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宁愿多给钱也不背包袱（求推荐票）
“诸位领导，大家说的都没错。确实这条件非常好，既然要承包出来，就不应该把为厂为国家做了一辈子贡献的干部职工的养老等问题转嫁给承包者。一旦承包者亏损，他们岂不是连饭都吃不起，生活无以为继？”
当着长丰麻纺厂的一帮领导，刘春来听完他们激动的指责后，丝毫都不给他们面子。
之前康全林跟张建民带着他们来找厂领导，厂领导表示，谁承包他们都不管。
反正整个车间已经承包出来了。
张建民以康全林骗了他为由，要求长丰厂把十万还给自己，他不承包这个车间。
厂里自然不干了。
结果，张建民提出转包给刘春来，但是条件需要重新谈。
不景气的麻纺厂本来就是想要借着机会减小压力，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重新谈承包条件没问题。
可他们没想到，刘春来直接提出不负担退休的干部职工退休工资以及医药费报销等。
“刘老板，话不能这样说。之所以这么大个车间，只要十万块钱就能承包12年，就是考虑到减轻承包人的负担……”厂长秦峰看着刘春来，直摇头。
“对啊。这个车间，占整个长丰厂三分之一的产能。退休干部职工为的退休工资跟医药费等，即使算上，每年的费用也不到80万，整个车间要是全功率生产，每年能获得的利润超过300万……”副厂长何国华提醒刘春来，即使这样，承包费其实也非常低。
刘春来看着他们，直摇头。
对于长丰麻纺厂的车间，经过孙小玉的核算，产能确实非常不错，但是技术落后，设备的生产效率也不是很高。
要想做大服装厂，完整自己的产业链条，刘春来对这个车间很感兴趣。
但是，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他不可能负担。
“我可以用每个月5万的承包费承包麻纺车间，而且可以接受每年递增10%的承包费，承包后，整个车间的人事任免，厂里不能再干涉……”
“这不可能！”秦峰直摇头，“我们不需要太高的承包费，只需要你们能给工人发得起工资，让为长丰厂奉献了一辈子的干部职工老有所养，老有所依。”
他知道刘春来打什么主意。
很大可能，刘春来会把那些要不了几年就会退休的工人全部辞退。
这种条件，长丰厂是没法接受的。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刘春来摇了摇头，随后对张建民说道，“现在你看到了，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他们的条件我无法接受。”
张建民顿时怒了，“你们太过分了！我只是在长丰厂订购布料，结果你们挪用我的钱，变成了我承包这车间……”
“张经理，你这转包合同，可不是跟我们签订的……”秦峰不满地看着张建民。
张建民顿时无法反驳。
事情就是这样。
他自己不了解情况呢。
“现在厂里这些设备十年内的使用权都是属于我们，对吧？”冯松涛一脸平静地问长丰厂几位领导。
“对，合同中不是写得明白？承包期内，所有设备的使用权都是归属承包人。”何国华点头，不解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个。
冯松涛看着他，咧嘴笑了，“也就是说，这十多年，我把这些设备搬到别的地方，十二年后再搬回来，也没问题？”
这下轮到长丰厂的领导们愣了。
正准备走的刘春来也来了兴趣。
这冯松涛是个人才啊。
“刘队长，我把这些设备转包给你12年，你们搬回去重新建厂，只要10万，如何？”冯松涛对刘春来问到。
“你们不能这样干！”秦峰等人顿时明白了他的目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气又怒。
如果对方真的这样干，有承包合同，他们还真没法阻止。
除非，他们否认合同。
“要不然，就退钱。”冯松涛说道，“我们急需这笔钱，你们用骗的手段把钱弄到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合作？谁还敢来承包？那时候，后果更严重。”
这也是长丰厂的领导们担心的。
他们可以不认账，但是却不能不考虑厂子的未来。
“他比我们更有钱。这阵在山城很火的裤子，就是刘队长他们的厂生产出来的。”张建民也明白了冯松涛的目的。
不管是帮着施压让刘春来承包，还是让对方把钱还给他们，都行。
他只要钱。
“这些干部职工每年的开支并不是特别多，为什么你不愿意呢？我们自认为条件非常好了。”秦峰有些失落地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叹了口气，“这条件确实不错。虽然建设一个新厂，成本更高。任何一个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如果一开始就背着承重的包袱，根本发展不起来。我们同样也有更大的包袱……”
他总不能告诉其他人，随着时间推移，整个厂，越到后面，退休干部职工越多，加上纺织业这块在将来竞争更激烈，利润会大幅降低，工人退休工资将会越来越高。
“每年六十万的承包费，太低了一些。”何国华咬牙说道，“如果每年一百万，我们可以考虑你的意见。”
到现在，只能跟刘春来谈了。
刘春来摇头，“厂子的生产能力还是不错，我想诸位领导更清楚，这家厂的设备，最新的一台，都还是70年生产的……”
“你确定每年递增10%的承包费？”秦峰见刘春来不让步，也让步了。
比起车间一直闲置，上班的跟不上班的都发不起工资，活不下去，每年能有这笔资金，工资能解决大部分，也算是不错了。
刘春来说得没错，退休干部职工是为整个厂的发展跟国家做了贡献，没有为刘春来做贡献。
“对。”刘春来还算厚道。
毕竟，以后这车间，长丰肯定拿不回去。
“工人不能辞退。”秦峰看着刘春来，一脸坚定。
要是刘春来继续坚持，他不会再让步。
一旦所有工人都被辞退，这又是一个让厂领导们头痛的事情。
“不辞退也可以，退休后，麻纺车间不再负担他们的退休工资。”刘春来并不是想要辞退人，“另外，我们将会组织对所有岗位的考核，一旦他们无法适应，那么，他们无法继续留下。你们能接受这些条件，咱们就写合同……”
092 捡到宝了（求推荐票）
“如果你把这些劲儿用到高考复习中，哪里会考这么多年考不上大学？”
签完合同后，孙小玉看着刘春来的眼神，极其复杂。
从在江南制衣厂，一直到卖裤子，加上之前家具预定等，包括现在拿到长丰麻纺车间，刘春来所干的一切，全部都是空手套白狼。
照着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刘春来手里的企业估计就会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刘春来一脸尴尬，这特么又是谁告诉了孙小玉自己读了七年高中的事情？
“读书跟挣钱不一样。”刘春来只能如此尴尬地解释，“倒是你，不是制衣厂的大师傅，怎么对纺织行业这么了解？”
“江南制衣厂本来就是临江纺织厂的下属公司，人员经常会调动。我以前在纺织厂干了五六年，我父母去世后，才进了制衣厂。”
刘春来明白了。
难怪孙小玉对纺织行业这么熟悉。
“春来兄弟，咱们去看看制衣厂吧。”虽然刘春来跟对方重新签订了承包合同，不过还没给钱，他们也没有拿到钱。
就怕刘春来不认账。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
外面依然下着雨，比早上小了很多。
刘春来看着这货，“你们到那边拿货，有这么重要？要不，跟着我一起干？”
“不！这次都差点死在这上面。”张建民直摇头。
不熟悉的行业，一辈子都不能干。
孙小玉情绪不高，从刘春来宁愿给更高的承包费来承包，也不愿意接手长丰麻纺厂的退休干部职工，她就已经为江南制衣厂的退休干部职工担忧了。
江南厂情况比较特殊，本来是临江麻纺厂下属单位，原本一方面是为了安排麻纺厂的家属，但是最主要工人来源就是临江麻纺厂年龄比较大的纺织工人。
很多女工，退休之前都会进入制衣厂，然后从制衣厂里面退休。
原本都是一个厂，不存在谁负担退休工人的工资。
现在不同，刘春来太精明了，长丰麻纺车间的承包，应该就会是江南制衣厂的榜样。
要是刘春来再握着一个跟江南制衣厂差不多规模的制衣厂，这对他们来说，江南制衣厂议价权将会大幅度削弱。
孙小玉想阻止刘春来去看那制衣厂。
可用什么阻止？
上了摩托，在雨中前行，一路上孙小玉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个。
红杉制衣厂。
一家轻工局下属街办制衣厂。
规模不大，这是相对他国营制衣厂来说的，原本生产部队用的军装、被服等产品。
改革开放后，国家的战略重心向经济基础建设转移，大量军事项目下马，军费不断被压缩，所以军品方面的生产计划急剧下降。
红杉制衣厂已经停工了快两年。
制衣厂占地面积不小，有着三个长达百米，宽二十多米的车间，还有一栋三层的办公大楼。
或许是有人通知她们，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一直等着他们。
刘春来一行人到达后，就在她们带领下参观整个工厂。
工厂里，空无一人。
所有的设备，都擦得一尘不染。
地面几乎也是没有任何灰尘。
比起江南制衣厂的环境来说，这里面更好。
“170台缝纫机，对目前我们的需求来说，已经够用了。”刘春来在车间溜达了一圈，这里面的缝纫机，新旧不一，比起江南制衣厂要强不少。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个设计部门！
这是江南制衣厂没有的。
“刘老板，其实你们卖的那些裤子，还可以再改进一些，这是我们之前做的几个方案……”跟在一边的总工黄莉从自己手中抱着的一叠文件中掏出几张图纸递给刘春来。
刘春来有些意外地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正的牛仔服设计！
而且是成套的。
这难道是自己的努力感动了老天，给自己迟来的奖励么？
看着刘春来脸上的神色变化，黄莉有些担心地问道，“刘老板，难道这些设计不行？”
“黄莉，你干什么？之前就给你说了，那些设计不行！太标新立异了……”旁边的副厂长汤时杰想要从刘春来手中把设计图拿回来，“刘老板，你不用理会她，之前我们是军品生产单位，她就不断搞些设计修改，军装等，能让咱们轻易修改么？”
刘春来更是意外。
这是一个人才啊。
一个在计划经济时代就有着自己设计想法，并且为之付诸实际行动的优秀设计师！
看着眼前身材较小，留着齐耳短发，长相一般，四十出头的女人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
厂长朱明玉即将退休，也不吭声。
“汤副厂长，以前的军装生产，我可没有乱改，只是觉得进行一些修改后，我们的军人看起来可以更威武！现在我们生产的是民品，面向年轻人……”黄莉急了。
这是拆自己的台。
“这样的服装，你会让你女儿穿吗？”汤时杰一脸冷笑，“之前喇叭裤刚流行开来的时候，你自己用剪刀给她剪掉了对吧？”
“我……”黄莉脸色通红，却无法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
“说说承包费的事情吧。我刚从长丰那边过来……”刘春来把在长丰厂那边的情况说了，意思只有一个，退休的干部职工，他不管。
这是他的底线。
汤时杰顿时不乐意了，“刘老板，可不能这样，这些干部职工之前都为咱们部队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那就让他们找部队负责去！”刘春来也火了。
怎么所有人都以这个说事儿？
完全是在用这些来绑架人。
