傲秋跟阿大两人都不反对,也就小心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开始还是小口小口地吃,后来也就放开了,一盘白斩鸡被全部干下,这才摸了摸小肚皮,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却是千娇百媚,虽然只是小小年纪,满脸泥垢,但隐隐看得到,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现在将蓬松的头发拉开,小小瓜子脸,特别是灵动乌黑的大眼睛,一看就让人喜欢。 张傲秋吃完喝了口茶,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多大了?” 那丫头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早就过世了,其他人都叫我丫头。” 张傲秋听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丫头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呐呐半响后才小声道:“我想吃饱饭。” 张傲秋闻言一笑道:“你要吃饱饭?但是你要知道,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会做什么?” 阿大在旁听了,拿眼看了张傲秋一眼,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秋爷会对这小丫头如此上心,要知道在这样的乱世,像这样的流浪孩子可是遍地都是。 丫头一听张傲秋问起,急忙道:“我会做很多事的,我会洗衣服,我还会做饭,打扫房间,我还会伺候人,大哥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很听话的。” 张傲秋一边听一边笑,等丫头说完,又喝了口茶道:“你听不听话这个两说,将你衣袖挽起来,我捏下你骨骼怎么样?” 丫头闻言一愣,跟着走到张傲秋身边,挽起衣袖,伸出两条小胳膊,好奇问道:“捏我骨骼做什么?” 张傲秋笑笑不答,伸手将其胳膊搭在手上,一寸寸细细捏过,然后又隔着衣服捏过其前胸后背,这一番忙了一顿饭功夫才停了下来,搓了搓手道:“丫头,你可愿意跟我学艺?” 丫头刚被张傲秋捏的脸蛋通红,她虽然年纪小,但男女之事还是懵懂知道一些,心里正惴惴不安,听张傲秋这么问起,心中也知道刚才捏骨这是好事,当即兴奋道:“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