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放开那条白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放开那条白蛇全文阅读

作者:风雨白玉京     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     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因果业力

    许宣提气应道:“许宣在此,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

    过了片刻,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身穿杏黄道袍,头上挽了个道稽,几缕花白的胡子随风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你是钱塘县许宣许汉文?”道人问。

    许宣点点头:“正是,不知阁下是?”

    道人说:“钱塘县庆余堂王不易可是你师父?”

    许宣如实答道:“正是。”

    道人这才说:“我是你师伯,逍遥派关子阳!”说完手中出现了一枚玉佩,正是太一宫的身份信物。

    许宣查验玉牌后,慌忙施礼,口称:“许宣拜见关师伯。”

    关子阳伸手虚扶:“你怎么的跑到这片桃花瘴中来了,万幸无事,不然只怕王师弟可要重新收徒了。”

    许宣这时心中懊悔,便将昨日自己误入此地,遇到陶璋被逼拜堂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关子阳道:“昨日我刚从庆余堂过来,在临安时就听过你的诗名,确实文采斐然,但俗话说祸从口出,诗以言志抒发的乃是自己的感情,你那首《桃花庵歌》就像个引子,让那些桃树精拿住了把柄,否则即便他们有心拿你,也不会如此轻松。”

    两人又交谈一番,许宣这才知道,自己入夜未归,车夫老马怀疑自己出事了,央求客栈掌柜的找人去寻,众人找了一夜徒劳无功,第二天老马还想求掌柜的帮忙,但掌柜的说什么都不愿意了。这时关子阳恰好来到客栈,听到老马的形容,又听此人叫许宣,几天前才从钱塘县而来,就怀疑是自己师弟刚收下的徒弟。他修行多年,自然知道黄山许多秘闻,便猜测许宣可能是误入了桃花瘴,让老马不用着急,自己去帮他寻找,这才有了现在的两人相遇。

    许宣感激的朝关子阳行了一礼,关子阳瞧了瞧落在许宣肩膀上的鸟儿,说道:“这鸟儿倒像是红嘴相思鸟,只是怎么如此厉害,竟能一声鸣叫就破了数百年桃花瘴形成的幻境,还能解了你桃花酒之毒,当真厉害,恐怕也非凡种。”说着伸手便想去摸,黄鸟却振翅避开了关子阳的手,眨眼之间飞得不见了。

    许宣手搭凉棚四周望了望,没有找到自己“救命恩人”的踪影,也不好怪关子阳吓走了鸟儿,悻悻地道:“这番确实走运,没想到竟然被一只鸟儿救了,总算逃出了这该死的桃花林,以后师侄恐怕再也不敢入桃林了。”

    关子阳摇了摇头,道:“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许宣大惊,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可真是把他整怕了,忙问道:“师伯,我这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难道这些桃树妖还不肯放过我?”

    关子阳说:“这片桃林形成已有千年,据传当初黄帝在此炼丹,便是在此掘井取水,有些药渣倒在这里,就成了这片桃林的成道之基。这些桃树妖炼了许多桃花瘴,寻常修士都不敢来此,他们平日里也只迷惑一些误入此地的百姓,以酒色财气相诱,待人动心便顺水推舟把那些人当成修行的鼎炉,吸干元阳后魂魄依旧投胎不得,还得在此成为药渣,日夜照料桃树。只是他们虽有恶行,却少沾因果,道行不高的修士奈何不了他们,真正有道行的又不愿管这等闲事,所以才存活至今。不过今日他们竟敢拿住我逍遥派门人,说不得便要断了他们修行之路!”

    说着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长剑,寒光森森,剑尖上剑芒吞吐,颇有气势。

    许宣见状忙阻止道:“还望师伯放过他们!”

    “嗯?”关子阳看了许宣一眼:“你心中莫非还对那个叫陶花的树妖有什么念想?”

    许宣惭愧摆摆手,答道:“非是有什么念想,这些桃树妖虽然作恶多端,但在幻境中陶花终究对师侄颇多维护,又承蒙她辛苦照料一夜,如若不然,只怕等不到师伯赶来,我已然成了陶蕊或是陶枝手中鼎炉了,一身道基早已丧尽,如今刚脱苦海,就要斩断他们生路,师侄心中着实问心有愧,还望师伯成全。”

    关子阳闻言这才收了长剑,颇为赞赏的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之辈,也罢,既是你结的因果,自然还需你自己来解除,且随你吧!”

    许宣拱手称谢,忽然想到自己一路进桃花村,可见了不少“药渣”,那些想必都是被桃树精吸干先天元阳而亡的人,死后魂魄都不得解脱,这还叫“少沾因果”吗?随即又向关子阳请教。

    关子阳笑了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因果吗?”

    许宣想了想,答道:“师侄以为,一个事情引发了另一件事情,那么前一个事情便是后一个事情的因,而后一个事情就是前一个事情的果。”

    关子阳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误入桃花瘴是因,遇到陶璋则是果;你向陶璋问路是因,他带你回家是果;你自己倒酒饮酒是因,醉倒失忆便是果;你卖弄文采作诗是因,陶璋打蛇随棍上求亲是果……你好好想想,这一天一夜之事,那老桃树妖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因你自己而起?”

    许宣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自从自己和陶璋问路便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难怪那些志怪小说中,女鬼都是先以美色迷惑书生,等到书生意乱情迷时再痛下杀手,原来都是为了躲避因果的缘故。

    想明白这些,许宣还是有些不服,辩驳道:“师伯教训得是,这番确实是师侄孟浪了些,只是便是如此,也是那老妖步步利诱所致,怎能把帐全算在我头上。”

    关子阳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怎会如你说得这么简单,自然不能把帐全算在你头上,但这10成因果,你起码占了8成,你可知道为何那些有道行的修士不愿管这些桃树妖吗?”

    许宣心中这时也正奇怪这个问题,闻言摇了摇头,坐等关子阳解释。

    关子阳一字一顿道:“因果、业力。”

    许宣跟着念叨一遍,见关子阳忽然住口不说,不由追问:“师伯,这四字何解?”

    关子阳想了想,才说道:“我和你说个故事吧,神通第一的阿罗汉目犍连被外道徒用石头活活砸死,若是以神通而言,莫说是几十个外道,便是三界众生群起攻之,只怕也伤不了他分毫,但就在外道徒群起攻之之时,目犍连受往昔的业力所感,就连变化想也想不起来,更不必说大显神通了,那时神通第一的尊者就如同一个凡夫俗子一般,**凡胎。而目犍连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便是因为目犍连前世曾骂过自己的母亲,说她应该粉身碎骨,被打得像苇草一般,这口业在多生累劫中没有报完,证得阿罗汉后还要身受余报,这便是神通不及业力。”

    “业力?”许宣疑惑问道:“这业力竟如此厉害,都已经成了罗汉都摆脱不了吗,那因果又和业力有什么关系?”

    关子阳点点头,继续道:“他若是长居西方极乐世界,因果业力自然找不上他,但若一朝出了灵山,呵呵!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刚刚和你说有因方才有果,桃树妖与你的恩怨8成因果在你,那些其他枉死之人,大概也是如此,那些人自食恶果,于桃树妖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大干系,若是有修士一剑把这些桃树妖尽皆砍了,那他无端砍杀桃树妖的这些剑,终有一日也会报在他自己身上。”

    这不就是“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的翻版吗,许宣心头一动,没有插嘴,关子阳继续说:“凡人或许并不看重因果、业力,但于修士而言却不能不看重!”

第六十二章 昆仑仙山

    许宣奇道:“是因为修士的力量太强大了吗?”

    关子阳摇摇头,又点点头:“百年修行,只为大道,你现在只是筑基,还不清楚天劫的厉害,等到你日后修为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见关子阳吞吞吐吐不愿明说,许宣追问道:“还请师伯赐教。”

    关子阳苦笑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我这时和你说这些,只怕你知道这些事以后遇事一味算计因果得失,畏缩不前,道心不得精进,反而耽误了修行,你天资过人,在钱塘县时师弟便对你赞不绝口,我若是越俎代庖,只怕他会怪我啊。”

    许宣闻言更加好奇,哀求道:“师伯,这番师侄遭遇劫难未尝不是遭人算计,若是不知晓原委,只怕心中念头更是不得通达,修为又怎么精进,还望师伯告之。师伯放心,凡事皆有知而不为,知而执意为之之别,师侄心中晓得厉害,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本心。”

    关子阳闻言这才认真看了许宣几眼,赞许道:“好一句知而不为,知而执意为之。也罢,既然你觉得自己能坚守本心,那我便告诉你好了,你说得有理,如今事情已经遇上了,一味隐瞒反倒让你念头不得通达,有碍修为。”

    许宣闻言大喜,恭敬又施了一礼。

    关子阳说道:“譬如桃树妖一事,虽然始终都是陶璋诱你上钩,但陶花对你有意是真,陶璋提出将陶花许配给你你也并未反驳,之后虽有这只鸟儿助你破了幻境,但你却欠了陶花一份情义,这就是果,有果便有报,只是谁也说不清这报到底何时来,终有一日你需得还了这份情才算了断这桩因果,否则情业不止,便会一直跟随于你,无论你心中是否知晓。方才我欲剑斩桃花,却被你从旁阻止,这未尝没有那份果报对你的影响。”

    听到关子阳这般描述,许宣有些不解,问道:“师伯,就算这情业一直跟随我,若是师伯今日不点破,我恐怕终生都不会知晓,那它跟随与否又与我有何影响呢?”

    关子阳道:“修士修行筑基大成后丹成九品,也称结丹期;炼精化气孕养金丹中成就婴儿,可称元婴期;炼气化神婴儿化作元神不惧风雷,亦称化神期;最后,炼神返虚时孕养元神,使其从下丹田移居上丹田,与真人一般无二时,修士就能破空飞升。无论是筑基结丹、炼精化气成婴、炼气化神元婴化作元神,还是炼神返虚元神破空飞升,都有天劫降下,这天劫既有人劫,又有雷劫,乃是天地对你自身业力的反噬,业力越深,反噬越大!”

    许宣恍然道:“师伯的意思是不论修士是否知晓自己是否有未了因果,修行中引发的人劫、天劫都会将这些因果业力以各种形式报应在他们身上?”

    关子阳点点头,继续说道:“若是情业,人劫、天劫来临时,便会有天魔来惑,动摇你求道心志,或是某一天你莫名其妙心中便会想起那个你早已忘记的陶花,然后不由自主,情之所系,惹出许多纠葛,又或是雷劫威力增强,将你轰得灰飞烟灭……业报的形式匪夷所思,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报应在你身上。”

    许宣心有所感:“难怪人们常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原来如此。”

    关子阳继续说道:“这些桃树妖虽然害了许多性命,但却并非无端行事,若是有修士一剑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天劫来临之时,除了砍在桃树妖身上的这些剑会一道道报应在他们身上,与这些桃树妖结下的因果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报应在他们身上,比如,某日他突然被自己弟子意外刺了一剑,只是因为那个弟子就是转世的桃树妖,而他弟子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许宣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叹道:“如此说来修道之人岂不是平日举止言行都要谨小慎微才行?”

    关子阳叹了口气,说:“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这些,便是怕你有了这种心思,你看那些修士,谁人像你说得那样谨小慎微?许多不都是快意恩仇?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便好,否则畏缩不前,修为怎能精进?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师门长辈都不会把因果、业报告诉弟子的原因。人活于世,那有不沾因果的,修士们大多都是在元婴之后才悟透,要想飞升昆仑仙山,就必须了结因果,少沾业力,所以修行到练神返虚的修士大多都会闭关修炼,不理世事就是这个道理,飞升昆仑仙山,自有一片天地,若是不成,皆是灰灰。”

    听到这里,许宣心中许多疑惑终于霍然开朗,为什么白素贞在观音法相前拜倒,想皈依三宝,却被指明还有一桩恩怨未了,为什么法海屡次来找白素贞的麻烦,就算文曲星临凡也不给半点面子……一切都不过是在了结因果罢了,至于了结因果时又生出新的因果,则又另当别论了。

    见许宣沉默不语,关子阳问道:“你知道昆仑仙山吗?”

    提到昆仑仙山,许宣脑海里首先蹦出的念头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怪梦,以及白素贞吓死许宣2号后去昆仑仙山盗取灵芝仙草的事情,想来这辈子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吧。

    摒去杂念,回想了王不易曾经对昆仑仙山的描述,许宣说道:“曾听师傅说起过,昆仑仙山乃是我辈修行之人飞升之所在,共分三极,一曰板桐,二曰玄圃,三曰天庭,修士练神返虚后元婴炼成纯阳元神,能随意出窍不惧雷霆,这时就要弃下凡躯,迎接天劫。渡过天劫者需在昆仑仙山重塑身躯,渡弱水,过炎火之山,与开明兽一战不死者便能进入板桐而居,60年后过凉风之山不死者,可入玄圃,又60年过大罗岭不死者,可居天庭,得授仙职。若仙职没有空缺,就必须与业力较深仙职人员决斗,败者跌落凡尘,胜者授仙职,可居天庭。”

    关子阳见许宣说得详细,点点头道:“那你可知昆仑仙山为何要渡弱水、过炎火之山、凉风之山、大罗岭?”

