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伪钞被发现变强抢？（求推荐票）
“大家都数一数吧，如果有问题，提出来，咱们当面点清。”
刘春来自然不会以人家不相信自己为由不准他们数每一包的裤子有多少。
在他说了这话后，很多人都开始拆开麻布袋的包装，当场清点数量。
朝天门是山城最大的客运码头，天亮后，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这边，无论是下力的棒棒，还是赶船去外地的人，或是晨练的……
看着这边的一幕，不少人围观了起来。
“动作都快点！”刘春来怕一会儿人更多的时候，这些人围观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来，我相信你们，这里是12000，我那边八包……”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从手中提着的黑乎乎的口袋里，掏出十多叠捆好的大团结，“你点点。”
“钱货都当面点清，这样才能长久。”刘春来接过钱，分发给旁边的孙小玉跟后面赶过来的李红兵以及刘龙。
刘九娃几人要盯着其他人，避免他们浑水摸鱼偷偷地把裤子运走。
这会儿人已经多了起来。
一包裤子，那可是1500块钱。
两百斤的肥猪，得卖十头！
他自己也拿着一叠钱开始数起来。
小老头没有清点裤子数量。
这么多人数，只要没有人提出有问题，那就说明没问题。
何必浪费时间？
“每捆都是一百张，一千块。”老头提醒刘春来几人。
刘春来自然知道。
好一阵，几人才把钱数清楚，没少。
“棒棒，一包一块，帮我搬到群林市场。”老头见钱没问题，直接对着旁边找活干的棒棒吆喝了一嗓子。
好几个棒棒围上来。
有的人直接用手中的绳子捆着，用扁担直接挑起就走。
八包裤子，800条，四个人就全部弄走了。
而且给人的感觉很轻松。
看着这些棒棒瘦弱的身体，刘春来再次感慨，这个年代的人，怎么就这么大力气。
其他人见状，也急了。
“来，我那里五包，这是7500……”
“我6包，9000……”
“我这里只有4560，三包加4条……”
好些人看着已经有人把货运走，也急了。
谁最先投放到市场，自然能挣更多。
也顾不得数了。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刘春来被人围着，根本忙不过来。
这年头，没有点钞机。
造假的技术也不高，手工很容易就辨认出来，所以必须每张清点。
接连数了两个人的钱，加起来一万好几，刘春来都感觉手有些麻木了。
无限怀恋可以直接转账的时代。
可现在，还得数。
刚数万一个的，把钱直接塞在脚边的旅行包里面，刘春来又接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中递过来的四叠加上一摞零钱，见中年人看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也没有理会。
在数钱的时候，就注意了一下。
第一叠，一直数到37张的时候，发现一张钱的纸张有些软，刻意看了一下，有点像是被水洗了的。
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些钱并不是直接从银行中取出来的。
银行结算业务在这年头，并不对私人开放。
甚至异地存取款，都不行。
要去外地进货啥的，都得带着大笔现金。
很多人甚至是用蛇皮口袋装钱，塞在火车座椅下面，一路上都不敢睡觉。
再数几张，刘春来又发现一张。
这张跟前面的一张差不多。
中年人见刘春来停顿了一下，有些紧张，见刘春来又继续数，松了口气。
刘春来一直都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呢。
顿时，他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依然继续数，中间部分，每隔三四张，都夹杂着一张那样的，刘春来懒得数了，直接把钱递给中年人，“对不起，你的生意我们不做了。”
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刘春来没直接说出来他这里面有十多张假钱。
“凭什么？”中年人不乐意了，“这几包货，都是我辛苦抢来的！”
他不认为刘春来发现了中间的钱有问题。
“兄弟，都是外面跑的，说透了就没意思了。”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你倒是说透，老子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中年人顿时大声吆喝了起来。
旁边几个膀大腰圆的人也跟着围了上来。
周围的人顿时就盯着这边看。
刘九娃几人同样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目光。
一个小年轻见他们往那边看，前面又有几个人挡着，偷偷地拖起一包衣服，就准备丢到旁边的一辆板车上。
“你龟儿还真不怕死！”一直都留意着周围的刘九娃一看，杀鸡都没吓到猴子，还有人敢偷裤子，几个跨步上去，顿时就抓着了小青年，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他肚子上！
周围有十多个棒棒还在等活干。
看到这一幕，不由议论纷纷。
“棒棒，来五个人，帮忙看着周围别让人把货偷了，每人两块钱！”刘九娃对着几人喊道。
这几人呼啦啦就围了过来。
刘九娃点了几个看起来强壮一些的，让刘志强跟刘龙两人领着他们。
自己向刘春来的方向走去。
刘春来这会儿正跟那中年人对视着。
心中衡量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要是动手，他们肯定要吃亏，尤其是他旅行包里，几乎都已经装满了钱，被人趁乱抢了就麻烦了。
可不在这码头上当面结清，更麻烦。
旁边的孙小玉跟李红兵两人也没数钱了，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刘九娃掀开外面围着刘春来的几个人。
“钱是那么多，裤子我要拿走！”中年人只是看了一眼刘九娃，一脸狠辣。
“可以，把里面的钱换了就行！”
“你觉得我这里面的钱有问题？”中年人往前跨了一步。
“派出所没多远，要不咱们去那边？”刘春来也不让步。
对方这是给脸不要脸，强行用伪钞？
“钱在你手里，兄弟们，搬东西走！”中年人直接转身吩咐。
他身边的几人，顿时就去旁边那堆裤子搬那四个包。
“给老子放下！”刘九娃站到几人前面，一把抓住一个年轻人提着的包，猛地扯了回来。
“老家伙，滚开！要不然，老子就不是搬这么几包了！”中年人一脸狠辣，盯了一眼不吭声的刘春来，转而对刘九娃威胁。
077 脑壳有包的青铜袍哥（求推荐票）
刘春来想让人去报案，可根本没人可用。
再加上现在没上班，派出所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值班。
看着这一切，只能着急。
“放下东西，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如果要抢……”刘春来也踏步上去。
虽然传说刘九娃是武林高手，几十年的童子功。
可刘春来并不想动手。
现在看来，不动手不行了。
“你推到后面去，这几个，老子还不看在眼里。”刘九娃把刘春来拉到后面，随后对中年人问道，“哪个堂口的？舵把子是哪个？”
“老东西，这特么新中国都几十年了，还以为是你们混袍哥的时候？”中年人乐了，“收起你这一套，吓唬不了老子！”
袍哥，这已经成了传说。
“哟，现在的年轻娃儿，够狂啊！袍哥是不混了，袍哥还没死绝呢！”
就在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留着平头，穿着对襟衫练功服的中年人走了上来。
“龟儿子，没你事，滚远点！”中年人对着凑上来的人吼道。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袍哥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看着刘九娃，崛起屁&股，双手竖起大拇指，交叉在胸前，弯腰抬头：“贵龙码头，坐哪把交椅？”
这动作，看得周围人窃窃私语。
“袍哥？”孙小玉一脸兴奋地看着这场面。
刘春来则是根本搞不明白。
刘九娃见对方动作，拱手行礼，随后竖起右手大拇指，往后抬到肩膀高：“兄弟姓刘，草字九娃，三十五年前朝天门礼字上占带幺大！”
“终于见到他们说黑话了。没想到，刘九娃居然是礼字堂的，难怪能打！”孙小玉在旁边一脸兴奋。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来了兴趣。
袍哥，只是传说。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到两个袍哥接头说黑话。
刘春来不懂。
“原来大哥是礼字堂，久仰！久仰！”中年人也直身起来，拱手行礼，“兄弟姓耿，草字富贵，阳河场义字上占带幺大。”
说到最后，也是跟刘九娃一样，右手拇指伸直，握拳往后划。
“失敬！待兄弟处理眼前之事，再跟兄弟摆茶叙旧！”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兄弟之事，即是富贵之事！”
随后，耿富贵跟刘九娃站在一起。
“给老子的，哪里棺材板没盖严，转出这两个货，兄弟们，上！”中年人顿时火了。
耿富贵直接迎着冲了上去，刚打一个人一拳，就被另外一人的拳头砸在鼻子上，鲜血瞬间狂飙，那人又抬起一脚，耿富贵顿时就被踹到在了地上。
随后，打倒耿富贵的人，就被刘九娃放倒。
刘九娃的动作很快，无论是一拳，还是一脚，都有人倒下。
只听拳头撞肉的声音，随后，几人全部倒下了。
孙小玉不由有些失望，“居然两个都是老幺，没有大爷。”
“啥意思？”刘春来知道解放前孙小玉在山城待过好些年。
“袍哥就五个等级，分头排大哥，即舵把子；三排为钱粮，负责一社的经营；五排为管事，管交际、执法；六排是小头领；十排是最末老幺，跑腿、办事等都是他们干……”孙小玉显然对袍哥了解不少。
刘春来第一次听说，暗自琢磨，“那还有二、四、七、八、九呢，没有这几个？”
听起来很挺有意思。
这会儿，也没法数钱了。
“关羽桃园结义排行二，不敢僭越；赵子龙排行四；瓦岗叛徒罗成排行七；杨家将八姐九妹也得避开……这些都是常识。”孙小玉有些好奇，刘春来经常跟刘九娃在一起，难道不知道？
刘春来看着她，在看着鼻子上流血，爬起来正在揍那几个人的耿富贵，不由无语。
周围人见刘九娃如此凶悍，加上五个强壮的棒棒帮着刘志强跟刘龙两人看着，也没人趁乱投裤子走。
“耿富贵那人脑壳有包，想帮忙，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一个义字堂的老幺帮礼字堂的老幺打架！活该他龟儿子挨打！”显然，孙小玉有些鄙视耿富贵的。
刘春来更是不解。
“袍哥中，仁字讲顶子，义字讲银子，礼字讲刀子。仁字堂的，都是有地位、有面子的人；义字堂的，都是乡绅富商；礼字堂的都是没啥资产也没啥地位的，靠打靠拼命……”
孙小玉对袍哥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这让刘春来有些好奇她家原来在山城的时候是什么身份。
不过，看着那耿富贵，他比较认同孙小玉的话——脑壳有包。
打不过，居然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开始见他穿着练功服，主动站出来，刘春来也以为他是高手。
开始以为他是王者。
结果是个青铜。
不是刘九娃强悍，估计他会被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大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理？”耿富贵终于打累了，在带头的人身上还踩了两脚，随后问刘九娃。
