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连轻工局的人才也得被打劫
“那我们先去其他地方找人?以前做这生意的时候,也认识不少其他地方的。”张建民说道。
刘春来捞他出来,虽说是为了这事儿,那也是恩情。
收录音机厂,他们也是有股份的。
都是刘春来给的,为自己挣钱,肯定积极。
“不用。等到产品研发出来再开始也来得及。每到一个地方,全部都是我们的产品没有可能,但是要保证至少占一半以上的份额。何况,不能再向你们以前那样搞,必须搞专业化的销售……”
不是刘春来瞧不起张建民他们以前的那种在街头如同卖光碟的套路,未来要发展,就必须从一开始正规化、专业化。
从现在开始布局,即使未来彩电他们做不起来,在市场渠道上,也会有很大的发展。
彩电价格大战,还有十多年的时间。
如此长的时间,足够建设起庞大的销售渠道。
“现在不先联系市场?”张建民有些发愣。
“产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联系了有什么用?何况,我们的产能如何,也是现在无法确定的。”刘春来解释着,“不过,你可以从原本那些手里分销的人中选择一批,入职或是合作都可以,先了解一些市场情况,把市场数据反馈给彩电厂。”
“这不跟你们服装厂一样的模式?”张建民瞬间明了。
现在很多工厂濒临破产,虽然看起来是因为没了国家订单又不适应目前的市场竞争,实际上就是因为产品没有销路。
找到市场销路的厂,现在小日子都过得红火。
张建民一开始就做倒爷,自然也是知道情况的。
“对,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电子产品销售跟服装不同,每个城市,至少都需要设立一个维修点,甚至提供送货上门等业务。”
刘春来把几十年后的各种属于正常的售后服务提前。
在这年头,这就是竞争力的保障。
张建民很快就离开了。
至于他具体如何搞,刘春来只是提供了建议,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方向。
“你这么相信他?市场渠道如果掌握在他手中……”在山城的时间,刘志强成长的速度很快。
刘春来的所有布局,都是为了保障市场渠道安全,不出现意外。
“为什么不信?他们以前就做这个的,何况,现在还处于合作关系。”刘春来一脸平静。
有些事情,没法给刘志强说。
当初张建民几人发现他们开的车后备箱里装满了现金,还认为刘春来是为了试探他们。
不管是不是试探,几百万的现金,谁不动心?
张建民几人同样也动心。
但是他们却没有拿走这钱。
在户籍信息没有全国联网,甚至身份证都不需要的年代,带着几百万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大老板,随便换个身份,以后就很难被找到。
能被找到的时候,又移民了。
没看到网络时代,经常报道公安又抓到几十年前犯事改了身份发家致富的人么?
张建民等人本来就是倒爷,手中有了几百万,绝对不会就这样什么都不干。
这几百万,甚至可能让他们成为国内最顶级的一批富商,可能性还非常大。
但是他们没有拿着钱走人。
甚至认为这是刘春来试探他们,反而生气不已。
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信任,什么样的人才能值得信任?
“你真不愿意承包长丰纺织厂?那个厂还是不错的。”苗仕林对于刘春来来找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没有问刘春来的来意,反而是帮着纺织局当说客。
“要来干啥?那么高的价格。”刘春来看着苗仕林,他还不知道苗仕林是杨艺舅舅的事情,更不晓得杨艺的爹就是杨文博,“苗局长,彩电厂的批文拿下了,生产线那边也谈妥了,厂房正在建设……”
“还要人?你不是让从收录音机厂那边选拔技术人员?”苗仕林一脸无语。
刘春来每次来,不要点啥,好像都不甘心一样。
轻工局不缺人?
全国就没有哪个单位不缺人的。
“到香江学习只是二十名。苗局长,你不会认为就靠着二十名技术人员就能把一条彩电生产厂玩转吧?何况,我们还需要在消化完引进的技术后,自己开发新的彩电相关技术呢……”刘春来一脸平静,“这是山城轻工局需要担负的责任。普通的工人,虽然培训后也能用,问题是我们这是技术程度很高的产业……厂房建设等,那边都会安排人员过来指导……”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人员就得培训了?”苗仕林看着刘春来,“别的地方,搞项目,各种讨论、调研,设立筹备小组啥的,你倒好,啥都没有……”
他以为,面对这样的指责,刘春来怎么也会不好意思。
可刘春来一点神态变化都没有。
“我们没人。杨艺难道没给你说?蓬县政府那边也没有多少了解技术,懂得管理的人。之前你们只忙着分外汇额度……”刘春来直接甩锅给对方。
本来这事情确实应该蓬县跟轻工局一起讨论,建立筹备小组。
奈何,葫芦村又是最大的股东,刘春来啥都没说。
“……”苗仕林很想让刘春来要点脸。
这话,他说不出来。
“杨艺同志一个人负责不了这么多事,轻工局这边还得调几名人员,这次回去,就得建设厂子的管理架构。”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也是在八十年代,要不然,这厂估计不等生产就生存不下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刘春来就转身走了。
最终留下发呆的苗仕林。
“这混蛋!”最终,苗仕林被气得骂人。
终究,还是骂不出来太粗鲁的。
无奈之下,只能召集人员开会,研究这个事情。
彩电厂没有设立在山城,不属于轻工局的下属,轻工局有股份,同时也关系到不少下属单位的业务,不能不重视。
“这么快?”
“男人,不能说快!”刘春来心情大好,可看到旁边等着自己的秦峰等人,心情瞬间不美丽了,“秦厂长,我不是都说了,你们那厂,咱们要不起……”
512 都是外汇闹的
“经过我们厂部讨论,局里同意,厂子可以作价500万,提供给你们不超过60%的股份;如果承包,重新签订合同,产能扩大跟技术研发,由厂里负责,你看如何?”
秦峰知道刘春来不待见自己。
可目前,棉纺等业务,他们也因为产品没有太大的竞争力而生产趋于停顿。
麻纺业务,很有可能会因为临江纺织厂的跟周边县城联合生产扩大规模而使得长丰麻纺车间的业务受到严重影响。
整个厂子的干部职工都得养活,厂里领导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麻纺、毛纺车间,不是没人承包。
想承包的人却提出要求,需要把麻纺车间一起打包,打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到。
只不过,没有多少人了解红杉制衣厂跟长丰麻纺车间的关系。
刘春来有些意外。
出了啥事儿?
对方的条件一下子就降低这么多。
“不如何。只要其他布料价格合适,我们可以采购……”刘春来摇头。
无论是棉纺,还是毛纺,距离原材料产地太远了。
运输成本都不知道要高多少。
西南本来就是黄麻生产的重要区域,只要能卖出价格,农民的种植积极性就会很高。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原料供应,需要担心的是麻纺的市场。
“这……”
还没等秦峰回过神来,刘春来就催促着刘志强启动摩托走了。
走了!
“这就怪了,这明显是送便宜给他占啊。”苗仕林看着眼前的谭建中跟杨文博,有些意外。“他为什么放弃麻纺跟毛纺?他们的业务,应该会在这些材料上占据更大的比例吧?”
杨文博跟刘春来不熟。
谭建中更是不了解刘春来。
就因为杨文博跟苗仕林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他不愿意接受长丰厂,就很难把他们的出口业务留在这边……”谭建中担忧地说道。
出口业务!
外汇!
要是刘春来知道长丰厂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杨科长,咱们得想办法才行。厂子现在不死不活,麻纺车间倒是红火,可没有多少利润,除了基本运行费用跟承包费,他们把价格压得很低……”秦峰不知道苗仕林的态度。
这是上面的任务。
为的就是留下刘春来接下来可能涉及的布料出口带来的外汇。
一路上,刘春来都在想这个问题。
“纺织工业局那边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今天突然提出这样的条件,太反常了。”
刘志强都觉得这事情太反常。
“杨文博只是一个计划科长,怎么会全权负责这事情?”刘春来倒是发现了问题。
跟长丰厂的接触,纺织局那边居然让生产计划局来出面。
这里面就透露出不一样的信息。
应该是有什么忽略了。
“这中间有个问题。原本我们承包麻纺车间的时候,剔除了退休干部职工的养老金以及医药费跟福利等,这些都由长丰厂总部负责……不管入股还是承包整个厂,咱们都无法避免这个问题。”刘志强认为,对方是为了这个。
原本一个麻纺车间的退休干部职工,刘春来都不愿意要。
更何况是整个厂子?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刘春来摇头。
无论是纺织局还是长丰厂,都没提这个。
他们知道刘春来的合作条件,在这事情上,应该不可能为了这个。
刘志强也没法了。
“你来做说客?”刘春来没想到,刚回来,谭林又来了。
对于这个教授,他有些不待见了。
“你这态度不太友好啊。”谭林看着刘春来,“他们也是没法,为了外汇。”
“外汇?”刘春来更意外。
长丰厂在自己手里就能有外汇?
“他们不会是想要让春雨厂用外汇跟他们结算吧?春雨自己都没有外汇保留权呢!”刘春来无语。
这些人也真敢想啊。
不是给外汇管理局制造麻烦嘛。
“你们不是跟港商有协议,准备引进进口设备,用生产出来的布料抵偿进口设备的货款跟利息等?”谭林问刘春来。
刘春来愣了。
一时间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项目了?
刘志强倒是明白了,“春来叔,你刚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你提过,柯尔特那边……”
他有些尴尬。
感情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这事情还没谈妥呢。”刘春来心中明白怎么回事,虽然刘志强没说具体的,绝对是跟纺织局那边谈过。
要不然对方不会这么急切。
“走出去,是很多企业的梦想。为国家创汇,不仅是荣誉,也是企业生存下去的关键,实力的代表。一旦有了外贸订单,可以赚取外汇,项目审批时候更容易……”谭林对刘春来解释着,“如果只是为了增加就业,蓬县那边的纺织厂规模足够了……”
站在经济的角度,把涉及出口业务的企业留在山城,更合适。
山城有完善的配套,从这边也可以直达沪市的出海港口。
甚至,他们可以得到的优惠,也远比在蓬县更大。
“谭教授,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不过目前我们尚未跟外商谈拢。”刘春来同样知道,在蓬县能得到的优惠很少。
谭林不知道,实际上刘春来并不知道这事情。
“究竟怎么回事?柯尔特也没提过这个,他手里的纺织设备不是二手的吗?”送走谭林后,刘春来问刘志强。
柯尔特原本来山城,就是为了卖纺织设备。
结果,各种巧合,造成了他不务正业地跟郑天佑成立了服装贸易公司,同时又帮着刘春来他们引进彩电生产线。
根本就没有再提过这事情。
“春来,你不能怪志强。这事情是之前在蓉城那边一个饭局上,我说了将会跟春雨合作……”柯尔特见刘志强一脸尴尬没法解释,急忙帮着解释。“谭教授说得没错,在山城,远比在蓬县更合适,蓬县虽然有水路,其他的条件太差。”
“你手里的都是来自马来西亚的二手纺织设备,买来就落后了,浪费钱。再说了,现在出口能赚多少钱?”刘春来一脸鄙视。
不是他瞧不起外贸业务。
柯尔特原本工作的公司,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若是效益好,柯尔特哪里会去跟郑天佑合作倒腾服装出口?
