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我侬词,金丹化相思
白素贞摇了摇头,取了一根青丝缠在指尖,掐指推算起来。
“青城山?”看着眼前浮现出的景象,白素贞惊呼一声。
乌云密布,闷雷滚滚,闪电如银蛇一般在黑压压的云层中翻滚,一条白色巨蟒盘踞山巅,双目中精光四射。
“这不是自己化形时候的情形吗?”白素贞心中疑惑,继续推算。
云收雷消,一个青衣公子忽然来到山巅,弯腰在草从中拾起一片蛇鳞,揣入怀中。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青衣公子微微侧首,喝道:“谁敢窥视我!”
一声喝斥,画面消散,白素贞娇躯一震,只觉心口有些憋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娘子,你没事吧!”许宣见状忙上前扶住白素贞,关切问道。
白素贞摆摆手,伸手沾了点嘴角鲜血,又取了几个秀发缠在指尖。
许宣见她还要继续推算,忙道:“娘子,凡事适可而止,莫要强求啊!”
白素贞道:“官人,没事的,方才是我大意了,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刚刚结丹的小妖,并没什么要紧的,仓促间这才受了些伤,如今我以血为媒,仔细推算,定然能看出端倪。”
言罢,不等许宣回应,又自推算起来。
片刻后,白素贞长叹一声,睁开双眼,摇头道:“官人,陶花姑娘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冥冥中妾身却察觉到了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只是指点她来此的那人道行太高,妾身也推算不出来。”
许宣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即便有人算计我们,陶花也是不知情的,若是这样,那人将她送到我们身旁又有何用?方才我已经把天一真水给她了,也算是还了她一份恩情,等她炼化了真水,就让她离开吧。”
白素贞沉吟片刻,说道:“官人,若是不知这些情况,妾身自然也不想留她在这里,但如今既然知道有人算计我们,与其让她回去,倒不如就把她放在白玉京中,这样一来有什么变故,也还在我们掌握之中。如果就这样让陶花姑娘回去,一来现在她孤苦无依,妾身心中也是不忍;二来那人一计不成,必生二计,那时或许就不是我们能洞悉的了,倒不如顺水推舟,静观其变,官人以为如何?”
许宣一想也有道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现在心中已经有了提防,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算计自己。
便道:“也好,那就依娘子所言,看看再说。”
白素贞深深看了许宣一眼,拉着他的手,说道:“官人,陶花姑娘身世可怜,如今既然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平日你就不要再去撩拨她了,似今日这种索取青丝的孟浪之举,千万不能再有了。”
许宣尴尬一笑,点头道:“娘子之意我明白,以后我会小心谨慎的。”
白素贞见状,忽然打趣说道:“官人呐,往日妾身还不知道,现在才晓得你竟是个多情种子,先有一个钱塘县青莲别院的苏酥姑娘,现在又来了个黄山桃花溪的陶花姑娘,《桃花庵歌》,唉,也不知是怎样一首绝妙好诗,竟然能让人家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可惜了,妾身就没这福分,也没人赠诗与我。”
听她又提起这事,许宣忙道:“娘子,我错了,我错了,这里也有一阙词诵予你听,可好?”
“好啊!”白素贞原本也只是和他开玩笑,见许宣真要为自己作诗,心中也自高兴。
许宣想了想,诵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俩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过椁。”
这词原本是元初赵孟頫的妻子管道昇为了阻止丈夫纳妾所作,词作口语和畅,感情真挚,令人深思。
白素贞原本只是开玩笑,听了这词却是鼻子一酸,抽泣地靠在许宣怀中,喃喃道:“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过椁。官人,词是好词,就是悲切了些,妾身听着心中虽然感动,但也有些难受,不想再听了。”
许宣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想听就不听吧,只要娘子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陶花得了天一真水,原想立即回桃花村潜修,却还是舍不得许宣,心中暗道:“公子说得没错,桃花村如今一片废墟,又有许多修士在到处斩妖除魔,我还是听他的话,现在这里把天一真水炼化了再说吧,这样也能多一些自保之力,免得以后遇到麻烦还要来麻烦公子。”
为自己找了个借口,陶花心中安稳了许多,当即盘膝而坐,将天一真水服下,用心炼化起来。
过了几日,小青终于带着张玉堂回来了。
看张玉堂有些沮丧的样子,许宣笑道:“怎么,莫非师父不曾答应收你为徒?”
张玉堂道:“王员外说我道基已坏,不是修行的材料,任我如何恳求,都不肯传我修行法门。”
小青不忿道:“我看他分明是偏心,那一炉回元丹虽然被淮水水族夺取了一半,但也还剩下几枚,穷隆山的小月姑娘不也是坏了道基?如今一粒丹药服下,还不是断崖重续?”
许宣听她说起王不易的不是,心中有些不悦,白素贞斥道:“青儿,不得胡说,师父不肯收张公子为徒,自然有他的考虑,你怎能怪他?”
“哼!”小青心中犹自不平,冲许宣道:“许官人,既然师父不愿收徒,不如你就收了张公子吧。”
许宣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父不肯收他,我如何敢收?到时候师父问起,你让我如何回答?你若真想传他修行之法,不如自己教他吧。”
小青听他语气不善,就知自己刚刚说王不易的话惹恼了许宣,忙赔了个笑脸,说道:“许官人,你怎么这般小气,我也不是故意说师父坏话的,你就看在姐姐和我的面子上,收下张公子吧。”
一旁张玉堂见状,也上前求道:“还请许公子赐法,助我修行,在下感激不尽!”
许宣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看在娘子和青儿的面子上,我便传你一些修行法门,但却不必师徒相称,修行中若有困难,你可再来问我。”
张玉堂闻言,大喜过望,小青笑道:“多谢许官人啦,既然如此,许官人不如送佛送到西,再赐他一粒回元丹可好?”
金山寺中炼得18粒回元丹,被白面老猿夺取9粒,许娇容、小月和燕赤霞又各服用了一粒,如此一来就只剩下6粒。这些小青心中自然有数,于是便想给自己情郎再求一个机缘。
许宣苦笑道:“给你吧,给你吧,省得你整天再在我耳边聒噪,这丹药非比寻常,你需以自身法力助他化开药性,才能缓缓服用,莫要浪费了。”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给小青。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循声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往声音处赶去。
“灯儿?你在这里干嘛?”
众人来到一处阁楼,正是陶花的住处,许宣见灯儿正趴在窗沿上,屋内的陶花已经是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灯儿见大家都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姐姐我好像曾经见过,原本想和她打个招呼,谁知道她见了我就大叫起来,师父,我可没有欺负她。”
屋内陶花见许宣来了,心中稍安,这时也恢复了一些力气,爬起身来,说道:“不怪妹妹,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
小青不曾见过陶花,一旁白素贞便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青上前道:“既然是许官人的故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先带张公子去把回元丹炼化了,晚些时候再带他过来请教修行之事。”
许宣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自从听了许宣那首《我侬词》,白素贞明白了许宣的心迹,所以对陶花也没了什么成见,反倒颇为怜惜她的身世。听了许宣的话,也不多说,嘱咐他早些回来,便带着众人走了,一时这里就只剩下许宣、灯儿和陶花三人。
许宣拉着灯儿的手走进房中,陶花已经强打精神坐到了一旁椅子上,看到灯儿,仍有些畏惧,颤抖着往后又躲了躲。
许宣安慰道:“陶花姑娘,不用担心,灯儿没有什么恶意的。”
陶花点点头,说道:“多谢公子关心,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灯儿就有些心慌意乱,浑身无力,所以才叫了出来,打扰大家了,抱歉。”
许宣摆摆手,示意无事,好奇问道:“姑娘当真不认识灯儿了?”
陶花闻言,仔细又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不认得,只是灯儿身上这股威压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许宣“哈哈”一笑,说道:“那日在桃花村,还是灯儿帮我破了幻境,只不过那时她还是鸟身。”
“红嘴相思鸟?”陶花疑惑道:“原来是它。”
许宣好奇问道:“陶花姑娘,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灯儿虽然有一些奇异的地方,但也不至于只是两声鸟鸣,就破了桃花村幻境,还让你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花回忆了片刻,答道:“这事我也只是听爹爹偶然提过一次,据说数万年前,黄帝曾在桃花溪旁炼丹,那些废弃的炉渣倾泻在桃花溪中,顺着溪水滋养了两岸绵延桃树,天长日久便成了我们成道之基。不知为何,黄帝走后,还留了一枚金丹在地心深处,许多修士都曾来黄山找寻,却都一无所获,只有我们知道,那枚金丹早化作一只红嘴相思鸟。或许是同出一脉的缘故吧,故而我们对它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第二百四十一章 见法海,老道说佛缘
许宣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初次遇到完颜谷截的情形,他去黄山,不也是为了传闻中的黄帝金丹吗?他哪里知道,金丹是真的,却早已变成了灯儿。
“姐姐,你到底是树还是蛇?”一旁灯儿忽然开口问道。
“灯儿,你说什么?”许宣奇道。
灯儿指着陶花道:“桃树的味道我记得,他们以前身上没有这种味道的,现在不一样了,灯儿觉得这个姐姐身上的味道有些像白娘娘。”
一听这话,许宣警觉起来,正色看向陶花,问道:“陶花姑娘,你在桃花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陶花心中纠结,犹豫道:“许公子,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我承了那人救命之恩,答应过他不能把他的事情说出来的。”
许宣点点头,也不再逼她,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好生休息,我和灯儿先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赤寿就是了。”
“公子慢走!”陶花起身把许宣和灯儿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光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住处,许宣把这事和白素贞说了,问道:“灯儿的六识最为灵敏,她说的话必然不会错,只是陶花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气息?”
白素贞想到推算到的那个青衣公子曾捡了自己一片鳞片,便道:“妾身在青城山渡化形天劫时,曾被雷霆劈落了一些鳞片,推算中,我见其中一枚鳞片被一个青衣公子拾了去,想来此事与他有关,只是我想再深入推算时,却被他察觉了,这才受了些伤,之后再想推算,就不知究竟了。”
许宣道:“青衣公子,莫非除了法海还有人要与我们为难,这人你见过吗?”
白素贞摇头:“不曾见过,但看样子却不像个有法力的,更像是一个富家公子。”
许宣沉默不语,思索半天也不知究竟。
这时,赤寿忽然来报,说是门外来了个化缘的和尚,询问许宣是否布施一些银子。
“和尚?老子生平最烦的就是和尚,给什么银子,既是来化缘,给点冷饭馒头就是,若是给了银子,岂不是让他们拿去吃肉了?”
这时许宣心中正烦闷,听了赤寿的话怒道。
白素贞听了,“噗嗤”一笑,说道:“官人,出家人大多还是遵守清规戒律的,那有你说的这般不堪,既是求到门上了,就给他一些碎银子好了,妾身也是心向佛法的,怎能拿些冷饭馒头去敷衍,没得亵渎了我佛。”
许宣想了想,起身道:“也罢,为夫就去看看,若真是个有道高僧,布施几两银子那也没什么,若是个江湖骗子,哼哼,正好拿来给我出出气。”
跟着赤寿来到门口,果然看到一个和尚背对自己站在门口,身穿一身杏黄僧袍,披了件井阑袈裟,头戴僧帽,身材高大,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江湖骗子。
“那和尚,可是你要化缘?”刚到门口,许宣大声问道。
“阿弥弥陀佛!”和尚道了声佛号,转过身来,面容威严,两道白眉随风而动。
“法海!”许宣一惊:“怎地是你?”
“阿弥陀佛,想不到这里竟是许施主的府邸,看来我与施主确实是有缘!”
法海自从离开金山寺后,先去镇江府化缘,他卖相不错,又有金山寺主持的名头,还有法力傍身,也化到了一些银子。镇江府距离胥江驿不算远,他原本打算自镇江府一路步行前往钱塘县,那时想来银子也就够了,再和钱塘县邓子安说一说,让他把皇妃塔那块地布施给金山寺,就能开始着手修塔了,谁料竟会在这里遇到许宣。
“有缘没缘可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禅师,怎地亲自前来化缘了?莫非金山寺中已经穷到了这等地步?”许宣戏谑笑道。
这时雷峰塔还未建成,法海也不想露了口风,若是能在许宣这里化到些银子,雷峰塔中便有他一丝信仰之力,那时,想来白素贞更难逃脱。
心中存了此念,法海便道:“都是佛门弟子,何来亲自之说?日前淮水水族水漫金山,那时许施主也在寺中,想来是知道的,经此一难,寺中许多建筑损毁,所以需要修补一番,我师兄法枯,有心前往西湖边建一座分寺,坐镇钱塘,也需要许多银两,不知许施主可愿慷慨解囊?”
他也知道白素贞道行不浅,能掐会算,担心说出皇妃塔会引起她的警觉,便把淮水水族水漫金山和师兄法枯想要在西湖边建立分寺当做由头说了出来。
若许宣同意布施银两,到时重修皇妃塔时,再建一座小寺院也就是了,请自己师兄法枯前去坐镇,也算是弘扬佛法。
若是许宣不同意,那也无妨,少他一点信仰之力,也不会影响大局,现在这样说权当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为之了。
许宣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多想,便道:“说来淮水水族水漫金山,也算是我和师父借贵寺炼丹,引来的外劫,此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完,对身后赤寿吩咐道:“你去取500两银子来,算是我们一番心意。”
赤寿领命而去,法海闻言白眉一跳,心中暗喜,这可是你作茧自缚了,日后需怪不得我。
赤寿回到府中,找了个木匣点了500两银子装入匣中,正要出门时,却被白素贞看到了,叫住他问道:“是哪里来的和尚?官人不曾为难他吧?”
赤寿躬身道:“娘娘,是金山寺的法海禅师,说是要修缮金山寺,又有心在钱塘县西湖边修座分寺,所以四处化缘,许官人说金山寺被淹也有他一些原因,所以吩咐我点500两银子布施给他。”
白素贞一听是法海,心中就是一动,她也没想到法海化缘竟会化到自家门上,便道:“你且等一等,银子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亲自送出去。”
赤寿应了一声,就把木箱放在了一旁,躬身退下。
“金山寺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寺,就算要修分寺,怎会这点银子都没有,还需法海亲自出来化缘。”白素贞看着一旁银两,心中有些疑惑。
她本来就修炼烛阴追魂法,于推衍一道颇有心得,这时又刚刚修成生殖轮,五感六识比以往强大十倍,却是能放不能收,这样一来就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秋风未动蝉先觉,这就是五感六识的作用。
想到这里,白素贞便又掐指推算起来。
“又是他!”朦胧间,白素贞只觉天地五行竟被人颠倒,无论怎样也推算不出前因后果,只隐隐看到一个青衣公子的身影出现在金山寺中。
“若是与他有关,这箱银子却是不能送了!”白素贞喃喃道,想了想,唤过赤寿,让他准备一些清水、点心,用一个盘子装了,自己端了出去。
“禅师,许久不见了!”白素贞来到两人面前,对许宣使了个颜色,就将手中清水、点心递了过去。
许宣见赤寿没有过来,白素贞却出来了,心知情况有变,便不再说话,冷眼旁观。
“阿弥陀佛,白素贞,青城山一别,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见面了。”
若依白素贞往日性子,只怕早就杀上金山寺,为小环报仇了。只是峨眉金顶时,被菩萨一番话语,不知为何心中对法海竟然提不起一丝仇恨之心,现在看到他,也只是觉得这和尚面容可憎,心中厌恶。
“听说禅师要修缮金山寺,还要在钱塘县新修分寺?”白素贞淡淡道。
法海点头,说道:“正是,所以老衲才出来化缘,求一些信众捐募银两。”
白素贞道:“金山寺号称天下禅宗正宗,香火鼎盛,怎么现在连这点银两也没有,还要劳动禅师亲自出来化缘。”
法海看了白素贞一眼,莫非竟被她察觉了?