“现在国家困难，部队日子也不好过……你这是不拥军！不爱国！占国家便宜！”汤时杰给刘春来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刘春来看着他，突然被气乐了，“我不承包就是了。汤副厂长，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以前那套，不合适了。你可以说我占国家便宜，但是不能说我不拥军，不爱国！我爹，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朝鲜战争，老头带着一身伤痕，脚指头都快丢光了，拒绝了国家的挽留，回到农村当了大队干部，这么多年，没找过国家哭过穷……临到头来，老头自己没让大队脱贫，这任务交给了我，我特么大学都考不了，成了队长……”
刘春来这话，完全是故意说的。
怎么回事，他自己清楚。
但是有些时候，需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人设。
这样容易办事。
093 门卫？副局长！（求推荐票）
当初刘福旺说过，他没有摘掉的贫困帽子，让儿子刘春来摘；他没有攻下的山头，让儿子接着攻。
老家伙跟典型的老军人没有任何区别，遇到某个攻不下的山头，哪怕伤亡惨重，也得继续进攻，直到自己倒下。
愚公移山的精神。
自己倒下，儿子接着上。
刘春来估摸着，要是他干不成，老家伙还没挂，估计他儿子也得接着当队长，当村长……
不过，他干不成，也就没他儿子啥事儿了。
他可是当着刘家数百号老少爷们儿赌咒发誓吹了牛逼——他做刘家坡最后一个光棍。
解决不了，婆娘都莫得，哪里来的儿子？
“你……”汤时杰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眼前这样一个普通年轻人，还有这样的背景。
这种人，惹得起么？
参加过三大战争，而且还不是后勤部队，活着！
这样的人物，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权利，但是他的战友，他的老首长呢？
“刘老板，这事情我们无法做主，需要轻工局批准，如果轻工局领导没问题……”一直不吭声的朱明玉开口了。
她还真没想到，刘春来有这么大的来头。
更没想到，刘春来是个队长。
队长，那是啥职位？
“现在还没下班，咱们去轻工局那边……”张建民也有些咂舌刘春来的背景，没想到居然有一个牛逼的爹。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这厂，他们同样签订了承包合同，可这不符合刘春来的要求。
必须重新签。
他之前都没想过这里面还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
“这不太好吧，已经五点多了……”孙小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五点十七分了。
她这会儿心情更复杂，刘春来不提醒，她都快忘记刘福旺那是一个多不要脸的人。
“没事儿，轻工局那边领导要六点下班，我们这里过去很近。”朱明玉说道。
黄莉则是担心地看着刘春来，不知道自己的设计是否能行。
“你放心，如果我承包了这厂，让你当厂长，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如果谈不拢，你就跟我走，我还有个厂让你实现你的想法。”刘春来知道让对方跟着自己走可能性不大。
但是这个人才，绝对不能放弃。
反正这厂要是不开工，大不了在山城专门成立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
厂里的几个领导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让刘春来再次佩服了他们一把，在山城骑自行车，还是要点力气。
现在雨小了不少，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轻工局居然就在制衣厂不远处，这倒是让刘春来有些意外。
他可是来过轻工局。
厂门口，守卫是个老头，并不是当初他拖着家具来参加展销会时候给了烟的人。
“苗副局长不在，你们来找他也没用。”门卫大爷看着跟在摩托车后面的几个制衣厂领导，不愿意放她们进去。
“他们要承包厂子，咱们找苗副局长。”朱明玉捋了捋额头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对着门卫说道。
门卫这才放他们进去。
一行人就把摩托车跟自行车停在办公楼前面。
“小杨啊，办事情不能如此毛躁，现在很多厂日子不好过……”刘春来几人上了二楼，跟着朱明玉几人刚到挂着“副局长”牌子的办公室外面，就听到里面一阵温和的声音。
“局长，我错了，以后保证改……”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传入刘春来耳中。
“你都说了多少次改了？咱们轻工局是服务下属单位的……”
“苗局长。”朱明玉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刘春来几人也跟着走去。
看着里面的副局长，顿时愣了。
这货不是门卫么？
当初还收了自己一包红塔山呢。
这领导要收礼，现在自己可是空着手来的。
“咦，刘春来，你怎么跟红杉制衣厂的人在一起？”杨艺完全没有挨了领导批评后应该有的沮丧，穿着牛仔喇叭裤，上身一件花格子的确良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看起来很养眼。
艹。
这世界太小了。
刘春来只能如此感慨。
苗仕林也有些意外，“你不是家具厂的？怎么？”
“局长，他就是我给您说的刘春来，我身上这裤子，就是他卖的……”杨艺如同机关枪一样把刘春来的底给透了。
“请坐，小杨，找条毛巾大家擦擦，帮大家倒点开水。”苗仕林站了起来，招呼几人。
目光一直都在刘春来身上。
这让刘春来有些意外。
苗仕林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刘春来一看，居然是红塔山。
难道是自己当初送给他的那一包？
“随意点，这烟还是当初你给塞的。可惜了，我在那边守了好几次，就没有几个人给我这门卫塞烟，倒是在这办公室里，送礼的人不少……”苗仕林一点都不隐瞒，笑呵呵地拆了烟，递给刘春来几人。
却没有给孙小玉递烟。
“局长，您这是瞧不上我们女同志咋的？烟都不给我散！”黄莉不满地说道，直接从苗仕林手中拿过了烟，“方正你也不抽烟，留着浪费。”
一边说，一边递给孙小玉一支，然后熟练地叼上一支。
刘春来有些懵。
难道这年头，搞服装设计的女人，都抽烟的？
到了这年头，就见过两个女人抽烟。
“不好意思，忽略了你们，我这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后一定改！”苗仕林急忙道歉。
黄莉撇了撇嘴，“你都说多少次了？也没见你改。”
这跟他们之前在办公室听到苗仕林教训杨艺的对话一样啊。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刘春来不由对这位副局长来了兴趣。
“你们这是？”显然，苗仕林不想跟黄莉纠缠，直接问几人来意。
黄莉跟刘春来都把目光投到朱明玉身上。
“苗局长，刘春来同志准备承包红杉制衣厂。”
“这是好事啊，轻工局不是给了你们这方面的自主权利？”苗仕林知道刘春来弄出来的裤子有多火，轻工局不少年轻人上班都穿着那裤子呢。
“不过他提出不负责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以及医药费报销等……”汤时杰急忙把刘春来的条件做了补充。
这让苗仕林顿时皱起了眉头，听完后，才看着一脸平静的刘春来，“为什么会提这样的条件？”
094 轻工局的紧急会议（求推荐票）
“苗局长，您觉得，这几年各单位工资涨幅如何？”
刘春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苗仕林目前各单位的工资增幅。
“涨得不多，也涨了一些。你是认为后面会涨得更多？”苗仕林理解了刘春来的意思。
“随着国家经济发展，尤其是向市场经济转变后，会对很多领域逐步放开价格管制。很多企业无法适应市场竞争，这批将会被淘汰……目前国家发展，优先发展投资需求不高的轻工业领域……”
对方既然能知道自己的意思，刘春来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纺织业，现在竞争已经加剧，要不然，长丰制衣厂这种已经快半个世纪的厂，不会沦落到这种程度。
而在沿海区域，很多制衣厂都在快速发展，刘春来不相信轻工局的领导们不知道。
“我们承包了长丰麻纺厂，就是为了完善产业链条，降低成本。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将会不断增加。这些人不会为工厂产生任何新的效益，工厂要发展，就必须把利润进一步投入到扩大生产规模、更新设备等方面，以此进一步降低成本……”
刘春来的话，让苗仕林不断点头。
这些东西，作为轻工局的领导，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轻工局下属很多单位，现在基本上停止生产，每个月的工资成本等，却是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
很多企业，为了给职工发工资，只能贷款。
到现在，很多企业已经无法从银行贷到款了。
“如果利润不高，成本却在不断增加，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扩大生产规模，以规模求效益，任何企业都生存不下去。纺织跟服装业，本来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
整个办公室里，几乎都是刘春来一个人在说。
杨艺听着这些，甚至连水都忘了给他们倒。
听起来很有道理，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事情，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一下，要不这样，明天你们再来一趟？”苗仕林看了看时间，对刘春来几人说道。
张建民虽然着急，但是他也没办法。
这种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
把刘春来几人送到办事处，张建民又提出请刘春来去吃火锅。
“落雨天吃火锅，正合适，除湿气呢。”
“不了，不了，我这还得琢磨不少事……”刘春来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开玩笑，菊花现在还是火辣辣的。
反正这一天，刘春来不仅体验了几次长丰麻纺车间厕所蹲坑，也体验过红杉制衣厂的厕所蹲坑。
要是再晚点，估摸着轻工局的厕所他也得感受一番。
“这可咋整？”张建民有些绝望，“明天要是拿不到钱……”
“要不问刘春来借十万？给他算利息！”冯松涛咬牙提议，“制衣厂我们估计也承包不起……”
原来他们为了十万块钱能回收，主动把制衣厂给承包了。
那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想过退休干部职工眼老金等成本。
制衣厂的承包也便宜，同样是一年不到一万块钱。
而且还是每年一交。
轻工局会议室。
本来已经下班，但是会议室里面却坐满了整个轻工局所有的领导。
就连已经下班离开的，也被叫了回来。
苗仕林把刘春来提出的要求向其他领导做了介绍，同时也把刘春来的观点介绍了。
其他领导们，都是沉默着，没有谁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说说看法吧。”轻工局局长方强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主动开口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如果不管退休干部职工，会出大事。”一名干部见方强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摇了摇头。