513 有人想当刘大队长三妹夫
“什么?刘春来走了?”
第二天,杨文博再到办事处的时候,却得到消息,说是刘春来已经离开了。
顿时有些失望。
“杨科长,非常抱歉,我春来叔也不知道你会来找他……”刘志强一脸歉意。
“我们昨晚上连夜研究政策,准备以长丰为试点,搞企业股份制改革,以此降低你们的运营成本,减轻发展包袱……”杨文博不知道刘春来为什么一大早就走了。
纺织局再一次降低条件,是真的。
柯尔特夫妇到了这边。
他们希望能跟刘春来敲定后,再由刘春来去跟柯尔特谈判。
柯尔特之前报价太高了。
出口创汇,国家有退汇补贴等,总不能很多年这些厂子都给外商打工吧?
刘志强想告诉对方,自己春来叔不太喜欢跟纺织局这边合作。
嘉陵江上。
玉春号缓慢地向着上游逆行。
跟以往不同的是,伴随着轮船马达的声音,飘扬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手的歌曲。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你啥时候喜欢上了邓丽君?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不感冒吗?”赵玉军一边跟着曲子哼着歌,不时问刘春来。
早上运输家具过来,没等他休息,刘春来直接让人搬下去后,就让他调头返回。
理由无他——回去打谷子。
神特么的打谷子。
赵玉军根本就不相信。
为了避免赵玉军打扰自己,刘春来直接拿出刘志强在这边百货大楼帮他买的索尼随身听,播放了今年邓丽君刚发行的专辑《淡淡幽情》。
磁带并不是现在才买到的。
目前国内翻录的磁带还不多,这东西根本就不容易搞到。
可架不住曾经有不少跟着张建民的小倒爷,自然能搞到。
“认真听歌不好么?”刘春来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了。
这狗曰的!
以前就觉得他废话多,现在开始跑船后,废话更多了。
难道是以为平时在船上太过寂寞空虚?
大热的天,是不会冷的。
“这有啥听的?”
“庸俗!音乐,那是可以让人灵魂得到净化跟升华的艺术……”刘春来开始批判起来这货。
必须要把他打击得话都没法说才行。
只有这样,刘春来才能认真地去考虑目前的通盘计划。
“说得你好像很高雅一样。”一起混了七年,相互都了解,知道老底。
刘春来从来都不喜欢艺术,也没有表现出来跟艺术沾边的东西。
“说吧,如何才能让我清静。”刘春来没脾气了。
“你买了三个,给我一个……”赵玉军提出了意见,“我这行船,天天在船上,跟他们几人龙门阵都摆完了,没得啥摆的……听听歌,也是不错的嘛,提升一下生活品味……”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刘春来根本就不买账。
贺黎霜得送一个。
三妹秋菊必须有一个,这是对这个妹妹的补偿。
同样,老四也得有一个。
歌曲磁带,他是给老三买。
不管是贺黎霜还是老四,只有一套英语磁带,这玩意儿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还是刘志强去找谭林帮忙搞的。
山城大学,那可是有专门的外语专业的。
学外语,听说读写,都是必不可少的。
“反正是在船上,买个四喇叭的,从船头到船尾,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刘春来才不相信他的话。
其他人在一边只是听着,也懒得理会这两人。
从山城到蓬县,是逆水行驶。
一个白天基本上都无法达到,尤其是在要省油节省成本的情况下。
毕竟,不是每天都有运输任务的。
刘千山等几人则是坐在一起打双扣混时间,船上的其他人,倒是已经适应了这无聊的日子。
无论是跑汉口还是沪市,路途遥远,需要的时间都非常长。
要是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一路上,非得被憋死不可了。
“那不一样……”赵玉军根本就不放过刘春来,“我说大爷,我这天天累死累活给你挣钱呢,不能一个随身听都舍不得吧?”
“行了,行了,给你一个……”刘春来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下船的时候,你要是再出现在我眼前,就没了。”
于是,世界安静了下来。
刘春来也懒得去追究赵玉军要这玩意儿干啥。
自己则是琢磨山城这边的情况。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山城这边的改革速度在加快。
市场机会显然也会更大。
作为一个大城市,山城的机会确实会比蓬县大很多。
不过政策支持等,根本没法与蓬县比。
蓬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财政来源很少,没法跟拥有众多工厂的山城比,所以他们会全力支持刘春来这些产业的发展。
发展越好,蓬县的支持力度越大。
钱,才是建设的基础。
晚上船在中途的码头停泊了几个小时,赵玉军果然躲着刘春来,没让刘春来看着他。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船到了蓬县码头,他才出现在刘春来前面,伸出手要随身听。
刘春来无奈,只能给他一个。
还被他打劫了好几盘磁带。
还好,这货不是爱学习的主儿,只要了流行歌曲。
“千山,你去一中一趟,把这随身听给刘雪,就说我买给她们学习的……”
“她们?”
刘千山不解。
“按照我说的告诉她就行了。哪里那么多废话!”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秋菊是要留一个的。
三妹受苦多。
老四跟贺黎霜两人反正都在一起,等下盘,再买一个就是了。
刘春来也没去想那么多,直接就去了县政府。
赵玉军手里拿着磁带跟随身听,直接就往江南制衣厂而去。
“刘秋菊在这边不?”到了门口,就问门卫。
“你这是为了报账还是为了别的?”门卫梁亚龙早就跟赵玉军混熟了。
或许说赵玉军跟他混熟了。
“报账呢!又有两趟她没签字了。”赵玉军一脸平静,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黑色公文包。
实际上,那里面装的是随身听。
“在里面呢。你娃儿是司马昭之心……”梁亚龙一脸鄙视。
可惜,自己结婚了。
“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要不然,就别指望我下次请你喝酒了。”
说完,赵玉军就往里面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514 等蓬县政府开价
“秋菊,这账没问题,以后他们报销的,得有票据,不能只是他们说了就报……一定要严格按照财务制度来。”
叶玲看着低着头的刘秋菊。
财务制度建立起来了。
问题是目前整个公司专业的财务人员不多。
做刘春来的财务总监,叶玲都有些无力感,比在财政局的工作还让人头大。
“好的!叶总。”刘秋菊红着脸,小声地回答。
她这次确实做错了,江南制衣厂销售部门的人报账,没有发票,仅仅是他们自己说,刘秋菊就给入账了。
钱不多。
也就一百多块钱。
可叶玲却发现,这账有问题。
具体如何有问题,做财务的一眼就看出来了,直接以财务管理制度就可以拒绝。
奈何,刘秋菊的性格太弱了。
“哟,都在呢!”
这时候,赵玉军伸出一个脑袋进入了办公室。
刘秋菊的窘态他看在眼里。
“赵玉军,啥时候都有你,要点脸行不?”叶玲没好气地看着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的赵玉军。
好像,这家伙,向来不知道脸为何物。
“叶总,脸是啥?猪脸肉么?能下酒不?”赵玉军一脸纯真无邪的笑容,“这都两次运输没有签单了,好几千块钱呢……那啥,秋菊,你负责这个的,要不,给签一下?”
被无视,赵玉军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叶玲看着他,直接给了一个白眼。
她也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谁。
“我回去一趟,秋菊,江南厂的事情,你琢磨一下。你报账认可的钱,只要不符合规矩的,其实都是你哥的钱,你这是用你哥的钱来收买人心。”
叶玲自然知道刘秋菊的心思。
所谓规章制度啥的,她说再多,都没用。
只要涉及到到老板刘春来的利益,刘秋菊就会变一个人。
说完,也就走了。
“你来干啥?”看着赵玉军,刘秋菊顿时变了脸色。
脸如同一个红苹果。
赵玉军一阵手忙脚乱,急忙从公文包里掏出随身听跟磁带,递给刘秋菊,一脸讨好的笑容:“我这不是去山城嘛,山城最近流行一款小鬼子的随身听,邓丽君的歌,上面都有呢,而且平时带着,也都不会碍事……”
刘秋菊看着他手里的随身听。虚眯起眼,“如果真的很多人买,我哥去山城,他也都会给我买的……”
一句话,噎得赵玉军差点吐血。
刘春来有给刘秋菊计划么?
他反正是不晓得的。
“那啥,秋菊,你哥现在你也晓得,平时很忙……”
刘秋菊直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大哥再忙,也不会真的忽视了自己感受的。
县一中。
刘千山盯着校园里面。
因为严打的事情,外面的人很难进入学校。
门卫室利用喇叭通知了刘雪出来。
“姑奶奶,这里……”看着刘雪走出来,刘千山急忙招手。
刘雪看着招手的刘千山,一阵气结。
这不是把自己喊老了么。
可看着刘千山手里的东西,心中的愤怒,也就消失了。
随身听!
目前,学校里面,都没有几个人有这东西。
尤其是她们学英语要练听力,平时借一下,拥有这玩意儿的人,如同叮嘱啥一样。
连贺黎霜都没有。
“你怎么来学校了?我哥呢?”刘雪问刘千山。
本来,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刘春来出现。
可惜,刘春来根本就没见到影子。
“春来爷爷去县政府了呢。估计没有时间过来,让我把这随身听送过来……对了,还有配套的英语磁带,里面说的啥,我也听不懂……”
刘千山一边递给刘雪东西,一边解释。
刘春来交代的,目前还没有机会详细介绍呢。
刘雪接过随身听,看到刘千山手里除了音乐专辑,大多数都是英语磁带,不由欣喜起来。
放了一盘英语磁带在随身听里面,可惜,除了少数单词,大多数她都是不懂的。
“等下,这玩意儿,究竟我哥是送给贺黎霜的,还是送给我的?”见刘千山转身要走,刘雪不乐意了。
贺黎霜英语好,她是知道的。
刘春来居然只送一个?
送给自己还是送给贺黎霜?
这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难不成,刘春来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跟亲妹子的渣男?
“这个……”刘千山有些为难了。
他是知道的。
刘春来本来买了三个,两个妹妹各一个,然后贺黎霜也有一个。
可问题是,赵玉军那不要碧莲的人,抢了一个走。
“说吧,我饶你不死!”刘雪一脸平静。
刘千山无奈,只能把真实情况给说了一番,这让刘雪反而没法发作!
原本三个,每个人都有一个的!
可现在……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告诉我哥,我替他解决问题,让他给五十块钱。”刘雪很大度地说道。
刘千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发誓以后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来了。
甚至,连刘春来交代的说是两人共同使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哥来了?”课堂上,贺黎霜根本就听不进去老师在讲台上讲的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的知识提纲,只是看着刘雪手里的随身听。
心中还在暗骂自己不争气。
这么一个破玩意儿,百十来块钱,至于么?
