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财露白，有饿狼
李红兵没有叫，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们。
辩解根本就没用。
看着他的眼神，杨小乐直接走上去，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不服气？春来哥给了你机会，你不懂报恩不说，还特么的吃里扒外……”
杨小乐越说越是愤怒。
他都不知道这狗曰的是怎么想的。
“当初要不是我师父做出来的组合家具，刘春来根本就没有可能挣这么多钱！我并没有利用之前的客户帮他们卖家具……”李红兵冷冷地说道，“而且，当初刘春来说过，如果我想自己干，随时都可以！这事情刘志强也晓得！”
“嘭~”
杨小乐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
又要继续揍他，却被刘志强拉住了。
“当时春来叔确实说过。这事情，等春来叔来了再说吧。”刘志强看了李红兵一眼。
眼神中，满是冷意。
“我劝你们，最好是把我放了。现在正在严打时期！”李红兵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刘志强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嘭~”
正在这时候，办事处的门被人给一脚踹开。
“红兵，你没事吧？”门开的一瞬间，一个烫着波浪头，穿着一条碎花布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就冲了进来。
看到李红兵鼻青脸肿，指着刘志强就对旁边的几名穿着制服的公安说道：“公安同志，就是他们，无缘无故地把我男朋友抓了，人都给打成这样了……”
刘志强等人看着进来的公安，皱起了眉头。
不是耿耀宗！
“怎么回事？”为首的一名四十出头的公安一脸严肃地问几人。
“这狗曰的吃里扒外，侵吞单位财产，居然还不承认！”杨小乐之前没少跟派出所的人打交道。
现在严打呢。
他可不想被抓进去。
“他在胡说！他们就是因为我们家具厂抢了他们的生意……”女人咆哮了起来。
刘志强只是看着带头的公安，也不吭声。
他身后的卜元杰给几名公安递烟，却没人接。
顿时又让刘志强的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有人想借着这事情整他们？
“有人告你们非法拘禁、属于黑恶势力……”为首的公安说道。
刘志强顿时笑了，“公安同志，从我们办事处成立到现在，虽然招聘了不少人员，可也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他脸上怎么回事？”公安指着李红兵问道。
“这也是我们的职工，而且还是负责家具市场的干部，昨晚上喝醉了，摔的……”刘志强一脸平静。
女人顿时不依，“你放屁！明明是昨晚上被你们把人抓过来……”
刘志强也不辩解。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根本就懒得多看一眼。
“你说。”公安指着李红兵。
李红兵看了刘志强一眼，他知道如果说自己是被刘志强他们抓过来，并且打了，刘志强几人肯定会被带走。
这些话正要脱口而出，却想到了刘春来。
当初刘俊华是如何被刘春来收拾的，他可是知道的。
即使公安抓了刘志强等人又如何？
刘春来可以安排另外的人。
而且，徐小天父子两人当初因为刘春来而被抓紧去，现在已经被枪毙了……
“昨晚上喝多了，摔的！”李红兵挤出意思笑容。
女人顿时怒了，“李红兵，不要怕他们！现在有公安同志给我们做主……”
她也没想到，李红兵这么没骨气。
当着公安的面，居然都还怕刘志强等人。
“批婆娘，污蔑人也没有你这样的！公安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杨小乐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原本就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当即把李红兵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李红兵是办事处的职工，他自己也无法否认。
“既然这样，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公安交代了几句后，就转身走了。
那女人却不已不依，“公安同志，他们就是披着办事处的外皮，搞违法乱纪的事情，是一个黑恶势力流*氓团伙……”
“死婆娘，你说我们是黑恶势力，拿出证据来！”杨小乐怒了，即使当着公安的面，也准备冲上去。
却被刘志强拉住了。
刘志强的脸色，冷了下来。
冰冷的目光，让这女人后退了好几步。
公安则是呵斥着女人：“你这也算是报假警了！如果没有证据的指责，那是要坐牢的。”
黑恶势力流*氓团伙！
这个罪名可是非常严重的。
是目前严打阶段重点打击的。
“公安同志，你们不是解放碑派出所的？”
“怎么？”为首的公安虚眯起了眼睛。
以为对方是想要说自己派出所有人。
“如果是，就不会有这些误会，如果不是，可以先麻烦你们去那边问问。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退伍军人……即使有什么问题，也不是靠着暴力解决，那边有我们的多次报警纪录……”
显然，这不是解放碑派出所的。
刘志强没说认识耿耀宗。
“我们会了解清楚情况的。同志，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吧。”公安转而对那个女人说道。
“他们是坏人你不抓！让我去干什么？”女人顿时火大了起来。
李红兵却阻止了她。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
“这伙人不像公安啊。”在他们离开后，沈雄皱着眉头看向刘志强。
“元杰，你去一趟派出所，把情况给那边的同志说一下。我怕是咱们又被盯上了。”刘志强叹了一口气，“公安不会直接踢门，出来也会带枪的。”
对方虽然表现沉稳，但是整个流程却跟耿耀宗他们这些公安不同。
看起来像，身上却没有带枪。
尤其是另外几名公安，进来之后，都是在不断打量周围的情况。
几人都是侦察兵出身，自然能一眼看出问题。
“咱们这边有超过三十万的资金呢！”杨小乐顿时急了。
他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找刘春来要权限，同时也是送钱回来的。
昨天刚到山城。
客轮还要等两天，货轮也没有去蓬县的。
卜元杰没有说话，直接就往派出所而去。
“放心吧，有我们呢。咱们这里现金比银行还多，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何况现在是严打期间。要是有人冒充公安，这事情就有意思了。”沈雄笑着说道。
杨小乐无语。
想着以前刘春来在这里的时候，装麻袋的现金直接就堆在堂屋里，也没出啥事儿。
倒也放心了不少。
几名公安押着女人跟李红兵两人走了好一段距离，见周围没有几个人，才停下来。
“你们又想干什么？”李红兵看着女人，“你说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办家具厂，我依你，现在又闹哪样？你以为刘春来是好惹的？”
“刘春来究竟干了啥，让你这么害怕！”女人一脸鄙视，“咱们要办厂，没钱怎么行？何况，只要钱一到手……”
“你跟我耍朋友，就是为了这个？”李红兵的脸色，也变得冷了起来，“从一开始，你撺掇我挪用公司的钱，再到现在……”
“要是你拿了，会出现现在的事情？”女人冷哼了一声，“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
其他几人都是不吭声。
“好，很好！”李红兵气得直哆嗦，转身就要走。
旁边的几人，直接就围上去。
尤其是那名为首的，更是以掌为刀，重重地砍在李红兵的脖子上。
后者顿时昏了过去。
“把他看好，今晚上行动。”头子平静地对女人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
耿耀宗很快就到了这边，“这是我们的辖区，其他派出所来接到报案，也会转到我们这边来。现在各个所的人手都紧张呢！”
他也觉得那伙人可疑。
顶风作案？
而且还是假冒公安。
“你们这钱究竟什么时候送走？这都已经是第三批了吧？”见刘志强不回答，耿耀宗苦着脸问他。
葫芦村办事处的钱，不往银行存，也不送走。
不少人盯着呢。
严打之前有两伙人都被他们给抓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他们这招其实挺高明的。现在严打期间，谁会想到有人敢假冒公安？等到把钱搞走了，人就躲起来，谁都找不到。”刘志强再次叹了一口气。
在金钱面前，人的潜力，总是在不断增长。
耿耀宗苦笑不已，“所里人员本来就紧张啊。”
他从哪里去调人来盯着这里？
“安排一个人就行，我们可都是部队出来的呢，抓几个小毛贼还是没问题。”刘志强说道。
耿耀宗倒也不吭声了。
现在各个派出所都有任务，压力很大。
因为葫芦村办事处，他们抓了几回人，朝天门这一带本来属于最混乱的地方治安反而成了整个山城最好的。
这也算是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犯罪分子的震慑了。
傍晚时分，蓬县过来的船已经到了，刘志强才收到家具厂发过来的电报。
“老赵，怎么样？还适应吧？”刘春来没想到，搬货的人中，居然看到了赵天明。
把这两口子送到山城，他也没有问过。
赵天明看着刘春来，一脸激动，把一捆家具的零部件放到一边，就噗通一声跪下，给刘春来磕头，“大队长，要不是有你的安排，我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赶紧起来，你这像啥样子！”刘春来急忙把他给拉了起来。
这狗曰的。
不怕老子折寿迈。
497 如同证明自己是自己？
“既然适应，以后好好干。这也是咱们大队的产业。”
刘春来也不想跟赵天明这种人多打交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赵天明这样的人，刘春来甚至有些瞧不起。
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
赵天明忙不迭点头，更卖力地去干活了。
“这两口子倒还不错，来了这边，我让范萍买菜做饭，她也没有往兜里装钱；原本是让赵天明跟着送货，他不仅送货，每次都是挣着抢着干。”
刘志强解释了后，后才给刘春来打招呼，“春来叔，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昨天才拍的电报。
今天刘春来就来了。
“你电报又不说啥事儿，我不得快点过来？”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究竟啥事，电报里没法说？刚好今天玉春号送货过来。”
刘志强没说。
这里外人太多了。
刘春来也没再问。
一直等着货都卸下来，并且拉到了办事处安置好了。
“张建民他们被抓了。”
“啥？为什么？”刘春来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张建民他们回来应该没有倒腾别的了吧？
难道以前犯了事，被人举报了？
“说是投机倒把……具体也不知道，见不到人。他们以前没有少得罪人，而且也不低调……”
难怪这事情没法在电报里说。
刘春来在山城也不认识几个人，甚至都不知道情况，怎么去捞人？
“另外，我准备把李红兵收拾了，他在外面跟一个小家具厂合作，冒用我们的品牌。”刘志强把李红兵的事情也给说了。
当初刘春来就给他刻意交代过。
“他这么耐不住？也成不了啥大事。”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他，而是他交的那个女朋友。从一开始我们就盯着，那女的撺掇了好些次，让李红兵从咱们办事处拿钱出去扩大厂子的规模，李红兵没同意……”
刘志强的话，让刘春来有些意外。
李红兵居然在女人面前还能坚持原则？
“他们有伙人，盯上咱们的钱了，李红兵具体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不知道。等这次事情了解，你把钱都带走吧，我们这边本来有将近五十万，杨小乐又带了三十万回来。”
钱太多不是好事啊。
刘春来没想到，杨小乐居然回来了。
很久之前就接到了杨小乐的电报，说是要回来向刘春来汇报。
那时候，刘春来心中是没底的。
财帛动人心。
杨小乐要是自己搞，不理会刘春来，除了有机会收拾他，刘春来也没别的办法。
“春来哥……”杨小乐看着刘春来，心中有些忐忑的。
当初刘春来让他们去沪市那边开发市场，可不是让他出去找厂子仿冒春雨的服装的。
“这事情你办得好！作为一名市场负责人，就要当机立断，根据市场情况做出应对措施。”刘春来这是由衷地夸奖他。“这三十万，你们找了多少厂？”
换成他自己，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杨小乐还是值得培养的。
尤其是还带着三十万的利润回来。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批预付款……”杨小乐有些不好意思，向刘春来解释了这三十万的来源。
三十万，大部分居然都是预付款。
刘春来听完，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货也是穿越而来的？
“请问，你企鹅号是多少？”
“啥企鹅号？”杨小乐一脸迷茫地看着刘春来。
连企鹅号都不晓得，不是。
“你怎么想到的？这从沪市一路回来，路过的城市可不少……”
哪怕是他刘春来自己，都不会想到这样去干。
从沪市，沿着铁路一直到山城，几乎大一点的城市，现在都有杨小乐的代理商。
“你手中又没有货，也没有啥名气，别人怎么会同意先给钱的？”
如果时间长，杨小乐取得这样的成绩，刘春来一点都不会意外。
问题是，每一个城市，杨小乐都只待了最多两个晚上。
骗子要骗人，也得有基础的。
“跟你学的啊！没到一个城市，就去寻找年轻人喜欢聚集跳舞的地方，然后拿样品吆喝，不卖，寻找代理商……”杨小乐把他的操作方案做了详细的介绍。
刘春来听得更是愣神不已。
要是这小子去骗人，这得骗多少人？
找的都是各个城市里面没有工作的待业青年，这些人经历本来就多，大都是返城知青，而且没有得到安置的，在城市里被称之为盲流。
不仅周围的人看不起，就连家里，也对他们不待见。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特立独行。
如同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大人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干。
杨小乐也当过知青，在认识刘春来之前，也算是盲流，他知道这些人的心理，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很快就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同样，现在他西装革履，而且手里还有花都日报跟羊城晚报报道吴二娃等人在花都火车站外面穿着这些款式服装跳舞的报道来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一般的人，哪里能想到，报纸其实也是能作假的？
何况，杨小乐让他们无论是去沪市还是山城甚至花都打听，地址都说得有板有眼的，手中还有介绍信等东西。
人们很容易就相信了他。
而且，杨小乐每个城市都只跟一个人合作。
一般人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但是大家却可以一起筹集资金，组成一个团队，合作从杨小乐手中拿到代理权。
人才！
绝对的人才。
还好，这狗曰的不是骗子。
要不然，成为全球第一骗子，都不是啥复杂的事情。
“这次预定的订单有些多，由于材料方面没有要求，价格就比较低，每套衣服我只收了三块钱的预付款……”杨小乐有些忐忑地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以为有多少呢。
十万套。
以现在春雨的产能，十万套，也就十天不到就生产出来了。
“在收到你的电报后，我往你们在沪市留的地址发了一批货啊。第二批不仅有牛仔服，还有其他材料的新款服装，刚运过去呢。”
杨小乐不知道。
因为他刚发了货，就起身回来了。
“没事儿，既然没有啥问题，冯雁秋在那边应该能应付。”刘春来一点都不担心。
上次赵玉军运到沪市的上万套服装的三十多万货款，春雨服装厂已经收到了汇款单。
跨省的汇款单比较麻烦，钱也是到账了的。
这会儿，范萍已经做好了晚饭，张罗着众人吃饭。
“春来队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耿耀宗居然在饭点的时候过来了。
来蹭饭的？
刘春来以己及人。
饭点来，不是蹭饭是啥？
刚好，有事情想要向他打听。
范萍做的饭，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难吃。
至少，没有刘九娃那样舍得放油。
众人倒也不挑嘴。
耿耀宗没有拒绝一起吃饭，一直到吃饱放下碗筷，还没开口，刘春来就开始问张建民他们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告诉自己。
“这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主要是有人举报他们当初在倒腾各种产品的时候，手里有命案，甚至有人说徐永鸿是张建民几人打伤的。这些都没有证据，不过现在是严打期间，上面要求是从重从严，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耿耀宗没有丝毫隐瞒。
反而让刘春来心生疑惑。
之前他也没有告诉刘志强啊。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告诉自己，是啥意思？
卖自己人情？
刘春来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这么大的面子。
也不吭声，直接看着耿耀宗。
“张建民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进去。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违法犯罪了，同样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没有……”