“俞副局长说得没错。咱们轻工局也没钱来负担这些退休干部职工的养老……”另外一名干部开口了。
轻工局负担？
这可能性不大。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整个轻工局下属那么多企业，估计都会把退休干部职工的养老等问题丢给轻工局。
那样的后果，是谁都无法承受的。
“上级一直要求我们根据地区情况，发挥主动能动性，不等不靠，发展经济，创造更多就业岗位。如果没有人承包，这些企业一直停工，别说创造新的就业岗位，连目前的工作岗位都会消失。很多单位没有人愿意承包，问题应该就在这里。我们可以专款专用，哪个厂的承包费，就支付哪个厂的，这样至少可以解决在岗职工的问题，同时也能解决部分退休职工的养老金……”
苗仕林还是比较倾向刘春来的这种方案。
所有人都看着他。
特别是最开始反对的副局长俞华，皱着眉头，“有些厂，承包费根本不足以支撑退休金……”
“这也确实是问题。我个人建议，现在谁都没有经验，既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就先解决部分问题。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咱们可以先搞试点。如果这种办法可行，再全面推广。”苗仕林看着方强，开口说道。
方强即将退休，对于局里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过问。
俞华正是苗仕林的强力竞争对手。
搞试点，等看到效果再推广或叫停，俞华没法反对。
方强看着众人，“大家举手表决吧。我支持苗仕林同志。现在轻工局下属很多企业几乎停工，靠着工资发放贷款，只要有部分厂能自己解决，轻工局就能筹集一些资金改造部分有潜力的企业来更好地发展。长丰那边人家已经签了合同，我们总不能落后纺织工业局……”
要退休了，总得干点什么事情。
中央一直在推行改革。
全国各地同样都在如此。
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改革。
试点，就是这样运营而生。
长丰麻纺厂属于纺织工业局，而不是属于轻工局。
人家都已经这样搞了。
不能落后在纺织工业局不是？
俞华很想提醒局长，纺织工业局那边根本不知道，刘春来只是承包了一个车间，长丰退休干部职工的退休金，依然由长丰厂发放，而不是纺织工业局。
局长这是老糊涂了啊。
095 吃的亏，打得堆（求推荐票）
“……江南厂的情况就是这样，县财政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不管他们……”
看着刘春来，孙小玉脸色很严肃。
“要不这样，我们先不承包，以订单的形式来操作。按照我们的要求，制衣厂进行生产，然后再结算？”刘春来退了一步。
承包就要负担退休的干部职工，那没有可能。
“这事情，需要回去开会讨论。”孙小玉叹了口气。
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
周蓉从刘春来回来，就是一脸幽怨，还好，两个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
办事处人多，她就是想要下手也没机会。
“隔壁的房子不打算卖吗？”刘春来问刘志强，之前他就交代过，眼前这情况有些闹心。
人太多，就在三间房子里挤着。
“没呢。”刘志强倒是打听过，“两边都是租的，房东咱们都没见着。里面租住的人，不少都是在朝天门码头一代下力的，听说我们想买，自然不会告诉我们房东的联系方式……”
刘春来也是无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听到雨点打在屋顶的声音，心里没来由地变得烦躁起来。
周蓉一直没有获得刘春来同意给她代理权，她的五千块钱已经给了，却不愿意带着三百多条裤子回去，下了一天的雨，天气凉快，躺在直接铺在地上的木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孙小玉同样也是如此，一直考虑着厂子的事情。
刘春来不愿意承包，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虽然之前王新民跟她同意让刘春来没把钱结算完就带着货走了。
钱，刘春来应该不会少给的。
那批裤子，剩下的三千多条不卖掉，也赚了二十多万。
“孙姐，听说刘春来还没结婚？”黑暗中，周蓉小声地开口问同样睡不着的孙小玉。
“怎么，你看上他了？这可不是个好东西……”孙小玉本来就不爽刘春来，也不管自己现在说话公正不公正，“那就是个骗子！”
“估计也是，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防备着我，怕我骗他……”周蓉也是一脸幽怨。
两个女人顿时同仇敌忾起来。
也不顾刘春来就睡在隔壁房间，丝毫都不怕被刘春来听了去。
“春来叔，你听，那两婆娘说你坏话呢……”睡在装钱麻袋上的刘龙用手指捅了捅想事情的刘春来。
“估计一会儿就要摆你拉裤子的事儿了……”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顿时刘龙不吭声了。
吴二娃跟杨小乐几人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些花生等下酒的。
江津老白干的空瓶，已经摆了一堆。
“二哥，这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咱们搞了这么久，倒是给别人弄一伙……”杨小乐已经有些醉了，“咱们也得拿代理权才行！比如春城甚至是东边的大城市。要不然，咱们到了一个地方，打开局面，别人就拿了代理权……”
“就是，周蓉那死婆娘，凭什么要蓉城的代理权！”其他人也不满。
这些天，跟着刘春来，从最早帮着推销，不断找人帮忙宣传。
局面打开了，他们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换成任何人，心中都会不爽。
“刘春来不是还没把代理权给周蓉吗？”吴二娃也是醉醺醺的，“咱们找的人，每一件，刘春来都给了提成，虽然不多，也有三四千。”
吴二娃指着桌上的钱，对着几个兄弟说道。
“何况，他说了，等这事儿完了，后面另外给活给咱们干。我知道大家心中都不安逸。兄弟们，咱们得想想之前没有遇到刘春来的时候咱们过的啥日子。”醉眼朦胧的吴二娃提醒几人。
几人都是闷头喝酒，不再开口。
之前过的啥日子，他们都清楚。
整天吓混日子。
跟着刘春来干，这才没有几天，所有人分到的钱，都比上班的一年工资还多。
“分钱吧，咱们八个人，刨开这次杨小乐几人到蓉城的火车费以及住宿啥的……”
“住宿没掏钱，我们晚上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呆一晚上。”杨小乐摇头，“之前去的车费跟饭钱你都给了，扣出来补上你的。”
杨小乐不愿意多拿。
心中虽然不舒服他们开发的市场被别人得了便宜。
进价15，外面最便宜卖的都是25一条裤子。
最少一条裤子十块钱。
如同吴二娃说的，没有跟着刘春来之前，他们过的啥日子。
“这里一共3673块，我是这样想的，估计接下来我们会去更多地方开发市场……留473块钱，作为大家的车费、住宿费跟吃饭的钱。刚好一个人分四百。”吴二娃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晕乎乎的，就没打算继续。
之前他给杨小乐几人垫付的钱，没提。
吃得亏，打得堆。
他可不像刘俊华那样。
把3200块钱分成八份，每人四百。
杨小乐又从自己的钱里面抽出了四张大团结，“二哥，如果不是你带着我们，作为带头人，你应该多拿点。霍大嘴巴他们既然跟着咱么干，也不能白干。”
“对，咱们需要更多人跟我们一起干！”
其他几人纷纷从自己的份额中抽出四十。
吴二娃有心想要自己掏这钱，看着兄弟们的神态，也就没有再推迟了。
一帮人各自回家。
吴二娃则是淋着雨，向霍昱咏家走去。
“死了！还来找他干什么？整天不务正业！”霍昱咏的老娘开门，看着淋湿的吴二娃站在门外，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跟着刘俊华一伙人混，现在又跟同样游手好闲的吴二娃几人混。
“嬢嬢（niang），这是这阵霍昱咏跟我们一起帮刘经理推销衣服的钱，麻烦您转交给他。”吴二娃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从两年前返城后，就没工作，被认为二流子，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掏出了80块钱，递给冷脸对他的霍昱咏的妈。
“啥？这么多？二娃，你先进来……”霍昱咏的老娘看到这么多钱，有些不敢相信。
儿子从返城后，除了问她要钱，什么时候挣过钱？
“不了，我还要去给另外几个人送钱。对了，霍昱咏如果还要跟刘经理干，让他明天来找我。”说完，吴二娃就转身离去。
霍昱咏在屋里，看到老娘手里还滴着水的钱，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096 轻工局的条件（求推荐票）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下。
刘春来睡得正香，被外面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给吵醒。
“mmp，以为有个破摩托了不起？”困得不行的刘春来爬起来，对张建民几个货有了极大的怨气。
琢磨着把他们的摩托给弄到手。
当初不是说过，给老爹弄一辆摩托么？
刘福旺在战场上丢了六根脚指头，表面上看起来走路没有什么影响，实际上刘春来知道，老头走路很不方便。
为了保持平衡，所以走得比较快。
加上这么多年，一般人也不容易发现。
有了摩托车，以后到县城也就方便了。
“春来兄弟，轻工局的苗副局长不是喊咱们今天去找他么……”穿着雨衣的张建民进了院子，站在外面看着还躺在钱袋上的刘龙，一阵眼热。
可惜，他不敢去抢。
打不过刘志强跟刘龙，还有个据说练了几十年童子功的老家伙。
“这才几点？人家都没上班。”刘春来手腕上没有一块表，一点都不方便。
可不妨碍他估计时间。
天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阴沉得可怕，这也刚亮没多久，估计也就六点多。
“不是还要吃早饭嘛。走，我知道一家的小面非常不错……”张建民就想把刘春来弄出去，今天如果没法搞定承包的事情，拿到长丰麻纺车间，他就得想办法从刘春来手里借钱。
一想到这货带自己吃饭地方的卫生条件，刘春来直摇头，“算了，还是在家里吃。”
“……”张建民实在没办法了。
刘春来不愿意出去，他也不好强拖着。
主动骑着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买了一大口袋包子回来。
“肉馅的，可香了！”回来的时候，刘九娃已经煮了一大锅面条。
在山城，一天没干啥事儿，不过生活比他们刘家坡好多了。
当然，其他人都只有面，只有刘春来的碗里，刘九娃给他炕了两个蛋埋在碗里，也没谁说啥。
“不吃。里面包的都是项圈肉！”刘春来摇头。
再香都不吃。
前天晚上吃火锅拉肚子的感觉还清楚，甚至菊花现在还有点火辣辣的感觉。
万一再吃坏肚子……
刘龙也不客气，拿着一个拳头大的包子一口咬掉了一半。
“你也不怕再拉裤子里。”刘春来看着他，一脸恶趣味。
刘龙顿时愣了，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再看看刘春来，还是舍不得放下。
包子，还是当年在部队里吃过呢。