    许宣摇头道:“这却不知,请师伯指点。”

    关子阳道:“刚刚你问我为何成了罗汉都摆脱不了业力,我告诉你若是目犍连长居西方极乐世界便可不畏因果业力,原因便在于此。”

    许宣惊讶道:“难道这些难关并非是为了考验修行者,而是为了洗去业力?”

    关子阳道:“据师门典籍中记载,渡弱水、过炎火之山、凉风之山、大罗岭一部分原因正是为了洗去业力,天劫是为了抹杀业力深重的修士,让修士心中有所忌惮,不敢自恃神通扰乱世间,而昆仑仙山的这些难关则重在洗炼,不过若是业力深重,也只能身陨道消,好在五帝网开一面,那些陨落的修士也能有一丝机缘转修神道,保一方平安,你平日里见的城隍、土地大多都是这种来历。”

    许宣问道:“那要是渡过这些难关,业力就洗掉了吗?”

    关子阳摇摇头,说道:“神通不及业力,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就算渡过了这些难关得居天庭,业力也不过是被暂时压制住了,一朝出了昆仑仙山,业力依旧随身,且瞬间以雷劫报在己身,便是再入昆仑,还是要重走一次弱水、炎火之山、凉风之山和大罗岭的。西方极乐世界也大抵如此,所以世间才少有仙佛显圣,就算在世间行走多半也是以法身显露罢了。”

    许宣恍然道:“难怪世间少见神仙,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昆仑仙山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呢?”

    关子阳答道:“隔绝仙凡,与道合真。你好好想想,若是仙凡杂居,世界会乱成什么样,世俗是修行的基础,五帝怎么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况且,修士即便到了练神返虚,元神大成之日,若是不飞升昆仑仙山,每过百年便会有人劫、天劫降下,渡得过还则罢了,若是渡不过,嘿嘿,任你道行通天也将灰飞烟灭。”

第六十三章 登

    许宣了然,原来昆仑仙山就好像一个隔离带,把大神通的修士隔离开,防止练神返虚修士神通威能太大,从而毁灭世俗这个修士的根基,同时也暂时隔离了业力,为大能们提供一个安全的所在,让他们能有更多时间去寻找突破更高的境界。

    如此一想,许宣心中不仅有些佩服五帝的作为,这不仅制定了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规则,更造福了大多数修士,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关子阳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办,你既已安全出来了,便自行回去吧,只需一路向西南而去,自会看到大路。”

    许宣急忙问道:“师伯,那我和这桃花妖的因果该如何了结?”

    关子阳“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不过是一屁股风流债罢了,刚刚你自己不是说过吗,知而不为,知而执意为之,顺其自然,无愧本心便是。”说完一挥长袖,御风去了。

    许宣有些郁闷,看着桃林,忽然想起陶花那温柔、含情脉脉的眼睛,心中依然还是有些内疚,躬身朝桃林方向行了一礼,朗声道:“陶花姑娘,蒙你一夜照顾,此恩许宣断不敢忘,有朝一日必有后报,望姑娘保重。”

    说完,辨明方向,朝山下走去,而他身后的桃花林依旧弥漫着一层粉红的桃花瘴,一株桃树在桃林中簌簌摇曳,片片桃叶掉落,隐隐有哭泣声传来。

    山路上,许宣朝西南而行,心中仍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这笔情业今后要如何报在自己身上,又想起入林时自己服下的那颗解毒丸,不由有些疑惑,怎么自己师傅炼制的解毒丸好像并没有任何作用。取出玉瓶倒出一粒药丸用手指碾碎,仔细在观察,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拿出王不易送给自己的《药材图鉴》和《灵物图鉴》翻阅。终于在找到了对桃花瘴的描述:桃花瘴,在人迹罕至的山中常有成片桃花林,因桃叶遮蔽地面罕有阳光照射,阴盛阳衰之下桃枝、桃叶、桃花、桃实落于地面,受地气、雨水蒸腾而形成瘴气,风吹不散,常呈粉红或七彩,远望如云霞,人畜入期间,皮肉尽被腐蚀,既便侥幸逃脱,也将浑身无力,大病数月,慎之,慎之!

    许宣这才明白,原来解毒丸化解的只是桃花瘴对**的腐蚀,而桃树妖借桃花瘴形成的幻境却是精神层面的攻击,却不是解毒丸能化解的了。心中不由庆幸自己机智,要不是突然心中一动服下解毒丸,又日夜勤修《明月感应篇》的炼体法门,只怕早已成了那些桃树下的一具尸首了。

    走了半晌,已经远远能望见山下客栈的影子,正在这时,天空中闪过一个黑影,片刻间便落了下来停在他肩头,正是刚刚飞走的那只黄鸟。

    许宣心中高兴,笑道:“鸟兄,今日多谢你啦,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黄鸟睁开眼睛,左右歪着脑袋好像是在打量许宣一般,随即点了点头。

    许宣大喜,伸出手就想去摸黄鸟,黄鸟见状也不躲避,一触之下,许宣恍然有一种感觉,这鸟儿好像和自己认识了很久一样,这次相遇不是偶然初见,而是故人久别重逢……

    许宣一边抚摸黄鸟,一边道:“鸟兄,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见黄鸟上下点了点头,许宣沉吟片刻道:“你一声鸣叫就能破去桃花妖的幻境,雄鸡一唱天下白,便叫你……大公鸡怎么样?”

    黄鸟闻言展开翅膀拍打许宣肩头,又用赤红的鸟喙去啄他肩窝。

    许宣吃痛,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九凤怎么样?这可是神鸟,《山海经?大荒北经》有云‘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这可是凤凰的雏形,怎样,这个名字配得上你吧?”

    黄鸟又张开翅膀拍打许宣,却不用鸟喙啄他了。

    许宣忙用手挡住鸟儿翅膀,说道:“好吧,好吧,不满意就换个,那红莲怎么样?”

    许宣一边下山,一边给黄取名字,一连取了好几个名字,黄鸟都不满意,许宣苦着脸说道:“鸟兄,你到底想要什么名字啊,要不你给点提示?”

    黄鸟闻言,振翅飞起,引颈长鸣:“登、登、登!”声音清冽,回荡在山谷中。

    “登?”许宣试探着问道:“单字不好听,我就叫你灯儿吧?就像一盏指路明灯,救我走出幻境。”

    黄鸟闻言,这才缓缓落在许宣肩头,亲昵的在他肩头蹭着,毛茸茸的羽毛弄得许宣脖子痒痒的。

    “好了,灯儿,太痒了,呵呵!”许宣笑着用手挡住脖子,这时一人一鸟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远远就看到车夫老马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的往远处张望,他眼力自然没许宣好,等许宣走近了些才欢喜的跑了过来。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都一天一夜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真出了事,我回去只怕交不了差啊!”老马跺着脚搓着手,围着许宣上下打量。

    许宣见老马这般关心自己,心头不由一暖:“辛苦你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山中乱窜迷了路,多亏你央人来寻我,说来也巧了,那道人是我师伯,幸得他指点我才找到了回来的路。”

    老马闻言也是有些惊讶,说道:“那可真是巧了,想不到竟是公子师门长辈,当真是缘分,对了,公子在山上那么久,怕是没吃东西吧,走走走,赶紧进客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两人说着话进了客栈,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见许宣回来,也都是笑着迎了上来,解释并非自己不尽力去找他,实在是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客栈又不能没人看着,所以没办法,希望许宣理解。既然自己现在都回来了,许宣还能说什么,只是谢过客栈掌柜又吩咐小二上一些吃食过来。

    跟在身旁的老马问:“公子,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明日启程?”

    他实在是被许宣这一夜的失踪给弄怕了,总觉得这黄山不是什么好地方,想着还是赶紧离开,以免再生出什么乱子。

    许宣倒了两杯茶,一杯拿在手中喂给仍站在自己肩头的灯儿,灯儿也不客气,啄一口茶水仰头咽下,又接着啄一口,然后又仰头,模样很是有趣。

    “不急,既然遇到我师门长辈,我自然要聆听长辈训示,我师伯去山上办事了,等他回来以后听他安排再说何时启程吧。”许宣道。

    店小二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两人桌前就摆了几个小菜,许宣想了想,让小二拿了些时令水果过来,特别告诉小二,桃子就不用了,现在他看到桃子心里就发怵。

    小二找来了一些葡萄、龙眼、石榴,许宣给了他一块碎银子,拿起葡萄剥了皮喂灯儿吃,灯儿却理都不理,径自从许宣肩头飞了下来,啄了啄石榴。

    许宣笑道:“你要吃石榴?”灯儿点点头,悠闲的在桌上踱着步。

    老马见状有些惊讶,道:“公子这只雀儿当真灵异,竟能听懂人话。”

    灯儿瞥了老马一眼,翻了个白眼,好像在鄙视他少见多怪一般,许宣见状“哈哈”一笑,挑了个石榴一边剥皮,一边说道:“老马你可不能小看灯儿,若不是它救我,只怕我今日还在黄山里打转呢!”

    “呀,原来还是只神鸟!”老马眼前一亮,羡慕的看着许宣:“公子真是好运气,进一趟黄山就能遇到一只神鸟,真是有福之人。”

第六十四章 师姐

    许宣笑了笑,有福没福他不知道,反正在不久的将来还有个贤惠大方、貌如观音的娘子送上门。

    想到这,他脑中忽然想起关子阳说的因果业报之说。白素贞最初来找自己恐怕也只是想着报恩了结这段因果吧,只是后来却因缘际会动了凡心,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她成仙路上的绊脚石?

    入夜,关子阳依旧没有回来。许宣在桃花瘴中折腾了一天一夜,吃过饭就让店小二在房间里准备了一个大木桶,决定美美得泡上一个热水澡解解乏。

    许宣出手大方,得了银子的小二自然殷勤侍奉,除了香汤,还给备了一份点心、茶水在一旁。原本想让灯儿陪自己一边洗澡一边聊天的,结果一转眼灯儿就飞得没了影子,对于这个救命恩人,许宣还摸不清它的脾气,自己一个人在木桶里泡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水冷了才出来。

    出门散步时,灯儿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熟练落在许宣肩头,一人一鸟便在夜色中缓缓走着。

    客栈周围算不得繁华,只是黄山脚下一个小镇子,平时往来的行人也不多,野外的蛙鸣却分外热闹,这让夜晚显得越发显得寂静。

    来到客栈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许宣寻了块石头坐下,看着眼前的河流,不由想到黄山里的那条小溪,自言自语般对灯儿道:“灯儿,你到底是什么鸟,怎么那么厉害,那些桃树妖见了你竟然站都站不稳。”

    灯儿自顾自梳理身上羽毛,许宣又道:“也不知你那声鸣叫可曾伤了陶花姑娘,其实她对我还是挺好的,不辞辛苦照顾我一夜不说,他爹逼婚时她却不顾名节站在了我这一边,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对她不起。”

    灯儿闻言停下梳理羽毛的动作,轻轻在许宣脚背啄了他一下。

    许宣笑道:“你是怪我没出息?没错,确实是他爹陶璋设下圈套引我上钩,但也是我自恃才学,胡乱做诗,这才上当,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她。”

    说到这里许宣忽然又想起了至今未曾蒙面的白娘子,又道:“白素贞为了报千年前救命之恩,要与我结为夫妻,原本指使小青私盗库银,助我开了保安堂之后,这因果就已经算是结了了,怎料冥冥中却暗生情愫、动了凡心,这才引出水漫金山被镇雷峰塔。师伯说我与陶花这段情业到此还不算完结,也不知后面又会引出怎样的故事,最难消受美人恩呐,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情愿昨日从未去过黄山,如此于我于她想必都更好吧。难怪那些练神返虚的修士都会避世修炼,深陷因果业力当中,躲不得、避不开,却又不知报在何时,当真让人无奈啊。”

    灯儿这次却没再啄它,只是时不时歪歪小脑袋,上下打量许宣,好像并不理解许宣说得什么意思。

    许宣笑了笑,说道:“昨夜经历太过诡异,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上,有些话我也没法和别人说,只能和你倾诉了,以后你可不要嫌我烦啊。”

    一人一鸟在河边坐了许久才返回客栈,灯儿依旧站在许宣肩头,不时侧着脑袋在许宣脖颈上蹭一蹭,又或是用赤红的喙在许宣衣服上左右刮一刮。行到客栈门口,刚好碰上住在自己隔壁的两个女子,在黄山时许宣就和绿衣女子有些争执,这时他兴致不高,见了两人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绿衣见状却白了他一眼,说道:“师父果然把你找回来了,走个山路都能走丢,那么笨,真不知师父怎么会如此在意你。”

    鹅黄长裙女子拉了拉绿衣女子的手,示意她不要胡说,随即面有歉意的道:“晓瑾,不可胡说,黄山地势险要,山高林深,想必许公子必然是碰上什么麻烦了,这才彻夜未归。”

    绿衣女子不屑的说道:“就连黄山的那些被金国国师打得屁滚尿流的道士都能在这里好好修行,还有什么大麻烦?不过是自己本事不济罢了。”

    早上关子阳匆匆赶来,原本她还想问问斑竹枝的事情,岂料车夫老马却在客栈里吵个不停,她不知关子阳和许宣的关系,见自己师傅刚赶到客栈又要马不停蹄的去找什么许宣,心中自然有些不高兴。

    许宣听了这话原本郁闷的心情更是有些不爽,只是听晓瑾说去找自己的关子阳竟然是二女的师父,算起来她们便是自己师姐了,也不好发怒,只是淡淡道:“两位姑娘,在下恩师乃是钱塘县庆余堂王不易,关师伯想来是听了我车夫的话,知晓了我身份这才急着去救我,算起来我该叫两位姑娘师姐才是。”

    “呀!你便是王师叔的徒弟?”晓瑾闻言杏眼一瞪,好奇的看着许宣,她是个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话语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咄咄逼人,一旁的鹅黄长裙女子也是目光灼灼,暗中打量面前这个自称自己师弟的家伙。

    许宣点点头道:“正是,在下许宣,字汉文,钱塘县人士,不久前刚拜在师父门下。”

    晓瑾笑道:“早说嘛,在临安时就听师父说王师叔收了个弟子,只用了7日便筑基成功,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原来就是你!”