刘九娃扭头看向刘春来。
“找人看着他们，要是跑，就揍到他们不能跑，一会儿去派出所报案。”对于这种人，刘春来不会心慈手软。
刚开始他可是给了对方机会的。
“正好，我家兄弟就在派出所，我这就回去找他。”说完，耿富贵就跑了。
“你没受伤？”孙小玉问刘九娃。
刘九娃咧嘴一笑，“这算啥，又不动刀动枪的，他们手上没力气。”
“你这样的，怎么也应该是个三爷吧？”
“如果八祖祖没出川，估计就成了三爷了。他可是礼字堂的舵把子。”刘九娃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人越来越多了，再等会儿，就看不过来了。”
“继续收钱。”一万多条裤子，二十多万的钱呢。
要命的是这年头最大面值的钞票，只是十块面值的大团结。
两万多张呢！
还没有点钞机。
“我想，我们估计没法收钱了。”一直没吭声的李红兵幽幽地说道。
几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李红兵一脸幽怨地指了指地上，孙小玉旁边的那个旅行包。
旅行包已经被成捆的大团结装满，甚至堆出来了。
根本就放不下！
收了钱装哪里？
由不得李红兵不幽怨，这么一大堆钱，他数的都有上万了，可一分钱都不是他的。
078 众目睽睽下，麻袋装钱
“这可怎么办？不能钱就堆在地上吧？”
孙小玉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之前甚至没想过，这些改造的裤子会这么火爆。
船刚到，就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而且都是带着现钱。
哪怕是江南制衣厂最辉煌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何况她本来就不是管财务的。
这么多钱，就这样在地上，一旦引起混乱，那不得了。
“不是有不少人身上的钱不够购买整包么？拆一代，把裤子腾出来，用麻袋装钱。”刘春来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也知道继续下去不是好事。
财不露白。
在朝天门这种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把一大堆现金堆在地上，不是摆明了让人来抢么？
哄抢，完全是可能出现的。
特别是一些还没有工作的返城知青，不少人已经成为了二流子。
“九哥，麻烦你在这边盯着。”对刘九娃，刘春来一点都没客气。
刘九娃只是点了点头，从最早准备交钱的那个女人身后的码着的四包裤子里面拿出一包，才开口子上缝着的粗麻线，直接把里面的裤子倒在了干瘦女人深厚的麻布包上。
不少裤子掉在了地上。
刘春来把还在地上躺着的几人那4560直接丢到中年人身上，也不管其他。
这几个人现在是跑不了。
转身就直接把旅行包里面成捆的大团结装到麻袋里。
旅行包里面有衣服，装不了多少就鼓鼓囊囊。
而倒入麻袋，如同没有一样。
“注意一下，别收到价钱了。”刘春来扭头对李红兵跟孙小玉说道，“颜色如果不同，摸起来手感不同的，都先丢到一边，发现假钱，就不数了，取消他们拿货的资格……”
“刚才那钱有问题？”李红兵瞪大了眼睛。
“对，他们很聪明，没有第一个上来，而且在真钱里面夹着，一千块大约有两百是假的……这种事情估计之前没少干。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准备。
“钱不够数的，或是有问题的，麻烦大家自己先处理一下。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今天的这批货就不卖了。”刘春来爬到旁边的栏杆上，对着周围还没给钱的人喊到。
随后也不管其他，又开始让孙小玉他们收钱。
不是他不想让张明涛等人加入进来，刘春来是担心他们回去说了，到时候食品站那边要是有人眼红，虽然不能影响他们做生意，却能不提供运输业务恶心他们。
刘春来相信陈孝龙不会有问题，可食品站的副站长等人可跟陈孝龙不对付。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人手太少了。
人群中，好几人听了刘春来的话，再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挣扎惨叫的五六个男人，最终还是默默地把已经捆好的钱上的胶圈取下来，抽出来一些后，又补充一些，最后再用胶圈重新捆好。
“这里只有9600，我拿4包零40条。”一名同样三十多的男子把厚厚的一摞钱递给就坐在已经鼓起来的装钱麻袋上的刘春来。
刘春来看了他一眼。
没多说，接过钱，放在自己脚边，然后拆出一摞，开始数起来。
刚才他看了一圈，眼前这家伙手中的钱，比原来至少少了两叠。
不得不感慨，这年头的老实人，是发不了财的。
“春来，你看看这钱。”孙小玉数到中间，发现一张钱颜色有点不对，手感也跟其他的不同，她不确定真假，直接递给刘春来。
刘九娃阴沉着脸色，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看向孙小玉对面的人。
后者顿时一脸紧张，急忙解释，“那几张是被水洗了的……”
刘春来直接把钱抽出来，看了看，没怎么掉色，而且纸张跟其他的也差不多，确实是被水洗了的。
“没有问题，这确实是被水洗了的。有问题的就给我看！”
“这个已经数好了，6750，四包50条，你那里有四包，这边再给你数五十条。”孙小玉见刘春来说没问题，才开口。
她跟李红兵两人负责一个人。
刚说完，最早钱不够，要找刘春来赊账的女人就从旁边拆散的包里帮着数零散裤子。
刘春来把双腿见的麻布袋口袋拉开，直接把这叠钱塞口袋里，又把口子放在屁&股下坐着，随后才继续数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钱货两清，这些人开始找在周围等着的棒棒帮着把裤子给挑走。
“棒棒！”
没人回应。
周围的棒棒，全部送货去了。
“五块钱一包，帮着送到群林市场！”有个小老头看周围没棒棒了，顿时提高了价格。
一个本来在等船的女人看着小老头，不相信地问道，“真给五块？先给钱，我帮你搬！”
“我这身上的钱都进货了，到了群林市场，少不了你的……”
女人显然不相信。
老头有点着急。
看着周围好几个人都看着，一咬牙，从一堆零散的裤子里抽出四条，“春来兄弟，帮个忙，退四条。我必须马上回去摆摊上……”
这老头不是刘春来之前在群林市场推销的那八个客户之一。
点了点头，站起身，从麻袋里抓出一把散钱，数了六张递给对方。
身后的女人帮着结过裤子。
小老头对着几人挥舞着手中的钱，“这下没问题了吧？多来几个人，送到我就给钱！”
于是，那些离乘船时间还有一阵的人，直接化身了搬运工。
不知不觉，刘春来身下装钱的麻袋，已经有半麻袋了……
同样，周围的数量也在快速减少。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一群穿着喇叭裤，花格子衬衫的二杆子。
时不时地打量着刘春来身下的半麻袋钱。
同时跟周边的人小声交流。
刘九娃一直都盯着他们，越到后面，脸色变得越沉重。
那群二杆子里面，有好几个在之前想要趁乱抢裤子被他揍过的。
“这些狗日的，抢裤子不方便，这会儿是准备抢钱了？”刘志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079 刘九娃，好MAN（求推荐票！）
还有五六个人的钱没交，货没拿走。
那些狗曰的，估计是等着他们把钱全部交完，再来抢刘春来。
刘春来同样也注意到了，同样有些担心了。
八十年代，这种事情，虽然说发生的可能性小，可想着还有不到两个月的严打的起因，他心中也没底。
对方至少有三十四人。
一看都不是啥正经人。
靠着他们几个，根本守不住。
“要不，派个人去报案？”刘志强小声问刘春来。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
“就等耿富贵带人来，不过，这会儿公安局估计还没上班呢……”刘九娃语气沉重。
夏天的早上，不到五点，就开始天亮了。
这会儿，估计也就六点多七点不到的样子。
“他带人？”刘春来哭笑不得，“估计早跑了……”
在他看来，耿富贵完全是装逼失败反被揍的典型。
还来？
又把几个人的货款算了，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这个人只有三包货，4500块钱。
旁边还剩下十多包，一千多条裤子，其中有三包都是进了水，被河水浸湿了的。
当然，旁边这个只有五千块钱，想要赊欠更多，叫周蓉的女人的账也还没结。
周蓉不是山城的，昨天刚从蓉城到山城。就因为杨小乐等人在蓉城推广很成功，而且他们不批发，全部是自己零售。
“钱是对的。”刘春来把手中的钱清点好，直接塞进已经装了大半包的麻布包里面。
那个人叫上一名棒棒，以两块钱一包的价格，让他挑着两麻袋，自己还扛着一包就快速走了。
在边上的几十个二杆子，早就快要安耐不住了。
“你不走么？”刘春来看着旁边的周蓉身体如同筛糠，不由有些诧异。
“我要更多货！”周蓉咬着薄薄的嘴皮，坚定地说道，“之前不知道有这么多货，或许，你可以安排人跟我去拿钱。”
“孙姐，把她这笔钱先数一下。”看着那边已经起身向着这边过来的二杆子，刘春来直接对着旁边的孙小玉说道。
孙小玉同样吓得浑身发软。
对方那么多人，摆明了要来抢这边的钱。
刘春来还有心思让她数周蓉的钱。
分明是想要帮着周蓉承担压力。
“数一下，她一个女人，从蓉城坐十多个小时火车到山城，也不容易。”刘春来见孙小玉不动，直接从周蓉手里接过了五叠用胶圈捆起来的大团结。
连续数了两个小时，他的手指已经有些麻木了。
“你不怕？”看着慢慢围上来的那群人，孙小玉有些哆嗦。
“怕。可是怕就会让他们不动手么？”刘春来叹了口气。
他这会儿，怕得要命。
这可是二十多万块钱。
这次运过来的是14500条裤子，总价值217500。
算上周蓉那四袋，加上一些零散的，大约也就剩下1500条不到。
身下的麻袋，将近二十万。
这二十万，刘春来即使愿意放手，刘九娃跟刘志强几人，也不可能放手的。
他们命不要都不可能退一步。
没看到，三四十个二杆子缓缓围上来，三人反而站在前面把刘春来挡在了后面。
“老家伙，你既然是袍哥，应该懂得江湖规矩。兄弟伙在这里讨生活，也不多要，一人一千块。”为首一个二十七八，身穿花衬衣，下身着一条刘春来卖出去的牛仔喇叭裤的年轻人，一脸笑容地看着刘九娃。
之前被刘九娃打倒的几个人，依然还在地上躺着呢。
他没有看刘春来，而是看向刘九娃。
刘九娃看着他，“有宝献宝，无宝献考。”
“都特么的啥时候了，还在这里说黑话！人家那样子，能是袍哥？”孙小玉看着刘九娃，小声怒骂了出来。
刘春来也没别的办法。
再能打，对方三四十个人呢。
“老东西，你们在这里出货，也不找老子大哥拜码头、今天我大哥就等你献宝，你们在我们地盘赚了一二十万，咱们兄弟也不全要。今天给了，以后兄弟们罩着你们……”一个小年轻叫嚣了起来，甚至从腰上掏出了一把军刀！“要不然，今天你就三刀六洞，钱我们全部拿走！”
这群二杆子中，不少人也从腰上掏出了各种武器。
刘春来更急。
“九哥，要不……”
“我没死，谁都别想抢走咱们一分钱！”刘九娃这一瞬间，如同战神附体，霸气十足，“你们两个，护着春来跟孙技术员，今天不把他们这群操社会球都晓不得的小崽儿搁（ke）平，今天要是给了这钱，咱们就成了船头上跑马——右腿无路了！”
孙小玉看着刘九娃，双眼放光。
要是再等三十年，她就会知道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刘九娃——好man！
刘春来从来没发现，刘九娃身上的江湖习气这么重。
他也知道，刘九娃说得对，如果今天真按照对方的要求给了钱，以后对方会胃口越来越大。
虽说还有两个月就会严打，这群人估计没有几个会漏网，可这段时间呢？
一时间，刘春来也被刘九娃激发了热血，准备出去跟这些二杆子干一架。
全然往了自己一直告诫自己，遇事冷静，先保命的原则。