“刘春来，你也不嫌恶心，这大清早的吃饭，你要说刘龙拉裤子里的事儿……”孙小玉骂着不是东西的刘春来。
昨晚上她跟周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也没见小，骂刘春来骂到睡着……
刘春来没有理会两人，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
没瞧着，当初他家大黄狗从他筷子上抢蛋，老娘都准备从大黄狗口里把蛋抢回来么？
“拉就拉吧，吃了再说……我只是说不吃火锅，又没说不吃包子。再说了，项圈肉也是肉啊。”刘龙一脸无所谓，继续消灭包子。
其他人也不吭声，只是呼哧呼哧地吃面。
“你们这么早？”苗仕林刚进办公楼，就看到刘春来跟张建民两人等在楼梯口，“走，去我办公室。”
“昨晚上我跟局里领导开会讨论过了，大家原则上同意了你的方案。不过这承包费如何，也没有一个定数。你觉得每年多少合适？”
一边走，苗仕林一边说。
“苗局长果然是新时代好领导，办事这么快！”张建民高兴地拍了一记马屁。
可惜，没有得到回应。
这不影响张建民的兴奋，自己那十万块钱能拿回来了。
刘春来不由诧异，这年头，轻工局办事效率能有这么高？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你是不知道，以前搞三线的时候，咱们这边因为基础好，底子不错，就成立了很多单位，不少单位扩大了规模。要安置家属就业，就有了更多的三产单位……”
苗仕林的解释，合情合理。
全国都在搞改革开放，发展经济。
东边沿海地区的省份跟城市这几年经济打着滚往上翻，而作为西南第一大城，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工业实力，都不差，经济上却没有太大的起色。
领导们压力也重啊。
特别是轻工局，下属很多单位都是那种开不了工的三产单位。
“如果你们还要承包其他厂，也可以这样操作。”苗仕林恨不得刘春来把轻工局所有效益不好的厂子全部承包了。
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不管厂里发不起工资的事情了。
“领导，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能力。红杉制衣厂那边，只有170台缝纫机，如果按照市场价格，这也不过几万块钱的成本……唯一的优质资产，就是两百多名熟练工人……如果承包费过高……”刘春来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确实也是问题所在。昨晚上我跟方局长专门谈过这事情。不能按照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来作为承包费。目前我们是这样考虑，把厂子规模再扩大一些，先达到300台缝纫机的规模，缝纫机呢，由轻工局牵头，先帮你们垫付资金，这些设备属于你们，由厂里的熟练工人跟老师傅们帮忙培训你们新招聘的工人……”
刘春来看着这位副局长，差点骂了出来。
“领导，那缝纫机，轻工局指定牌子？”刘春来直接问出了核心所在。
“不，由你们自己选择，轻工局帮忙调度。当然，最好是山城的缝纫机品牌。我们看重的是那170台缝纫机带来的就业岗位。”苗仕林也不隐瞒。
这就是轻工局的条件。
“承包价格呢？”刘春来问道。
“五万一年，签十年合同，可以每年一付，以后你们厂里用人需求等，轻工局也帮忙组织统一安排，需要原材料以及运输能力，也帮忙调度。”
苗仕林的条件，可以说已经非常优厚了。
换成别的人，估计会立马同意。
可惜，眼前是刘春来。
“税收没有优惠么？厂里我们添置的那些设备跟新招聘的工人归属呢？”
这些问题，要是不搞清楚，后面扯皮就麻烦了。
刘春来不希望自己最关键的时候，轻工局这边捅自己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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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我看上你的摩托车了（求推荐票）
“税收这块，得跟税务那边协调，不过这事情比较麻烦。为了支持你们的工作，经过工业局领导班子讨论研究，决定之前轻工局的工资也不由你们负担。如果明天开工，工资从明天开始归你们负责……”
苗仕林还真没想到，刘春来会这么精明。
刘春来承包了制衣厂，扩大规模创造新的就业岗位，还能带动纺织、缝纫机等设备制造的生产。所以轻工局没有人反对。
现在提出税收这块，轻工局需要跟税务部门商量，这并不容易。
看着苗仕林，刘春来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行，就这样吧。本来之前拖欠的工资就跟我们无关……不过制衣厂的承包费，现在还没法给，缝纫机那块，也需要先欠着，质量差了不行……”
苗仕林自然点头支持。
两人又对诸如运输能力等问题的调集进行沟通，甚至包括刘春来要对厂里的管理制度改造，直接提出不要汤时杰的事情，苗仕林都没反对。
甚至告诉刘春来，如果刘春来觉得管理层都不合适，可以全部调走。
刘春来并不是对汤时杰有多大意见，只不过昨天才见过，但是看到汤时杰对黄莉的设计的态度，就已经知道这种根本不适合在他的厂里做管理。
??太过保守的管理者，并不适合创业阶段的企业。
“下午你们到红杉制衣厂那边签合同。”苗仕林在沟通完成后，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直接对刘春来下了逐客令。“对了，小刘啊，你还没对象吧？”
“苗局长，难道你准备吃我的猪脑壳？”刘春来一脸诧异地看着苗仕林。
莫不是这位家里有个闺女，看上了自己？
刘春来有些恶趣味地想着。
“小杨，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刘春来走了后，苗仕林跑到走廊上，伸出脑袋对着楼下接待处喊了一嗓子。
很快，杨艺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苗仕林把跟刘春来两人沟通过的承包合同大体内容记在了自己的工作笔记上，交给杨艺，让她去整理合同。
“局长，我这是接待员，不是秘书啊……弄合同啥的，不应该是秘书处的事情么……”杨艺不满了。
自己只是接待员。
怎么就干秘书的活了？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整天上班不认真？”
“以势压人！不是好官！”杨艺直接翻了个白眼儿。
苗仕林根本不在意，“对了，那刘春来没对象，人也不错，我看跟你很合适啊……”
“局长，轻工局那么多厂发不起工资，您不操心，怎么尽操心这些跟工作无关的事情？”杨艺红了脸，“刘春来只是个骗子！谁会看上他？”
“我这不是关心下属？后方稳定了，工作才能干得更好。不过，刘春来是真不错，虽然昨天才跟他接触，要把他抓在手里，得趁早……”
杨艺听不下去了，抢过苗仕林手里的工作笔记本，就红着脸跑了出去。
“这丫头，看来真看上刘春来了。”苗仕林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没问题了吧？今天只要去供销社那边交钱，材料就能运到麻纺车间开始生产……”张建民高兴了。
终于能把十万块钱拿回来了。
“急啥？下午签了合同再说。”刘春来在琢磨，如何开口把张建民的摩托弄到手。
要是这货是徐小天那样的货色，刘春来绝对会给他设个他不得不跳的圈套。
“这钱……我们下午的飞机呢……”张建民急了。
刘春来很想打听一下对方倒腾的是什么，如果挣钱，自己也借着机会插一脚。
可想到这年头，大多数都是走私货，万一这货搞一些违法程度更高的，那就是得不偿失。
挣钱的机会太多了。
“对了，你们之前都已经把红杉服装厂的承包合同签了……”刘春来终究决定，还是要打劫。
买摩托？
他有钱，可到处都要钱。
今早上张建民的摩托吵着他了。
“只签了一年，你们重新签，我把那个转让给你就行了啊……”张建民不知道刘春来打他摩托车的主意，“虽然没交钱……”
“那一万的承包费，得认吧？”
“大爷，那厂我们又不要……”张建民有点懵，“你不会趁火打劫，非得让我十万近，九万出吧？”
刘春来就是这意思。
“我看上你摩托车了。摩托车给我，十万你拿走。要不然，你就先把制衣厂拿下，然后咱们再谈。”刘春来懒得跟他废话。
这货当倒爷能做大，也算是奇葩。
张建民愣了。
刘春来的p眼儿，真特么的这么黑？
好歹，自己也帮他解决了徐永鸿吧。
一走神，摩托车在有些打滑的地面上就有些不稳，差点就倒下。
“骑车走啥神？注意安全！还下着雨呢！”刘春来也是有些后怕。
张建民没说话。
把刘春来送到办事处，就加大油门骑着摩托车跑了。
也不说中午跟刘春来一起吃饭的事情。
回到办事处的时候，刚好遇到刘九娃跟孙小玉两人从外面菜市场上买菜回来，刘九娃两个手都提着不少东西，孙小玉则是撑着一把大伞，大部分往刘九娃那边偏。
看得刘春来双眼直发光。
这**，都不用他给点火，就要燃烧起来了？
这是好事。
刘队长给整个生产队脱光的事情，居然已经开始有眉目了。
估计以后都不需要成立媒婆队了。
果不其然，回来后，孙小玉就帮着刘九娃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春来叔，九叔跟跟孙姐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啊……”刘志强一脸八卦，小声地对刘春来说到。
刘春来白了他一眼，“有机会，要抓住！看看你九叔，人家为了让我早点讨婆娘，自己主动努力……”
“开始九叔去买菜，我本来准备跟着去，孙姐让我留在家里，她去……”刘志强有些无语。
孙小玉主动凑上去的呢。
“人家九哥练了几十年的童子功……”刘春来看着两人在灶屋里忙碌，一脸恶趣味。
他改变注意了，刘九娃结婚的时候，要让张昌贵给刘九娃整个瘸腿的床。
“我也练的童子功啊，可没女人主动找我……”刘龙迷茫了。
就连周蓉，也没对他多看一眼，倒是看刘春来的眼神有些不对。
098 你要一辆，我给你三辆
“他要一辆摩托车？”
看着一脸阴沉的张建民，冯松涛不确定地问道。
“这龟儿子趁火打劫，大不了，咱们就不去拿货。”刀疤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麻纺车间那边可是还有将近一万块钱的材料！”
这些材料，是康全林跟刘俊华两人凑的。
他们为了平息张建民等人的怒火，“主动”把这笔材料送给了他们。
刘春来太过分了。
“一辆摩托车多少钱？”冯松涛看了刀疤一眼，随后问气不过的张建民。
“那个你也一起去买的，1200块啊。”张建民有些不解地看着冯松涛。
冯松涛问他，“你觉得刘春来买不起吗？”
“不管他买不买得起，这是想要借着机会敲诈我们。那狗曰的就不是个好东西！”刀疤的怒气，比刘俊华还更甚。
“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对刀疤吼道。
“你的意思，刘春来有别的目的？可他有什么目的？”张建民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刘春来手中三十多万，就这样直接装在麻袋里丢在屋里，每天人来人往，却没有担心钱丢了。
随便一叠，就是一千块。
按理，他不缺这一辆摩托车的钱。
“现在还不知道。即使咱们不给这摩托车，我想他下午也会把十万块钱给咱们。合同既然都已经搞定了……”冯松涛说道，“即使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也能成为朋友，如果你们觉得难以接受，把我那辆送他吧！”
冯松涛确实无法想明白刘春来的目的。
手里握着几十万，不可能买不起一辆摩托。
没有必要敲诈他们一辆摩托。
“把我那辆给他就行了！”冯松涛都说了，张建民还说什么？