    许宣这时也有些明白晓瑾性格,也不再和她计较,抱拳行了一礼,问道:“不知两位师姐如何称呼?”

    晓瑾抢着道:“我叫李晓瑾,你叫我晓瑾就好了,这是我姐姐,也是我师姐,叫李晓嫣。”

    一旁的李晓嫣这才向许宣行了一礼,说道:“不知许师弟昨夜在黄山究竟遇上了什么?我和晓瑾一路下山并未见到什么异常,怎会……”

    许宣尴尬笑了笑道:“那时被晓瑾师姐气到了,我就故意走些小路,想着只要往山下走,总能下山的,怎知却误入了桃花瘴中,幸亏得到灯儿的帮助,这才侥幸逃了出来,之后便遇上师伯了。”

    “灯儿是谁,竟能带你走出桃花瘴?”晓瑾好奇问道。

    许宣转头看向肩头的灯儿,客栈门口的灯光暗淡,灯儿身躯不大,二女顺着许宣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许宣肩头还有一只漂亮的鸟儿,晓瑾有些兴奋的道:“哎呀,好漂亮的鸟啊,它叫灯儿?是你取得名字?”

    许宣点点头,晓瑾又渴望的看着许宣说道:“它真漂亮,我能摸摸它吗?”

    许宣想到白天关子阳想摸灯儿却被它避开,说道:“这恐怕有些难,它不喜欢被人摸的。”

    晓瑾闻言,有些失望的道:“哦,好吧,真可惜,有机会我也要养一只这样的鸟儿,每天跟它聊天说话,多有趣。”

    三人寒暄一阵,各自回到房间,进门关上门,灯儿这却又飞得不见了踪影。许宣坐在床头,又看到了墙上的那个小孔,两个房间都亮着灯,远远看去倒显不出什么异常,吹灭油灯,那道昏黄的灯光又透过小孔斜斜照在了地板上。

    想着这两个原本陌生的姑娘居然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师姐,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时又听隔壁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门外有是一阵响动,开门一看,原来是晓瑾嚷着要洗澡,便让店小二抬了两个大木桶去她们房间。

第六十五章 身外化身

    不久,隔壁隐隐传来了哗哗水声,还夹杂着二女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二女竟是自己师姐……许宣侧身躺在床上,那丝昏黄的灯光就这样斜斜照在面前地板上,让他心中不禁热血翻腾,坐立不安。

    或许是因为修行的缘故,李晓嫣、李晓瑾姐妹较之寻常女人多了许多出尘的味道,有些泼辣、直爽的李晓瑾也让人一见之下有种高不可攀、自惭形秽的感觉。

    然而二女此刻就在自己隔壁沐浴更衣!

    宽褪罗衣,粉面潮红间玉臂横陈轻蘸细拭,水雾蒸腾间若隐若现,燕瘦环肥各有风采……许宣眼前不禁浮现出美人出浴的种种场景,目光也不自觉的缓缓移到缝隙处。

    哈姆雷特说,生或死,这是个问题。

    许宣心中也盘旋这这种世界之问:看或不看,这是个问题!

    “登!”

    正纠结犹豫间,一声轻鸣在自己耳畔响起,许宣好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一般,身子一震,脸颊滚烫,好在这时屋内的油灯已经被他吹灭,黑暗遮掩了他的尴尬。

    “灯儿,你刚刚去哪儿了?”点燃油灯,灯儿正站在许宣床头,好奇的打量着许宣。

    被灯儿瞪得有些发虚,许宣说道:“要是明天师伯回来的话,我就和他辞行,然后你跟着我一起去青城山好不好?”

    灯儿点点头,随即又飞到墙上缝隙周围,便要去啄那出个小孔,惊得许宣赶紧跳下床,用身体挡在灯儿面前,一边紧张地挥着手,压低声音说:“走啊,走啊!”

    灯儿在空中扑腾着翅膀,犹豫了好久,这才飞到桌上,人一般踱着步子,眼神中竟透露出一股戏谑之色。

    隔壁二女听到响动,侧耳听了听,李晓瑾喊道:“谁啊!”

    吓得许宣忙在嘴边作出噤声的手势,半晌过后,再没听到响动,又听李晓瑾说道:“估计是老鼠吧,白天我还见到两只呢,肥头大耳的,小猫一样,也不怕人。”说完,“哗哗”水声又传了过来。

    许宣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这要是闹出响动,被二女得知,那自己可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起了,依李晓瑾那个小辣椒的性子,许宣有理由相信,自己估计等不到关子阳过来身上就会多出十七八个透明的窟窿。

    想了想,还是得把自己这些念头断根才好,于是许宣从芥子袋中拿出些蜂蜜,和着珍珠粉调匀,然后小心翼翼压低脚步来到小孔前,轻轻把小孔堵上,这才如掩盖了罪证一般瘫软在地靠在墙壁上。

    但得益于敏锐的六识,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也隐约透过小孔看到隔壁两个大木桶摆在屋内。水汽氤氲间,一个晶莹如玉的身子正抬脚从木桶里出来,小腿浑圆、笔直……玉足白皙、娇嫩,弯弯的脚弓微微绷紧,脚指椭圆微翘,一个挨着一个错落有致,犹如玉脂雕成,玲珑晶莹。

    惊鸿一瞥,一种娇柔、棉滑、柔顺、可爱的感觉涌上许宣心头,心中不禁暗叹,难怪自古就有恋足癖了,若遇上这一双玉足,只怕自己都会……

    “登!”

    灯儿在一旁又轻声叫了一声,吓得许宣赶紧回到床上,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灯儿自然不会说话,不理许宣又径直飞了出去。这下小孔被许宣堵住了,算是断了他自己的某些念头,刚刚惊鸿一瞥间也知道这时二女只怕也沐浴完了,心中沸腾的热血这也慢慢冷却下来,不再胡思乱想,盘腿坐在床上修行起来。

    第二天清晨,许宣照例在房间做完早课,开门正要下楼吃东西,隔壁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李晓嫣姐妹换了一身白裙走了出来。

    见到许宣李晓嫣微笑示意,李晓瑾跑过来问道:“许师弟,你的那只鸟儿呢?”

    许宣有些做贼心虚,不敢看两人眼睛,左顾右盼说道:“它晚上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好聪明的鸟儿!好想也养一只啊!”李晓瑾羡慕的说道。

    既然遇到了,昨夜又知道彼此份数同门,三人关系也就迅速熟络起来,一起来到楼下叫了几个小菜。正吃饭时,门口走来了一个道士,正是二女的师父,关子阳。

    看见关子阳,李晓瑾兴奋的蹦蹦跳跳跑了过去,拉着关子阳袖炮撒娇道:“师父,我和师姐都等了你好久了。”

    一旁的李晓瑾、许宣见状,也忙起身行礼,口称:“师父(师伯)。”

    关子阳笑着摸了摸李晓瑾的头,来到桌前坐下,看许宣也在,说道:“你们都认识了?”

    李晓嫣点点头,答道:“昨夜许师弟说起了师父在山中遇上他的事,一番攀谈才知原来竟是同门师弟。”

    关子阳道:“你们这个师弟不仅天资极高,悟性也是一流,一句‘凡事皆有知而不为,知而执意为之之别’道尽了我辈修士的处事之道,你们二人虽然算起来是他师姐,平日里却还要多向他请教。”

    二女念叨着关子阳说得那句“凡事皆有知而不为,知而执意为之之别”,心中似乎有了许多明悟。

    这时李晓瑾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关子阳耳边,轻声问道:“师父,仙人指路石的事情办好了吗?”

    关子阳看了看李晓嫣,见她点头,明白这是时他告诉李晓瑾的,笑道:“自然是水到渠成,为师之所以这时才归,也是在山中炼法给耽误了。”

    李晓嫣闻言,惊讶道:“师父莫不是只用一夜功夫就把身外化身炼成了?”

    关子阳笑道:“哪儿有那么快,那仙石天生九窍,受天地灵气滋润数百年,是修炼身外化身一等一的好材料,这一夜功夫为师也只是粗粗祭炼罢了,要真炼成身外化身,如臂指使,恐怕还需数年功夫,这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恭喜师父。”二女闻言喜上眉梢。

    李晓瑾开心地拍手道:“这样的话师父渡劫也多了许多把握了。”

    关子阳微笑不语,心中也有几分兴奋。有了这如真身一样的身外化身,天劫来临时许多雷劫便会被这具化身吸引,为自己分担许多压力,而这具化身又是仙石炼成,不惧雷霆,反倒可以利用雷霆之力洗炼自身,可谓一举两得,比之寻常身外化身更加难得。

    许宣在一旁瞧着,见三人言语稍停,这才试探着问道:“师伯上山可曾碰到那个飞扬跋扈的金朝国师?”

    关子阳道:“你说这事晓瑾已经告诉我了,原本我也想去助黄山同道一臂之力,但到的时候白云观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金国国师早不见了身影。”

第六十六章 喷你一脸盐汽水

    听说金国国师走了,许宣又问:“那黄山同道伤亡厉害吗?当时我与两位师姐也在白云观前,只是金国国师法力强横,我们几个又是修行晚辈,自知道行浅薄,不敢出手相帮,实在愧对太一宫身份。”

    关子阳摆摆手,说道:“你们没有擅自行动是对的,那金国国师早已突破炼气化神之境,炼得丈六金身,又有诸多法器,天下间除了那些避世隐居的前辈修士,只怕罕有敌手,你们便出手也是枉然,白白送死罢了。”

    许宣好奇问:“既然他已经修至练神返虚之境,怎么还在红尘中厮混,不怕业力缠身,渡不了天劫吗?还是黄山真有黄帝仙丹,所以才引得他不远千里前来夺丹?”

    关子阳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为何来这里我也不知,黄帝仙丹之事我也曾有耳闻,不过都是传说罢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

    交谈间,灯儿又从外面飞了过来,落在许宣面前。

    关子阳对灯儿颇感兴趣,好奇的打量着,说道:“这鸟儿还真跟着你了,这就是你的缘法,好好善待它吧。”

    许宣点点头,吩咐店小二拿来几个石榴,自己挑一个拿在手里剥给灯儿吃。

    一旁的李晓瑾看得眼热,也拿过一个石榴,剥了几颗伸手去喂,红色的石榴籽在白净的手里分外好看,只是灯儿却不理她,许宣剥得不快,它就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乌黑的眼睛盯着许宣手中的石榴。

    “哼”见灯儿这般不给面子,李晓瑾将手中的石榴籽丢在地上,冲关子阳撒娇道:“师父,我也想要一只这样的鸟!”

    关子阳笑道:“为师可没这么大的本领,不过为师却有个好东西送你们。”

    李晓瑾警惕地看着自己关子阳,说道:“师父,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不能再用什么小东西来糊弄我。”

    关子阳有些尴尬,以往李晓瑾还小时,他总给她带一些集市上就能买到的小玩意来哄她,现在这小妮子长大了,倒是不好糊弄了。

    “我这两个东西可不是小东西,你们见了必定喜欢。”

    说着,关子阳神神秘秘袖袍一挥,两个拳头大小的灰白石头出现在地上。

    李晓瑾蹲下身拿起来看了看,只是比寻常石头重了一些,也没有其他神奇之处,嘟起小嘴,说道:“不就是两块石头吗,门外就有一堆,师父你要多少,徒儿现在就去给你捡来。”

    关子阳早已熟悉了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也不以为忤,耐心道:“你且看好了!”说完深吸一口气,朝地上的石头一吹,只见两个石头忽然动了起来,在地上滚了滚,两侧长出了四个凸起,如同四肢一般,一面还露出了两个小红点,滴溜溜如眼镜般乱转,打量着眼前众人。

    “呀!师父,这是妖怪吗?”李晓瑾见状满脸惊讶,一手捧了一个石头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一旁正在吃石榴籽的灯儿也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就不再理会,继续催促许宣给自己剥石榴。

    倒是李晓嫣也有些喜欢的凑了过来,从地上捧起另一个石头小人,伸出一指轻轻拨弄,小石头被她推倒,又艰难的爬了起来,模样甚是滑稽,却看得二女两眼直冒星星,显然是异常喜欢。

    关子阳得意的捋了捋花白胡子,说道:“这两个小东西乃是在仙人指路石旁,受仙石熏陶,自感成灵的小石妖,已经初开灵智,只是修为时间尚短,没有什么神通,平日就如一般的小石头一样,为师也是在炼化身外化身时才发现的,送给你们平日里作个伴也好。”

    “谢谢师父,姐姐,你选一只吧!”李晓瑾开心叫道。

    李晓嫣心中也被这两个蠢萌的小东西打动了,说道:“不用选了,我就要这只好了,师父,这个小东西平日里怎么养啊?”