“老龟儿，要钱不要命，老子今天就让你有路无腿！”为首的青年脸一横，就准备带着小弟冲上去。
明抢！
“干啥子？你们要干啥子？”
正在这时候，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
“住手！”一声怒喝也传了过来。
扭头看去，被刘春来认为装逼失败跑路的青铜袍哥耿富贵带着几个穿着白色公安服，头顶带大檐帽的公安快速向着这边跑来。
“东西收起来。”为首的青年见到公安过来，对手下小弟吩咐。
“徐小天，又是你！”一名跟耿富贵有些相似，年约四十的公安指着为首的青年，一脸严厉。
徐小天看到来人，丝毫不怕，“喲，耿副所长，我跟兄弟们出来晨练，违法迈？”
其他几名公安看看他们，再看看刘春来几人。
“肯定不是这样！这些小崽儿就是想抢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耿富贵可不相信他们这话。
“耿副所长，你可别听你大哥瞎扯，不信你问他们！”徐小天指着刘春来。
080 为民除害
“是这样吗？”
耿耀宗扭头看着刘春来跟刘九娃几人。
而没有去看耿富贵，更没看徐小天。
刘九娃脸色难看，袍哥人家，处理事情，应该用袍哥的方式，而不是借助官家的力量。
“老家伙，山不转水转，耿副所长问你话呢！”徐小天一脸嘚瑟地看了耿耀宗一眼，才威胁着刘九娃，“新中国成立几十年了，改革开放也这么几年了，咱们要努力做四有青年，为祖国四化建设添砖加瓦，你说是不？”
刘春来不解刘九娃在纠结啥。
刚才的那股霸气呢？
在公安来了，反而没了气势。
他该不会想要用以前袍哥处理争端的那种方式，按照江湖的来吧？
刘春来不知道自己恰好猜中了刘九娃的心思。
“刘大哥，现在可不是以前的那个时代，没有江湖，没有袍哥了。这些小崽儿整天操社会，只要有人报案，公安就能把他们抓起来……”耿富贵明白刘九娃的心思。
因为他是以袍哥自居。
新中国成立前，他还小，想加入袍哥都不行。
等到新中国成立后，袍哥就没了，这些年国家改革开放了，山城作为西南第一大城，经济活跃，无数胆子大的个体户就成了二道贩子。
于是，耿富贵就以袍哥自称，在这朝天门一带行侠仗义……
跟徐小天这伙小崽儿不对付得很。
每次徐小天一伙人干了啥坏事，他去找他兄弟，结果被徐小天等人一吓，那些人就不敢吭声了。
公安局也没法抓人。
刘九娃考虑着以后他们会经常来山城，而且还得在这边长期待下去。
所以，不打算跟对方搞得太僵硬。
刘春来才不管这么多，这些狗曰的现在就敢在朝天门码头当着无数人聚众抢劫，如果这次严打让他们漏网了，还得了？
不管刘九娃如何，见耿副所长有些失望，准备带人收队，刘春来立即开口了，“耿副所长，刚才那人说，这是他们地盘，让我们今天给他们每个人一千块钱的保护费，要不然，他们就把这袋子里面的二十万全部抢走，还要让我们三刀六洞……”
“你特么的找死！”
徐小天顿时气得跳了起来。
他没想到，把刘九娃这个老家伙吓唬到了，旁边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子说这话，顿时怒火中烧。
“徐小天，你给我老实点！”耿耀宗顿时高兴起来。
仅仅是这样一条，就够抓徐小天了。
欺行霸市、有组织的黑恶势力犯罪、严重干扰市场经济等罪名，足够除掉这一害了。
“谁找死呢？新中国成立几十年了，你还以为是旧中国啊？你的地盘，敢占山为王了？公安同志，他们身上有武器，这就是一个黑恶势力犯罪团伙，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指不定他们就抢了这袋钱，杀人碎尸了。这可是我们整个大队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决定要除害，刘春来也不留手了。
山城作为西南第一大城，在改革开放的时候，肯定承担了更多的经济发展重任。
要是这事情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到山城投资？
尤其是他说这些人手上有武器，几名公安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掏出了枪。
徐小天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就连他身后的小弟们，不少人脸上也变得慌乱，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嚣张跋扈。
“都蹲着！”耿耀宗掏出枪，指着三四十人。
他身上的白色公安服，让这些二杆子们不敢有任何异动。
何况他手里还有枪？
二杆子们再狠，也不至于用自己的身体去测试子弹的穿透力。
“还有，这伙人手中有不少伪钞，指不定就是团伙作案，在被发现后，要用伪钞强买我们的货物……”既然做了，刘春来就不会给自己留后患。
开始被刘九娃打倒的几人，手中伪钞那么多，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统统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耿耀宗没有废话，指着远比他们数量多了好几倍的二杆子们，随后对刘春来说道，“同志，麻烦你们也跟着走一趟，配合调查。”
“那是自然，配合公安同志除暴安良，维持社会治安，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刘春来挺直了胸膛。
地上躺着的那几人的头儿，看着刘春来的眼神满是阴鸷。
可刘春来怕事儿么？
“我这……”周蓉看着刘春来，一脸为难。
货，她是想要的。
可钱，她是不够的。
“如果你不急，就等明天，明天还有批货到这边。”刘春来对这个女人倒是有了些兴趣。
当然，不是要一起睡觉的那种。
周蓉长相只是一般，也不符合刘春来的审美观。
他对这个女人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很是欣赏。
周蓉还能说什么？
望山公社的船，在下完货，刘春来让他们去找个店吃早饭都没去。
张明涛说船上有米，早点回去，要是不下雨明天一早就到。
跑一趟，他能多得十来块钱呢。
“九哥，你带着钱先回办事处。”刘春来提了一下麻袋，有点重。
“他也得去一下，另外，这钱也带着。”耿耀宗指着那大半麻袋钱，心中也被震撼了一把。
改革开放了，这些龟儿子挣钱都用麻袋装的。
刘春来让刘龙留在这边，找几个棒棒帮忙把这几包裤子搬上去，就跟着押着一长串二杆子的队伍往朝天门派出所而去。
心中腹诽不已，该不会派出所要把这钱以证据为由，扣押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到了派出所，徐小天一伙人身上搜出了不少东西，钢管啥的不少，甚至有三根军刺跟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
恰逢派出所白班的人早上刚上班，看到这一伙人，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兴奋的神情。
显然，他们对这伙人不陌生。
刘春来几人只是把情况原原本本说了，那一麻袋钱也被腾出来清点，拍照作为证据。
196500块，在派出所办公室座子上堆成了小山。
这到让刘春来省事儿了，不用盘点就有了准确的数。
这堆钱也让派出所不少人目瞪口呆，谁见过这么多现金？
一个月工资就几十块。
081 山城第一倒爷的愤怒（求推荐票！）
“饭就不吃了，以后可别这样，财不露白，你这大摇大摆当着人用麻袋装钱，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很有钱，来抢我……”耿耀宗拒绝了刘春来要请自己跟其他几名公安吃饭的请求。
刘春来看着他，一脸无奈，“之前我也没想到这问题，一开始还以为是棒老二呢，刚从船上搬下来几袋，一群人就冲上来抢……”
这是真的无奈。
改革开放已经好几年了，大多数企业都还没从计划经济的思维模式转换过来，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利用自己的优势力量获得市场。
火爆的产品，永远不缺客户。
“你们就这样把钱扛回去？”看着刘春来几人要走，耿耀宗一脸怪异。
大半麻袋的现金呢。
“不然能怎么办？这些钱，都要带回去的。我们那边穷，工资、材料、进货啥的，都少不了。”刘春来想到异地存取方便，手机就能转账，再对比现在的情况，一脸幽怨。
耿耀宗也知道情况，没有说让他们存银行。
存了银行，到时候，需要带现金回去，依然得来这边取。
“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们？”耿耀宗觉得，早点把这家伙送走比较靠谱。
扛着几十万的现金，到处浪，完全是让人来抢他们。
“感激不尽！”刘春来顿时高兴起来。
有公安的人送他们到办事处，在徐小天一伙人被抓后，再由公安送，其他人要动手，就不得不多衡量一番了。
刘九娃一路上都不吭声。
情绪不高。
耿富贵倒是不停地跟刘九娃说话，后者几乎没理。
“这次多亏了你们，不过也得注意下，徐小天的老汉儿也不是啥好东西，解放后被人告了坐了几年牢，那时候徐小天刚出生没多久，他婆娘没几年就跑了。出来后倒是老实，可这些年改革开放，他们又活跃了起来……”
耿耀宗提醒着刘春来。
徐小天还有个老二杆子的爹？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见刘春来脸上紧张，耿耀宗安慰他。
刘春来对他翻了个白眼儿。
要让自己不担心，还给自己说啥？
这不是让自己闹心么。
一直送到办事处门口，耿耀宗才转身离去。
连水都没喝一口。
一进屋，刘春来就发现了院子里的气氛不对。
带着孙小玉几人先回来的刘龙跟刘志强两人没有动静。
一进院子，就看到刘志强几人被人围着。
“怎么回事？”刘春来皱起了眉头，这年头治安有这么乱？
都敢到别人家堵门了？
“刘春来，你回来得正好。当初你推销裤子给我们的时候，保证过要给我们这批人提供充足的货，刘志强这龟儿子倒好，昨天晚上让我们先回去，说货来了就通知，现在你们的货到了，我们要的货呢？”
林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春来。
因为愤怒，胸脯乱颤。
“就是，这狗曰的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到很多人都在摊上上货了，我们还不知道……”罗胖子也站了出来。
刘春来是正主，他们直接围了刘春来。
这里的人，好几个都是琼林市场刘春来推销裤子的摊主。
“诸位，真的对不住了。早上货还没下来，他们直接上船抢呢。我说了，明天凌晨就还有一批货到……”刘志强哭丧着脸，随后对刘春来说道，“春来叔，这事情你看……”
“老娘也说了，不管多少，老娘全部吃下！”林梅一脸霸气。
用脚踢了踢面前的一个蛇皮口袋，“这里面有6万块，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好像就你有钱样！”罗胖子也不满地丢了一个蛇皮口袋到刘春来面前，“这里面5万。”
“诸位，明天一船，还有一万多条，这会儿也快吃午饭了，要不这样，我请大家伙吃饭，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刘春来也很无奈。
感情大客户早上没在呢。
要不然，场面会更乱。
“吃饭不急，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不管有多少货，我们全部拿下。”
刘春来无语地看着他们，开始思索起来。
长丰麻纺厂，张建民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几个手下，已经把刘俊华跟车间主任康全林揍得鼻青脸肿。
“张哥，只要你把那十万投入，有了足够的原料，就能……”
鼻青脸肿的刘俊华跪在地上，膝行至张俊华面前，搂着张俊华的一条腿，苦苦哀求着。
