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用钱砸制衣厂的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刘大队长,前不久你们不是才拉走五千套?只要有领导的条子,我不会阻拦……”
面对刘福旺带着两人又来,江南制衣厂厂长王新民很无奈。
这些衣服又卖不出去,他们难道弄回去分给社员?
用得上这么多?
“王厂长,这次没有领导条子,我们全部买下。”刘春来有些诧异,自己老爹难道真的很有名?
连老爹是大队长都知道。
不过一想,以前村里的制衣厂就是从江南制衣厂分计划任务,倒也不奇怪了。
“买?你们买这个干啥?虽然便宜,可没有啥用啊。厂里还有将近三万套呢!”王新民提醒对方,“要是能卖,早就卖出去了。厂里已经十个月没发工资,干部职工都放假了……”
“之前不是说所有的工作服只要八万多块就处理?”刘春来没回答。
不能让对方知道。
要不然,这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何况,刘春来还准备把面临倒闭的江南制衣厂吞掉。
先期做服装,以后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进入皮革制造,指不定哪天他也可以带着小姨子跑路,然后让无数卖皮革制品的小商贩宣传他的名声。
“对,县财政拿不出钱,厂里十个月没发工资,这批服装就给了厂里处理。”
王新民并不隐瞒什么。
听到这话,刘春来把手中的旅行包放到王新民的办公桌上。
在几人的注视下,直接从里面往外掏钱。
一摞大团结,1000块。
一摞。
又一摞……
刘福旺看着儿子从兜里掏钱出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包里真的是一大堆钱,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刘春来动作很缓慢,一摞一摞地往桌子上放。
刘大队长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王新民倒是没被这些钱冲击到,厂里那次发工资不是好几千?
不过刘春来这不断往外拿钱,让他意识到,对方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可别后悔!”
刘福旺很想大吼一声,“老子现在就后悔了!”然后把钱全部搂过来。
“咕嘟~”
刘大队长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王厂长,听说剩下的还有27000套,我们全部都要了,这是8000块钱的定金,之前县里给了5000套,作价两万,咱们可不能按照这个来……”刘春来把八千块钱放在桌上,又把还很饱满的旅行包提起来放到地上,才开口。
王新民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打算扣除两万?县里这样干,咱们无权干涉,可这批工作服,材料钱都不止6万块钱。”
“扣一万出来,剩下的27000套,以七万的价格给我们,这样还是总成本。”刘春来摇头。
县里明显干得不地道。
服装厂的人,没有那种闯劲,也就在县城跟周边乡镇去卖卖工作服。
根本就没想过远去山城,甚至连市里都没去过。
“这可以。只要八万,我们就能解决目前的工资等问题。”王新民点头认可这种方案。
8完块钱,对有一百多台缝纫机,将近两百工人的制衣厂来说,8万块钱,那只是补前面十个月的工资。
至于应该给纺织厂的材料款?
原本都是计划内的调拨,不算成本。
以后如何?
跟领导们也没关系。
厂子破产了,不管是政府部门,还是上级主官部门,都会安排他们的。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如果没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刘春来拦住了王新民伸过来拿钱的手。
王新民愣了。
刘福旺差点大声叫好。
他就见不得钱给了别人,他拉了一路,都没有摸过呢。
“厂里得把所有的裤子帮忙改了。当然,也不白改,每条裤子,加一毛五的加工费。”
刘春来的要求,让王新民松了口气。
当即就让人去把厂里的技术总工孙小玉找了过来。
“你确定这样改可以?现在都已经卖不出去……”孙小玉看着刘春来递过来的图纸,不大的眼睛瞪圆了。
如果年轻点,或许给人可爱的感觉。
可惜,眼前的孙总工已经快五十,即将退休的人。
刘春来有些失望,一个厂负责产品的技术总工,没一点见识,如何能活下去?
“孙总,我很确定。每条裤子加三毛的加工费。制衣厂的缝纫工,比我们那小厂子强多了,如果手脚快,一天就能做60条以上……”
刘春来把田丽等人的产量降低了不少。
就是告诉对方,熟练女工们一天能挣多少钱。
“能不能做?”王新民问孙小玉。
孙小玉有些为难,“做是能做,可这裤子这样……”
“那就没问题。好像要加不少布料?这个……”王新民拍板了。
刘春来给的价格倒是合适,裤腿两边要加布料,那也是成本。
“从衣服上面剪,这图纸上,衣服上面怎么剪节省材料,也有注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马上签订合同,今天就开工,今晚麻烦大家加个班,明天早上我们来拉,每一条裤子,我再加三毛钱的加工费……”刘春来也不废话。
直接砸钱。
记得刘福旺在一边干着急,不断给刘春来使眼色,后者根本没理会他。
“这可是你说的!”王新民大喜。
厂里一百多工人,隔三岔五来要钱,或是天天问什么时候能复工。
不需要多给钱,就能解决目前的问题。
“王厂长,你可以不信我们,但是这里是八千块的定金。”刘春来把钱推给了王新民。
于是,王新民立即就让会计过来拿钱,同时安排人去通知工人们回来领钱并且开始加工。
“厂长,这裤子……”孙小玉看着这一切,眉头完全拧在了一起。
这特么的能叫裤子?
“不做能如何?他们高兴就好,要不然,你去找钱来给大家发工资?按照他们的来,这次车工一条裤子加一毛……”王新民才不管那么多。
只要给钱就好。
那么多工作服,在仓库里堆着发霉,能换成钱,解决了工人的工资,他就可以去别的地方走马上任了。
孙小玉无奈,只能去干自己的事情。
“春来啊,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这直接拿钱砸人……”一出来,刘福旺就肉疼不已。
儿子这种用钱砸人的方法,太资本主义了。
不过,他也想。
做梦都想。
062 刘大队长演绎什么叫用钱砸人(求推荐票!)
“这么小的木材厂,能提供足够的木料?”
在制衣厂,张昌贵没有说过话。
可看到在江边的木材厂的规模,他有些担忧。
“具体不知道,问问呗。现在不找他们,能怎么办?”刘春来心中也没底。
一个县城的木材厂,怎么也能供应出三五十套家具的木料,至于后续,就只能找木材厂的人协调,从沿岸上游地区调集木材。
要不是刚好遇到张昌贵,家具厂的准入门槛又不高,刘春来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问题。
一圈青砖围着不多的建筑,大门口的道路坑坑洼洼。
一个人都没有。
对于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三人,收门的门卫连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这会儿已经快五点了,即将下班,平时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的木材厂,这会儿连厂里上班的人都没见到几个。
大家估计都已经准备好下班了。
“同志,请问买木材该找谁?”刘福旺从刘春来手中争取到了拿钱砸人的机会,这种事儿,自然不会放弃。
门卫这会儿正在拿着一份旧报纸看着,听到有人问,头也没抬:“里面找厂长,快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这会儿还早呢!”刘福旺愤怒地想要跟对方理论。
刘春来直接拉着他爹进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热天太热,中午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干别的,下午四点之后才出门干活,一直到八点半后天黑才收工回家。
可城里不是这样啊。
刘大队长估计也没有跟这些单位打过交道。
外面看起来挺小,不过进来后发现,内部还是很大的。
入口左侧,是一排同样青砖黑瓦的房子,每个门口都挂着黑底白字的牌子,写着每个房间都是谁的办公室。
右侧则是一排脸盆大小的笔直木料做柱子,牛毛毡为顶的敞屋。
里面摆着几台锈迹斑斑,外表油漆都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脏得不行的锯床跟刨床等设备,地上倒比较干净,除了风吹来的各种垃圾,锯末都看不到多少。
更远处,则是大堆堆的木料整齐摆放着。
一人抱不住的粗大松树、比人头还大的柏树,就这样堆在里面。
“这料够了。”
张昌贵看到棚子下的木料,点头说道。
刘福旺径自走进了挂着“厂长办公室”的房间。
里面没人!
“人都死完了?厂长在哪里?老子要买木料!”刘福旺也懒得去找,站在门外,扯开嗓子吆喝了起来。
看着老头子这架势,刘春来直往后退。
“吆喝啥?下班了,买木料明天来。”一个办公室里面,伸出一个脑袋,对着刘福旺不满地说到。
这是一个女人!
起码得四十出头,而且是这年代比较流行的短发,还汤成了爆炸式。
刘福旺对她说道,“同志,我真是来买木料的。”
“下班了,明天来。”女人丢下一句话,就缩回了房间。
刘春来这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年头国营单位的态度,之前在山城的国营百货大楼,虽然也是态度恶劣,却没有这样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的。
这木材厂,应该要6点才下班吧?
“都是这尿性,买的不多,他们卖不卖都有工资领……”张昌贵叹了口气。
显然,他跟这些木材厂打交道的时间不短。
“要是这样,就不好整了。”
刘春来也有些无奈。
时间越长,对他来说,越不是好事。
从接了订单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时间了。
“哗啦~哗啦~”
刚才有个女人探出脑袋的那个房间里,响起了一片声音。
这些狗曰的!
居然在办公室里打麻将。
刘福旺怒了,提着包,直接往那房间走去。
刘春来怕出事儿,急忙跟了过去。
眼看严打就要开始了,如果老爹那暴脾气上来,这后果指不定就严重了。
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木头方桌,四个穿着衬衣的中年人各坐一方,刚才那个伸出脑袋的女人坐在一边,正在织毛衣,还有几个站着围观的人。
还算比较宽敞的房间,这会儿烟雾缭绕,拥挤不堪。
刘福旺进来,并没有影响里的麻将,桌边的几人,正在快速地砌麻将。
没人理会进来的刘福旺。
连刚才伸出脑袋让明天来的女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不再理会刘福旺。
刘福旺也不气恼,一边走,一边拉开手中旅行包的拉链。
“赶快丢骰子,打不了几把,要下班了……”
“就是,一会儿还要回去煮饭呢!”
正对着门口的一名中年眼镜看着进来的刘福旺,手中的骰子没有丢出去,其他几人一边催促,一边扭头看向门口。
刘福旺手里已经拿出了一叠黑色的大团结。
“啪~”
走到麻将桌子旁边,刘福旺直接把手中的一叠大团结丢到了桌子上。
“我要买木料。”
说话的同时,还在继续从包里往外掏钱。
没人回答。
“啪~”
又是一叠大团结丢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看着刘福旺,目瞪口呆。
一直都是买木料的人求着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嚣张的客户?
当然,如果是领导干部啥的,来之前就会有人打招呼,他们也不会这样干不是?
“啪~”
“啪~啪~”
大团结一叠叠地砸在桌子上。
十多叠捆着的大团结,在麻将桌中央凌乱地堆着。
房间内,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木料厂几个是时候见过这样嚣张的客户?
就连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刘春来跟张昌贵,也都是目瞪口呆。
“老头子这摆足了一副资本家用糖衣炮弹攻击的嘴脸啊!”刘春来可没想到过,刘福旺会这样干。
这才叫用钱砸人!