想了想,答道:“话是如此,但修缮寺庙乃是积累功德之事,寺中虽然不缺银两,老衲也想将这份功德布施出去,为众信祈福结缘。”
白素贞冷笑道:“这却有些不巧了,我们比不得金山寺家大业大,前些日子购置了这处宅院,家中已经没了银两,虽然有心助禅师一臂之力,但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许宣闻言,奇怪地看了白素贞一眼,心道娘子今日怎么忽然如此吝啬了。
法海也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有心,一两也是功德,不拘银两多少的。”
白素贞道:“禅师说得有理,我想禅师远道而来,必然腹中饥饿,所以这才找了些清水、点心出来,权当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吧。”
法海见她不肯布施,料定她心中定然警觉了,知道言多必失,也就不再多劝,说道:“既然如此,清水、点心就不必了,老衲告辞,还望二位好自为之!”
许宣听他这话,心中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好自为之”,正想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和尚,道貌岸然,所谓化缘,便是化恶因缘为善因缘,乃是与佛结缘的好事,别人送你什么,你都该好生拿着,怎地只要黄白之物,却不屑果腹之食?当真是妄为一地主持,可笑,可笑!”
法海闻言,心中微怒,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从远处走了过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阿弥陀佛,道友此言大谬,修缮佛寺自是要黄白之物才可,方才老衲也说了,便是一两也是功德,便是此意了。”
老者走到三人面前,打了个稽首,说道:“你们这些和尚最是伪善,说什么普渡众生,却又说佛度有缘人,何谓有缘?便是要先予你们布施,才能得到渡化,否则,即使遇到佛陀,他也不会渡化无缘之人,而今人家愿意送你吃食,与你结缘,你还做此姿态,老道实在有些看不惯!”
第二百四十二章 梦中仙,浮荣真幻法
法海见他屡屡相逼,喝道:“你这道人,到底是何来历,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我佛降罪于你?”
老道仰天长笑,不管法海,径自往府内走去,口中吟唱道:“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乐,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许宣在一旁见法海吃瘪,心中高兴,对老道不由高看了几分,这时见他来到自家府前,不问而入,也自由他去,听到这首诗时,只觉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法海闻言却是一惊,上前两步,追问道:“睡仙陈抟?你不是飞升昆仑了吗,怎地会到这里?”
法海这么一说,许宣当即想起来,难怪自己觉得耳熟,这分明是陈抟的《赠金励睡诗二首》。
老道头也不回,说道:“老道非陈抟,人间第二玄。红尘走一遭,自号梦中仙!”
梦中仙?法海心中疑惑,他得道比陈抟早许多年月,如今虽然只是入世化身,但若陈抟见了他,也不至于如此妄自尊大,这人到底是谁,和陈抟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不解,想要跟进去问个明白,却被许宣拦住:“禅师,府内还有家眷,就不请你进去了,告辞。”
说罢,抱拳一礼,带着白素贞回去了,一旁赤寿见了,忙将大门关上。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法海心中冷笑:“且让你再猖狂些时候,等到雷峰塔建成,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金刚怒目,佛门威严!到时了结了白蛇因果,老衲再将你渡入佛门,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由不得你不幡然醒悟,成为我佛赤诚佛子!”
想到这,便不再停留,一拂僧袍,就朝下一家化缘去了。
府内,老道大步向前,许宣跟在后面叫道:“道长,往何处去?”
老道停住脚步,看了看许宣,笑道:“你这晚辈,府宅名字倒是取得大气,怎地被个和尚堵住了大门?和他说这许多做甚?忒不爽利。”
许宣苦笑,这道长看年岁恐怕已有百岁高龄,怎么还有这般大的火气,莫非他真是那个见帝不跪,从赵匡胤手中赢回了华山的陈抟?
“道长不知,那和尚是金山寺的主持法海,修为高我许多,我又没有道长这般玄妙法术,哪敢和他顶牛。”
老道仔细打量他一番,说道:“你说得没错,虽然你在同辈中已经是一流人物,但要想赢过那法海,确实还需再修行些岁月,他成道比我还早几百年,如今这个虽是化身,但也不是你能抗衡的。”
白素贞见老道一言就说出法海根脚,知道他就算不是陈抟,恐怕也不是凡俗,忙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既然到了我们夫妻府中,还请多留些日子,我家官人也是道门中人,到时还请道长多多指点。”
老道笑道:“修道之人,还要什么名姓,你们叫我陈二即可,我现在既在你们府中,吃穿用度还要多仰仗你们,若有问题大可问来,不必拘泥。”
“陈二,这老道姓陈?”白素贞心道,这老道说不定就如法海一般,也是仙佛化身。
忙问:“陈道长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二站住脚步,环视四周,说道:“受人所托,来收个弟子,张玉堂何在?”
听说他要收张玉堂为徒,许宣乐了。好嘛,这小子倒是有福气,先有小青芳心暗许,现在又来了个神秘的老道要收他为徒,看来果然是仙童转世,福缘深厚,运气不凡呐。
将陈二迎入正堂坐定,许宣便让赤寿去把张玉堂找来,又问道:“陈道长要收张玉堂为徒?”
陈二点头道:“想来你们也看穿了我的底细,老道虽然不是陈抟,但确实与他有些干系,张玉堂乃是陈抟座下大弟子张无梦的后人,如今却泯然众人,未免有些可惜,所以老道前来传他些法门,莫让他丢了道统,辱没了张无梦那小子的名声。”
不多时,张玉堂急急赶来,先朝许宣和白素贞行了一礼,这才看向一旁的陈二。
“许公子,不知这位是?”
陈二不等许宣介绍,拍了拍张玉堂肩膀,又在他浑身上下捏了捏,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虽然道基已坏,但根骨却还可以,正好修我浮荣真幻法,小子,还不拜师?”
张玉堂看了看一旁许宣,心中不解,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宣笑道:“张公子,陈道长与你们祖师爷陈抟有些关系,你到处拜师求道,怎么真仙当面,反倒犹豫了?”
张玉堂闻听此言,当即福至心灵,拜倒在地,口称:“师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陈二“哈哈”一笑:“免礼,免礼,不需这些繁文缛节,如今你既是我徒弟,我自会好好教授你修行,我问你,你会睡觉吗?”
张玉堂一愣,睡觉?这谁不会?
忙答道:“师父若是问别的,徒弟恐怕还不敢回话,但若论起睡觉,还是有些心得的。”
“噢?你睡一个给我看看?”
“现在?”
陈二颔首道:“没错,就在此地,也让为师看看你是如何睡觉的。”
张玉堂犹豫片刻,不敢违逆师命,一撩衣袍,扑倒在地,双目一闭,竟真在大堂中睡了起来。
许宣、白素贞面面相觑,看不懂陈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一言不发,看他师徒二人表演。
过了一会儿,张玉堂呼吸粗重,口中隐隐有鼾声传来,竟真的睡着了。
“这果真是睡仙啊,一收徒弟,不考别的,先看会不会睡觉,当真是高人风范!”许宣心中佩服,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片刻间就鼾声如雷,他自问肯定是做不到的。
“蠢材,蠢材!”
岂料,陈二不喜反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倒把许宣和白素贞吓了一跳。
就看陈二摸出一根三尺长的戒尺,走到仍旧酣睡的张玉堂面前,狠狠朝他屁股上打了两尺,口中骂道:“让你睡觉,你当真睡得如死猪一般,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张玉堂挨了两尺,当即跳了起来,仍有些睡意朦胧,摸着屁股委屈道:“师父,不是您让我睡觉的吗?”
陈二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老夫是要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以至专气致柔、归根复命之状态,谁让你真个睡觉的?这些法子张无梦就没传下来?”
张玉堂委屈的嘟囔道:“您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还以为真让我睡觉呢。”
陈二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看在无梦的面子上,你晚上二更时再来找我吧,为师先教你睡觉,再告诉你如何修行。”
张玉堂领命退下,许宣见陈二还有些生气,心中好笑,说道:“道长,莫说张公子不知你真意,便是我也有些不明白你的用意啊,这事却怪不得他。”
陈二道:“许公子不知那是自然,但他不知道就是不孝了,我这一脉的法术早已传给了张无梦,他是无梦的后辈,怎能连睡觉的入门方法都不晓得?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时,许宣忽然想起自己在禹王鼎中明悟的心斋境界,其中要旨竟与陈二刚刚说的话不谋而合。
心中一动,请教道:“道长,方才你说的专气致柔、归根复命,可是要断绝思虑,澡雪精神,从而使心境虚静纯一,达到后天复归先天的境界?”
陈二闻言,双眼一亮,起身笑道:“你这一言却是切中肯綮,说出了睡觉的关键!没错,要想修炼我这浮荣真幻法,就是要先学会如何睡觉,才能神游太虚,于梦中轮回百世,锤炼魂魄,冥冥中使肉身复归先天,吸纳灵气精华,从而肉身成圣。”
“怎么样,老夫看你资质不错,可有兴趣学一学我这一门功法?”
许宣想不到,陈二的浮荣真幻法不仅能锤炼魂魄,还能打熬肉身,这样一来,岂不是和自己修行的《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明月感应篇》乃是帝俊传下来的功法,而《神魂修炼法》却是重瞳妖圣托周鸿传授给自己的,能有这些妙用并奇怪。而陈二即便是陈抟再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创出同样有炼魂炼体功效的《浮荣真幻法》这就很难得了。如此看来,还不能轻视面前这个有些放荡不羁的老道。
于是,便问道:“不知道长如今修到了哪重境界,距离肉身成圣还有多远?”
听许宣这么一问,陈二原本洒脱的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吞吞吐吐道:“嗯……我这法门也是睡觉中偶有所得,算是我自创的功法,所以……嗯,所以还算不得完善,到头来魂魄是炼成了,只是……只是如今天地灵石都在昆仑仙山,灵气稀薄得很,肉身进度还是赶不上魂魄进境,所以……只能算是修了个半圣。”
“这样说来,他这法门倒是远不如自己的功法了。”许宣心中暗道,如今自己肉身已经到了心斋,反倒是《神魂修炼法》奇缘巧合成就了阴神,还得回头重新修炼七脉轮,即便如此,但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一想到阴神,许宣不由想起自己在法海紫金钵盂中轮回百世的事情,若非如此,自己哪能越境先把阴神修成?
陈二说自己的《浮荣真幻法》能够神游太虚,于梦中轮回百世,这法子若能学来,倒可以给自己娘子使用,说不定也能先将阴神修成,却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许宣便道:“道长能自创功法,成就半圣,已经是惊绝才艳之辈了,晚辈对《浮荣真幻法》颇有些好奇,这法门当真能于梦中轮回百世,锤炼魂魄?”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起疑心,往来皆算计
陈二闻言,斜了许宣一眼,颇为自傲地说道:“你这小辈,莫非以为老夫诓你不成?你若不信,且往这里看。”
说完,老道一手拎起一只宽大袖袍,露出黑洞洞的袖口,里面一点星光若隐若现。
“这是?”许宣起身探头一看,正想说话,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官人,官人!”一旁白素贞见许宣双目微闭,又不声不响坐回座椅上,一言不发,顿时大惊。
素手一扬,一杆黑旗忽然出现在手中。她自知修为不及陈二,若用雄黄宝剑,只怕斗不过他,现在能依仗的恐怕只有这面壬癸玄精旗了。
“你这道人,好没道理,我家官人好心将你迎进府中,热水香茶款待着,不曾有过丝毫不敬,你怎么忽然暗下毒手,害我官人!”
陈二看到白素贞手中黑旗,双眼一亮,随即哈哈一笑,说道:“你这黑旗倒是不凡,只可惜残破得厉害,否则老夫当真要阴沟里翻船了,莫急莫急,我这袖中自有乾坤法,你家官人不信我道法,便让他见识见识,不出一盏茶功夫,他定然醒转,你放心便是。”
听他解释,白素贞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旧有些恼怒。这道人,自恃道法高明,却没有一点高人风范,竟敢在自己家中卖弄神通,当真有些可恶,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少不得让他小觑了自己。
想到这里,白素贞正要出手,忽然一旁许宣却伸了个懒腰,笑道:“道长,你这幻境,空有其形,却无其意,难怪修了一生也只能成个半圣,可惜,可惜啦!”
“你……怎么出来的?”陈二见状大惊,瞪大眼睛看着面色如常的许宣,一时也没了刚刚那番成竹在胸的高人姿态。
他前世修炼浮荣真幻法已臻化境,虽然未能肉身成圣,但元婴孵化出的元神却比寻常修士强大许多。而方才使用的法术,也是前世从修行功法中参悟出来的,唤作浮荣入梦法,能将人摄入梦境中,在梦中,他就是主宰一切的天。
“官人,你没事吧?”白素贞见状,忙收了黑旗,上前关切询问。
许宣冲她笑了笑,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对陈二说道:“方才在外面时,道长言语间对法海禅师颇有轻视,却不知他紫金钵盂中的轮回幻境更胜你术法十倍,你若得了他手中钵盂,只怕晚辈当真要迷失其中许久了。”
“紫金钵盂?那是什么宝物?竟比我浮荣入梦法更厉害?”陈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许宣笑了笑,这老道自号梦中仙,道行又颇高,想来与睡仙陈抟有些干系,倒不如让他去寻法海晦气,到时那和尚自顾不暇,看他还有没有时间来找自己麻烦。
便道:“他那宝物乃是菩萨亲赐,不仅能观照众生,还有许多妙用,晚辈曾被他摄入钵中,轮回了整整81世,才窥到了一丝机会,挣脱幻境,脱身而出。不过……他施展幻境乃是凭借法宝,而道长的法术却是无中生有,全靠道行、境界,这样一比,法海又远不如道长了,明珠暗投,明珠暗投啊!”
陈二听得心中一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沐天颜在一旁瞧出了厉害,这时看两人都不说话,忙道:“师父,您说的什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徒儿当真不知,自我祖父开始,家中一直以经商为业,莫说道法修行,就是读书人也没出得一个,并未听说先祖曾传下了什么浮荣真幻法,今日有幸得遇师父,还请师父教我修行之法!”
陈二“哈哈”一笑,说道:“自是要教你的,否则,收你为徒做甚?为师方才说要看看你是如何睡觉的,就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根基,想不到,竟是白纸一张。也罢,既是这样,那便从头学起吧。”
说完,看了看许宣和白素贞,又道:“许公子,老夫借你宝地停留几日,教授徒弟,可好?”
许宣点点头,答道:“道长请便。”
陈二道:“许公子放心,老夫这人最是公平,不会白白占你便宜的,要想修炼浮荣真幻法,首先就得学会入梦、出梦的法门,我便将这两个法子教给你们,权当是这几日的房资了。”
许宣闻言一喜,心道,这买卖却是不错。自那日从法海紫金钵盂中出来,他就参悟了一些轮回幻境的窍门,若能够知道他的入梦、出梦之法,必然能再将自己的轮回幻境再完善一些。
于是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陈二见他答应,嘴角微微一扬,随即说道:“无妨,无妨,敝帚自珍不是老夫作风,这几日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简丢给许宣,带着张玉堂传法去了。
等他走后,白素贞犹自愤愤不平地说道:“这老道,忒也无礼,在我们夫妻面前如此拿大,官人何必对他这般客气?”
许宣笑道:“娘子,我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这道人行事虽然有些张扬,但确实有些真本事,你莫要小看他那个浮荣入梦法,若不是为夫借法海的紫金钵盂,修成《神魂修炼法》中的阴神境,心中又早有警觉,还真要着了他的道。”
白素贞一惊,问道:“他那法术当真如此厉害?”
许宣点点头,说道:“方才我被他袖中星光一照,就如同跌落到了另一个世界,周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我变作一名书生,终日埋头苦读,只求一朝金榜题名。幸亏我魂魄相比寻常修士强大许多,又有法海紫金钵盂中轮回幻境的经历,这才急忙醒悟过来,破境而出,要是再晚一些,必然在梦境中迷失了心智,成为他的提线木偶。”
“竟这般厉害?”白素贞见许宣安然无恙,破了陈二法术,原本对老道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听了许宣所说,才重视起来。
想了想就明白了许宣的意思,说道:“官人是想学一学他的浮荣入梦法,以便完善自己的轮回幻境?”