耿耀宗如同说绕口令。
刘春来自然知道张建民是没有什么背景的。
双方也算熟悉了。
张建民几人还有上百万在刘春来手里，那是准备合资办收录音机厂的。
“这就要命了。谁能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干过一些事情？”一想到这年头的一些证明，刘春来就头痛。
就像被要求证明自己是自己一样。
“其实也简单，这事情只有你能办。如果港商愿意出面……”耿耀宗看着刘春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刘春来瞬间明白了。
涉及到外商，就是大事。
如果外商肯出面证明，自然没有问题。
张建民等人都是说以前是跟港商郑天佑等人合作的。
“不告诉志强同志，是因为他跟港商没有那份交情。山城轻工局如果不出面，事情将会更简单，也不需要他们拿证据。”
“不，他跟我一样，也是可以的。”刘春来嘿嘿笑着。
柯尔特跟郑天佑，都是刘八爷的儿子。
自己都要叫爷爷去了。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说出去。
就连许志强跟吕红涛等人，也都只有少数人清楚。
有时候，有外商的身份，好办事。
“你这次是来带钱走的？早点带走吧，在这样的状况下都还有人铤而走险，盯上你们……不带走，存银行也行啊。”耿耀宗一脸苦涩。
从一开始，刘春来在朝天门码头上扛着现金引来徐小天一伙人当众抢劫，这都抓了多少人了？
498 无声送人情，做好事不留名
“回去肯定会顺路带走的。别的地方，估计巴不得我们放这么多现金吸引那些犯罪分子呢。”
刘春来一脸笑容地说道。
耿耀宗也不离开，跟刘志强几人聊着这些日子的新闻，甚至最后聊到以前山城的各种风土人情。
让刘春来意外不已。
这货目的是啥？
一直到了十一点多，刘春来直接提了一桶水，在专门改造出来的卫生间里胡乱擦了一把身体。
浑身那股黏糊糊的难受劲自然就没了。
前一天凌晨三点就起来的刘春来实在是困不住了，推开了他原本睡的那个房间，见到里面已经换成了他们自己生产的床，而且是木头本色，上面铺着还泛着青色的席子，倒下就睡。
“千山，你们晚上警醒点，今晚可能有事。”见刘千山跟刘照前两人也准备去睡觉，刘志强知道他们昨晚没睡多一会儿，提醒他们。
刘千山一听，睡意瞬间消失：“志强叔，有啥事儿？我不睡了，要不然叫不醒……之前在部队的时候，睡十分钟就能醒来，现在不行了，雷都打不醒。”
“你狗曰的是一天太懒了。”刘志强没好气地说道，“老赵，帮我们拿两瓶酒来。”
赵天明很快就拿了两瓶老白干过来，还有一盘发生米。
“来，咱们边喝边聊，说说你们上次去花都的有啥稀奇的呗。我就想跟着春来叔到处跑……”刘志强这是真心话。
待在山城，天天都是这些事儿。
莫得意思。
可山城这边也得人负责才行。
“你是不晓得，春来叔在那边，把那些大老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刘千山口才不错，添油加醋地把刘春来如何忽悠金德福这些大老板以及带着吴二娃等人快速打开局面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
这让一边的杨小乐灌了一大口酒，狠狠地说道：“狗曰的吴二娃，每次运气都比老子好！”
想到自己在那边连饭都没得吃，吴二娃却从过去就能得到资金支持，甚至都跑到香江去浪了，更是不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耿耀宗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杨小乐倒是不这样认为。
他跟吴二娃是不同性格的。
如果按照刘春来之前的要求，他不去那样搞，其实也不会难么苦逼。
聊天的聊到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时间就过得快。
一直到了凌晨两点，都没有动静。
“他们怕是不会来了。”耿耀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再看了看外面，叹了口气。
浪费时间。
今晚又睡不了多一会儿了。
明天还得继续上班呢。
“估计是不会来了。”刘志强也点头，“耿所长，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睡？”
耿耀宗拒绝，随后就出门回去了。
刘志强几人也都各自回了房间。
在葫芦村外的办事处，有不少刚来城里的人就在大街上躺着。
耿耀宗的离开，不少人都看到了。
一个三十多岁，身上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土布褂子的男人在看到耿耀宗离开，走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拿着手里的扁担跟绳子，扭头看着电灯已经拉灭的办事处，随后才向不远处一座民房而去。
“咚~咚~咚~”
三声低沉的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走了？”
“走了。”
“都睡下了？”
“睡下了。”
“那准备行动吧。尽量不要弄出动静来，那边都是小麻袋装的，拿了就走……”
于是，从屋子里出来了好几个人影。
沿着街道的阴影，缓慢地向着葫芦村办事处而去。
另一处民房。
脸色蜡黄的李红兵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他租的房子。
房子里，很凌乱。
那个比他大了六岁的女人，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别怪老子狠，是你自己不抓住机会！明明是你师父搞的家具，挣的钱让刘春来给拿了。当知青这么多年，被队里的老光棍欺负、被其他知青欺负，老子本就不相信爱情，遇到你，老子才……”
“别说那些没用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打这个主意吧？”床上一直很安静的李红兵挣扎着坐起来。
一脸平静。
仿佛，这跟自己没有关系。
挣扎的动作太大，让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腿，断了。
在白天就断了。
被人打断的。
他野心不小，也不够聪明，所以才有了今天。
他不恨任何人。
包括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让他体会到男女之事乐趣的女人，却比他们大山里的毒蛇跟蝎子还毒。
“你要是听话地从他们办事处把钱拿出来，咱们搞个大的家具厂，老娘说不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给你生个娃儿……”
“呵呵，给我生？怕你自己都不会知道娃儿的老汉儿是哪个吧！”李红兵笑了。
虽然笑起来，会牵扯到伤口。
他心中则是苦笑，这些人，自以为了解，其实啥都不了解。
刘志强做事谨慎，虽然没有刘春来那么阴险，但是有了刘春来的交代，敢依然把钱放在那里给人看，就不会怕人去弄。
李红兵从一开始就知道刘春来不喜欢他，原因就在当初刘春来用120块钱的价格收走了他师徒几人忙碌了很久才做出来的家具，以九百多卖出去。
李红兵觉得，刘春来的P眼儿太黑了。
想要游说张昌贵把刘春来踢开，自己干，结果张昌贵跟张二强两人都被刘春来忽悠走了，他在这里，其实也被刘志强防备着。
真正干了，李红兵才发现，他师父才是聪明的。
至少，以他们三个人，哪怕学会了刘春来的那种卖家具的方式，也很难做大，挣刘春来这么多钱。
到现在，本来准备按照刘春来说的，老实跟着干两年，到时候有了经验，也有了一定的资金，去另外的城市搞，结果就因为女人……
女人同样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继续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收拾。
但是她却有些心神不宁。
葫芦村办事处，在凌晨三点多，已经没有一丝灯光。
里面只有此起彼伏的的鼾声。
一个黑影从一人多高的围墙上，轻轻地跳进院子里。
随后轻轻打开了围墙上中间的大门。
“吱~呀~”
大门开了，外面等着的几个人快速闪了进来，只留下了一个在外面接应的人。
原本是用来会客吃饭的堂屋，里面堆着麻布袋装着的服装。
里面有好些个蛇皮袋子，都装着钱。
从最早还是张昌贵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办事处的钱，就一直都是这样放着。
几个黑影没有说话，推开门，没有开灯，也没有打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芒，找地上的蛇皮袋子。
完全是用手去捏里面的东西。
一直到几人把这里面装钱的麻袋跟蛇皮袋子都找出来，悄无声息地向着外面走去。
“就这么走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走~”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几个提着蛇皮袋子的人就往外面冲。
可刚到门口，就又退回来了。
门口，一群穿着白色公安制服的公安堵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
动静不大。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外面才麻麻亮，刘春来起来练了一趟拳，天才亮开。
浑身大汗，用热水擦去，浑身轻松舒爽。
这才听说昨晚上的事情。
“算上杨小乐等人，第四批了，他们差不多任务够了吧。”刘春来问旁边的刘志强。
刘志强点头，“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春来叔，咱们这送人情，也不说，他装着不知道，这是不是……”
这是刘志强最不理解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刘春来的想法。
钱一直放在这边，也不送回去，就是吸引那些人铤而走险上门来。
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物资供应越来越充足，大多数东西，都能在没有票的情况下买到。
而且价格也高不了多少。
钱，对于人们来说，已经越来越重要。
几十万的现金，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一笔惊天巨款。
不记名，就是连号都没有问题。
山城的公安知道，总不能让全国所有地方都知道这些钱的编号不是？
严打期间，入室抢劫几十万的今天巨款……
“咱们又不搞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刘春来说道，“有些事，说明了就不好了。”
刘春来也不打算继续说。
与人为善，前进的道路才能越走越宽。
别的地方任务都无法完成，耿耀宗这里还超额完成任务，这一对比……
“其实这样倒也好，本来应该属于最乱的地方，因为连着抓了几批想要抢咱们的，现在码头上小偷小摸的都不是很多了。更看不到那些一群群待在码头上游手好闲人了。”刘志强叹了一口气。
刘春来的很多想法，他无法了解。
换成他，肯定不会这样干的。
“行了，今天你带着郑学勇他们去找弹簧厂，顺便给在蓉城的爱丽丝拍个电报，让她过来一趟。”刘春来准备把张建民给捞出来。
接触的次数不多，这人挺不错。
刘志强点头，“我给你留一辆摩托？没车也不方便。”
“有机会买辆面包车吧。送家具啥的不太方便，服装倒是可以用这个。”刘春来说道。
山城这地方，不是爬坡就是上坎，自行车很多地方根本没法骑，更多时候反而是被自行车骑。
摩托车没法拉货。
499 山城，居然没有一家专业化弹簧厂
“你怎么来了？”
正在埋头看文件的苗仕林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看到居然是刘春来，不由疑惑。
杨艺没有打电话说刘春来要来山城啊。
“有点事情得来这边办，昨天有送货过来的船，顺道就来了。苗局长，恭喜！”刘春来也不客气，没等苗仕林喊他进去，自己就进去了。
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己给自己倒水。
“你倒不客气。这次只准备把收录音机的人跟设备都带走？”苗仕林问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没地方安置呢。苗局长，咱们的股东还在拘留所里呢。”
他说的是张建民。
苗仕林是知道刘春来跟张建民关系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帮着说话了。
但是在这事情中，也只限于帮着说两句。
“他是你们收录音机厂的股东？”苗仕林还真不知道这个。
山城有个收音机厂，濒临破产，整个厂子加上100名技术人员，从名为乐视的彩电厂占了15%的股份，收音机折价，可是得刘春来他们出的。
“张建民、冯松涛、郑勇三人联合出资一百万，外加构建销售渠道，换取收录音机厂的36%股份。现在钱也没有到位……”
刘春来自然不能说真话。
钱一直都在他手里。
张建民跟郑勇两人都被抓了，冯松涛因为在汉口帮着刘志军搞办事处，倒是没遇到麻烦。
苗仕林心中也是有些震惊，三个人出资一百万。
倒爷有这么挣钱？
脸上倒是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们是收录音机厂的股东？”
“对，我们大队也没有足够的钱，等几个月，肯定是有的。不过现在时间就是金钱，越早投入，也就越早开始可以把产品推向市场……”刘春来肯定地点头。
苗仕林脸上倒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我们这是轻工局，如果你是在山城投资，这事情就容易解决，可无论是手录音机厂，还是彩电厂，都在蓬县……”
他这也是实话。
如果投资在山城，一切都好办，至少他们说话是有用的。
问题是收录机厂将会留在蓬县。
投资蓬县的人，跟山城没啥关系不是？
另外一个，被刘春来命名为乐视彩电的公司，山城轻工局虽然有股份，可到现在，彩电工厂八字还没一撇呢。
甚至，轻工局内部对于乐视彩电股份的事情，都认为是苗仕林上当受骗了。
一个收音机厂跟上百号技术人员，值那么多钱？
更重要的是，彩电工厂，八字没有一撇。
啥都没有。
“我明白。不过，要是涉及到外商，这事情就容易解决了吧？”刘春来一脸笑容。
苗仕林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
亏得他刚想脱口而出，让刘春来把厂搬到山城，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甚至配套都不需要考虑太多。
结果，刘春来给他这样一句话。
意思就是，让港商出面？
这就没有他轻工局什么事儿了。
“毕竟，那也是合资公司的。”刘春来咧嘴一笑。
可这笑容看得苗仕林心理发慌。
自然，让刘春来把厂留在山城的话，也不说了。
“对了，有个红星机械厂，你熟悉不？”苗仕林转移了话题。
刘春来有些意外。
红星机械厂那样的街办小厂，居然能入轻工局局长的法眼？
“我们的配套厂，怎么了？”刘春来问道。
确实，红星机械厂，是他们的配套厂。
专门生产牛仔裤的各种金属纽扣。
不过现在天府机械厂能生产一部分，并不是所有的金属纽扣都给了红星机械厂。
“之前他以你们的配套业务，向银行贷款，从其他快破产的工厂里面购买了十多台冲床，现在还不起贷款……”苗仕林看似轻松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刘春来的神态。
刘春来顿时明白了，“因为业务不够？”
苗仕林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之前确实有跟他们签订过合同，不过我手中有个机械厂，他们也有冲压生产能力……”刘春来并不觉得这事情他做得有什么过分的。
当初的合同，只是约定对方不能向别的生产厂家提供同类型的金属纽扣。
郭峰云自己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扩大产能，出了问题，不能把这个责任推到刘春来身上吧？
苗仕林同样也没法说啥。
从刘春来的话里，至少明白了郭峰云没有撒谎。
刘志强对郭峰云的态度，可没有刘春来这样好。
只承认双方有合作，至于合作的程度，并没有说太多。
“苗局长，轻工局下属，有弹簧厂吗？”刘春来不想在这事情上浪费精力。
郭峰云这么长时间没找过自己，刘志强的电报中，也没有提过。
或许，对方是因为借着给刘春来生产牛仔服配套金属纽扣的业务赚到了钱，膨胀了呢？
“弹簧厂？那个属于工业局下属，重工领域用的比较多。当然，我们轻工局下属很多工厂也没少用，很多厂也有弹簧生产能力……”苗仕林说到后面，停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又准备搞弹簧厂？也不怕吃多了消化不量。”
刘春来既然问，肯定想要这个业务。
苗仕林作为轻工局领导，自然不会同意再次把这业务送出去。
继续下去，山城轻工局下属的很多厂，都会被刘春来给搬到蓬县去。
那还得了？
自己这个轻工局局长不就成了光管司令？
苗仕林的回答，跟刘春来的猜测差不多。
但是他心中猜测的刘春来想法，却相差甚远。
刘春来告别了苗仕林，更让苗仕林疑惑。
这小子太过反常了。
刘春来才不管苗仕林是否反常，骑着刘志强留下的摩托车，带着刘千山，回了办事处。
一路上，他都在遗憾不已。
摩托车的后座，应该带妹子的。
除了那次去青山公社看刘秋菊，带着老四跟贺黎霜外，他骑摩托车就没有带过妹子。
自然体会不到骑士跟美女搭配的乐趣。
“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刘春来回到办事处，差不多已经饭点了。
在这之前，他去了琼林市场以及周边的一些服装店，看看他们服装的市场占有情况。
大多数服装店，挂的衣服，都是春雨跟下属的两个厂生产的各种款式。
秋装已经上市了。
虽然各个店跟摊位前人数不少，可也没有那种人头涌动的疯狂。
之前那种疯抢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这个，刘春来倒也没有啥异样的感觉。
可一回来，看到郑学勇等人脸上的落寞，刘春来的好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今上午找了好几家能生产弹簧的厂，要么是直接拒绝，要么就是嫌弃我们需要订购的太少，详细问都没有，更不要说按照我们的需求研发跟生产了。”郑学勇苦着脸说道。
在他看来，还不如让天府机械厂扩大产能。
直接给他们配套。
床垫使用的弹簧，跟机械设备使用的可不一样。