张昌贵点头应和。
这种事情是他不曾想过的,刘春来貌似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我要买木料,厂长不在么?如果不在,我就去隔壁县,大不了呢,多花点运费。”刘福旺见没人开口,包里已经没钱了,又伸手去从桌上把钱一叠叠地往包里装。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跟着刘福旺的手移动。
每见到他把一叠钱装回去,房间里众人的眼皮就跳动一下。
最后他们把目光投到了对着刘福旺坐着的眼镜身上。
“同志,你是要卖木材对吧?”眼镜的声音,有些干涩。
“明天来么?明天老子不来了。”刘福旺加快了收钱的速度。
063 小厂长野心不小(求推荐票)
“不用,不用,现在就可以。您好,我是木材厂厂长,苏青平,咱们去我办公室谈吧。”
中年眼镜站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不催促让他丢骰子继续了。
刘福旺很满意,装出一脸平静,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什么来头?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开始织毛衣的女人在厂长离去后,震惊地问了出来。
其他人同样也想知道。
“那有一万一!这可是大生意,咱们效益最好的时候,一个月都没有这么多钱吧?”
“看看去!”
于是,众人麻将也不打了,全部围到了厂长办公室外面。
“非常抱歉,平时我们这里也没有几个人来买木材,前阵子上面发文件,要求有人承包木材厂,没人愿意承包……大家没事儿干……”
苏青平提起暖水瓶,一边给几人倒水,一边解释了为啥打麻将。
“那些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买木料的。而且,这笔钱,只是定金,要的量很大。”刘福旺一脸平静。
跟着进来的刘春来和张昌贵,两人都没吭声,看刘福旺表演。
“我们这里木材多,仓库还有不少呢。”苏青平一时间有些失神,水倒满了溢出到办公桌上才发现。
“你先看看要求吧,如果可以,今天就开始,争取明天我们能运一车料走。”
刘福旺看向张昌贵,示意他把写着加工要求跟规格的单子拿出来。
“今天就可以拉走,无论什么规格的,我们仓库的量都很大。”苏青平急忙表示,“我们可以跟运输队那边联系……”
“你先看看规格吧,我们不是要原木,要的都是必须过了六月,已经干透的木材,而且需要你们帮忙加工成我们需要的规格。”刘春来打断了对方的话。
张昌贵也把写着各种规格的清单递给了他们。
板材、方条、方料等各种规格,都罗列了出来。
“我们也卖加工后的料,不过价格要贵一些。没有加工过的,380块一方;如果要加工,看规格,得420~460一方。”
“这么贵?”张昌贵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木料比他之前买的还贵。
不应该啊。
“这两年木料的价格涨得比较多。因为你们要的是干透的,一般都是头一年冬天从上游放排下来。上面伐木厂涨价、放排的成本也增加……”苏青平解释着。
这个价格,他其实报得比实际上的高了20%左右。
他在试探。
之前木材厂根本没有多少生意,加上现在有人开始私人做,作为厂长,他其实想要承包木材厂的。
改革开放后,农村分田到户,不少农民腰包慢慢鼓了起来,不少人就会做家具。
苏青平其实看到了市场,个人想要承包。
不过,目前承包跟厂子活不下去再承包,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要是对方真的是长期需要,那么,就必须尽快下手,把木材厂承包下来。
“先说这能不能提供吧。”刘春来看了对方一眼。
材料涨价确实不少。
这里的材料成本绝对不会比山城高多少。
对方能做再谈价格。
“我让技术员来跟你们谈。”苏青平直接站到门口,对着外面喊起来,“沈正义,来一趟。”
办公室外面,几乎整个木材厂的人都在外面围着。
这让苏青平非常愤怒,要是传出去,他承包木材厂的事情就麻烦了,“都没事儿干是吧?”
见厂长冒火,其他人都只能散开。
沈正义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刚在打麻将的房间里,他并不在。
小老头一进来,就给人一股木讷的感觉。
“没问题。如果不刨光,成本会便宜很多。”沈正义看完后,很老实地提醒他们,“一般人买,都会由木匠用手推刨刨光……”
他说的时候,苏青平不断给他使眼色。
奈何,这老实的技术员,根本没理会。
“这些料,加工三十套,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刘春来暗探这技术员的老实。
沈正义拿着清单,开始在脑海中估算时间,每一会儿,就抬头开口,“只是改锯,一天都要不了。如果所有的都要刨光,这要至少三天时间。”
“老沈,这可是大客户,时间上可千万不要算错。”苏青平在一旁提醒沈正义。
沈正义看着苏青平,“我干了几十年,难道不知道需要多久?这还是算了打整那些很久没用过的设备的时间,要不然更快。”
刘春来不由多看了两人几眼。
这苏青平不是善于之辈啊。
“那行,先把方料改出来,明天下午我们来拉走。”
“不用明天下午,方料明天早上就能出来!”沈正义肯定地说道。
苏青平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刘春来更是明了。
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估计是想要先把厂子搞死,然后再个人承包。
这种人,不适合长期打交道。
家具厂开工,必须要有稳定的材料供应,有时间,得去上游能供应木料的地方看看,如同他爹刘福旺说的,大不了多花点运费。
“既然这样,咱们可以谈谈价格了。你这价格,高了。”刘福旺如同很懂行。
也不还价,直接说他们价格高了。
“现在咱们这里的很多料都是以前的,成本低一些,我做主,原料350一方,加工费一方加30……”
苏青平恨恨地看了沈正义一眼,咬牙降低了价格。
刘福旺只是“哼”了一声,提起旁边的旅行包,准备起身走人。
“没加工过的毛料,最多300一方,加工费,一方20就顶天了。要知道,一个木匠现在一天也就1块钱左右的工钱……”见刘春来看向自己,张昌贵直接给出了他知道的价格。
这比起山城他买的木料,还是要贵了一点,毕竟他之前买的木头规格都要小很多。
“这比山城的价格高了不少。而且山城在下游,运输成本更高。我想,上游二三十公里的王家那边的木材厂,价格没到这……”刘春来见张昌贵给自己使眼色,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接受条件,就这价格。每样先来五十套的,算一下,多少钱,明天早上拉料走的时候当场结账。”
064 刘大队长的骚操作(求推荐票!)
“既然这样,晚上你们就加班吧!”
苏青平看着沈正义,语气不善。
沈正义如同没感觉到厂长的怒火一样,只是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刘大队长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希望明天我们不会白跑,要不然,得去上游,太耽搁时间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对方施加点压力。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苏清平叹了口气,“狗曰的沈正义,等老子承包了木材厂,第一个就要把你开了!”
如果不是沈正义,哪里会这么低价卖?
木材厂现在是国营没错,售价基本上也是固定的。
多的钱,完全就可以入他们自己兜里。
好不容易遇到一头肥羊,这刚开始磨刀,还没动手宰羊,结果沈正义这混蛋就坏了他的好事儿。
“不错啊,刘大队长,你这直接摇身一变成了用糖衣炮弹砸人的资本家了。”
出来后,推着自行车,刘春来边走边打量刘大队长。
刘大队长手中紧紧地提着他曾经从部队回来时候就带回来,有着快三十年的旅行包。
这个包,伴随刘大队长从朝鲜到东北,再回来,然后又是大寨学习啥的。
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让刘大队长在意。
里面还有一万一千块钱呢!
通过他欠了国家好几十万,但是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不曾有这么多钱被他提在手里。
“有钱,腰杆子就硬。这些狗曰的,向来不会拿村干部当干部。这年头,行走的万元户,他敢得罪?”刘福旺挺直胸膛,满脸豪气。
刘春来跟张昌贵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沈正义已经带着几个年龄不一的人在打整锈迹斑斑的锯床等,也有人在打扫地面。
刘春来没有去接触沈正义。
“要不,我在这边守着?怕他们把尺寸搞错了。”在准备骑车走人的手,张昌贵开口说到。
“吃了饭再来,到时候,给几位师傅带点吃的。”刘春来点头,“晚上我在制衣厂那边守着。”
“不回去了?”刘大队长疑惑地看着儿子。
刘春来摇头,“爸,你今晚也不回去,明天跟运木料的车一起回去,运输队那边你熟悉,我到时候得去一趟望山公社,让那边的船过来,把这些裤子直接运到山城。”
当初吴二娃可是说了,刘俊华在找厂找原料,那怕一晚上上百名缝纫工加工的不多,也得上千件,平摊下来,运费很便宜。
刘春来也知道,如果不是跟陈孝龙熟悉,加上船是公家的,运费没有这么便宜的。
“费那事儿干啥?一会儿咱们去找吕县长,打个电话通知那边就是了,既然急,直接让他们船早上下来,装了就走。”刘福旺用空着的手掏了掏鼻孔。
“这不太好吧?”刘春来没想到,老爹不仅不拿严劲松这公社书记当回事儿,连县长也不放在眼里。
这还是大队长么?
“你以为咱们穷,这些领导不闹心?这可是咱们翻身的机会!”刘福旺的人生哲理,刘春来有些难以理解。
于是乎,在刘大队长的带领下,刘春来托着张昌贵,直接奔政府大院而去。
到达的时候,刚好下班。
刘福旺经常来,门卫都熟悉了,看着他,就笑着打招呼,“刘大队长,你这又来找吕县长蹭饭啊?”
“胡说,你以为我是严劲松那不要脸的人?我这是来找领导汇报咱们县最穷大队脱贫致富工作进展的。”刘大队长义正言辞地反驳门卫的不实指控。
张昌贵目瞪口呆。
刘春来更是差点没稳住,骑着车撞到门卫室的墙上。
汇报工作?
一个大队长找县长汇报工作,这是越级了啊。
跟着老爹,到了政府大楼前面,不少下班的工作人员看到刘福旺,都在乐呵呵地打招呼。
看来老爹在这边人很熟啊。
记忆中没有当初老头子去学校看儿子的事情啊。
吕红涛还在办公室里,这会儿正一手摇着蒲扇,另外一只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眉头拧到一起,显然是遇到难事儿了。
“吕县长……”
“哪批服装不是运回去了?你不去忙着把服装先卖了,有跑我这来干啥?”吕红涛看着刘福旺进来,本来就郁闷的脸,直接变成了苦瓜。
刘春来一看县长这办公室环境,跟公社书记严劲松的办公室也差不多。
唯独就是稍微大点,旁边有着两个带架子的文件柜。
办工桌油漆同样斑驳。
穷地方的县长,日子也过得苦啊。
“这不是来汇报工作么。”刘福旺径自坐到了办工桌旁边的长条椅上。
然后,又开始从兜里往外面掏钱。
看着他的动作,刘春来彻底被雷到了。
老爹这是啥操作,拿钱来让县长眼红?