    关子阳道:“不用如何管他们,这两个小石妖体内妖丹都还未结出,平日里自会吸纳天地灵气,这时的他们如同人类的懵懂孩童,没什么法术变化,只能当个解闷的宠物。”

    两人正说着,只见李晓嫣手中的小石妖两颗红色的眼珠下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长出了一个小小的嘴巴,然后……一阵口哨声响起。

    “师姐,你这个小石妖好像……有些不正经啊!”许宣惊讶的看着吹口哨的小石妖,正说着,李晓瑾掌中的小石妖也咧开一张小嘴。

    “呸”,一口唾沫吐在许宣脸上。

    “哈哈哈哈!”李晓瑾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关子阳和李晓嫣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叫你说它,遭报应了吧!”

    许宣无语,这石头居然还能吐口水,真不知道那些口水都是装在那里的。好在小石妖个头不大,吐出的口水也不多,许宣用衣袖擦了擦,正想教教两个小妖怪怎么做人,一旁埋头吃石榴籽的灯儿却是忽地闪身过去,翅膀一扇,两个小石妖立马滚地葫芦一般从李晓嫣姐妹手中落到地上,随即灯儿便扑了上去,用红色的喙猛啄其中一个小石妖。

    “许宣!你还不把你的臭鸟拉开!”李晓瑾见自己刚到手的小石妖在灯儿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看得不由直跺脚,慌忙中一捏指诀,挥手一道劲风便朝灯儿打去。

    这只是一道寻常的引风诀,威力并不大,可见即便是匆忙之间,李晓瑾出手还是留有余地的。

    察觉不对的灯儿转过脑袋,扑腾了几下翅膀,那道风诀引来的风瞬间消失无形,随即灯儿一声清啼,众人顿时只觉被一股大力推开,李晓瑾更是觉得头昏目眩,胸中烦闷,体内血液翻滚,好想要破体而出一般。

    “灯儿住手!”许宣见状急喝,话音刚落,清啼声立即消失,李晓瑾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这时灯儿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一般,飞到空中,朝许宣点了点头,一溜烟飞出了客栈。

    “晓瑾,没事吧!”关子阳上前扶着李晓瑾,一手握在她右手寸光处,体内真元迅速涌入在她身体中探查了一遍,见只是气血澎湃,并无其他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这鸟儿当真不是凡品,只是我瞧它体内并无妖丹,鸣叫时也无灵气波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许宣有些抱歉的说:“晓瑾师姐,抱歉了,灯儿不懂事,你没事吧。”

    李晓瑾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大碍,说道:“我也是一时急了才向它出手,原本还怕伤了它,引风诀使了一半就收了5成力道,想不到反而被它伤了,这怪不得它,是我自己鲁莽了。”

    说完又去查看地上的两个小石妖,另一个小石妖还好,只是从她掌中跌落下来掉在地上,并没有什么事情,那只被灯儿啄了几口的小石妖身上却有了明显的几个缺口,这时正努力用自己两只小手揉搓着,一脸委屈的样子。

第六十七章 见面礼

    见两只小石妖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李晓瑾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那只鸟儿也真是护主,这才吐了你一口口水,就把人家啄成这个样子。”

    许宣尴尬的仔细查看了被李晓瑾重新捧在掌心的两只小石妖,抱歉道:“对不起啦晓瑾师姐,我一会一定好好教育灯儿,我在师傅给我的《灵物图鉴》中看到过记载,这种石头成精的妖怪需得适当喂养一些秘银、精金才行,另外,我这里还有师父给我的涤尘丹和纳元丹,想来对它也有些用处,权当给师姐赔罪了。”说完便将两个玉瓶放在了桌上。

    “涤尘丹、纳元丹?怎么那么大方!”李晓瑾拿起玉瓶看了看,笑道。

    许宣一愣,这不是筑基时吃的丹药吗,难道很珍贵?

    想了想说道:“我筑基时间花得少,所以师父给的丹药还剩了许多,现在也用不上了,小石妖如今体内妖丹还未凝结,正好用来洗涤体内杂质,壮大真元。”

    一旁的李晓嫣见许宣好像确实不知道这两种丹药的珍贵,好意解释道:“许师弟,这两种丹药虽然是筑基时才用得上的丹药,但是其中的药材有两味却不好寻觅,加之各门各派未筑基的弟子众多,对这两种丹药的需求量极大,恐怕也只有王师叔才舍得这样一整瓶的给你,我和晓瑾当初筑基时,师父可是半个月才舍得给我们1颗呢。”

    关子阳干笑两声道:“师父可比不上王师弟,他精研医道,在外丹一途也颇有造诣,炼丹制药自然比为师强多了,况且,以你们的资质和修行进度,半个月服1颗涤尘丹、1颗纳元丹,也足够了。”

    许宣这才明白,作为筑基必须品的涤尘丹、纳元丹有多珍贵,这就好像现在的盐一样,大家都要吃,但一来产量有限,再加之交通不便等因素,许多地方的盐价常常贵得离谱。

    想了想又道:“东西有用时方才珍贵,既然于我无用,倒不如送给师姐,也好让这两只小石妖早日成长起来,保护两位师姐。”

    李晓瑾闻言,高兴的收了两个玉瓶,说道:“谢谢你啦,你说要给小石妖喂精金、秘银?有什么用啊?”

    许宣回想了一下《灵物图鉴》里的记录,说道:“大凡妖物成精,在还未经过化形天劫时,就仍有许多本能习性,比如水族精怪都喜欢生活在江河湖海中,青蛙、蛇、黑熊、刺猬一到冬天就懒洋洋打不起精神,同样,他们的许多天赋神通也往往和本能特长有关,比如黑熊力大无穷,蛟蛇能翻江倒海,师姐的小石妖比较罕见,但在师父给我的《灵物图鉴》中也有记载,属于神性凝结,有感成灵的妖物,化形天劫前体内经脉与我们不同,因此修不得我们的功法,但师姐可以找一些坚固的金石喂养,就能够加快它们的修行进度。”

    “《灵物图鉴》,那是什么?”李晓瑾好奇的问。

    关子阳接过话头说:“那是你们师叔撰写的一本典籍,里面收录了天下许多有灵之物,既有灵药、灵石,也有妖物、奇珍。既然王师弟这样说,想必是可行的,以后你们试试吧。许宣,你既叫我一声师伯,又送了晓嫣、晓瑾涤尘丹、纳元丹,我也不能让你一个晚辈吃亏,听师弟说你要往青城去,如今你修为尚浅,行不得风,驾不了云,山高路远诸多不便,这双踏云靴便送你做个见面礼吧!”

    说完一双长靴出现在手中,黑质白章,鞋底边缘还有许多漂亮的云纹。

    “师父,你偏心!”李晓瑾见关子阳竟然拿出这双鞋子,气鼓鼓的嘟起小嘴,道:“这踏云靴我和姐姐都问你要了好多次了,求你借给我们穿几天你都不乐意,这下倒是大方直接送给许师弟了,哼!”

    关子阳笑道:“你一天到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要是穿了这双鞋子,还不得满世界去晃悠,道行不高,心气挺高,到时候惹了祸还不得师傅给你擦屁股?”

    李晓嫣见许宣好奇的看着关子阳手中的鞋子,便在一旁解释道:“许师弟,这踏云靴可是个好东西,乃是以五百年以上腾蛇的筋加苗疆异种蚕丝编制,其后又混合九天罡风炼制而成,上面加持了避水、避火、避尘、御风四个符咒,普通人穿上它入水不沉、入火不焚、身轻如燕,可日行八百里,若是运用真元驱使,便能驾云而行,青城山虽远,也只在脚下。”

    许宣听到如此神奇,心中喜欢,有了这鞋子倒不用担心路上耽误了行程,不能按时返回钱塘县了。不过听李晓嫣姐妹的话,这双鞋子显然在关子阳手中也非寻常物品,便推辞道:“如此珍贵的东西,师侄怎好夺人所爱,师伯还是给晓瑾师姐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青城山虽然数千里之遥,但一路上也能让我多些历练,穿上这双鞋子,只怕师侄仍不住便要行偷奸耍滑之事了。”

    关子阳摆摆手道:“此去青城山路途遥远,必然也会遇到许多凶险之事,便如你昨日在黄山,要有了这双踏云靴也不会生出那么多纠葛,这是师伯的一番心意,你收下便是。”

    一旁的李晓瑾也不情不愿的说道:“行了,你就收下吧,这鞋子也就是结丹前有些用,等到结丹后,依靠法力就能驾云御风,比这快多了,我和姐姐如今早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成就金丹就在眼前,也不需要这个法宝了,你修行时日尚浅,正合你用。”

    许宣听关子阳说起黄山之事便已经动心了,见李晓瑾这个小辣椒也劝自己,便不再推辞,欢喜的接过靴子。

    关子阳道:“黄山之事已了,只是那金国国师却忽然来我大宋,也不知要生出什么祸端,我既食太一宫俸禄,却不能袖手旁观,需得尽快赶回临安,将消息报给提举大人知道才好,却不能与你同行了。”

    许宣在黄山时见过金国国师的法力,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不敢挽留。

    李晓瑾在一旁说道:“许师弟,你那只鸟儿现在厉害,以后等我好好喂养了我的小石头,我们再比一比,敢吗?”

    许宣笑道:“到时候师姐的小石头皮糙肉厚,灯儿怕是啄不动了,要是再吐一口口水,只怕师弟我都不敢上去帮忙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随后4人一起吃过东西,关子阳便带着李晓嫣姐妹先走了。趁着时辰还早,许宣和客栈掌柜结清了房钱,又让车夫老马带上了一些清水、干粮,架好马车也匆匆上路了。

第六十八章 乐极生悲

    马车缓缓驶出,许宣呼唤了几声“灯儿”,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不仅有些失落。

    这小鸟,总是这样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这儿会跑哪儿去了,自己要是驾马车走了,不知道它能不能赶上来。吩咐老马又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灯儿踪影,这时已近晌午,许宣只好钻进车厢,慢慢赶路了。

    车厢里,许宣试了试踏云靴,只觉穿在脚上,靴子竟能自动调节大小,跳出车厢,行动之间也迅捷了许多,默运真元,只觉一股大力从脚下涌起,带着自己向天空飞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马车,许宣心情畅快,这种感觉跟坐飞机、蹦极什么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手舞足蹈地大喝着,御使踏云靴朝更高处飞去。

    空中白云朵朵,偶尔还有几只白鹤飞过,许宣玩得兴起,一会儿在云中穿梭,一会儿追着白鹤惊得它们四散而去。正想回去时,许宣忽然觉得身子一沉,竟迅速朝地上落去,原来自己只顾着御使踏云靴在空中翱翔,体内真元却已经耗尽。

    “啊……”许宣长叫一声,心中暗道,这下玩脱了,从那么高掉下去就算自己筑基成功,又有《明月感应篇》的炼体法门,只怕也要摔成肉泥。心念急转,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芥子袋中倒是还有许多法器,但也都是要用真元驱使的。

    长风烈烈,吹得许宣发髻散乱、衣袍翻飞,地上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千钧一发间,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迅速来到许宣下方,许宣只觉身子被人向上一托,坠落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朝自己身下一看,正是不知道跑哪儿去的灯儿,只见它双翅用力扑腾着,小小的身子四周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虚影,竭力托着许宣向上飞去。

    “灯儿!”

    这时许宣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大声喊道:“灯儿,多谢你啦!”