不同型号规格的床垫，使用的弹簧自然也不同。
弹力、硬度等，都需要生产厂家重新去设计，并且需要根据床垫的改进进行改进。
床垫都没有上市，市场行情如何，虽能保证规模有多大？
“这个倒也正常。没倒闭的，有着他们的业务；倒闭的，连组织生产的钱都拿出来，更不要说按照我们的要求去研究了。”刘春来叹了口气。
床垫，这是未来家居市场最大的机会。
几乎每个家庭，都会配备上。
市场潜力很大，可现在，这玩意儿属于高端商品。
国外进口的，都不常见。
“这还正常啥，厂子都活不下去了……”郑学勇有些无法理解。
在山城的这些厂身上，他看不到蓬县的各种小厂为了生存下去，什么业务都接的那种劲头。
天府机械厂，曾经的一个枪炮维修厂，甚至拥有枪炮生产能力。
可为了生存，有专门的铧犁车间！
那个可是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
甚至，还生产种田用的镰刀、锄头甚至菜刀……
山城的厂，却……
“这个很正常的。山城的轻工业，在全国都是排名前面的，加上一些军工厂，还能生存的企业，那可都是有着自己固定业务的，根本瞧不上咱们这个样没有任何名声的小厂。”刘春来倒是了解这年头的各种工厂。
很多工厂，那都是集体所有制。
即使国家军费大幅度降低，军品订单大幅度削减，但是这些厂不只是生产军品，即使订单不多，温饱也是没问题的。
端了几十年的铁饭碗，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想法的。
“大城市的工厂，就是这样。人家钱多，业务也多。”刘志强倒是了解的清楚。
郑学勇也不吭声。
他不了解这些厂。
“主要没有只生产弹簧的工厂。”同样是从天府机械厂出来，负责采购的采购科长陈大山叹息着说道。
没有专业的弹簧厂。
这话，瞬间提醒了刘春来。
大多数的厂，也许是因为当年的国际局势，也许是因为国人的心理，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自己生产，专业化分工的问题，反而没有人在意。
毕竟，一旦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那就是核战争了。
某些区域无法跟其他区域联系，专业化分工合作，一旦断了供应，还怎么生产？
500 解放碑有块地皮刘大队长看上了
诺大的山城，居然没有一家专门生产弹簧的工厂！
搞个弹簧厂，貌似也可行？
现在长安汽车还没有生产民用的面包车，到时候，弹簧厂要是专业化程度高，完全可以拿下。
“先不着急。今天不是让人把床垫送到了我们的门市上嘛，下午去看看情况再说。”刘春来有了这心思后，没有急着决定。
搞弹簧厂，直接留在山城就好了。
或是让苗仕林整合一些单位的弹簧生产能力、生产技术，至少比他们自己搞要强很多。
郑学勇几人不明白刘春来的想法，却也没有反驳。
反正下午再跑其他厂，估计也是一样。
这次不仅要寻找到厂家，还得带样品回去。
解放碑，山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沿街的门面，都是各种商店，现在已经有了几家服装厂，不仅仅再是国营的商店。
当然，这里还没有到后来那种属于全国排名前几位的顶级商业街那种程度。
八益家具厂直销门市部！
这是八益家具在解放碑的名字。
这里不是解放碑最核心的区域，门店位置就在解放碑跟人民公园中间。
看着这名字，刘春来有些牙疼。
这名字，一点都不霸气，也不吸引人。
“这名字是谁取的，这么土？”刘春来问刘志强。
刘志强一脸尴尬，“苗局长建议的。这两层的商店，属于轻工局……现在在山城，八益家具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全友的订单更多吧？”郑学勇苦笑。
全友的利润，比八益不知道低了多少。
作为厂长，刘春来是根据业绩考核他们，自然希望利润越高越好。
“那个不重要。这位置，只是做家具城，有些浪费了。一年租金多少？”刘春来问道。
他没有再说名字的事情。
这名字，肯定需要改的。
不利于后期的发展。
唯独就是这房子不属于他们自己。
“一年两万六，有点贵。轻工局并不愿意把房子卖出来。”刘志强明显晓得刘春来想要让买下来。
人家不卖，他们也没有办法。
“合同签了多久？”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解放碑的门面，两层楼，大约五百个平米，一个月两千多一点钱，如此便宜，这货居然还嫌贵！
现在要租这种房子的单位不多。
可要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将会变得更贵。
解放碑，一直都是全国最前沿的商业街。
“一年一签。”刘志强不解刘春来这是啥意思，“现在的合同，大多数都是这样，很多甚至签几个月……我想着先期把咱们家具厂的名声打出来，然后再搬到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
刘志强的想法是没错的。
家具厂在这里，并不是很合适。
前期还行。
每天解放碑的人流量，那是相当大的。
知道山城的人，就没有几个不知道解放碑的。
整个山城的商圈，目前也就只要解放碑了。
可刘志强不知道这里有个自己地盘在未来对于他们的发展有着多大的作用。
“时间太短了。最好是咱们买下来。如果无法买下来，至少也得签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刘春来看着这栋有些破败的二层小楼。
周围还有不小的面积。
无论是整成以后的购物商场，还是电器卖场，都会比其他地方带来更好的销量。
尤其是在网上购物还没有兴起之前。
签二十年，也才到2004年。
那时候，网上购物才开始起步。
至少要签二十五年甚至三十年才够。
“这……”刘志强看着刘春来。
谁会愿意签这么长的合同？
“以后再说，咱们先进去看看。”说完，就率先往里面走去。
门市部里，有一名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的短发女孩看着刘春来几人进来，急忙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先生需要购买什么家具？我可以给你介绍……”
不错嘛。
刘春来勉强还算满意。
女孩看着刘志强进来，急忙打招呼：“刘经理！”
“这位是八益家具厂郑厂长，这位是我们总经理刘总。”刘志强介绍着刘春来几人。
女孩打了招呼后，刘志强让她自己去忙。
在一楼的店里面，摆着八益的各款家具；二楼上则是摆着价格便宜几乎一半的全友。
一楼店面，家具摆得都比较凌乱，放床的区域都是床；放柜子的区域就是柜子……
最大的问题，是整个一楼，几乎没几个人！
看得刘春来皱眉不已。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目前八益家具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甚至山城晚报刘志强也隔几天就登一下文字广告。
现在虽然说才下午两点多，不是高峰期，在解放碑这地方，也不应该门可罗雀。
上了二楼，同样也是如此。
只有闲得无聊的销售人员在先聊着。
“平时店里没有什么生意，我们的客户，大多数都是通过之前购买的客户介绍。门市部里，只有周末人比较多……”
刘志强解释着。
对于这情况，他认为是正常的。
现在大多数企业都是星期天才休息，要买东西的人，自然是周末才会出来。
平时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采用的销售方式，也都是跟之前刘春来卖裤子的模式一样。
刘春来给销售方面每套家具留下了15%的利润，刘志强则是把利润给出了一部分用来给那些介绍客户的人……
一个门市店，其实就只是展示的作用。
“这样也不错。每个月都有超过五十套的订单……”郑学勇终于知道山城一直能获得订单的原因。
刘春来却根本不满意。
至少，门店里面卖出的家具利润能支付门店的成本。
要不然，还租门店干啥？
“把全友的家具，摆到楼下，八益的搬上去；另外，我们虽然各种家具也都单卖，但是以组合家具为主，所以，必须要以一套完整的组合家具展示出来，效果才更直观……工作人员，必须穿统一的服装……”
刘春来有些不满。
当初刘志强可是亲眼看到自己卖组合家具的情况。
之所以能高价卖出去，不只是因为他口才好，懂得忽悠人，更重要的是直接立体地把一整套家具布置，展示出来。
门店里吸引不来人，他们有什么新的家具，就需要投入更多的宣传成本。
就像现在，床垫进入了门店，却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销售能有多好？
“工作人员穿统一服装倒没啥，之前我们也提供工作服，很多人上几天班，就走了，衣服也损失了……”刘志强解释着，“全友价格太低了……”
刘春来看着他，叹了口气。
“换成你，如果一开始看到价格都很高的，而外面有更便宜的，会如何想？先看了质量更好的，再看质量差的，他们会认为只是因为质量不同造成的价格差异吗？”
刘志强蒙了。
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
他何曾想过！
“还有，销售人员只是在店里等着客户上门不行。马上不是快要国庆节了吗？去印刷宣传单，在国庆假期期间，购买多少额度的家具，送价值约20%的其他家具……”
刘春来把后世最常用的推广方法给拿出来了。
只要是节日，就要搞活动。
打折降价？
在前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
客户同样给那么多钱，但是却能多买一些他们不一定迫切需要的家具，同样也是得到了实惠，占了便宜。
家具厂看起来少了钱，生产却没有收到影响……
“这……”刘志强一脸懵逼。
为什么刘春来想都不用想，就能拿出各种吸引人的销售方案？
读了七年高中，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再去学校读几年高中。
“正好，郑厂长也在这里，你们商量一下还有半个月的活动怎么搞。到时候方案给我看看，另外，销售人员的工作服，让红杉厂那边专门设计，不仅要好看，质量也得好，那也是家具厂的脸面！每一套工作服，让她们交付一部分的押金，半年后退还。”
刘春来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为了一套衣服来上班，拿到衣服就跑了。
在这年头，人跑了，找人都不方便。
所以，明知道收押金是要不得的，可如此情况下，不收不行。
“按照你说的做就行了啊……我只负责生产……”郑学勇可没想过，刘春来会直接把这样的事情甩给自己。
他啥都不会啊。
除了管理。
可这会儿，刘春来已经走了。
刚回国神来的郑学勇想要去找刘春来解释，却被刘志强拉住了：“郑厂长，还是死了这心吧。你去找春来叔，也不会有用。他反而会告诉你，作为一个厂的厂长，不仅要了解生产，也得了解市场……”
“我们生产跟市场是分开的啊。”郑学勇无语，“他这是懒！”
“看破不说破就行了。”刘志强一脸无奈。
刘春来确实很懒。
什么事情都是直接说个大概，然后丢给相关人员。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肯努力，成长起来是非常快的。
“既然这次要搞活动，要宣传，应该一床垫为主……”刘志强说道，同时，也把几名有潜力的销售人员召集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知青。
而且是往管理人员方向培养的。
“春来爷爷，这次没有看到刘龙啊，他不是也在这边？”刘千山跟刘龙年龄差距不大。
可在这里，没有看到刘龙。
“负责蓉城那边家具市场去了。”刘春来说道，“你如果也想以后负责一个市场，这次就留在这里跟你志强叔好好学……”
刘春来是真的希望刘千山也留在这边。
刘千山的脑瓜子很活泛。
“那不行，我还是跟着你。”刘千山摇头。
他亲眼看到刘春来把汉口办事处跟那边市场交给刘志军的。
那边所有的事情，都归刘志军负责。
不仅仅是从那边中转货物，汉口可也是一个庞大的城市。
“跟着你，不仅能见识到更多，也能学到更多。”刘千山很怕刘春来一脚把他踢走。
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有太聪明，跟着刘春来见识这个世界的繁华，多好。
刘春来看着他，看得刘千山后背发凉。
最后啥都没说，跨上了摩托车。
刘千山赶紧跳到后座上，紧紧抱着刘春来。
“又不是女人，别特么的抱这么紧！”刘春来有些无奈。
男人抱着，果然没有女人抱着舒服。
他想起了当初贺黎霜坐在摩托车后面的那种感觉……
不行，山城也得配车。
老是让个男人在后面搂着，太不爽了。
刘春来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他老娘交代的让给贺黎霜买礼物，买啥？
钢铁直男，只晓得给钱。
又没得谁参考。
这年头各种奢侈品也没有进入中国，化妆品啥的好像也没有。
大多数女人最多也就擦点雪花膏……
雪花膏？
县城也有呢。
“刘队长，你可回来了！听说你过来了，我中午就在这里等你……”
刘春来还没下摩托，一个人影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郭云峰！
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满脸激动的表情，就如同贫苦大众看到了红军亲人。
“郭厂长，好久不见。”刘春来从摩托车上下来，这货身上居然穿起了一套廉价的西装，脚上也穿着一双皮鞋，倒是铺满了灰尘。
没有油光锃亮。
“这是江南皮鞋，说是你们江南皮革厂生产的，我跟厂里的人，都是穿江南皮鞋呢。”看到刘春来打量自己脚上的皮鞋，郭云峰急忙解释。
刘春来又是有些牙酸。
他不是黄鹤啊。
贺黎霜也没有妹子……
没法带着小姨子跑路。
“感谢郭厂长照顾我们江南皮革厂的生意。”刘春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知道郭厂长来找我，有啥事？”
完全是明知故问。
苗仕林给刘春来说过红星机械厂的情况。
郭云峰看着刘春来，他不相信刘春来不了解情况。
可也没法直接求刘春来给自己更多订单。
天府机械厂可是刘春来的。
“我准备把厂搬到蓬县，更好地为江南厂配套……”
郭云峰的话，瞬间让刘春来意外。
501 欺骗消费者？不！这是营销策略
“郭厂长，山城这地方不好？蓬县可只是一个偏僻的农业县。”
刘春来很快就回过神来。
郭峰云够聪明啊。
用这样的方法来跟天府机械厂抢订单？
“红杉制衣厂是春雨制衣厂下属，那边的江南制衣厂规模至少是红杉制衣厂的三倍，还有江南皮革厂等，我觉得把厂搬到那边，可以更好地为春雨配套……”郭峰云一脸诚恳。
他对春雨下属的几家企业情况倒是了解的清楚。
刘春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说话，直接进了院子。
郭峰云同样也跟着进去了。
范萍见几人进来，赶紧泡上茶，给几人断了过来。
这女人，到山城没有待多长时间，变化倒是不小。
而且，上了茶后，就退下去了。
“我手里有个规模不小的机械厂，这点你知道吧？”刘春来喝了口茶，见郭峰云也没有继续说啥，才开口。
郭峰云点头。
如果没有，他也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一个月上万的利润呢。
“牛仔服装，短期内很难扩大规模，对于金属纽扣的需求不会增加多少。也就是说，对冲压件需求不会增加太多。何况，蓬县也没有足够的配套……”
刘春来这是说的实话。
他不希望对方为了获得订单，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别的企业，恨不得从小地方搬迁到大城市，眼前这个中年人倒好，直接从大城市往小城市搬。
“我去过蓬县，对于未来蓬县的发展很是看好。而且，我们现在正在开发新的产品，不只是做金属纽扣……你们要发展，也不可能涉及到方方面面，我们可以在这方面提供专业配套。”郭峰云说道，“这位是红星机械厂技术部长，学机械制造专业的，原本一直都是做冲压件相关技术……”
郭峰云指着旁边的孟志向刘春来介绍。
刘春来更是意外。
看来，红星机械厂这段时间扩张的不只是产能。
郭峰云去过蓬县，刘春来倒是不意外。
“刘总，我们不仅能提供服装需要的冲压件，拖拉机上的冲压件也能提供，模具依然可以由我们自己开发……”孟子见刘春来看着自己，平静地说道。
拖拉机上使用的配件！
感情郭峰云不只是为了生产金属纽扣。
“天府机械厂自己可以生产呢。”刘千山见刘春来不吭声，不满地说道。
自己手中有工厂能加工，把订单给别人？
“天府机械厂确实可以自己生产。根据我们的了解，刘总对天府机械厂的未来规划，应该是以设计跟生产总装为主……”孟志一边说，一边看着刘春来。
天府机械厂拥有很多产品的加工能力。
但是要全面扩大规模，并不容易。
从刘春来目前放弃原本的一些普通业务，转而把整个机械厂的产能分为拖拉机、木工机械、制砖机械这三个板块，就能看出来。
“嘉陵厂摩托车产量越来越大，对冲压件跟钣金件需求很大，你们为什么不去谋求嘉陵厂的配套？”刘春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对方。
在山城，其他厂的业务，拿不到很正常。
可嘉陵摩托车厂现在的摩托车业务那是非常火爆的。
哪怕是一个钣金零件的加工业务，都能养活红星机械厂这样的小厂。
郭峰云顿时苦笑起来：“嘉陵厂原本是军工单位，山城有不少军工单位，现在部队订单少了，国家计划订单也取消，要生存下去……我们只是一家被承包的街道办小厂……”
他的话，让刘春来明白了。
小厂，很难获得嘉陵这样的大厂订单。
不是他们瞧不起，而是有什么订单，得优先满足兄弟单位的生产。
“这事情，我琢磨一下。目前我们的拖拉机生产业务很小，江南制衣厂那边的金属纽扣业务，在目前无法从天府机械厂剥离出来……”
不能因为对方几句话，就直接把业务全部给出来。
天府机械厂目前的业务，都还不够养活整个厂。
郭峰云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说服刘春来，直接告辞离开了。
“郭老板，刘春来好像并不愿意把这业务交出来，如同他说的，咱们要是搬过去，确实有些冒险了……”出来后，孟志就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刘春来给他的感觉，没有平时郭峰云说的那么精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郭峰云这是要抱刘春来的大腿。
问题是刘春来的业务，侧重点不是在机械制造这块。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现在如果把业务交给我们，以后天府机械厂真的开始制造汽车，咱们就能获得更大的利润，其他厂不管技术实力多强，反而拿不到……”
“什么？天府机械厂要造汽车？”孟志一脸不可思议。