吕红涛看着刘福旺掏钱出来,一开始还疑惑,后来见他越掏越多,不由高兴起来,“你们把那批服装卖出去了?怎么卖的?把经验分享给制衣厂啊,那边都十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我要承包制衣厂。”刘福旺直接开口了。
“啥?”吕红涛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刘春来,自认为自己曾经经历得足够多,可也没见过这样操作的啊。
他爹居然直接找县长,开口就是要承包制衣厂。
刘春来同样也在打制衣厂的主意。
准备等制衣厂的工人们先忙几天,让她们把所有工作服改完,同时也挣几天钱,然后再闲置起来,他们提出来承包,也就容易了。
哪想到他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去找主管的轻工局,而是直接找县长!
这操作,太让人看不懂。
吕红涛看着刘福旺,脸上变得严肃起来,“老刘,这事情你可得想好。制衣厂里面,将近两百干部职工,而且没有工资,他们连饭都没得吃,不像你们大队,交粮如果不够,可以欠着……”
居然没反对?
刘春来觉得他太不了解这个时代了。
“要是没想好,就不会这会儿来找你了。这是我儿子,刘春来,也是我们四队的队长,咱们那穷……”刘福旺开始指着刘春来向县长介绍。
065 发展的典型?还没见成效呢(求推荐票!)
“这么说来,你们不仅只是制衣厂,马上要成立家具厂?”
吕红涛脸上的兴奋越来越甚。
这或许是他当县长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对,上级不是号召我们,要因地制宜,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嘛。以前咱们一直在地里刨食,目光也都在土地上……我们四大队人多地少,尤其是四队……”
刘福旺说的这些话,几乎都是刘春来说的。
他说的时候,不停停顿,示意刘春来说,刘春来直接装着不知道。
老头子想要把自己推到县长面前,只要县长重视了,以后一路到大队长,公社书记……
可惜,刘春来却并不愿意领情。
有些话,这时候让老头子说,比他一个只读了7年高中的人要靠谱很多。
毕竟,刘福旺从回来就开始各种折腾。
“你们这思路,现在是对了。”吕红涛听完后,非常满意,“不过承包服装厂这事情,必须要慎重……”
“慎重啥?我们又不是白要,直接承包,每年给承包费……”刘福旺一脸霸气。
“不是承包费的问题。两百人,工资要保证,每个月仅仅是工资,都得将近七千块钱!所以,文件出来后,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敢站出来出来承包。甚至连咱们县里的纺织厂,也都受到很大影响。”
吕红涛摇头解释。
刘福旺听到一个月工资将近七千块钱,也是有点慌。
在这时候,只有强装镇定,转而看向刘春来。
刘春来还以为他老子有了完善的计划呢。
难怪,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折腾出来成绩。
“吕县长,咱们现在先不说制衣厂的事情吧。我们是否能让县里信任,承包制衣厂,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县里就能看到。目前最核心的问题,是我们即将成立的家具厂,由于我们那边没有资源,各大队也没钱投资……所以,我们准备搞股份制……”
刘春来说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吕红涛的反应。
股份制这东西,在沿海地区应该已经比较普遍了。
县里确实有不少企业,纺织厂、丝厂、制衣厂、钢铁厂、药材厂、卷烟厂、农机厂等等各种类型的工厂,以前计划生产的时候,这些厂每年都会有不少的生产计划。
从改革开放后,包产到户全国快速推动,农村也不再集体生产,很多厂的东西,就卖不出了。
整个县里,唯一效益好的,就只有卷烟厂。
这几年还在不断地扩大规模。
刘春来记忆中,当初他跟赵玉军一起喝酒的时候,很多次赵玉军就在抱怨,太多人找关系想要进卷烟厂,等他以后如果还是考不上大学,再想进去估计就难了。
曾经的刘春来,也想进卷烟厂。
其他厂,都不行。
“股份制?”果然,听到这个,吕红涛皱起了眉头,“咱们这边,还没有出现这种,就连乡办企业都没有……”
“上面提出来,利用股份制,来弥补各企业发展资金不足,或是建立新的企业解决就业等问题……”
政策早就出来了。
而且也早下发到了各地。
可这是新事物,越是内陆的地方,这些方面步子越小。
“对。”吕红涛看着刘春来,点头。
“前几天,我去了山城一趟,了解了不少,那边这几年出现了很多乡镇企业,而且,城里面不少因为失去计划订单的企业,也搞承包或股份制改革……”
刘春来把山城的情况对县长介绍了一番。
他清楚,对方肯定也知道。
“这位,就是我们家具厂请来的技术总工,副厂长,为了让家具更好卖,把全部身价都压上,到了沪市跟首都都地方,生产了一套高档家具,也就是那套家具,在山城轻工局那边的展销会上,一天接了27套的订单……”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把一直拘谨地坐在长条椅上的张昌贵介绍给了吕红涛。
吕红涛一听,顿时惊了。
站起来,对着张昌贵伸出了手,“欢迎欢迎,这是咱们全县引进的第一个人才啊!”
“县长,您太客气了。”张昌贵没想到这县长如此平易近人。
虽然他跑的地方多,但是却没有跟任何官员打过交到。
连他们村长,他都有些怵。
“咱村里一没有资源,二没有太多有见识的人才,很多人都没读多少书,空有一把子力气……”刘春来在吕红涛跟张昌贵一番寒暄后,才继续开口。
听得吕红涛不断点头。
“对,你这分析得非常透彻,我这正头痛,如何展开工作,咱们县城的一些厂,大部分效益都不行。春来同志,你可得好好向大家传授一下经验……”
“那啥,县长啊,能不能帮咱们打个电话?我们把制衣厂里剩下的这批服装也拿下了,他们正在赶工,帮我们改成符合我们需求的,明天就得运到山城……”刘福旺站了出来。
开玩笑呢!
要是介绍了他们的方法,到时候他们还怎么收编县里的这些厂?
“你们准备找运输公司的船?运输公司大多数都是跑客运的啊……”
“不,望山公社,各单位不是都在被要求发挥主观能动性,不等、不靠,想办法根据自身情况制定符合自己发展的道路,减少对上级财政拨款的依赖吗?我们刚好又跟望山公社食品站那边比较熟悉,他们的船除了每个月往山城送几趟猪,都是闲置着……”
刘福旺这话,让刘春来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吕红涛听得直点头,“这就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典型!”
刘春来吓了一跳。
“吕县长,如果要竖立典型,带动其他企业或单位,我觉得现在太早。毕竟,没有看到任何效果……尤其是我们,幸福乡因为穷,在全县都出了名,现在如果成了典型,看不到任何成果不说,也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大队还欠着几十万的贷款呢……”
经过刘春来的劝说,吕红涛也明白了过来。
现在确实没法这样搞。
葫芦村这才刚起步,没有任何成果,甚至社员依然处于饭都吃不饱的状态呢。
066 没钱就蹭县长的饭,有钱更要蹭(求推荐票,求收藏!)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吕红涛并没有尴尬,“上面要求各地方政府尽快拿出方案,解决各地因为计划订单减少而造成效益下滑的企业,并且增加就业岗位……”
“我们一直研究,都没找到如何下手……”
吕红涛把目前全国各地政府都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市场本来就活跃。
可在西南地区,一直都是战略大后方,经济没法跟沿海比,而且配置的各种工厂,不仅规模小,就连功能也非常单一。
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本来这些厂,都是为附近区域服务,现在有着外面进来的更具有竞争力的产品,无论是款式还是技术实力,都不是小县城配置的这些厂能比的。
“吕县长,大家都没有经验,这种事情,就连国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咱们葫芦村可以作为县里的试点。”刘春来提醒吕红涛。
要是能成为试点,以后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试点,作为改革开放的探路者,自然能得到很多支持。
吕红涛看着刘春来,心中震撼,面上却笑着,“这事情,可以讨论一下,不过,你们最好是先做出成绩。”
“制衣厂给我们,很快就会有成绩。”刘福旺虽然担心一个月七千块钱的工资,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儿子没有本事。
这才几天,回来就提着快两万块钱呢!
要是刘春来知道他的想法,会告诉他,这么大一家制衣厂,可不是七千块钱一个月成本能解决的。
水电费、承包费啥的那绝对不会少。
当然,前期肯定得需要这个厂快速扩大规模。
“这个,也需要讨论,我没法直接答复你。”吕红涛没有直接就同意。
将近两百号人,不安排好,容易出问题。
“要不这样,晚上我找轻工局以及许书记他们一起吃个饭,大家一起讨论讨论?”见刘福旺露出失落的情绪,吕红涛提议。
刘福旺很动心。
“吕县长,这事情我们目前没有做出成绩,不太适合参与进去。”刘春来直接拒绝了,“晚上我们还得守着木料场的加工以及制衣厂改裤子……得麻烦您帮我们通知一下望山公社……”
吕红涛没有强留他们。
直接在县政府的机要室打了望山公社的电话。
县长请公社社长帮忙通知他们食品站的船明天一大早到县城的码头,这事儿……
这一天,无论是接触公社书记严劲松,还是县长吕红涛,甚至是江南制衣厂厂长王新民,都让他对这个时代的领导干部有了直观的认识。
不是不好接触,而是太容易接触。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人民公仆。
当然,那些为私利的人,也不少,比如木材厂厂长苏青平。
可终究,只是少数人。
“你说你,跟着县长蹭饭多好!中午一碗面,都一角五,三个人就是四角五……”刘大队长一出来,就抱怨不已。
多好的蹭饭机会。
张昌贵瞪大了眼睛。
这刘福旺也不怕县长收拾他?
“爹,你跟严书记每次来,都找吕县长蹭饭?”刘春来有些无语。
刘福旺看着他,不解他这话啥意思,“也不是啊,找谁就蹭谁的饭,书记许志强的饭,咱们也没少蹭,总不能我们下级同志到了县里,还得自己掏钱吧?”
刘春来摸了摸额头。
这种不要脸的话,老爹居然也能说得理所当然。
好像还没法反驳。
“他们是在食堂记账还是自己掏钱?”刘春来转移了话题。
“咱们县穷到这样的程度,政府欠几百万……你担心啥,县长他们都有工资,而且双职工。”刘福旺撇嘴。
这让刘春来更服气。
“爹啊,您这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即使县长他们有工资,这也得养家糊口不是?像您这样,不往家里拿钱不说,还倒贴……”
“难道老子没有发言权?”刘福旺怒了,“你这龟儿子翅膀硬了是不?啥话都能从你那狗嘴里出来!”
龟儿子!