    天风呼啸,许宣刚张嘴,便被灌了一肚子风,忙将嘴闭上。

    心中有了依靠,许宣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但很快发现,即便灯儿奋力托着自己,减缓了许多下坠的速度,一人一鸟仍旧迅速向下落去,照这种速度,再过一会儿自己和地面亲密接触,恐怕也只是从20楼掉下去和从40楼掉下去的区别,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登!”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片刻间,许宣离地面只有数十米之遥,已经能清晰看到地上嶙峋的怪石,灯儿奋力一声鸣叫,小小身躯周围的虚影越发清晰。

    淡青色的虚影被一团忽明忽暗的橘黄色火焰包裹着,双翅展开,约数十米,鸟身如弓,奋力向上托着,长长的尾羽在下方绕了一圈与锋利的鸟喙相接,鸟头上几根长长的羽毛随风摇曳。

    “灯儿,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这么高应该摔不死我的。”随着灯儿周身的虚影越发清晰,许宣发现灯儿双目之中竟然有两行血泪涌出,心中不禁一痛,劝道。

    也不知灯儿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是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又是奋力一声嘶鸣,许宣终于缓缓的落在了地上,灯儿周身巨大的虚影也随之消散。

    安全落地的许宣心痛的捧起已经无力站起的灯儿,一丝丝金色的液体从灯儿身躯中流出,透过许宣指缝一滴滴滑落在地上,灯儿艰难的抬起头,双目微合,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许宣心中懊悔不已,一边呼唤着灯儿的名字,一边仔细检查它的伤势。一番探查,许宣发现灯儿周身并没有伤口,只是许多金色的液体从毛孔中溢出,口鼻处更是染满了这种液体。

    “灯儿,对不起,对不起!”见到这种情形,许宣自然明白,这种金色的液体恐怕就是灯儿的血液了,只是自己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只能把芥子袋中的灵药一瓶瓶全都掏了出来。

    手忙脚乱的翻了半天,终于找到贴有“乾元离陨丹”名字的玉瓶子,又倒了两粒专补气血、调理经络的血元丹、行气丹想给灯儿服下。这乾元丹是王不易留给许宣的保命丹药,乃是以万年玄龟血混合昆仑弱水、地府黄泉水等许多灵物炼制而成,专治肉身伤痛,寻常修士,只要元神不灭,即便再重的伤也能救回一条性命,素有“夺命丹”的之称。这种丹药就是王不易也只有3枚,乃是逍遥派镇派丹药,许宣这次前往青城山,王不易这才给了它一枚,以备不测,谁料果真用上了。

    只是这些丹药都是给人服用的,每枚都有拇指大小,尤其是乾元离陨丹,通体淡金,整颗有鸽子蛋大,服用时需以真元引导才行化开药性,这时的灯儿气息奄奄,张嘴都困难,又如何能服下如此大的丹药并用真元引导药性?

    许宣急得跺脚,情急之下又从芥子袋中找了个玉碗,拿小刀割开手腕,放了小半碗血,又把血元丹、行气丹碾碎,在鲜血中调化,小心给灯儿灌下,然后再给自己连服数颗壮大体内真元的五龙丹,盘腿行功,恢复真元。

    片刻之后,许宣感觉体内真元已经隐隐回复了一些,不敢耽搁,忙又取出乾元离陨丹放在灯儿嘴边,一手按在丹药上,一手按在灯儿微微起伏的背上,说道:“灯儿,我现在用真元帮你化开乾元离陨丹的药性,只是人身和鸟身终究不同,我也不知其中关窍,需要你自己在体内配合我才行,你现在还能运功吗?”

    灯儿虚弱的点点头,许宣心中微安,闭眼行功。左手以王不易教授他的方法化开乾元离陨丹药性,右手缓缓朝灯儿体内渡送真元。

    只见丹药真元的作用下缓缓融化,一丝淡金色的液体流入灯儿口中,许宣右手渡入灯儿体内的真元也被灯儿缓缓引导,将入口的金色液体输送到身体各处。

    一个时辰后,许宣浑身大汗淋漓,期间又服了两粒五龙丹,行功时只觉得经脉胀痛,头也有些昏厥,但丹药还未完全化开,只得苦苦坚持。又过了一个时辰,整颗丹药终于被完全化开,灯儿原本暗淡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光彩,许宣这才送了一口气,缓缓收功,瘫软在地上。

    休息了一会儿,许宣盘腿而坐,内观定照之下,发现浑身经脉许多地方都有破损,尤其是双手经脉损伤更为严重,倒是丹田气旋隐隐增大了些,不由苦笑。随即转头去查看灯儿的伤势,这时灯儿已经恢复了许多,那些金色的液体也不再从毛孔中渗出,已经在地上缓缓踱步,伸展翅膀了,心中不由稍安,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王不易知道他竟然用一颗乾元离陨丹去救一只鸟儿,只怕会打死这个败家子。

    严格来说,乾元离陨丹已经属于灵丹的范畴了,可以说是一枚丹药一条命。

    除了药材珍贵外,还需专攻外丹术的练神返虚修士以灵器级丹鼎才能炼制,丹成之日将有雷劫降下,一炉通常不过5枚,便是整个逍遥派也只有区区两炉,这还是王不易师傅当年炼制的,传到现在也只剩下6枚,如今被许宣用掉1枚,就只有1炉5枚了。

第六十九章 望江县

    许宣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虽然从王不易口中隐隐知道乾元离陨丹的珍贵,这时却只为救活了灯儿高兴不已。

    轻抚灯儿头顶柔顺的羽毛,说道:“这次多亏你了,其实十余丈的高度即便摔下来以我的修为估计也只是重伤而已,下次你不能这么拼命了,我手上可没有乾元离陨丹这种丹药啦。”

    灯儿这时已经行动自如,只是精神还有些委顿,歪着头打量着许宣,轻轻在他掌心啄着,弄得许宣痒痒的。

    想起灯儿救自己时体外浮现出的虚影,许宣好奇问道:“灯儿,刚刚你浮现出的虚影是你的真身吗?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凤凰,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灯儿自然不能答话,只是用头去蹭许宣的手,许宣起身将灯儿捧在手中,这才发现被灯儿金色血液浸染过的草木这时竟然散发出淡淡灵光,这分明是一些灵草才有的迹象。

    这东西不能浪费啊!

    许宣取出几个玉盒,小心将那些散发着灵光的草木连根挖了出来,放入芥子袋中,想等到回钱塘县再找自己师傅研究它们的药用价值。休息了一会儿,许宣起身寻找老马的踪迹,这时他再不敢驱动真元御使踏云靴腾空飞行,好在即便不用真元,穿上踏云靴也让他行动如风,不久就发现了赶着马车的老马。

    老马见到许宣,面色一喜,高声道:“公子,怎么忽然就腾空而去了,今日才知道公子竟有这般修为,当真是神仙中人,早知如此,小的可不敢接您的活计了,您一跺跺脚,顷刻就到青城山了,哪还用雇我这慢吞吞的马车。”

    许宣闻言有些尴尬,这次自己冒冒失失御使踏云靴,要不是灯儿救命只怕屎都要摔出来了,哪里还敢自称神仙中人,便道:“神通功法不可恃,还是脚踏实地来得实在,走吧,先赶路要紧。”说完钻进车厢,用柔软的被子在角落里叠成个小窝,小心把灯儿安置好,这才凝神打坐,调养内伤。

    一路西行,许宣老老实实在车厢打坐调息,灯儿好像也还没好利索,整天都呆在角落里,只偶尔飞出去片刻就回来。老马掐着时辰赶路,每天都尽量在天黑前找到客栈投宿,但那时不比后世,路上要荒凉得多,并非每日都能恰好遇到有客栈的地方。好在出门时许娇容想得周全,几丈长的油布都给许宣准备了一张,这种油布是用许多张麻布拼接而成,用桐油浸泡后有一定的防水效果。每当下雨又找不到避雨地方时,许宣和老马就把油布铺在车顶,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也比淋成个落汤鸡好多了。

    这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城池前,城墙不高,上面写着“望江县”三个大字。

    许宣和灯儿的伤势经过几日的修养已经大好,许宣撩开车厢布帘,看到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吩咐道:“老马,今日就在这里住下吧,添置一些清水、干粮。”

    老马答应了一声,一扬马鞭,赶车马车进了城。

    望江县一面负山,三面临水,素有“水乡泽国”之称,县城街道两旁常有渔民挑着鱼虾前来贩卖,倒也热闹。老马打听一番,赶着马车来到县城最大的客栈,雷池客栈,许宣照例吩咐小二要了两间上房,又让准备香汤抬到房间,便和老马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在大厅吃了起来。

    这时已近黄昏,投宿的人不少,大厅吃饭的行商、路人也多,小二刚把许宣的酒菜上齐,就听客栈掌柜大声说道:“各位客官,望江县最近有些不太平,县令大人有令,为了百姓和来往行商安全,入夜以后不得在街上随意行走,戊时后小店就会关门息业了,还请各位海涵!”

    戊时,也就是下午7点到晚上9点,听说晚上9点后就要关门,有的行商有些不满喊道:“掌柜的,你们一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大事,二更天就要关门息业,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消遣的地方,你让我们躺在床上养鸟啊!”

    另一个也喊道:“对啊,你们这个雷池客栈名字倒是响亮,怎么做事就那么娘们,老子一会儿就上街去找找乐子,你们客栈要是关门了,大不了明天再回来就是。”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掌柜的朝四周拱了拱手道:“还请各位客官多包涵,小店开门做生意,哪里愿意那么早就关门息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瞒大家,最近望江县有妖物作祟,不论天气如何每晚二更后必然雷霆大作,常有闪电劈在城中,如今县尊已经去请高人降妖,想必不日就有结果,还请各位暂且忍耐忍耐。”

    听说是有妖物作祟,众人都不再起哄了,这些人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也见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对这些妖物的传言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千里奔劳只为财,谁都不愿意为了意气之争白白丢了性命。也有胆大的叫嚣二更后便要去街上看看,见识见识是什么妖物如此厉害,众人也都是纷纷劝戒。

    许宣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众人聊天,听到这里有妖物作祟,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但自己前些日子刚从桃花瘴中侥幸逃脱,也不敢再去作死。

    正在这时,客栈里来了一位身穿劲装,头戴斗笠的女子,黑纱低垂看不清面容,只露出半截精致的下巴。

    黑衣女子伸手磕了磕柜台,将一锭银子放在上面,掌柜的忙笑脸迎了过去,女子道:“给我一间清净的上房,再准备几个精致小菜送上来。”

    声音略显沙哑,却更显几分韵味。

    一旁几个行商互相对望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衣女子,眼中一丝淫邪之色一闪即逝。

    许宣坐在那几名行商对面,正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虽然看不清这女人面容,但她步履轻盈,呼吸沉稳,显然不是武林中人便是修行之辈,这几名行商不过仗着有几把力气,哪里是她对手,要是真出手,只怕要吃苦头了。不过行走在外,他也懒得管这些闲事,吩咐老马一会儿记得喂马,便上楼洗澡去了。

    入夜,洗完澡的许宣一身清爽,穿了条粗布短裤盘腿坐在床上修行,灯儿也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许宣半眯着眼睛打盹,小小的脑袋不时垂下又抬起来,模样甚为可爱。

    忽然一声破窗身想起,接着又是几下“噗噗”声,门外传来几个男人的哀嚎,随即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一帮废物,再不滚就把你们手指剁了喂狗!”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久又归于平静。

    许宣嘴角微微扬起,用屁股想也知道是那几个行商欲行不轨吃了亏,又运功行了一个周天,许宣这才下床。一旁的灯儿被许宣动作惊醒,抬眼望了望他,却不肯动,仍旧懒洋洋地趴着。许宣在屋内走了两圈,正想推开窗透透气,忽然一道闪电透过窗纸照入房间,随即一声炸响便在耳畔响起。

第七十章 土龙皮护肩

    “要下雨了?”许宣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灯儿,这时灯儿也被炸雷惊醒,扑腾着翅膀落在许宣肩头。

    夏季的阵雨常常伴有雷鸣,这时却是不宜修行,若是修行时不小心被雷鸣惊了心神,便有真元走岔的风险。

    不能打坐修行,许宣就有些无聊起来,等了半晌也不见有雨落下,又从窗户探出头望了望,只见月朗星稀,哪里有半分阵雨来临的迹象,不禁想起刚刚客栈掌柜的话。

    “莫非真有什么妖精?”

    这时,隔壁的窗户也“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美貌的女子倚窗而立,正是下午来投店的黑衣女子。

    取掉了斗笠,面纱,女子容颜生得颇有些怪异,五官比一般中原人更加立体,眼窝深陷,眸子碧蓝,嘴唇较宽却很丰盈,乍一看倒有六七分后世奥黛丽?赫本的风采,尤其两道眉毛微微向上扬起,更让她性感妩媚中凭添了几分英气。

    许宣有些惊讶,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歪果仁?他很想试探着说一句: you。但以这女子刚刚要把那几个行商手指切下来喂狗的气势,许宣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微笑着冲女子点了点头。

    女子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自把窗户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许宣有些尴尬,看了看肩上的灯儿,见它一脸戏谑之色,只能干笑几声道:“真没礼貌,出门靠朋友都不知道么,灯儿你可不能学她。”

    一夜无话。

    第二天,许宣决定在这里再呆一天,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小县城,总得体验一下风俗民情才是,不然还不如自己直接穿着踏云靴一路跑到青城山算了。

    望江县城不算大,却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置县历史可以追溯到隋文帝时期。这日许宣准备去找个成衣铺做一个皮护肩,灯儿总习惯落在自己肩膀上,虽说自己皮糙肉厚并不觉得疼痛,但一身衣服总是被它锋利的爪子抓得破破烂烂的,有个皮护肩既方便它落脚,也让自己那些衣服能多穿几天。

    逛了半晌,许宣看到一家名为“元瑞成衣铺”的招牌,这时没什么生意,老板托着下巴在柜台里打瞌睡。

    许宣敲了敲柜台,老板这才被惊醒,见有客人上门,忙抖擞精神,满脸笑容问道:“客官是买布还是做衣服?小店是望江县的老字号了,锦缎布匹都是从临安发过来的上等货。”

    许宣点点头,在店里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我想在里面这里定做一个皮护肩,最好是那种可以装卸的,你也看到我肩上这只鸟了,做个皮护肩方便它落脚,你们这儿都有什么皮料?”