许宣点头,说道:“不仅如此,若他这法门当真能锤炼魂魄,倒可以借他之力,帮助娘子先把《神魂修炼法》中的阴神境,这样岂不是省了许多苦修之功?不过,他现在既然如此大方,肯将入梦、出梦之法给我,倒省了为夫一番口舌,我们不如先琢磨一番,看看他这法门到底有何妙处。”
白素贞没想到许宣一番考虑,竟是为了提升自己修为,见他处处都想着自己,心中一时颇为高兴,倒把对陈二的一些不满抛之脑后了。
两人研究了一番玉简中的入梦、出梦法门,许宣叹道:“这老道果然厉害,他这法门已经隐隐摸到了时间法则的门槛,倒是比我的轮回幻境厉害许多,有种以时间换空间的味道。”
他当初以轮回幻境点化小青时,虽说也能在片刻之间让小青感觉自己在梦境中已经过了数十年,但那已经是许宣能做到的极限,而且,也仅仅是感觉罢了。
如果说许宣参悟出来的轮回幻境,还有许多如真似幻的感觉,那么法海的轮回幻境和陈二的浮荣入梦法则更像是开启了一次真实的人生之旅。跌入他们幻境的人,如同进入了另一个时间维度的空间一般,五感六识一样不缺,饮食作息一如往常,正因幻境中的经历是实实在在得,所以才会有锤炼魂魄的作用。
白素贞道:“官人说得没错,梦中百年,世间一瞬,他出梦的法门也是另辟蹊径,竟能在入梦之前就先把自身一点灵光寄托在梦中一件物品上,无论梦中如何沉沦,只要此物在手,就能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逃出梦境。”
许宣长叹一声道:“难怪他敢自号梦中仙,寻常人要是着了他的道,入了他编织的梦境,当真只能如蝼蚁一般仍他摆布了。只是可惜他给我的玉简中只有入梦、出梦的法门,并没有编织梦境的诀窍,如今我就好比一个只知.asxs.和终点的路人,期间发生什么还是由不得我掌控,也没有锤炼魂魄的功效。”
两人说到这里,白素贞才明白了陈二的浮荣真幻法的厉害,想了想,笑道:“官人方才在他面前说起法海的紫金钵盂,莫不是想让他去找法海的麻烦?”
许宣“哈哈”一笑,说道:“知我者,娘子也!这老道神通广大,我看不透他修为,不过他既然敢如此不将法海放在眼里,想来起码也有元婴后期以上的修为,似这等人物,不去深山寻个洞府潜修,却来我们这里做甚?”
白素贞道:“或许,他真是陈抟一个入世化身,只是见自己后人不识修行之法,所以前来点化的呢!”
“我看不见得。”许宣摇头道:“那些仙佛,向来唯恐因果沾身,若不是有事关己身的大事,那个愿意斩下化身入世历劫?要知道,虽是历劫的化身,但如果了结不了这段因果,却是不能回归原身的。诸行无常,他们虽然已经成仙做祖,但若化身遇劫陨落,原身也要受到牵连,一着不慎,就是身死道消。似那等惜命之人,谁会只因后人之事就甘愿斩落化身,前来点化的?”
白素贞微微颔首,知道许宣所言不假:“那依官人看,这道人所来到底为何?”
许宣道:“如今我也看不透,既然他已在府中住先,我们多留个心眼便是,莫要让他钻了空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留心印,借徒传道法
张玉堂跟着陈二来到自己房间,两人一问一答,开始传授修行功法。他终究也是仙童转世,相比常人天资还是不错的,陈二说的许多修行上的东西,他也是一点就透,再加上得了许宣回元丹相助,原本损坏的道基也弥补上来,便让陈二有些刮目相看了。
300年前,陈抟羽化登仙,却将遗蜕留在了华山张超谷石室中,并把一丝神性附着其上,想借华山地脉灵气继续修行,以完成自己肉身成圣的愿望。若说他与陈抟的关系,与其说是一体,倒不如说是类似斩三尸一般的化身,陈抟就是他,他却不是陈抟。
所以,对于张玉堂这个昔日陈抟大弟子张无梦的后人,陈二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如今见猎心起,才真正有了传法收徒的念头。
有了陈二的帮助和指点,张玉堂进境迅速,不过月余时间,就已经正式踏入筑基的门槛。
一日,师徒二人传法结束,众人坐在一起闲聊。
陈二忽然道:“玉堂,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今为师已将浮荣真幻法传授予你,以后修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张玉堂心中一惊,听自己师父的语气,莫非是要走了?
忙问道:“师父,徒儿还是有许多地方没有参悟透彻,以后修行难免会有许多关隘,听师父言下之意,莫非是要离徒儿而去?”
陈二道:“你我只有这月余时间的师徒缘分,强求不得,为师已在你灵台中以浮荣真幻法种下心印,无论为师在不在你身边,日后你修行中若有困难,依旧能够向我求教。不过道法感悟是自己的,为师留下的心印也只是自己对道的感悟,你可参详,却不用一一遵循。”
张玉堂心中有些不舍,但这事却由不得他,只得点头称是。
一旁许宣听得有些好奇,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专研轮回幻境和入梦、出梦之法,但都不得其法,想要直接去请教陈二,又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道人算计自己,现在听他说竟要走了,心中警惕一下去了大半。
问道:“道长说的这个心印到底是个什么,竟然如此神奇。”
陈二道:“不过也是个梦境罢了,就如我将今日之我化作一个虚幻梦境,其中包括了我的记忆、见识以及对道的感悟,玉堂以后修行中若有困难,自可在灵台中与我相见,对面而谈与今日一般无二。”
许宣想了想就明白了,这好比编织了一个梦境,把自己拷贝了一份放入其中,如同一个智能机器人一般,只是以后自己再有什么感悟,却是不能时时更新了。
不由赞叹道:“道长的浮荣真幻法当真玄妙,若是这样,却省了当师父的许多功夫了。”
陈二笑道:“许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许小道尔,日后玉堂还请公子多多照顾。”
说罢,起身拱拱手,又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各位,就此别过!”
许宣见他说话间就要走,忙道:“道长怎么现在就要走?”
陈二道:“早晚是要走的,许公子和白姑娘心中对老夫颇有防备,我也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告辞!”
说完,不等众人起身相送,一顿足,便纵云走了。
许宣没想到陈二竟早已看出自己心中对他有些戒备之意,这时被他当面点破,不由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对张玉堂道:“张兄,你师父倒真洒脱啊。”
张玉堂道:“许公子,其实师父人还是不错的,只是性子比较率真,所以有时言语间才有些……”
“明白的,明白的。”许宣抬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转而问道:“张兄,如今你既然得了陈道长传承,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张玉堂看了看小青,试探着问道:“我想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鸿一听,双眼一瞪,正要说话,一旁小青却抢先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园子那么大,也不少你一双碗筷,姐姐,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莞尔一笑,她自然明白小青心中想法,这时陈二既然走了,她心中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便道:“青儿说得是,大家住在一起也热闹些,平日里也有个照应。”
张玉堂闻言大喜,忙朝许宣和白素贞躬身行了一礼,又从怀中摸出一叠会子,说道:“这些银子权当是我寄宿在此的花销了。”
许宣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说道:“不必了,你一人能花销多少?如今你我都是修行中人,以后多多照应就是了。”
张玉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小青,小青便道:“张公子,你不知道,许官人可是个大财主,他哪里缺这点银子,让你放着就放着吧。”
张玉堂听她开口,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将会子揣好。
片刻后,众人散去,张玉堂跟在小青身后,想了半晌才道:“小青姑娘,我总觉得在留在这里白吃白喝有些不好,不如我还是把银子给赤寿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当真想表示表示心意?”
张玉堂忙点头道:“千真万确,那天师父和我说了以后,我才知道那枚回元丹的珍贵,莫说是几千两,只怕是几万、几十万两也难求一颗,想不到许公子竟这般大方就送给我了,我心中着实想要回报他一番,只是如今身无长物,也不知如何报答,所以才想略表心意。”
小青点点头,背着双手走在他身旁,忽然想起白素贞曾和自己提起过浮荣真幻法的妙处,不由心中有了主意。
“回元丹可是灵丹妙药,你这几千两银子如何买得来?你若真想回报,我却有个主意,只怕你不愿意。”
张玉堂一听,忙道:“愿意,怎会不愿意,莫说许公子对我有恩,就算只为了和姑娘……”
话一至此,戛然而止,情急之下险些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张玉堂不仅有些忐忑,低头偷偷看了小青一眼,见她并没有怪罪之意,这才接着说道:“就算只为了和姑娘朝夕相处,我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小青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把脸一拉,停住脚步,说道:“好啊,我家许官人将你当做朋友,连回元丹都肯送予你,你却还来打本姑娘的主意,当真是可恶至极!”
张玉堂见她生气,忙抱拳作揖,说道:“姑娘抱歉,我……我,真的只是有感而发,姑娘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喜欢,如何不喜欢?本姑娘不仅要你现在这般说,还要你以后也这样说,但只许对我一个人说,你明不明白?”
说完这些话,饶是以小青不拘小节的性子,也是面色一红,羞得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张玉堂。
这还是小青第一次这般和他说话,张玉堂听得心花怒放,只觉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两人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今话一挑明,当即心中爱意再难自抑。
张玉堂壮着胆子一把将小青揽入怀中,嗅着她耳鬓的发香,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小青被他抱住,心中先是一惊,随即鼻子一酸,往日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泪水不由从双眼中夺眶而出,哽咽地哭出声来。
“青儿,青儿你怎么了?”张玉堂见她这般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佳人,忙手足无措抱住小青双肩。
小青摇摇头,说道:“公子,没事的,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有些高兴。”
张玉堂心中稍安,再度将小青拥入怀中,低声道:“青儿,你知道吗,自从那次在家中见过你后,我脑海中全都是你的影子,但你是仙子般的人物,我却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所以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原本以为跟着爹爹回到昆山,就不会再想你了,岂料距离越远,心中思念更甚。那日你和我说的几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间,于是便哀求爹爹,说要来胥江驿取回家传宝剑,其实……其实不过是想再见你一面罢了。”
“想不到,老天开眼,当真让我见到了你。人便是如此,一有所得,就再无满足,看到你后,我忽然就不想离开了,如今我也踏上了修行之路,总算有资格和你说这些话了,却是憋得我好苦。”
小青靠在他肩头,听着张玉堂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心中百感交集,只觉自己往日受得那些委屈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抬起头,捧着张玉堂脸颊,柔声道:“张公子,有你这些话,我就知足了,现在我总算明白姐姐对许官人的感情了,当真是斩不断,理还乱。”
听她说起许宣,张玉堂便道:“青儿,虽然你和白娘娘情同姐妹,但我与他们交情却还浅,如今要长久住在这里,若没有些表示,我心中实在有愧,你看该当如何?”
小青笑道:“这有何难?我姐姐修炼一门法术,正想参详你师父传给你的浮荣真幻法,你若真想谢她,就把法门写下来给她不就好了?”
张玉堂闻言,不由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师门秘法,他虽修行不久,但也明白其中要紧之处。
小青见状忙,又道:“有道是世间事世间了,你得了回元丹,自然要用修行中的物事来回报,你说是不是?”
张玉堂想了想,心道,反正师父也没和自己说不许传给别人,如今只是给白娘娘参详,想来师父知道了应当也不会怪罪于我。
想到这里,便道:“好,青儿,我听你的,晚些时候我就将法门写出来送予白娘娘。”
小青见情郎如此听自己的话,心中不禁高兴,说道:“好,你放心,到时我也会嘱咐姐姐,不会将这法门外传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续前缘,灵台求真法
和小青分别后,张玉堂回到房中,思索着如何把浮荣真幻法写出来,送予白素贞参详。
修行之法和读书识字不同,许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些关窍之处,若是没有传法恩师的提点,往往差之一字,则谬以千里。这也是陈二为何要在他灵台中留下心印的一个原因。
只是如今既然已经答应小青要把浮荣真幻法抄录下来,就必须仔细思量了。若是他金丹已成倒也不用这般纠结,只需以神念将功法灌注在玉简之中就好,这也是如今许多修行门派记录功法典籍的主要办法。但他现在修行只是刚刚入门,自然也就没有法力和神识了,但要将功法落于笔尖记录在册那也不妥,以他现在的道行、见识,远远没有达到“一言以蔽之”的境界。
“听闻修行中人都有神念、法力,能沟通他人灵台、识海,白娘娘修为高绝想来也会此法,我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不如直接去找白娘娘,师父在我灵台留下心印,或许白娘娘能直接以神念向师父心印求法,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差池了。”
想到这里,张玉堂心中便有了定计。
次日,张玉堂来到白素贞门前,许宣和白素贞正好修炼完毕,推门出来。
看到张玉堂,许宣问道:“张兄有事?”
张玉堂拱手行了一礼,答道:“许公子,听青儿说,白娘娘正在修炼一门法术,想借我师父的浮荣真幻法参详,我原本想将法门抄录下来,但又不知如何下笔,思来想去,想到师父曾在我灵台留下心印,不如我先把法门说出来,白娘娘若有不解之处,再入我灵台向师父询问,许公子以为如何?”
许宣闻言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张兄,那是你师门不传的秘法,你怎好告知我们?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传法之事以后就不用提了。”
张玉堂不料许宣竟会拒绝自己,正想再说点什么,一旁却传来小青的声音:“许官人,不用这般见外了,我和姐姐情同姐妹,如今张公子又与我再续前缘,不分彼此,只不过一门修行功法而已,当不得什么的。”
若是往日,许宣听了这话不免还会有棒打鸳鸯的心思,但现在小青既然已经得了白素贞颈上灵丹,洗涤了妖毒,张玉堂又拜了陈二为师,踏上了修行之路,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做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了。
便笑道:“青儿,你这可算是如愿以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青嘻嘻一笑,也不扭捏,答道:“莫非只许你与姐姐独享人间情缘,就不许我也身在此间了?”
这时,白素贞也走了出来,听到两人对话,告诫道:“青儿,我曾与你说过‘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如今你已下定决心,姐姐也不再拦你,但此因一种,日后必有一果,你们二人要有准备。”
小青点点头,目光坚毅地看着张玉堂,说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自那日把‘忘’字渡入张公子心中后,我原本以为今生与他再无纠葛,岂料他竟又寻上门来,这岂不是说我们情缘未尽?聂小倩不过一个无根游魂,尚且能不惧生死,跟在宁采臣身旁,而姐姐已有千年修行也断不了和许官人的一个‘情’字,我小青虽然修行不过500年,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日劫数来临,自有我和张公子一同应对,只要他无悔,我情便不移!”
张玉堂听小青这般说,虽然话中有许多自己听不懂,但也心中也是极为感动,双手握住小青柔荑,看着她坚定说道:“青儿放心,日后当真有什么劫数,我必然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应对,就算仙佛降罪,也只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听他两人这般说,许宣、白素贞相视一笑,这世间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
“娘子,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必再劝了,张玉堂,你可莫要辜负了青儿的一片痴心,如今你修为低微,不知其中厉害,小青为你付出的,可不止一腔柔情,他日你若负她,我必不饶你!”许宣正色说道。
张玉堂点头,答道:“许公子放心,我若负了青儿,不需你来找我,我自以死谢罪便是了!”
说到这里,许宣这才转身把张玉堂要将浮荣真幻法传给他们的事情和白素贞说了,问道:“娘子,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白素贞闻言,掐指推算一番,依旧迷雾一片,看不清究竟,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浮荣真幻法确实有许多独到之处,若能参悟透彻,必然对官人的轮回幻境颇有助益,妾身也能借之炼成阴神境界,既然张公子执意要将法门倾囊相授,我们不如先看一看,以后绝不外传就是,官人以为如何?”
许宣这几日得了入梦、出梦之法,食髓知味,心中也是好奇,既然如今陈二已经不在府中,想来也弄不出什么蹊跷,便道:“如此也好,那就多谢张兄了。”
几人说好,许宣、白素贞便带着张玉堂来到房中坐定,先听他讲述浮荣真幻法修行法门,再以神念潜入张玉堂灵台心印中。
片刻后,白素贞收回神念,又以自身鲜血为引,用烛阴追魂法推衍此法对自己的吉凶,这次却得到了清晰反馈。
笑道:“官人放宽心,想来刚才推算是因对浮荣真幻法所知甚少,所以才推衍不出结果,如今却算出来了,这法门于我二人修行大有助益,可放心修行!”