“你之前是如何说的？坑了老子十万，还想再继续坑了老子十万？”刘俊华一脚把他踹开，“如果你们购进了原料，在生产了，我也不会多说。可你坑人坑到老子头上来了！”
由不得刘俊华不怒。
今天过来，刘俊华就不情愿，拖着。
到了这边都十点多了。
生产车间确实在开工，可无论是原材料仓库还是印染工序，都没看到东西。
问了才知道，十万块钱被康全林交了麻纺车间的十年承包费！
也就是说，他的十万，让康全林挪用了。
借他的鸡来下蛋，现在蛋没看到，鸡没了。
“只要有钱生产，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这几年麻布市场需求降低，农村黄麻种植规模反而增加，供销社收购价才1块8角7分钱一斤。仓库里堆积了数百万斤的黄麻……只要订购的数量大，供销社可以用收购价出售……”
眼睛如同大熊猫，嘴角已经歪了的康全林也带着哭腔解释。
“老子只要老子那十万！要不然，就把你们丢嘉陵江喂王八！”张建民在竭力忍着自己的怒火。
换成以前，他那脾气早就爆发了。
这几年当倒爷，挣的钱越来越多，就让张建民逐步发现，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将来个人能挣钱的机会更多。
所以，不仅他不愿意用暴力解决问题，就连手下，也不愿意他们用太多暴力。
当然，有时候其他手段都不好使的时候，暴力就是必须的了。
眼前就是这样。
如果不揍对方，根本就不会知道被骗了。
“张哥，我们的钱，都已经全部砸这里面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只有这车间的承包合同……要不，我把这车间赔给你……”康全林为了自己的安全，只能出这样主意。
要是有十万块，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么？
082 麻纺车间转包给刘春来？（求推荐票）
“我特么要个车间干什么？老子要钱！十万！”
张建民听到这话，气得又踹了康全林两脚。
哪怕是在车间主任办公室，也没人敢来惹麻烦。
事情他们更清楚，康全林跟自己侄儿承包了车间……
“张哥，现在牛仔服很火，市场很大……”刘俊华知道张建民的手段，虽然不至于弄死他，也能让他生不如死。
只要时间足够，他们很快就能把市场抢走。
这年头的倒爷，有几个不是狠角色？
不狠，基本上都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张建民气笑了，“我特么的有这么多时间？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上次老子也来看了厂，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如果我知道实情，出现这样的事情，老子自己招子不够亮，亏了认栽！”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关键是被人骗了。
正在这时候，刀疤从外面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张哥，南边又来了电报，货提前到，让我们准备好钱。另外，刘春来运来了一船裤子，将近一万五千条，全部断货了，现在罗胖子跟林梅带着一群人还在找他闹腾……”
刀疤的话，让张建民的脸瞬间煞白。
南边的货提前到！
他手里就二十多万，十万拿不回来，别说更多份额，连原来的份额都拿不到。
份额越少，需要的成本就越高。
而西南市场，将会有更多倒爷的货进来。
到时候，他这个土著都有可能会被外来的倒爷挤出市场。
至少得有二十万！
这是最基本的。
刘俊华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变得死灰。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张建民本来就是靠着从特区那边倒腾电子产品发家的，现在他们不仅无法及时把裤子推向市场，刘春来那边的茶能甚至超乎他们的想象很多倍！
即使再有十万块钱收购原材料，都没法快速把钱赚回来。
“如果十万给你们，多久能出货？”张建民反而平静了下来，问着康全林跟刘俊华。
“一周！只要一周时间，到时候每天都能上千条裤子……”刘俊华一脸惊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前这批材料，三天后就能开始加工……”
“张哥，时间来不及了。另外，刘春来那边明天还有一万多条裤子运到。他那边绝对不是只有一个十多台缝纫机的小厂……”
张建民身后的军师提醒他。
现在不早点脱身，继续往里面砸钱，对他们来说，将会失去所有的机会。
服装厂肯定干不过刘春来。
一旦失去了电子产品的代理权，他们将会一无所有。
“之前我打听的，他们亲口说的只有一个十多台缝纫机的小厂……”刘俊华心中骂死了刘志强。
这狗曰的，太坑人了。
按照目前的出货量，至少得有一个数百台缝纫机的大制衣厂！
张建民看向刘俊华跟康全林两人的目光，慢死杀意。
这会儿，他是真的有了杀人的心。
“可现在，咱们不继续投入，根本无法回收回来……”张建民咬牙说道，“上次那边就说了，十万的生意太小！”
“把这车间卖给刘春来。”旁边的人提醒着张建民。
“张哥，你不能这样，刘春来那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车间转给了他们，这些钱……”
刘俊华一听急了。
刘春来要是知道了这事情，以后他就别想在这行业里混了。
“要不然，你们现在让长丰厂里还十万块钱给我？”张建民看着他，一脸笑容。
这让坐在地上的刘俊华不断用两只手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他会同意？”刀疤有些不确定，“他们手里应该有从原料生产到制衣厂的完整配套，很多县城都配齐了的。”
能成为比较大的倒爷，都不是傻子。
不仅得狠，还得有头脑。
“跟他谈谈。松涛，你去找刘春来，晚上请他吃火锅！”
张建民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事情，只能找刘春来才有解决的机会，把他投入的十万块钱收回来。
“另外，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康主任，到时候，你直接跟刘春来签转包合同，长丰厂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有问题。厂里不管谁承包，只要能给工人发工资就行……”康全林忙不迭地点头。
虽然之前他一直都想承包车间，尤其是刘俊华说找到了麻布市场之后，更是动心不已。
现在差点就丢命了，还有啥不同意的？
要不然，哪里去找十万块钱还给张建民？
刘俊华心如死灰。
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独家代理权？这过分了吧？”看着眼前的这帮人，刘春来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告诉他们，这批裤子本来就是卖不出去的库存，明天那一万多条到了，卖出去，获得了几十万的起步资金，他就准备不折腾这个了？
县里的制衣厂承包还没拿下来呢。
短时间内，是供应不了的。
“没有什么过分的。我跟罗胖子联合起来，你们生产多少，我们拿多少……”为了拿到独家代理权，林梅也是下了狠心，啥话都敢说。
刘春来看着这中年女人，哭笑不得。
“要是我们生产卖不出去的服装呢？”
“那玩意儿肯定不能要。你们卖家具，不是搞啥订单式生产么？你们负责设计、生产，我们根据卖的情况来下订单……”罗胖子看起来土里吧唧的，这算盘打得响着呢。
周蓉也开口了，“我只要蓉城的代理权就是了。”
蓉城那边，只有她一个人，没人跟她争。
不是她一开始就想，而是林梅跟罗胖子两人让她有了更多的想法。
一旦拿到了代理权，整个蓉城以及周边地区，都得从她手里拿货。一条裤子哪怕赚两三块，数量大了，这钱……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吴二娃不乐意了，“凭什么？即使要拿独家代理权，也应该是我们！整个山城的市场，都是我们打开的。杨小乐为了推广，这几天还在蓉城呢！”
代理权本来应该是他们的。
之前他们没有什么实力，刘春来自己到群林市场等地方推广，他们没法说什么。
现在虽然同样没有什么实力，关键是罗胖子他们要抢他们的钱。
083 刘经理，张经理请您晚上吃火锅（求推荐票！）
一条裤子，吴二娃等人找到客户，能从刘春来手里拿到一块钱。
要是真让罗胖子跟林梅他们拿到，这就没他吴二娃什么事情了。
这么多天都白忙活了。
“行了，这里还有1400条裤子，明天早上能到10500条，总共11900条，先把这一批分了，代理权啥的，后面咱们慢慢谈。”刘春来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关键这些人为了钱，不让他去吃饭。
吴二娃几人顿时黑下了脸。
他们根本没法跟这些人竞争。
手里没钱。
没看到林梅跟罗胖子两人各自提了六万块钱来？
“我要四千！明天早上我自己安排人从船上搬货！”林梅直接一手提起脚边的蛇皮袋，“你数下！”
罗胖子更是直接，提着蛇皮袋的底部，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出来，“4000条。”
跟着两人来的人不吭声了。
这裤子确实很火，但是这么大的数量投入到市场中，短期内很难销售出去。
罗胖子跟林梅两人都是大批发商，周边区县跟山城不少服装店都是在他们这里拿货呢。
见还剩下三千多条，吴二娃等人放心了不少。
他们平时跟各大舞场的人本来就熟悉，通过这些人也能帮忙卖出去。
而且，裤子都是按照原来刘春来的要求，30块钱卖出去。
至于别人？
他们就管不着了。
“剩下的，我全要了。”周蓉看着刘春来，再次提了出来。
刘春来无语，这女人这是第多少次提出来了？
她手里总共就5000块钱，总不能因为她是女人，刘春来就必须赊给她价值数万的裤子吧。
这是八十年代初期！
人均工资只有几十块一个月的年代。
“周蓉，你知道，这三千多条裤子对我们整个大队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们整个大队两千多人很多年的收入！”刘志强不乐意了。
周蓉看着他，“我又不是不给钱！”
她非常不慢。
这些人，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
好歹，自己是女人啊。
“你们今天先去联系一下，看看能卖出多少。另外，看看能不能跟杨小乐联系上。”刘春来没理会周蓉。
杨小乐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只剩下的一千多条裤子，除了3白条被水打湿的，连周蓉抢的那几包，都被罗胖子几人分了。
“咕嘟咕嘟~”
送走了罗胖子等人，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嗓子也干得冒烟。
直接跑到水缸边上，拧开自来水管上生锈的龙头，把嘴凑到水龙头下灌了一肚子水。
“弄点吃的吧，快饿死我了……”刘春来说话有些无力。
看着一整麻袋钱，这玩意儿也不能当饭吃。
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刘九娃从回来就一直不吭声，蹲在一边，听到刘春来的话，直接往厨房去。
“我去吧。”孙小玉叹了口气。
周蓉也跟着忙活去了。
她准备用自己的行动打动刘春来，让他同意赊欠裤子给自己。
“九哥，为早上的事情？”刘春来走到刘九娃身边，掏出烟，递了一支给他，“之前耿富贵请你去吃饭，你咋不去？多个朋友也不错的。”
今天如果不是刘九娃，那大半麻袋的钱，真的被抢了。
刘九娃接过烟，默默地凑着刘春来递过来的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把烟都燃了小半截。