    老板奉承道:“客官您这鸟儿可真漂亮,我们这儿的皮料都是从周围猎狐那里收来的,虎豹狼熊都有,用来做护肩最好不过了。”

    随即仔细看了许宣几眼,见他衣着不凡,想来是个有钱的公子,又说:“最近我们还收了几块土龙皮子,花纹色泽都是一流,就是价格贵了些,客官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看看。”

    土龙就是鳄鱼,相较于其他皮料,鳄鱼皮更加稀有、珍贵,皮革光泽也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逝、黯淡,反而会随着使用时间的推移逐步透出它本来的光泽,再加上鳄鱼皮每张皮料都有不同的纹路,所以制作出来的物件往往都有独一无二的纹理,也正因为它这些特性,使得许多大官贵人都对鳄鱼皮料情有独钟。只是相比普通牛皮,鳄鱼皮整个面都不像牛皮那样平整如一,处理起来的技术要求也是很苛刻,同一件皮料在不同水平师傅手中,最终呈现的效果往往截然不同。

    许宣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小县城居然还有能做鳄鱼皮料的成衣铺,颇感兴趣的道:“银子不必担心,你先把皮子取出来给我看。”

    老板闻言心中一喜,忙捧出几个木盒放在柜台上,说道:“小店是小本经营,皮料算不得多,这两张土龙皮也是机缘巧合收到的,客官请看。”

    说完小心将两个木盒打开,只见两条一尺多长的鳄鱼栩栩如生的躺在木盒里,一条藏青、一条莹白,皮料下面铺了一些稻草,底下还垫了许多石灰,想来是防潮用的。

    见到这两张鳄鱼皮,许宣心中就是一喜,若是用它来做一个护肩,想想都霸气侧漏啊,问道:“这条白色的皮子怎么卖?”

    老板“呵呵”一笑:“客官好眼光,寻常土龙皮大多都是褐、灰、青、黄等颜色,白色实在是少见,小店拿到这两块皮料,又请制皮大师以盐煮、浸酸、浸碱、漂白、鞣质、抛光等数十道工艺,竭力保全了皮料的本色,客官你可以摸一摸,这皮料柔软坚韧,皮层纤薄、温润,最难得的是,整块皮料没有一丝伤痕,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皮子。”

    许宣心中暗笑,这老板唧唧歪歪说那么多,说到底还不是想卖个好价钱,不想和他啰嗦,直接道:“皮子是好皮子,用来做护肩也正合适,你说个价格吧,太高的话我就只能选其他皮子了。”

    老板想了想,竖起了大拇指和食指:“80两,不二价,另外改制护肩的费用小店也包了。”

    80两,许宣心中一惊,这差不多就8万多块了啊,放在平常人家,只怕足够一两年的吃穿用度了。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要知道方世杰当初买一个第二排的船位都只花了100两,这80两放在青莲别院都够包个10多桌了!

    许宣想了想,摇摇头,竖起3根手指,道:“我最多出30两,老板,你既是诚心卖,我又是诚心买,就不要说那些虚的了。”

    老板闻言连忙摇头,说道:“这两块皮子算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了,要是客官只肯出30两的话,那小的也只好带您看看其它皮子了。”

    许宣心中着实喜欢那张白色的鳄鱼皮,犹豫道:“40两,不能再多了,你要觉得合适,我就要了。”

    老板心中有些不舍,这两张鳄鱼皮原本是他花30两收来的,又花了10两银子特意去临安请制皮大师硝制,前前后后花了许多功夫,原本放在店里当作镇店之宝,偏偏这几日望江县又闹妖怪,生意差了许多,要是再没几个大买卖上门只怕都要周转不开了。刚刚看许宣气度不凡,这才拿出来显摆显摆,看看能不能宰一刀,哪里知道许宣竟然贴着头皮砍了自己一刀。

    犹豫半晌,这才道:“客官若是只肯出40两的话,白色这张肯定是不行的,今天与客官也是投缘,便把青色那张卖你如何?”

    许宣笑道:“行了,你也别啰嗦了,我出40两只怕你已经有两番的利润了,就这块白的,我再给你加10两,你要真不卖就自己留着吧。”

    老板咬咬牙,有了这50两,自己的本钱算是回来了,只要另一块皮子再卖出去,自己也不算亏,便道:“客官爽快,我这就吩咐师傅来给你量量尺寸,今日天色还早,我催一催,想来下午就可以取货了。”

    许宣点点头,付了银子,又量了尺寸,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好黄昏时再来取,便走了。

第七十一章 沐天颜

    从元瑞成衣铺出来,这时离黄昏还有些时间,许宣随意在街上逛着,忽然看到前面围满了人,心中好奇走了过去。

    挤进人群才发现原来是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街上,身后摆了几具尸体,脸都用白布盖住,看不清模样。女子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哭哭啼啼,不住磕头。

    难道自己遇上卖身葬父的了?

    许宣仔细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女子,虽然未施粉黛,又满脸泪痕,五官倒也生得清秀,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更是让人心中不忍。

    “哎,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啊?”许宣用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看热闹的,问道。

    那儿约莫四十出头,一身短打,看起来像是个卖力气的庄稼汉,看了许宣几眼:“外乡人?”

    许宣点点头:“兄台如何知道我是外乡的?不瞒您说,昨日刚到贵县,客栈掌柜的说是夜晚有妖物早早就关门歇业了,今天才得空出来转转,这女人哭哭啼啼什么事啊?”

    庄稼汉道:“嗨,望江县县城又不大,本地人大多都认识,这姑娘已经在这里跪了3天了,要不是外乡来的,谁不知道这事。”

    许宣拱拱手,说道:“兄弟好眼力,她既然已经在这里跪了3天,怎么就没人出手帮帮她?”

    “怎么帮,她一家4口,从爹娘到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全都是被湖里妖怪了,她不求人帮忙出钱下葬,只求有人能帮她报仇,便自愿为奴为婢。她这小模样确实生得周正,但这种要命的事情谁敢答应?色字头上一把刀,下手前还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才行!”庄稼汉如此一说,周边看热闹的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

    有的劝道:“姑娘,县太爷既然已经说了要请高人帮忙降妖,你就别在这儿跪着了,先买几口棺材把家人葬了吧,这天气热,再这样放着恐怕就要臭了。”

    另一人道:“对啊,别说我们,就算是来个武功高强的侠客,真要和那个妖怪放对,不出一柱香,只怕也要步你家人后尘,谁敢应承你这事,还是快些回去把丧事办了,让家人入土为安吧。”

    女子闻言勉强止住哭声,哽咽说道:“各位乡亲,大叔、大娘,我一个弱女子摊上这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家被妖怪毁了,爹娘,妹妹和弟弟都惨遭毒手,要是不能为他们报仇,奴家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只能抹了脖子跟着爹娘去了,身后是横尸街头还是被野狗叼了去,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许宣又问一旁的庄稼汉:“你们这儿怎么如此不太平,晚上有妖怪,湖你也有妖怪,县太爷都不管吗?”

    庄稼汉道:“怎么管?湖里的妖怪来我们望江县10余年了,每月十五只要大家摆下祭坛,供奉些牲畜不仅不伤人,还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乡亲们都尊称他一声湖神。”

    一旁一人闻言插话道:“嗨,这武昌湖那么大,我觉得八成也不是湖神干的,许是别的妖物作祟,这姑娘一家也不知是哪里惹怒了那些妖怪,竟遭此大祸,望江县三面环水,湖泊既宽又深,谁能找到那妖怪?倒是夜里的妖怪才吓人,听说可是能召唤雷电的,唉,县太爷前些日子说要禀告朝廷,派高人来降妖,也不知道高人什么时候能到。”

    这望江县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许宣心中嘀咕,自己现在也是朝廷专门诛邪驱妖的太一宫门人了,只是听这人说那妖怪10余年就来此地,还能兴云布雨保一地风调雨顺,只怕不是自己一个区区筑基修士能够抗衡的,便是有心驱妖也无力为之。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姑娘,起来吧,你这事情本公子接下了!”

    众人闻言纷纷朝声音方向看去,跪在地上的女子也是泪眼婆娑望向那人。

    分开众人,一个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的俊俏公子出现在女子面前,手拿一把折扇,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姑娘手中,说道:“这锭银子你先拿着,回家寻个风水宝地把家人先葬了,那湖里的妖怪本公子自会帮你除了他!”

    女子闻言拜倒在地,哭泣道:“多谢公子仗义援手,只是大仇一日不报,只恐安葬了家人,他们也不得瞑目。”

    俊俏公子手中折扇在掌中拍了拍,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你先将家人安置到城外义庄吧,待本公子擒下妖怪,自会送到你面前,让你家人大仇得报,九泉之下也好安息。”

    “多谢公子!”女子再度拜倒。

    俊俏公子招了招手,身后马上走出几个随从装扮的人,公子道:“你们几个帮这位姑娘先把她家人安置到义庄,然后去雷池客栈开一间上房,让她好生休息。”

    几个随从领命,不知从那里找了两辆独轮车,把尸体抬了了上去,朝城外去了,女子再三拜谢,也跟着走了。

    俊俏公子见状满意点点头,朝众人拱拱手道:“诸位乡亲,往日家父就想为大家除了那湖中一害,以免除大家每月牲畜供奉的负担,只是妖物法力不小,所以才拖到今日,如今妖物竟敢害人性命,本公子已得仙人传法,不日就斩了那妖物,还大家一个太太平平的望江县!”

    “沐公子仁义!”

    “祝沐公子旗开得胜,为民除害!”

    ……

    众人闻言都是拍掌叫好,一旁的许宣问道:“这个沐公子是谁家公子?”

    庄稼汉一边起哄,一边答道:“沐公子是县太爷沐完的独子,名叫沐天颜,平日里虽然有些公子哥的脾气,但却比那些不学纨绔的公子哥好上百倍,只是从未听说过他得过仙人传法,也不知如何帮咱们斩妖除魔。”

    沐天颜见众人都是齐声欢呼,面上笑意越浓,双手往下按了按,继续说:“只是妖物法力强横,在妖物未除前,诸位乡亲切不可下湖捕鱼,以免遭了妖物毒手。”

    众人中也有些靠湖吃饭的捕鱼郎,听说不让下湖捕鱼,不由急道:“沐公子,我们都是靠湖吃饭的,这不让下湖捕鱼了,日子可怎么过啊!”

    “对啊,沐公子,我们家中可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没有几两存米,全靠小的下湖捕鱼换些吃食啊!”

    沐天颜闻言,安慰道:“众乡亲放心,且忍耐几日,三日之内,必见分晓,倘若真有揭不开锅的,可以到县衙来找衙役按户籍名册领取每日口粮。”

    众人听说可以去县衙领吃的,便都不再反对。许宣在一旁仔细打量侃侃而谈的沐天颜,只觉他呼吸沉重,脚步虚浮,怎么也不像个有道行的修士,不禁好奇他如何敢这般大放厥词。

    沐天颜又安抚了众人一番,这才施施然走了,众人见没了热闹看,也都散了。

    许宣犹豫一番,还是追了上去,他想去摸摸沐天颜的底,若他只是个光说不练的花架子,自己身为太一宫的九等道士,看他对百姓还算过得去的份上,无论如何还是得伸手帮一帮。

    那妖怪既然久居湖中,想来陆地上的功夫应该稀松平常,自己有踏云靴在手就算打不过,带个人逃命想来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第七十二章 父子相谈

    沐天颜走得不快,许宣几步赶上,当先行了一礼道:“沐公子有礼了,在下钱塘县许宣,路过贵县,听说公子竟能得仙人传法,心中仰慕,不知公子能否让在下见识见识仙家法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沐天颜见许宣一身打扮应该也是个学子,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钱塘县的许兄,这仙家法术如何能轻易在人前展示?看样子许兄也是个读书人,岂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

    许宣不由一滞,你自己在大街上大声嚷嚷,说什么得仙人传法,要斩妖除魔,老子不过问你两句,你和我扯这些有意思吗?

    犹豫片刻又道:“沐公子,在下自幼习武,刚刚听说沐公子欲帮乡亲们除去湖中妖怪,这才毛遂自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

    “你练过武功?”沐天颜闻言这才仔细瞧了许宣两眼,说道:“看你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竟从钱塘县游学至此,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世俗的功夫在那妖怪面前恐怕还是不够看,心意本公子领了,就不要搅和进来了,等着本公子捷报传来吧。”说完便要走。

    许宣见他小觑自己,也不生气,只是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说道:“沐公子,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公子得仙人传法,自然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但若是公子与妖怪交战时,有几个人帮忙掠阵岂不是更好?在下不才,虽不敢说精通武艺,但轻身功夫倒还过得去,公子请看。”

    说完,只见他右脚一顿,腾空而起,随即又绕着沐天颜转了几圈,带起阵阵狂风。

    沐天颜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这人轻身功夫果然了得,有这人在就算万一打不过好歹逃命也快了些。当然自己这几日勤加练习,已经掌握了神物的大部分用法,自然不会打不过的情况,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个完全准备总是好的。

    想到这里,沐天颜道:“你这轻身功夫能否带人同行?”