刘雪看着贺黎霜满脸期待的表情,叹了口气,随身听跟磁带,全部放到贺黎霜的桌子上,也不管数学老师那要吃人的表情,“我哥送来的,让给你……”
语气中,满是落寞。
贺黎霜的眼睛,顿时笑成了豌豆角。
对于这些事情,刘大队长是没有心思去管的。
这会儿跟许志强以及吕红涛坐在一起的他,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两位领导,“山城那边就是这样说的,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如果县里没有心思,我觉得,承包长丰纺织厂还是比较划算的……”
“承包长丰纺织厂确实比较划算,他们能给多少优惠?”许志强黑着脸问刘春来。
他也知道,刘春来这不是为了讹诈蓬县政府。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跟山城纺织局合作,是最合适的。
“如果蓬县给不了超过山城的优惠,我就承包长丰麻纺厂了。柯尔特可以提供目前新加坡最先进的纺织机械,同时,也能解决原材料出口的问题……”刘春来说得很现实。
就等着蓬县政府开价了。
515 一条路用掉几年的统筹款?
许志强沉默了。
吕红涛也不吭声了。
刘春来说的是事实。
蓬县对未来的发展规划,无论是许志强还是吕红涛,两人都有一个庞大的规划,这些规划,大多数都是建立在刘春来继续扩大蓬县产业的基础上。
配套!
目前这些厂,配套厂子建设在蓬县,规模都能到一定的程度。
现在刘春来要优惠。
县里还有什么优惠可以给的?
“春来同志,你知道县里财政的情况,如果没有租金跟税收……”吕红涛顿时哭穷起来。
县财政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
“吕县长,这不是钱的问题。”刘春来直接打断了吕红涛的哭穷。
自己就知道,他们以为自己是为了钱。
为了要税收减免。
自己在意这点么?
“你要啥,直接明说。”许志强看着刘春来。
心中琢磨,不要钱,这就麻烦。
很多政策,作为县政府,也是给不了的。
许书记也明白,蓬县地方太小了,行政级别也不高。
吕红涛眉头拧在了一起。
跟许书记一样的担心。
“配套!公路这一块。望山公社那边的深水码头不是已经在开始动工了?我们的环村公路很快就会修通,连接我们村到望山公社码头的公路……”
“县里不是给了钱跟粮?今年下半年的地区统筹款,将会有很大一部分向这条路倾斜……”许志强不解。
刘春来不是不知道啊。
当初就跟他说过。
“我知道。不过我希望能一步到位,直接修建一条快速路!上面铺设柏油……”刘春来一脸笑容。
两人蒙了。
柏油路!
全省都才刚开始琢磨讨论要把国道省道铺上柏油呢。
“这个没有多大的必要吧?”吕红涛的心都是颤抖的。
不是激动。
而是肉痛。
一条土路,不需要多少钱,很多地方,农民都还得出工负责他们所在的一段路,这也是可以抵扣统筹款的。
铺上碎石,成本会增加不少,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其他的,不管是水泥路还是柏油路,那成本,直接打着滚儿往上翻。
先不说成本,仅仅是用来铺路的沥青啥的,这年头供应也不充足……
“你晓得你在说啥子不?”
“晓得啊。铺上柏油,不管天晴落雨,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可以运输出去。”刘春来看着两位领导,一脸笑容。
从葫芦村到望山公社的码头,公路并不长。
十来公里。
什么路其实并不影响。
不过,整条路经过的,大多数地方之前都是水田,地基也不是很牢固。
一旦下雨,这路就不好走。
东西根本运不出去。
“之前让你把这些厂留在县城呢!县城任何地方,到码头,也都比你们那近很多啊。”吕红涛不满地看着刘春来。
都差点骂人了。
这狗曰的。
为难人啊。
厂子建在县城里,多好。
非得搬到连路都不通的地方。
他们还没法反对,原因无他,人家自己的项目,不需要问政府贷款,也不需要政府政策支持,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要是放在县里,我们大队的那么多人怎么办?那么多光棍怎么办?”刘春来问两人。
两人很想说,到县城,也没有多远。
想了下,最后啥都没说,
这狗曰的,理由总是那么充分。
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一堆的理由。
懒得听。
“行了,这事情我们得研究一下。反正你们那路还没修通。再说了,路刚修了,不压一下,路基不稳,铺上柏油也很快就会出问题。”许志强不想再看到刘春来。
一直都是。
原本以为刘春来带来的麻烦会少一些,能赚钱,不用给钱啥的。
现在好了。
相比起来,他们更愿意面对刘福旺跟严劲松这两人。
他们要的不多,随便给点都能打发。
刘春来这要的,动不动就是全县好几年的统筹款啊!
刘春来出来的时候,正好刘千山开着车过来。
“给了?”
“给了。”
“没出问题?”
“有啥问题?雪姑婆说现在高三忙,让你没事情不要去打扰她……”
刘春来差点吐血。
这白眼狼。
老三秋菊才是亲妹子!
“对了,秋菊在江南制衣厂,咱们去那边一趟,我得跟黎厂长谈谈。”刘春来琢磨着跟柯尔特合作出口原材料的事情。
柯尔特同样也回来了。
现在正在临江纺织厂。
“你怎么看?”刘春来走了好一阵,许志强连着抽了好几支烟,才问同样不停抽烟的吕红涛。
虽然只有十来公里,可这成本很高。
“我琢磨了一下,这段路虽然不长,如果修柏油路,全县一年的统筹款用于修路方面的,根本就不够。非得修的话,估计就得从下半年开始,增加统筹款了……”吕红涛为难的点在这里,“现在各种统筹,农民的负担就已经很重了。”
他不想增加这钱。
问题是刘春来要求修路。
不同意,刘春来的项目,很可能就放到山城去了。
“不能增加!虽说现在包产到户后农民收入增加了不少,可现在不管是修路还是办学、甚至计划生育跟民兵训练等,全部都是农民负担……”许志强摇头。
两人的态度差不多。
路,要修。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经过实践证明的。
路好了,物资流通也就快了。
可修路是要钱的。
尤其是好公路。
钱从何出?
“要不,直接专款专用?刘春来承包的几个厂,每年承包费有上百万,交的税也有一百多万……直接用这笔钱来……”吕红涛想了好一阵,才提出来。
这笔钱,是完全可以自由支配的。
退休干部职工一年的退休金跟医疗费用报销,要不了这么多。
“问题是一年的钱不够,也不能要求他们把几年的钱一起给了……咱们问银行贷款也难……”许志强也明白。
现在关键是没法提前把后面几年的钱收了。
统筹款啥的,同样也是如此。
何况,不能为了修这条路影响整个县里的其他道路网络建设。
“成立投资公司!县财政先把资金集中到这事情上来,用刘春来的承包费跟税收贷款!”吕红涛想起了当初刘春来提的。
许志强愣愣地看着他。
516 爹,听说没人打谷子了
“春来,你真打算跟对方合作?直接提供原材料?”
面对刘春来,黎令山很是不客气。
“你的看法呢?”对于黎令山,刘春来还是非常尊重的。
并不是因为对方是贺黎霜的舅舅。
六十年代的大学生,货真价实的。
“如果只是提供原材料,利润很低,生产规模扩大之后,也容易被国外用户卡我们的脖子……”黎令山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现在柯尔特没在这边。
“这个不用担心。不能因噎废食啊。出口才是未来,国内市场,竞争太大,利用国际上的先进技术来增加我们自己的技术能力……何况,你这边不是正在筹建纺织技术研究所吗?新的技术,对设备肯定有要求,初期可能靠着买,以后呢?我们需要以此为基础,开发自己的技术,设备,等大家都意识到这问题,我们又可以卖技术跟设备了。”
刘春来的说法,黎令山能理解。
黎令山不再反对。
“另外,柯尔特是值得信任的,跟我们在彩电项目上有合作,他们是外资股东……”
这让黎令山放心了很多。
柯尔特跟郑天佑是刘八爷儿子的事情,他没说。
港商的身份,在这个年代,非常好用。
“那行,我先跟他谈。”
刘春来自然不干涉。
作为管理者,要想轻松,就必须得让手下的人干更多活,自己当甩手掌柜不香么?
“哥,你不是说要很长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秋菊看着刘春来,一脸高兴。
甚至,还有些脸红。
倒是让刘春来多看了她几眼,好像老三不希望自己这么快回来?
也没多想,“在山城待着,天天被人烦,还是屋头舒坦……”
前面的刘千山直接开着车,往幸福公社的方向而去。
“屋头谷子开镰了吧?”
“明天呢。爹这几天正在愁这事,修路的人不少,厂里不放假……”刘秋菊说到。
打谷子,全部都是靠着人力,割谷子需要人,打谷子需要人,就连运输也得人力,甚至还得有专门的人晒。
“那个要不了多少人啊!”刘春来不解。
虽然几个厂消耗了不少劳动力,没有交地的人,他们不管。
交地的人,随便都能调集一些人。
“你回去就晓得了。”刘秋菊也不好解释。
回去晓得……
看着老三,刘春来突然觉得,三妹貌似也不像一个妈轻生的啊。
总觉得,老三变化太大了。
这还是原来的秋菊么?
刘春来无奈,只能啥都不说。
问老三也问不出来一个屁。
索性,就开始闭目养神。
一直回到幸福公社,刘千山提醒刘春来到了,“春来叔,要不要接着往前开?”
到公社的路,是通了的。
公社到葫芦村,路已经修了一段。
去山城的这几天,根本不知道修了多远。
“往前开!”刘春来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
看天上的太阳跟云朵,短时间内,是不得下雨的。
每年打谷子的时候,老天爷总会给一定的机会,不下雨。
刘千山照着刘春来的吩咐往前走,道路是新修的,还好,有推土机把虚浮的泥土给压实,一路上,皇冠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没走多远,刘春来就发现了问题——道路两边,原本计划是以后再弄的堡坎啥的,已经开始有人在弄了。
一路上,虚浮的土,都被推土机压实了。
沿着道路往前,一直到了大队部,甚至更前面一些的位置,道路都是通的。
“这速度,真特么的快!”
刘春来都不得不感慨。
“哥,爹把整个大队所有除了进入工厂的劳动力,全部投入到修路的事情了。”刘秋菊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刘春来。
修路,举全大队之力!
一路上,很多需要修建堡坎的地方,都有人在弄堡坎。
大块的石头,就在路边。
“这么快,已经到了大坪湾?”刘春来有些不相信。
这才几天时间?
至少,这公路已经到了大坪湾。
大坪湾是二队的,刘春来家里就在二队。
“继续往前开!”
“轰~”
刚过青杠梁,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放炮声。
那是大坪湾方向传来的。
“昨天就修到大坪湾了,上头一截路,都需要放炮把石头炸开,本来今天就可以运输碎石填路,天府机械厂生产的拖拉机,前面用来实验的拖拉机,爹不要……”刘秋菊说到。
刘支书还是有脾气的。
用来做实验的拖拉机,刘支书觉得,不合适,不要。
“新生产的拖拉机呢?”刘春来问刘秋菊,“你作为财务,爹花钱,你都不干涉的?”
刘秋菊愣了。
从小,她爹都是强势得不能再强势的人,她要是反对什么,刘福旺一个眼神,都能把她吓哭。
敢反对么?