“我那辆也给。这玩意儿不值钱，用几辆摩托车换他的友谊，何乐而不为？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些合适的电子产品，跟他合作……”冯松涛说到。
他知道刘春来在试探。
可为什么试探，他还不知道。
午饭在刘九娃跟孙小玉两人的操持下，并没有比之前丰盛，味道却好了不少。
刘春来跟刘志强几人的眼神不时在孙小玉跟刘九娃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刘九娃红着老脸，埋头扒饭，也不夹菜。
孙小玉倒是坦然，还不时给刘九娃夹菜，“九哥，你做饭辛苦，别都便宜了这几个整天懒得蛇往p眼儿了钻都不晓得扯的龟儿子……”
刘龙跟刘志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们哪里得罪了这女人。
周蓉则是幽怨的眼神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只是撇撇嘴，吃自己的饭，也不接话。
孙小玉这女人，明显是对自己承包工厂不管退休干部职工心中有怨气呢。
李红兵更是专心扒饭，一旦他接了话头，他就会成为所有人打击对象，这已经是他用惨痛经历得来的血的教训。
“轰~”
还没吃完，外面就响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mmp，你几个狗曰的，二冲程的摩托车，非得玩出重型摩托车的感觉，显摆你们有钱么？”刘春来有些无语。
放下碗筷，向着从外面冒雨进来的几人骂道。
“春来兄弟，咱们把这车给你送来呢。你要一辆，我琢磨着，一辆不够啊，三辆都给你！”张建民一脸笑容，拍着三辆红色的嘉陵cj70对刘春来说道。
三辆？
刘春来有些疑惑。
自己只想给老爹搞一辆，让他这个大队长骚包骚包。
“这摩托车送给春来叔？”刘龙也顾不得没吃饱，放下饭碗，连雨衣都不拿，就往外面冲去。
李红兵也双眼放光地出来。
跟着刘春来干，他这还没领过工资呢。
要是这边放一辆，他就有机会骑了。
“嗯啊。这样你们在山城，办事也方便，省时间。”张建民笑着点头。
刘春来叹了口气，这些家伙绝对误会了。
不过十万块钱，还是得给的。
“下午我跟刀疤先走，松涛陪着你们处理交接的事情。”张建民提醒刘春来，摩托车送过来了，该先给钱了。
“行，志强，先别吃饭了，你跟刘龙先数十万块钱出来。”即使没有交接，刘春来也不介意。
“这车十万？”刘龙立即拿开了轻轻抚摸摩托车坐垫的手，“四个轮子的都没这么贵！”
“十万是长丰麻纺厂的承包费。这车，他们看咱们天天用双脚丈量山城，看不过去，白送咱们的。”刘春来一脸平静，看着张建民。
张建民嘴角抽搐一下，肉痛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逝。
随后笑着说道，“就是，就是！”
葫芦村。
大队会队部。
刘福旺脸上的褶子完全拧在了一起。
手中的筒烟竿里，叶子烟早就熄灭了。
“大队长，得想想办法，这雨都落三天了，虽然材料都拉回来了，可这打造好的家具，没地方放了啊。”张昌贵一脸担忧。
大队队部的房子不少。
可木工活，就不能在外面干。
在天晴时，太阳毒，温度高，木料虽然已经干透，却没法在阳光下暴晒。涂上了清油漆后，更是只能阴干。
现在落雨了，外面更没法。
这几天利用刘春来的流水线生产方法，已经打造出来好几套家具。
这些家具上了清油漆，没法堆放在一起，太占地方了。
原本，油漆只要干了，就会逐步往山城运的。
“河里涨了大水，起码半个月没法行船。生产不能停！这样，我去公社一趟，跟严书记商量一下，做好的，咱们抬到公社大礼堂去，在那里面上漆，阴干，也不占地方。等春来回来，跟他商量一下，想办法修厂房……”
刘福旺用烟锅子在脑袋上刮了刮，说道。
“还是得先修路……”张昌贵提醒刘福旺。
刘大队长一脸尴尬的笑容，“这得等到收了红苕包谷。现在也没啥问题，咱们大队，壮劳力多着呢！”
交通不便的地方搬厂，之前的张昌贵是没想到过的。
在村里待的时间长了，他发现了太多问题。
没有大路，什么东西运出去，也都得靠人肩挑手抬。
外面还下着雨，刘大队长带着草帽，披着蓑衣，往公社而去。
099 发愁的县长
“大礼堂？没问题，你们要用就用呗，现在你有钱了，腰杆子硬，我能说啥？”
严劲松看着刘福旺一脚稀泥进来，甚至还在自己办公室里面跺跺脚，把脚上的泥土抖在地板上。
“你中午喝了醋？说话这么酸！”
刘福旺不解严劲松这酸气哪里来。
“今年，你们大队欠的贷款跟上交提留，是不是先还一些？你晓得，公社日子也不好过，每次去县里，就被催着还钱……”严劲松转移了话题。
要钱？
对方居然想要从刘大队长手里要钱？
“你先别哭穷。那裤子，你说的春来在山城卖十块一条吧？前几天，涨水前县城制衣厂里剩下两万七千条裤子，全部被运了过去……”
刘福旺知道严劲松的酸气哪里来了。
不自觉地挺起了腰杆子。
有钱，腰杆子就硬。
“这事儿得等春来回来。对了，那路，重新规划出来没有？咱们这里搞厂，做大了很不方便啊。”刘福旺转移了话题。
他刘大队长都还没见到一分钱，严劲松居然就来要钱。
不行。
“按照你们的要求规划了。不过县里不太支持，占用的耕地太多了。”严劲松叹了口气，“昨天我就是为这事儿去，才晓得你们准备把县城制衣厂拿下……”
“吕县长没同意呢。”一说到这，刘福旺就是有些失落。
当初他刚提出来，吕红涛就拒绝了。
“你继续装！当时吕县长说的是要慎重吧？要不是县长让我做好配合你们的工作，我还真会相信。县里那批衣服，春来只给了一万三就拉走了，张新民开的条件就是让春来承包制衣厂。另外，孙小玉跟着春来去了山城……”
刘福旺知道孙小玉去了山城。
儿子没给他说这些啊。
“不过，县里目前还没完全决定。制衣厂那边的问题比较复杂，听说县纺织厂那边有些不同意……”
“他们凭啥不同意？”刘福旺顿时愤怒地站了起来。
这特么的过分了。
要不是还下着雨，到县城的路途远，没法骑自行车，刘福旺这会儿就要去县城找他们算账。
好不容易看到摘下贫困帽子的机会，谁要挡着他们摘穷帽子，他就敢带着整个大队的人去他家吃饭！
县政府。
会议室里。
气氛有些凝重。
“我坚决反对他们一个生产队来承包咱们制衣厂。县里都没法找到销路，他们一个生产队能干什么？”一名五十出头，带着眼镜的干瘦干部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王新民，声色俱厉。
王新民看着他，“母和平，你要想承包，也没可能！至少，刘春来能把那几万套没人要的工作服卖出去。”
“卖出去？谁知道他是不是骗走了？价值八万块的裤子，就给了一万三就全部弄走了！一件几角钱？”母和平冷哼一声。
王新民同样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儿子没本事，拿着钱出去都找不到销路！孙小玉也跟着去了，人家第一船运到，直接就被抢购了。”
“行了，行了，今天咱们是讨论关于幸福公社四大队春雨制衣厂承包江南制衣厂的事情，不是争论别的。”许志强见吕红涛也不啃声，任由两人吵，只是看了他一眼，开口阻止了两人继续争吵下去。
关于这事情，根本没经验可寻。
虽然上级有这样的政策，别说县城，整个市里都没听说过。
一个穷得快要活不下去的生产队承包县里的制衣厂。
所以，这事儿讨论好几次了。
在这里争论得厉害，人家正主都没来呢。
“许书记，我觉得，制衣厂要生存下去，解决近两百号干部职工的生存问题，就只能承包给刘春来。我相信他不仅能坚决问题，还能给我们县城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要不然，他们肯定会寻求承包其他的制衣厂！”王新民跟刘春来谈了一晚上。
刘春来的不少想法，他算是隐约知道一些。
敢闯，敢干。
而且找到了市场。
他们制衣厂销售科长母文武，是厂书记母和平的儿子，之前拿着县里特别批的两千块钱，跑出去寻求销路，请客吃饭没少干，衣服一件没卖出去。
他还是走的原来的老路，找其他的厂。
到处都是制衣厂呢！
没有了国家的计划，周围农民又穷，舍不得买衣服，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哪里卖得出去？
然后那龟儿子居然说有人想要缝纫机，准备卖掉缝纫机……
这事情，没法拿到明面上说。
如果是之前，没有刘春来打他们库存工作服的主意，县里为了给职工发工资，真有可能这样干。
现在不同了。
“曹厂长，你们的意思呢？制衣厂是纺织厂的下属企业，这事情你们是如何考虑的？”许志强把目光投到了纺织厂厂长曹富阳看去。
曹富阳一直都没吭声，书记都点名了，只能开口，“承包出去，只要能保持生产，这是好事，对我们纺织厂的生产也会有很大促进作用。不过，我担心他们会因为制衣厂的退休干部职工而跟我们产生矛盾。纺织厂已经支撑不起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不仅是在职干部职工要吃饭，退休的也得吃饭。
于是，这会议，再次搁浅。
“谢凯真的是这么说的？”吕红涛看着王新民，“他们承包后要是不管退休干部职工……”
“孙小玉发回来的电报。刘春来在山城搞了一个年产3000吨坯布的麻纺车间，一个拥有170台缝纫机的制衣厂，据说跟山城轻工业局达成协议，要把规模扩大到300台……”
王新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他把兜里孙小玉的电报递给了吕红涛。
吕红涛看完，叹了口气，“刘春来比他爹刘福旺精明太多了。这是防备着我们这边啊……”
他没想到，这裤子的销量这么好。
而刘春来显然是了解到了制衣厂的内部矛盾。
“如果在他回来之前，县里没做出决定，估计他会把我们一脚踢开。”王新民愁的是这个。
制衣厂好不容易看到机会，却因为纺织厂那边不想负担退休干部职工的养老资金，县财政也没钱解决这问题。
吕红涛不由揉起自己的额头来。
100 手写合同，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之前纺织厂把退休干部职工丢给制衣厂，反正都是县里财政解决，都发不起工资，这没问题。可现在……”王新民不得不提醒吕红涛。
县里的厂不少。
目前效益好的就只有卷烟厂。
钢厂只能说勉强比较可以，因为周围没有什么矿山，也没有能源，都得从外地运回来，成本高很多。
“你跟曹厂长是如何沟通的？他们什么态度？”吕红涛觉得，应该了解清楚情况。
纺织厂的态度一直都不明确。
这几次开关于这事情的会议，纺织厂的几名主要干部都不表态。
即使点名，也只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们不仅想把退休干部职工全部丢给承包的人，还准备要求制衣厂必须从纺织厂拿货，价格他们定……”王新民脸上浮现出冷笑。
纺织厂这算盘打得很精明。
可惜，他们不知道，刘春来在山城搞了一个规模比县城纺织厂还大的车间。
“刘春来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县长有些疑惑。
王新民摇头，之前跟刘春来谈，刘春来提都没提这事儿。
电报费贵，孙小玉也没在电报里详细说，只能等到孙小玉回来，才能知道情况。
刘春来要是知道吕红涛的想法，肯定会大声喊冤。
他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
张建民屁都不懂，被刘俊华忽悠着就往里面砸了十万，最后继续用钱，主动找刘春来，想让刘春来转包。
为此，张建民这倒爷都被刘春来给敲诈了三辆摩托车呢。
“十万，你们自己点一下。”刘志强有些肉痛地把眼前一堆钱推给张建民。
原来装钱的麻布袋，少了三分之一。
张建民松了口气。
特么的，虽然被坑了，没赚到钱，还失去了三辆摩托车，至少，这次的货稳当了。
用一个装化肥的蛇皮口袋装了钱，两人就告辞离开，他们还得回去提另外一袋钱，然后坐飞机离开。
“走吧，先去制衣厂签订合同，然后带着钱去供销社那边。”冯松涛催促着刘春来。
必须今天就把这些事情搞完。
明天他也要坐飞机赶过去。
“你这摇身一变，从骗子变成了资本家啊。”杨艺看着刘春来，微微有些脸红，为了避免尴尬，开口挖苦刘春来。