许宣闻言,心中稍定,也进入张玉堂灵台中,向心印中的陈二求教了浮荣真幻法的不解之处。
传法之后,小青、张玉堂一同离开,白素贞再度揣摩了一番法门,以她的道行只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法门参悟透彻。
转头对一旁的许宣道:“官人,你先为我护法,妾身先看看此法是否真如陈道长所言,能片刻间于梦中轮回百世,有锤炼魂魄的功效。”
许宣点头,嘱咐道:“娘子小心些,莫要强求。”
白素贞点头,闭目凝神,开始运转法门。
她这边刚开始修行,数百里外的镇江府中,徐乾便微微一笑:“此事成了一半!”
徐乾对面端坐一人,正是昨日从白玉京离开的道人陈二。
听徐乾这么说,便问道:“公子何必如此小心,若只是想将浮荣真幻法传授给他们,大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何必假手于人,绕这许多弯子?”
徐乾道:“你不知道其中厉害,白蛇身怀烛九阴血脉,炼有一门功法,唤作烛阴追魂,能够洞悉前世今生,明了过去因果,我虽不惧她推衍,但难免被天地感知,况且,你这功法虽然对他们有益无害,但若是主动给她,必然被她窥见端倪,只有假手于人,让她心生贪念,自己主动前去修炼,才能蒙蔽她的感知,日后也才没有因果加身。”
陈二道:“老道不明白,留在我徒儿灵台中的心印可没有做过一点手脚,传给他的法门也是老道一生所学,公子为何非要我传给他们?”
徐乾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法是真法,意是好意,但我问你,你这浮荣真幻法中,最难过的是那一关?”
陈二想了想,答道:“若说难处,便是初学时难以分辨虚实真假了,就如庄周梦蝶一般,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还真。”
徐乾点头,起身负手看着远方,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便是要他真假难辨!文曲星要转世,岂容他固锁精关?所谓神通不及业力,桃花妖与她有一丝情业,我正要借你法门,以情业破他定力、法术,助文曲星一臂之力。”
陈二听得一知半解,还要再问,徐乾却道:“此间事情已了,以后你莫要再来寻我,也不可再提及此事,去吧!”
陈二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一松,他对这个来历神秘,却神通广大的青衣公子也是颇为忌惮,现在他既然不想和自己再有瓜葛,他当然求之不得。
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恍惚间,虚实难分辨
自从来了白玉京,陶花的心情便逐渐好了起来?,虽说如今许宣只将她当作一个故人,不过能日日看到他,陶花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
这日,她和小青、周鸿几人正坐在园中一处亭台里聊天,张玉堂端了一盘南瓜子,正一粒粒给小青剥着。
如今周鸿也知道了小青和张玉堂的事情,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只是言语间对张玉堂还是有些不客气,常常引来小青的白眼。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正在这时,许宣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众人,笑道。
“大哥,你最近和白娘娘都在房中参悟浮荣真幻法,可有了什么收获?”周鸿见他过来,问道。
许宣找了处空位坐下,对陶花点了点头,才说道:“张兄却是拜了个好师父,想不到浮荣真幻法与我的轮回幻境不同,竟有以假乱真之效,若不是我魂魄早已修成阴神境,还真要难辨真假虚实了。”
“竟这般神奇?”周鸿惊道:“比法海紫金钵盂的轮回幻境如何?”
许宣想了想,答道:“轮回幻境重点在一个“幻”字上,虽轮回百世,但一朝顿悟便知晓前尘因果,明了来龙去脉。而浮荣真幻法重点却在一个“真”字上,就算出了梦境,其中场景、经历、记忆也如现实一般,留存心中,让人难辨真假。”
“若要说威力,只能说各有千秋吧,但要讲炼魂的效果,还是法海的紫金钵盂强上一筹。如今我和娘子不过刚刚入门,所以梦境只能依托现实展开,常常不经意间就出了梦境,要想真正达到炼魂之效,恐怕还要再继续修炼,等到了一觉之间就能于梦境中轮回百世,才有效果。”
周鸿道:“这样说来,要是道行不够,心志不坚,只怕稍不注意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精神错乱的下场啊。”
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张玉堂一眼,说道:“张公子修行时可要小心了,莫要分不清现实梦境,到时道没修成,反倒人格分裂,可就不好了。”
“你胡说些什么?”小青斥道:“张公子灵台中有陈道长留下的心印,修行中若有不解之处,自能向他请教,怎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周鸿“嘿嘿”干笑两声,说道:“青儿姐姐莫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正说话时,燕赤霞也从远处走来,看到了众人,忙过来和许宣请安,许宣见他,便问:“赤霞,你不在兰若寺中炼法,来这里做甚?你如今有了剑仙修为,应当斩除树妖姥姥,为民除害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周鸿道:“大哥,你不是睡糊涂了吧,他去斩哪门子的树妖?那个木姬早被我杀了,你要他为民除害,难道想让他杀了我这个黑山老妖不成?”
许宣认真想了想,这才一拍脑门:“哎呀,搞混了,这是修炼浮荣真幻法中的梦境,抱歉了,赤霞,你的金丹如何了?”
燕赤霞闻言,忙道:“多谢师父关心,金丹已经成了,如今正在酝酿。”
“已经成了?你过来,为师给你把把脉。”
燕赤霞心中疑惑,自己结成金丹,师父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又要给自己把脉?心中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反驳,忙上前伸出右手。
一旁小青没他那么多顾及,开口提醒道:“许官人,燕赤霞前些日子结成金丹时,你就已经给他把过脉了,还赐了一枚剑丸给他,莫非忘记了?”
许宣用力摇摇头,起身狠狠伸了个懒腰,长长吸了口气,叹道:“我还以为那是梦境,唉,这法门,刚刚修行时当真有些老火,张兄,你可要注意了。”
陶花见状,忙起身走到他一旁,关切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许宣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思绪有些混乱罢了,想来再过些日子,把浮荣真幻法炼熟了就好了。”
说完,抬头看了陶花一眼,只觉眼前这女子的面容、气质有些熟悉,又道:“素素?你不是要去剑冢吗?怎么还在这里?”
话刚出口,心中却立刻明白过来,面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折素素,分明是桃花村的树妖陶花啊。
于是忙又改口道:“陶花姑娘,不好意思了,我先回去休息一番,想来是这几日炼法有些急躁了,没事的。”
众人见他有些语无伦次,忙都让他回去好生休息,陶花也担忧说道:“公子,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就不要修炼了,要真炼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得了?”
张玉堂见状也到:“许公子,浮荣真幻法刚开始修炼就是这般,常因梦境太过真实,出梦又太过仓促,以至于难以分辨虚实真假了,我灵台有恩师心印自然无虞,但你和白娘娘修炼时一定千万注意,莫要急于求成,每日出入梦境次数不能太过频繁,否则难免记忆混乱,出现一些问题。”
许宣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便辞别众人,在陶花的陪同了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两人默然无语。
许宣是在思量着浮荣真幻法的事情,而陶花则颇为享受和许宣单独相处的这种感觉。
“陶花姑娘,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嗯?公子说什么?”见许宣忽然开口,陶花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许宣解释道:“我说的是那日要头发的事情,嗯……我的意思是,我原本只是想……”
他还未说完,忽然就觉得一股暗香袭来,嘴唇竟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低头一看,陶花正眼中带着哀求看着自己,而堵住自己嘴唇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白皙、温润的手指。
“公子,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你和白娘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还请公子给我留下一丝希望,好吗?”
顺着嘴唇,许宣隐隐能感觉到陶花指尖的温度,不知为何,那股好闻的幽香竟让他心底有了一丝冲动。
“好熟悉的感觉!”许宣心中一动,再抬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陶花。轻纱蒙面,明眸皓齿,五指葱白,一颗白玉珠链在阳光的隐射下分外耀眼,这不是峡州时的折素素又是谁?
许宣脑中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一路西行来到峡州,正想找艘货船前往青城山,寻找白素贞,却在临江的酒楼看到了一个白衣胜雪,轻纱蒙面的女子。
“她叫折素素,也是白素贞,是我家娘子!”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许宣一把将面前女子拥入怀中,凑在她耳畔柔声低语:“素素,我终于找到你了!”
陶花忽然被他抱住,身子一僵,却没有丝毫反抗,犹豫片刻后,娇躯缓缓放松,也将许宣紧紧抱住,低头把脸贴在他胸膛,哭泣道:“公子,公子,我是陶花啊!”
许宣恍若未觉,依旧低语道:“素素,你放心,1700年前我能救你性命,1700年后,我依旧能够护你周全,莫说你水漫金山,就算是举世皆敌,我也会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
“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啊,想不到公子对白娘娘用情如此之深,我与公子终究是有缘无份的。”
此念一起,陶花只觉心头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对许宣执着的感情也冷静了下来。
而许宣浑身却是一震,灵台瞬间清明起来,原本混乱的记忆终于一一理顺。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把陶花认成是白素贞呢?这下却不好解释了!”
“公子,我送你回去吧!”许宣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陶花却伸手理了理耳鬓乱发,悄悄擦去脸上泪水,满脸平静说道。
“呃,好啊,陶花姑娘,方才……那个,不好意思了啊!”许宣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陶花摇了摇头,答道:“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这几日公子炼法,有些心神不定,我明白的,不会介意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泄元阳,情业破神通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看着陶花依旧一副柔顺、恬静的样子,许宣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了,或许当真不该把她留在白玉京中,这样于她于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许宣便道:“陶花姑娘,这些日子在园中可还习惯?”
陶花低眉顺眼,跟在许宣身后,心中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事情。其实她也知道,因为桃花村的事情,许宣对自己多有愧疚之感,但也是有敬无爱。只是感情这东西,哪里由得自己?心似双双网,中有千千结,坠入其中便是想要出来,也有心无力了。
刚刚忽然被他涌入怀中,听到许宣那一番话后,反倒像是去了一道枷锁一般,心中一直以来的那份执着竟都烟消云散了。这时再回头一看,不由觉得当初的自己有些可笑,少女怀春见了优秀的男子,难免心生爱慕,不过既然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自轻自贱呢?
心结一解,情念骤去。
忽然听到许宣问话,陶花抬头灿烂一笑:“多谢公子关心,都习惯的,只是白玉京虽大,终究是尘世间的园林,相比桃花村还是多了许多喧嚣,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回黄山去。”
看她笑容灿烂,许宣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再听她话语中又有了去意,便道:“红尘炼心呐,陶花姑娘如今能解心结,修为必然更进一步,既然你不想留在白玉京,我还有一个去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虽然被他说中心思,但这时陶花心中已经没有其他杂念,反倒坦然问道:“公子说的是哪里?”
许宣道:“距此50里外有座穷隆山,上面有个琉光宗,里面大多都是草木精怪,宗主小月和我有些交情,你若有心,改日我带你过去,在那里总比一人在黄山修行好许多,也安全一些。”
听到大多都是草木精怪,陶花心中就是一动,许宣又道:“小月姑娘与你一般,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你去了倒也能帮衬她一些。”
陶花点点头,答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见她答应,许宣心中也很高兴,回到房中后,就把这事和白素贞说了。
白素贞笑道:“都说专情却是最无情,你明知陶花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还这般和人家说,岂不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许宣上前抱住她,柔声道:“感情这事不比其他,我心中只有娘子一人,已经再没有一点多余空间,既然如此,倒不如决绝一些,这样于我于她都是好事,方才我说起这话时,见她神色如常,想来也是放下了吧。”
“官人!”听许宣说自己心中只有她一人,白素贞心中如灌了蜜糖一般,眼中柔情荡漾,仰头深深看着许宣,两片朱唇就往他脸颊上吻了过去。
他们二人如今正处于生殖轮境界,徐乾又以白素贞渡劫时遗落的一片蛇鳞,化入陶花肉身,一点气机引导,陶花心中那丝情业尽数化入许宣体内。一吻之下,气机感应到白素贞所在,陶花压抑了许久的**顿时在她心中点燃,两人相拥一起,滚落在床。
一番**恩爱,许宣灵台仍旧保留了一丝清明,忽地下身一紧,刚想如往日一般运法力固锁精关,岂料周身浩荡法力竟不停使唤,当即一泄如柱,瘫软在一旁,呼呼喘着粗气。
“官人,你没事吧?”白素贞探过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得许宣有些眼花。
“今日有些奇怪。”
许宣凝神闭目,感觉体内法力涌动,没有一丝异常,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浮荣真幻法虽然以一个‘真’字为要意,刚修行时难免难辨虚实梦幻,但我今日也不至于将陶花错认成娘子,方才一番缠绵,我体内法力更是尽数消失,变得如一个凡人一般,不知是何原因。”
白素贞并不知道刚刚许宣将陶花错认成了自己,这时听他言语,忽然也想起陶花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以及烛阴追魂法推算时,看到的那个青衣公子。
便道:“官人,这事确实有些蹊跷,妾身初见陶花时,就觉得她身上一丝味道,莫名有些熟悉,让我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原本还以为是投缘,现在看来,只怕与我推算中被青衣公子拾去的那枚蛇鳞有关。”
经她这么一说,许宣也想了起来:“没错,定是如此了,那日灯儿见到陶花姑娘时就曾问她到底是树,还是蛇,又说她的味道与娘子有些相似,当时我还未曾把它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那个救了陶花,指点她来这里的人,一定就是娘子推算中的那个青衣公子了。”
“只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官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想来再推算就会轻松了许多,妾身再推衍推衍,看看能否明白来龙去脉。”
见许宣点头,白素贞便取了指尖一点鲜血,推算起来。
片刻后,白素贞睁眼道:“果然是他!”
“怎样?”
白素贞道:“神通不及业力,那青衣公子先去青城山取了我原身鳞片,又去华山请陈抟遗骸出世,再用妾身鳞片和一条寻常白蛇助陶花重生,最后让他们都来白玉京,为的就是要借官人炼法真假难辨之机,引动陶花心中那丝情业。”
“有道是,神通不及业力,方才官人之所以如一个凡人一般,体内法力尽数消失,便是那丝情业作祟,如今情业尽去,自然又如往常一般无二了。”
“只是,他这般作为,到底所谓何来?以他的神通道行,真想对付我们,哪里需要这般麻烦?”
许宣听她说完,沉默片刻,“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因势利导,顺水推舟,他这是不想沾染因果啊!”
“官人此言何意?”白素贞有些不明白。
许宣解释道:“陈二与陈抟有关,这点我们早就猜到,他来传法收徒后便离开了,与我们再无瓜葛,至于我们学这法门,只能怪自己心生贪恋,与他无关,更与青衣公子无关,即便有些因果,也只能算在张玉堂和青儿身上。”
“陶花得青衣公子来此,原本只为求一点天一真水,我却心怀愧疚,赠水之后,还把她留在园中,之后才会因为那一块鳞片之故,在炼法虚实难辨时,错把她当作娘子你,这样一来,陶花心中执念倒是解了,情业也就应在了我身上。”
“娘子你看,无论是浮荣真幻法,还是情业缠身,都与他无关,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能跳出戏外,独善其身了?”
白素贞点点头:“官人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只是……他这般小心谨慎,到底所谓何来,又有什么目的?似他这种人物,只怕起码也是练神返虚之流吧,怎会与我们为难?”
自许宣在禹王鼎中炼化半枚至高神石后,又得了一些奢比尸的记忆,再加上帝俊和西行路上的见闻,一番分析下来,心中已经明白了青衣公子行事的原因和目的。
说道:“娘子,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和你说起过的陆水河遇到洞庭龙君之事?”
白素贞道:“记得,这与此事有关?”
许宣摇头:“与此事无关,但洞庭龙君曾说过,你于天地皆有大功,若有人无端害你,必受天地反噬,那青衣公子绕这许多弯子,想来就是为了躲避因果,至于目的……”
许宣长叹一口气,接着道:“要想知道目的,只需再顺着局势发展推衍下去就知道**成了。”
白素贞思索片刻,仍旧摇头:“妾身推衍过,浮荣真幻法没有一丝作假,于我们修行有益无害,而陶花姑娘如今已与你了结了因果,也是一桩好事,这两件事情,都于我们没有什么损害啊。”
许宣盯着白素贞的肚子,缓缓道:“如今我也不瞒娘子了,数月以来,虽常与娘子欢好,但我从来都固锁精关,元阳一丝未泄,所以娘子才没能怀有身孕,方才情业一至,就破了我法术,现在娘子腹中恐怕已经珠胎暗结了。”
白素贞闻言一喜,她没想到自己肚子迟迟不见动静,竟然是这个原因,嗔道:“官人,你瞒得我好苦!”