居然揭老子的短,还是当着外人。
“要是他们用政府公费请咱们吃饭,老子还不愿意吃呢。你也别想多了,不找他们蹭饭,他们会选择忘记咱们……”刘福旺叹了口气。
刘春来不吭声了。
确实,幸福公社太穷了。
穷到县里领导都准备忘记他们辖区还有这么一个公社。
可没想到,这个最穷的公社以及下属更穷的村,两个管理者都是极其不要脸的。
“咱们现在有钱了,以后还是别蹭饭的好。”
接触时间不长,刘春来直接一眼就看出了吕红涛这县长是什么样的人。
“有钱了,更要找蹭他们的饭,要不然,人家说他们吃了咱们的手软……”刘福旺义正言辞。
刘春来实在是无语了。
穷,蹭县里领导的饭吃,有理。
有钱,蹭县里领导的饭吃,更有理!
这逻辑没问题。
刘春来是找不到说辞反对的。
刘福旺推着自行车跟刘春来边走边日白(扯淡),张昌贵则是推着自行车也不吭声,就这样听着两人鬼扯。
到了县一中的时候,这会儿还没上自习。
刘春来跟门卫大爷混得熟悉无比。
“韩大爷,我进去找下我四妹。”刘春来递过去一支烟后,一脸笑容。
“你真不考了?八年抗战还差两年呢……”韩卫国看着刘春来,也是呵呵直乐,“当初你可是在主席台的红旗下,当着全校师生说考不上,就八年抗战呢。”
刘春来嘴角直抽搐。
这不是自己干的啊!
可他没法解释。
还好,刘福旺跟张昌贵离得比较远,要不然,刘福旺估计会动手的。
“我爹老了,一个人身兼大队长跟支部书记两个职位,干不过来了,我回去接班呢。读大学是为了当干部,我这不上大学,提前当干部了。”刘春来笑着回答。
韩大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特么的,大学毕业出来那是国家干部。
村干部是干部?
不过,最终还是竖起了大拇指,“不错!”
刘春来早就走远了。
067 槽头肉?老子不吃(求推荐票,求收藏!)
“刘春来,你不是跑山城去了?”
端着铝制饭盒正在教室一边看书一边吃饭的刘雪,经过同桌的提醒,才发现刘春来站在教室门口。
赶紧放下饭盒出来。
“又吃稀饭,营养哪里跟得上,走,哥带你吃大餐去!”
刘春来拉着刘雪就要走。
刘雪摔开了刘春来拉着她的手,一脸警惕,“你又准备回来复习?”
要是刘春来回来复习,她上大学的事儿,又会出现变故。
“放心吧,你哥现在怎么说也是干部了不是!”刘春来知道她的心思,“读书几年成干部,不如现在就当干部呢。今天跟爸来县城办事,今晚不回去,在山城给你买了条裙子,带你去吃饭。”
刘雪半信半疑。
“一会儿还要上自习,这几天在上高三的课,下学期就复习呢。郭家的事情你们处理没有?”
刘雪不愿意出去。
在刘春来准备走的时候,她问刘春来。
事情是因为刘春来而起。
刘春来一拍脑门,这忙得都没闲着,“早上才回来,明天又得去山城一趟,这次回来后,就处理这事儿。”
他没注意到刘雪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那行,你尽快处理了,莫忘了啊。”在刘春来走的时候,刘雪对着他喊道。
“放心吧。”刘春来也没多想。
时间太晚,那些私营的饭馆要关门,何况他们得去守着木材厂跟制衣厂赶工。
“刘雪,你怎么不告诉你哥,郭瘸子经常跑学校来找你?”见到刘雪坐在座位上生闷气,同桌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用手指捅了捅刘雪的胳膊,问她。
刘雪叹了口气,“他今早上才回来,明早上又得出去。没事儿,只要在学校里,不出去就没事,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到学校里来。”
“可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你总得回去啊。”女生有些担忧,“那郭瘸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狗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郭瘸子,她实在反感。
好几次跑到学校来找刘雪,都是醉醺醺的。
“行了,,离高考没有多少时间了。”刘雪不想去想这闹心的事情。
反正她不怕郭瘸子来阴的。
如果动手,三个郭瘸子都不是刘雪的对手。
“老四不出来?”刘福旺见只有刘春来一个人出来,有些失落。
刘春来看着他,估计是老头兜里有了二十块钱,没法在老四面前豪气一把,顺便讲讲今天用钱砸人的感觉才失落的。
“下学期就高三了,这几天在加快进度上新课,下学期开学就开始进入全面复习,老四不出来。”刘春来解释着。
高三都是这样。
在高二的时候就会加快速度上完整个高中的所有内容,到高三的时候,就进入全面复习。
“这样也好。你得努力了,要不然,等老四以后考上大学,回来当了干部,指不定就管着你……”刘福旺督促着儿子努力。“咱们乡长空着,只要干出成绩,你又入党了这么多年,咱们找老严,先在公社当个办事员……”
刘春来没有跟老头争论什么。
学校门口,这几年开了好几家私人餐馆,主要是挣学生的钱。
不过,大多数都是农村来的,加上学校食堂饭菜虽然不好吃,却便宜,所以生意也不怎么好。
刘春来以前复习的时候,很少在这边吃饭。
随便找了一家。
是学校外面住家户的房子,在把原本靠街的墙打掉,直接占用了道路边上,摆了四张小桌子。
顶上用竹子撑着厚油纸。
这会儿,正有一个三十多岁,头发胡子都很长的中年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只有一盘花生米,酒是县里酒厂生产的金溪高粱酒,直接用玻璃瓶装了,也没有商标啥的。
这酒,4角3一瓶。
记忆中,刘春来没少喝。
刘福旺本来准备喊老板下面,刘春来却阻止了,“爹,咱们可不能怠慢了张师傅。晚上还得盯着呢。很便宜呢。你看,荤菜才三角,素菜一角五……”
叫饭店干瘦的老板炒了个尖椒回锅肉,一个青椒肉丝,拌了个卤猪耳朵,再整了个茄子炒豇豆。
“老板,你们那回锅肉是不是槽头肉?”点回锅肉的时候,刘春来问老板。
老板摇头表示不是。
可当端出来后,刘春来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槽头肉,顿时火了。
“槽头肉炸了?这玩意儿油水才多!”老板不乐意了。
张昌贵不想事情闹大,“春来,要不就算了,这槽头肉也挺好的。”
刘福旺不是怕事儿,“春来,这玩意儿油才多呢。够肥……”
“要么,换了,要么我们就不吃了。槽头肉油水是多,上面淋巴结也多!”刘春来看着老板耍横,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们是外地人,老子在一中复习了好几年,信不信老子让你这店开不下去?”
他知道学校外面开餐馆的都是什么尿性。
张昌贵又想劝,可想着刘春来不爱惹事儿,也就没吭声了。
刘福旺来县城的时间多,都是跑县长或书记哪儿盛饭,领导不在?刘大队长都是饿着肚子回去吃。
哪里在外面自己花钱吃饭过?
自然不知道里面门道。
老板见刘春来比他还横,准备撸袖子动手。
“你在这里开店,应该知道潘麻子。”刘春来在县城混了这么多年,那些混混,虽然很少跟他们一起耍,也是喝过不少次酒的,还算有交情。
潘麻子一伙人也是返城知青,在这一片混。
骗了不少女学生。
估摸着过阵子的严打,他们就是第一批被收拾的对象。
但是不妨碍刘春来用潘麻子的名号来吓唬人。
果然,老板不吭声了。
默默地端着回锅肉回去,重新炒。
“爸,项圈肉以后少吃,我们高中生物课学过,那一区域淋巴多,细菌跟病毒也多……”
目前食品安全还没有多受重视,尤其是工商管理不够严格的时候,很多不法小贩会用病死猪肉或槽头肉来降低成本。
猪肉一块多钱一斤,槽头肉却只要三毛左右一斤。
这老板端出槽头肉,说明还算地道,而不是病死猪肉。
现在是夏天,猪容易发瘟……
注:槽头肉,也叫项圈肉。是猪脖子区域的肉。这一区域,因为部位气管、血管比较多,还有大量淋巴结。猪身上的细菌、病毒就进入了猪体内后,会被淋巴腺等免疫器官所抑制,这里就会积累大量细菌、病菌。一直到8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gb/t17236-1988)生猪屠宰操作规程》出台,才会规定生猪屠宰时必须割除“槽头”,现在依然有很多小餐馆为了降低成本,会使用这种肉。
068 制衣厂的专业,不是四队能比的(求推荐票!)
“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么?”
刘福旺看着儿子。
刘春来翻了个白眼,他是不得吃的,“爸,之前咱们有得选么?几个月割回肉,还只能买最便宜的!”
槽头肉除了大量气管跟血管,都是肥肉,里面有大量淋巴结。
即使是国家没有出台政策之前,也没有多少人买这个,所以这玩意儿便宜。
农村里面穷,很多家庭割肉,都是买这种。
不仅便宜,更因为都是肥肉。
以前刘大队长家买肉,也都是这种肉,而且一年也只有三五次。
甚至还不是直接吃肉,杨爱群会在炒这肉的时候,给刘春来铲一些起来,剩下的都是炼成猪油……
“老板,结账。”旁边头发凌乱的汉子对着里面喊道。
老板出来,“六角三。”
中年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居然还有两张大团结,从里面数出来几张,随后站起来,或许是酒喝多了,差点一个趔趄,推开了前去扶他的老板,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的腿有问题。
“这人腿不方便,还喝这么多酒。”张昌贵一脸担忧。
“可不是,本来就瘸,几乎隔一天就在学校门口守一天,周末更是不会走。说是他花了钱,婆娘不愿意嫁给他,躲在学校里不出来,要守着婆娘出来弄回去结婚呢……”
刘春来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没有这么巧吧?
难道是郭瘸子?
随即,便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也不知道是哪家干这生儿子没**儿的事情,收人家几百块,他连对象都没见到。”
老板把几张毛票塞入脏兮兮的围裙前面的兜里,转身又进厨房去了。
刘春来这些放心了。
他老娘只收了郭家50块钱。
也给他提了个醒,明天去了山城,回来必须尽快把郭家的聘礼退了。
这年头,农村普法宣传力度不大,可没有多少人有法律意识,啥事儿都会发生。
刘福旺显然脸色也不好看,郭家的人他没见过,可刚才那也是个瘸子。
那样的人,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春来,老四的亲事,你得抓紧去退了。万一也是这样的人,老子……”刘福旺端起装酒的碗,干了一大口,吩咐着刘福旺。
“放心吧,爹,这次回来就办。”刘春来知道老头的心思。
张昌贵见父子两情绪都不高,也没好问这事儿。
一瓶金溪高粱酒由张昌贵跟刘福旺两人分着喝了,刘春来没喝,很快就结束了。
商量后,明天早上刘福旺要去找县城运输队来帮着运木料到公社,同时也得找车来服装厂帮着拉裤子到码头上,他们两人去木材厂,刘春来去制衣厂。
夜晚的县城,除了几条主干道有路灯,其他地方都是黑灯瞎火的。
甚至主干道的路灯都没有多少亮着。
“不用买红塔山,两毛五的飞马就行了。”在即将分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私人的百货商店,很小,只有几平方米,架子上也没摆多少东西。
刘春来准备买红塔山,这玩意儿算是这年头比较有逼格的。
刘福旺直接让他买两毛五的飞马。
木材厂的人晚上加班干活,他们去守着,烟是不能少的。
刘春来很少抽烟,但是为了招待制衣厂的领导干部们,买了一条红塔山放在里面。
“张师傅,晚上就辛苦你了。这刚来,就……”刘春来有些不好意思。
张昌贵刚到这边,甚至没来得及安顿。
“没事儿,谁让我工资拿得高呢。”张昌贵一脸笑容。“何况,我既然也是股东,也算是老板,给自己打工呢!”