“啥子资本家？你不知道我是一个队长？为人民服务的。”刘春来不想见这女人。
这女人自以为精明，还有些自以为是。
汤时杰看着刘春来，脸上表情极其不舒服，甚至在刘春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
刘春来也不以为意。
“条件跟情况，双方都已经明白了。今天合同签了，这厂就是春雨服装厂下属单位……”苗仕林这番话，不仅是对制衣厂的领导干部说的，同样也是对刘春来的说的。
签订合同开始，刘春来就得支付整个厂的工资。
“当然，如果春雨制衣厂无法支付职工工资，轻工局将会把厂回收回来。”
这些都是之前刘春来跟他谈的条件。
现在说，就是为了让制衣厂的人放心。
轻工局不是不管，免得到时候刘春来跑人了，他们领不到工资。
红杉制衣厂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当看到合同的时候，刘春来瞪大了眼睛。
手写合同？
这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怎么，有问题？”苗仕林已经在三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山城轻工局的公章。
作为试点，而且是他这个副局长一力推动，轻工局其他领导也没参加。
摸着石头过河，这种事情成功了倒好，可要是失败了呢？
就连见证的人，也只有红杉制衣厂的几名主要干部跟来自轻工局的两个办事员。
“没有问题。”刘春来摇头。
他没想到，作为西南第一大城，整个西南地区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轻工局，连台打印机都没有？
不过合同上的字，全部都是正楷，甚至还有些秀气。
这跟打印的完全不同。
刘春来签过不少合同，还没签过手写的呢。
“时间来不及，没有去打印。”仿佛知道了刘春来的想法，怕他觉得轻工局这边不重视，苗仕林专门解释了一番。
打印机要政府那边才有。
这事情一旦成功了，甚至可能会被载入城市发展的史册。
上午敲定合同内容，下午就签合同，而且还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苗仕林直接让杨艺手写了这份合同。
为了这份合同，杨艺中午饭都没吃。
刘春来龙飞凤舞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几乎认不出来。
没法，合同签多了，当年为了好看，还专门花了几万块钱找人帮他设计签名。
看着刘春来签上的名字，完全认不出来。
难道刘春来学医的？
不是说读了七年高中，没上中专，也没有上大学的嘛。
他还觉得轻工局不太正式，刘春来这搞法，才是真的不正式。
这都认不出来是不是刘春来三个字。
比那些大领导写得还难辨认。
刘春来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两枚公章，找到春雨制衣厂的那一枚，在上面哈了口气，戳在了自己名字上。
“刘经理，以后这厂就交给你们了。”拿回了刘春来签字盖章的合同，看到上面“春雨制衣厂”还是清晰可见，能辨认的，才松了口气。
“苗局长，以后还请多关照！”刘春来握住了苗仕林的手，“这是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一刻，应该有照相师拍照的。”
苗仕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怕是想让我挨骂。退休干部职工的退休工资厂里不管……”
“我们要交税啊，而且带动地方就业，为地方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对于刘春来的不要脸，苗仕林有了直观的认识。
“哼，骗子！”杨艺一脸鄙视。
苗仕林这次听到，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有些后悔了，要是刘春来承包的厂出了问题，他别说前途，仅仅是厂里的干部职工都能把他骂死。
尤其是现在这事情传出去，其他那些厂的退休人员估计都会来找他，要求轻工局发退休工资。
101 我要看看，刘春来能搞多大（求推荐票）
“对了，苗局长，轻工业局跟供销社那边应该很熟悉吧？”
签了合同，在苗仕林准备回去的时候，刘春来突然开口问道。
苗仕林看着他，“怎么？”
“能不能给那边说说，先调集一批黄麻，让纺织厂那边开工？要不然，咱们制衣厂还得等一段时间呢。”刘春来本着节俭的原则，不想先给钱。
“你不是有三十万么？你应该找纺织工业局。”苗仕林不乐意了。
刘春来这是真敢开口。
“纺织工业局都不好意思去找他们，长丰厂还欠着百万货款没给。供销社跟轻工局合作也比较广泛嘛。要不然，这厂没法开工，我们这边……”
威胁！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苗仕林再次对刘春来的不要脸有了新的认知。
“山城这边的那种裤子短期内饱和了。我希望今天或明天能有火车皮，往蓉城发货……当然，还有更远的春城以及其他城市，如果运力跟不上，估计就只能到那些地方去建厂……”
苗仕林直接转身就走了。
不想理会这无耻的人。
“舅舅，你就这样就走了？”杨艺追上去，诧异地问着苗仕林。
“要不然呢？再等下去，不知道他又要提什么条件。”苗仕林叹了口气，“你先不管接待那边的事情，这事情先负责，如果做好了……”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只能指望刘春来做好。
杨艺没想到，一向被人认为不好打交道的舅舅，突然就对刘春来这么好，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看上刘春来了？
“可那火车皮，根本不好调啊。”杨艺没有问舅舅是不是看上了刘春来了。
作为女孩子，哪能这样呢？
“我会亲自跟铁路局那边沟通。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得多大。”苗仕林从刘春来拉着一套组合家具到轻工业局的展销会，那时候就对这个说是村办企业的年轻人有了兴趣。
没想到，他还折腾服装。
现在甚至连上游的纺织厂都配备齐了。
还把包袱全部甩开了，就连市场渠道也全部控制在手里。
市场渠道这块，是所有单位目前都面临的问题，一旦刘春来搞好了，可以跟轻工局下属很多单位合作，救活那些发不起工资濒临倒闭的工厂。
一个年轻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谋划好了，就是直觉太惊人了。
要是提前谋划，这就更逆天了。
“另外，你有时间，多关注一下红杉制衣厂，这家厂不仅关系到你的前途，也关系到我能不能更进一步。”
没有外人，苗仕林担心外甥女坏事儿，直接把自己的盘算说了。
之前轻工局下属产业如同一盘死水，即使有人愿意承包，动作幅度也不是很大。
刘春来的出现，刚好符合苗仕林的一些想法。
正好，让刘春来帮着探探路。
杨艺红着脸点了点头，敢情自己想错了。
“刘经理，现在我们怎么办？”黄莉一脸急切地看着刘春来，“是不是明天就开工？”
“有原材料么？”刘春来有些无语。
那边都还没生产。
县城里纺织厂倒是有库存，可目前嘉陵江水位涨了好几米，还在下雨，洪峰还没到达顶端，短期内也没法运输。
“那明天……”朱明玉也有些急了，“所有工人都在等着开工。”
不开工，就拿不到钱。
之前的工资，轻工局负责，可现在，承包出去了，就得找刘春来拿工资了。
“这样，明天先把管理人员，尤其是采购跟市场等部门的负责人召集起来，开个会。对了，莉姐，设计部门的同志，也得召集。”刘春来想了想，琢磨着，“召集工人后天开工。”
孙小玉还在生刘春来的气，今天也没来。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倒是跟服装厂认识了。
汤时杰的安排刘春来不知道，苗仕林既然承诺，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边。
朱明玉这个厂长，眼看快要退休了，而且也不搞事情，有她帮着坐镇，也有很多好处，目前刘春来只要抓住市场渠道跟原材料供应，就能确保这家厂不出现任何问题。
“黄莉，现在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干了。”朱明玉看着刘春来几人离去的背影，一脸高兴。
黄莉苦着脸，“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就怕他只是为了让我们安心。”
“不会。喇叭裤出现好几年了，不少制衣厂都大过主意，可大家胆子还是太小了。”朱明玉叹了口气，“要是有一天，咱们的服装能出口赚外汇，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黄莉惊讶地看着朱明玉这位她自认为很了解的厂长。
以前她可没有丝毫的支持。
“时代变了。服装这块，我们是按照订单生产。现在则需要根据年轻人的喜好来……我闺女她们，昨天穿着刘春来卖的这种裤子，在我面前晃了一晚上……”
黄莉明白了。
朱明玉受到的打击应该是不小。
原本她就提出过很多次，应该面向消费者，可惜却被朱明玉跟汤时杰给阻止了。
这样也挺好，到时候，她就可以把她心中想的服装设计出来。
“你真不打算安排孙小玉到那厂里？你是外来者，厂里不安排人……”冯松涛有些不解刘春来的安排。
换成任何人，在承包了一个厂之后，首先就会对厂里的人事任免做出调整。
调集自己的亲信去重要岗位。
刘春来手上人是不多，可也不是没人可用。
“我们县城还有个厂呢。”刘春来没法跟冯松涛说太多。
不是自己人，肯定不能多说。
到了长丰，刘春来刚进厂门口，就看到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康全林。
“那将近一万块钱的材料，你找我也没用，要找就找张建民去。如果不是我们的货来得及时，最终我们的厂活不下去！”对于康全林想让刘春来把那将近一万的材料钱还给他们，刘春来直接拒绝了。
商场就是这样。
要搞别人，首先要做好被别人搞掉的准备。
何况，这是两人赔偿给张建民的，跟刘春来没有任何关系。
“安排生产继续，必须把这批布料赶出来。”看着一头冷汗的康全林，刘春来开口吩咐。
康全林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春来。
冯松涛更是愣了。
刘志强跟刘龙脸上则是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
102 缺人到用对手，刘队长也很绝望（求推荐票！）
“你还要用我？”康全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用你，你能还得起那些账么？如果刘俊华主动找我认错，我同样给他工作机会。”刘春来一脸平静，“你的工资，先按80块算，每个季度，根据业绩考核，如果做得好，最高我可以给你2%的分红。这包括设备改进、生产效率提升、新的布料开发等……”
刘春来的话，让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
刚刚刘春来还在说康全林跟刘俊华坑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康全林一脸感激，表示没有问题，晚上回去也会去劝刘俊华。
冯松涛觉得他完全看不懂刘春来了。
把这两人留下，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么？
就连刘志强跟刘龙两人，也都觉得刘春来这是瞎搞。
一直到冯松涛离开，刘春来才在街边让刘志强停下摩托车，神色严肃地对两人说道：“如果不让他留下，我们谁有经验跟原料供应商对接？还有，纺织厂的技术，你们谁懂？队里又有谁懂？”
两人不服气。
他们无法理解。