许宣苦笑道:“娘子,现在看来,我当初的疑惑和顾虑倒是真的了。娘子若是怀胎,他日临盆必是文曲星临凡,到时因血脉联系,体内神性定会流入他体内,想来这就是那个青衣公子的目的了。”
白素贞不以为意,说道:“官人多虑了,就算当真是星君临凡,那也有胎中之谜,无论前世如何,今生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不妨事的。”
哪里会如此简单,许宣不好和白素贞说出她就是常羲转世之事,那文曲星真正想要的恐怕不是她的神性,而是常羲的神性!
“娘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虽这样说,许宣心中却暗道:“文曲星临凡,也不知道要不要经过地府轮回,若是半路之际把他截杀了,也不知能不能破除他们的阴谋,只是打不打的过暂且不说,要真将他打杀了,岂不是犯了天条,授人以柄?况且,到时候没有魂魄投胎,娘子腹中胎儿岂不是成了个死胎?不行,不行,这事还需好好盘算一番才好。”
白素贞不知许宣心中所想,这时正运转法力查探体内动静,果见小腹中隐隐有一丝元阳和自己体内元阴搅动在一起,如同两尾阴阳鱼一般,上下沉浮。
见此情形,白素贞心中欢喜,早将先前被人算计的那丝不快抛之脑后。在她看来,腹中胎儿无论是哪路仙佛临凡,都是自己骨血,既有胎中之谜在前,又哪里会吝啬那点神性。
许宣在一旁见她欣喜的模样,也不再多说,这事索性还是让自己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石碟现,许宣问轮回
临安府的太一宫中,挑选出来的800名元婴修士,已经陆续分3组进入宫中潜龙阁修炼了。
潜龙阁距离红楼不远,是大宋龙脉汇聚之地,龙脉自西而来,沿御街一路往上,在潜龙阁处盘桓汇聚后,才直入皇宫之中。
看这面前一个个盘膝而坐的修士,龙开霁对一旁的铁听云道:“这些可都是我们大宋的仙道种子啊,若非这此桐柏山损失惨重,恐怕圣天子也未必愿意放开龙气,为他们提升修为。”
铁听云点点头,也道:“你说得没错,元婴修士才是我太一宫的力量根本,只要他们成长起来了,虽仅有800人,但也能守住太一宫根基了。”
随即,两人便往外走去。
一路来到红楼中,两人坐定,铁听云问道:“钱塘县那边可曾传来了什么消息?”
龙开霁道:“自从去年带回了一枚灵石碎片后,便再没什么收获了,想来那人应当离开了,桐柏山时,我察觉到那人一些气息,只怕她已经和巫支祁勾搭在了一起。”
“这就有些麻烦了。”铁听云眉头一皱,他的修为虽然比龙开霁高上一线,但若论推衍和气机感应,却比不得龙开霁,听他这般说,便道:“那石碟,龙道友可曾研究出什么东西?”
龙开霁道:“那东西应当是用灵石驱动,我在五派中搜罗了许久,也不过得了十余块灵石,再多就没有了,但几番尝试依旧无果,不知是何原因。”
“唔!这事要抓紧些,虽然不知石碟中有何玄妙,但既然与天外邪魔有关,必然非同小可,我们若能掌握其中力量,何愁不能报靖康之耻?”
顿了顿,铁听云接着道:“另外钱塘县的眼线,就收回来吧,如今太一斩妖令已下,那些修士一个个红着眼睛四处斩妖除魔,既然那人已经不在钱塘,留她在哪里也没什么用处,若是被那些修士误伤了反倒不美,她道行虽然不高,但对我们太一宫也算忠心,不能寒了这些妖修的心,就把她安排到金丹组中一同修行吧。”
龙开霁道:“也好,一会儿我就派人将她唤回临安,历练之事,铁道友怎么安排?”
铁听云想了想,说道:“淮水水族在桐柏山举起大旗,秦岭、雁荡山、北邙山、南疆、长白山、太行山、中条山都有妖魔前去投奔,既然如此,我们便去抄了他们老巢,这18组修士可由宫中掌宫内侍带队,去这些地方历练,具体如何分配,龙道友你擅长推衍,趋吉避凶,便由你来安排吧。”
龙开霁点点头答应了,沉默半晌,又道:“前些日子我凝神推衍,只怕这石碟我们是留不住了,强留在此,恐怕会引来灾祸。”
铁听云闻言一惊,忙问:“龙道友推算到什么了?”
龙开霁道:“想必是那人已经知道石碟就在宫中,只是忌惮临安法阵,又不知具体下落,这才未曾前来抢夺,如今她既然和巫支祁勾结到一起,定会再起一些心思。到时候,若是他们两人联手,即便有法阵和诸多供奉护持,也难保石碟不失,铁道友还需早做打算才好。”
铁听云沉吟片刻,说道:“嗯,此事我知道了,唉!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铁听云走后,龙开霁唤过一人,吩咐道:“你去一趟钱塘县,把她接回来吧,让她一人进京,恐路途中又生变故。”
那人应了声“是”,笑道:“提举大人对她当真爱护得紧,我们见了都有些眼红了。”
龙开霁道:“她虽是妖身,但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偶然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我也算她半个师父,况且,如今人、妖两族关系如此紧张,许多事情以后还要她去办,总不能一味打压,你去吧。”
那人抱拳行一礼,转身离去,龙开霁这才起身,来到红楼中一处密室。
密室中几位灰衣老者正盘膝而坐,面前放了几块灵气充沛的灵石,一人手中拿着一块十寸大小的圆形石碟。石碟呈黑灰色,不过一指来厚,上面许多地方都有烧焦似的痕迹,中间还有个一寸大小的圆形孔洞,乍一看,倒有些像一张石质的唱片。
“师兄,可曾有什么收获?”龙开霁上前问道。
那个灰衣老者摇摇头,指着石碟道:“师弟,这石碟看起来光滑,其实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沟槽,每一道沟槽中都有许多文字,只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思,原本以为域外邪魔的东西必然都是用灵石催动的,想不到依旧没有作用。”
“就没有一点收获吗?”龙开霁有些不甘。
灰衣老者道:“也不是毫无所得,这石碟恐怕不知一块,若能寻齐,想来可以能与其他石碟上的文字中互相印证,推测出一些文字意思。”
龙开霁苦笑道:“师兄,你让我哪里去找其他石碟,就这一块都是机缘巧合才得来,如今已被人盯上,若是再参悟不出什么东西,只怕连这块石碟都守不住了。”
灰衣老者转头看向龙开霁,正色道:“那人知道了?”
“应当如此,这些日子我推衍时常有心惊肉跳之感,想来应该是走漏了风声,刚刚我已经和铁听云说了,且看他如何安排吧。”
“嗯,若是如此,这石碟确实不能留在宫中了。”
这时,许宣身上妮蒂亚给他的玉牌也有了动静。
这些日子,许宣正为白素贞怀孕的事情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早把妮蒂亚嘱咐的事情忘在脑后。
他心中其实也存了个心思,现在他也知道了妮蒂亚域外邪魔身份的厉害,当真可谓举世皆敌。她要寻找的东西既然在红楼中,又被龙开霁和一干供奉紧紧看守,想来一定非同小可,自己要真把消息告诉她,只怕会对太一宫不利。桐柏山一役,太一宫损失惨重,若是再有什么灾祸,更是加雪上加霜。没了太一宫的守护,难保金国和西夏的大军会不会趁势南下,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他才一拖又拖,没有主动联系妮蒂亚,现在玉牌一动,他就知道,事情只怕拖不下去了。
果然,取出玉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可曾打探到太古石碟下落?
许宣想了想,写道:下月入太一宫借龙脉修行,届时定有回复。
盯着手里玉牌,许宣苦笑,真不该和妮蒂亚做交易啊,如今却是进退两难了,只有等到了太一宫仔细了解一番太古石碟是何物再说了,实在不行,就把山海剑还给她,总不能做了千古罪人。
见玉牌再无动静,许宣又想起文曲星的事,琢磨一番决定还是应当找个明白人问问究竟。
于是起身来到城中,寻到一处古井,默念三声:“一见生财,天下太平”,片刻后,四周一阵阴寒,谢必安、范无救两兄弟手提哭丧棒从井中冒了出来。
一见许宣,黑白无常忙躬身行礼,谢必安上前问道:“不知上仙召见,所谓何事?”
许宣道:“这次请两位神君前来,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两人闻言,忙道“不敢”,又问:“不知上仙要问何事?”
许宣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人死之后命魂归于地府,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后,若无甚罪孽,便可发配六道,轮回转世,只是不知若是天上星君,如何投胎转世?”
听许宣是问这事,黑白无常松了一口气。自从和许宣签了金律玉契后,两人一直惴惴不安,这事若要城隍、阎罗知道了,他兄弟二人也就不用干了。好在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周鸿曾召唤过他们一次,许宣这边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忽然被他召唤,还以为是要借黄泉游魂炼法,心中一直思量该如何推脱,现在一听,竟然只是问这些事情,不由心中一安。
谢必安当先说道:“上仙不知,虽说六道轮回约束六道众生,但昆仑仙山上的众仙,和有司职的正神却已经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除非身陨,或是斩落化身入世历劫,否则都不受六道约束,不知上仙想问的是陨落的星君,还是入世历劫的星君化身?”
听他这么说,许宣却是有些懵了,有些不肯定的说道:“应当不是陨落或者化身吧,若是真身投胎会如何?”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范无救道:“真身投胎?想来没有那个上仙会这般行事吧,修行多年,好不容易得成正果,谁会自贬人间,再受红尘苦楚?况且,修行可不比其他,前世能成正果,今生未必能再证真仙。”
许宣心中却想,文曲星转世定然不是自身陨落的原因,若是如同法海一般,只是一具化身入世历劫,也未必能在胎中就有诺**力,护得白素贞周全。他只记得白素贞分娩时,许府上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然后就是满府生光。他投胎转世既然是为了常羲神性而来,想来未必放心只以一具化身来办,况且若是真得了常羲神性,他还会可惜那个神职?
想到这里,心中越发肯定,文曲星转世定然是真身入世!
便道:“这些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告诉我,若是真身投胎会是什么情形,需经你们地府六道吗?”
“这……上仙说的这事确实也不是没有过的,若是真仙、正神真身入世投胎,确实不需经地府六道,只需与阎君知会一声就好,到时阎君看在往日同僚、道友的面子上,必然会妥善安排一具合适的肉身与他,临盆之际,真身经天劫洗炼后,就可投胎转世了。”
许宣接着又问:“可有胎中之谜?”
谢必安道:“自然是有的,吕祖昔日就是东华帝君真身转世,投胎后也与常人无异,只是仙缘深厚,这才一世就证得正果,修成上洞八仙。”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忘川河,我欲斩仙佛
所谓胎中之谜,分为入胎之迷,住胎之迷,出胎之迷。
此三劫,也是维系六道轮回,人世安定的根基。就算是修成真仙、菩萨果位,有大定力的修士,或许能命魂入体时入胎不迷,怀孕十月时住胎不迷,但若一朝分娩,先天尽转后天,必然要受出胎之迷,忘记前尘往事。
许宣听谢必安说星君原身转世也有胎中之迷,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法海以罗汉化身入世修行,若不是佛法有成,也不能明了前尘往事。而文曲星倘若真转世当了自己儿子,只要未能明心见性,修行有成,也不能知晓前世因果,到时候就算他传承了常羲神性,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
只是……就怕那个青衣人从中作梗。
武昌湖畔时,湖神黑云就能寻来三生石、黄泉水炼制成回梦丹,想助沐天颜母亲觉醒前世记忆。许宣相信,以青衣人手段,要**胎中之迷,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许宣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思忖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问道:“你们是说,无论仙佛,若是真身转世,都需先经天劫洗炼?”
前面都是谢必安在答话,范无救唯恐许宣以为自己闭嘴不言,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忙抢过话头,说道:“上仙说得没错,仙佛常居昆仑、佛国,平日都是以化身、法相在世间行走,原身转世时,就要临世间,那时天道感应之下,必生天劫,要想转世投胎,就需先经天劫洗炼才行。”
许宣点头,这个他倒是听关子阳曾经说起过。
“那若是正神呢?他们都受人间烟火,长居人间,转世投胎也要经历天劫洗炼?”这事虽然和文曲星无关,但许宣心中却有些好奇。
范无救道:“正神也是如此,他们久受人间香火,其中因果驳杂,要想原身投胎转世,若是不经天劫,世间哪个妇人承受得住?”
“那他们经历天劫之地又在何处?”许宣追问。
范无救道:“这小神就不知道了,毕竟原身转世之事本来就不多,小神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许宣闻言,又看向谢必安,见他也摇头,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范无救见状,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上仙若真想知道这些事情,或许可以去问一个人。”
谢必安闻言,瞥了自己兄弟一眼,并不说话。
许宣瞧在眼中,心道,莫非他说的这个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秘密不成?
于是问道:“神君说的这人是谁?”
“忘川河,朱邪!”范无救一字一顿说道。
“朱邪?这名字好生耳熟。”
谢必安见范无救说了出来,便也不再隐瞒,开口道:“传闻此人乃是五帝一辈的修士,六道初开时就在忘川河上修行,是除了地藏王菩萨以外,唯一一个能以肉身在地府中行走之人。”
一听谢必安说起忘川河,许宣立即就想起来了:“神君说的可是一个船夫打扮的中年人,背上有一枝松树枝,能化作松木在忘川河中穿梭?”
“没错,上仙也见过此人?”
许宣点点头,又问:“这人到底是何来历,竟能肉身入地府?”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都摇头表示不知,片刻后,范无救又道:“他在地府中既无司职,也无人敢管束,就是十殿阎君也是他晚辈,这许多年来,他只在忘川河上摆渡,却只渡一人过河,其余游魂,有缘的可从奈何桥过河,无缘的,就只能在黄泉路徘徊了。”
许宣听得仔细,想不到那日自己遇到的那人竟还是个地府中的大佬,既然六道初开他就在忘川河上,想来对轮回之事应当比黑白无常知道得更为详细。
于是拱拱手,说道:“如此多谢两位神君了,我欲往忘川河一行,却不想去城隍处报备,不知两位神君可有办法?”
谢必安谄媚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白色令牌,上面用黑笔画了个圈,中间是一个鲜红的“令”字。
“上仙有此令牌,阴阳两界自可同行无误,不许前往城隍处报备。”
将令牌双手奉上,谢必安又小心提醒道:“只是上仙入地府时需小心一些,莫要再吸取黄泉路上游魂炼法了,否则惊动了上面,我兄弟二人也护不得上仙周全。”
许宣笑着接过令牌,只觉却是阴气凝结而成,不是实物,便问:“两位神君放心便是,我晓得厉害,只是不知这令牌如何使用?”
谢必安道:“多谢上仙体谅,上仙命魂出体时,令牌包裹住命魂即可。”
“嗯,好了,那就多谢了!”
黑白无常见许宣没有再说什么,这才行了一礼,又从古井中回去了。
许宣将令牌丢入芥子袋中,转身也回白玉京了。命魂出体不是小事,自然不能在大街上就施法,否则若什么东西坏了肉身可就麻烦了,还是要找个安全的所在才能施法。
回到府中,白素贞早已睡下,只有周鸿还在院中双手托腮望着天上明月。
“怎么还不休息?”许宣笑着打了个招呼。
周鸿见是他,叹了口气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一上床我就想到青儿这时正陪在张玉堂身边,我这心,就拔凉拔凉的,只感觉头上好大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哈哈哈哈!”许宣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好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看沐天颜也不错,你考虑考虑。”
周鸿个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钢铁直男!”