就那么一个破厂，制造啥汽车？
汽车可不是拖拉机。
拖拉机就是一个柴油机加上其他的简单机构就完事儿。
汽车却不同。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厂，居然想造汽车。
自己之前也跟着郭峰云去过，怎么没发现天府机械厂有往这方面发展的势头？
难怪，郭峰云会想现在就把厂搬到蓬县。
近水楼台先得月。
“天府机械厂拆了一辆212，当初你看到他们的技术人员在测绘的。”郭峰云没有再多说。
对于郭峰云的想法，刘春来并不了解。
思索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对方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把厂搬迁到蓬县。
如果说山城厂房租金等问题太高，搬迁还能说得过去。
水运比较便利。
问题是现在才八十年代。
承包的厂，几乎都没有租金这一说。
所有的一切，都在承包费里面。
主官部门把厂子承包出去，为的只是让厂子活下去，能养活失去了国家计划订单的厂子里的干部职工。
“老板，咱们现在不是欠着二十多万的贷款嘛，要不，拉刘春来合股？这样不管是资金问题，还是以后的业务都容易得到解决。”
孟志的提议，让郭峰云愣了。
随后就是大喜。
方案很可行。
把厂子变成刘春来自己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之前他确实去过一趟，回来后就从好几个厂子里面购买冲床，最大的有40吨的冲床，也就是这原因，现在才出现问题。”
刘志强回来后，面对刘春来的询问，同样迷茫。
操作太让人看不懂了。
想不明白，刘春来也懒得去想。
“活动方案如何？”刘春来问他们。
几人都是摇头。
显然，没有弄出让人满意的方案。
这种事情，他们谁都没有经历过，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刘志强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们拿不出方案，刘春来提出了这要求，索性就找刘春来呗。
能不动脑的，为什么要他们去耗费脑细胞呢？
“一个基本的草案都没有？”刘春来有些失望。
亏得还认为刘志强可以独当一面了。
刘志强摇头，郑学勇不吭声。
“我都说过基本的方案，对很多人来说，咱们的家具价格很高。活动期间，一方面就是降价，另外一方面呢，就是宣传力度……”
无奈之下，刘春来也只能把更详细的方案拿出来。
在这个年代，各种节日还没有成为各种商品的促销时间。
所以，不需要多大的降价力度去吸引人。
关键在于要让人觉得得到实惠。
“这降价幅度这么大？一套860的组合家具，在活动期间购买，只要780？”
当刘春来的方案说出来后，刘志强第一个反对。
860块钱一套的价格，本来就已经比原来的价格低了不少。
没有谁是傻子，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预定。
所以本来应该是920一套的家具，一直的卖价都是860，现在这样一搞，直接降低到780……
以后还怎么卖？
“看起来是780没错，实际上呢？他们依然得花费860甚至更多，这不是欺骗消费者？”郑学勇倒是听明白了。
刘春来实在是太阴险了。
明显是欺骗！
“欺骗？”刘春来变得严肃起来，“怎么是欺骗？这是营销策略！虽然给的钱多了，但是他们能多买到更多的东西，书桌、电视柜等，这些不要钱么？”
平时，书桌这些，基本上没有几家买。
没有电脑的时代，书桌就没有那么复杂。
仅仅只是在桌子上增加了一些可以放书报的架子，当然，设计也是不错的，书桌下面还有抽屉等。
平时基本上没有人买这些。
床垫这种新生事物，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一套床垫，最便宜的都要998元。
这只是活动期间。
活动结束后，这价格就会涨到1298元。
同时，还有江南制衣厂生产的床上用品四件套也将会以赠品的形势送出去。
床上四件套？
那是啥玩意儿？
反正，这些都是新鲜玩意儿。
听着刘春来的这些解释，好像很有道理。
活动的价格降低了，但是却没有向消费者强调，要用这样的价格得到，是需要一些条件，增加购买数量的。
860的组合家具要以780的价格的得到，那个是需要购买1200块的家具，直接减少。
这就是所谓的满减……
不管怎么想，郑学勇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502 八十年代初期的风险投资？
所有的方案，都是后世最为常用的。
各个商家搞出来方案，目的都只有一个——把钱从客户兜里掏出来。
至于其他的，只要不违法，能解释，都不是事儿。
挨骂也不重要。
“就按照这样去做，先找印刷厂，印刷三千份广告传单吧，另外，在国庆前一周开始，在山城晚报上连续登一周的广告。”刘春来说到。
郑学勇跟刘志强两人也不反对。
刘春来既然给了方案，他们只需要按照去做就行了。
第二天，刘春来去了红杉制衣厂一趟。
“这位是春雨服装厂副厂长，现在到这边来学习一段时间，朱厂长，麻烦你多带她一段时间。”刘春来说话的时候，还盯着朱明玉的表情变化。
让他没想到的是，朱明玉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而非常高兴。
“朱厂长，给你添麻烦了。”田丽有些紧张。
红杉厂她来过。
可这次来这边，担任副厂长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为了学习。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干好。
心中忐忑，再所难免。
“哪里添啥麻烦，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朱明玉说道，随后对刘春来说道，“你这不安排人来，我都会找机会提出来。”
刘春来不解。
红杉制衣厂被承包，现在规模扩大了三倍，已经有了五百台缝纫机，他们会欢迎别的地方来的人管理？
“我这马上退休了，局里认为厂子承包给了你，人事任命就得你们自己安排……”朱明玉解释着。
听了解释，刘春来哭笑不得。
感情红杉制衣厂跟山城轻工局都担心他们的业务最终全部交给江南制衣厂。
国内的订单倒是不重要。
如果刘春来不给，双方闹了矛盾，甚至可以直接生产春雨的服装。
就连其他由春雨设计团队设计的新款，也是可以生产了投入到市场上。
山城轻工局不是没人提这样的意见。
可没有谁敢保证，刘春来没有留后手。
也没有谁保证能获得外汇。
“这边厂子里，我们只监管财务。至于厂长人选，还是由现有的干部中提升吧。”刘春来无所谓地说道。
安排田丽过来，其实就有方面的意思。
大家都是明白人。
之前刘春来可是安排了一批人员到红杉学习，现在这批人都还没回去。
等到这边新的厂长人员等稳定了，刘春来就会跟江南厂对调。
红杉制衣厂的产能因为增加了300多台缝纫机而扩大了至少三倍，加上更专业的流水化生产，每天的产能比起江南制衣厂，少不了太多。
“朱厂长，这图里的被单、被套、枕套先生产一批，规格就按照八益的床垫生产……”刘春来交代了江南制衣厂的新任务。
床上用品，这是也必须做的。
之前春雨的设计团队就在搞这些，到现在，也是有了成熟的设计方案。
朱明玉没有任何反对。
“朱厂长真的要退休了？”刘春来问刘志强。
刘志强更了解情况。
“春节后就会退休。”
“有时间，跟她谈谈，问她愿不愿意在退休后继续上班，即使她有退休工资，咱们给的工资也不少。”
不搞事，有经验的高级管理人员，应该留下。
刘志强点头。
红杉制衣厂在这样的状况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不只是因为有苗仕林的支持。
朱明玉跟黄莉等高级管理人员没有搞事情，才是关键。
“长丰厂那边，你不打算过去看看？”刘志强问刘春来。
既然来了，刘春来居然都没有提要去看看长丰麻纺厂。
县里的临江纺织厂麻纺产能在扩张，而长丰麻纺厂现在的产能却开始降低。
“那边有啥问题？”刘春来问刘志强。
现在已经有临江纺织厂，负责人黎令山还是贺黎霜的舅舅，也不怕出问题。
“长丰厂的领导见目前我们不只是生产麻布制作衣服，希望我们能把整个厂都包下来。纺织局的领导也找过我几次。我之前的电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刘志强有些忐忑。
山城的事情，刘春来说过，所有事情都由他负责。
承包整个长丰纺织厂，事情太过重大了。
“咱们不能因为需要棉布等，就专门建立这样的厂子吧？全国棉纺厂很多，到处都能购买到原材料。”刘春来可不想在这上面投入过多。
本来就没打算长期玩的产业，现在却投入越来越大，规模越来越大。
等后面服装业不景气，怎么脱手？
“我专门算过，如果我们自己生产棉布等，成本将会降低至少30%，利润也会增加更多。春雨的一些设计，对材料要求又比较特殊……”
刘志强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他是希望规模越大越好。
现在，这些厂的存在，已经不只是为了解决他们大队劳动力转移的问题。
挣的钱越多，大队的建设，也就越好。
整个大队富裕了，还能没新媳妇儿嫁进来？
“有时候，规模太大了并不是好事。”刘春来说道。
也是叹了口气。
这些产业，目前发展是容易的。
同样，竞争也会很快变得惨烈。
“柯尔特之前不是卖纺织机械嘛。如果引进这些纺织机械，可以直接向新加坡以及马来西亚等地方的纺织厂出口粗纱等原材料……”
刘志强的话，顿时让刘春来来了兴趣。
外汇！
出口原材料，价格很低。
即使经过初步加工，利润也会增加不少。
更何况，还是挣外汇，国家的退汇，也是不小的利润。
“纺织局那边给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我们投资，把长丰纺织厂变成股份制企业；另外一个就是按照长丰麻纺厂的条件来承包……整个厂，每年承包费200万。”
“他们怎么不去抢钱！”刘春来顿时火了。
还没见过面的纺织局领导，想啥呢。
承包临江纺织厂，所有的一切都不负责，一年承包费用，也不过才60万，这还加江南制衣厂。
麻纺，是长丰厂最大的产能。
“所以我更倾向跟他们合股。投资400万，可以拿到40%的股份……”刘志强看着刘春来。
琢磨了不短的时间。
他反正是觉得这里面有着不小的操作空间。
长丰纺织厂方面，是希望把刘春来绑在一起发展。
“还是算了。柯尔特手里既然有纺织设备，直接升级临江纺织厂比较靠谱。”刘春来琢磨了一下，摇头拒绝了。
索性连去都懒得去长丰厂。
从一开始，长丰厂，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跳板。
刘志强倒也没有再劝说刘春来。
因为当初刘春来卖裤子的方式，使得山城的街头变得热闹了起来。
很多商家，几乎都开始复制刘春来的销售模式。
这些日子来，山城的服装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不少。
同时，琼林市场的人更多了。
大多数都是周围地区的人来进货。
“哟，春来兄弟，你啥时候来的？晚上一起吃个火锅……”看到刘春来过来，罗胖子脸上的笑容堆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火锅就算了。生意如何？”刘春来急忙摇头。
之前吃火锅，还记忆尤新。
“你看我这摊子就晓得了。现在全部都是你们的产品，从衣服裤子到鞋子……这里做批发，我还开了四家门市呢……”罗胖子一脸嘚瑟。
当初带着钱去蓬县，算是赌对了。
不用他解释太多，摊位上的情况，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墙上挂的，都是春雨的各款服装。
原本用来堆着一些廉价服装的摊子上，则是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款式的鞋子。
男鞋的款式不多。
女鞋的，不仅颜色多，甚至还有一些的鞋跟，又细又高。
江南皮革厂的鞋子，卖出去的数量并不多。
“这些鞋子市场如何？”
“要是价格再便宜一些，估计销量更大。尤其是这些高跟鞋，那些女娃子穿着蝙蝠衫跟紧身的牛仔裤，再穿着高跟鞋，看起来乖惨了（漂亮得很）！”罗胖子说得眉飞色舞。
不管他怎么邀请，刘春来都拒绝了晚上跟他一起去吃火锅。
在琼林市场溜达了一圈，批发春雨服装跟鞋子的摊位，也就只有罗胖子跟林梅两家了。
林梅没有在这边。
“双方都跟其他的人联合起来，这两家争夺市场倒是凶，如果不干涉，估计早就把价格给砸下来了。后来我威胁谁再瞎搞，就不给发货，林梅就跟手下的人商量，批发的利润按照原本的份额分成，大家开服装店做零售，或是到其他地方开拓市场……”
松散的市场联盟？
对于这样的事情，刘春来也是意外。
看来，这年头做生意的人，没有几个是傻的。
现在都开始联合起来，以团队的形式来竞争市场？
貌似，这对杨小乐等人的服装贸易公司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啊。
“也不用担心，春雨服装贸易公司的发展速度比他们更快。销售团队大多数都是知青，同时，还以投资的形式，入股了很多个体服装店。”
这更让刘春来意外。
听了刘志强的详细介绍，顿时让他目瞪口呆。
八十年代的风险投资？
503 承包长丰厂？真当老子人傻钱多？
根据刘志强说的，吴二娃等人成立的服装销售公司，主要的业务就是往各个服装店送货。
一开始，山城是没有多少服装店的。
从上山下乡结束开始，大量知识青年从农村回到了城市，却没有足够的岗位安置他们。
因为户口是城市的，插队的农村也没有田地分给他们。
城市里，每年的毕业生也需要安置工作，毕竟，考上大学成为国家干部、或是当兵保家卫国的人，也只是少部分。
吴二娃等人，都是没有等到工作安置的。
这部分人没有工作，平时也就只能瞎混日子。
吴二娃等人并不想刘俊华那样，即使一起混日子的兄弟，在有挣钱的机会时候，也都是他拿大头。
共患难没问题。
苟富贵，相忘于江湖。
一开始是他们供货所有人摆摊卖，可到了最后，就如同微商的朋友圈一样，所有人都是卖货的，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卖出去太多。
于是乎，在后来，他们就开始搞服装店。
把整个山城划分出一些区域板块，每个区域的关键位置，则是寻找门市，然后开服装店……
大多数知青很难拿出开店的钱，于是就他们自己租店面，装修，货款不先给，春雨服装销售公司给他们先供货，同时也会拿走服装店利润的30%。
当到一定程度后，开店的人就可以支付一笔钱给销售公司，从那之后，销售公司不再先免费供货，同时也不会再从店里分利润。
同样，这也是可以选择的。
“这是杨小乐想出来的？”听完后，刘春来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脑洞。
给他们打开一扇窗，就搞出一个新世界。
刘志强摇头，“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年龄很小，不到二十。”
对于想出这样方式的人，刘春来有了兴趣。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潜力无限啊。
说不定，比杨小乐在市场营销的天赋还高呢！
“行，我通知她吧。”把那个女孩子的情况给刘春来介绍后，刘春来提出见见这个女孩。
有时候，对于有天赋的人，提点几句，那产生的作用，会超过人的想象。
回到办事处，郭峰云跟孟志两人又到了，这次甚至还有红星机械厂的会计何红英。
“刘总，目前我们机械厂，有各种大小冲床28台，总资产超过40万……”
何红英一见到刘春来，就介绍红星机械厂的情况。
刘春来急忙让她打住。
“何会计，红星机械厂的总资产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虽然你们的产能越大，双方合作越有利。可之前你们只有几台冲床的时候，我们也在合作……”刘春来懒得去听。
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红星机械厂有多少资产，关自己屁事。
“刘老板，我们老板是希望让你了解我们厂子的情况，同时，希望能得到你的投资……”孟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无奈。
老板要这样干。
他没法反对。
“对，我们厂总资产超过40万，要是刘老板愿意，出资十万，可以拿到红星厂40%的股份。”
啥操作？
刘春来蒙了。
饶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对方这是啥意思。
40万的总资产，只要十万，就可以拿到40%的股份。
这不是凭空多得了几万块价值的股份？
这是八十年代的几万块！
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跟对方非亲非故，直接上来就送钱？
别说刘春来蒙了，就连何红英跟孟志两人都懵了。
来之前，孟志可没有说这事儿。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对方并不是缺钱，而是缺足够的业务。
用股份来贿赂自己，然后获得天府机械厂的那部分业务？
也不划算啊。
整个春雨服装公司跟天府机械厂需要的冲压件跟钣金件，才多少？
别说遇到，就是听都没听说这样的操作。
逆向风投？
曾经的风投公司，在一个企业创业初期投资，用极少数的资金去投入，获得更多的股权，在创业公司取得市场成果后，逐步把手中的股权稀释出去，以此来获得更大收益。
这种投资风险很大。
但是只要投资的创业项目成功了，带来的利润，那就非常可观了。
可眼前……
刘春来是凌乱的。
一直到长丰纺织厂麻纺车间的负责人康全林带着纺织厂几位领导过来，才让刘春来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刘春来就好奇，这些人是如何做到消息灵通的。
自己不去，居然直接就找上门来。
同样是想要让刘春来花钱入股。
“领导，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400万的资金啊！我从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刘春来苦笑着问秦峰几人。
即使真的有，也不可能投入400万去拿长丰纺织厂的40%股份。
整个厂，根本就不值1000万。
何况，长丰如果没了春雨制衣厂的订单，其他业务连养活整个厂都是问题。
“也可以承包的嘛。”书记蒋仁强一点都不死心，“只要你愿意承包，我们可以向纺织局申请，把整个厂的承包费降低下来，也不用按照原来的麻纺车间那样，每年以10%的增幅来增加承包费……”
“……”
今天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几位，当领导当得不高兴了？