刘龙看着他，不满地说道，“孙姐不是懂么？”
“她是我们的人？这两天因为制衣厂的事情，还在发我的气（生气）呢。”刘春来有些无语。
“她不是看上九哥了嘛。只要嫁给九哥，就是咱们刘家的人了……”刘龙依然不服气。
刘春来看了一眼这娃，“你这想法要不得，不然以后讨不到婆娘。万一九哥跟着她到县城坐街（gai）了呢？”
刘龙愣了。
刘志强则是皱着眉头想啊想。
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的。
他们整个大队，这几年结婚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出去当了上门女婿。
当然，连上门女婿都没有多少，毕竟没有多少家庭全部都是女儿没有儿子的。
刘春来看着两人的表情，只能无语看苍天。
苍天还在落雨，喷了他一脸。
这年头，想要拥有人才，太难了。
高考虽然恢复六年了，甚至前几批的大学生、中专生都已经毕业走向岗位，可惜，这跟私营企业没关系。
国家都缺人，刘春来想要那些学历高的人才，很难。
他们队里，初中毕业的都没有几个。
要不是为了当兵，都不会有几个人读书。
这几年欠的账越来越多，武装部不在四大队招兵了，然后读书的孩子更少了。
一学期好几块学费呢。
如果有人可用，刘春来会干这样的事情么？
“刘龙，家具那边的客户，你跟李红兵两人一起负责起来，这阵还没开始交货，要安抚他们，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交给李红兵；志强，供销社那边的人，你得熟悉起来，不能把事情都交给别人。明天，制衣厂那边，我会宣布，志强先跟着他们的采购科长学习，刘龙负责销售……”
两人还是不明白。
刘春来也懒得解释，直接催着他们回去了。
“办好了？”孙小玉见刘春来回来，主动跟他说话。
脸上的神色自然不好看。
刘春来点头，看着她，等她开口。
“制衣厂那边不生产新的裤子了吗？这只是蓉城，还有其他城市呢……”孙小玉见刘春来不吭声，一脸愤恨地开口了。
裤子销路这么好，刘春来这边拿下了一个比江南制衣厂还大的厂，就准备抛弃江南制衣厂了！
太不是个东西了。
“现在不是还没确定么？屋里还堆着好几千条裤子呢……”刘春来叹了口气。
孙小玉为之气结。
“春来哥，回来了啊？我们这找你好几趟了。”吴二娃从院子冒了出来，“昨天你给兄弟们的钱，大家都很感激，几天就挣了别人一年的工资，兄弟们想要表达对你的感激……正好，也该吃夜饭了。我们在老码头火锅定了一桌……”
一听又要去孟老头那边吃火锅，刘春来顿时感觉菊花一紧，忙不迭摇头，打断了对方。
“吃火锅就算了，大热的天，出了汗一身黏糊糊的难受。”
“兄弟们都等着你呢。要不是你，咱们哪里有机会去吃火锅。”吴二娃见刘春来不愿意去，直接咬牙说明来意，“春来哥，这裤子销售的事情，目前山城已经差不多了，兄弟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干……”
他没有说刘春来之前提过等这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另外给他们一些事情干。
刘春来笑了。
“这样，你把兄弟们都叫上，到这边来，我让他们买点卤菜啥的，一边喝酒一边聊如何？火锅店太热了，不适合聊天……”正好刘春来也把其他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看着院子，就三间屋，中间房间还有半屋子的裤子，那里能坐下这么多人？
“那边还有一间呢。”刘春来也觉得这地方太窄了些。
吴二娃听完后，就转身跑了。
“刘龙，你跟九哥去买点菜跟酒，记得把账记上。”刘春来是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
周蓉依然没走。
这女人一直没找到跟刘春来独处的机会，尤其是听孙小玉说刘春来在几年的预考没过线，没机会参加高考，定亲的对象跟他吹了，还跳了河，她就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这两天，即使下雨，周蓉也在外面溜达，一边在解放碑一带寻找有没有别的热销的服装类商品，一边琢磨如何把刘春来给睡了。
刚回来，还没进屋，刘春来就叫住了她。
“周蓉，你真的想要蓉城的代理权？”刘春来问她。
“要不然我在这里留着干啥？”周蓉一脸鄙视。
明知故问。
“蓉城总代理我给你！但是有条件。”刘春来看着这女人，她的目光火辣辣的，受不了啊。
“我除了自己，啥都没有了。如果你同意我之前的提议，要不，咱们晚上出去找个旅馆？”周蓉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正在里面算账的刘志强伸出脑袋，“去旅馆干啥？你有朋友要来？跟咱们一起打地铺就是了……”
“……”
刘春来一阵无语。
都说女人流氓起来，没男人什么事儿。
“咱们合资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刘春来的提议让周蓉皱起了眉头。
这跟她想的不同。
103 这酒，必须满上（求推荐票！）
“不是我跟你合伙，而是春雨服装厂。春雨服装厂占绝对控股权，所有销往蓉城方向的服装，由你负责……”
刘春来把自己的想法做了介绍。
包括吴二娃等人，他都是准备这样干。
“现在国家没有政策允许私人成立公司吧，你这样做是为了符合规定？可对你有什么好处？”周蓉不相信刘春来会这么好心。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也了解了，春雨服装厂是一个生产队办的。
只有11台缝纫机。
“因为我是队长啊。”刘春来自然不会给她说，自己看不上服装厂这点利润，“我要让我们队富裕起来，要给我们队上百号光棍讨婆娘，不然我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噗嗤~”周蓉听得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当初春来叔当着一个队的人赌了咒的。”刘志强又伸出脑袋。
“你把账记好了，到时候斗不出来账老子才得给你说！”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这娃记账算账都不认真，那是能分心的事儿么。
“两家厂，年底之前就会超过500台缝纫机。生产新的服装，不会有只改装裤子这么快，一天也能生产六七千套。必须快速打开市场……”刘春来解释着，“我这人，又不放心把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你如果接受，这事儿就成了。不接受，你还是老实等着我们在那边成立贸易公司后，从那里拿货，当个批发商，要不了几年，也能成个富婆……”
周蓉看着刘春来，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要进入山城市场呢？”
“只要你有能力。但是有一条规矩，不准跟山城的贸易公司打价格战！其他手段，你都可以使用……”刘春来开了说其他手段的时候，还特意往周蓉看了一眼。
周蓉眉头皱在了一起，“你以为我是那样的女人？”
刘春来不置可否。
是不是，不重要，他不关心谁的私生活。
需要的是把渠道控制在自己手里。
“春来哥，我们来了，桌子也搬了张过来……”吴二娃一帮人闹哄哄地钻了进来。
杨小乐那货居然扛着一张八仙桌，其他几人则是扛着长条凳，手里提着一些牛皮纸包着的食物跟网兜装着的江津老白干。
还有个家伙甚至抱着厚厚的一摞碗跟一把筷子。
老旧的八仙桌摆在了堂屋门口屋檐下，几人把桌子凳子摆好后，摊开牛皮纸，把食物分成两份，两张桌子都摆上。
“春来哥，你们这边碗筷子不够，我们就自己带来了……”吴二娃一脸灿烂。
刘春来哭笑不得。
之前他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样也好。
“你们带了碗筷子啊？早晓得我就不买了，浪费。”这时候，刘九娃也回来了。
手里抱着两摞用谷草捆着的碗的刘九娃跟手里提了一堆菜的孙小玉回来了。
“九哥，别弄了，我们买的菜足够了。”吴二娃张口招呼着刘九娃。
刘春来不上桌，其他人也都站在旁边。
“你不上桌，他们也没法坐。这是规矩。”刘九娃提醒刘春来。
就连周蓉，也都没上桌。
刘八爷还在呢。
想明白这些，刘春来直接进了堂屋，坐在了正对门的上席左边位置。
他不坐这个位置，别人也不会坐。
吴二娃一群人，大多数都坐外面，只有吴二娃跟杨小乐两人坐在了背对门的下席位置。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坐在了刘春来右手边的侧面，孙小玉跟周蓉坐另外一侧。
在人都坐好后，吴二娃亲自开了酒瓶给几人面前的碗里倒上了酒。
“行了，行了……一会儿醉了……”看着吴二娃给自己倒酒，不倒满不罢休的架势，刘春来有些蒙。
急忙阻止。
“茶倒七分，酒倒满。春来，虽然这里你是主人，不过今天可是吴二娃他们兄弟几个请咱们呢！”孙小玉还憋着对刘春来的气，自然跟着起哄。
“就是，如果没有你刘队长，吴二娃他们还是街头的二流子。这酒得满上！”
周蓉也在一边拱火。
之前刘春来刻意强调她可以用任何手段，这让她很不爽。
如果不是为了从刘春来手里拿到代理权，然后报仇，她会这样么？
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没处过的老姑娘呢！
太不是个东西了。
“春来哥，这酒，必须满上。周姐说得对，要不是你，我们还是二流子。之前当知青，帮衬不上家里，还得老娘补贴……回来后，没有工作，吃喝都得老娘养着……老娘所在的火柴厂效益不好，两个妹妹黄皮寡瘦，一年也就只能吃一两次肉……”
吴二娃见刘春来挡着自己倒酒，眼圈都有些红。
刘春来心中也是发酸。
这个时代的穷，是他曾经没有想过的。
老娘为了他，差点把妹妹给嫁出去……
一想到这里，刘春来又想到了在妹妹所读的一中外那个瘸子。
mmp，那货该不会就是郭瘸子吧？
这也不对。
那瘸子说的已经给了女方家几百块的彩礼，他老娘只收了五十，郭家的人上门头天，他老娘因为他赌咒正好要跳河临塘呢。
人都没见着。
他一直提醒自己，必须尽快给小妹退亲。
可这么多天，就没在家里待几天。
这次回去，必须要把这事情处理了。
“来，兄弟们，都端起碗，感谢春来哥让我们发财！”刘春来正想得入神，吴二娃跟杨小乐两人率先站起来，端起了酒碗。
“春来。”刘九娃见刘春来发呆，扯了扯刘春来的衣角。
连周蓉跟孙小玉两人也都没拒绝。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先敬大家一……一口。”刘春来回过神来，双手端起碗，对着众人举起，本想说一杯，可意识到这特么的是一碗。
只能临时改口。
心中则是骂死了给自己倒酒的吴二娃。
狗曰的，酒不要钱迈，给自己倒这么满，端起来都往外面只晃。
“敬春来哥！”
其他人同时喊道。
mmp，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土匪寨呢。
端着装满的酒碗，刘春来手一抖，只是喝了一小口，倒是抖出去了不少。
这可是五十多度的高度白酒。
104 有人欢喜有人愁（求推荐票）
“刘队长，你这就没意思了，酒入口不多，洒的倒是不少……”
孙小玉倒是好爽，端起碗干了一大口，看着刘春来这样，顿时不依。
“是啊，刘队长，吴二娃他们好歹也是帮着你打开了市场，这诚心敬你酒呢，你直接往外倒。”
一口酒入喉，周蓉的脸绯红。
刘春来看着这两个女人，叹了口气。
惹不起！
“喝酒，你应该回去跟你爹学学，这水平不行。”
刘九娃看着刘春来，一脸鄙视。
刘大队长那水平才高，一碗酒，喝的时候手一抖，大半碗就没了，还没人有证据跟他理论，人家都是直接端起碗干呢！
剩下的？
入口的加倒出去的，一碗没了，酒也是要钱的，还有多少人灌酒？
刘春来不解地看着刘九娃，“只是手抖了一下啊，这又没浪多少。”
其他几人都是看着刘春来，这让他无语至极。
这些家伙，这么节约的么？