    许宣见沐天颜松口,忙道:“自然是可以的,虽然速度要慢了些,但较之寻常人仍旧快得多。”

    沐天颜折扇在掌中一拍,说道:“如此甚好,今夜亥时我们在北城门口集合,一同去会会那个妖物。你可有称手的兵器?要是没有可去我家寻两件与你。”

    许宣道:“不劳公子费心,有公子在,想来也只需我在一旁掠阵,用不着什么兵器。”

    沐天颜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们晚些时候再见吧!”

    许宣见沐天颜又要走,忙道:“沐公子,令尊有令,入夜后不得在街上行走,恐为妖物所害,不知那妖物又是什么,亥时集合是不是有些不便?”

    沐天颜面色一僵,笑道:“无妨,有你这轻身功夫哪里还惧什么妖怪,只管来北门便是,路上若是遇到巡街的差役,你只说是我让你去的就好,保你平安无事!”

    许宣点点头,两人这才各自走了。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许宣又去了元瑞成衣铺,见护肩还没做好,便在一旁坐着等,老板倒也热情,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陪着许宣聊天。

    一边的沐天颜则疾步回了县衙后宅,遣散随从后回到自己房间,在屋内摩拳擦掌的绕了几圈,这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铜边的柜子。打开柜子,里面除了一些银锭、铜钱,还有一些木偶、机括之类的小玩意,一旁则放了一个小小的红木匣子。

    沐天颜小心的将木匣捧出,抱在怀中,又把木箱推回床下,这才来到桌前,打开木匣,取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珠子,珠子通体紫色,呈半透明状,仔细望去里面许多金色斑点忽明忽灭。

    “说我天资太差,无缘仙道,有了你我还求什么仙,访什么道!”

    沐天颜沉迷的看着手中的珠子,缓缓放到右手手背,只见珠子顷刻化作一团液体,缓缓将他整只手掌包裹起来。

    忽然,沐天颜握掌成拳,顿时丝丝电芒从指缝中迸出,将屋内照得一片雪亮。

    沐天颜抬起右手,放在眼前,透过窗户的光,他的右手好像戴了一个紫色金属手套一般,手背上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宝石,宝石四周五根古铜色的纹路蜿蜒到指尖。

    “天颜,天颜!”正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沐天颜忙按住紫色宝石,手套又化作一团紫色液体,最终变成一个珠子落在他手中。小心将珠子放好,沐天颜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出房间。

    来到大堂,一个身着官袍,面容威严的中年人大马金刀坐在当中太师椅上,正端着茶杯喝茶。

    沐天颜见状忙上前一揖,恭声道:“父亲怎么今天回来得如此早。”

    中年男人正是望江县的父母官,沐完。沐完见沐天颜行礼,呷了口茶缓缓把茶杯盖上放在一旁,才道:“再不回来只怕你能把县衙都给我卖了,你平日到处寻仙访道,爹也不拦着你,我知你心意,只是那湖妖法力不小,以前那些被他吞入腹中的奇人异士还少了?你倒好,今天当街说什么要去斩妖除魔,还让渔民不要下湖都来县衙领粮食,你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母亲被湖中怪物掳去已经十余年了,难道您就不想迎她回府,我们一家团圆吗?孩儿如今得了件宝贝,今夜便要去湖中斩了那妖怪,救出母亲!”

    事已至此,沐天颜也不想再隐瞒什么,继续道:“父亲,往日我我到处寻访仙道,也只是想学些真本事好救母亲,只是那些徒有虚名的道士,非但不教我法术,还说我资质太差不能修行,如今天公作美,让我得了件宝物,有了它,我不仅力能扛鼎,还可驱策雷霆闪电,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了宝物的用法,只是还未与那妖怪战过,不知胜算有几成,怕他跑了伤及渔民,这才让他们这些日子不要下湖。以往问起母亲和那个妖怪的事情,父亲总是吞吞吐吐,不肯和我说明白,今夜儿子就要与他斗上一斗,父亲若是心中仍记挂母亲,还望将那妖怪的事都告知儿子,也算是我们父子同心,为望江县除此一害!”

    “驱策雷霆闪电?”沐完看了自己儿子两眼,问道:“如此说来这些日子县城里晚上的那些雷霆闪电是你弄出来的?你到底得了什么宝物?”

    沐天颜道:“这宝物父亲若要看需得等到除了湖妖之后,那时父亲还想看,儿子自然呈上。”

    沐完叹了口气,说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这妖怪是16年前来到城外武昌湖中,那时你刚满两岁,我也是刚来此地做县令,那日我们一家三口带了几个衙役去游湖,就看到一团黑云从远处飘来,速度极快,只片刻就到了我们头顶,随后一名黑衣男子就出现在我们船上,指着你母亲说她前世乃是他的道侣,只因没有渡过化形天劫便陨落转世了,与他仍有一世夫妻缘分,只要你母亲跟了他,望江县每月15再供奉些牲畜充作血食,他便保望江县风调雨顺。”

第七十三章 龙气反噬

    “父亲答应他了?”沐天颜问。

    沐完满脸苦涩,目光投向远处,16年前的一幕幕场景如电影般在他眼前浮现……

    见身旁的衙役都被黑衣男子制住,一个个倒在船上不醒人事,沐完忙将自己娘子和她怀中的沐天颜护在身后,喝道:“我乃朝廷命官,你敢伤我?难道就不怕龙气反噬么?”

    黑衣男子呵呵一笑:“你一个区区县令居然还知龙气反噬?倒是不简单,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为龙气?不过是人道法则和百姓愿力罢了,皇帝受命于天,为人道之主,天条之下自然百邪不侵,朝廷官员也在规则之中,也能有些庇佑,但我此番前来一者是为了却因果,事出有因,二者你一个区区县令能有多大反噬?以我的修为,便是拼着承受这点反噬之力,反手间也能将你父子二人挫骨扬灰,不过念及你与我道侣终究也有一些夫妻情分,这才与你说这许多,日后只要你们望江县如期给我血食供奉,我自护你们风调雨顺,这也是互利互惠罢了,你可想好了?”

    “你这妖孽,可知道朝廷景灵宫、万寿观也有许多大能修士,你动辄掳走朝廷官员家眷,就不怕他们终有一日来斩妖除魔吗?”

    见黑衣男子不惧反噬,沐完心中一寒,忽然想起早年曾听上官提起朝廷景灵宫、万寿观供奉了许多修士,专司诛邪驱妖,沟通神灵、拱卫皇城之事,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线希望。

    “景灵宫、万寿观?今后这两个名字恐怕再无记得了,金国国师完颜谷截已入练神返虚之境,更修出丈六金身,景灵宫、万寿观真正的高手都已远遁深山,闭关苦修,不肯入凡尘受龙气所制,沾染因果业力,剩下的那些修士被完颜谷截率领的金国修士屠杀殆尽,如若不然,又怎会有靖康之耻?”

    沐完听罢心如死灰,5年前金国挥师南下,掳走徽、钦二帝,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幸免于难,在南京应天府建庙称帝,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景灵宫、万寿观的修士们竟然尽丧于完颜谷截之手。想到大宋在金国兵锋之下被逼迁都,皇帝都被人掳去,如今自己也被一个妖物欺上门来,国仇家恨涌上心头,气得满脸涨红、浑身发抖,握紧拳头就想上前与这妖物拼命。

    正在这时,他紧握的一只手却被另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掌包裹住。

    “官人,好好照顾颜儿,我们虽死无憾,却不能连累了他啊,他才两岁……”见自己娘子一手宽慰自己,一手抚摸着年幼儿子的头顶,沐完一腔热血顿时熄灭。

    是啊,就算自己不惧一死,但自己的娘子和年幼的儿子怎么办,共赴黄泉吗?

    见自己丈夫神色数变,少妇知道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缓缓蹲下身,在沐天颜额头上亲了又亲,一把将自己儿子抱在怀中,悲声痛哭。

    过了片刻,这才缓缓站起身,仔细帮沐完整理了有些发皱的衣衫,随即转身昂首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轻提裙摆,款款上前,说道:“阁下神通广大,自然不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中,但可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前世种种,似水无痕,阁下既说你我前世乃是道侣,想必我这里也有些薄面,我与你走后,还请信守诺言,莫要为难我家官人和幼子,否则我也不吝一死。”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少妇,黑衣男子冷峻的面容柔软了几分,温声道:“红霓,想不到你即便转世还是如当初一般宁折不弯,当初你若听我的话,哪里会沦落到这番境地。你放心,如今我早已渡过化形天劫,元婴更已化做元神,便如世间修士练神返虚的化神境界,受长江龙神敕封为武昌湖湖神,只等积累外功抵消业力,元神大成后便能渡过天劫,飞升昆仑仙山,怎会无故凭添杀业。”

    一旁的沐完听说黑衣男子居然是长江龙君敕封的武昌湖湖神,心知报仇更是无望,少妇红霓盈盈拜倒在地,恳求道:“我前世既然陨落,想来也是命数使然,怨不得别人,今生我既已为人妻、为人母,就应当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怜我儿如今只有两岁,就要没了娘亲,只求湖神宽恕几日,让我们一家再团聚几天可好?”

    黑衣湖神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当初她是如此任性、自负,想不到一朝跌落尘埃竟甘愿拜倒在自己脚下,回忆起当初种种,心头不禁一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7日后再来接你吧!”说完,转身消失再众人面前。

    沐完夫妻见状面面相觑,片刻后三人抱头痛哭,只有不懂事的沐天颜仍旧笑着用小手帮爹娘擦去泪水。

    7日后,红霓身穿凤冠霞帔,缓缓步入武昌湖消失不见,一旁沐完牵着沐天颜泪流满面、长揖到地,随后吩咐衙役将准备好的三牲投入河中,拂袖转身走了。

    往事如烟,却铭心刻骨,只是人力有时穷,面对超脱世俗的力量他虽为一县之长又能如何?

    看着眼前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沐完说道:“不答应又能如何?他是长江龙君敕封的湖神,又是你母亲前世道侣,朝廷南迁,景灵宫、万寿观的修士被金国国师完颜谷截率人屠灭,谁能挡他?若是不答应他,只恐你性命休矣。”

    “哼!父亲也太过软弱了,我们一家人同赴黄泉有何不可,总好过如今丈夫无妻,儿子无母!”沐天颜拂袖说道。

    “唉!”沐完长叹一声,当初若不是顾及这小子,自己和红霓又何尝不想生同寝,死同椁?

    见儿子不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他只能劝道:“颜儿,那湖神既是长江龙君敕封的正神,想必不会胡乱伤人性命,16年来他也未曾害过一人,事情还是查探清楚才好,不要莽撞行事。”

    沐天颜道:“那父亲这些日子寻访高人,莫非是为了降服夜间试验神物,驱策雷霆的儿子?”

    沐完道:“今日既然知道事情是你做的,你也未曾伤人,这事就此作罢,只是渔民被害之事还是要好好调查才是,不可胡来。”

    沐天颜昂首道:“不管母亲与那妖怪前世是不是真是道侣,也不管有没有屠杀渔民一家,我既然是母亲亲生儿子,儿子救母亲就是天经地义,他既然说要再续前缘,了解因果,想必也早已把儿子算了进去,那我去找他晦气,也就算不得鲁莽行事,这事父亲就不用管了,儿子心中自有计较。”

    沐完心中微怒,沐天颜从小没了母亲,自己平日衙门里事情又多,因此常让丫鬟、仆人照顾他,想不到如今竟然养成这副脾气,平日里不喜读书,到处寻仙访道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和他言明其中厉害,他竟敢还当面顶撞自己,当即扬手在桌上一拍,喝道:“逆子,武昌湖方圆20余里,湖深数十丈,你以为其中就没有其他湖精水怪?得了件宝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闯出大祸,来人!”

    一声大喝,几个仆役匆匆跑了过来,沐完指着沐天颜道:“给我看紧了这个逆子,没我允许,不得让他踏出府衙半步!”说完拂袖而去。

第七十四章 来龙去脉

    许宣在店内等了半晌,护肩总算做好了。

    拿着护肩上下端详了一番,许宣不由感叹古人的手艺精巧,整只鳄鱼皮没有半点浪费,四脚和尾部巧妙的用牛皮缝了5条带子,当中编成两条细绳从自己肋下穿过,绕胸一圈固定住,鳄鱼头紧贴自己肩膀,鱼尾顺着手臂蜿蜒,远看真如一只鳄鱼趴在自己肩头一样,栩栩如生。

    许宣对着铜镜左右转身打量着,心中甚为满意,夸道:“这钱倒还花得值,多谢老板了!”

    老板做成了生意心中也欢喜,堆起一脸笑容,客气道:“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但要小的说啊,有的人他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要是别人穿这个护肩,只怕没有客官这般合身咯!”