非得把长丰纺织厂往自己手里送？
40%的股份卖400万，真当自己是冤大头？
何况，绝对控股权在对方手里……
“我们手里，有一家纺织厂，而且，是全部由我们说了算……”刘春来也就不客气了。
没得谈。
就连刘志强，现在也发现了问题。
对方好想是上赶着要把纺织厂塞给他们？
事出反常。
必有妖！
“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承包，也可以直接拿到绝对控股权……”秦峰开口说道。
副厂长何国华也在一边补充着：“我们相信，厂子无论是承包给你，还是卖给你51%以上的股权……”
刘春来直接丢给他们了一个白眼。
自己是傻子么？
自己是钱多人傻的主儿么？
不是。
自然，也就谈不下去了。
秦峰等人离开的时候，脸上尽是各种不舒服。
可没法，刘春来根本不待见他们。
“这些狗曰的，整天想啥呢！”刘春来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也不对啊。
平时出门也没看黄历，反正他是不懂这个的。
刘志强看着他，嘴角有些抽筋。
这样的机会送上门，刘春来却还在这里装傻充楞。
“春来叔，这事情其实也容易理解。长丰厂想要我们的棉布跟其他布料订单……仅仅是麻纺厂，现在效益就是以前的数倍，他们不是看不到……”
刘志强倒是了解情况。
长丰纺织厂是看到了这前途。
跟刘春来合作，长丰厂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原本，我们只是做麻布的服装，他们没有想法。随着我们低端产品投入到市场，这些都是其他的布料，他们就希望合作。可不是咱们自己控制的厂，总觉得他们容易卡咱们脖子……”
刘志强说了一句实话。
厂子不控制在自己手里，没有安全感啊。
刘春来白了他一眼，“这事情，没得谈。不管是一年两百万的承包费，还是整个长丰评估价格为一千万，都不合理。”
“确实，长丰的麻纺业务占据了60%的份额。原本他们是希望借着承包麻纺业务的资金，来发展棉纺跟化纤，现在还没有什么成果，我们就涉足其他布料的服装生产，规模还很大……”
刘志强了解情况。
可这个并没有让刘春来放心。
长丰厂的这操作，总让刘春来把这事情跟红星机械厂的事情并在一起考虑。
明显是完全相反，甚至没有任何可比性的事情，在刘春来面前，却都让他感觉到这中间有着很大的相似。
唯一的感觉，都是这年头管理者们的赌博心理。
甚至跟之前许志强等人的心理很相似。
可他无法理解，秦峰等人，会愿意把一家这么大的纺织厂的管理权让出来？
“春来叔，一旦这些厂发展起来，不仅解决眼前的困境，甚至给政府带来巨大的收益，他们可就有了业绩，升职，是肯定的……”
刘志强一句话，瞬间让刘春来明白了关键所在。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老爷子没有说这句话，但是这年头已经开始看GDP了。
现在长丰麻纺车间，在整个山城的纺织系统中，应该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问题关键在于这样好的业务，纺织局却拿不到多少。
刘春来以每个月五万的价格承包了。
合同要12年才能到期。
要改变眼前的局面，怎么办？
一方面，是让刘春来自己愿意改变原来的承包合同，另外一方面就是让刘春来投入更多的资金，让整个厂的发展速度更快。
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操作，够骚。
“你之前跟柯尔特谈过？”
“没有，之前爱丽丝来过这边一趟，问过我，当初她说跟蓬县那边谈过，蓬县政府说厂子由你承包了，得找你……”刘志强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更是愕然。
他完全没想过，爱丽丝根本就没跟他谈过。
甚至，今天要是刘志强不说，他甚至都不知道。
504 旗舰店与加盟策略
“行了，杨丹呢？”
刘春来没有说爱丽丝的问题。
今天已经发了电报，最迟后天，爱丽丝就会从蓉城到山城。
柯尔特一直在蓉城这个省会城市跑彩电厂建设需要的相关文件跟批文，爱丽丝后来在蓬县因为待着无聊，也坐着江南制衣厂往山城运服装的船，到了山城，再从山城转车去了蓉城。
她的理由不是为了去蓉城跟丈夫团聚。
而是看大熊猫！
具体是不是，刘春来也不晓得。
回来再问就是了。
杨丹，就是那个以服装供应入股各种服装店的女孩。
“还有会儿才会来。我没有在总部找到她，说是又去谈几家服装店的事情。我让那边给她带信，让她下班前来办事处一趟。”刘志强说道。
刘春来点头。
又开始琢磨郭峰云跟长丰纺织厂的事情。
这两个厂，有着很大的相似。
只要有业务，两个厂，未来都能带来很大的收益。
问题是，为什么会直接找上自己。
刘春来不相信他们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只要站在这里，王八之前就让他们心悦诚服，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小弟。
长丰厂固定资产不超过500万，却不要脸地说值一千万。
400万，能买下整个厂。
对方居然只给40%的股份。
有这笔钱，重新建一个厂都没问题。
至于郭峰云的提议，刘春来是心动的。
投入十万，天府机械厂在冲压方面的产能，根本扩大不了多少。
扩大冲压件的产能，不只是增加冲床就能解决的。
冲压工也不需要多少技术培训，关键在于模具生产的能力。
没有模具的设计生产能力，再多冲床都是白搭。
十万，甚至还可以谈。
40%股份，甚至可以更多。
绝对没有任何风险，非常划算的一笔投资。
可投入到这里面，刘春来又不愿意。
因为知道以后各种产业的发展状况，本能地，刘春来不愿意往这些实体产业上投入过多。
他也知道，在未来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实体经济才是主流。
等到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互联网产业发展起来，国家经济开始转型，这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是最早受到冲击的。
不是刘春来没想过在一定时间把这些厂从巅峰时期卖掉，找人接盘。
而是他担心在自己手里，这些厂发展到太过庞大的程度。
什么？
杞人忧天？
不是，刘春来不得不考虑这些。
发展太过庞大，就不容易脱手了。
哪怕自己最终还留着一些股份，也得操心啊。
本质上，刘大队长是不想这一世再那么累的。
“春来叔，春来叔……杨丹过来了。”刘志强见刘春来出神，喊了几声，也没见刘春来有反应，直接推了推他，才把刘春来拉回现实。
“杨丹来了？”刘春来回过神来，向着一侧看去。
一个身高都不一定有一米五，非常瘦弱的女孩拘谨地看着刘春来。
女孩不漂亮。
甚至有些丑。
左边脸颊上，有着巴掌大的一块红色印记，也不知道是胎记还是小时候被烫着了造成的。
身上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衣，下身一条宽大的蓝色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布鞋。
老气！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拿出了这样的方案？
“春来叔！”刘志强见刘春来眼神犀利地盯着杨丹，后者无比拘谨，提醒了刘春来。
刘春来假装咳嗽一声，避免尴尬。
“杨丹同志是吧？坐！范姐，泡杯茶过来。”
杨丹坐到了刘春来对面，一直低着头，双手交叉在一起，心脏如同要跳出来一样。
“不用拘谨，就当我是要开服装店的，跟你谈合作的事情。”刘春来自然能看出对面女孩的紧张。
一个长得有些丑的女孩，虽然不是看脸的时代，要说有很强的自信心，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留在山城，而是跟着吴二娃等人去外面开拓市场了。
“用服装供货去换取各个服装店股权，这是非常好的操作方式，不仅能为我们拓展销售渠道，同时也能更好地获得市场反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刘春来毫不吝啬对眼前女孩的赞扬。
女孩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真，真的吗？”
虽然有刘志强的同意，可女孩清楚，刘春来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刘志亮不过是在这边执行刘春来交代的任务。
“对，至少，我想不出来。如果各大城市都有我们拥有股份的服装店，这对整个春雨服装公司未来发展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产品拥有的市场，决定未来发展前景。”刘春来很肯定。
慢慢地，娇小的杨丹开始放松。
刘春来没有反对，并且认可她的方案，这就是对她做出来的成绩的肯定。
“原本我希望把这种模式扩大开来，刘经理说先在山城搞试点，老板，目前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种模式可以推广……”杨丹越说越流利。
脸上虽然有着巴掌大的红色胎记，在满是自信的脸上，却一点都不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全国推广，我们需要多少人手管理？山城现在有多少家？”刘春来问杨丹。
他并不说反对还是支持。
要是全国各大城市都按照这样搞，无论是管理还是财务，都会出现严重问题。
很多企业，在发展势头非常强劲的情况下，却因为盲目扩张而导致破产。
这种事例太多了。
杨丹看着刘春来，见老板并不是刁难，确实这也是很大的问题。
“山城的模式并不适合全国推广，现在已经有83家，未来还会增加一些。总数控制在120个店，这样也不需要另外安排人来专门负责，每个销售人员负责一些区域……其他的城市，根据城市规模来设定，每个城市安排三到五家我们公司的直营店，我们自己的人员负责，其他人要想拿货，让我们入股，就必须缴纳一部分保证金，那些店，我们不再入股……”
各大城市自己开旗舰店？
然后其他的就是加盟商？
刘春来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八十年代初期，可没有什么加盟的说法。
杨丹把自己想的介绍完后，一直盯着刘春来。
她甚至没有给刘志强说过这方案，一直都在考虑控制风险的同时，还得利益最大化。
要想按照她的这个想法实施，就需要获得刘春来的首肯。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刘春来有些震惊。
非专业的营销人员，没有学过市场营销，甚至不懂管理，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
看这年龄，也就二十出头吧。
“嗯。之前刘经理也提过，全国这样搞，每个城市哪怕只有三五家，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去管理，同时，还有可能无法收到货款。不像山城，这些开店的老板，大多数都是相互认识的知青或是同学……”
杨丹很紧张。
刘春来更是意外。
考虑风险，才想出这样的方式。
是个人才。
“你按照这个，拟定一个完整的方案，写好后，给我看看。我应该还要在这边待两三天。”刘春来说到，“如果可行，这事情由你全权负责，无论是动用资金还是人员配置。”
杨丹惊愕的嘴微微张开，一脸诧异地看着刘春来，随后急忙摇头：“老板，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是为了这个……”
“我们虽然是村办企业，任何事情都是非常皿煮的。有能力的上，没有能力的下……”
刘春来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刘福旺式的皿煮。
都是他说了，然后问大家，有没有反对的。
如果有发对的，那就把反对的下课。
“老板，我这样，会影响公司形象……”杨丹的脸上，变得黯淡。
她本来可以有工作的。
可惜，就因为自己的脸。
甚至，到现在，对象都没有。
“影响什么形象？我们看重的是能力。如果客户需要看着脸来决定是否拿货，要这样的客户干啥？再说了，只是外表漂亮，也就跟花瓶差不多；内在才是王道。”刘春来一脸平静。
越女无数，对于这样的妹子，还是容易忽悠的。
杨丹听到这话，看着刘春来，泪花在眼眶中浮现。
可她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另外，作为春雨服装销售公司山城负责人，应该穿着我们的产品，直接现身说法……行了，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先回去把方案做出来。”刘春来知道杨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对于一个有天赋的女孩子，他不吝啬给机会。
杨丹点头，随后告辞离开。
“春来叔，你真看好她？”刘志强有些不理解。
杨丹的方案，他其实并不看好。
他们只是生产服装的，批发就好了。
零售的利润虽然高，可需要操心的也就太多了。
“志强，如果你想独挡一面，以后有这样的人，多网络一些在手中，给他们一些机会，他们能带来让人无法想象的发展。”刘春来知道刘志强的想法。
郑重地告诫他。
“可我们是生产商，仅仅是以目前的生产能力，靠着零售店，得开多少家服装店才能养活我们目前的厂子？”刘志强也是有着理由的。
总不能生产厂家都自己开店去卖。
那得多少成本？
505 谭教授上门
“你晓得我为什么要专门让吴二娃他们搞一个销售公司？没有他们，我们的产品同样能卖得很好。”
刘春来问刘志强。
后者摇头。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整明白的。
仅仅只是把鸡蛋分开放在几个摇篮里，也不至于去费这么大的气力。
“品牌，我们需要提升品牌的知名度，打造出一个拥有高附加值的品牌，仅仅只是靠着做批发，并不赚钱，也不符合未来的发展。你作为山城这边的负责人，得了解国际上这些行业……”
“春来叔，我可没读七年高中，洋人的话不会说，洋文也不会认……”刘志强急忙打断了刘春来的话。
还没说完，看到刘春来那要杀人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刘春来很想杀人。
这七年高中的梗，貌似在哪里都过不去了。
“不会你不晓得学？自己不努力，还有理由了？”刘春来火大无比。
刘志强一脸尴尬，“学不会啊……”
“这就是你不努力的理由？作为一个负责人，你不懂不重要，但是你手下都没有一个懂的，能行？”
刘志强要反驳，他旁边的刘千山拉了拉他，让他不要吭声。
春来叔发火，越反驳，火越大。
刘千山隐隐感觉到问题可能在七年高中上。
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因为说了七年高中而冒火，这不是值得让人羡慕的事情么？
高中生，比初中生学历高了很大一截。
何况还是读了七年的高中？
“可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人……”刘志强一脸委屈。“外面招人，都是那些没有上大学的。只是高中毕业，都不会说洋文。”
当初刘春来用洋文吸引人，刘志强是在场的。
他也想那样，问题是自己不会。
也找不到人教他。
“要人家真的会，都去外交部了。”刘千山一脸鄙视地说道。
刘春来无语。
这些狗曰的。
“行了，别扯淡，只要想学，没人教你英语，电视里面没有？收音机里没有？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那些大学蹭课啊，那么多学校在山城，大学大多数专业都是要学英语的……”
不懂没啥。
不懂还不愿意努力去学，就要不得了。
刘志强不吭声了。
刘千山同样也不说话了。
倒是刘春来，愣了。
自己想要说啥来着？
这两个狗曰的，成功让他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要表达啥。
“春来叔，我总觉得杨丹的建议不太靠谱。我们没有足够可靠的人来管着，如果太多不付货款，咱们这投资风险就大了……”
刘志强再次开口。
让刘春来知道自己刚才想说啥了。
旗舰店跟加盟！
这样才能更快地推广春雨服装的品牌。
服装业，最大的利润不在于款式设计，而是品牌知名度带来的附加值。
“每个城市，找最繁华的地方，用最大的门面，来展示我们的服装。这个可以作为旗舰店，用来宣传春雨服装的高端品牌……”
“咱们哪里有高端品牌？”刘志强不解地看着刘春来。
虽然说目前春雨服装为了跟那些仿制他们产品的公司竞争，也搞了几块钱一套的低端，用了红杉跟江南两个品牌。
哪里有高端的？
“春来叔说有，那就是有。没有就弄一个嘛，这还不简单？反正生产的服装都是那些，咱们想用啥品牌都可以……”
刘千山随口说道。
他的话，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这年头，国内并没有几个人有品牌意识。
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行。
品牌不品牌的，不重要。
供应匮乏的年代，大家都不挑的。
现在市场上，有些厂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同样也是有着很大的市场的。
所有企业，都在野蛮成长。
“春雨我们需要做成高端，就像现在，我们卖出去的那些贴着春雨牌子的服装，设计跟红杉、江南并没有多大区别，同样的团队设计出来的，甚至价格完全不同，为什么？”
刘春来的问题，把刘志强跟刘千山两人给问道了。
他们知道个屁。
连品牌，都是不熟悉的。
至于沈雄跟卜元杰他们，只是在一边抽烟，根本就不关注这些。
刘春来也懒得给他们解释，跑到厨房去看范萍做啥吃的。
范萍的手艺，根本就没法跟刘九娃比。
甚至也舍不得多搁油，盐倒是没少放，刘春来说了倒好一些。
只是能吃。
这年头，也没有几个挑嘴的。
能一天吃一顿肉，米饭管饱，已经是大多数人羡慕的小康生活了。
晚上就一个辣椒炒肉，另外就是一大盆丝瓜汤。
“范萍，多加点菜，晚上我们喝几口酒。”刘春来吩咐着。
具体加啥，他也不晓得。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现在让他下厨？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没发现厨房里有啥值得他下手的。
刘志强跟刘大兵等人的战友来了好些个，现在刘志强能胜任山城这边的负责人，跟他的这些战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些人并没有得到任何股份，甚至工资都没问过。