许宣心中想着朱邪的事情,不想和她多说,便道:“既然你睡不着,那就正好为我护法,我要命魂出体,去地府一趟,你守在我身旁,莫要让他们惊扰了我,若有人来寻我,你只说我在闭关就好。”
“神神秘秘的,大哥你去地府干嘛?”周鸿疑惑问道。
这事许宣连白素贞都未曾告诉,自己也不想让她知晓,便说:“有些事情,需要去地府打听打听,走吧,时间不早了,莫要耽搁我正事。”
说着,两人就找了一间静室,让周鸿守在门前,自己在屋内盘腿而坐。
默运法力,命魂出体后将令牌化作阴气包裹住命魂,纵身就往阴曹地府去了。
此番命魂出体,许宣觉得魂魄相比上次在兰若寺时不仅稳固了许多,能动用的力量也大了十倍,想来便是《神魂修炼法》阴神境修成的效果。
来到黄泉路,一路急行,不多时就到了忘川河畔。看着涛涛河水上翻滚沉浮的冤魂恶鬼,却没有朱邪的影子,许宣正想怎么才能找到他,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你来找我?”
许宣回头一看,头戴斗笠,身穿麻衣,脚下一双芒鞋,不是朱邪又是谁?
“太一宫一等道士许宣,见过神君!”许宣忙行了一礼。
朱邪面容严肃,说道:“我曾告诫过你们,莫要再来阴司,你怎不听?”
说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奇道:“想不到区区数月时间,你竟将魂魄修成了阴神,还能拿到谢必安的手令,倒也难得,你来此寻我,所为何事?”
许宣忙道:“非是不听神君劝戒,实在是有事相询。”
“何事?”朱邪转过身,背对许宣,看着忘川河淡淡问道。
许宣道:“晚辈听说,仙佛真身转世,只需经历天劫,就能不入六道直接投胎,却不知他们是在何处历劫?”
“你问这事做甚?”
许宣原本想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心中忽然想起上次和白素贞遇到他时,他言语间好像认识自家娘子,又想到范无救说他在这里只为渡一人过河,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人或许认识自己娘子,不是白素贞,而是常羲!他二人有旧!
想到这里,许宣便将自己被青衣公子算计,白素贞珠胎暗结,文曲星即将临凡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朱邪听到一半,便霍然转身,双眼盯着许宣,正色问道:“你说有个青衣公子在算计你们,要让文曲星投胎转世到她腹中?”
许宣点点头,朱邪面上忽然现出一抹怒容:“他们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青衣公子,到底是哪位帝君的手段!”
许宣听得一惊,他原本以为青衣公子只与真武大帝有关,想不到朱邪却说竟是五帝中的一位,这样一来自己和白素贞被他算计,岂不是朝不保夕?
沉吟片刻,朱邪道:“你能想到来此找我,也是有些悟性,你问仙佛转世历劫之处,莫非是想借他们历劫虚弱之机,想要行屠仙灭佛之事?”
许宣被他说破心事,暗道,这人必定与常羲有些瓜葛,似他这种大佬,自己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赌一把。他既然愿意在忘川河上苦等数万年,只为摆渡每一世的常羲转世之身,想来和自己娘子是友非敌,想到这里,索性把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
“神君,我曾在桐柏山借禹王鼎中人道火焰,炼化了域外邪魔的半枚至高神石,明白了一些洪荒往事,也知道我家娘子来历非比寻常,文曲星临凡转世,想来不是为了历劫应劫,而是为了夺取她体内常羲神性,若是如此,我身为她夫君,断不能容。如今虽被算计,但想来只要趁他还未转世之时,将他斩灭,应当能护住娘子神性不失!”
听他这么一说,朱邪面色古怪,绕着许宣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她这一世的夫君竟有这般能耐,禹王鼎、人道火、至高神石,无论哪一样现世,只怕都会引出一番腥风血雨,你竟能借人道火炼化了至高神石,机缘,当真是机缘!”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一变,背上松枝一动,飞入手中,化作十二株古松将他二人护在中间。
随即伸手就朝许宣抓来,口中喝道:“我倒要看看,你又是哪路毛神转世,竟想来阴司诓我!”
第二百五十章 解危机,搜魂寻真相
许宣哪里料得到朱邪竟会突然翻脸,他如今虽然修成阴神境界,魂魄较寻常修士强了不止十倍,但七脉轮只修到了第二轮,还有五轮没有修成,这就让他的阴神魂魄好比无根之水,无本之木一般,强则强矣,却缺乏后劲。再加上这时他命魂出体,山海剑、禹王鼎都在芥子袋中,就连已经炼成本命法宝的石碑都仍在肉身,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电光火石间,许宣竭力运转周身魂魄之力,凝聚在双手之上,想先接下朱邪这一掌。
但朱邪是何等人物?自阴司存在之日起就呆在忘川河上,相比许宣修行时间是他数万倍,这一掌下来,接与不接恐怕都是一个结果。
就在朱邪手掌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许宣周身忽然腾起三尺火焰,火焰中隐隐有无数百姓在顶礼膜拜。
“人道火?”朱邪见此情形,忙止住身行,问道:“你到底是何来历?”
看着周身冒起的火焰,许宣虽然想竭力收拢,却没有半点反应,只能答道:“神君,我原以为你与我家娘子前世交好,所以才和你吐露实情,不知神君为何忽然对晚辈动手?”
“你能说出禹王鼎、人道火和至高神石,必然不是凡俗之辈,如今连人道火都被你炼化,想来你说言不差,只是五帝、佛陀心思如此缜密,怎会放任你出来搅局。”
朱邪看着许宣,想不到方才命悬一线都没能逼出许宣本来面门,反倒让他使出在禹王鼎中炼化的人道火焰,这就让他有些疑惑不解了。
若说许宣是五帝佛陀派来试探他的,怎么生死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若说许宣刚刚所言属实,许宣说出的那番际遇,也早超出了一个普通修士的奇遇,至高神石、人道火焰这种至宝,五帝佛陀不可能算计不到,怎么会便宜了他这么一个小小修士?
想到这里,朱邪一言不发,忽然闪身来到许宣身旁,伸手就往他头顶按去。
许宣见状原想避开,但却半步都移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朱邪将一只手掌按在了自己头顶。
人道火焰熊熊燃烧,朱邪浑然不惧。
“嗡嗡嗡!”
一许宣只觉一股大力涌入,顿是一股眩晕之感传来,随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在闭上双眼的刹那,许宣迷迷糊糊看到朱邪拜倒在自己面前,浑身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只是到底说了什么,他却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宣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剧痛,好像有一个人在自己脑袋里用一柄巨锤在从内往外用力猛击一样,每一次重击,都痛得他想要再次昏迷过去了事。
强忍着想要叫出声的冲动,许宣小心翼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周围朱邪正盘腿坐在自己不远处,十二株古松依旧环绕在自己和他身旁,如同一个闭合的结界一般。
“醒了?”朱邪双目低垂,淡淡说道。
许宣一惊,想不到自己如此小心,还是被发现了。既然如此,索性果断起身,拍了拍依旧疼得厉害的脑袋,警惕地问道:“神君为何忽然对我下手,晚辈可是哪里得罪了神君?”
“是不是脑袋疼得厉害?”朱邪睁开双眼,竟破天荒露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回答许宣的问题,说道:“你的魂魄力量不错,若要是别人,被我搜魂之后,只怕早就变成白痴了。”
“神君……你!”
许宣想不到自己方才竟被别人用了搜魂术,心中顿时忐忑不已,也不知自己心中的那些秘密到底被朱邪探知了多少。
朱邪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又在自己胸口点了点,再指了指许宣,说道:“不用担心,我与你,是一路人。”
“嗯?”许宣不解,怎么又变成一路人了?难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莫非……他是帝俊的人?”想到昏迷前朱邪拜倒在自己面前的激动模样,许宣心中猜测,方才朱邪对自己搜魂,想来一定是触动自己魂魄中的帝俊神魂了。
只是,他若是帝俊的人,数万年来,五帝、佛陀怎么会放任他在这里摆渡?当真有些奇怪。
“不要多想,你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朱邪好像知道许宣心中想法似的,放缓语气说道:“如今我不能在世间现身,只能如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在这忘川河上,倒帮不上你太多。”
“文曲星临凡,你阻挡不了。那些仙佛原身入世,虽然被天道压制,只有练神返虚大圆满的修为,但却掌握了一些大道法则,而你元婴都尚未结成,如何能斩仙灭佛?”
“况且,虽说他们原身入世时,需经天劫,洗炼因果,但一旦天劫过后,只需三个呼吸,就能恢复法力,这短短时间里,你以为自己能成事?这个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听朱邪这般说,许宣不禁认真揣摩他话中的意思,想了想,问道:“那依神君之意,该当如何?总不能束手就缚吧!”
朱邪好像心情不错,自许宣醒来后,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听他发问,便答道:“若你没有人道火,这事确实有些麻烦,但你既然已经将一缕人道火焰炼入魂魄之中,这事却是简单了。”
“请神君指点!”许宣闻言,就知朱邪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对付文曲星的办法。
朱邪道:“人道火非比寻常,不是你现在能驾驭的,如今你也只能依靠禹王鼎才能用它炼制法宝、丹药,恐怕已将火焰炼入魂魄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许宣点头,那日在桐柏山太白顶,他能将一多人道火焰弹如巫支祁识海,也只是借助了炼化至高神石后的余威罢了。
“说起来大禹王也是一时人杰,竟能炼出这等真火,我传你一门控火法术,你依法修行,自然能借禹王鼎炼出一朵属于自己的人道火焰,等到文曲星临凡,准备投胎转世之时,你可将这火弹入他体内,倒时即便他被人解了胎中之迷,也不妨事。”
许宣也知道人道火焰的妙用,那日在巫支祁身上小试身手,却没有丝毫作用,现在听朱邪这么说,忙问道:“神君,晚辈也知人道火焰能污染仙佛精神,将他们变作人道护法,只是初得此火时,我曾小试身手,却没有什么用。”
朱邪道:“这火是大禹王炼制得真火,你能借火重生,修成心斋境界,重塑肉身,又把一缕火焰炼入魂魄,已经是天大机缘,又哪里能运用自如?”
许宣听他说出“心斋境”三字,心头顿时一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破自己修行的功法,心中更加肯定朱邪定与帝俊有关。
于是问道:“那要如何才能运用自如?”
朱邪道:“人道火焰乃是以人道信仰为根基,要想将它运用自如,首先你要先坚定自己心中对人道的信仰,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有你自己信了,才能说服别人信,言不由衷,即便舌灿莲花,也难以说服自己本心,这样有如何靠它却污染别人?”
“神君言之有理!原来这火焰竟是这等神物,难怪巫支祁脱困这些时日,都不曾炼化人道火焰,他是妖族,若想炼化此火,就要先心中信仰人道精神,如此一来,他哪里还能与人族为敌。大禹王当真厉害,竟能炼出这等神物,即便落入异族之手,也没反而为祸人族。”
朱邪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讽之色,他虽然也是人族出身,但却屡受妖族大恩,所以心中对人、妖之防却不如五帝那般决绝。
“信仰之力是神道根基,等你真正将这火焰炼到法有元神时,才能知晓此火玄妙。不过如今却没有时间了,你可先用我的控火法门先借禹王鼎炼出一朵自己的人道火,把自己对参悟出的人族大道炼入其中,求得人道火焰认可,当时候,莫说一个文曲星,就是那个青衣公子,被这火一烧,也是你身旁忠心护法!”
许宣听得心中热血沸腾,想不到不是人道火无用,而是自己修为不够,炼化法门不对,可惜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只能修炼一朵,否则说什么出神入化,不过多了几个修为高强的护法罢了。
“多谢神君指点!”许宣拜谢道。
朱邪略微颔首,嘱咐道:“这里有我玄松守护,才能隔绝阴阳,不使外界窥视,等你出去后,莫要将此事于外人说起。”
许宣点头答应,想到那个算计自己的青衣公子,又问道:“神君,那个青衣公子当真是五帝中哪一位的入世化身?”
朱邪眉头微皱,思忖片刻后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在这里呆了太久,许多事情不能尽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不敢对你们直接出手,也只敢使一些不沾因果的法子而已,不过如今他在暗,你在明,势不如人之前,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许宣想了想,最后问道:“神君,日后若是有事,我能否再来求教?”
朱邪笑道:“人间、地府阴阳两隔,但腿在你脚上,无常令牌在你手上,你若要来,谁能挡得住?”
说完,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片刻才道:“下次来时,你可将她一同带上。”
“她?哦……哦,晚辈明白了。”
许宣心中有些疑惑,这神君到底什么意思,莫非当年真是常羲的爱慕者?你不说还好,既然你都说了,看来以后当真就只能自己来了。
随后,朱邪便将控火的法术传给许宣,这才收了十二株玄松,依旧化作一截松木,载着自己分开忘川河水,消失在许宣眼前。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论人道,信仰有三重
回到阳间,对文曲星之事,许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不再忧虑,再有月余时间就是金丹组入太一宫修炼的时候了,他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将人道火焰炼成才好,否则等到去了临安,又不知道有多少事情了。
白素贞自从得知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后,不敢再如往日那般用功修行,每日只有早晚两个时辰修习一下《神魂修炼法》,其余时间都和小青、周鸿两人在园中闲逛。
白玉京中众人得知她身怀有孕后,都为她高兴,周鸿还和许宣开玩笑,说让他赶紧去参加会试,文曲星都要来当他儿子了,还不好好拍一拍他老爹的马屁,给许宣一个状元玩玩?
许宣见状,只是微笑不语,并不说什么,一有时间就把自己锁在房中,专心修炼人道火焰。
但要想炼化一朵真正属于自己的人道火焰,首先必须有自己对人道的信仰,这种信仰不是口头上的,而是心中真正坚定,愿意去付诸实践的一种理念!否则,任你终日苦修,也都是做些无用功。
这样一来,近半月下来,许宣都是一无所获,心中一团乱乱麻,不知从何下手。
这天,白素贞静极思动想出门游玩,白玉京虽也有十余亩大小,但呆久了还是有些烦闷。于是,许宣便叫上小青、周鸿和灯儿三人,一同去郊外散心。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谈论的话题无外乎都是白素贞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许宣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心中却一直想着人道信仰的事情。
小青扶着白素贞,伸手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姐姐,你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啊?”
白素贞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笑容,听小青这般问,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说道:“这事自然要听官人做主了。”
“许官人,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听她这样说,小青便问跟在白素贞另一侧的许宣。
许宣闻言一愣,随即才道:“这事不急,男女都还不知道,如何取名?”
听他这么说,白素贞知道他还是对自己腹中的文曲星心存芥蒂,便道:“官人,你就不要多想了,不论是男是女,是仙是佛,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不都是我们孩子吗?你说对不对?”
许宣不想搅了众人游玩的兴致,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一旁周鸿却道:“怎么不知男女,娘娘肚子里的必定是个公子,名字都是现成的,还用取什么?”
许宣瞪了她一眼,有些埋怨她多嘴,张嘴对她做了个口型。
“嗯?剧透死全家?”白素贞、小青不明白,周鸿却是看懂了。
“怎么个现成法了?你倒是说说看!”小青好奇问道。
周鸿偷看了许宣两眼,见他又开始低头沉思起来,于是壮着胆子道:“许仕林,这名字怎么样?大哥以前和我说过的,他若有了孩子,就叫这个名字。”
“许仕林?”白素贞念叨两句,想到许宣曾说自己腹中孩子乃是文曲星转世,笑容更盛:“好名字,仕林,士大夫也,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他有什么身份,我看呐小孩子名字不能取得太过文雅了,倒不如就叫……许三多吧!”许宣忽然道。
“许三多?”白素贞一愣,却是当了真,问道:“官人,这名字又怎么说?妾身觉得倒不如许仕林好听呢,琅琅上口,一听就是个读书人。”
许宣白了一旁憋得俏脸通红的周鸿,淡淡道:“多福、多寿、多子、多孙……我还觉得三多有些少了呢,倒恨不得叫个什么许十多,许十一郎什么的。”
“官人!”白素贞听出他言语中的玩笑意思,不由娇嗔道:“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血,官人怎么这般不放在心上。”
许宣却忽然问道:“娘子,你说,人道信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素贞心思还在腹中孩子的名字上,忽然听许宣这么问,想了想,说道:“人道信仰?这问题却有些大了,官人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许宣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人族从洪荒走到现在,在夹缝中求生,披荆斩棘,才渐渐有了今日人主天地的气象,你看那些神道正神,都是靠着百姓信仰维系神格,那么人道的信仰到底又是什么?”