“老三啊,你占哥这边还是爹那边?钱是哥的,咱爹花钱,从来都不考虑钱是谁的,都是用咱们家里的钱补贴整个大队呢……哥让你当管钱的,你不能其他方面都管得好,到了咱爹这里没有主见啊……”
刘春来知道老三的毛病。
那就是不懂得拒绝。
外人如何,或许还因为老三会考虑这是哥哥的钱,拒绝。
问题是现在必须要限制刘福旺花钱。
叶玲专门强调过这个事情,刘福旺花钱,从来不考虑成本与投入等问题。
“哥,真的能行?爹要花钱,我这里不同意,他要揍我……”刘秋菊小心翼翼地说到,满脸担忧。
要卡老爹的花钱,这种事情,想想都刺激。
关键问题在于,老爹那一尺长的铜烟竿,敲在脑袋上,真的疼。
刘秋菊从小,跟老爹顶嘴都不敢。
“为什么不行?钱是哥的,爹在这事情上,没底气呢。”刘春来说到。
他知道刘秋菊这种性子,根本不敢反抗老头子。
别的啥不重要,自己给她做个表率就够了。
“你不是说还有几天回来?”大坪湾,刘福旺看着工地上忙碌的人群,正在琢磨是不是要抽调人手明天打谷子呢。
看到一辆小车过来,那是儿子的牛头车啊。
“在那边也没事儿。你这不是遇到问题了?”刘春来问刘福旺。
“老子能有什么事?”刘支书很不乐意,“哪个狗曰的说老子遇到事情了?”
“爹,听说没人打谷子了?”
刘春来懒得理会他。
老头顿时不吭声了。
517 榫卯结构的大队部
“可不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修通我们的公路,全大队所有男女老少都上来了,厂房需要的地方,靠着一台推土机太慢了……”
叼着铜烟竿的刘福旺一脸担忧。
眼神向着远处的黄柳树坪投去。
“推土机搞了一天多了,几乎看不到多大的变化,让建筑公司增加推土机,他们说也没办法……”刘福旺喷出一口烟雾,满脸愁苦。
以前要解决大队贫困问题,分田分粮的时候,他觉得整个大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各种工程为了加快进度,所有人都铺到了各个工程上面。
从公社上来的路上,就能看到。
很多需要平整地地方,社员都是直接用人工扛着锄头跟铁锹在平整,多余的土,都是用撮箕担到边上。
砌堡坎地基的石头,很多都是修路时候从地里抛出来的。
目前正在平整公路边上堡坎的地基,等拖拉机到位,大坪湾的石头就会源源不断地运到这些需要的地方,一边砌堡坎一边给修好的道路上铺上碎石。
人力没有机械快,可机械不够的情况下,人多力量大就变成了真理。
“家具厂跟春雨服装厂,抽调一批人来打谷子吧!”
“那可不行。春雨服装厂的生产订单多,家具厂业务也饱满……”刘福旺顿时不乐意了。
春雨制衣厂在四队那边只有不到一百人,公社那边的第一批人手刚开始熟练,效益正好呢。
“每年打谷子就这么几天时间,一旦错过了天气,到时候根本就晒不干……”刘春来提醒老爹。
短命儿子刘春来虽然农活没干过,对于农村的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在幸福公社这附近,每年谷子成熟时,天气晴朗的就那么几天,一旦错过了,在这个过程中谷子没有打下来或是晒干,在后面连绵的秋雨中,这些谷子就毁了。
虽然依然能吃,可那味道……
国家收粮,根本就不会收这些的。
集体生产时候,为了吃饱,大队里没有少干这种事情,故意让谷子发芽,最后粮库不要……
可现在不是集体生产。
发芽了,这谷子……
“要不,就从别的大队招人。打谷子,六角钱一天。”刘春来看老头一脸肉痛,明显是舍不得给大队的厂子放假,也舍不得花钱从别的大队招人。
熊掌与鱼,那是不可兼得的。
“算了,让别人挣这钱,不如让咱们大队的人自己挣这钱。”刘福旺纠结了一阵后,开口说道,“上头大队部的材料都齐了,就等着上梁了……”
“梁还没加工好?”刘春来有些意外。
这才想起,好像田明发也还没回来。
“房梁上面采用榫卯结构,八爷说这些房子要想管得长久,就不能直接用钉子钉,每一根梁,都得扣榫,把整个房子的木头全部连接在一起……”
啥叫房梁扣榫?
刘春来没听过。
按照他的理解,以砖为墙,房梁放在砖上,然后在房檩上钉格条,盖瓦完事儿。
现在还说木头全部连接在一起?
哪里有多少木头?
“木匠正在垭口上加工呢……”刘福旺见儿子一脸迷茫,说到。
懒得解释。
这些东西本来就简单,刘春来只要去一看,就晓得了。
从大坪湾往上,有一条陡峭的小路到燕山寺上面。
道路几乎都是在石头上开凿出来的。
集体生产时候,山上也是有不少土地,无论是从山下把农家肥挑到山上,还是把山上的产出挑到山下,没有谁愿意多走路。
陡峭的路更难走,大家却不愿意绕道。
上山一共有三条路。
这条是最难走的。
“这狗曰的,谁修的路?这么陡峭,还难走……真佩服那些人,挑着一担大粪,从山下到山上……”刘春来没爬几步,汗水就湿透了衣衫。
jio杆软!
哪怕天天蹲马步,在这样陡峭的山上,也是扛不住。
刘千山没理会他。
面不红,气不喘,也没有冒汗,一脸鄙视地看着刘春来。
刘大队长微微脸红,抱怨了几句,只能继续走。
这比从黄柳树坪往上爬山,短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
“黄柳树坪那边这才推多少?这样下去,得多久才能平整出来一个车间的地基?”往上没有走几步,就能看到远处的黄柳树坪的情况。
一台推土机,面对这么庞大的区域,即使效率高,也不行。
“不行,让他们明天推中间圆坪那一片,先把修建一两个车间,收录音机厂的设备得先安装上……”
刘春来只能自说自话。
把技术中心放在山城,刘春来看不到进度,不放心。
山上的风,吹着很凉快。
越往上,风越大。
垭口往下的路,已经平整了出来。
最靠近垭口的地方,堡坎已经砌出来不少,都是大块的岩石,最外面的边上,相当平整。
这完全是一门艺术。
反正刘春来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在他看来,只要道路不垮塌就行了,砌那么平整,也没啥用。
“春来哥,你回来了?”张二强耳朵上别着一支铅笔,正在对着一根比品碗还大的笔直木头一端划线。
看着刘春来,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在上面?这个你能搞定?”
刘春来印象中,张二强只是一个学徒。
修房子这事儿,技术不够好的老木匠,都不一定能解决。
“这个有啥复杂的,从小就学呢。比家具都好做,这个大啊!”张二强一脸笑容,“春来哥,你去看看上面的就知道了。”
放下手中的活,直接带着刘春来往大队部的位置而去。
砖墙已经砌好,原本应该有用来放房梁跟房檩的垛子,并不是砖头,都是立木结构。
中间的柱子被挖出一些槽子,横梁一端则是穿入柱子里。
在每个隔间的墙上,全都是用木头组合在一起的大三角形。
“这不是浪费木头嘛!”
“砖木结构,这样修,可比直接在砖墙垛子上放檩子要牢固很多,下面用木板镇楼,也不用吊顶了……山上风大,要确保大队部的房子坚固呢!”
张二强解释着。
“扣榫是怎么回事?”刘春来问道。
该不会就是眼前这样吧?
518 春来爷爷,快来
“这不是嘛。檩子两端,一个公榫,一个母榫,把公榫扣到里面,这样整个一排的檩子,就连接成了一根……”
张二强直接带着刘春来去前面堆着一堆加工好的房檩的位置。
房檩用的木头都是比人头还粗,在这到处都缺树的年代,也算是好材料了。
“这一根,是中间的二梁,两头都是公榫,扣入另外两边的檩子就行……”
指着一根两端加工出来一个带有角度的燕尾榫头,另外的一根木头两端则是加工成带有角度的燕尾槽。
内部大,口子小。
一旦扣在一起,因为角度的问题,木头越往外移动,连接的地方就会越紧。
“以前修房子都是这种?”刘春来明白了。
这样确实牢固。
把这样的房梁放在木头架子上,还有专门连接的木头,整个屋顶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甚至,在砖墙中,他也看到了有不少立柱,全部是榫卯结构连接在一起。
“连接的地方,那叫穿斗式,方榫穿入柱子,再用特制的铁钉横向钉入;房梁上,为了加强承重,融入了抬梁式,这是我专门设计的……”
张二强见刘春来看着这些新增加的结构,一脸忐忑。
“你修的第一栋这样的房子吧?”刘春来问他。
如此年轻的木匠,谁愿意把房子给他修?
农村很多人修房子,那都是准备祖辈传下去的。
即使不用一块砖,仅仅是立木结构的排扇房子,都能管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
“嗯,我爹不同意这样的混合方案,说是瞎搞……刘支书说要修得气派,让人一看到这大队部就晓得咱们不穷了,支持这方案……”
张二强可知道谁才是整个四大队说话管用的人。
刘春来要说不行,让拆,就必须拆。
“比原来计划的坚固?”
“能把人吹跑的风,都把这吹不掉。就是没有这砖墙,只要木头不坏,整个房子也坚固无比!这可是参考了刘八爷的宅子修建的。”张二强急忙解释。
“兼顾就好。旁边的学校,必须要比这个更坚固!”
见刘春来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支持,张二强顿时高兴起来。
“放心吧,春来哥,学校我保证修建得更坚固,更气派!”张二强保证着。
旁边的学校,同样也已经修建好了墙。
木匠跟学徒们正在地面上把加工好的木料组装起来,然后利用绳子,一端一端地把主要结构抬上去安装。
难怪老头子不愿意从家具厂里抽调人员。
不少木匠都在这上面。
刘春来看了一阵,比起他了解的那种直接用钢筋混凝土修建起来的房子,这个的顶部要复杂太多了。
反正他是只能看个大概的。
随后又爬到山顶上看提灌站的蓄水池。
水池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多,深度也增加了不少。
不少人正在抬着石头用来砌水池边缘上。
下面的自来水厂,也挖出了好几个大坑。
看着磨盘寨下面原本被杂草覆盖的区域,已经挖出来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区域,刘春来有些意外。
老娘她们开荒的速度很快啊!
“春来叔,这随身听,不给三姑婆哇?”刘千山见刘春来要下山,问他。
刘春来看着他手里的包,这才响起,“她这会儿在大坪湾,你跑一趟,给她送去吧,我这去我老娘那边看看……”
杨爱群带着老爹两个狗腿子把那边的长满茅草的荒山,已经开垦出来了很大一片。
老远看去,光秃秃的一片。
开荒的人群中,不只有老娘三人。
居然还有不少女人,都是年龄比较大的。
“你啥时候回来的?”杨爱群问刘春来,“你给我问的果树苗呢?”