“袍哥的一些规矩，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时代。我们应该相信政府，有事情，交给相关部门解决……”刘春来说到相关部门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时候相关部门太难找了。
刘九娃又一口，手中的烟燃了一半了，“我知道。在我回刘家坡的时候，八祖祖就警告过我，忘记袍哥，新中国成立了，袍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你……”刘春来一脸诧异。
刘九娃居然不是因为袍哥没落？
“那群小崽儿，光天化日聚集一堆人抢钱。虽然这次运气好，遇到了耿富贵，他不是袍哥，却有袍哥的义气。可那些娃儿。这次如果不是大队长喊我跟着来……”刘九娃语气中满是沉重，“这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除非我们不到这边卖货，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出问题……”
感情刘九娃在担心这边的安全问题。
目前这状况，也是刘春来没考虑过的。
“放心吧，国家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队里不是有不少人从小跟着练武？当兵回来的也不少，到时候多带几个人吧。遇到事情，就马上报案。”
刘春来不想去用江湖的方式解决这问题。
严打还有不到两个月。
这次严打之后，像今天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抢劫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再出现了。
“春来哥，张建民的人来了。”
吴二娃突然从外面喊了一嗓子。
人没进来。
张建民？
刘春来感觉有些耳熟，但是不觉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倒爷，刘俊华就是找他投资了二十万准备抢我们生意。”刘志强一脸沉重地告诉刘春来张建民是什么人。
刘春来也警惕起来。
这年头的倒爷，那都是有大背景的，而且心狠手辣。
今天出货太多，让对方准备以势压人了？
比起徐小天这样的，张建民这种倒爷更让人难以防备。
不见？
没可能。
除非他们不在山城找市场。
从他们县城到蓉城的铁路还没修建，坐汽车得好多天。
选择山城，一方面因为这是西南第一大城，另外一方面就是交通相对便利，运猪船跑得快的时候，十来个小时就到了。
刘九娃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穿着潮鞋的脚狠狠地踩灭。
刘春来急忙跟了上去。
难怪刘九娃这大半天情绪不高。
刘春来自己也闹心。
哪怕两个月后，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刘经理，我叫冯松涛。不知道晚上您有没有时间，张经理想要请您吃火锅，谈一些合作的事情。”
刘春来出来，外面一个被吴二娃几人拦着，约莫三十岁，身材消瘦，文质彬彬的人就主动开口。
“吃火锅？谈合作？”刘春来有些意外。
火锅在这年头，可不是啥高大上的玩意儿。
对方能拿出二十万，会在这样的场合跟自己谈？
不应该装一装么？
084 你好，我是幸福公社葫芦村四队队长（求推荐票）
或是说，火锅这玩意儿，现在就已经成了山城的代表？
刘春来不认为火锅桌子上会有谈合作的氛围。
“对，就在离你们这边不远，有家码头老火锅。到时候张经理会亲自来接你们。”冯松涛认真地点头，“如果您不喜欢火锅，我们也可以安排别的。”
“不用，就火锅吧。”刘春来来了兴趣，打算去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春来哥，那张建民也不是啥好东西。什么挣钱搞什么。”吴二娃提醒刘春来。
刘春来看着他，这娃人挺不错，要说他笨呢，却又聪明得紧。
或许，还是时代限制了他。
“等会儿吃了饭，先去把事情办了。等明天的货出手了，我另外给你弄些活干。”对于吴二娃这样的人，刘春来还是很喜欢的。
作为一名老板，执行能力强的人需要，忠诚的也需要。
像刘俊华那样的人，在自己翅膀还没长硬就折腾单飞，不仅创造不了多大的价值，反而会坑了自己。
吴二娃几人也不吃饭，直接就往外面跑了去。
“晚上让志强跟刘龙陪你去，我在家里。”刘九娃见刘春来看着自己，直接开口了。
刘春来有些无语，“九哥，在你眼中，我还没有那一麻袋钱重要？”
之前还在那里忧虑以后的安全问题，感情他是担心钱。
要不得！
“不是。钱在这里，你的危险就小多了，抢你也抢不了啥钱，志强跟刘龙两人就够应付了。”刘九娃很认真地回答。
在厨房里煮饭的孙小玉听到，一脸鄙视，“他其实就是觉得你不如钱重要。这老狗曰的，眼光太差了。”
这女人也不是啥好人。
居然煽风点火。
刘春来懒得理他们，“这天太闷了，估计要落大雨，但愿今天不要落。”
阴沉沉的天气，让人无比压抑。
“要是落大雨，船就没法跑了。”孙小玉也望着天空。
空气闷热，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汗水又不能畅快淋漓地冒出来，浑身黏糊糊的，让人很难受。
以前这边没有女人的时候，刘志强等人直接光着身子，晚上甚至直接穿着内裤就行。
现在不行。
刘春来也不愿意多动。
从刘志强那边了解了张建民的情况后，琢磨着他找自己合作的目的。
强行入股？
直接抢？
“他没有反对。不过这人，估计不好应付，不一定会拿十万来转包那个麻纺车间。”冯松涛回去后，脸色就变得严肃，“之前刀疤没说，徐小天一伙人早上在朝天门准备抢他们，当着公安，刘春来直接举报徐小天等人聚众抢劫……”
“我日，这么狠？”张建民瞪大了眼睛，随后扭头问刀疤，“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说？”
都是在山城混，他如何不知道徐小天一伙人？
虽然瞧不上。
刀疤一脸尴尬的笑容，摸了摸脑袋，“忘了。再说了，那群崽儿早晚得出事儿，完全是抢了，朝天门那地方，就是解放前，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他们没把徐小天这伙人当回事。
大路朝天，各尿一边。
“他不怕徐永鸿那老龟儿找他？”张建民瞪了刀疤一眼，转而好奇地问冯松涛。
后者摇头。
他也不知道。
“或许，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徐永鸿，也或许是知道不在意。他身边跟了的老头，据说是以前的袍哥……”
“这就有意思了。”张建民来了兴致，“就怕他误会咱们跟徐小天他们是一种路子的。”
刀疤跟冯松涛两人都愣了。
要是这样，晚上估计不好谈了。
袍哥重义气，虽然说消失了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袍哥组织，在山城长大的，虽然不曾见过几个正宗袍哥，也都是在各种袍哥传说中长大的。
长丰麻纺厂。
麻纺车间，主任办公室。
“大姨父，你这找的人究竟靠不靠得住哦，这么久都没把厂领导找来……”刘俊华脸颊高高肿起，甚至起了淤青，“要不然，咱们那将近一万，都会损失掉……”
“厂里面，估计指望不上了。这次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康全林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指望能拿回来初期在原材料采购上的钱。
刘俊华可不愿意就此作罢，“实在不行，就去找刘春来。麻纺车间，是你十万块钱承包的12年。钱已经给了，设备维修啥的不算，这材料钱……”
康全林看着这侄儿，心中不由一阵无力。
这是痴人说梦呢。
抢人家的产品，别人可以救他们，反而还让人给钱。
要不是刘俊华说张建民会投二十万，他如何会这么冒险就直接把车间承包下来？
厂里缺钱。
麻纺这几年的效益非常不好，化纤等布料更受人欢迎……
厂里欠职工工资，又不愿意降低身价去生产麻袋之类的产品。
十万块钱，已经填补了之前的亏空。
除非接到大订单，要不然就弄到更多钱更新设备。
“但愿他们晚上能谈妥吧。”现在的康全林，只能指望刘春来接手。
要不然，他们两人不是被沉到嘉陵江，就是长江，喂王八的可能性很大。
五点多，刘春来正躺在堂屋地上铺的凉席上想事情，就听到外面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刘春来第一次见到了张建民。
三十出头，除了脖子上如同拴狗铁链粗的金链子外，其他的都很普通。
“张建民。”站在一辆崭新嘉陵cj50摩托车旁边的张建民对刘春来伸出了手。
刘春来看着他，一脸平静地伸出了手，“刘春来，幸福公社葫芦村4队队长。”
两人有几步距离，刘春来没上前。
“我曰，还是个领导啊。”张建民见刘春来的动作，脸色难看，可想着他有求于人，便怪叫一声，上前两步，双手握着刘春来的手直摇。
一路上，他设想了很多种刘春来对自己的介绍，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这么个身份。
队长……
连村长都没有行政级别，股员都算不上。
对方居然用这个来作为自己的头衔？
“过奖，手下有几百号人。”刘春来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级别低而自卑。
085 80年代火锅初体验（求推荐票）
张建民看着刘春来的笑脸，突然想打人。
还好，他身边跟着的冯松涛开口了，“张经理，咱们位置定好了，这会儿去，差不多了。”
“对，对，刘队长，咱们这就走吧。摩托车先停在你们这里，没问题吧？”张建民不以为意地说道。
刘春来咧嘴一笑，“今天早上，有一伙操社会的崽儿，有三四十个吧，想抢我们的钱，喏，就是那一口袋，也不多，三十来万吧……然后，现在我在这里有人请吃火锅，他们在公安局里啃黑面窝窝头……”
说的时候，还往院子里指了指。
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就这样随意地丢在堂屋门口，敞开的袋口，甚至能看到成捆的黑色大团结。
张建民看到那钱，双眼放光。
差点就准备动手去抢那钱了。
可看着刘春来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由讪讪地笑了，“我想把你抢了。”
“徐小天他们行动了。钱还在这里……”刘春来一脸无所谓，“如果不是九哥，今早上我就准备把钱让徐小天他们抢走。到时候，再慢慢找他们……”
张建民看着刘春来一脸平静，尤其是说这话时候的淡然神态，后背一阵发寒。
这大热的天！
冯松涛之前一只想开口，却没有机会。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刘队长，那边火锅店生意比较好，虽然火锅被认为是下力的人才吃的，其实并不然。大热天，吃火锅，出一身汗，浑身通泰……”
“这倒也是，出汗能出湿气。”刘春来没有再敲打张建民。
张建民跟他曾经遇到的那些老油条来说，太容易敲打了。
改革开放后没多久，火锅，就成了山城的一张名片，最终甚至走向全世界。
在刘春来的那个世界，江湖有言：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火锅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刘春来也喜欢吃火锅。
但是他不会在正式的商业场合去安排这个。
甚至也知道山城火锅跟蓉城的火锅其实有很大区别。
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火锅，虽然底料、工艺、品牌等，全部都是从山城跟蓉城传出去，但是离开这两个地方，依然有很大的区别。
朝天门码头，作为山城最大的客运码头，在没有内燃机作为动力的时候，行船往长江下游没问题。