没有再废话,刘春来提着装钱的包,直接往制衣厂去。
制衣厂的灯火通明。
还在老远,就看到那边一片光亮。
旁边的纺织厂在晚上,除了马路上的路灯,一点灯光都没有。
刘春来到了门口,给门卫说找厂长王新民,没想到,王新民很快就出来了。
“春来,你没回去?”王新民一脸笑容,“所有人都回来上工了,根据目前的进度,明天早上就能出来一万五千条左右的裤子。”
“这么快?”刘春来有些震惊。
县城的制衣厂,有这么高的效率?
制衣厂有一百五十台缝纫机。
算起来,一晚上一个人能加工上百条!
“下午通知后,职工们就赶回来开工了。所有岗位,都是按照计件算,你给那三角的加工费,厂里除了每条留下一毛钱,剩下的全部分摊到裁剪等工序,原来打版的,也都帮着裁剪,车工只需要缝就行了……”
一边带着刘春来往生产车间走去,一边向刘春来介绍情况。
“何况,厂里快一年没开工,工资也是有的,这次是工资之外的……”
刘春来明白了。
换成他,也得拼命去做啊。
总共就只有两万多条裤子,谁手脚快,谁就多挣。
何况,这是工资之外的。
不上班也有工资领,可那工资,十个月没发了呢。
一百五十台缝纫机,整齐排列在三个车间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还没进入车间,缝纫机脚踏板被踩下,带动着针头不断地在裤子上缝出细密的针脚的声音,就从老式的砖木结构厂房里面传了出来。
除了缝纫机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刚进入车间,刘春来就发现了,什么叫做专业。
车间里面的缝纫工,并不只是女工,也有不少的男缝纫工,双脚有节奏地踩着踏板,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
工人们右手伸开,压着下面的整理好的裤腿,左手拉着一端,速度很快。
这不是他们四队的那些女工可比的。
这里的缝纫车工,算是真正专业化的,长达十个月没有开工资,工资发不起的时候,肯定不会招人。
估计也没有多少学徒。
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完全不是他们队里那些一边干活一边摆农门阵、荤段子开车的女人们能比的。
这个厂,一定要拿下!
“春来,你看看这裤子,有没有问题。”正在车间巡视的孙小玉见刘春来过来,急忙迎了过来,随手在一个工位后盛放完工裤子的框子里拿起一条完工的裤子递给刘春来。
缝纫机前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车工。
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接过了裤子。
看到上面的线缝跟针脚,顿时皱起了眉头。
069 不给钱提货的条件(求推荐票!求收藏)
“有问题?”孙小玉顿时皱起了眉头。
“针脚太密了。浪费线!”刘春来很认真地说道。
孙小玉直接丢了他一个白眼儿,“我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呢。这跟上面的针脚是一样的。”
年轻的男车工,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再次开始干活。
慢了,别人就多挣一条裤子的钱了。
“孙总,明早上真能出一万五?”刘春来觉得王新民的话有水分,问眼前这位,才是靠谱的。
“要看到明天早上几点。这裤子不需要打版,也不需要其他的,裁剪,然后缝上就可以了……”
“如果全部加工完呢?”
“不超过明天下午四点!”孙小玉的话,让刘春来瞬间改变了主意。
“那就明天全部赶出来!”
两万多,足够让山城市场饱和,甚至开发外面的市场。
蓉城,如果吴二娃听了刘春来的话,这会儿杨小乐应该到了。
刘俊华既然想坑自己,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
孙小玉没有急着回答。
连王新民都看着刘春来。
他们是担心钱的问题!
看着两人的眼神,刘春来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次我回来只带了两万块钱的现金……下午给了八千的定金,我再给五千的工钱,明天加工完成,先给大家把工钱结了,如果王厂长不相信我,我去请吕县长来担保如何?”
之前根本就没想过制衣厂会有这么高的效率。
更没想过,厂里只截留了每条裤子一毛钱的管理费,工钱远比队里给女工们的更低。
但是这边的速度……
“咱们出去说吧。”王新民看着周围几个工位的工人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拉着刘春来向外面走去。
孙小玉也跟着出来了。
刘春来也知道,这年头,不熟悉,要想赊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山城,虽然只有两百多公里,坐船得十几个小时。
公路还没有直达的,需要的时间更长。
“你真有把握?”王新民看着刘春来,主动掏出烟,8分钱的春雨,不仅给刘春来发了一支,也给孙小玉递了一支。
这厂长,混得真差。
人家木材厂那边效益也不好,厂长苏青平可是抽的八角六的红塔山。
刘春来看了孙小玉一眼。
抽烟的女人他见得多,但是这年头抽烟的女人,可不多。
孙小玉叼着烟,凑近王新民划燃的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阵,才喷出一团烟雾。
“这厂,是当年小玉父母跟我们一起建的,最开始,只有十台缝纫机。他父母是原来山城那边有名的裁缝,新中国成立,回来建设家乡,结果在71年仓库起火的时候牺牲……”
刘春来不知道王新民说这话什么意思。
手中的烟燃着,他只是偶尔才抽一口。
就这样等着他继续说。
“那之后,她就开始抽烟了。”
刘春来看着孙小玉,她只是咧嘴一笑,“现在瘾大了,戒不掉,尤其是这两年,厂里效益不好……”
她很坦然。
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如果是在几十年后,估计也能成为一号人物。
“县里之前提出,让人承包制衣厂,前提是一年内解决干部职工的工资,没人承包。”王新民见刘春来不吭声,继续说道,“你既然有能力,我们也不需要县长担保,他担保没卵用……”
“我们下午去找过吕县长,我爸提出承包制衣厂,县长没同意了。”刘春来开口了。
下午吕红涛没有直接拒绝。
实际上也是拒绝了刘福旺要承包制衣厂。
只要领导说讨论啥的,那基本上都没戏。
“刘福旺?”王新民喷出了一口烟雾,直摇头,“他不行。虽然他有魄力,眼光不行。当年他从县里要了十台缝纫机,现在还有五台能动的不?”
刘春来嘴角直抽搐。
他没法反驳。
“现在我们的制衣厂有11台呢……”刘春来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台。
刚开始去四队的时候,刘春来只看到六台,早上回来的时候,就有了11台。
另外的5台缝纫机,怎么来的,哪里来的,他爹刘福旺也没说,刘春来自然懒得问,估计是之前被人搬回家了
很大可能,就是眼前的制衣厂。
“如果你承诺承包制衣厂,我们可以明天全部完成加工,交给你。这批服装,是整个厂所有人的工资……”孙小玉用食指跟拇指捏着,把很短的烟头塞到嘴边,直到烟头快烫到手指,才扔在地上狠狠地烟头踩灭。
这女人,这时候看起来很man。
刘春来不解地看着两人。
他可不相信自己是因为主角光环,对方一看到他,就信任他了。
“当然,你得让孙总跟着。”王新民见刘春来不吭声,说道。
刘春来觉得,这年头的人,反而没有原本生意场上那样容易看透。
他没有急着回答。
把燃得只剩一点的烟凑到嘴边,抽了一口,学着孙小玉的样子,突然发现,好像很爽。
“为什么?”刘春来还是问了。
他知道,自己不问,很难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提这样的条件。
哪怕他说老爹提出来要承包制衣厂,最后被吕县长否决了。
“因为你可以。”孙小玉帮着解释,“那些服装,我们同样想处理,周围各乡镇,当场天,我们亲自去摆过摊,根本卖不出去,三块钱一件都没人要,而你,却带着两万块钱回来……”
“幸福公社四大队的情况,我们清楚,那些缝纫机,都是从我们厂搬走的。”王新民也开口了,“你或许会问,我们为什么要求你承包这个厂,说实在的,厂子垮了,我们这些快退休的人,政府会安排,可其他人呢?再一个,有了几万块钱,我们自己搞也有基础了……”
“我们试过。可惜,我们不知道如何能生产符合市场需求的。原材料,纺织厂就只生产那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刘春来的疑惑都给解释了。
结果,不仅没有让刘春来更明白,反而更疑惑了。
“其实,你可以当我们把整个厂押在你身上,赌一把。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惨,可万一赢了呢?”王新民又掏出了烟。
刘春来从兜里掏出红塔山,“抽这个吧。”
待两人点上后,他也叼了一支。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070 同样都是领导(求推荐票!)
“要这个厂,我们首先得考虑村里的利益,而且最后可能会出现一个只有11台缝纫机的村办小厂成为江南厂上级主管单位的情况。”
刘春来试探着他们的态度。
这些厂,如果是想要利用自己,或许,后面的合作都没法搞。
大多数人都说这年头的人单纯,容易忽悠。
刘春来遇到的人,就没有一个容易忽悠的。
连张昌贵,也因为太巧合,刘八爷当初借了十块大洋给张昌贵的爹……
这种巧合,刘春来自己都不信。
按照他的认知跟想法,所有人做事都有目的,张昌贵很可能也是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他身上,或许也只是为了学习经验跟积累原始资金,才同意跟他回来。
一个人,在八十年代初期,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就赌上全部身家跑到沪市跟首都,刘春来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大。
但是不妨碍他在起步的时候用张昌贵。
合格的管理者,在起步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企业更好的发展,合理合法地使用优秀人才让企业快速发展壮大,而不是去考虑野心太大的优秀人才在后面会带来什么危害。
当然,不考虑这些也不行,必须做好预防措施。
这是刘春来在社会上打拼二十多年,跟不少商界精英交流后得到的经验。
所以,张昌贵他用;李红兵同样也用。
“那不重要,只要厂子能活下去。能壮大更好。厂子是国家的,不是我们个人的。”
“一旦我们承包了,就是我们村里的。”刘春来脸上变得认真起来。
“你们村也是国家的。行了,我该回去盯着了,你们聊。”孙小玉没再说,叼着烟,转身回了车间。
这女人。
“我曾经是军人,也是党员,只不过,不像你爹那样在战场上开过枪。咱们这县城,太穷了……”
王新民的话,让刘春来明白了他为什么说这些话。
退役军人!