刘春来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忘记了,只能扯谎,“妈,山城那边没有啥好的果树苗,我准备让他们去省农院看看……”
杨爱群也不怀疑儿子骗自己。
“我们这争取在提水站蓄水之前全部开坑出来,现在天气太热,也不太适合种树……”
杨爱群一脸得意。
刘春来好奇,老娘怎么舍得花钱请人干活的?
“叽叽叽……”
旁边一连串的小鸡声音引起了刘春来的注意。
一只麻母鸡带着一群毛茸茸、颜色各异的小鸡仔,在翻开了的地里不断地用爪子刨土,找到虫子或是草籽,就“咯咯咯”地招呼周围的小鸡仔过来。
“这么快就抱出来了?”刘春来看着这群鸡。
很长一段时间,老娘可没舍得让谁吃蛋。
“前天刚出,还有三窝,这几天都会陆续出了……”
“妈,要搞养鸡场,还是得多买点鸡,这样太慢了……”刘春来觉得,老娘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全部靠着自己孵化,而且鸡没有打疫苗,发展速度太慢了不说,风险也大。
“买的鸡不行,有些鸡可能有病……再说了,太多了,哪里有那么多粮食?”杨爱群不满地说道。
刘春来不吭声了。
老娘高兴就好。
大坪湾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千山在喊你?”杨爱群侧着耳朵听了一下。
“春来爷爷,春来爷爷,快来,福旺祖祖要打三姑婆……”
确实是刘千山的声音。
“这老东西,老三哪里又把他惹到了?”杨爱群一听,顿时放下手中的锄头,向着山下跑去。
“妈,慢点!出啥事儿了?”刘春来没听清刘千山喊的啥。
“搞快点,你爹要打老三!这老东西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杨爱群一边骂,一边往下跑。
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刘春来也只能跟着老娘,往山下跑。
“都特么的让开,哪个拦着,老子今天就理麻(收拾)哪个!老子收拾自己闺女,要你们管闲事?”刘福旺被好几个人拦着,挣扎着。
“爹,你要打就打!反正钱是不得给的!要是我哥同意,我就给钱……”刘秋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语气却是非常解决。
“怪米日眼的,老子用钱,还得让你个女娃子管着?”刘福旺被好几个人拦着,根本打不到刘秋菊,“还跟老子算账!”
刘秋菊不吭声,只是看着刘福旺。
周围的人都不晓得这父女两怎么就产生矛盾了,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呢!
519 债多不愁?爹,莫动手
“怎么回事?”
刘春来从山上,连冲带滚地下来了。
时间都没要到15分钟。
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两跤。
膝盖都隐隐生痛。
“说是福旺祖祖要钱,三姑婆不仅不给,还要让福旺祖祖把之前的账务交代清楚……”刘千山满头大汗地说道。
这事儿,也是听周围人说的。
“老三,怎么又惹爹了?”刘春来不断地刘秋菊递眼色。
刘秋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脸委屈,“爹让咱们财务给两万块钱买谷子交国税跟上交提留,这事情……”
显然,这钱,她不认为应该由几个公司的财务中出。
“春来,你来得正好,之前收地的时候,你说了,交了地的人家粮食等都由大队出……”刘福旺看着刘春来,“老三倒好,现在管着钱袋子,老子用钱都得她批准!天下有这样的事情?”
刘支书很是不爽。
自己花钱,得让儿子同意不说,现在三闺女都冒出来,也得她同意!
这爹当得太憋屈了。
刘春来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头这是借题发挥。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情不好说。
秋菊性子弱,老头如果不是逼急了,肯定不会在这里跟他说啥。
“爹,要不咱们下来再说?收了地,大队肯定得负担这些,但是这些地属于集体资产,就得从集体的产业收入重扣除……”
集体产业?
集体产业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多少收入,倒是欠了刘春来好几十万。
老头冒火,估计是刘秋菊又要让他给刘春来打条子。
刘春来是大队长,本来该他负责。
自己跟自己结账,这没法操作啊。
“什么下来说?就在这里说!MMP,让大伙来评评理,天下有闺女逼着老子给儿子写借条的?”
果然,刘支书憋不住了。
刘春来无语。
“爹,我这可不是逼着你给哥写借条。哥的钱,都是私人的!春雨服装厂的钱,都是在投入到持续的投入生产中,包括建设……如果没有明确的账目,到时候怎么向大家交代?”刘秋菊一点都不退让。
刘春来在一边,只能让三妹少说两句。
估计父女两的因为这事情,矛盾已经积累得不小了。
难怪在车上,刘秋菊欲言又止。
大队账上根本就没钱。
修路的工钱,为了解决大家的生活等问题,每天都是现结工资。
钱是哪里来的?
显而易见。
父女两的争吵,也说明了问题所在。
“哥,叶总被爹气得好几次都差点昏倒了,他一说这是集体产业,他是支书,大队一把手;叶总说你是大股东你,咱爹说你是他儿子……”
刘春来把刘秋菊拉到一边,见附近的人听不到,才一脸愤怒地说到。
“我知道这事情,没事儿,我来处理。千山,那个随身听,给你三姑婆。”刘春来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直接对着一边的刘千山喊道。
“随身听?”
刘秋菊有些意外。
甚至,脸有些发红。
难道大哥知道了?
刘千山把装着随身听的口袋递给刘秋菊,这更让刘秋菊发愣,急忙说自己不需要……
“拿着,老三有一个呢。里面都是流行歌曲,在咱们这方圆几十里,除了老四,就你有这个……”
刘秋菊想着自己包里的随身听,很想说自己已经有了。
那玩意儿,她本来也不要,赵玉军非得塞给她。
好像是一样的?
“还有贺黎霜呢……”刘秋菊想到,刘春来跟贺黎霜好像是对象关系。
“她跟老四一起用,高三了,哪里那么多时间去折腾别的。”见刘秋菊还要说啥,刘春来阻止了,“你赶紧先回去,我跟爹谈谈,要不然这事儿以后更麻烦……”
让刘秋菊提着装随身听的小袋子直发愣。
这可怎么办?
赵玉军这人也真是的,非得塞给自己干啥……
刘春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出。
“你非得让老子又给你写欠条?”刘福旺问刘春来。
看着周围的人,刘春来叹了一口气,“爹,咱们不在这里说行不?”
刘福旺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向来柔弱的老三居然都敢跟自己叫板!
哪个当爹的能舒服?
“说吧,这里没人了。”没走一截,大约在大坪湾到黄柳树坪中间的位置,前面一大块平地。
这里,叫圆坪。
是整个二队最大的一块平地。
几乎不需要怎么整理,就能直接建厂房。
“爹,咱们得加快厂房的建设进度,收录音机厂,现在近百号人,工资也得发,在山城那边,我们没有地方……”
“你给老子说这个干啥?马上要交粮,完国税呢!本来这是你大队长的事情!”刘福旺没好气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搞,国家的,不能欠!”
刘支书的觉悟,让刘大队长意外。
这还是一个欠着公社十多万的大队一把手?
看着刘春来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表情,刘支书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有意见?老子这辈子,最不愿意就是欠国家的!结果,老子一直欠着国家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不欠了,你让老子还欠着?晚上你睡得着?你可是大队长,一上来就欠账……”
“爹,你应该听说过,色子(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了不愁?咱们欠着,睡不着的是上级领导……”刘春来一脸笑容。
旋即,脸色大变。
老头手里的铜烟竿,已经举起来了。
这么长时间,老头不知道扬了多少次的铜烟竿,终于差点敲到刘春来脑袋上。
一下没敲上,老头手里的铜烟竿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饶是练过,这躲起来,也累人啊。
“爹,爹,我这开玩笑呢……”
刘春来也没想到,老头居然这样,一边闪躲,一边讨饶。
可老头子一副不敲上不罢休的架势,让刘春来意识到,他这不是开玩笑的。
“给!今年的国家粮税,全部完;地方统筹款,全部给……”
这才让老头子息怒。
“以前的呢?”
刘春来很想脱口而说以前的先欠着。
可一看老头这架势……
“爹,咱们大队花钱的地方多,只能慢慢还啊……修建大棚、养猪场等,都需要钱,集体的钱……”
520 两影帝联手演戏
“你要老子给你写欠条也要得,前提是今年必须一分不少地完税,完成地方统筹……”
刘福旺累了,直接一P股坐在地上,开始裹他的叶子烟。
“之前大队穷,欠账是莫办法的事情;每次大会小会,即使县里领导没有提过,老子也抬不起头!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国家不断发展的时候,连一个大队的贫困都解决不了……”
老头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对于老头的想法,刘春来是能理解的。
不由叹了一口气。
从抗日战争一路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了,老头也解甲归田了。
原本欠账,那是没法的。
可现在,刘春来动不动入手几十万上百万,还欠着那点,老头心中就难受了。
账是他欠下的。
“爹,之前就说好了,其他没交地的,咱们不管……当初不是跟望山公社那边达成了协议,谷子收上来,他们卖粮给咱们嘛!”刘春来安慰着老头。
钱真心不多。
即使望山公社卖给他们的粮食比粮站的要贵不少,一年也要不了几万块钱。
工业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国家要发展,农业税少不了。
地方要建设,更是没问题。
何况,地方统筹,刘春来把全县的都要过来了,建设他们的经济基础呢。
“钱从哪里出?叶玲死活不给钱,说啥子大队的钱跟公司的钱必须分开……老三居然跟着她滚(混)……”刘福旺眼神紧紧地盯着儿子。
刘春来一看老头子的这神态,顿时暗骂自己一声。
老头子跟严劲松他们这帮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个个都是影帝级别的。
之前老头在演戏!
为的就是想要掌握大队的财权。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程度,还能如何?
“爹,这次的粮税跟统筹款,我以个人的名义借给大队……不管是家具厂,还是服装厂,钱再多,绝对不能乱动。要不然,最终新的投资,股权比例就会出现变化……国家的要求是必须保持集体经济为主导……”
里面的利害关系,刘春来一点,刘福旺就明白。
目前全国到处都提出要发展经济,刚刚包产到户,甚至推行时候阻力很大,这过去没两年,他们大队就又把分出去的田土收回来。
要是刘春来个人的股份超过集体经济,那时候……
“我只是想着,把粮税跟提留款交了,证明我们把地收回来是没错的……”刘福旺有些尴尬。
他没有想过另外一层。
看着老头,刘春来一阵感动。
难怪老头要这样干。
要是出了问题,怕是老头要把这一切都自己扛下。
这才是真的色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老子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你还年轻,不能一开始就出现问题。”老头子见儿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多说。
刘春来同样也没多说啥。
“明天打谷子,咱们自己的粮食,先留着,大队各种工程不少,而且各个厂跟工程都是管饭,直接买粮交。”刘春来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次,刘福旺在借款单上签字,痛快无比。
“哥,咱爹怕是没准备还你……之前家里有钱,他都补贴到大队上……”刘秋菊看着老头手里的钱,有些担心。
五万啊!