往上就必须得有纤夫。
新中国成立很长一段时间，纤夫都还存在。
现在，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但是他们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火锅！
如果要论起源，这玩意儿在以能把国际上泛滥物种吃绝种的中国，至少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
东汉时期，就有火锅的存在。
到了唐朝，白居易一首叫《问刘十九》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更是充分证明那时候的国人，就已经成了吃货。
不过这些，都不是山城的火锅。
山城火锅起源，有一个流传最广的说法：这是由山城的纤夫改良发展而来！
自古以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从秦将张仪灭亡巴国后修筑巴郡城池，建造朝天门后，山城便捷的水运就催生了一个职业（或许更早）——纤夫。
船逆行，需要纤夫在用纤绳在江边沿岸拉船上行。
江边风寒，湿气重，加上纤夫又穷，只能购买牛油牛内脏等食物。
以牛油炒辣椒，加入花椒、姜、蒜等具有驱寒除湿功效的佐料，再煮牛内脏等，不仅能吃饱，更能驱寒除湿……
有钱人在里面加入各种香料，慢慢就成了整个巴蜀的一张名片。
洪崖洞，原本就是山城的平民窟。
纤夫大多居住在这一地区。
张建民带着刘春来去的火锅店，并不是国营火锅店。
毕竟，国营火锅店是按时上下班的。
店距离刘春来他们办事处的位置，只有三四百米，他以前并没来过。
还在老远，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火锅香味。
一栋外面木头已经发黑的吊脚楼，临街的一面全部打通，白天把门板取下来开门营业，晚上则是直接把门板上在上下有槽的门框内。
屋子不大，里面摆了四张八仙桌，就显得有些拥挤。
临街也搭了两张桌子，几乎占据了半边街。
还好，这年头没有几辆小轿车往这边走。
这会儿，才六点不到，屋里屋外几张油腻腻的桌子都已经坐满了。
就连地板上，都有着不少的油污。
桌子中间被掏空，装着煤炭炉子，上面一看就是手工打造的九宫格火锅，锅里红色的汤正在翻滚。
还没进屋，老远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来。
吃火锅的不少人，都光着膀子，身上汗水直流。
“刘经理，来，咱们刚开吃……”刘春来正在打量这环境的时候，有人给他打招呼。
开始他还没意识到刘经理是他。
有三桌人，都是今早上从他手里进货的二道贩子。
看到刘春来几人，不断打招呼，想邀请刘春来跟他们一起。
“老子请不起客迈？”张建民看着邀请刘春来的几人，双眼冒凶光瞪了他们一眼，声音中更是隐隐带着威胁。
都是这一片的倒爷，众人自然知道张建民。
于是只能对刘春来尴尬地笑笑。
“张老板，来了哇？楼上的位置给你们留着。”一名六十多岁，头发灰白的小个子老头一脸热情地迎了出来，“快，里面请。”
随即带着刘春来几人进屋。
吊脚楼的地面，是木头板子，刘春来踩在上面，发现有些黏脚。
还好，已经习惯了这年头的卫生环境。
这里面，卫生绝对是不可能达标的。
这一进屋，热浪比外面还厉害。
汗水瞬间就往外冒。
这让刘春来黏糊糊的身上倒是舒坦了不少。
“这外面的桌子，大多数都是可以拼桌的……”见刘春来好奇地盯着下面每桌都坐满了人，冯松涛解释着。
拼桌？
刘春来疑惑了。
“火锅底料不收费，有些人少的，就可以坐在一桌，各占几个格子烫菜。如果锅里味道淡了，就加一些底料……”
“都不换锅底的？”
突然间，刘春来不想吃火锅了。
086 我不喜欢酒桌上谈生意（求推荐票！）
这年头的火锅，太让人觉得恐怖了。
都不换锅底！
万一前一批吃的人有传染病怎么办？
“这一直都不换？”刘春来问旁边的冯松涛。
冯松涛看着楼梯口等着他们上楼的老头。
老头对刘春来一脸笑容：“每天换一次。毕竟，不管是佐料还是牛油，都很贵，锅底是不收费的……当然，客人您放心，楼上的包间，那是要收5块钱的，锅底都是刚换的……”
这样一说，刘春来才松了口气。
踩着木楼梯上了楼，刘春来发现，上面依然不凉快。
火锅桌下，居然是煤炭炉子！
对，他没看错。
同样是煤炭炉子，而不是煤气灶跟煤气罐。
要是冬天，这里面绝对舒服。
可现在是大热天！
吃火锅，真的好么？
特别是坐在对着楼梯方向的主座上，刘春来感觉更热。
真心后悔同意来吃这顿火锅了。
“孟叔，鳝鱼来两斤，其他的看着上。”一上来，张建民就对跟着他们上楼的老头吩咐。
老头点点头，就转身下去了。
也没问其他人。
“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雨也不下……”坐在刘春来对面的张建民直接脱掉了上衣，胸口一道如同蜈蚣的刀疤很是吓人。
刘春来看着也是一愣。
感情这货依然没死心，用刀疤吓唬自己？
就像以后那些小混混在某些场合脱下衣服露出吓人的纹身，告诉别人，他们是惹不得的？
“小时候从爬树摔下来弄出来的……”见刘春来盯着自己胸口的疤看，张建民指着白晃晃的胸膛笑着说道，“这长大了，就成了这样。要不是热，谁愿意丢人现眼……”
mmp，晓得热，还请吃火锅！
刘春来很想骂出来。
太热，他也不想多废话。
“刚才那老头，可是人民公园旁边那家141国营火锅店的大师傅，即使同样的材料，别人炒的底料，味道都没有他弄的好……这天气热，确实不太适合吃火锅，找不到更好的……”张建民对着刘春来解释。
冯松涛也急忙帮腔，“现在国营店关门早不说，热天他们也不营业。而且服务态度非常差，没有必要去花钱找罪受不是？”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跟冯松涛已经刀疤对坐。
刘春来跟张建民各坐一方。
张建民把刘春来安排在上席的位置上，自己坐地位最低的末席，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菜还没上来，锅里已经沸腾起来。
水蒸气直往上冒。
下面烤着，上面蒸着，刘春来真的很后悔。
“张老板，这会儿菜没上来，说说合作的事儿吧。”在这样的环境下，刘春来着实没有了耐心。
太热了。
“刘队长，这火锅真心不错。不说山城第一，也绝对是前三。新鲜的鳝鱼，都是现杀；毛肚这些，都是早上孟老头亲自去屠宰场买回来的……”
冯松涛见张建民装备回答，摇头示意。
“对，老头解放前家里有个餐馆，然后就成了资本家……子女也因为他的问题在工作上受到影响。唯一的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在他到141火锅店上班的时候安排到了街办服装厂，现在服装厂活不下去了，他就支持小两口开了这么家火锅店……”张建民接着冯松涛的话题，转移了之前的话题。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坐在那里，跟刀疤对视。
双方的目光让这里面仿佛更热。
刘春来也不吭声。
特意多看了冯松涛好几眼。
比起张建民，冯松涛更难缠。
在火锅香味的刺激下，口里唾液也如同身上的汗水，直往外冒。
很快，菜上来了。
血淋淋的现杀鳝鱼、泡在水中的牛毛肚、切得薄薄的腰片、切成花一样的鸭郡肝、上面满是辣椒粉的牛肉……
老头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个子矮小，一张圆脸上有不少麻子的女人，女人动作麻利地给几人端上了装有芝麻油、蒜蓉、鲜红剁椒、葱花等已经调好的佐料的油碟。
随后就下去了。
“啤酒？”老头上了菜后，看着刘春来问张建民。
“大男人，喝啥老白干。”张建民没问刘春来。
刘春来依然看着。
身上全是汗水，衣服都已经湿透。
特别是裆部，汗水汇聚之地，难受得不行。
“我不喝酒。”刘春来平静地开口，“既然要谈合作，就先谈。我这人不喜欢在酒桌上谈事。”
索性，刘春来也就不顾啥了。
原本耐着性子，就怕对方是早上徐小天那种套路。
对方既然这样，应该是有求于他。
“菜已经上来了，这毛肚不错，烫几秒就可以……”冯松涛又准备转移话题，伸出筷子，夹起一片巴掌大的毛肚，往早就翻滚的火锅里面放去。
“我们走。”刘春来直接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虽然同样也是不停地咽口水，眼前这可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吃火锅。
刘春来说走，再想吃，也站了起来。
“兄弟，你这是何苦。火锅桌上确实不太适合谈生意，只是请你喝酒。”张建民急忙站了起来。
刀疤跟冯松涛两人同样如此。
尤其是刀疤，直接挡在刘春来前面。
刘志强绕了过来，把刘春来挡在了他身后，刘龙则是盯着张建民。
“鸿门宴？”刘春来冷笑了一声，既然敢来，还真不怕对方如何，三对三，他没有刘九娃的武力值，刘九娃既然放心刘志强跟刘龙陪着他来，他自然也不害怕。
打架嘛。
虽然他到现在没有真正打过，但是学了不少打架的绝招，诸如撩阴腿、抓奶龙爪手、戳眼睛啥的……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觉得兄弟生意做得好，想让兄弟传授点……”
冯松涛依然不想说目的。
还没弄清楚刘春来的老底呢。
张建民打断了他，“行了，松涛，本来就是咱们求人，没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说完，看着刘春来，一脸认真，“刘队长，之前我们准备投二十万生产你们的那种裤子，被人坑了，十万资金变成了一个麻纺车间12年的承包合同……”
“所以呢？”刘春来诧异无比。
难不成对方想要让自己跟他们合作，由他们提供原材料？
按照电视剧，小说啥的套路，混混们手中有了工厂，就强行让客户采购。
087 让人意外的援手（求推荐票）
“原本我们是从特区那边进电子产品，在这边分销。马上要拿货了，那边对承包商的要求比较高，需要至少三十万，刚好你们的裤子在这边火爆，又没有产品供应，刘俊华找上我……”
张建民没有任何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没有把责任全部推到刘俊华身上，而是说自己确实想要接着机会捞一笔。
结果没成想，不仅没有从里面捞到需要的钱，反而把他们自己陷在了里面。
刘春来目瞪口呆。
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大概，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内情。
如果不是中间出了意外，刘春来今天运来的这一万多条裤子，估计全部砸手里了。
只能感慨自己运气好。
看着张建民，心思复杂的刘春来没说话。
他等着对方继续。
“我知道这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是目前最适合的就是你了。我们把麻纺车间的承包合同转让给你，你给我们十万就行了。”张建民没有加价。
听到他开价十万，冯松涛急了，不停给张建民递眼色。
张建民没有按照原本的商量的，先开价二十万，慢慢谈。
“我们并不需要麻纺车间。”刘春来摇头，“即使这边生产了原材料，再运回去，加工完成后运回来，无论是时间还是运费……”
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县里有纺织厂。
生产规模不算小，不仅能生产麻布，也能生产丝绸。
每年他们队里养蚕，都还有不小的收入。
不过现在丝绸市场并不是很好，纺织厂的效益也就跟着不行了。
“如果加上一家有着170台缝纫机的制衣厂呢？”张建民看着刘春来，咬牙说道。
他需要快速把钱回收回来。
而能解决他目前麻烦的，只有刘春来。
刘春来手里有三十万的现金，给他十万，也还有二十万可用。
“这事情，我需要考虑。”刘春来很心动。
县城里的制衣厂熟练技术工人他见到了，山城这边的，绝对不会比县城的更差。