小青笑着插话道:“许官人,人道信仰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妖道信仰是什么。”
“噢?青儿你说说看!”
小青背着手上前两步,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要我说,妖道信仰就是力量!实力为尊,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信仰谁。”
许宣微微摇头,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小青也说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来,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才想听听她的看法,如今一看,小青果然还是小青。
“官人,说起来我们几个只有你一人是人族,你却来问我们人道是什么,这岂不是问道于盲了?妾身看你最近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莫非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
许宣点点头,说道:“有一门法术,需要明心见性才好修行。”
听说竟和修炼有关,众人也就不再打趣了。
白素贞想了想说道:“妾身虽是妖族,但于人道信仰也有几分自己的看法。”
“噢?娘子说说看。”
白素贞思索片刻,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轻启朱唇,说道:“官人问的是人道,而不是妖道,亦不是仙道、神道、佛道,那么想来你口中的人道当是普天之下黎民百姓之道。”
听她这么说,许宣问问颔首:“娘子继续说。”
“妾身虽不曾入过私塾,但也听过一句话,叫做‘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想来这便是人道信仰了吧。”
“自强不息,不屈服、不放弃,有希望、有方向。”
许宣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霍然开朗,抚掌叫道:“娘子说得有理,从正是自强不息,才有了人族今日的局面,后半句又如何解释?”
白素贞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除了自强,妾身想来应当还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就如现在,虽说人族独大,终归还是给妖族留了一些希望,若是没有这种包容万象的心,只怕是得了天下,也坐不稳这天下。”
周鸿闻言却是有些不忿,说道:“娘娘此言差矣,五帝若真个厚德载物,便不应有这化形天劫,否则也不过是伪善而已,你看这天下,凡人修行数十载就抵过我们妖族数百、上千年道行,这岂是公平之举?凡人诛杀妖族就是斩妖除魔,妖族若是害人,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这哪里是厚德载物了?”
白素贞看了看周鸿,叹了口气道:“那若是妖族坐了天下,又当如何?”
周鸿被她这么一问,却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了。自从穿越过来,她就一直在镇妖塔中,周围都是洪荒妖族,一谈起往日荣光,那就是巫、妖争锋,人族如蝼蚁,既是蝼蚁,想来比之现在妖族的境遇,恐怕也是颇有不如的。
白素贞见她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化形天劫,那已经是妖道了,化形天劫之后,则是仙道,现在官人问的乃是人道,所以我才说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你看看那些读书人是如何看待神鬼妖仙之事的?不过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罢了!我以为这就是厚德载物,敬而远之了。”
“好一句敬而远之!”许宣心中赞叹,这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求同存异,海纳百川?我不赞同你,但我尊重你。
听她两人说话,许宣双目越来越亮,想不到白素贞身为妖族竟然还能帮五帝说话,这让他颇有些刮目相看,不过仔细想想,却确实如她所说的这般,心中不由若有所悟。
回到家中,许宣盘腿坐在禹王鼎前,看着鼎中不断跳动的人道火,闭目沉思。
“我之人道信仰有三重。”许宣睁开双眼,依照朱邪传授的控火法门,伸手一招,一朵火焰从禹王鼎中飞出,落在他指尖之上,火焰中隐隐能看到不住膜拜的众生百姓。
“第一重,自强不息,披荆斩棘,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言既出,火焰中不断叩拜的众生百姓忽然抬起头,好像在认真聆听着什么。
“纵然颠沛流离,也要刚毅坚卓,不屈不挠,就如昔日在万族林立的洪荒中求一线生机一般!”
话音一落,那朵火焰中的众生百姓渐渐淡了下去。
许宣继续道:“第二重,厚德载物,海纳百川,既求同也能存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谓人道便是自然之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生万物,人亦在其中,唯厚德者能多福!”
这话一出,火焰中已经没了众生百姓的身影,另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浮现其中。
“第三重!”许宣一字一顿道:“群龙无首,无仙无佛,人族命运唯自持也!”
许宣指尖那朵火焰忽然大放光明,当中一个同样盘膝坐着一个缩小数倍的许宣。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人族不须求仙也不用拜佛,既不应惧妖也不该畏魔!”
人道火焰跳动,火焰中盘膝的小许宣忽然站起身来,缓缓睁开双眼,面带微笑看着许宣点了点头。
人道火焰,炼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赠法器,苏酥回临安
看着指尖的那朵橘黄色火焰,满头大汗的许宣长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朱邪传授的控火法术,消耗的不是法力,而是魂魄之力,若不是他已经修成了阴神境界,只怕现在还使用不得。饶是如此,但也累得许宣心神一阵疲惫,这是一种魂魄之力消耗太甚而带来的困乏。
“终于成了,当真不容易,若不是有禹王鼎中有现成的人道火,在桐柏山时又机缘巧合炼化了一丝,就算今日就算明悟了自己的人道信仰,恐怕也得不到这一朵火焰。不过,要想用它对付文曲星,只怕还需放在禹王鼎中慢慢孕养些日子才行,可惜这火是一次性的,要想再炼,只有等到魂魄之力慢慢恢复了。否则,有这火在手,天下哪里去不得。”
收了火焰,许宣放松身形瘫坐在地上,心中不禁浮想联翩,这时他不仅有些好奇,被这人道火焰污染精神识海以后,到底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是不是如那些狂热的信徒一般?而自己就是他们心中万能的主?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期待文曲星早些临凡了,如此他也好看看自己火焰的威力。
火焰炼成,这时距离返回临安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几天了,许宣想着也是该把陶花送到穷隆山去了。
和白素贞一说,两人便一同带着陶花往琉光宗而去。
虽说不久前刚到琉光宗赠送回元丹,但这时再来,却发现相比上次,琉光宗添了几分新气象,除了以往那些弟子外,还多了许多生面孔,想来都是刚入门的弟子。
门中许多弟子都认得许宣和白素贞,知道他们是琉光宗的大恩人,忙一面将它们迎入门内,一面遣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小月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与上次相比,她气色好了许多,举止间也多了些宗主的气度。
“白娘娘,许公子!”笑盈盈迎上来,小月热情拉起白素贞的手,就是一阵寒暄。
白素贞笑着道:“小月妹妹,看你气色却是好多了,方才一路行来,看到门中竟多了许多生面孔,莫非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小月道:“正是,这还多亏了白娘娘和许公子那枚回元丹,自炼化了灵丹,我不仅道基尽复,还结出了妖丹,虽说道行还浅薄,但有困妖索在手,总算还能镇压门中气运,所以穹隆山又来了许多妖怪投奔,眼看琉光宗元气日复,都是娘娘和公子的功劳呢。”
听她这样说,白素贞看了看许宣,微微一笑,心中也是欢喜,便道:“小月妹妹,今日我们来此,却是有一事相求。”
一听此言小月忙道:“说什么求,白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没有你们,哪儿有如今的小月和琉光宗?”
白素贞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随后拉过一旁的陶花,说道:“这也是我的一个妹妹,原本在黄山修行,只是后来家中突逢大变,这才来投奔我们,她如今也结成了妖丹,你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小月闻言,上下打量一番陶花,拉起她的手,亲热的说道:“不知妹妹如何称呼?既是白娘娘的妹妹,那便也是我妹妹,以后你便在琉光宗住下吧,不用客气。”
来到琉光宗后,陶花心情有些低落,虽说心中已经决定离开许宣,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惆怅,这时见小月这般热情,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小月姐姐,我叫陶花,以后还请多关照。”
上次来送回元丹时,白素贞和许宣来去匆匆,未曾好好在琉光宗内游览一番,这次小月执意留他们在门内吃饭,二人便答应了下来。
小月当即大喜,忙吩咐琉光宗弟子前去准备,自己亲自陪在一旁,向他们介绍琉光宗的风景。
吃过饭后,许宣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两根峨眉刺递了过去,说道:“小月姑娘,困妖索虽然神异,但只能困人,却不能杀敌,我这里有两根法器,乃是以一只千年蜈蚣的口钳炼成,虽说不是什么灵宝,但也锋利无比,见血封喉,就送予你当作护身法宝吧。”
小月见状,忙推辞道:“小月已经几次受了公子和白娘娘大恩,哪里还敢收公子法宝,多谢公子了。”
见她执意不收,许宣便道:“小月姑娘,此物我拿着也无用,你就收好吧,有了它你们也多一些自保之力,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那个师兄也不知会不会回来找你麻烦,再说,以后陶花还要你多照顾呢。”
听他这么说,小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陶花,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小月就收下来,多谢公子厚赐。”
离开穷隆山,回到白玉京,许宣便开始准备重返临安的事情。
他这边在准备重返临安,钱塘县青莲别院的苏酥也正在交代一些事情。
阿奴听说自家小姐要走,心中很是不舍,如今苏记女子成衣铺生意已经越做越大,她这个小丫头也成了许多巨贾的座上宾,只是在苏酥面前,她却依然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小丫鬟。
“小姐,你要是走了,阿奴可怎么办啊?”阿奴扯着苏酥的衣角,哭泣着说道。
苏酥微微一笑,伸手帮她拂去小脸上的泪珠,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奴,我原本就不是钱塘县人,早晚都是要走的,以前我就和你说过这事,现在有了成衣铺的生意,等我走了,你也不用留在院子里了,以你现在的身家,在钱塘县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想来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若真有事,你就去找方公子和张公子,他们都是许公子的朋友,有他们帮你,想来生意上的事情也没什么问题的。”
阿奴仰头看着苏酥,嘟起小嘴说道:“那小姐以后还会回钱塘县吗?”
苏酥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要回的,不是还有你在这里吗?你要记得修习我传你的法门,你现在也算是筑基入门了,只要日日修行不辍,不说结丹成婴,出神入化,最起码强身健体是没问题的。”
听苏酥说还会回来,阿奴心中稍安,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咬咬牙说道:“小姐,要不,阿奴也跟你一起去临安吧。”
苏酥一愣,随即苦笑道:“阿奴,不是我不带你去,只是有些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况且,你要是跟我去了,成衣铺的生意怎么办?你家里的亲人又怎么办?”
阿奴神色一暗,低头不语。
苏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阿奴,你就在钱塘县好好经营成衣铺吧,我和许公子在里面可都是有干股的喔,你可莫要让我们折了本。”
听她说起许宣,阿奴终于抬起头,问道:“小姐,那日你请许公子来楼里,文契到现在都还没签,到时候年底分红怎么算?”
苏酥想了想,说道:“许公子虽然没签文契,但我们却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问了,你每年将四成红利送到许府上去交给许公子姐姐吧,至于我们两姐妹,你拿四成,我拿两成,你看好不好?”
阿奴摇头道:“阿奴一个丫鬟,哪里敢要这许多银子,成衣铺生意越做越大,便是一成都已经让阿奴拿得有些胆颤心惊了。”
苏酥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胆颤心惊的,平日铺子都是你在打理,这都是你应得的,就这样说定了,我平日也花不了什么银子,你若来临安,可用我教你的法子来找我,我若是没有出门,一定来寻你。”
阿奴还要再说,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收拾好了吗?莫要啰嗦,早些赶路,不能让提举大人久等了。”
苏酥一听,忙答应了一声,又对阿奴道:“好阿奴,就这样吧,我得走了,你好生保护自己,若有困难再来临安找我。”
阿奴一把抱住苏酥,眼中满是泪水,哭着说道:“小姐,你也要保重,等阿奴把成衣铺的事情打理好了,就去临安看你。”
主仆二人一番惜别,时间已经不早,门外太一宫的人还在等着,苏酥不敢再耽搁时间,只能硬起心肠,转身离去。
出了门外,门口等着的中年人便道:“走吧。”
苏酥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出来的阿奴,这才说道:“劳烦大人了。”
两人都是有修行的人,不过半日功夫就到了临安府,来到太一宫门前,中年男人出示令牌后,带着苏酥来到红楼。
一见龙开霁,苏酥忙拜倒在地,娇声道:“苏酥拜见义父!”
龙开霁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说道:“这五年,辛苦你了,以后你就待在临安吧,再过几日就是金丹组入宫修行的日子,为父给你谋了一个名额,你好生修行,想来结成妖丹没有问题。”
苏酥忙道:“多谢义父,苏酥必不敢辜负义父恩典。”
龙开霁点点头,又道:“好了,你下去吧,说起来你也是我玄音派的弟子,如今姬弘毅也在临安城,你平日无事可多向他请教。”
苏酥连忙称是,随后便跟着中年男子退了出去。
出了红楼,苏酥便向身旁中年男子问道:“大人,师兄、师姐们都还在玄音山庄吗?”
中年男子说道:“都在呢,只是有几个还在宫中修行,你识得路,我就不陪你去了。”
“怎敢再劳烦大人,苏酥自己去便是。”
玄音山庄是玄音派在临安府的一处山庄,位于皇城以南的郊外,占地数十亩,里面都是玄音派的入世弟子。玄音派虽然是五大门派之一,在太一宫中势力颇大,但这些弟子也不能都住在太一宫内,所以便在这里购置了一处山庄,算是门下弟子的一个据点。
苏酥往日曾和龙开霁来过一次,所以识得去路。
来到山庄门前,两个玄音派弟子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苏酥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说道:“见过两位师兄。”
两个玄音派弟子接过玉牌,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苏酥,疑惑道:“你也是我们玄音派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苏酥答道:“想来是这几年一直奉命在外办事,所以两位师兄不曾见过我,以后还请师兄多指教。”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道:“既然是龙师叔门下弟子,那便跟我进来吧,你许久没来,不知山庄里的住处还有没有留着,我先带你去找左师叔吧,请他帮你安排一下。”
苏酥一听,忙感谢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说着,正要走进山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站住,我看你一身妖气,怎么会是我玄音派的弟子,莫不是哪里来的妖孽,想混入山庄行什么不轨之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龃龉,人妖终有别
苏酥闻言,忙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修士,两男一女,女的穿了一身绯红衣衫,生得颇为貌美。
看到苏酥回头,一个修士说道:“丁师妹说得对,你一身妖气,怎会是我玄音派弟子,想来定是假冒的。”
听他们这么说,刚刚两名玄音派弟子有些不高兴了,苏酥的令牌是他们查验的,现在被人质疑身份,岂不是也在说他们与妖魔私通?只是这个丁师妹素来娇蛮,却与姬弘毅交好,得罪不得,只得解释道:“丁师妹,敖师兄,她确实是我们玄音派弟子,方才我们已经验过令牌了。”
丁师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苏酥一番,伸手道:“把你令牌给我看看。”
苏酥看了看一旁的玄音派弟子,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掏出令牌递了过去。
接过令牌,丁师妹随意看了看,嗤笑道:“令牌倒是真的,但我在玄音派呆了许多年,门中有数的几个妖修我都识得,怎么从未见过你?”
苏酥见她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中颇感不悦,但她这几年混迹在青莲别院中,探查域外邪魔的消息,在待人接物上也有了一些心得。虽说自己身后有龙开霁撑腰,但总不能事事都去劳烦他,再加上如今刚回玄音派,不明派中情况,倒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怒气笑道:“苏酥见过师姐,五年前我奉义父之命外出公干,几年不曾回来,所以师姐不曾见过,不知师姐怎么称呼?”
“义父?”丁师妹狐疑地看着她,追问道:“谁是你义父?”