作为老板，至少也得跟他们熟络起来。
“刘春来同志在吗？”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找自己？
莫不成长丰麻纺厂方面依然不死心，非得来找自己去吃火锅？
气温没有之前炎热，可刘大队长现在对火锅并不感兴趣。
爽了嘴，疼的是菊花。
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太酸爽了。
他可不希望再来一次。
“谭教授？”刘春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谭林。
他卖家具忽悠的第一个客户。
“听说你来了这边，我估摸着你这会儿也不忙了，所以就来打扰了……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客。”谭林一点都不见外。
也没有想过两人这才算是第二次见面。
刘春来见他自来熟，心中琢磨着，眼前这位不会是真的来让自己帮他看论文的吧？
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三十的年轻人，同样也带着眼镜，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什么单位的工作人员。
“这位是谭建中，今年刚毕业，目前在纺织局……”
老三届的牛人啊！
“春来同志，你好，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很多次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谭建中一脸笑容，对着刘春来伸出了手。
可刘春来从他笑容里看到的是虚假。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春来握着他的手，摇了几下就收回来了。
“走吧，我请客。”谭林看着刘春来，很诚恳地说道，“当初你卖给我家的那套家具，可是让不少人都羡慕呢。”
别人羡慕？
或许有。
刘春来却能听出来，谭林暗示自己，当初买了这套家具后，给刘春来介绍了不少客户。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谭林这人不错，加上又跟贺炎钧关系好，也得接待不是。
“哪能让你破费呢。正好，我们这里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谭教授，咱们屋里聊吧。”
谭林这人真心不错。
他爱人吴雪花对人也热心。
当初送家具上门，人家可是没有任何瞧不起人，给煮了很大一锑锅稀饭凉着，还给弄了菜。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可是很难得下一次馆子呢……”谭林有些犹豫了。
谭建忠也不吭声。
“谭教授，咱们也是便饭，当初我们送家具上门……”刘春来说得很诚恳。
听到这话，谭林倒也不再客气。
后面有机会再请就是了。
现在他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吃饭。
“让赵天明出去买点猪头肉跟其他的卤菜。”刘春来偷偷吩咐刘志强。
不用刘春来吩咐，刘志强也会安排的。
当初在谭林家里吃饭，也有他。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你是贺炎钧的乘龙快婿？”谭林坐下后，一开口，就让刘春来差点把口里刚喝的水给喷出来。
他急忙解释：“我这还单着呢，贺黎霜这才高三……”
“哦~”谭林一脸八卦。
教授啊。
在意一下形象，行不？
奈何，刘春来没法说。
就等着谭林进入主题。
奈何，谭林根本就不提正事。
刘春来只能自己主动开口：“谭教授，之前贺叔说，他跟你是同学，都是学经济学的？”
“他说了？”谭林有些意外，“他给你说啥了？”
“说啥？”刘春来有些蒙。
这话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贺炎钧认可自己当他女婿吧？
“关于经济发展这块，他之前连着发了几篇论文，主要是农村经济发展跟三种产业关系等的文章，观点很新颖……”
谭林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刘春来。
“是吗？这个真不知道啊。平时我连报纸都很少看……”刘春来言不由衷地说到。
每天早上锻炼结束，吃早饭之前，他都在研究报纸。
甚至连中缝的各种广告啥的，都反复去看。
大队里都没有一台电视机。
天天晚上看新闻联播？
那根本不现实。
唯独报纸。
虽然上面的信息有着滞后性，可这年头的发展节奏也很慢。
谭林看着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很好奇，你对经济发展那么有见解，肯定知道大城市的各种配套远比小地方更好，为什么放弃山城的机会，转而把一切都留在农村。”
刘春来看着谭林，好像他很了解自己？
或是来做说客，让自己拿了长丰厂？
他没有吭声。
“之前老贺离开前，来了一趟山城，我们聊了一晚上，他对你赞不绝口，尤其是你说的一些观点……”
刘春来了然。
感情，贺炎钧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这八字都没有一撇，就把自己当女婿给老同学显摆？
要不得啊。
“谭教授，我原本只是为了完成我爹没有完成的脱贫工作，结果一不留神，就成了大队长……作为大队长呢，好处得不到啥，除了称呼，能说点官话，可问题是，手下的社员吃不饱，穿不暖，没法成家……”刘春来叹了一口气，“我们那地方，或许你不知道，人多地少，十年没有新媳妇儿嫁进来，一个大队，三百多个光棍……”
听着刘春来的讲述，谭林微微张开的嘴，越张越大。
一个大队两千多人！
平均一个人没有一亩田！
两千多人，三百多光棍……
“这跟你拒绝承包或是入股长丰有关系？也没有影响你们目前的产业啊。”
一直没有吭声的谭建中说话了。
“入股长丰，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们大队的社员能得到什么实惠？固定资产价值不到五百万，四百万只能得到40%的股份，是我傻呢还是这四百万不是钱？或是长丰的潜力大到溢价几倍的程度？”刘春来没好气地问道。
“长丰的固定资产，根本不止五百万……拥有完整的生产线、技术、经验丰富的工人队伍等，这些不是都得算入成本？你们跟轻工局谈，轻工局以收音机生产线跟技术人员入股彩电厂呢。”谭建中不满地说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谭林在一边只是看着，也不吭声。
刘春来只是看了一眼谭建中，懒得跟这种人说话。
要是聪明人，根本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看着刘春来的神态，谭林心中顿觉不妙。
本来不打算开口，这会儿谭林不得不说话了，“其实我们就是好奇，想要知道这原因。毕竟，目前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可你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未卜先知？
刘春来看着谭林，心想，难道自己又要冒充神棍？
“我春来爷爷会算，自然晓得。”刘千山在旁边一脸得意地说道。
这些人不懂，春来爷爷那可是算得特别准。
准到刚认识的人，都不得不服。
“闭嘴！”刘春来恨不得一锭子（拳头）打死这狗曰的。
人家一个教授，会相信自己用来忽悠没有读过啥书的人的东西么？
自己本来就是随口胡掐的。
“你还会算命，懂风水？”谭林倒是有些意外。
“不会！”刘春来坚决否认。
会也不会，不会更不会。
见谭林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刘春来直接拉回了话题，“谭教授，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其实，我们搞这些产业，只是为了解决我们大队人多地少的问题，服装厂，以女工为主，周围女人多了，咱们大队的光棍娶媳妇儿也就容易；至于其他厂，则是为了解决劳动力闲置问题……”
506 刘神棍再预言：苏联十年内必消失
理由无懈可击。
谭林看着刘春来，这回答让他一时间没法反驳。
人家搞厂，是为了转移劳动力，为了吸引周围的单身女孩到他们厂里上班，给自己辖区内的单身男性创造机会，可以有机会结婚。
“承包长丰厂，同样也可以转移劳动力啊。你们承包了，招工可以给你们留一些名额……”谭建中心中鄙视刘春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刘春来说的。
“我们自己办厂不好？长丰能搬到我们大队么？即使能，我们已经有了一座纺织厂，为什么还要再重复建设，浪费资金呢？”
刘春来丝毫不客气。
谭林见刘春来的态度越来越差，也知道原因。
谭建中上了大学，人自然傲气。
特别是听了刘春来连续六年复习都没考上大学，再加上贺炎钧当着他的面夸奖刘春来，这让谭建中自然不服气。
“建中同志，春来同志说的有道理，任何企业，都需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春来他们大队人多地少，虽然说可以到别的地方工厂上班，可这哪有在自己家附近上班？特别是有些上有老下有小的……”
有了谭林这话，谭建中自然没法再说啥了。
“春来同志，你对企业承包怎么看？”谭林也没法再去扯其他，直接进入主题了。
刘春来很意外，没想到谭林居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企业承包！
这是目前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已经展开的试点工作。
山城这边，刘春来承包红杉制衣厂、长丰纺织厂的麻纺车间，都是属于山城这方面的试点。
作为全国轻工业排名前几位的城市，山城不景气的厂子，很多。
对方是研究这块的？
既然对方是学经济学的，又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现在在大学里面做教授，自然会有不少的研究课题。
各地政府的决策，都需要有理论研究。
要不然，不会问这个。
刘春来琢磨了一下，在这事情上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组织了一番语言后，才开口：“各地政府把一些不景气的企业承包出来，是为了让有能力的人上，救活这些厂子，保证厂里的干部职工收入，甚至提供新的就业岗位。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国有资产流失……”
刘春来知道，在九十年代，更多的国营企业不景气，承包制的范围扩大很多。
在这个过程中，大多数厂子里面，都是管理干部们承包，最终这些人就把属于国家的资产通过各种办法变成私人的。
既然谭林是研究这个课题的，那就提前告诉他。
“国有资产流失？厂子承包出去的是经营权跟管理权，资产等都是国家的啊……”谭林皱起了眉头。
刘春来没有详细说，他却也能明白里面的问题所在。
“比如，长丰厂的麻纺车间，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业务，承包过程中，又必须交承包费，在交不上的时候，怎么办？”
谭林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谭建中想要说什么，看着谭林的严肃，最终没说。
“这么说来，工厂承包这块，跟农村的土地承包，有很大的区别？”
“完全不同。农村里，除了土地，集体并没有多少资产，就连生产工具，也并不是很多。以前集体生产时候的各种根据，都是按照大队甚至生产队，分给各户的。”刘春来摇头。
谭林不可能不知道这中间的差别。
问这话，有着他的目的。
刘春来自然也知道，所以依然回答了。
当即，就把当初包产到户时候大队如何分各种集体资产的事情都介绍了一遍。
刘春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他爹当初一手主导了这些事情。
他自然清楚。
“七八户分一头牛，一家也就分一把镰刀一把锄头？就没有别的生产工具？”谭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春来，“其他地方，也没有这样穷啊。”
他同样在农村待过。
其他地方，也不至于七八户人家才分一头耕牛。
没有机械的时候，水田、土，如果用人力挖，效率自然低，这就需要耕牛。
往往一头跟牛配一架犁头跟一架耙……
“穷啊，我们那地方就是这样，七八户分一头耕牛还算好的，最穷的生产队，一个生产队也就三两头耕牛……”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记忆中都是非常清晰的。
老四以前没上高中时候，在公社的学校读初中，哪怕是住校，因为老娘每天地里的庄稼都伺候不过来，在轮到刘春来家里喂牛的时候，老四还得在要么是早上早自习结束，要么就是晚上上晚自习之前，还得回家割一背草。
刘春来跟老四不对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哪怕刘春来在家里，都不可能去放牛割草的……
“谭教授，其实国家提出承包，是非常好的事情。以前所有的工厂，都是国家给订单，按照计划生产，不管质量如何，反正都是旱涝保收……在改革开放后，国家要跟世界接轨，这就必须让国内向着市场化的方向转变。很多厂，技术落后，生产效率低下，以前因为有政府兜底，即使生产出来的产品有质量问题，依然得买单，这并不符合市场竞争……”
“你了解市场化？”谭林有些意外。
从改革开放开始，国家就提出，国内经济要向着市场化转型。
可什么是市场化？
很多人都不清楚。
包括他这个专门教大学经济学的教授，对于市场化，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见刘春来不吭声，谭林苦笑着说道：“当年我们学这个的时候，经济学还没有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何况，在我们学习之后，国家都是按照计划经济来的……也就是因为有国家的计划，所以我们国家才能在一穷二白的时候，发展到现在的初步完成工业化。”
“谭教授，当初你们学习的经济学，教材是来自苏联吧？”刘春来转而问谭林。
“嗯？”谭林不解。
这跟苏联有关系？
新中国成立后，因为国家体制的问题，西方国家自然不会向中国输入技术。
从“一五”计划开始，都是从苏联引进各种技术，逐步建成了工业基础，初步完成工业化。
谭林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正是国家超额完成“一五计划”，进一步开始“二五计划”的时候，那时候，中苏关系非常好。
所以，教材来自苏联，才是正常的。
“苏联的经济，跟欧美经济体系不同。苏联走的是国家计划经济，欧美则是以市场为向导，双方因为国家体制不同，所以经济体系也就不同。”刘春来也不想藏拙。
通过这不多的交流，他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谭林跟贺炎钧两人的思想观念是不同的。
贺炎钧想要出国，是因为他想要更进一步直观地了解西方世界的市场经济。
这么一会儿的交谈中，刘春来能从谭林的神态跟语言中，他能体会到对方对于市场经济的陌生，甚至更希望国家一直实行计划经济。
这怎么行呢？
计划经济，已经跟不上国家的发展了。
就因为国家改革开放，从计划经济逐步向市场经济转变，所以，在短短不到四十年的时间，中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就超过了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计划经济，有国家的宏观调控，不容易出问题。国家需要什么，就往什么方向投入，这有问题？”谭林问刘春来。
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当年造原子弹、洲际导弹，如果不是国家的计划，哪里能那么快搞出来？
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甚至连钱都没有，国家在短短几年时间搞出了这一切，让全国人民都能挺直腰杆子，这不都证明了可行性？
“在一定的时期，计划经济，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的。国家为什么要改革开放？就因为计划经济无法解决全国人民吃饱穿暖奔小康的问题！”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饶是经济学教授，也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而无法体会到这中间的问题。
见谭林迷茫，刘春来问他：“谭教授，苏联强大吗？”
“肯定啊！在军事科技等很多领域，甚至超过了西方世界。”谭林脸上疑惑更重。
苏联跺跺脚，地球都得颤抖。
人家都已经开始往太空发展了。
中国的科技等，距离苏联，不知道还差多远呢。
“我说经济问题，咱们不探讨军事跟科技等，只说经济。”刘春来不知道谭林这些人是否了解苏联的现状。
现在中苏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在中苏边境上，苏联还有让人睡不着觉的军事力量陈列呢。
“经济？经济是科技的基础，苏联在科技上已经开始领先了，经济上自然不会太差……”对于苏联，谭林跟很多人一样，都是崇拜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没钱，科技研究等，自然是搞不下去的。
“如果，我说十年之内，苏联就会因为经济崩溃而解体，你认为呢？”
“这不可能！”
别说谭林不相信，就连谭建中，也冷哼了起来。
开玩笑呢！
让西方世界都快绝望的苏联，那么强大，地球都已经无法阻止苏联的发展脚步了。
会在十年内解体？
没有可能的。
别说十年，哪怕一百年，都没有可能。
一个强大的国家，不可能就此消亡。
“春来叔，苏联在军事力量上，甚至超过了西方国家，怎么可能解体！”就连刘志强，都不得不吭声了。
春来叔啥都好，就是有时候信口开河，瞎几把乱扯淡。
出去说这话，会被打死的。
“你们都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就赌十块钱！十年内，苏联会消失。”刘春来一脸平静。
对于现在的苏联，他只是从历史以及各种文件中了解。
这时候的苏联，正处于巅峰。
发展的脚步，已经迈入了太空。
人家的空间站，都已经在建设中了。
这方面，美国带领的整个西方，都落后了。