    许宣“哈哈”一笑,指着老板道:“老板当真会说话,好啦,天色不早了,下次再来光临贵店了。”

    两人一番客气,许宣走出店外,灯儿不知道从哪儿飞了过来,见原本的落脚之地多了只小鳄鱼,扑腾着翅膀,便要去啄。

    鳄鱼皮再结实哪里挡得住它几啄,许宣连忙用手挡住,喝止道:“灯儿,不要胡闹,这护肩可是专门给你定做的,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你的爪子太锋利了,我这**凡胎的实在扛不住,以后它就是你的落脚之地了,你可得爱惜着点,不能太用力了。”

    灯儿闻言这才落在鳄鱼头上,歪着头左右打量着这个奇怪的护肩。鳄鱼皮不像牛皮那么平整,有学多凹凸不平的地方,灯儿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勉强适应,朝许宣白了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回到客栈,当街被沐天颜吩咐仆从送去客栈的姑娘正在大厅吃饭,许多人都好奇的围在她周围嘘寒问暖,或者说是……八卦!

    许宣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想到晚上要和沐天颜去湖边正面刚一波那个妖怪,而这姑娘一家都被妖怪所害,估计应该知道一些妖怪的情况,便分开众人来到姑娘对面坐下。

    姑娘抬头看了看许宣,也不说话,继续埋头吃饭,许宣只能先开口道:“姑娘有礼了,在下钱塘学子许宣,不知姑娘贵姓?”

    姑娘这才放下筷子,低声道:“见过许公子,奴家姓陈。”

    许宣知道,这时候百姓家的女儿虽然也有名字,但闺名常常都不会挂在嘴上,只有至亲之人知晓,出嫁后便在自己姓氏前冠以夫姓,自己和他萍水相逢,是以这才只问她姓氏。

    “陈姑娘,不知道你可见过湖中害了你全家的妖怪?”

    陈姑娘听许宣问起妖怪的事情,眼眶一红,刚刚客栈里已经有许多好事者问过这些了,但仍不厌其烦地再次说道:“那日我爹在湖上打渔回来,我娘帮忙收拾打回来的鱼,准备拿到城里来卖,弟弟妹妹还小,就帮着把卖不掉的鱼晒成鱼干,好以后炖粥吃,奴家就在家里忙着做饭。突然听到爹娘一声惨叫,随即就隐隐约约听到弟弟妹妹的哭声,忙跑出来看,就……就看到……”

    说到这里,想到爹娘的惨状,陈姑娘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又簌簌落下。

    许宣见状忙安慰道:“姑娘莫要伤心,刚刚沐公子不是已经答应帮你报仇了吗,在下也会一些拳脚功夫,方才你走后我和沐公子商议今夜就去武昌湖探个究竟,所以这才想问问你那妖怪的情况,也好有些准备。”

    陈姑娘听说许宣也要一同去帮自己报仇,忙起身拜倒,泣道:“多谢许公子,许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许宣忙俯身扶起她,说道:“大事未成,哪里谈得上什么大恩大德,姑娘还是说说那妖怪的事情吧。”

    陈姑娘点点头,哽咽着擦去泪水,继续说道:“为了方便爹爹打渔,我们家就在湖边搭了个棚子,奴家听到声音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正好看到那妖怪,是条十余丈的土龙,身子墨绿,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就把我家的渔船咬成了碎片,爹爹拿起一旁的船桨护着娘和弟弟、妹妹离开,那妖怪看着庞大、笨重,但行动却极快,几步上前将尾巴一甩,便把他们打倒在地,随后就跳进湖中不见了。奴家那时候怕得厉害,躲在门后不敢出声,等它走了这才敢出来,跑到爹娘和弟弟、妹妹,他们已经气绝了。”说完,又呜呜哭泣起来。

    许宣闻言心中一动,指着灯儿脚下的皮护肩,问道:“姑娘说的可是这种土龙?”

    陈姑娘抬头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许公子这护肩皮子便是我爹前些日子卖给元瑞成衣铺的,当时他回家还高兴和我们说有了这些银子,就能给我置办些嫁妆,不用担心因为是渔民出身被夫家看不起了,哪里知道……呜呜呜呜!”

    许宣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安慰道:“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过伤心了。”

    安慰一番,问了陈姑娘住址,许宣又给她留了些银子,这才吩咐小二叫了几样酒菜,喊来老马,在大厅里吃了起来。

    入夜,许宣躺在床上,心中盘算着晚上去湖边的事情,耳畔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随即便是一阵衣衫破空声,侧耳一点,竟是从自己隔壁房间传来,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推开窗一看,隔壁的窗户果然敞开着,一道窈窕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外国小娘们有点意思啊,许宣嘟哝着回到床前,开始盘点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装备。

    踏云靴一双,进可攻,退可守,居家旅行必备佳品;松纹剑一把,芥子袋里翻出来的,算不得什么法器,但说是吹毛刃断、削铁如泥却一点不夸张;夜行衣一套,这是今天顺便在元瑞成衣铺买的;五龙丹、血元丹、行气丹这种补益气血、壮大真元、调理经络的丹药倒是还有许多,可惜乾元离陨丹前些日子被自己用掉了,不然也算多一些保障;对了,还有一个来历不明,修为不明的灯儿。

    嗯,不管装备属性如何,新手装好歹算是齐了,还是个带宠的角色。

    盘点着自己的家当,许宣忽然发现自己师傅给的芥子袋里面虽然东西不少,但真正能用于打斗的法宝却没有,大多都是些药材、丹药。没办法,面对这种医学狂人,还能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么……

    如此看来也只能当当僚机,打打掩护了,形势不对,立马撤退,这种几十米的巨鳄可不是自己肩头这只小可爱,一口下去,即便自己肉身相比以前已经强化了许多,恐怕也是非死即残。

    随后,许宣又盘腿坐在床上,内观定照之下,发现自己体内经脉已经壮大了许多,救灯儿时留下的隐疾早已痊愈,丹田中的气旋倒是比前些天大了一些,隐隐有液化之感,许宣知道只要等到气旋全部液化,自己就算是踏入筑基中期了。

    若是以陈姑娘的说法,那条鳄鱼上岸伤人竟然还是原身出击,想来应该还未渡过化形天劫,算起来也只相当于炼精化气的境界,和自己想必虽然差距巨大,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大凡妖物,肉身越强横,化形越难,像巨鳄这种肉身强大的妖怪,体内气血澎湃,不说法力,但以肉身力量也不是现在许宣能抗衡的,一切还是得小心为上。

第七十五章 妮蒂亚

    许宣住的是上房,所谓上房,一是宽敞明亮、干净卫生,二就是家具齐全了,除了桌椅板凳等必须用品外,笔墨纸砚也都备了一些,就连计时的莲花漏都放了一个。

    莲花漏是周朝开始就有的一种计时器,但却不够准确,结构也复杂,使用相当不便。北宋时燕肃对其进行了改进,相比以往的刻漏计时器,新的莲花漏计时准确,设计精巧,便于推广,后经宋仁宗推广全国使用。

    许宣看了看莲叶盖上刻着莲花的浮箭,此时已经将近子时,穿戴整齐后对窝在床脚的灯儿说道:“我去外面办点事,你就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动。”

    额……说完这句话,许宣感觉有些熟悉,自己好像那个翻过月台去买橘子的男人。

    于是又轻轻拍了拍灯儿的头,接着说:“桌上给你倒了茶,还有些水果,想吃就自己吃,我去去就回。”

    灯儿睡眼惺忪的眯起眼睛看了许宣一眼,又自顾自睡了,许宣见状也不啰嗦,翻身从窗户出去了。腾空翻越间体内真元流入踏云靴内,只觉身子一轻,便迅速朝北门方向飞去。

    望江县不算大,从客栈到北城门走路也用不了多久,一路上许宣身形迅速,又穿了夜行衣,倒没有被那些巡街的捕快发现,也没看到半夜乱放雷电的妖怪。

    来到北城门,许宣站到城墙转角处的阴影里,等了半晌也没见人来,心中暗道:“不会被这个沐公子放鸽子了吧,莫非是他看上了人家陈姑娘,白天故意说些场面话诳她?”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看到个青衣小厮,鬼鬼祟祟都在临街的巷子里朝城门口张望。许宣记得这小厮是白天跟在沐天颜身旁的一个随从,闪身飞掠过去,吓得小厮两腿一软便要大叫。

    许宣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是我,白天和你家少爷说好三更时分北门汇合,他怎么没来?”

    小厮借着昏暗的月光瞧了瞧许宣,认出确实是白天和自家少爷打招呼的学子,这才松了口气,拱手道:“许公子,我家少爷今夜有事,来不了了,怕公子在此久等,特意让我来告知一声。”

    “你们家少爷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许宣疑惑的看着他。

    小厮忙摆手,说道:“我们家公子从来一诺千金,如何会反悔,只是今夜被老爷看住了,出不了门,这才没法子赴约,还望许公子海涵,我们家公子说了,让我问清楚许公子住处,明日他一定登门道歉。”

    许宣闻言道:“无妨,既是你家老爷不许他出来,自然怪不得他,我就住在雷池客栈,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小厮点头称谢,转身没入了夜色中。

    看着小厮远去的背影,原本只是想着来看热闹,当僚机的许宣却动了心思,这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好像总有些不甘,自己只在湖边转转,想必也没什么危险。

    想到这,便不再犹豫,右脚一顿,腾空而起,朝武昌湖去了。

    子夜时分,夜色如水,月光照在湖面上,粼粼水光如银鱼般此起彼伏。

    许宣白天已经问明了陈姑娘家中住址,这时按图索骥,就看见湖边不远处确实有一个茅草棚,一旁还有被巨鳄打碎的渔船残骸。

    “咦,她怎么在这儿?”许宣六识敏锐,借着月光看到湖边竟然站了个人,仔细打量发现居然是住在自己隔壁有些像奥黛丽?赫本的外国小娘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忽然就听一个沙哑性感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何必暗中窥视?”

    被人发现了……

    许宣尴尬的挠挠头,走上前去,拱手道:“姑娘有礼了,在下许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外国小娘子道:“妮蒂亚。”

    “妮蒂亚?”还真是外国友人啊,许宣默念一遍,又道:“妮蒂亚姑娘,你也是来探查湖中巨鳄的吗?”

    妮蒂亚转头看了看许宣,淡淡道:“是也不是,白天听了你和陈姑娘的对话,心中好奇,就来看看,也不单单是为了巨鳄,算是……旧地重游吧!”

    “旧地重游?姑娘以前来过这里?”许宣问道。

    妮蒂亚闻言也不答话,看着远处被夜风吹拂得不断荡漾的湖面,沉默半晌才道:“你知道吗,数万年前这里曾经还是一片城池,绵延数百里,昼夜灯火不熄,人声鼎沸。”

    “数万年前?这小妞不会是脑袋被门夹了吧,数万年前应该还是原始社会吧,哪里有绵延数百里的城池?还灯火不熄,人声鼎沸……”

    许宣心中腹诽,口中却道:“在下才疏学浅,倒是没看过这等记载。”

    妮蒂亚凄然一笑道:“记载?呵呵,哪里会有什么记载,什么都没有了。”

    “嗯?”许宣面带疑惑,这时妮蒂亚却不说了,转身看了他两眼,说道:“你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你是钱塘县人?那里我也去过,是个好地方。”

    许宣笑了笑,心道:“美女,你这搭讪的伎俩也太老套了。”

    刚想敷衍几句,妮蒂亚又道:“奉劝你一句,这湖中的湖神不是你能招惹的,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说完,也不管许宣一脸惊讶,转身走了。

    “妮蒂亚!”许宣有些别扭的喊了一句,妮蒂亚闻言止步转过身来,夜风吹拂下,几缕发丝在白皙的脸颊上飘过。

    许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声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犹豫半晌才道:“妮蒂亚你……是外国人?”

    妮蒂亚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许宣,想了想答道:“我故乡离这里很远,第二个家……曾经就在这里,国……到底什么是国,我的国早已烟消云散了。”

    许宣原本就是没话找话,见妮蒂亚停住脚步,忙追了上去,笑道:“你说你第二个家?难道你还要好几个家吗?”

    妮蒂亚默默低头,纤细的手指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说道:“什么叫家?心之安处即为家,没有亲人又怎么心安呢,现在不过是四处漂泊罢了。”

    一个有故事的妹纸。

    许宣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与姑娘差不多。”

    “嗯?”妮蒂亚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你的亲人也不在了?”

    穿越是许宣心底最深的秘密,自然不能到处胡说,帝俊带自己穿越的原因还没弄清楚前,他觉得自己还是把一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算安全。

    想了想道:“前些年我爹娘病逝,家中只剩一个姐姐了,有时候在家里呆着,也会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听姑娘的话,想必还是少了父母的关心吧。”

    妮蒂亚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望江县?不在家中好好陪你姐姐,这里离钱塘县可不近。”

    许宣昂首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夜空,说道:“有一个人,我总觉得她在等着我,但又怕与她错过了,所以,就想出门找找,若是遇上了自然极好,若是遇不上,也算尽吾志而不悔了。”

    “是啊,尽吾志而不悔!希望我们都能如愿以偿吧!”妮蒂亚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明月有些出神。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605/ 第一时间欣赏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作者:风雨白玉京所写的《放开那条白蛇》为转载作品,放开那条白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放开那条白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放开那条白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放开那条白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放开那条白蛇介绍: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谁人开天地,谁人掌道尊!偶入白蛇传,始知天地真。放开那条白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放开那条白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