而且是朝鲜战场上下来的退役军人。
刘春来就奇怪了,这贫穷的小县城,究竟有多少退役军人。
好像他认识的每个干部,都有部队服役经历。
“走吧,去我办公室聊聊。晚上食堂会有加班餐的。厂里扣的那每条裤子一毛钱的管理费,也有这些……”王新民一边笑着说,一边带着刘春来往他办公室走去。
刘春来对王新民升起了好奇心,既然对方的条件是这个,不如多了解一番制衣厂的情况。
木材厂。
在天黑后,只盖着个棚顶的加工区域,终于重新接通了电,电灯亮了起来。
刘福旺跟张昌贵两人过来的时候,沈正义正带着几个人在对设备进行维修,手上满是油污,不少人因为额头上汗水多,也沾上了油污。
厂里的领导,一个人都没看到。
就只有沈正义带着几人在干活。
趁着他们休息,刘福旺给抽烟的几人嘴里一人塞上了一支烟。
还好,设备大多数都是好的,换了齿轮箱里的机油,给传动部位抹上黄油后,这些设备就开始运转起来。
老式的电机,也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老化还是因为之前生产时候的技术不成熟,噪音很大。
“轰隆隆~”
电机的转动,带着宽大的锯条快速运转着。
锯床工人在锯条范围外,用滑轨上的爪钉把木料固定住,随后推向快速转动的锯条。
“嗡~”
木屑纷飞,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锯开。
“果然,还是要机器改锯才快。如果人工,仅仅是这么一块板子,都得大半个小时,还累得不行。”
张昌贵叹了口气。
之前他做一套家具花的时间,大部分都是花到把木头加工这上面的。
刘福旺也点头。
他是大队长,自然见过木匠改锯的效率。
狗曰的,刘春来这七年高中没白混。
“你看着他们,我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弄点宵夜。狗曰的,木材厂的这些当官的,特么一个人都不在这里。”刘福旺骂着厂里的领导们。
旁边的沈正义听到,直摇头苦笑,“厂里的领导干部,只是领导。干活不干活,工资又不少一分,没事就来厂里混日子,有事的时候,人都见不到……”
“你不也是个领导么。”刘福旺看着沈正义。
他认为,技术员也是领导。
沈正义只能苦笑。
有领导会亲自干活到十一点多,连晚饭都没吃上的么?
刘福旺骑着自行车,在县城转了一圈,一家开门的店都没有。
国营的供销社、百货大楼是没得指望了。
私人开的杂货店,也早就关门了。
没有夜生活的县城,夜晚很早就归于寂静。
无奈之下,想起木材厂的门卫就在门卫室外面砌了个灶,吃住都在厂里。
“有几斤挂面。”老头看着刘福旺手里的大团结,混浊的眼神亮了起来。
“没有别的?挂面才2角2一斤……”
“还有鸡蛋呢!我这还有几瓶金溪高粱酒……”老头急忙说道。
“一个人炕个蛋(煎蛋),然后每个人下碗面,多放点油……保证每个人吃饱,一个人给你按4角钱算。”刘大队长直接用钱砸人。
让他动手?
作为13岁就出去找红军队伍投身革命,吃部队穿部队,回来后就开始当大队长,一直当了27年的刘大队长,除了煮稀饭,煮面条能煮成糊糊。
他自己吃无所谓。
可眼前这些都是关系着他们四大队脱贫的人。
老头高兴起来,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
可很快,笑容就凝固了,“那个是没问题,可我只有两个洋瓷碗啊……”
这能难道刘大队长么?
“先炕蛋,然后烧水,一个个地煮,煮好一碗吃一个,这样人歇机器不歇。”
于是,老头开始忙碌起来。
洗锅,烧水,刘大队长帮着烧火。
老头从门卫室里小心翼翼地报出了一个人头大、黑乎乎的陶罐,里面装着猪油。
“多放点油,再放点油,猪油才6角钱不到一斤呢,一共9个人,算上你,10个,最多五斤面,那也才1块1,蛋才5分钱一个,这也才多少?所有的算上,你起码能挣一块钱……”
刘福旺看着老头用锅铲在油罐里只铲一点油,顿时不满了。
老头太抠,要不得。
外面吃一碗面,才两角钱呢。
他给四角一碗,就是看老头年龄比他还大,加上这大半夜了。
071 山城的万元户都来了?(求推荐票!求收藏!)
“都认真一点!客人等着呢!”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沈正义见其他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尤其是抬木头过来的,催促着他们。
每个人一大碗煎蛋面,虽然没有菜,油水可足,而且他们也知道刘福旺给了老头四角钱一碗,更是得认真干活。
他们领的是国家的工资,也是为国家干活。
刘福旺花钱请他们吃饭,每人还给了一包烟,再不努力干活,说不过去。
“沈技术员,操作这些机器很危险,大家都累了,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吧。”刘福旺自己看着那电锯都发憷,刘春来可是给他强调过,不能催得太厉害,万一出了事情就麻烦了。
沈正义一脸笑容,“放心吧,大家只是很长时间没干活了……”
提醒吊胆中,刘福旺跟张昌贵两人一晚上也基本上没睡。
木料按照规格被剧出来,随后上了旁边的刨床,很快这些完成初步加工的木料,就堆成了小山。
外面的天色亮了起来。
刘福旺让门卫老头杨来福煮一大锅稀饭,他自己去街上买了一大口袋包子回来。
这让老头的腰包里,又多了一块钱的收入。
一大早,刘春来就骑车到了码头边。
码头很小,只有几艘客轮,同样也还有一艘不算太多的趸船。
一眼就看到停泊在最边上的运猪船。
“怎么这么早?”刘春来看着张明涛几人,径直走了过去,“还没吃早饭吧?走,船停在这里,咱们吃早饭去。”
“不了。货呢?咱们先装船。”张明涛一脸急切,这会儿装上,晚上就能到山城。
刘春来比他还急呢,“要到下午才会加工完,咱们今晚出发,明天一大早直接到朝天门门码头停靠,到时候,那边也好找人搬东西。”
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张明涛几人没有再催。
虽然想多跑几趟多挣点钱,给钱的都不急,他们急也没用。
只能等着。
码头距离木材厂不远,就在木材厂几百米下面的地方。
木材厂有自己的码头,刘春来想了下,干脆让他们把船开到木材厂的码头停着。
上货也方便。
“爸,你先找车把木料运回去,让车下来再到制衣厂帮着转运,我下午走,就不回去了。”刘春来把情况说了,让刘福旺跟张昌贵两人随着运木料的车回去。
刘福旺也不反对。
等木材厂的领导们上班,刘福旺问了苏青平,虽然他心中不舒服,还是没有反对。
他不想跟刘福旺他们翻脸。
很快,运输队的汽车就过来了,依然是谢军。
一番寒暄,谢军也开始帮着木材厂的人把木料往上搬。
“这狗曰的不是东西,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有时间,到上游的王家镇看看……”刘福旺在把这一车木料跟会计结算完,刘春来给了钱出来后对刘春来说打。
刘春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昨晚上这边的事情,他老爹都告诉了他。
相比制衣厂里的领导,这木材厂的干部确实不太地道。
山城。
葫芦村办事处。
一群手中挥舞着大团结的男男女女们口水都快把刘志强淹没了。
“各位,各位,现在真的没货了!请大家放心,一旦货到了,我们会挨家通知……”刘志强满头大汗,不断地这些挥舞钞票的上帝们作揖道歉。
随着吴二娃一行人的带动,这种一直都断货的裤子,短短时间就变得火爆起来。
甚至六十块钱一条就有高价。
吴二娃几人手中的货本来就不多,面对那些服装店追加订单,考虑到自己卖跟他们卖的利润差距,自然不放货。
可即使这样,昨天也依然买断货了。
不少倒爷甚至高价买,一条裤子哪怕能赚三五块,也是不错的利润了。
尤其是群林市场里,最早订购的几个老板,以20块钱的价格批发出去,后来发现,他们卖得太便宜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少废话,怕我们不给钱还是怎么的?我把钱都带来了!”最早从刘春来手里买裤子的老板,一脸愤怒,把手里提着的鼓囊囊的袋子提起来展示,“老子这里有一万五!”
“罗胖子,好像就你有钱样!老子没得迈?”另外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不爽了,“有多少货,老娘全部吃下!这些钱,作为定金……”
说完,就开始把手里抱着的厚厚两大捆大团结往刘志强手里送。
“又不是只有你们才有钱!”
“就是,这不是谁有钱的就能拿到货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她要是一个人把货全部吃下,其他人怎么办?
都得从她手里拿货。
刘龙看着这些疯狂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就纳闷了,他们老家饭都吃不上,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难不成整个山城的万元户都集中到了这里?
刘志强急忙摆手,两捆起码有二十公分后的大团结,就这样掉到地上。
“钱给你了,反正我要货。老娘今天就在这里守着!”女人也不管地上的钱。
刘志强顿时手脚无措。
这种状况如何应对,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里一万五!一千条裤子!”开始的胖子也把钱丢到那里……
其他人见他们的动作,自然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志强哥,要不,咱们学春来的,直接先收钱,预定,要不然等会儿钱弄乱了……”李红兵看着地上一捆捆的大团结,眼睛都直了。
可那钱,不是他的。
“这不行,即使那边送货,一次估计也就只有两三千条……”这还是刘志强往多了数。
大队长从县城制衣厂只搞了五千条。
全部拉来,也不够这些人分啊。
这还不知道蓉城那边情况如何。
“真不知道这些狗曰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吴二娃这算是涨见识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混的这块区域,随便一个人就能拿出几千上万。
以前他们赚几十块钱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诸位,听我说过一句,估计就是这一两天,船就要来了。大家在这里等可以,钱各自掌管着……”刘志强可不会去找麻烦。
刘俊华家里。
他这会儿正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的姨父:“大姨夫,那可是十万!第二批钱,要等你们出货再给,现在布料没看到,你让我怎么给?”
072 裤子分配靠打麻将(求推荐票!求收藏!)
“那啥,厂里之前欠了不少账,有好长时间没发工资了……”
“那是你们厂里的事情!张建民是啥人,你也清楚!”刘俊华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的大姨父。
“姐夫,俊华这几天也被张建民催得紧,天天都有人骑着摩托车跑家里来。”刘俊华老娘杜鹃黑着脸色看着大姐夫。
这让她大姐杜丽不乐意了,“老三,全林只是麻纺车间主任,又不是厂长,之前他就说了,喊俊华不急,等到他把车间承包下来……”
“这是俊华的错了?当初你们不是担心没有订单承包不了?”杜鹃也火了,“这帮你们,还帮出了问题。”
“行了!只要再有十万块钱,把供销社那边的欠账先结了……”康全林听到老婆跟小姨子吵起来,也是头大。
十万块钱,被厂里直接以十万块钱的承包费给克扣了,现在麻纺车间归他了。
设备、工人,都是齐全的。
供销社那边仓库里黄麻多着,却需要长丰厂先把之前的欠款结算了。
好说歹说,甚至连承包合同都拿出来给供销社那边的人看了,他们才相信,没有强硬要求必须先结算长丰厂的欠款。只要给钱,就能把材料拉走。
去贷款?