“理由呢？你可知道，现在的苏联有多强？”谭林问刘春来。
刘春来说的，他根本就不信。
苏联那么强，怎么会在十年内消失？
“苏联强大，这是全世界都认可的。在很很多领域，甚至都已经超过了全世界，尤其是太空领域……但是有个问题，苏联的经济，根本无法支撑太空研究跟众多的军事投入……”
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他来了，可以见证苏联的强大。
才过去没有多久，仿佛就在昨天的“西方-81”军事演习，苏联出动了数十万人，上万辆坦克，号称八天时间内横扫欧洲。
这场公开的军事演习，让整个世界第一次直面苏联的军事力量。
整个欧洲，都因为这场演习，一直都是瑟瑟发抖。
作为过来人，看了无数关于苏联为什么解体文章的人，刘春来如何不知道，这是苏联最巅峰的时候？
“苏联经济为什么不能支撑？他们的人民，可比咱们过得富裕。”
谭林有点生气。
刘春来完全是瞎说。
要真的这样，西方世界用得着怕苏联么？
“我春来爷爷算命啥的准着呢！”刘千山在一边说道，“我春来爷爷说苏联十年消失，那就肯定得消失！”
刘春来差点气得吐血。
MMP，这狗曰的！
啥事儿都得往算命上扯。
“哟，要是这样，如果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让刘大队长去给别的国家算算，咱们不就安全了？”谭建中一脸嘲讽。
封建迷信，那是要不得的。
社会主义新中国，没有封建迷信生存的土壤。
刘春来瞪了刘千山一眼，“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对于谭建中的嘲讽，他理都懒得理。
“谭教授，我说的这些，都是基于目前苏联的各种情况分析出来的，并不是啥算命啥的。”刘春来解释着。
自己又不是神棍。
苏联解体，因为他是过来人，知道结果，也看过别人分析的理由。
现在或许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可国家放弃了学习苏联的模式，就说明国内高层已经看到了问题所在。
只不过，没人想到苏维埃联盟最终的命运是解体，而不是只是变穷。
“那你说说理由呗。”谭林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脸上浮现出笑容。
507 给经济学教授上课
“就是，既然你说根据理由分析的，说来我们听听。”
谭建中一脸揶揄。
亏得爹妈还让自己跟着刘春来学。
学啥？
学他六年高考都考不上？
或是学他满嘴跑火车？
刘春来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谭林，如果不是看在谭林的份上，直接一脚就把这狗曰的踢出去了。
自己跟他很熟么？
“谭教授，苏联的军事科技等方面强大，这个无法否认。但是，苏联国内的经济，其实都是为军事工业配套的重工业，轻工业并不发达……”
刘春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谭林点头，他对苏联的经济结构还是清楚的。
“我们国家同样也是如此，重工业还行……轻工业太过落后，投入太少，人民生活水平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提升，同时，轻工业对于国家经济的带动作用，不比重工业差……美国跟整个西方世界，从工业革命后，一直都在全面发展……”
这也是国家为什么要搞改革开放的原因。
重工业基础是打好了，剩下的就是靠着时间搞技术突破。
“重工业，跟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产品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买的。再说了，即使老百姓能买，也得他们有钱啊！”刘春来的话，让谭林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确实，民生方面，轻工业比重工业的作用更大。这些都是相互相成的……”
见谭林明白了，刘春来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更详细地解释。
“这理由并不充分，苏联如果经济跟科技真的因为轻工业不够发达而受到影响，以他们的基础，很快就能发展起来。”谭建中对苏联很有信心。
就连谭林，也是这样的看法。
刘春来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甚至，在最后苏联向全世界公布，苏联解体的时候，很多人都无法相信。
“理论上讲，是这样。不过目前苏联跟美国一直都在搞军备竞赛，尤其是今年，美国总统在演讲中提出，要研究一个反弹道导弹军事战略计划，进一步推动两国太空竞赛……所以，苏联在拼命地建设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跟宇宙空间站……这些项目，对资金跟技术的需求都非常高，在电子工业等方面，比美国差了太多，各种成本更高……”
刘春来说的这些，平时都没有多少人关注。
美国跟苏联已经开始了太空竞赛。
苏联因为轻工业跟消费电子等领域技术不行，又受到美国跟整个西方世界的禁运，根本无法引进。
自己在这方面投入又不足。
经过刘春来的解释，谭林算是明白了。
苏联到现在，如果想要在电子等领域追平美国，需要投入的更多。
而要维持对整个西方世界的优势军事力量，军事工业的投入根本就没法减少，甚至还会因为项目进展，必须给出更多。
钱从哪里来？
“轻工业不发达，国民穷，经济自然就增长不起来，国家的税收也少……”谭林感慨着。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这个专门研究经济的，却因为一叶障目，忽视了。
“承包制这块，其实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体质有了改变，而且因为承包的人负责，更加灵活……”
“这么说来，承包制度，有着很大的发展前景？”谭林问刘春来，“因为长期的计划经济，很多单位在缺乏国家计划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
“这是正常的。市场经济，其实很简单，优胜劣汰。原本的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技术投入少的，甚至不在意产品质量等问题的，将会是第一批被淘汰的……”
刘春来脸上也变得严肃。
“那可不一定，长丰纺织厂的麻纺技术，在全国来说，也算是很先进的。”谭建中不认可刘春来说的这些无法适应的市场的企业都是技术不好的。
那些失去订单的企业，有些并不是生产能力不够。
大家都习惯了上级给订单，谁知道怎么去开拓市场，让企业生存下去？
何况，当了工人，生老病死都有国家养着。
“在世界上来说呢？”刘春来一脸冷笑，“国内的技术，跟国际先进本来就有着太大的差距。如果西方世界继续对我们国内封锁这些呢？不要忘记，巴统禁运中，对咱们国家的禁运，比苏联还要多七八百项呢！即使现在跟西方国家关系好了，核心的、能大幅提高国家科技实力的技术，他们会卖给我们么？”
刘春来的一番话，让谭林都陷入了沉思。
之前听到贺炎钧对刘春来赞不绝口，他并不认同。
毕竟，接触过。
挺不错的一个年轻人，至少卖家具的方式很新颖，那也达不到贺炎钧说的那种高度。
现在听了刘春来说的各种内容，越听越是佩服。
政治、经济、历史等，张口就来，至少说明这个年轻人涉猎很广，考虑问题非常全面。
虽然刘春来并没有直接说太多关于他问的，可说了这么多，他也算知道了答案。
对方回答的，比他想知道的更多。
一直到天黑后，饭菜都上了桌子，谭林父子两跟刘春来等人一起喝酒，同时又聊了不少关于山城经济发展的情况。
刘春来直接提醒谭林，让他去特区跟沿海等地方看看。
那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承包制等，也都发展得比内地的山城更强。
“爸，他不是说要说苏联十年内消亡的理由？好像也没说啊。”
出来后，谭建中才响起，最后好像被刘春来给转移了话题。
谭林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让你跟着他多接触，学学，你还瞧不起他。他的一切说得都太明白了。苏联现在跟美国的竞争，已经是进退不得。重工业的投入，不仅没法减少，反而还得增加。而这些钱，哪里来？苏联的轻工业跟消费根本没法跟西方比……”
对于自己儿子，谭林只能叹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别人家的儿子，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谭建中愣了。
刘春来说了这些？
“即使这样，苏联也可以跟我们国家一样，进行经济改革，发展经济啊！”他依然没有明白，这跟苏联是否会在十年之内消亡，有关系么？
即使真的无法改革，苏联仅仅凭借底子，也不止坚持十年。
现在的苏联，强大无比。
“西方世界会同意么？我们改革开放，首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来发展。因为有苏联存在，所以我们才能跟西方逐步恢复正常的外交关系……”
谭林恨不得给自己儿子一耳巴子（巴掌）。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就想不明白呢。
尤其是看着他依然迷茫，也懒得解释。
送走谭林父子后，刘春来还没来得及洗澡，刘志强就开口问了：“春来叔，那谭教授来究竟干啥的？苏联真的会在十年内消失？”
“自己想去。”刘春来懒得理会对方，“志强，我觉得，以后如果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咱们这里虽然距离山城大学比较远，谭教授讲经济学，我觉得你可以去旁听一下……”
蹭课的事儿，在这年头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不过，一般没有考上大学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问题。
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又拿不到文凭，也不会分配工作，有这时间，不如去打个零工，挣点钱实在。
“志强叔，春来爷爷算命，八祖祖那可都是赞不绝口。他算了苏联没有十年，那苏联肯定就活不到十年了。”刘千山现在已经开始迷信刘春来了。
毕竟，刘春来冒充神棍的各种事情，他都是从头到尾经历了的。
正往专门弄的洗澡间走去的刘春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己是算出来的么？
MMP，自己都说了这么多理由。
他也懒得去辩解。
“春来叔啥时候会算命了？都没见着他学过啊。”刘志强有些不解。
以前可没听说刘春来会这些。
“八祖祖说了，是上次春来爷爷跳河临塘的时候，老祖宗看不过去了，传给了他，说是啥阴传……你是不晓得，当初在花都，春来爷爷……”
刘千山开始眉飞色舞地把刘春来当初在花都的光荣事迹给说了一遍……
洗澡间是专门弄的，也就是一个空房间，没有花洒，也没有天然气热水器，只能烧水后自己提着水桶，从水桶里舀水来洗澡。
“要是有热水器，有花洒，多好。这也是一个生意啊。反正我们做家具、床上用品跟服装，再增加一个卫浴设备，貌似也没有啥问题……”
从桶里舀水洗澡，到了这个时代不短时间的刘春来依然没有适应。
以前是直接提着一桶水，都是男人，光着身子在外面冲洗就可以了。
现在因为范萍以及春雨服装厂的女干部或是财务人员经常会到这边，再光着身子在外面冲洗就不合适了。
加上今天晚上跟谭林讨论关于轻工业等的问题，让刘春来无比怀恋原本时代便利的生活。
卫浴设备！
目前绝对不会有太大的竞争。
“也不行，目前城市的天然气供应并不充分，用电热的话，很多老式的筒子楼啥的供电能力太差，电压不稳定，功率太大，容易出问题……”
刘春来琢磨着这些。
要想改变目前这种让人闹心的生活状态，很多东西，都必须自己动手。
从卫浴设备到厨房电器等等……
市场太大了。
果然，八十年代，到处都是机会。
机会太多，让人眼花缭乱。
其实，刘春来还是想要搞有很高技术含量的产业。
问题是这年头现在那些产业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市场，基础配套跟不上。
从电视跟收录音机开始搞，如果能弄到芯片生产线，完全可以向很多领域发展。
而智能家居，未来前景也是非常大的……
刘春来想着想着，就忘记了自己还在洗澡间里面。
谭林父子出来本来就晚，还好，谭建中因为快要结婚，买了一辆嘉陵厂的CJ70摩托。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纺织工业局计划科。
计划科本来已经撤了。
现在负责的是下属纺织企业的发展。
杨文博、秦峰等人都在这边等着。
“如何？他是愿意承包，还是愿意入股？”秦峰一脸急切，“只要他同意，不管是哪种方案，都能让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引进国外先进的纺织设备……”
“他一样都没选。”谭建中摇头。
“怎么？”杨文博皱起了眉头。
他以为谭林这个经济学教授出马，应该可以说服刘春来。
看起来，条件是有些苛刻，但是他们同样不需要刘春来承担退休干部职工的养老等医药费等，甚至纺织局在各方面都会给于最好的待遇。
“其实还是条件太苛刻了。他在蓬县承包了一家生产规模不比长丰差多少的纺织厂。另外，他们跟可以提供纺织设备的港商合伙搞了彩电厂……”谭林解释着。
因为跟杨文博关系比较好，所以他才出面。
当然，这个只是顺带的。
谭建中看着他爹，去了说都没说这个事情啊……
“如果降低条件呢？”杨文博没想到刘春来会依然拒绝。
“可能性不大。轻工局苗局长他们，也给了不少的优惠条件……”谭林摇头。
这些情况，在之前他都打听清楚了。
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儿子，作为经济学教授，研究承包出去的企业发展，也是他涉及的课题。
整个山城，承包出去的车间、单位不少，可没有任何一家发展速度跟前景有江南制衣厂跟长丰麻纺车间强。
只要弄明白了这问题，其他单位，也可以直接复制这两家厂的成功。
“以今天晚上的情况看，纺织工业局要想加深跟刘春来的合作，必须得给出更优惠的条件。全国纺织厂很多，咱们山城的纺织企业并不占多少优势。以刘春来的意思，是准备引进国外生产线，甚至把产品往国际市场上卖……”
谭林的表情，很严肃。
纺织工业局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
入股，也算是符合国家政策，股份制改革嘛。问题是纺织局跟长丰厂直接把厂溢价一倍，让对方讨400万，只能拿到40%的股份，甚至绝对控股权都没有。
承包？
价格太高了。
不仅要给高额承包费，甚至还得给出更多的资金来更新生产设备等……
508 指导你儿子？没空
“咱们这条件，都是根据实际情况来评估的。看起来虽然高，实际上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生产规模，都比蓬县的好很多。另外，长丰的麻纺车间，也包含在内。当初承包出去，本来就是有着很大的优惠力度……”
秦峰解释着。
谁能想到，刘春来承包之后，长丰的麻纺车间能这么快发展起来？
比原来业务最饱满的时候，还更加繁忙。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后面再讨论吧。”谭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开口说到。
其他人并不想降低条件，看到麻纺车间业务繁忙，厂里就觉得当初刘春来给得很高的承包费低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谭林经过跟刘春来的深入沟通，发现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各种产业都是相互配套，一起发展的。
长丰没有后续的服装厂，仅仅只是纺织领域，甚至连自己的技术研究所都没有，能提供的产品，其他的纺织厂同样也可以提供，没有多少的优势。
可现在，无论是纺织工业局还是长丰纺织厂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谭林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了问题。
“爸，你怎么帮着刘春来说话了？纺织厂属于国家的，获得的利润，也应该上交国家，他现在一个人拿走了大部分利润……”谭建中问自己父亲。
之前谭林也认为刘春来赚得太多了。
所以才愿意出面，想要说服刘春来。
“你还没明白问题？他手里的服装厂才是关键，没有这些服装厂，长丰麻纺车间生产出来的麻布，又能卖到哪里？”谭林对自己儿子越来越失望。
这上了大学的啊。
眼光这么差么？
谭建中其实也明白，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已。
刘春来的眼光，确实比他强很多。
尤其是看问题的角度，结合那么多看似不相干的领域来分析各种问题。
他已经知道自己跟刘春来之间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了。
“刘春来为什么这么了解苏联的情况？”谭建中突然问到。
这问题，让谭林也愣了。
是啊，刘春来从什么渠道这么了解苏联的？
就连他们，了解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到现在，中苏之间都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外交关系。
只有了解各种信息，对比分析，才能得到更真实的结果。
平时报纸上，只有一些国际大事，才会只言片语地报道一些。
连谭林得到的资料，都很少，也都是通过从国外同学朋友寄回来的一些杂志书籍才能了解。
“走，去他们办事处。”谭林对谭建中说道。
到了办事处，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刘春来已经睡着了。
谭林阻止了刘志强去叫醒刘春来，让他等刘春来醒了后告诉他，自己明天一早过来拜访。
第二天一大早，谭林就来了。
刘春来还在站桩。
没了刘九娃在一边监督，他自己也到了那个时间就醒了过来。
果然，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每天早上四点，自己就醒过来了。
曾经，很多时候四点甚至都还没睡。