无奈之下，只能认真喝了一口。
还好，碗里这些少了不少，没有洒出去。
“你们先喝着，我去炒两个菜来。”刘九娃起身，去了灶屋。
这次孙小玉没有跟着去。
在酒桌上煽风点火，逼着刘春来多喝酒解心头恨呢。
“春来哥，我敬你。感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分担我妈的压力！”吴二娃见刘春来喝了，直接就开始单挑了。
这酒，得喝。
何况还有两个拱火的女人在一侧？
刘春来只能端起碗再干一口，碗还没放下，杨小乐又端起了碗……
战局就此拉开，一帮人轮流对付刘春来，刘志强跟刘龙有心想要挡酒，却被孙小玉跟周蓉两个女人带着杨小乐等人集火，只能在一边爱莫能助。
相比办事处里的热火朝天，康全林家，那就如同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
“大姨父，你没喝酒吧？你让我去给刘春来道歉？他刘春来算个什么东西？还让我给他打工？”
看着康全林，刘俊华暴跳如雷。
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康全林一脸。
杜娟一脸不满地看着康全林，“大姐夫，刘春来那样坑你们，你还给他打工，也不嫌丢人！端着厂里的铁饭碗，还不舒服？”
她有些瞧不起大姐夫。
康全林的性格，成不了大事。
“是啊，全林，你跟俊华借钱买的那些材料，都让刘春来霸占了，在这样的时候，你不想办法阻止他承包车间，至少也要把钱拿回来啊！帮着他干活，还给他打工！”就连杜丽都觉得自己男人太没骨气了。
换成任何人，对于这样的事情，都无法接受。
康全林不仅没有阻拦刘春来承包那个车间，甚至还给刘春来打工。
几千块钱的投资，就这样打了水漂。
那可是他们向周围亲戚朋友借的凑出来的。
这钱，就这样被刘春来抢了。
“我们的那些材料，是被张建民抢的。”康全林提醒自己妻子。
“可那车间，到了刘春来手里！而刘春来，抢了俊华的生意！”杜娟毫不讲理。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如果不是刘俊华想要抢刘春来的生意，自己没有那个实力，骗了张建民的投资，这事情，哪里会这样？
康全林看着小姨子，不想解释，只是问刘俊华，“你怎么决定？”
“给他道歉没可能！给他打工，也没可能。大姨父，你要跟着刘春来干，那是你的事情。这次的损失，咱们各自承担！”本来，刘俊华还想说一些更过分的话。
可想到大姨父平时对自己不薄，之前他当知青的那些年，康全林照顾着他家人。
甚至回来后，康全林也准备把他安排到长丰，只不过刘俊华自己瞧不上长丰麻纺厂。
然后就这么混着。
改革开放后，刘俊华虽然做倒爷没有混出个名堂，可也发现了关键，只要找到机会，有钱了，就能有一切。
张建民一直防着他，其他的倒爷同样也防着他。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机会，没想到刘春来扮猪吃老虎，一开始只是过来试探。
打开市场后，就疯狂地铺货。
一开始疯狂宣传，让市场的需求被调动，市场又缺货，再等到大量上市，产品一下就变得火爆起来。
原本刘俊华以为能借着机会狠狠地捞一把，再带着捞的钱去外面寻找适合山城的产品，结果被刘春来阴了一把。
“咱们投进材料的7300块钱，我全部认了。大姨父，这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全，你放心，我会全部偿还的。我只会当老板。”刘俊华看着康全林，一脸坚定。
杜娟急了，看着儿子，“俊华，你哪里来这么多钱还账。钱是你们一起借的，厂子也是康全林当初拍着胸脯保证的！怎么能你一个人还呢！”
“老三，你这就不对了。要不是俊华保证有二十万投进来，我家全林怎么会去承包？”杜丽也是火了，“之前你怎么说的？一家人！现在这不是一家人了？全林就拿点死工资，再说厂里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要不是看在俊华是自家孩子，全林会去抹开面子借钱？”
她三妹什么性格，她这个当大姐的不可能不清楚。
认钱不认人。
之前刘俊华找康全林的时候，她动不动就是以一家人说事儿。
既然刘俊华有能力还这钱，自然不能把她们家搭进去。
“行了，我借的钱我还！”康全林很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虽然心动，这么几年都没行动，被刘俊华灌了二两猫尿，就这样了。
刘春来既然说，给自己八十块工资，干得好还有分红，努力一点，他出面借来的五千块钱，应该四五年时间就能还清楚了。
“不用，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妈，走吧。”刘俊华摇头。
他心中没气么？
不可能。
不想报复刘春来？
同样不可能。
刘春来跟张建民搅在一起，徐永鸿那种解放前就在混的老混混都被张建民送进去了，他能如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儿啊，你怎么这么傻，那是好几千。我一个月工资才43啊！这得还多少年？”一离开康全林的家，杜娟也不顾地上还有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105 哎呀，婆娘喊我回家了（求推荐票）
“我琢磨着，这次雨停了，就开始先把路线确定，一些没种庄稼的地方，先开工，剩下的，收了庄稼，直接开工连起来……”
刘福旺跟严劲松同样在喝酒。
他们的下酒菜就简单多了。
一盆拌黄瓜，一人一个皮蛋（松花蛋），一堆没去壳的花生。
剥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再端起小瓷杯，“嗞~”的一声干掉。
那滋味，别提多爽。
“反正路线已经重新规划好了，占用的田土有些多，后面要是扩路，倒也容易。依我看，你们不如把厂子建在公社这边，这边地势平坦……”严劲松干掉一小杯后，剥了一颗花生丢嘴里咀嚼，开口说道。
生产计划办主任也是点头应和，“对，放在公社，多好，这边的地方也多，再大的厂都能容纳下。”
刘福旺看着他们，“想啥呢？我四大队的产业，放到公社？这事儿想都别想，咱们今天是说修路的事情。”
家具厂已经生产好的家具，在下午的时候，让刘福旺组织队里的壮劳力的们从大队部抬了过来。
落雨天，地面都是稀泥，一脚踩上去，稍不注意就滑老远。
下午把坐好的四套家具抬过来的时候，不少人摔了跤，家具上也搞了不少稀泥。
还好，上面的油漆已经干了。
稀泥只要擦掉就行。
这让刘福旺意识到，不能等下去。
所以，也就没回家，晚上叫上生产计划办主任陈正康跟道路施工技术员杨正伟几人到了严劲松的宿舍喝酒。
刘大队长请客，严书记负责下酒菜跟酒钱。
反正刘大队长是莫得钱的。
“你们那边，材料没有，又是山区，也不好扩大生产规模啊。”严劲松看着刘福旺。
刘福旺一脸鄙视，“我家春来已经把各队的集体用地集中到了一起，下一步，就是把各队的土地收回来，集中规划，统一管理……”
他越说越得意。
可严劲松听到这话，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原本浮现着笑容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你们准备把土地收回来？”严劲松黑着脸，语气严厉。
闷热的房间里，气温如同瞬间凝固了下来。
刘福旺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情！严书记，你是知道的，我们四大队当初分田到户，都差点死人，好不容易分出去，我怎么会让春来把地收回来呢……这是基本国策，我这样的老党员，能跟国家对着干么……喝酒，喝酒，来，严书记，这阵辛苦你了，又是带着我去县城蹭吕县长的饭，又是帮着我们跑修路经费……”
严劲松越听越不对劲。
陈正康跟杨正伟两人只能埋着头憋着笑。
从上任以来，只要遇到刘福旺，严劲松就没脾气。
根本就没有公社书记的威严。
“少扯这些，没酒了，你欠我的钱，还来，马上去买酒。”严劲松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真准备把地收回来？”
他太了解刘福旺了。
只要说出来，八成就是准备这样干，只不过碍于他是公社书记，提前打预防针。
换一个关系不好的，估摸着说都不会说。
“不就欠你三百块钱嘛？老子是赖账的人？我儿子春来，上次去蓉城带回来两万多呢！这次回来就把你的钱还了！亏得还是个领导，又你这样的？借了点钱，天天挂在嘴里……”
刘福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醉眼朦胧，指着严劲松怒骂。
严劲松看着他，“是300块零3角3分。你莫装醉，刘大队长两斤白酒下肚都当喝凉水，不要在这里装！我给你说，包产到户，这是国家的基本国策……”
“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我婆娘喊我早点回家，落雨天路滑，我这脚又不方便，回去晚了杨爱群又要骂……”
说完，就往外面窜去。
气得严劲松抓起一把花生向着他砸了去。
陈正康跟杨正伟两人已经见怪不怪。
刘福旺的不要脸，全县都晓得，比他们书记严劲松还过分，至少，书记还是有点底线的。
“严书记，他们这真是要开历史的倒车？”杨正伟虽然只是负责公社道路施工的技术员，在公社没有路可修的情况下，自然啥工作需要就得干啥工作。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前几年四大队分田到户有多难，他们都是知道的。
县里甚至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直接进驻幸福公社。
“基本上成事实了，这事儿，得找他好好说说。”严劲松黑着脸，开始快速分析如果四大队把土地收回来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其实，他们收回来也好，反正每年交了国家的税，上交提留也交不起。村集体欠账，比每家每户欠账要好……”陈正康叹了口气。
四大队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就因为人太多，每人分到的田土都少。
税后跟上交提留，又是按照全县平均。
一场酒，喝得不欢而散。
县一中。
女生宿舍。
这是跟教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二十来架木头做的高低床。
加上这年头，很多女生甚至不到高中就嫁人了，学校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学校里女生就少，所以整个一中，女生宿舍也没有几间。
教室里面已经熄灯了。
宿舍里，有不少女生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书。
“刘雪，这事情真得想办法了，那狗曰的天天在校门口闹，越来越过分……”刘雪头对头的床上，贺黎霜见刘雪没点蜡烛复习，小声地问道。
“是啊，雪儿，那龟儿子越来越过分，啥话都说，你妈真收了他家400的彩礼？”刘雪上铺，一个女生把头伸下来，附身问着。
周围的女生都竖起了耳朵。
这几天，学校里已经传开了。
大多数都是骂刘雪妈不要脸的，加上前几天第一次摸底考试，刘雪本来中等水平的学习成绩，一下冒到了年级前十，成为所有女生中的第一。
更是引起了无数女生嫉妒。
她们巴不得刘雪不读，这样她们的名次就能前进一位了。
“放你m的屁，付丹，刘雪解释了多少次了，这事情她根本就不知情！再说了，她老娘只借了人家五十给她哥看病……”贺黎霜顿时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烂你个死婆娘的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