没有领导们打招呼,康全林根本就无法贷到款。
“大姨父,我得让你害死!”刘俊华咬牙切齿,“我这边还有几千块钱,要不先从供销社那边弄点原料,现生产?到时候只要布料出来了,我也好找刘俊华说……”
“我这也借了几千。你跟我一起去吧。”康全林叹了口气。
之前刘俊华太着急,连厂里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直接跟厂里签了合同。
因为他康全林是中间人,这让他两头受罪。
制衣厂那边一直等着,过去了这么些天,长丰厂居然还没开工。
“那边真的这么火爆?现在看来,这次咱们的资金就够了!”张建民听到手下的汇报,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这一次,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了。
时间不需要太长,不仅能回收资金,还能赚几倍的利润。
如此一来,下次香江那边的货到了,他就能拿到更多。
“张哥,特区那边来电报了,下一批货,还有十天就到,让咱们赶紧准备好钱。”
一个三十左右,额头上有着一道刀疤的汉子满头大汗跑进来
递了一封电报给张建民。
张建民顿时皱起了眉头。
“刘俊华那边还有多久?算上路上的时间,我们没有几天时间可用。要是这次拿不下那批货,以后估计就没有咱们的机会,只能从别人手中高价拿货了。”张建民看了电报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他说至少还得三天……”小弟回答。“张哥,我总觉得这龟儿子有什么瞒着我们。要不,咱们不搞这个,把钱先要回来?二十万的货,也不少了。”
“你晓得个球!五十万才能拿下西南总代理,到时候所有的货,其他人都得从我们手中拿啊。”刀疤汉子说道。
“明天咱们去那边厂里看看。”张建民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
“盯着刘志强他们的人,要撤回来吗?”
“盯着他们,也就能了解这东西好卖不好卖。同时,要注意他们的货。对于他们,我么缺乏了解。”张建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这事情,确实有着很大的利润。
但是他们却对刘春来那边的情况不了解。
当了这么多年倒爷,张建民能快速积累二十万的身家,可不是靠着运气。
“八万~”
“碰!老娘这下叫(听牌)了啊,等哈,看看下个啥子叫……”
“你碰锤子,胡了……”
“mmp,二天要碰早点,害得老娘白高兴一场……”
“哗~”
麻将碰撞的声音响起。
刘志强看着眼前院子里的情况,哭笑不得。
“志强哥,要是公安抓赌,咱们也抹(ma)不脱。非得治咱们一个聚众赌博的罪不可。”李红兵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心中有些不安。
他在城里的时间多,知道聚众赌博要被抓的。
“你能如何?他们不愿意走啊。”刘志强只能看着,“至少,比之前那种吵起来要好很多吧?”
顾客都是上帝。
这是刘春来说的。
上帝是啥玩意儿?
当过兵,坚定唯物主义者的刘志强不知道。
可他们手中的钱,那是实实在在的。
“其实这样倒也好,他们自己解决进货数量,不用我们操心了……”吴二娃看着这些人,一脸仇恨。
这些龟儿子,是来抢他们钱的。
他就后悔了,为什么手里没有多少货的时候,还非得到各个舞场去宣传,还找其他比较熟悉的人帮着宣传……
现在好了。
这些暴发户们,直接用口袋提着钱来等着拿货。
“也不知道春来哥什么时候到……”吴二娃有些想刘春来了。
刘春来这会儿,正在犯愁。
不到一万五千条裤子,就把不大的运猪船装满了。
早知道,就不等一起了。
刘春来也没想到这些问题。
哪怕一个麻袋都装满了,每一包都是100条裤子,可一万五千条裤子,也是150包。
运猪的船舱,都塞得满满的,除了驾驶舱跟后面的甲板,整个船上,都没有空间了。
“要不再找条船,要不再跑一趟。”孙小玉叼着烟,对刘春来提议。
“九哥,要不你不去了?”刘春来看着跟着谢军下来的刘九娃,提议。
少个人,可以多点活动空间。
“我跟着你。反正还得跑一趟。”刘九娃摇头。
他自然不会说,八祖祖跟大队长都吩咐了他好几次,一定要保护好刘春来的安全。
如果不是担心被误认为是查账,谢高全跟杨翠花也会来。
“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天都黑了!”张明涛哭丧着脸。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条一次最多只能运三四十头猪的船,会被塞得这么满。
就连前面甲板上,也都是用油纸包着,放了十多个大包。
还好,这些裤子不重,只是占地方。
刘春来三人只能挤在驾驶舱后面的小甲板上。
073 刘家坡第一个媳妇儿可能出现了(求推荐票!)
“哒哒哒……”
满载裤子的运猪船缓缓地调头,随后向着下游行使而去。
“但愿今晚上不要落雨。”刘福旺看着有些阴沉的天,叹了口气。
夏天的天气,闷热如果太严重,基本上就是要下雨。
刘九娃没读多少书,不知道啥叫气流、气压,却能知道,热天太过闷热,那是要下雨的。
“应该没有雨,下午才开始闷呐。”孙小玉坐在甲板上,看着向后慢慢倒退的县城,“我好多年没有坐过船了。”
刘春来在旁边琢磨着红星机械厂的那批扣子造得如何了。
这一次回来,无论是吕红涛、还是王新民,亦或是眼前的孙小玉,都让他对这个时代的人有了跟直观的认识。
原来的经验,对他来说,将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同样,也可能会误导他。
特别是昨晚上跟王新民聊了后,更是这样的感觉。
他承包江南制衣厂,其实很容易,但是却有不少的条件。县里面收入少,就指望着这些厂,可现在这些厂却给县财政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所以,县里希望有人能承包。
不仅可以增加财政收入,也能养活厂里的这些工人。
厂子效益好起来,总会有人看着眼红。
然后,被收回去的可能性更大。
书记许志强已经五十好几,没有在进一步的可能,等着退休。
而吕红涛才四十多,还能爬好几步,只要做出成绩来。
一旦吕红涛走了,刘春来他们的承包的制衣厂,效益如果好,县里面肯定会收回去。
王新民给了刘春来另外一条路:把制衣厂买下来。
只要能妥善安置这些工人,甚至不用承担以前的债务,也就三五十万就能买下来。
“孙姐,为什么你们不站出来承包呢?”从昨天晚上开始,孙小玉就一直在打探刘春来接下里的计划。
不是没有计划,可刘春来却不愿意说。
没有确定目标的时候,行动计划,那属于商业机密。
“厂里有人倒是想要承包,不过他们是想卖那些缝纫机。我们的缝纫机虽然很多都已经老旧,却保养得非常好……”孙小玉冷哼了一声。
刘九娃不知道情况,“卖了缝纫机,厂子还能存在?”
“所以,我跟老王就不同意。而我们想承包,一方面,我们没法保证能养活所有的职工;另外一方面,有不少人反对……我跟老王都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
孙小玉叹了口气。
他们不想看着这厂子倒闭。
这是一代人花了很多心血才建立起来的。
“你这么年轻就退休?”刘九娃瞪大了眼睛,“咱们农村,只要还能动,哪怕七八十的老太太,还都要干活呢!难怪所有人都想到城里坐街(gai)。”
“我都四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能办理退休了。”孙小玉倒不在意自己的年龄。
刘九娃只是一脸羡慕,“还是你们端铁饭碗的好。我们农村里,只有到做不动了,才算是退休了……”
刘春来看着聊得火热的两人,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要是让刘九娃娶了孙小玉如何?
想法一出现,刘春来就开始快速分析这种可能性。
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啊。
昨晚上跟王新民聊了不少,孙小玉这样的技术人才,刘春来是必须要详细了解情况的。
孙小玉原本是结了婚的,但是没开怀(怀孕),原本父母在,男方也只是发脾气,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71年父母牺牲,孙小玉又染上了烟瘾,加上本来就遭到了人生低谷……然后,她丈夫提出离婚……
后来也不是没有相亲过,可没有几个男人能接受女人抽烟,烟瘾还很大。
于是,就这么单着了。
看着两人热火朝天地摆农门阵,刘春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容。
刘九娃肯定是没有意见的,当初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自己面前,说只要是个婆娘都行……
就看孙小玉这边。
要是没问题,指不定今年过年,这两人就能走到一起。
四队十年以来,娶进第一个新媳妇儿,这样大家伙还能不撸起袖子加油干?
刘九娃这54的老光棍都能讨到婆娘……
甚至,这事儿要是成了,在四大队刘春来不敢说,四队,只要他这个队长发话了,刘福旺这大队长估计都管不了。
以后得多创造机会让两人接触。
或许,到了山城让吴二娃他们扮演一番坏人,让刘九娃来个英雄救美?
九哥虽然穷,没读过啥书,人还是非常不错的,练了几十年童子功……
孙小玉这又是体会过个中滋味,加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
啧啧……
到时候应该让张木匠给刘九娃用最厚实的柏木打造一架经得住折腾的大床。
刘春来越想越歪。
也就懒得去考虑那些烦恼的事情了,先要看看货能卖出去多少再考虑制衣厂的事情。
这次算是投机。
机会很多。
同样,操作不好也容易给他人做嫁衣。
老爷子刚在南边画一个圈没有几年,大家都还没有放开,一门心思向钱看。
山城。
葫芦村办事处。
院子里,原本张昌贵干木匠活私自接的电线一端,用竹竿撑着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夏天蚊虫多,无数小虫子围绕着灯光飞舞。
“啪~”
“啪~”
不时响起巴掌声。
这是打蚊子的声音。
“快点,死胖子,你还能把牌摸变不成?”
“就是,赶紧的。”
胖子食指跟中指夹着麻将,用拇指在牌面上一点点摸。
刚接触到,眉头就飞舞起来。
“九条,胡了……自摸清一色大对子……”兴奋的声音响起。“一人分三百条给我……”
“我说诸位,这黑灯瞎火的,打麻将看不到,别诈胡了。”吴二娃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没事切窝尿和泥巴耍,龟儿子,阴阳怪气的……”胡牌的胖子把面前的牌推倒。
全部都是条子。
其他几人骂骂咧咧,就开始准备退牌。
“慢着!”中年女人阻止了所有人动作,“你特么的这是六条,老子手里一个九条,打了一个……”
“艹,狗日的诈胡……”几人顿时愤怒起来。
于是,场面上混乱起来……
074 船刚靠岸,被抢了(求推荐票!求收藏!)
“嘭~啪~啊……”
院子里里面陷入了混战。
麻将桌子也被掀翻在地上,这些万元户们,完全是在混战中。
刘志强跟刘龙几人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
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嘭~”
一个麻将直接砸到刘志强额头上,瞬间就肿起一个包。
“刘龙,跟我一起动手,把他们都丢出去!”刘志强火了。
吴二娃在一边,见刘志强要动手,急忙拦着,“志强哥,可使不得!”