整个大队需要交的粮食跟统筹款,也不过才两万不到。
刘春来作为大队长,不可能不知道。
“给爹手里留点活钱。”有些话,刘春来没法给老三说。
刘福旺手里有了钱,自然就高兴了。
“狗曰的,你对你儿子都耍手段!”严劲松看着眼前的五万块钱,好一阵,才开口。
一边的马文浩不解,“刘支书,这啥意思?”
“用钱抵粮,没有交地的人家的粮食,打了谷子后,我们大队的各队队长,都会去催,但是这个,我先把全大队今年的给交上,多出来的,先还一部分欠公社的……”
“要不,把你们欠的都还了?反正不多!”严劲松不甘心地问道。
“做人,得要点脸。要么你马上找财政所的人过来核算,要么,这钱我就拿回去……”刘福旺说完,就准备把桌子上的钱收回装钱的布袋。
严劲松顿时按住了钱。
“别,小马,你马上去找财政所的人过来……”
开玩笑呢!
公社现在就缺钱呢。
马文浩不解地看着两人。
一头雾水。
作为公社新任的乡长,他对整个公社的情况都还没摸熟呢。
看在钱的份上,直接就往财政所人员的家里而去。
“你给你爹钱了?”刘春来刚回来,坐在石桌边喝茶的刘八爷就问他。
“八祖祖,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刘春来看着刘八爷。
这消息传递的有这么快?
难道是刘九娃给说的?
刘九娃还在灶屋里煮夜饭呢。
“福旺这狗曰的,越来越不要脸了,连自己儿子也都坑啊!”刘八爷感慨着。
刘春来不解。
老爹坑自己?
五万块钱难道有别的用处?
虽然之前就知道老头在演戏,给这五万,交了大队今年的各种款项以及粮食,还有不少剩的呢。
咋回事?
“公社修厂房,没钱……你爹这笔钱,大队的跟公社的账抹一部分,公社跟县里的,估计今年会欠更多……”
老头子捏着山羊胡子,一语道破天机。
刘春来瞬间明了。
“严劲松胆子没有这么大吧?”刘春来不太相信这事儿。
“新乡长还没摸熟情况呢。”刘八爷冷哼了一声,“不过这倒也是好事,严劲松跟你爹是一路人,没人想欠着政府。”
“马文浩怕是被这两老头卖了,都还会笑着帮着数钱。可怜的娃……”刘春来开始为马文浩默哀了。
刘福旺跟严劲松两个老头联手演戏,虽然马文浩跟着同样是影帝级别的许书记有些年头了,估计那道行也不够啊。
这锅,马文浩背定了。
刘福旺在刘春来面前演戏,刘秋菊不知道她爹是演戏,完全是本色出演,被老头给利用了,然后老头再一哭诉,刘春来就给钱了。
钱会用到公社修厂房上,作为发展经费的。
521 你是成熟的老男人,怎么能怂
如果要得更多,刘春来估计不会给这钱。
五万!
仅仅是五万。
他给了。
然后严劲松肯定会用这五万块钱来修厂房,以此来增加从刘春来手里产业中收租金的本钱。
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今年幸福公社欠县里的账务,会进一步扩大……
马文浩这个新乡长,怕是会被两个老头忽悠着去向许书记要更多的经费。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会演戏的基层干部才能拿到更多的经费……
就是不知道许书记跟吕县长知道这事儿后会如何了。
公社里面修建厂房,刘春来是支持的。
未来要想发展起来,仅仅是靠着他们一个大队,根本就不够。
公社旁边有着宽阔而平坦的土地,真发展起来,说不定县政府都会搬迁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刘春来才刚蹲下马步,外面就变得嘈杂起来。
“外面干啥呢?”
刘春来问刘九娃。
“早上割谷子,刘支书舍不得让别的大队挣咱们的钱,让咱们通知制衣厂的属于我们大队的女工,凌晨割谷子,割完上班……各队轮流抽调人打谷子,中午休息的时候,都帮着往屋头运……”
刘大春在门口回答着。
现在基本上是他在负责四队队长的工作。
名义上,刘春来还兼任着四队队长。
不过,刘春来让他搞这些,每个月工资跟其他队长一样,刘春来私人掏钱,还给刘大春一个职务,四队队长助理!
美得这老光棍整天走路都颠着。
不过,他也有闹心的。
谁都没想过,刘九娃这狗曰的,居然是第一个接婆娘的老光棍。
“我爹……”
刘春来听到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安排,听起来是没错。
可一天得干多少小时?
缝纫女工一大早割谷子,然后还要上班……
已经不再是血汗工厂的事儿了。
“怎么?还有事?”刘春来见刘大春在那里欲言又止,也不开口。
队长不去组织割谷子啥的?
“大队长,我想向你汇报工作!”刘大春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刘春来看着他,一脸正经。
遇到啥事儿了?
让刘大春直接说,这货却看向了旁边的灶屋,脸上则是担忧。
跟刘九娃有关?
两个老光棍难道有啥矛盾了?
昨天晚上回来,貌似刘九娃也是躲着自己。
狗曰的,犯事儿了?
刘春来琢磨了一下,收了桩,往外面而去。
“说吧,啥事儿?跟九娃闹矛盾了?他不服你当队长?”刘春来问刘大春。
两人看起来差不多,接触下来,倒是发现刘大春比刘九娃要老实得多。
“大队长,我说了,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刘九娃把孙总气到了,制衣厂这边,孙总从你走了,就没有再过来,厂子里面现在情况有些复杂……这个本来不关我的事,当初你说了,让我守着刘家坡……”
刘大春一边说,一边不断观察刘春来的脸色。
月亮坝里,根本看不太清楚。
可他能感受到刘春来的严肃。
“她怎么不来了?厂里应该都理顺了吧?”
昨天秋菊没说,应该是没得啥事儿。
杨翠花晓得自己回来,也没来找自己,甚至老头也没说制衣厂出了问题。
刘大春是真的跟刘九娃有矛盾,借着机会来自己这里告刘九娃的黑状?
这才多长时间,就开始内斗了?
刘大春见刘春来语气不是多好,没有再说,只是让刘春来问刘九娃,随后借口自己要去忙打谷子的事情,就走了。
真的有问题?
刘九娃跟孙小玉闹矛盾了?
不应该啊,当初走的那天,刘九娃说好了去跟孙小玉领结婚证,介绍信都开好了的。
“九哥,你这跟孙姐都领了结婚证,你不在城里,孙姐也没在这边啊……”看着刘九娃,刘春来随意地开口说道。
刘九娃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也不回答刘春来的话。
“这狗曰的,烂泥扶不上墙!领证的时候跑了,人家小玉找上来,他倒好,躲了……”
刘八爷从屋里出来,那语气,满是无奈。
“啥?”
刘春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领证的时候,刘九娃跑了!
跑了!
人家孙小玉找来,这狗曰的还躲了。
孙小玉再大大咧咧,再不注意,也是一个女人。
难怪孙小玉不来这边了。
“九哥,你为啥要跑?之前不是说好了的?是你自己先说想跟人家困觉……”刘春来板着脸问刘九娃。
五十多岁的人,在二十多的刘春来面前,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嘴唇喏喏着,好一阵,才挤出几个字:“我……我……我也不晓得……没有结过婚……”
“说得别人结婚都是结了几回一样!九哥啊,孙姐之前是离过婚的,可你这样干,让她怎么想?”刘春来也无奈。
第一盘结婚,都没经验。
人家孙小玉有嘛。
你没经验,直接跟着走就是了。
老光棍啊!
再说了,孙小玉虽然不漂亮,但是那身板好,好生养,生两个娃儿,估计都不得让娃儿挨饿。
粮仓大啊!
孙小玉看上刘九娃,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也想去找她解释,可每次去了,都怕了……没结婚她都对我动手动脚的……”
“噗~”
刚喝一口水,瞬间喷出来了。
这是刘九娃?
“九哥啊,你是男人啊!”好一阵,刘春来才挤出这话,“这事情,你能吃啥亏?领了证,心一横,眼睛一闭,然后,就舒坦了……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也就容易了……”
恐婚!
大龄单身老光棍,在没机会的情况下,哭着喊着跪着求婆娘。
结果,在关键的时候,怂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觉得是段子手瞎几把编出来的。
现在看来,是真实的啊。
刘九娃红着脸,不吭声。
这种事情,怎么反驳?
“今天自己去找孙姐道歉,她要是不接受,就厚着脸皮,拿出你当初为了婆娘当众给我下跪时候那样……”刘春来也懒得说刘九娃。
“晚了……”刘九娃喃喃地说道。
“她嫁人了?”刘春来没好气的问刘九娃。
刘九娃摇头,他哪里晓得。
“这事情自己去!九哥啊,你是五十多的人了,这种事情,得自己干啊……”
说完,刘春来也不理会刘九娃,重新开始蹲马步。
522 大清早,村妇猛如虎
“春来,要不,你陪我去一趟?”
吃了早饭,外面天才麻麻亮。
见刘春来收拾好要准备出门,刘九娃一脸祈求地看着他,声音很小。
“没看到今天大队开始打谷子?我这大队长不在场能行?你自己要想要婆娘,自己去!人家都那么主动了……要是错过了孙姐,估计二天真的只有给你找个傻的或是疯的……”
刘春来冷哼了一声。
打谷子,看热闹呢。
哪有闲工夫去看刘九娃的热闹。
自己让张昌贵亲手准备的加料大床都已经打造出来了好长时间了,眼看马上要办喜事了,结果这狗曰的搞出这种事情。
刘九娃一脸怂样,看得刘春来火冒三丈。
“九哥,你是我当老刘家旗手后,第一个讨婆娘的,八祖祖都开口了,要大办!而且这消息,全大队都晓得了……要是你这事情黄了,我这大队长的话,还有谁听?这关系到整个老刘家的发展。后果的严重性,你得掂量一哈……”
刘春来在出门的时候,扭头威胁了一番刘九娃。
即使没有刘九娃讨婆娘大办的事情,也会有其他人讨婆娘。
现在虽然没有摆明,等到过年的时候,应该不止一家两家会办酒。
刘春来也没有那么闲,去管这些事。
自己努力地给整个大队的所有人创造了让人羡慕的工人身份,可以挣钱;同时,还从周围招来大量的单身未婚女工……
光棍们自己要是还不懂得把握,他也没法。
包办婚姻,那是要不得的。
“八祖祖……”
“滚!你这是丢老子老刘家的脸。要是你爹妈晓得了,棺材板都压不住!以前是穷,也因为成分等问题,现在没有了,人家女娃送上门,你要装疯迷窍的……反正咱们这房绝了后,是你的责任……那时候,老子肯定先死,光棍不进祖坟,你是晓得的,你觉得当了狗腿子,春来就会违反老刘家几百年的规矩?”
刘八爷的话,更是让刘九娃如上考妣。
光棍不进祖坟地!