从麻纺到衣服生产，都靠近市场。
可他没有直接答复。
“这是当然。现在能先吃饭了？”张建民看着刘春来放松下来的表情，同样也放松了。
都已经到了这程度，对方也说明了找自己的原因，刘春来自然无法再拒绝。
可以说，对方已经把姿态降得很低。
换成刘春来，他自认为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他要是处在对方的位置，哪怕不要电子产品代理权，也不会就这样拱手让人，自动认亏，而是把剩下的资金砸进去，生产原料、服装，然后再利用自己的人脉，把服装变现。
“这火锅确实不错！”当刘春来夹起冯松涛给他烫好的毛肚塞入口里，在辣椒的刺激下，汗水更是如同泉水一样涌出。
辣味在口腔中散开，清鼻涕直接不受控制就从鼻孔中流出来。
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养殖的鳝鱼，吃到口里，不是泥腥味儿，而是鲜！
刘春来终于明白，曾经他一个合作伙伴告诉他，之前吃到的火锅为什么不正宗。
没有这么辣，也没有这么鲜。
虽然有花椒，跟蓉城的味道也是不同，至少不是麻辣。
辛辣的食物入胃，刺激着浑身的汗腺更疯狂地分泌汗水，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
浑身通泰，也没有之前感觉那么热。
“来，热天要这白酒配着，更安逸！”张建民递了一个小碗给刘春来。
这居然是陶土烧制的酒碗。
果然，白酒入腹，汗水放得更厉害。
“服务员，倒点开水。”刘春来有些受不了，浑身通泰的感觉没错，可他怕自己汗水流得太多，会脱水而死。
这顿饭并没吃多久。
大热天，坐在煤炭炉子周围吃火锅，这滋味，并不好受。
刘春来拒绝了跟张建民拼酒，刘志强跟刘龙两人即使想要跟他们在酒桌上一较高下，最终也没有继续。
天刚黑，饭局就结束了。
从屋里出来，阵阵微风吹过，身上甚至有些发冷。
“明天去看了厂子再决定。”把他们送到办事处门口后，刘春来依然没有松口。
张建民也没有逼着他追问结果。
浑身汗水干了后，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趁着孙小玉跟周蓉两人去解放碑逛街，刘春来本来想要直接用冷水冲澡。
“身上毛孔通了，冷水刺激，堵了毛孔，那不得了。”刘九娃把刘春来端着就准备往头上淋的水盆抢了，“锅里有热水。”
提着热水，就在院子里光着膀子，用帕子把黏糊糊的身体认真擦洗了一遍。
随后把剩下的水从头淋下。
怎一个酸爽了得。
回到房间里面换来衣服裤子，感觉到没有那么热了。
“那个厂不错，解放前就是大厂。”刘九娃听完刘春来说的，如此回答。
刘九娃的反应，让刘春来有些奇怪。
刘九娃要是懂这些，会一直在刘家坡待着？
“九哥，你了解这厂？”
“那娃儿还算守规矩，如果可能，帮他一把吧。今天下午，徐永鸿因为故意伤人，被派出所抓了。”刘九娃平静地说道，“而且徐小天那边，也有不少人去告状，估计短时间内出不来了。”
“张建民干的？”刘春来有些好奇。
吃饭的时候张建民几人都没提过。
而且从一接触，就在不断试探自己。
更何况，刘九娃虽然几十年前在山城混过，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熟悉了？
“你们回来之前，耿富贵才走。这些消息都是他从耿耀宗那里打听到的。那龟儿子约我明天喝酒。”刘九娃的话，让刘春来心中明白了。
张建民这是不断向自己示好。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可能更有威胁意味在里面。
“刀疤，你觉得刘春来会同意么？”冯松涛因为自己直接开价十万一直黑着个脸，张建民索性就问旁边的刀疤。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都当过兵。”
“曰！我是问刘春来给钱不啊。那边提前了，没钱不行……”张建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知道我们帮忙把徐永鸿那老狗曰的也送进去了。”
“他们会知道的！”冯松涛看着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明天我有事情，你们陪他去看那个厂。”
说完，就往外面走了。
088 想用自己换代理权的女人（求推荐票）
“赶紧的，老子要拉裤子里了。”
半夜，刘春来被肚子传来的疼痛给折腾醒，直接往他们这房子旁边的茅房冲去。
却发现，刘志强蹲在里面。
肚子绞痛，叽里咕噜的，再等下，真要拉裤子里了。
提肛收腹，紧绷着，就怕一不留神就拉裤子里了。
终于，等到刘志强捂着肚子出来了。
刘春来直接蹿了进去，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脱掉了裤子，还没来得及蹲下，“噗~”
一泄如注。
咕咚直响的肚子终于舒坦一些，也没有那么疼痛。
“春来叔，还有多久？我快憋不住了……”刘龙捂着肚子在茅坑外面催促着刘春来，他肚子也闹腾的厉害。
刘春来正要提起裤子，感觉肚子又是一疼，还没站起来，又“噗~”的一声。
只能继续蹬着。
mmp，这年头的火锅卫生条件果然太差了……
“春来叔，快点，我这憋不住了……”刘龙额头汗水直冒，脸色煞白，甚至半蹲着身体来减轻压力。
“你另外找地方解决，我这起不来。mmp，这火锅有问题……”刘春来每当要起来，肚子就咕噜直响。
“我这上哪儿去找啊，在屋头，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解决……”刘龙要哭了，随后，“噗~”
外面再也没有声音了。
“你拉到裤子里了？”刘春来听到动静，对着外面问到。
刘龙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春来叔，你别这么大声行不？”
“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刘春来终于出来了，外面一股臭味已经弥散开来，比茅房里的味道也好不了多少，见刘龙往茅房里走，不由起了恶趣味，“反正都拉裤子了，懒得去蹲……”
刘龙一脸忧郁，很想给刘春来一巴掌。
“你可得帮他保密！”看到刘志强也在外面，刘春来提醒他。
后者只是笑。
一夜跑了好几次茅房，刘春来发现，昨晚上吃火锅的时候是爽，现在菊花火辣辣的。
而且还差点拉裤子了……
以后不能去卫生条件不好的馆子里吃火锅了。
院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一晚上不断跑来跑去，跑啥呢？刘龙呢？”孙小玉被院子里的脚步声吵得没法睡，起来拉开了屋檐下的路灯，看看手腕上的表，才四点不到。
今早上有一船裤子要到，索性也就不睡了。
看着刘春来跟刘志强两人捂着肚子坐在外面，好奇地问道。
这会儿正凉快，两人都不睡觉？
“跑肚子呢。”菊花火辣辣的刘春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船快到了，估计我这去不了……”
刘春来真心没法去了。
码头旁边有公厕，可那有很远的距离。
他可不想像刘龙那样拉裤子了。
“为什么？”周蓉瞪大了眼睛。
刘春来不去，万一今天也出现昨天那种情况，没有刘春来，谁去控制局面？
“他怕拉裤子里。刚才刘龙就拉裤子了，估计这会儿跑到码头上洗裤子去了……”刘志强一脸恶趣味，“九叔，起来没有？咱们去等船啊……”
周蓉跟孙小玉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刘春来无语地看了一眼刘志强，这娃太不靠谱了。
反正拉裤子的不是自己。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吴二娃带着几人过来，发现刘春来等人都起来了。
“春来哥。”杨小乐从后面钻出来，跟刘春来打招呼。
“蓉城那边如何？”杨小乐居然回来了，刘春来也有些意外。
“跟咱们这边差不多。有十多家服装店订货，不过数量都不是很多，我们准备按照这边搞……”杨小乐说的时候，不时看旁边的周蓉。
他应该知道周蓉想要蓉城的代理权。
这对他来说，没法接受。
周蓉只是看着刘春来。
发财的机会，她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
“先去把货下了，咱们再讨论这事儿吧。”刘春来没有说蓉城那边市场怎么分。
今天去看了长丰的麻纺车间跟那家制衣厂后，再做决定。
刘九娃几人到达码头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群人在等着了。
船还没来。
“你要什么条件，才会同意把蓉城的代理权给我？”周蓉没跟着去，直接问刘春来。
刘春来看着她，“为什么一定得要代理权呢？市场很大，你一个人怕是吃不下。”
说实在的，刘春来对这女人的敏锐市场眼光跟执着很好奇。
周蓉看着刘春来，纠结了好一阵，最后如同下定决心一样，咬牙说道：“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我还没有被男人碰过……”
“打住！”刘春来没想到，这女人会以自己身体作为交换条件。
这特么的是八十年代初期？
“原来我承包了一个服装厂，生意还算不错，去年被人抢了。那人不仅夺了我的厂，害死了我父母，还想占有我……”周蓉呼吸急促地看着刘春来，“这批裤子，是工作服改的吧？”
刘春来更是诧异。
其他做服装生意的人都没人提出这个问题。
“我想，你应该不只是准备弄这么一种裤子。”周蓉继续说道，“我要蓉城的代理权。”
眼前的女人，让刘春来觉得可怕。
“我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任何一个区域，市场代理权我都不可能只交给一个人。作为生产厂家，把渠道给一个人，这是找死！”刘春来一脸平静。
在这个年代，销售渠道就能决定一家生产企业的生死。
周蓉这女人，野心太大了。
“我们可以合作，你拿控股权。”周蓉知道刘春来很难被说动，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我要把我的厂抢回来。”
可她对蓉城的代理权志在必得。
“……”刘春来有些无语。
这女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正要开口阻止她的动作，外面传来了刘龙的声音。
“春来叔，你没去码头？”
周蓉的动作停了下来。
“九叔他们去了，我在这边守着钱呢。”刘春来松了口气。
看着刘龙身上的裤子湿漉漉的，刘春来有些好奇，“你真下河了？”
刘龙显然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我去码头帮忙。”
“那边用不着，你留在家里，万一有人动手，我这拦不住……”
刘春来可不敢跟周蓉单独留在家里，哪怕这女人脱光衣服，只要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万一周蓉再坑自己一把，告自己耍牛虻……
严打不远了。
089 暴雨阻挡不了张建民强塞车间的决心（求推荐票）
刘龙点头留下。
周蓉无奈，倒也一脸平静，说她去煮早饭，如同啥事都没发生。
“刘龙，这边服装业啥情况？”刘春来昨天就到了这边，还没来得及了解整个市场情况。
“制衣厂不多，大多数都是一些安排家属就业的单位，以前跟咱们县里的制衣厂差不多，大多要么生产军品、要么生产工作服，只有少数制衣厂生产的衣服通过百货大楼、供销社等销售……”
刘龙把自己这些天在蓉城了解到的情况做了详细介绍。
刘春来也知道，即使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不仅大多数国营单位没有转变思维模式，去适应市场，连国内的大多数人也都习惯了以前的生活方式。
很多人的衣服裤子，并不是买，而是自己缝制。
山城即使是西南第一大城，也远远没有沿海地区的人思想观念转变得快。
外面天刚麻麻亮，刘九娃等人就回来了。