“要不是你,能出这事儿?靠着打麻将分配份额,可能么?”刘志强瞪了他一眼,吴二娃不说话了。
刘志强跟刘龙两人也不管其他,看到打架的,直接出手抓住动手的人的胳膊,拖着就往外面丢。
院子本来不大,人又多。
两人挨了好几下。
可最终还是没有还手,只是把动手打架的人拖出去。
两人从小练武,又是在部队服役过,很快就让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诸位,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都是为了发财,没有必要闹成这样。货很多,不过运输不便,请回吧,等货到了,我们会挨家通知……”
刘志强一脸平静地对站在外面,对他怒目而视的私人老板们开口。
那些人并没有说话。
刘志强也知道他们的心思,索性就不再管了,直接转身进屋,“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志强哥……”吴二娃看着刘志强,还真没想到他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这下好了,都被赶出来了。罗胖子,如果不是你,至于么?到时候都拿不到货,就看着别人挣钱。”有点胖的中年妇女直接把怒火发到罗胖子身上。
罗胖子不炸胡,哪里会有这事儿?
“林梅,你龟儿婆娘莫在这里扇阴风,点鬼火,靠着打麻将分份额,麻将打得好,就能多挣钱?凭啥?”罗胖子也火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到林梅身上。
确实,很多人一上桌子,就输了。
难道输了就没有资格进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并且最后一桌闹了矛盾变成混战的原因。
“那不然有什么办法解决?要比钱多么?其他钱少的不是没资格进货了?”林梅也是不是好相与的。
罗胖子把仇恨往自己身上拉,直接给他来了一招太极推手。
对方不是认为钱多么?
“行了,今天就这样,明天再到这边来守着。至于到时候如何,再说吧!”罗胖子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这么晚,饭也没吃,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转身就走。
还好,他下午就把钱送回去了。
其他人也无奈,近些的回去了,远些的,则是直接就准备守在这里。
夏天只要不落雨,外面待着也凉快。
何况还能跟其他做生意的人交流交流。
刘志强几人没有理会外面,终于可以弄晚饭吃了。
从天黑出发,天空上的月亮“长毛”,这是要落雨的征兆。
张明涛同样也知道快要下雨了,一旦下大暴雨,河里水暴涨,就没法行船了。
制衣厂里还有上万条裤子,还得跑一趟。
所以,从出发开始,船就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行驶。
到早上四点多,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朝天门码头。
“九哥,你跑一趟,让志强跟刘龙来帮着搬货,先把货下下去,一会儿天亮了,找棒棒帮忙把这些货抬到那边去。”刘春来要去帮着张明涛办理停泊。
刘九娃点了点头,他比刘春来速度快。
“咱们先帮着搬呗。”孙小玉一夜几乎没睡,连续两晚上没睡了。
在船上,她根本睡不着。
“孙姐,您歇着,我搬就是了。上面得有人看着。”
“我们也帮着搬,今天回去,下午能到,再装上,如果不下雨,明天早上就到了。一旦下大雨涨水,好长时间没法没法行船……”张明涛跟梁友诚几人也从船舱出来。
这会儿船少,码头上靠岸的不多。
反正也没有规定货船不准在这边靠岸。
夏天属于丰水期,船没法至直接靠到岸边的码头,而是跟浮桥连接。
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的。
无论是孙小玉还是刘春来,扛着一个装着白条裤子的大包,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根本没法同张明涛几人比。
“你也在上面歇着吧。碍事!”张明涛鄙视着刘春来。
刘九娃到了办事处,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外面居然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摆农门阵。
门口也有好几个人。
“嘭嘭嘭……”刘九娃拍着门,对里面喊道,“志强,赶紧起来,船来了,去帮着下货。”
“大爷,船在哪里呢?”一人问刘九娃。
刘九娃也不知道情况,“朝天门啊,未必这里还有别的码头?”
“哗~”
原本还在等着门口等着的人,瞬间就提着他们的包,向着码头冲去。
“你们跑啥呢?帮着搬货也不用抢啊!”刘九娃以为这些都是凭力气帮人干活的棒棒。
他也懒得理会,把刘志强跟刘龙两人叫起来帮着下货才是眼前紧要的事情。
“九哥?这么快就到了?”刘志强跟刘龙两人都是一脸迷糊。
被那些挥舞着钱想拿货的人闹腾,这会儿也没睡多一会儿。
“人呢?”刘龙看着外面空无一人,有些疑惑。
刘九娃并不知道事情,随意地说,“刚才这外面一帮找活干的人待着,一听到说货到了,呼啦啦一下就跑了……”
“完了!春来叔还不知道,这是要闹出乱子来!”
刘志强听到刘九娃的话,愣了一瞬,急忙也向着外面冲去。
“咋了?”刘九娃一脸懵。
“九叔,外面这些家伙,都是等裤子的,昨天在这里打了一场……”刘龙也赶紧跟了上去,“你就不该让那些家伙知道了……”
看着刘龙也跑了,刘九娃顾不得其他,也跟着向码头冲去。
“不要抢!不要抢!”
刘志强几人离码头还有老远,就听到前面一道急得要哭了的女声。
“都特么的让开!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广天白日的还强抢……”刘春来又气又急的咆哮,也传了老远……
075 财富引发的疯狂(求推荐票!)
刘春来真的被吓到了。
都说八十年代初期混乱,来山城第一次,他是没见到。
可现在,被一帮人给抢了啊。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冲上来就直接抢。
连呼救都不行。
这会儿太早,码头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孙小玉也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一群人冲上来就抢,她只能死死地护住身后的两包裤子。
却被一个干瘦的女人掀开,这女人一手一个麻布包,拖到一边,死死地护在身后,甚至胸部都被人碰了好几下也没有松手……
“春来,这是怎么回事?”刘春来扶着被被推倒的孙小玉,后者又惊又怒地问他。
刘春来哪里知道?
“这特么哪来这么多混蛋!我在这边没有得罪啥人啊!”刘春来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上次得罪了谁。
难道是刘俊华?
而且听说背后还有个大老板……
刘春来一想到这个,顿时有些急了。
对方用这样的手段,这特么的是生意人?
“那些人往船上去了!”孙小玉突然指着下面,一群人已经向着停靠在旁边的船冲了过去。
张明涛正扛着一个包,低着头往码头上走去。
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轻,还没弄明白什么,就被一个快速往船上跑去的人给撞了,一时间没稳住身形,直接“普通”一声掉到水里了。
“咕嘟~咕嘟~”
张明涛连续灌了两口水,才从水里冒出头。
连接码头跟船的浮桥,上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同样,还有其他人被挤到水里。
甚至有个家伙刚扛着一个包,就被挤到水里去了。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手……
“他们要抢就抢吧,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咱们。人在,才能继续……”
“干啥?都特么的放下!”刘志强终于赶到了。
“你凶个锤子,又不是不给钱!”那个把孙小玉推倒的女人对着刘志强喊道。
刘志强无语。
刘春来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些人虽然抢得厉害,却没有人直接抢着就跑的。
都是在一边等着。
甚至有不少人联合起来,几个人直接从下面抢了上来,留下一个人看着。
“九哥,别动手!”看着赶过来的刘九娃准备动手,刘春来急忙阻止了。
刘九娃看着这些人,气得胸膛急剧起伏。
“九哥,这些都是咱们的客户,昨天就打了一架……”刘志强也急忙解释。
“怎么回事?”刘春来不知道内情。
眼前的阵仗,太吓人了。
刘志强看着混乱的场面,神情复杂。
刘龙急忙把昨天的事情说了。
“你们下去帮着维持秩序,好几个人落水了。别到时候出事儿!”刘春来听完,一阵无语。
80年代初期的财富神话,九十年代初期的股市神话,他都听过。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追求财富有多疯狂。
“大家不要抢,数量足够,每个人都能分到……”刘春来站在码头上,对着台阶下面的人喊道。
可没人听他的。
落水的张明涛干脆不上岸,直接守在水里,把落水的人一一推到浮桥上。
这些浑身湿漉漉的人,甚至一边把口里的水吐出来,一边往船上跑。
“大家不要抢,这一船全部都是,数量足够,先看看你们的钱够不够!钱不够,抢多了也没用!”
刘春来再吼了一嗓子。
加上刘九娃一手就能提起一个比他魁梧很多的壮汉,疯狂抢夺着从船上往下搬运的人,才没有那么疯狂了。
“这下好了,连搬运都省了。”刘春来看着刘九娃下去,秩序得到恢复,他也松了口气。
“这估计还不够,有几个大客户还没过来,估计等到他们过来……”刘志强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疯狂。
他也穷啊。
可他也不会这样不要命地去抢不是?
“还有一万多条,等会儿张船长他们就会返航,明天上午应该能到。”刘春来叹了口气,“刘俊华那边怎么样了?”
“到现在,材料都没出来,好像出了事儿。”刘志强也在让人打听消息。
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太多。
“怎么就这么火了?这没有几天啊!”刘春来不解。
之前吴二娃等人去那些服装店推销,都没有多大效果。
这才几天时间?
“吴二娃他们穿着这裤子,挨着跑到那些舞场去。然后,就有不少发现商机的人到处寻货,这就让那些有钱的批发商着急了……外面一条裤子,最高已经卖到了80。也不知道这城里人整天都在想啥,这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刘龙哭笑不得。
刘春来倒是理解,可他没法解释。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船上将近一万五千条裤子,被搬空了。
“拿到货的,过来交钱!每一包都是100条,1500块!”刘春来站在码头旁边的石栏杆上,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周围的人喊着。
之前不是没有人想扛着跑。
被刘志强一脚踹了好几米远,最后取消了他拿货的资格。
后来同样有几个人围着刘志强,刘龙也加入,两人还没动手,上来的刘九娃一人一拳头,到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吆喝,没爬起来。
刘九娃的威猛,看得孙小玉瞪圆了眼睛。
“九哥可是武林高手,解放前在山城混袍哥的。一个人打十几个都不是事儿,从小练童子功,到现在都还没破功呢……咱队里的八祖祖,也是练了武功,现在九十三了,依然能扛着拐杖打断人的腿……”
刘春来当时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
孙小玉甚至眼神怪异地看了刘春来几眼。
“我这里5000块,有四包,要不,我欠你1000块,卖了就还给你……”
最开始抢到手的干瘦女人,第一个走到刘春来面前,把挂在胸口的帆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厚厚的一大摞大团结。
“不行,要是大家都学你……”刘志强不乐意了。
这里人不少。
刚才刘春来就强调过,没钱不要抢那么多。
“这里是9000,六包。”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直接递了一口袋钱给刘春来,“你数钱,我数下裤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