原因无他,祖公老子不想看到,要不然会气得掀开棺材板的。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祖公老子无法安心躺在地上。
刘春来倒不知道这事儿,从刘八爷家里出来,外面天才蒙蒙亮。
根本看不了多远。
公房下来的路上,几个人扛着半桶(一个放大的木盒子),有些两个人抬着打谷机,同样也有人拿着萝兜等装谷子的工具。
天没亮,有着微弱的月光,田丽的谷子,那都是一排排非常整齐的,只管不停地往前面割就是了。
割下来的是长着稻子的禾苗,一把一把地摆好,等到后面的脱粒工序。
光线不好,稻子一旦撒在地上,田里还都是稀泥,谷子基本上也就收不起来了。
最终,这些掉在地上的谷子,就会发芽,浪费。
所以,脱粒的工作,要等到天亮的时候才会进行。
“大队长,你也来了?”
不少人看着刘春来,纷纷打招呼。
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
往年打谷子,即使丰收,大家的脸上,也都看不到这样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
毕竟,谷子再丰收,每个人分到的田不多,没有优良的杂交稻种子,没有大量化肥使用,水稻能增产,都不会太多。
谷子打得再多,除了国家的粮税、地方的统筹,剩下就没有多少了。
现在好了,大队负责,欠账也不管他们的事情。
每天跟城里人一样,领工资。
虽然没有城市的非农业户口,但是却比城里人多了一块土地啊。
如何能不高兴?
下面沟里的田地,除了少数稻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田,已经有一半田里的稻子被割倒。
制衣厂的女工们,挽着裤腿,弯着腰,在金灿灿的稻田里,每个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不断地把成片的稻子割倒,然后一把一把地整齐码放着,稻子被割倒的速度很快。
饶是已经在田里忙碌了一两个小时,已经疲惫,可女工们有说有笑,一边干活一边摆农门阵,也是欢乐不已。
看着刘春来过来,有不少女工笑着打招呼。
很多人,其实刘春来都不认识。
“春来兄弟,你注意点,这露水大呢!”杨翠花看着刘春来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不由笑着开口,“田埂路不好走,等会儿摔着了,咱们这里女娃子多,怕你爬不起来……”
这婆娘!
大清早的就开车。
顿时引起周围不少女孩子偷笑了起来。
刘家的女孩,想笑,不敢笑。
自己家里人,不能乱开荤玩笑。
其他大队的外姓,不管是小媳妇儿还是未婚的女娃子,都是眼神发光地看着刘春来。
“你们这还没吃早饭吧?”刘春来不理会她,直接转移话题。
“没吃呢,要不,你让咱们咬一口?咬你一口,估计一辈子都不饿了……”
刘春来一看,居然是田明发婆娘。
狗曰的婆娘!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
“大队长,莫走啊,让我啃一口嘛……”另外一个三十多的女人喊道。
刘春来有点眼熟,不晓得是哪个屋头的婆娘。
这些婆娘,都是惹不得的。
看着刘春来落荒而逃,割稻子的女人们,轰然大笑。
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慢下来。
村妇猛如虎!
“这些婆娘,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着刘春来红着脸,刘大春也直乐。
刘春来没好气地看着他,“你都不怕二天你讨了婆娘遭她们带坏……”
“那也得我先讨婆娘啊。大队长,你是不晓得,有你给撑腰,杨翠花龟儿婆娘,跟田丽一起,搞起了女民兵,前段时间,刘洋觉得自己婆娘越来越强势,晚上喝了酒,打了田丽一耳巴子(巴掌),结果,被她们抓到公房的皂角树上吊着喂了一天墨蚊儿……”
说的时候,刘大春都是一脸恐惧。
当初刘洋的惨状,很多人都晓得。
“我咋不晓得?”刘春来真心不晓得。
刘家坡因为老刘家的家规跟传统,无论是嫁出去的闺女,还是嫁进来的小媳妇儿,那是一个比一个泼辣、厉害。
现在有了组织,那还得了?
“你家老四开了口,哪个敢乱说,就收拾哪个……”
得,这特么的合纵连横,团结起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男人,地位堪忧啊。
523 传统的人工打谷子
“老四掺和啥?她不是都很少时候在屋头?”
刘春来明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被人认为老实巴交的农民,一个比一个精明。
有了老四给她们背书,其他人谁还敢瞎嚷嚷?
不管是他爹刘福旺这把持了大队所有权利长达27年的一把手,还是现在能让所有人填饱肚子的自己,本来根本就不会给老四撑腰,奈何别人不这样认为啊。
“咱们大队女民兵排长,就是由刘雪兼任,杨翠花只是副排长,田丽是指导员,贺黎霜是政委……”
“噗~”
血没喷出来,倒是喷了一口口水。
刘春来真的被笑到了。
大队下属的一个女子民兵排,让一个在上学,平时都不回来的女娃子当了排长,这个还勉强能接受。
问题是,一个排的规模,居然还有指导员还有政委……
贺黎霜官瘾有这么大?
“当初大队长就说,这女兵排瞎搞,贺姑娘说要放眼未来,立足长远,现在人数都已经超过部队编制一个连了,未来还要发展,这些自然都应该配备齐全……”刘大春也不懂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反正女人的事情,他都不喜欢去沾染。
刘春来乐了好一阵,想着倒也不影响啥,毕竟又不是啥正规单位,她们乐意怎搞,就怎么搞。
“大队长,这事情我觉得你得管管,要不然以后咱们大队所有的女娃子跟嫁进来都婆娘,都被她们纳入民兵排,到时候咱们老刘家的男人……”
一想到之前田丽男人刘洋的遭遇,刘大春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好。
万一以后自己讨个婆娘,自己不小心惹着了,也找女民兵排解决,那还得了?
“管啥?她们又没有影响大队发展,也没有造成啥不好的影响。”
刘春来才不去惹事儿。
人家都让老四当了排长,还让贺黎霜当了政委,自己去干涉了,老四怕是要提着刀来砍自己。
贺姑娘不动手?
那婆娘,坑人都是无形的。
“你急啥嘛,现在婆娘都莫球得,在这里干着急。没事儿多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顾及刘大春的感受,刘春来没喊他去找寡妇或是啥的。
自由恋爱嘛。
包办婚姻是要不得的。
反正自己又不着急。
沟中的田里,大部分谷子都已经被割倒。
随着天色亮开,能看得老远。
好些田里,都有人在把割倒成堆的稻子抱在一起,甚至把大田旁边的一些小田里的稻子全部集中在一起。
这样一来,速度能更快。
“这些田怎么办?为什么不一起割了?”
刘春来往河边走,发现有零散的几块田里面的稻子没有割。
他的计划中,是一起把这边全部给收了。
然后开始小田改大田,搞大棚。
只要有专门的田育苗,到时候这些大棚种植起来也比较方便。
谷子不收了,到时候不得更麻烦?
“还有些没黄呢。”刘大春急忙解释,“每年都是这样,咱们这些田里,因为各家栽秧的时间不同,加上管理的不一样,有些田肥一些……成熟的时间自然也就不一样。”
还有这样的事情?
饶是在农村长大,记忆中也没有留下这方面的。
反正以前打谷子,短命儿子刘春来不是躲在学校里,就是借口自己要看书,在屋头“学习”……
没有收割机,依然是使用传统的方式收割稻子。
半桶就这样摆在田里,打谷机安置在前面一端,上头再用篾条编织的罩子罩上,留下前面一方,稻子得从这留出来的这一方递到打谷机上。
在打谷机一端,有着长长的摇把,跟一个大齿轮连接,大齿轮再带动跟打谷机脱粒的滚筒主轴上的小齿轮旋转,这样不仅省力,同样也能提高打谷机脱粒滚筒的旋转速度。
高速旋转的滚筒上,有着铁爪,直接就把谷子从禾苗上分离下来。
“嗡嗡嗡……”
随着打谷机旋转的声音响起,拉开了今年打谷子的序幕。
光着膀子的汉子,在打谷机的摇把后站着,左手握着摇把,右手扶着篾条编织的罩子,脚下蹲着马步,上半身有节奏地随着打谷机的摇把起伏着。
打谷机前面的人,则是双手捏着一大把禾苗根部,把尖头的部分递到快速旋转的打谷机上。
在差不多的时候,捏着禾苗根部的两手一错,禾苗捆头部散开,所有的谷粒,在短短几秒时间,就全部被打谷机旋转产生的力量脱下来,掉落在半桶里。
打谷机很小,前面只能站两个人的位置。
三个人根本挤不过,也不方便操作。
为了加快速度,几乎是轮换上阵,前面的人在脱粒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捏着禾苗捆在旁边等着。
中间的两人手中禾苗被脱粒干净,直接退开,等在两侧的人,则是一步踏上去,手里的禾苗端部直接就塞进了打谷机。
刘春来在一边看得大家干得娴熟,整个场面行云流水,感觉很轻松的样子,不由跃跃欲试。
“让我来试试……”
“大队长,这重,别伤着你……”正在摇着摇把的汉子,手上动作没停,却扭头看着刘春来,一脸为难。
MMP,全大队都晓得大队长从小就懒。
根本就不会干这些事情。
要是伤着了,自己怕是要被老刘家的人上家法。
“让他试试吧。你在旁边看着呢。”刘大春恨不得给这狗曰的几巴掌。
大队长要玩儿,居然都不配合。
还想不想讨婆娘了?
刘春来看着光膀子的汉子,倒是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狗曰的,居然看不起自己。
尤其是刘大春都说了,他居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大队长,上啊……”刘大春看着刘春来只是看着不动手,前面喂谷子的节奏也都受到影响,不由提醒刘春来。
今天一天,要把四队的大部分搞定。
七台打谷机同时在整,本来时间也就紧张。
老支书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天打不完这些成熟的稻子,直接扣他们这些队长的奖金。
队上本来只有四台打谷机,刘大春可是去借了三台。
只有保证这种节奏,才有可能在今天把这些全部打下来。
“上啥?都不停下来?”刘春来有些蒙。
摇把虽然旋转没有打谷机中间的滚筒快,自己又没有经过专业训练……
不停下来,怎么抓得住?
刘大春愕然。
524 大队长,求求你去钻黄鳝玩儿吧
“大队长,要不还是算了?”
刘大春虽然想拍马屁,可也知道这个危险性。
死人可能性不大,打谷机的摇把一旦没有握住,或是没有站稳,甚至节奏不对,摇把都能把肚皮上的皮给蹭脱好大一块。
“试哈看看。怎么做,大春哥做个示范我看哈。这可能是我们四队最后一年打谷子了……”
刘春来看着他们干得轻松,自然不认为这个有多复杂。
等到明年,整个四大队,可能都不会种谷子了。
种粮食的产出,远不如种植蔬菜或是其他的经济作物。
社员们虽然可能会反对,只要能吃饱,不饿肚子,也就没有问题了。
如同现在一样,越来越多没有交地的人后悔,想现在就把地给交了。
奈何,刘大队长根本就不松口。
刘支书说这事儿他管不了自己儿子。
大队长说要试,能拒绝么?