苏酥昂首道:“太一宫提举龙开霁便是我义父,我一直跟在义父身旁,少有来山庄中,这次也是刚从钱塘县回来。”
钱塘县的事情事关重大,玄音派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丁师妹虽与姬弘毅交好,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并不知道这些事,但听苏酥说竟是龙开霁的义女,言语间还是客气了一些,把令牌还给苏酥,说道:“原来是龙师叔门下弟子,有礼了,我姓丁,唤作江雪,如今局势紧张,我还是以是什么妖孽想要混入山庄,所以在拦住苏师妹问个究竟,得罪之处还请师妹多包涵。”
丁江雪言语间虽然客气,但“妖孽”两个字却故意说得很重,这让苏酥心中更加不快,冷冷答道:“丁师姐客气了,以后同在门中修行,还请师姐多指教。”
丁江雪点点头,带着两个男弟子先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苏酥摇了摇头,身为妖族能在玄音派中修行已是不易,但常常都是低人一等,若不是有龙开霁撑腰,只怕处境还要更加艰难,这也是出身所致,没有办法。
一旁那个玄音派弟子上前安慰道:“苏师妹莫要放在心上,她自恃有姬弘毅撑腰,平日嚣张跋扈得很,大家看在姬师兄面子上,这才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苏酥朝那名弟子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师兄指点了,师兄怎么称呼?”
玄音派弟子答道:“我姓李,名叫李明志,苏师妹不用客气。”
玄音派是当世五大修行门派之一,门下弟子千余人,声势浩大。入世修行的都是二、三代弟子,除了一些在太一宫中担任供奉的一代弟子外,其余一代弟子和师门前辈都在深山闭关修行。
门中等级森严,除了二、三代弟子外,还有许多外门弟子,只有被龙开霁这等二代弟子选中后收入门墙,才能算是亲传的三代弟子,否则平日都只能在传功长老哪里领取修行功法,能修出金丹就已经颇为不易了。
李明志只是个外门弟子,按理说是当不起苏酥师兄称呼的,知道她是龙开霁义女后还这般称呼自己,心中自然高兴,对苏酥的态度便更加客气起来。
苏酥看着丁江雪远去的身影,问道:“李师兄,这丁江雪是哪位师叔、师伯门下弟子,如今又是什么修为?”
李明志道:“她只是个外门弟子,但素来与姬师兄交好,几月前刚结成金丹,在太一宫中查验资质时也有中甲之资,据说莫师伯已有将她收入门墙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苏酥明白了,姬弘毅的师父莫问虽然与自己义父一般,也只是元婴期修为,但却是师凭徒贵,姬弘毅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元婴中期修为,别说在三代弟子中,就算在二代弟子中都已经是道行不凡了,丁江雪能拜在他门下,难怪如此骄横。
想到这里,苏酥心中不由感叹,生而为人便是天大的优势。虽然她自幼在龙开霁身边长大,灵丹妙药也是不缺的,已经比许多妖修幸运多,但从开启灵智到现在,也修行了近二十年,却连妖丹都还未结成,若不是龙开霁相助,只怕化作人形都不能,真是有些让人不甘。如今凭着在钱塘县的功绩,龙开霁为她争取到了一个金丹组的名额,想来应当能顺利结丹了。
丁江雪一路朝山庄内走去,身旁那个敖师兄见她面色不愉,试探着说道:“丁师妹,那个苏酥……要不要我去找找他麻烦?”
丁江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敖师兄,你我都是外门弟子,她却是龙师叔的义女,你如何能寻她麻烦?还是莫要多生事端了。”
敖师兄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口头上讨好一下丁江雪,听她这么说,干笑两声,说道:“我自然是不行的,但丁师妹就要被莫师伯收入门墙,到时候我们就要叫丁师姐了,有丁师姐罩着我们,难道还怕她?再是龙师叔义女,也难改她的出身,到时候还不是要看丁师姐颜色行事?”
丁江雪微微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这事敖师兄就不必插手了,不管怎样说,她终究是龙师叔的义女,虽说出生妖族,但还是要给龙师叔几分面子的。”
敖师兄点点头,颇有些不忿地说道:“要我说,诸位师叔、师伯就不应当让这些妖族进入我玄音派,搞得山庄里乌烟瘴气的,哪里还像什么仙家福地?”
丁江雪心中对他的话也颇为赞同,如今世间修行门派中,虽说妖修也不少,但除了那几个惊绝才艳之辈,大多数都是低人一等,能被收入内门的更是少之又少。
“敖师兄,此言差矣,如今虽然人主天道,但也不能对妖族逼迫太甚,否则难免让他们心生怨恨,倒向桐柏山可就不美了。”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丁江雪嘴上还是说得冠冕堂皇。
她不提桐柏山还好,一提桐柏山,敖师兄便双眼发红,怒道:“桐柏山一役,我认识的好几位师兄都身死道消,我们外门弟子要想结成金丹,已经是千难万难,那几名师兄都是外门中的佼佼者,当真为他们不值,若是有朝一日,我能修出元婴,定然仗剑江湖,斩灭妖邪,让他们血债血偿!”
丁江雪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宫中几位提举大人也没想到竟会出现这些事情,原本想着金丹大圆满以上的修士怎么都有一些自保之力了,谁知那些乱妖这般奸滑,当真可恶,妖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外门弟子不比内门弟子,要想修到金丹大圆满可是不易,确实有些可惜了。”
丁江雪看待妖族的态度,也是如今许多修士的态度,敖师兄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丁师姐如今就不用担心了,你资质超出我们十倍,等到被莫师伯收入门墙,还怕没有灵丹妙药?再过几日就是金丹组入宫借龙气修行的时候,到时只怕立时就能结成元婴了吧!”
听他现在就开始叫自己师姐,丁江雪不由笑意更甚,口中却道:“姬师兄以元婴中期入宫修行,一月时间也只才修到元婴后期境界,以我的资质如何能与姬师兄相比?我现在不过金丹一转,若是能借龙气修到金丹三、四转,都已经是侥天之幸,省了我十余年苦修了。”
敖师兄羡慕地看着丁江雪,他如今虽然已经金丹三转,但却资质平平,仍是个外门弟子,这次太一宫挑选种子修士培养,也没有他的份。
“便是金丹四转,那也节约了许多时间了,师弟我从结丹到金丹三转足足用了十余年,师姐不过刚刚结丹,若是能借龙气一月修成金丹四转,那当真是让人羡慕了。”
丁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自傲说道:“看元婴组师兄、师姐们的进境,这次入宫修行,最起码都能省去十年苦功,我若能金丹四转,日后敖师兄在门中有什么事情,自可来寻我,到时能帮忙的我自然会帮。”
敖师兄要的便是这句话,听她这么一说,当即面露喜色,言语行动间更是殷勤。
一旁另一个玄音派弟子见了,颇有些不齿,但心里也是有些羡慕,只是他和敖师兄不同,虽然也有结交丁江雪的心思,却又拉不下脸面,再加上自己不善言辞,所以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敖师兄在丁江雪面前献殷勤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炼毒龙,熔炼有妙法
许宣这边准备明日就前往太一宫,这次只是入宫修行,想来并没有什么危险,加上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所以白素贞也就没有说一同前往的事,只让他到了临安后,代为问候几位师门长辈。
白素贞不去,小青自然也不想去了,所以就和周鸿、张玉堂一同留在白玉京。
倒是灯儿,说是颇为想念李晓嫣和李晓瑾的那两个小石妖,想跟着许宣一起入京。
自从上次一同在临安城呆了一些日子后,许宣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所以就答应明日带着一起去,只是到时出京历练时,要再看看情况,若是不允许带人相随,就只能再送她回来了。
自人道火焰炼成后,许宣每日都用心孕养,又钻研了一番师伯柳珠玉送给自己的炼器手札。
他现在身上虽然也有石碑、山海剑和禹王鼎、人道火,但如果到了太一宫,不想将太古石碟的下落告诉妮蒂亚,说不得还要把山海剑还给她。人道火是给文曲星准备的不能擅自动用,石碑护身有余攻击不足,而禹王鼎以他现在的修为还动用不得,所以就想专研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给自己再炼制一件法宝。
虽说如今禹王鼎还不能虽心动用,但其中还有人道火,用它来炼器、炼丹却是事倍功半的。翻阅了一番炼器手札,许宣发现其中有一门法宝熔炼之术颇为奇特,竟能将多件法宝熔炼成一件,不仅能保留原本法宝的威力,还能生出一些独特的功效,这让他颇感兴趣。
专研一番后,许宣把周鸿唤到跟前,把这事和她说了。
周鸿便道:“大哥,你莫不是想用我的法宝来练手吧。”
被说破了心思,许宣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道:“你说的哪里话,我有禹王鼎在手,炼器手札上又写得明白,怎么能说是练手,只是想着你这两件法宝,一件攻击魂魄,一件攻击肉身,若是能合二为一,岂不是更加厉害?一朝对敌,只需将法宝丢出去,敌人魂魄出体,肉身化作血水,一息之间就着了你的道,岂不威风?”
周鸿想了想,心中有些意动,点点头道:“大哥此言倒也有理,只是我这腐毒幡倒也罢了,乃是以我原身蛇皮炼化而成,但这丧魂钟却是从妖圣大人那里寻来的,若是被你炼坏了可怎么办?”
“既是妖圣的东西,哪里会这般脆弱,你先把这两样东西给我,定然还你一件威力更胜一筹的好宝贝。”
听了他这话,周鸿也觉有理,便将两件法宝掏了出来,想了想,又摸出一个斗大的木匣放在许宣面前,说道:“既是要熔炼,大哥不如将我这蛇头也一同熔炼了吧,总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跟我孩子一般。”
许宣听得肉麻,打开木匣一看,只见里面一颗狰狞的蛇头躺在里面,嘴中几枚毒牙闪着寒光,正是那日被金钹法王砍下来的一颗头颅。
“这……法宝熔炼总要是法宝才行,还要物性相合才行,你不如将这颗蛇头炼成自己的身外化身吧,如此岂不是更好?”许宣有些为难地看着周鸿。
周鸿摇头道:“大哥,我对身外化身没有兴趣,若说物性相合,比起丧魂钟来说,蛇头和腐毒幡都是我原身之物,岂不是物性更合?大哥你不要骗我。”
许宣原本只是想试一试法宝熔炼之术,只是自己身上法宝就那么几件,这才想到用周鸿的丧魂钟和腐毒幡来试一试,谁知她竟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想了想,说道:“那我试试吧,你在一旁等着,我先想一想。”
相比法宝炼制,法宝熔炼却要容易得多,只是想要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却不是那么简单,必须先好生思考一番才行。要知道,每一件法宝都好比一个独立的世界,要想两个世界相互融合、互为助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了许久,许宣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腐毒幡是周鸿原身蛇皮所化,倒不如将蛇头和腐毒幡炼成一条毒龙,把幡内恶鬼当做血肉,等将来收一个修为高深的魂魄当作器灵,主宰毒龙躯体,岂不是如同身外化身一般了?
至于丧魂钟倒也好办,既然它原本就是妖圣腰间一枚铜铃,只需以法力摇动,就有诸多妙用,到时炼在毒龙脖间,飞腾之间自然就能显出威力,如此也不用再分心驱动了。
想到这里,许宣便吧自己的想法说给周鸿听了,周鸿一听,双眼一亮,说道:“大哥既然要把这三件法宝炼成一条毒龙,倒不如炼得大一些,到时还能当我坐骑,别人御剑,我御龙,岂不妙哉?”
许宣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先让周鸿把腐毒幡里面的恶鬼逼出,免得到时候被人道火焰炼化了。
随即就将蛇头往禹王鼎中一丢,手中指诀变动,在人道火焰的灼烧下,蛇头中的一些杂质渐渐被炼化,瞬间小了一圈。
按照炼器手札中记载的诀窍,许宣又依照法门陆续把腐毒幡、丧魂钟丢入禹王鼎中,只过了数个时辰,一条毒龙就在炉中上下张牙舞爪,上下翻飞起来,看起来倒也颇有几分威势。
许宣想了想,又摸出从陆水河水府中得来的真龙精血,滴了几滴进去。真龙精血一入炉中,就被毒龙一口吞如腹内,得了精血相助,毒龙顿时生出了龙角、龙须,更多了几分龙威,一时之间忽大忽小,在火海中穿梭、沉浮,看得一旁周鸿很是激动。
“好了,就是现在,一会儿我把毒龙放出来,你就立即驱使那些恶鬼进入他腹中。”片刻后,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许宣喊道。
周鸿点点头,手中拿了个黄皮葫芦,里面全是他腐毒幡上的恶鬼,只等毒龙出炉,就配合许宣完成最后一步。
许宣见状,指诀一变,毒龙应势而出,如一条三寸长的紫色小蛇一般直往周鸿扑去。
周鸿不慌不忙,伸手一召,小蛇就落在她手臂上,另一只手就把黄皮葫芦往它嘴里一灌,葫芦中的恶鬼尽数进入龙腹之中。
看着在自己周身游走的小蛇,周鸿满意的点点头,就从指尖挤出几滴精血,滴在毒龙眉心,一种如臂指使的感觉瞬间涌上她心头。无论是蛇头还是腐毒幡,都是她原身之物,丧魂钟又早被她炼成本命法宝,这时一经熔炼,不需再次祭炼就能够随心指使。
来到屋外,周鸿心中一动,毒龙腾空而起,当空一翻,迎风就长,顷刻间便从三寸大小变成十丈巨物,通体深紫,须角俱全,有如一条真龙一般,脖间还悬挂了一枚铜铃。
这一番动作却是惊动了园中众人,周鸿见状,心中越发得意,有意卖弄神通,一跃而上,端坐在毒龙龙角之间,御龙飞行,紫衣在风中上下翻飞,似与毒龙合为一体。
小青见状,嗤笑道:“自己明明是一条蛇,偏偏要炼一条龙出来,这人呐,就是这样,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哼!”
说完,转身便走了。
周鸿见状,也没了表现的**,落到地上,将收一招,毒龙又复变成一条三寸小蛇,缠在她手臂上。
白素贞赞道:“周姑娘,这是你新炼制的法宝?看起来倒是厉害得紧呐。”
周鸿得意一笑,说道:“全是大哥的功劳,我觉得也还不错,只是不知对敌时能有几分威力。”
许宣道:“明日我就要去白玉京,到时我把禹王鼎留在园中,你每日将恶鬼取出,把毒龙放在鼎中用心祭炼,定然更添威势,等到来日寻得个厉害的魂魄当作器灵,便是一件上好的灵器,对敌时不用自己分心驱使,也有诸多妙用。”
周鸿点点头,说道:“想不到这法宝熔炼之法竟这般巧妙,有了这法宝,若是再遇到那个用琴的修士,我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许宣见她心中还记着姬弘毅,不由一笑,说道:“人家以前就是元婴中期修为,如今入太一宫借龙脉修行,道行必然更进一步,你这毒龙虽然厉害,却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周鸿不忿道:“那又如何,莫非就只有他一人修为有进境不成?再说,不是还有大哥在吗?我们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怕他何来?”
许宣笑了笑,并不说话,他前些日子刚修成金丹四转,虽然手中有石碑、山海剑这等护身、攻伐的利器,但真要和姬弘毅交起手来,还是差得太远,毕竟两人的境界差得实在太远了。
第二天,许宣带着灯儿,辞别众人,就往临安去了。
来到临安,仍旧住在关子阳府中,李晓嫣、李晓瑾两姐妹见他和灯儿过来,都颇为高兴,说起明日入宫修炼之事,都是有些兴奋。
关子阳见状,嘱咐道:“这次入宫修行的机会来之不易,你们需努力一些,到时候修炼完毕你们就要去各地历练,为师会帮你们操作一番,让你们三个都在一起,如此也有个照应。”
李晓嫣问道:“蓝岚师姐呢,到时候她也和我们一起吗?”
关子阳想了想说道:“你师伯门下还有两个弟子,也都被选入了金丹组,要将你们六人都放在一起却是有些困难为师尽力吧。”
李晓嫣闻言,也不再多问,许宣却道:“师伯,这次培养的修士不是金丹期和元婴初期吗,怎么姬弘毅一个元婴中期也去了?”
关子阳道:“他虽然已经元婴中期,但却只有三十二岁,玄音派势大,他是派中重点培养的弟子,这次怎会少了他的好处?这次借龙气修炼,听说他已经突破元婴中期,修到元婴后期了,当真是天资不凡。”
说到这,他看了许宣两眼,笑道:“不过,你也不差,假以时日,也是我逍遥派中流砥柱,好好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