昨天山城市场上突然多了上万条裤子，市场很难在短期内消化掉，今天也就没有其他人在码头上抢货。
林梅跟罗胖子带人把货拉了回去。
还有三千多条裤子，被刘九娃几人用板车拉，肩膀扛着弄了回来。
还没等一群人把裤子全部搬到屋里，整个天空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闪电转瞬而逝。
“轰隆~”
炸雷响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开始往地上砸落。
“赶紧的，不要把裤子淋湿了。”刘九娃催促着众人加快搬运速度。
昨天三包落水的裤子虽然卖出去了，目前可没有几个人来买这裤子。
“这雨终落下来了。再不落雨，人都热死了！”
几人终于把裤子全部搬进了屋。
外面的雨，已经如同瓢泼。
“张明涛他们回去了？”刘春来坐在屋檐下，看着屋檐边缘落下来比大拇指还粗的水柱，不由有些担心。
“回去了，说是明天得运猪过来，早饭都没吃……”刘九娃说道，“这雨不晓得要落多久，阴了这么几天，怕是要发大水了……”
“这几天这边还有不少事情呢。”刘春来倒不是很在意。
每年热天，都会涨好几回水。
“制衣厂还在等你回去……”孙小玉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提醒刘春来。
刘春来看着她，“等会儿雨小了，咱们去长丰麻纺厂看看，再看看那边的制衣厂。如果合适，就拿下。”
“你那批工作服，可还有很大部分钱没结算。而且，县里的纺织厂，也可以拿下来。”孙小玉担心刘春来会把钱都投入到这边。
到时候，江南制衣厂就更麻烦。
刘春来没吭声。
雨一直在持续，气温终于下来了。
待在屋里的几人没事儿做，直接就把罗胖子他们留下的麻将桌支开，打起麻将消磨时间。
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刘春来也知道，今天估计去不了长丰了。
去不了，他倒是不着急。
可张建民急。
“这狗曰的老天爷，落啥雨！”张建民是被雷声吵醒的。
昨晚上回来后，琢磨了一晚上，准备今天带着刘春来去长丰麻纺厂跟那个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制衣厂看看，用那车间换回十万块钱，立即动身去特区。
可看到外面的倾盆大雨，根本没法出行。
骑摩托，哪怕有雨衣，也得浑身淋湿。
穿着雨衣的冯松涛从外面冲了进来，站在屋檐下，水顺着雨衣直往下滴落。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擦擦。”
冯松涛接过张建民递过来的帕子，把头发擦了擦。
“今天必须解决钱的问题，而且必须坐飞机时间才赶得上。”
“这么大的雨啊。坐飞机没问题，可以找轻工局那边帮忙开介绍信……可钱的问题……”
张建民一想到自己被的钱被坑了，就有弄死刘俊华的想法。
“落刀都得解决！”冯松涛咬牙说道，“要不然，咱们以后估计都拿不到货，这边不是只有我们才从那边拿货。走吧，咱们去找他。我已经让刀疤去弄介绍信买机票了。”
张建民无奈，只能从屋里找出雨衣，一人骑了一辆摩托车就冲入雨中。
看着**的两人，刘春来有些无语，“这么大的雨，一身都得湿透，到时候感冒了……”
“淋点雨也没啥，吃顿火锅出出汗就好……”张建民一脸真诚的笑容。
这话让刘春来顿时变了脸色，“还是算了，肚子这会儿都不舒服呢……”
刘志强则是一脸坏笑地看着刘龙。
刘龙强忍着对张建民动手的冲动。
mmp ，这龟儿子估计是故意的。
“没事儿，刚开始吃这么辣，肠胃受不了，多来几次，就没事儿了。春来兄弟，我就指望你救命了。”张建民哪里知道刘春来菊花现在还火辣辣的？
他是真的急。
尤其是看着刘春来他们这办事处中间堂屋里几乎堆了半间屋的麻布袋，装钱的麻布袋就那样放在地上，更是急切。
“春来兄弟，你如果看不上那车间跟厂，咱们也不强求……”冯松涛看着刘春来，“服装厂的第一年承包费我们出。”
外面倾盆大雨，刘春来真心不愿意出门。
看那车间，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可想着对方昨天帮着解决了徐永鸿这潜在的麻烦，只能叹了一口气。
“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去干啥？我又不是你手下！”刘春来想让孙小玉一起去。
专业的人，比他更了解这些。
可孙小玉担心刘春来最终会放弃县城制衣厂。
“只要县里不反对，我保证承包制衣厂！而且那边的厂跟这边的厂都得有人管理不是？我们队里也没有几个人懂这些……”刘春来向孙小玉保证着。
县城制衣厂确实不能放弃。
服装市场大着呢。
那边发展条件确实不如山城这边。
孙小玉咬牙看着刘春来，好一阵才同意。
“穿我的雨衣。”
办事处别说雨衣，斗篷跟雨伞都没有。
冯松涛把自己的雨衣脱了下来，张建民同样也把雨衣脱了下来。
“志强也得去。以后他负责这边的事情。”刘春来见只有两件雨衣，皱起了眉头，“你们也不怕自己被淋感冒。”
“等着，我去借件雨衣。”说完，张建民就往外面冲去。
090 天上掉馅饼？不，是陷进
长丰麻纺厂。
麻纺车间。
看着车间里面陈旧的设备，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这些设备，大多数都是六十年代的，根本就没有多少竞争力。
整个车间规模很大，拥有15000纱锭，630台布机。
孙小玉对这些设备倒是比较熟悉，“整个车间的生产能力是多少？”
脸上的肿还没消的康全林急忙回答，“如果材料供应充足，订单饱满，三班倒，年产纱3000吨，坯布1700万米，这是整个厂产能最高的车间……”
刘春来不懂这产能是高还是不高。
“应该不止这么点产能吧？上万的纱锭，600多台布机，一年能生产这么多？”孙小玉瞬间发现了问题所在。“平均算下来，一个纱锭一年生产差不多400斤……而且这些纺机都已经老化……”
刘春来听不懂。
难道产量没有这么高？
服装行业，他并不熟悉。
之所以进入这个行业，是因为他们村里就这么点东西能给他折腾。
“如果是粗纺，产能比这还高。只不过，这些年随着棉花产量的增加以及化纤的产能增加，一直无法全功率生产……”康全林解释着，“很多年这边车间都没有多少订单，厂里面也把资金投入到棉纺跟混纺等领域……要不然，根本就没可能一年只需要一万的承包费。麻纺车间算是一个完整的工厂……”
要不是这样，康全林也不会想要承包。
只要找到市场，这个车间每年能带来超乎想象的利润。
可惜，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
“如果有足够的经费改造纱机跟布机，产能还能提升，我们自己有设备车间……”
刘春来只是默默听着。
不懂的事情，他不会胡乱干涉。
孙小玉不断询问各种情况，刘春来甚至好奇，这女人难道不是制衣厂的技术负责人？
制衣跟纺织可不是相同的领域。
一路跟着逛整个车间，从原材料的脱胶，到梳理、并条，再到最后的纱锭，进一步则是织布跟后续的印染。
说是麻纺车间，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完整的麻纺工厂，所有工序都是齐全的。
看着两侧密密麻麻的纺织机，刘春来想象着生产繁忙时候整个工厂纺织女工们忙碌的景象，感觉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资本家啊。
“怎么样？这个车间，绝对划算。而且一年不到一万块钱的承包费。”张建民一直跟着几人。
他不懂这些，却能通过孙小玉跟康全林的对话了解到，这里面有很大的利润可赚。
在整个车间溜达一圈，眼看就要中午了。
他们身上湿透的衣服，都已经干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而且很大。
刘春来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大的产能，这么低的承包价，可能么？
张建民不清楚，他刘春来可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每年这样的产能，至少能超过2000万的销售额。
8000块钱一年的承包费，跟这个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还有别的条件对吧？一并说出来。”刘春来看着康全林，“厂里是不是要求负责所有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跟医药费报销等？”
孙小玉诧异地看着刘春来，她也发现这中间的问题，一时想不透，没想到刘春来问了出来。
“对，承包合同上，是有这样的条件。”康全林也不隐瞒，“即使这样，只要达到一半的产能，每年也会有很高的利润。”
“这车间不能要。”刘春来直接摇头。
“春来兄弟，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张建民急了。
刘春来要是不接手，他哪里去找十万块钱？
或是把手头的十万继续投入到这里面？
投入进入也没用，刘春来那边的制衣厂产能多大到现在都不知道。
今天早上又到了一船，上万条裤子。
“厂里这是为了转嫁成本。承包费看起来确实很低，但是整个车间，这么多年，有多少退休干部职工？”刘春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承包费这么低了。
他宁愿给更高的价格，也都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这是很多国营单位的沉重负担。
“这不是应该的么？”孙小玉眉头拧在一起，看着刘春来。
如果不负责退休干部职工的工资、医药费报销等，他们的制衣厂怎么办？
“那些退休干部职工这么多年，可是给厂子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不能因为承包就不管他们不是……”康全林也无法理解刘春来的想法，“整个车间，一共只有一千二百多名退休干部职工，每个月退休工资也就只要不到五万，医药费报销等，一个月也不会超过一万块……”
“现在确实是这样，以后呢？”刘春来冷哼了一声。
他甚至有些佩服康全林的胆子。
纺织厂里面，工人以女工为主。
根据国家规定，女工人退休年龄是50岁，有些岗位甚至45岁就退休了。
整个麻纺车间，生产工人才五百人左右。
“她们确实为国家做出了贡献，这个不可否认。同样，也是为厂子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如果我承包，他们为我们做出过什么贡献？”刘春来冷笑了一声，“要我承包，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把这些剥离开。”
“春来，你不能这样。要是传出去，一旦那些退休干部职工闹腾……”孙小玉没想到，刘春来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建民这会儿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他之前就没问清楚，昨天就跟康全林签订了转包合同，这个车间现在是他的了。
可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些问题。
上千的退休职工，仅仅是工资，每个月就得好几万。
刘春来不说，他甚至没想过这些。
“所以，这车间不能要，除非他们改条件，重新签订承包合同。”刘春来叹了口气。
康全林也意识到问题。
刘春来说得没错，厂里退休的干部职工，确实为厂子发展、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没有给承包的人做出贡献。
承包合同长达12年，在这12年时间内，至少还会有三四百人退休。
到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