“直接停下来吧。”刘大春想明白了,大队长的马屁,真不能随便拍。
他敢保证,今天要是刘春来被打谷机给伤了,回去八祖祖要把他jio杆都打断。
于是,打谷机慢慢停止了旋转。
正在喂谷子的人,也都无奈地看着。
大队长太不球靠谱了。
瞎几把整。
刘春来站到旁边,刘大春亲自教他:“大队长,这样站着,桩子得稳,不然容易受伤……”
不用他教。
刘春来可是看了好一阵了。
直接就学着别人的动作,很是豪迈地一脚迈开,成了弓步,左手握着摇把,右手扶着蔑罩。
原来,老刘家的人练武,天天得站桩,就是为了绞打谷机?
刘春来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所谓的强身健体,那还不是为了更大力气,更好地干农活嘛。
难怪,传统的武术后来慢慢失传,就剩下一些好看的招式了。
种植粮食啥的,都是机械化。
农业生产要么是大规模机械化,要么是都出去打工,地荒了,莫得必要练武功了……
一边发散思维天马行空地乱想,一边开始转动摇把。
这会儿,刘春来才发现,这事儿,得要不小的力气啊。
还好,转动起来,有着惯性,需要的力气就不是那么大了。
“大队长,我们喂谷子了哦?”
前面的人见打谷机空转着,问刘春来。
“没看到打谷机都空转着嘛,不赶紧喂,还等啥?”刘春来有些不满。
都认为自己这个大队长转不动打谷机?
狗曰的!
“轻点喂……”刘大春嘴角跳动了几下,对着几人吩咐着。
其他的几台打谷机,分散在沟里的各个区域,这会儿正在轰鸣着,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往上面的晒坝里挑谷子。
两人直接抱着一捆禾苗,轻轻地伸到打谷机上面。
当打谷机刚接触到禾苗的一瞬间,刘春来瞬间觉得摇把重了起来。
喂谷子的两人,动作很慢。
一直到两捆禾苗上的谷粒都脱落下来,才放心。
后面的人以为没问题,两人同时把谷子伸到了打谷机上……
刘春来感觉到手上突然传来的大力,脚下一个不稳,身体跟着就被打谷机带动着往前倾……
还好,天天早上蹲马步开始有了效果,再加上刘春来练武,身体也变得灵活起来。
在摇把又往后上方旋转的时候,他直接把身体弓了起来。
“大队长,你还是在一边看着吧。”刘大春要哭了。
狗曰的刘春来!
其他人也都是看着,没人有动作。
刘春来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干这个。
“要不,我去喂谷子?”
“不行!”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反对。
“大队长,要不,你在田里寻黄鳝洞钻黄鳝?”刘大春问刘春来,“现在都是干田,田里的黄鳝多呢,而且把泥巴抠开,黄鳝也不容易跑……”
MMP,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用捉黄鳝来忽悠自己。
刘春来实在是有些无语。
自己不就是想要体验一下打谷子么?
以前是没有机会遇到这种事情,那时候,哪怕是各种丘陵地带,也都是小型收割机收粮食。
“大队长,这个真的很危险,比绞打谷机还危险……”
刘大春急忙向刘春来解释,为何喂谷子比绞打谷机还危险。
手里握着的禾苗,一旦没有捏紧,禾苗被高速旋转的打谷机卷进去还是小事儿,就怕刘春来不小心,整个人都被卷进去了。
刘春来以前根本就没干过这种。
好不容易有机会,准备体验一下。
可现在看大家的神态,也就只能作罢。
见他不坚持,其他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你狗曰的,一天瞎搞,你搞得来哇?滚一边去,莫影响他们打谷子。早点打下来,才好晒干!”身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老式旧军装上衣的刘福旺,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了田埂边上。
对着刘春来就是一顿骂。
这更让其他人轻松。
不是他们不让大队长玩儿,而是他们实在不愿意让刘春来影响他们干活。
何况,还可能会伤着刘春来。
都是老刘家的人,知道刘春来现在的重要性。
“爹,你咋来了?”刘春来有些意外。
“老子来看看,那厚油纸直接铺地上晒谷子,真能行?”刘福旺问刘春来。
“今年所有田都是干田,谷子水分不重,用不着晒多久……”刘春来说道,“油纸铺在干田里,湿气上不来,估计晒一个太阳也就差不多了。”
厚油纸还是从沪市那边买回来的。
用来修建大棚使用。
今天集中打谷子,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晒坝来晒谷子,所以,刘春来直接就建议在干田里铺着油纸晒。
刘福旺一直都在担心这谷子没法晒干。
“至少,比在牛粪刷过的地面晒起来要干得快些。”
刘春来也不多解释。
“爹,你吃黄鳝不?”刘春来突然发现,他爹脚下有着一个比拇指大一些的泥洞。
洞口边缘还比较圆,明显是黄鳝洞。
他们不要自己帮忙,自己抓黄鳝回去下酒,也是不错。
“吃个球,全大队,到处都忙得要死,你还有闲心捉黄鳝!”
“他们不要我帮忙啊,各种工程都有人盯着,我也不用守着……”刘春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真的走到那个黄鳝洞口边蹲下,直接开始沿着洞抠泥巴了……
525 别人农忙我抓黄鳝
打谷子的人看到刘春来真的蹲在田里开始在抠泥巴,捉黄鳝,这次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就怕刘春来过来瞎整。
这样也好。
“大春,你带他来干啥?从原来集体生产时候刘春来就懒呢!”
“就是,他根本就不会搞这些,受伤了那得了?八祖祖那不得气得把咱jio杆打断?”
“估计等不到八祖祖动手,其他人要是晓得了,就得把咱打死……”
众人一边干活一边摆农门阵。
甚至还不时扭头过去看刘春来一眼。
倒是没人觉得大家都在忙着打谷子,他在一边抠泥巴捉黄鳝有啥不对的。
“我哪里晓得他要来搞这些,而且还啥子都不会!”刘大春也是苦闷不已,刘春来自己下来的。
他以为刘春来只是来看看,不会自己上阵。
在以前,干这些活的时候,刘春来那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躲不了就装病或是其他。
“这都是咱们这些泥巴汗干的,大队长读了七年高中,那可是读书人!”
“就是,读书人能干这活么?”
“大队长只需要出主意,指挥咱干啥就行了……”
“行了,他这会儿不是在抠黄鳝了么。”刘大春也懒得理会这些狗曰的,搞得好像是自己拉着刘春来来捣乱一样,“你们先弄,我这去看看其他地方,得把油纸拿下来铺上……”
刘大春琢磨着,这事儿得先回去给八祖祖说一下。
要不然老头子从其他人口中听到,非得揍自己一顿。
搞不好,这个队长都当不成。
当队长有工资不说,好歹也是一个干部啊。
自己一个老光棍当了这个代理队长,是否能把代理二字去掉,还不一定呢。
很多人都不满自己当队上。
刘春来虽然同意,可问题是刘八爷要是不点头,也不行啊。
在这刘家坡,根本就没人会听自己的。
自己当了队长,已经好几个媒婆来给自己说媒,拖儿带女的寡妇他倒是不在意,也想像刘九娃那个狗腿子一样,娶个还能生娃儿的婆娘,生个自己的娃儿不是?
当不成队长,生不出来娃儿的婆娘都莫得。
刘春来蹲在开裂,泥土却依然湿润的田里,不断地把一块块泥土用手抠开,满手都是泥。
越往下,泥土越湿。
往下抠了大约二十公分的深度,黄鳝洞里都开始冒水了。
蹲在一边的刘春来满头大汗,可依然没有看到黄鳝的踪迹。
“MMP,这些黄鳝怎么钻这么深!”
以前小时候,刘春来倒是干过这个。
原本很多田在打谷子的时候同样也要放干水,打了谷子后,要么种麦子,要么种油菜。
土地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几个闲置的时候。
那还是他八岁那年暑假,开始喊他去帮着割谷子,也给算工分,结果他借口要看书啥的,倒也没下田,后来看到有小孩子在田里抠了不少黄鳝,闲得无聊,也去。
结果可想而知。
那时候的刘大队长兼支书,年轻着,火气大着呢。
全大队大人小孩都在忙,刘春来这个大队长家的儿子居然不务正业。
那是记忆中,短命儿子刘春来第一次被吊到他家房子旁边的皂角树上,杨爱群没护犊子,等刘福旺打累了,她也动手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刘春来就不敢再去抠黄鳝了。
这些都是记忆。
刘春来可没体验过这种。
反正泥土很软,顺着洞把泥巴弄开就是了。
干田里,根本没地方跑。
“发瘟的,老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终于,刘春来看到一个比拇指还大的黄鳝脑袋。
正在往洞里缩。
加快速度,没几下,一条比拇指还大、超过三十公分长的黄鳝就没地方躲了。
刘春来连着抓了几次,都因为这黄鳝太滑不溜秋,没有抓住。
“大队长,要帮忙不?”刘大春正要走,看到刘春来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远处打谷子的人都在笑着议论,心里想着,这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啊。
“不用,你去忙你的。”刘春来自己不帮忙,可不能耽搁刘大春去忙不是?
“用食指跟中指,用劲夹到……”
刘大成食指跟中指弯曲起来,给刘春来比划了一个动作。
刘春来抓到手好几次,都让这条黄鳝跑了,直接就按照刘大春说的来做。
没想到,这样夹着黄鳝,虽然依然还能滑动,却算是抓住了。
“弄个嫩黄荆条子,从鳃壳穿到嘴巴里,不得死,也跑不了。”刘大春继续提醒。
明显,他看到刘春来手里抓着黄鳝,也没东西装,刘大春跑到旁边弄了一根只有筷子一半粗细的黄荆子的嫩条,除了尖上的花骨跟几片叶子留着,把其他叶子给弄掉。
刘春来见过别人这样串着鱼或是黄鳝泥鳅,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弄。
刘大春接过来,两根曲着的手指夹着黄鳝,在刘春来手里滑不溜秋的玩意儿,居然动都没法动,只能用身体缠着刘大春的手腕。
刘大春直接就把这黄鳝给穿起来了。
“大队长,这些田里黄鳝多。小的也莫丢了,弄盘龙鳝,吃起来安逸得很!”
只要刘春来耍高兴就好。
刘大春才不管是不是农忙时候,大队长不应该在别人忙的时候抓黄鳝。
刘春来也不觉得有问题。
纯野生的鳝鱼啊!
而且环境没有污染。
虽然稻子使用了不少农药,但是田里还没有多少化肥啊。
田里这东西多得很。
以前每年栽秧前,大队都会组织人抓黄鳝,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卖钱,农村人没多少油,不愿意弄这个吃;城里人同样没有足够的油……
这玩意儿要是在田埂上钻洞,很容易造成田埂的垮塌。
不是大家不晓得这是肉,根本就舍不得用油,或是说没有油来做这些没油水的玩意儿更贴切。
没油,这些东西都做不出好味道。
刘大春说的盘龙鳝,就更耗油。
先得用油炸黄鳝,把黄鳝炸得自己盘起来,几乎都炸得半干了,然后再用比较多的油,加入干辣椒、干花椒等炒出来。
确实是下酒的好东西。
可这东西,哪怕是以前地主人家,都不是经常吃得起的。
哪怕是刘八爷,一年也最多吃一两回。
刘春来完全是只听说过,没吃过。
刘八爷都说好吃,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