压力太大，即使躺在床上，身体疲惫不堪，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想睡都睡不着。
现在这样挺好，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自然就醒过来了。
一天精神状态都非常好。
“家传的？”谭林有些意外。
平时看起来，刘春来根本就不是一个练武的人。
“算是吧，不过也才开始练两个月……”刘春来蹲着马步开口。
谭林看着刘春来双腿在路灯下微微颤抖，却依然坚持着，不由更是暗赞。
光有聪明的头脑不行，还得有强健的体魄来支持。
看来，眼前这年轻人的成长，还是有着有眼光的人士培养的。
不由开始好奇，这个最开始自称生产队队长的年轻人，看来来头不小啊。
“聪明的头脑再加强健的身体，才是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的资本……”
“谭教授，你这一大早来，不会就是为了夸奖我的吧？我承认我还是比较聪明的，身体呢，现在正在锻炼……不过这真没得什么值得称赞的。在咱们农村，因为天天干体力活，都有一副强健的好身体！”刘春来恬不知耻地说道。
旁边同样在蹲马步的刘志强听到刘春来这话，就想一口唾沫给刘春来吐去，结果一口劲松了，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刘春来何其不要脸。
农村人天天干体力活，这话没错。
可刘春来从小到大，锄头都没摸过……不对，上次修大队部的时候，刘春来拿着锄头，假巴意思（假意）挖了几出头。
可体力活，刘春来长这么大，最多估计也就是读小学时候背书包……
就连谭林，也差点喷了。
果然，商人都是脸皮厚的。
一点都不谦虚。
“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苏联的消息的。昨晚上你说的很多东西，报纸上根本就看不到……”谭林懒得跟这种不要脸的人多说。
多夸几句，就怕他膨胀得厉害，最后飘起来。
那可要不得。
直接说明来意。
刘春来一个趔趄，最后索性就收了桩，心中直打鼓，昨晚上忘记了情况，不是苏联已经解体很多年的互联网时代，除了国家最核心的机密，大多数消息都能从网上找到。
现在信息不畅通！
心思电转，思索着对策。
高中课本，那是根本没有这些消息的，根本没法用来应付，谭林虽然是大学教授，可这年头的教授，治学严谨，要是瞎扯，指不定去翻高中的教材呢。
报纸？
人家都说了，报纸上基本上看不到。
何况，刘春来也就最近才看那几份报纸。
唯独就是听广播。
可同样没法解释。
看着谭林盯着自己的目光，虽然不是特别犀利，一时间却让刘春来也有些发憷。
“范萍，给谭教授泡杯茶啊。谭教授，你先坐下，我擦把身体，一会儿咱们聊。”外面天还没亮开，刘春来只能先借着擦洗身体来拖延时间思索政策。
谭林倒不疑有他。
等着刘春来。
之前刘春来浑身是汗珠，他是亲眼看到的。
只是有些好奇，浑身冒汗，按理来说是不能洗澡的，至少得等到汗水干了，全身张开的毛孔闭合起来，洗了才不容易感冒。
刘春来在洗澡间里至少磨蹭了二十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想了不少方案，都觉得不太可行。
可没法继续磨蹭下去了。
“如果有什么不能说的，就不说吧。”谭林见着刘春来一脸难为情，开口说道。
刘春来摇头，“谭教授，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基于我自己的想象推测出来的。”
谭林愕然地看着刘春来。
这是啥意思？
基于想象推测出来的！
“我们对苏联的了解，其实很有限。大多数都是停留在六十年代之前……不过，之前跟港商接触的时间比较多，因为处于竞争关系，所以西方媒体是乐于报道对手不好的新闻……”
这是刘春来想来想去，觉得唯一合理的。
把一切推给港商。
无论是郑天佑，还是柯尔特，都是一直生活在香江。
从理论上讲，他们是能了解到苏联各种情况的。
毕竟，刘春来跟他们有合作，私下也没少接触，能通过他们口中知道这些，也算是正常。
谭林甚至都没法去问这些。
“原来如此。我就好奇了，你是如何推断出你的结论的。”
“对比。用历史的一些数据来对比现在的。苏联在军事科技投入方面没有具体数据，但是从规模上能大概推断出来……同时，其他领域更容易。毕竟，在目前，无论是消费电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产品，国际上，基本上没有苏联的产品，我们国内倒是有不少，不如苏联生产的汽车、电视机，用这些来对比国际上这方面技术的发展……”
撒谎这事儿，只要开了头，后面的一切都变得容易了起来。
编瞎话，永远都是越来越顺嘴。
开了头，剩下的就是接着去填补这些就是了。
只要逻辑上没问题就行。
“你真的没上过大学？”谭林听完刘春来说的，完全不相信刘春来只是一个高中生。
刘春来忍住了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一脸懊恼，“我们那地方不是穷嘛，我爹从抗美援朝回来就开始带领全大队的父老乡亲各种折腾，想要解决贫困问题，过上好日子，一直都没成功。每次回去，都听着我爹唉声叹气……”
于是，刘大队长又把这事情推给了他爹。
说的话，有至少九分是真的，可关键的都是假的。
比如，刘大队长说过他解决不了贫困问题，就由他儿子刘春来接着来，一直到脱贫为止。
就如同当年愚公要挖门口的两座山一样，哪辈人挖完，到哪辈人为止。
问题是，刘福旺之前从来没对刘春来说过。
在刘春来的口中，这就是他爹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让他觉得，无论是否考上大学当上国家干部，他的宿命就是要解决整个大队的贫困问题……
于是，各种琢磨如何解决贫困。
从土地上做文章，他爹带着乡亲们搞了几十年，各种能折腾不能折腾的，都搞了，没有效果。
刘春来只能从根源上去分析，为什么会穷……
然后就发现了，穷的根源是人多地少，地里那点活路根本就没法让所有人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挣点钱。
怎么解决？
办工厂。
可办工厂之后呢？
产品怎么才能卖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就开始琢磨国际上能学习的了，苏联美国为什么强大……
最终，发现了这些问题。
整个解释，让谭林根本没法反驳。
甚至一点怀疑都没有。
“你是个天才，你应该接受更系统的教育。如果你参加高考，我可以向学校申请，特招你进入我们学校学经济学，跟我一起研究这些课题……”
“谭教授，你这可是扎煞我了。我这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猪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我们整个大队现在都指望着我呢！要不然，我爹以后……”刘春来吓了一跳。
他知道这年头虽然考大学很难。
但是大学校园可以提供一些名额给特招生。
这个不在国家的招生计划内。
甚至，也可以走委培的路线。
谭林看着刘春来，如同想看透一样，“你不是为了考大学都坚持了六年吗？”
“坚持不下去了……”刘春来苦笑。
坚持高考六年，确实不容易。
很多农村同龄人，孩子都上小学了。
“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之前贺炎钧说的甚至还有些保守。”谭林对刘春来的评价很高。
他不相信刘春来有海外关系，更不会认为刘春来家里有何很强大的背景。
从极其有限的消息分析出这样多的东西，除了天才，还有什么来解释？
“我这可是搞工厂等来实践我的理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刘春来不知道这句话出来没有。
反正他曾经上高中时候，政治课本里就有这个。
“我期待你的实践，以后我如果有什么理论，也可以交给你帮我实践……”
“这可不行。谭教授，我们是一个穷大队，经不起任何风险……我们自己现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刘春来急忙摇头。
天色早就亮了。
这会儿，范萍已经做好了早饭，端出来。
早上煮的面条。
谭林并没留在这里吃饭，告辞离开了。
“对了，谭建中是我儿子，以后还希望你能多指导一下他……虽然有时候他说话不太招人待见，本质上还是不坏的。”
“谭教授，我哪里能指导他……”刘春来没想到，谭建中居然是谭林的儿子。
指导谭建中？
以刘大队长的水平，那是绰绰有余的。
没看到现在连谭林这样的教授，刘大队长指导起来也不费力么。
甚至给了谭林研究这些课题的方向。
问题是，谭建中这人，一上来就是龙傲天，瞧不起人。
有这空，不如睡会儿瞌睡呢。
谭林倒也没有强求，只是琢磨着回去跟自己儿子多沟通一下，让他找个机会跟刘春来道个歉。
有些时候，人容易因为自己的习惯问题导致考虑问题时候受到思维局限。
509 生产线倒是便宜，服务费就……
“你不打算去看看收录音厂的人员？”
吃早饭的时候，刘志强问刘春来。
收录音机厂，山城轻工局用来入股了彩电厂，设备早就已经打包了，等待运输。
技术人员同样也是在等着安排，不是说有人给他们发了工资就舒坦了。
没有活干，反而让大家心中忐忑。
谁能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工资了？
“不是让你安排他们研发新的产品，要小巧到可以随身携带吗？”刘春来问道，“我去不去看，都没有那么重要啊。”
“那不一样，你是最高负责人嘛。”刘志强看着刘春来，春来叔是越来越不负责了。
好歹，一个月他们要给收音机厂以及山城轻工局抽调的技术人员发超过五千块钱的工资。
这是多大的一笔钱！
春来叔挣钱是容易，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万的入账。
纵有万贯家财，也得勤俭节约。
“今天爱丽丝会到吧？”刘春来转而问道。
来的时候就让刘志强打电话跟发电报到蓉城，让在那边看大熊猫的爱丽丝来山城把张建民给捞出来。
柯尔特要跑各种批文。
要搞一个彩电厂，特别是进口生产线，各种批文都是少不了的。
甚至，涉及到外商的，省里都不一定能拍板，要得去首都。
“昨天晚上的火车，千山跟照前去火车站接她去了。”
“难怪一早起来没有看到他们。”刘春来好气，刘千山他们啥时候去的火车站？
自己起来那么早都没看到人。
“田丽好像有些不太适应这边，这边的厂子无论是管理还是各种制度，都跟县里的不同，跟我们大队的那种更不同……她想在红杉厂推行军事化管理……”
“啥？”刘春来以为听错了。
自己不是让田丽来学习的么？
这婆娘！
虽然让她在这边担任副厂长，刘春来给她交代过，多听，多看，多学，少说。
这倒好，居然一来就想把大队制衣厂的军事化管理推行，不招到抵制才怪。
“朱厂长昨天下午找我，问我是不是你的意思，我也没好回答。”刘志强看着刘春来，把昨天下午朱明玉找他的事情给说了。
田丽在厂里没待多久，情况都没了解呢。
“去通知她回办事处一趟。这样搞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刘春来知道田丽不是瞎搞的人。
得了解她为什么这么一两天就开始在厂子里作妖了。
田丽没有这么笨。
至少，以前没有发现她是一个喜欢滥用手中权利的人。
“她一会儿会回来的，本来昨天晚上就要让她过来，咱们办事处这边住宿不方便。”刘志强解释着。
没多一会儿，几人正准备吃早饭，田丽就过来了。
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显然，她是走过来的。
“春来叔，我……”一看到刘春来盯着自己，饶是年龄比刘春来还大了好几岁，儿子都十来岁了，可田丽依然怕刘春来的目光。
“先吃饭，吃了再说。”刘春来打住了她。
田丽一脸忐忑，想说却也没法说。
早上是面条，同样也有稀饭。
刘春来呼哧呼哧吃完了一碗面条，在碗底才发现卧着一个煎蛋。
显然，其他人碗里是没有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受到各种优待，知道谦让啥的没用，别人也不会接受。
索性就几口吃掉了这个用猪油煎得很香的蛋。
不是他习惯自己受到特殊优待。
而是周围的人，都指望着他，如果他不接受这优待，其他人就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是很让人无语的逻辑。
就像刘九娃平时跟着刘春来一路，其他人吃啥他根本不管，没得都吃都没关系，必须让刘春来吃好，吃饱。
以他的话来说，老刘家那么多光棍讨婆娘，都指着春来兄弟呢。
范萍同样也是如此。
在屋头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刘春来让她两口子来了山城，几乎是活不下去的。
周围人没有谁会在这事情上说什么。
有人说了，甚至会被围攻。
老刘家规矩森严着呢。
刘春来刚放下碗，范萍就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提着一个泡着茶的瓷壶跟茶杯，给刘春来把茶倒上了。
“我自己来。”刘春来想要阻止，却无力。
范萍根本就不会让他自己来。
没法，这就开始过上了地主老财的生活。
不是刘大队长想偷懒，而是周围人不想让他太累啊。
如果可以，或许吃饭都会给他喂到嘴里，甚至嚼碎了吐到他嘴里……
“说吧，怎么回事？”刘春来见范萍也给田丽倒了茶，田丽低着头不敢看他，端着瓷杯喝了一小口。
入口一股槐花混合着茉莉花的香味夹杂着绿茶的苦涩，口腔里的油腻感瞬间消失。
果然好享受！
茶是来自蓉城的三花茶，不贵，也不是啥好茶，普通大众喝的。
但是这环境，这滋味儿。
真的远远超过小康了。
田丽吃饭时候都一直忐忑，刘春来越不问，她的压力越大。
这会儿刘春来问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痛快点。
“我发现，这厂里的干部职工干活都很懒散，他们拿着你的工资，却私下议论，认为你是窃取了应该属于国家跟他们的钱……”田丽一说这个，脸上就变得气愤。
刘春来有些意外，看向刘志强。
刘志强给他说的，可没有这个。
“春来叔，平时我们掌握着厂里的财政，市场跟原料供应也是由我们的人控制着，厂子的管理，一直都是等你安排人来呢……”刘志强急忙解释。
他只关注厂里的生产。
其实他没说，县里的江南制衣厂规模扩张到那么大，红杉制衣厂少生产，江南制衣厂就能多生产一些。
毕竟，这厂子，不是他们的。
虽然承包了，可所有权依然属于山城轻工局。
一旦有人提出意见，收回去了，他们啥都没有。
“许书记他们跟苗局长谈了之后，我们的外贸订单，由江南厂跟红杉厂各分一半……”刘春来知道刘志强的小九九。
不是属于自己的，终究还是不放心。
“我让你去红杉厂，是为了让你学习，不是为了让你去行使权力。他们说什么不重要，我们只是承包，有三百多台缝纫机是我们掏钱买的。如果无法继续合作，直接把缝纫机搬走，把我们送到这边参加培训的人员调回去就行了……”
刘春来看着田丽，很想告诉她，搞个人崇拜是要不得的。
可这话，怕田丽听不明白。
“军事化管理，对于工厂来说，并不合适。”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大队里的情况跟城里不同。
田丽却无法理解。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们厂子本来就没有业务了，如果不是你，他们工作都没有，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再说了，咱们不是只有红杉这一家厂……”田丽一脸不满。
在她看来，没有啥不合适的。
军事化管理，才能让厂子更有效率。
刘春来有些头大。
这种想法要不得。
“田丽，在咱们大队，以前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要说还有活钱使用。所以，只要咱们给吃饱穿暖挣钱的机会，谁都会听话。在城里呢，大家都是吃商品粮的非农业户口……”
“他们现在不还是给你打工嘛！”田丽直接打断了刘春来的话。
这个女人，外柔内刚，很要命。
见她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听，刘春来顿时板着脸，“如果你非得以副厂长的身份去推行我们大队的管理模式，你就不适合留在这边。让你来学习，就是为了以后多给我分担工作。你的想法是没错，可我们跟轻工局是合作关系，一旦受到影响，连彩电跟其他产业都会受到影响！”
田丽愣了。
第一次看到刘春来这样严肃。
而且后果远远超过她想象的严重。
顿时，脸色就黯然了下来。
她是为了春来叔着想，自认为自己是没有错的。
“行了，你下来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觉得自己不适合留在这边，就回去换你翠花婶来这边。马上要上班了，志强，你骑摩托送她去厂里，别迟到了。作为管理干部，得以身作则。”
刘春来知道田丽心中难以接受，可知道现在心软不得。
田丽的想法，他是清楚的。
在穷的时候，用这种管理模式，能取得很大的效果。
可目前面对的人，从她们成为工人的那一天开始，也就变成了无数农民羡慕的对象。
田丽本来就是农业户口，成为高级管理人员，下面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包括对刘春来以及刘志强这些人一样的看法。
歧视！
如果全厂干部职工讨论，刘春来敢保证，大多数人宁愿守着厂子破产，都不会同意让刘春来这样一个没有考上大学的农民来承包他们的工厂。
村干部是干部？
屁。
刘志强没去送田丽，而是让卜元杰去送她。
“春来叔，她也是为了你考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一些？”刘志强觉得刘春来有些过分了。
刘春来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情况？轻工局跟我们的合作越多，越会有人不满意。一旦我们跟轻工局的合作断了，我们需要的技术、设备、人员，哪里来？”
对于这些，刘志强不一定不知道。
不管他知道与否，刘春来都不能不表态。
跟轻工局的合作是必须持续下去的，甚至还需要加强合作。
“我们的利润，轻工局是知道的，红杉厂那边同样也知道……”
“有人从中作梗？”刘春来眉头一挑。
刘志强急忙摇头。
这些事情是他应该解决的。
春来叔把他留在这边，不就是解决这些事情的么？
“不管什么情况，我不希望你采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刘春来看了刘志强一眼。
刘志强被刘春来盯这一眼后，后背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发现刘春来的眼神有这么让人可怕。
“哟，都在啊？赶紧的，弄点吃的，饿死了……”
外面传来了一阵山城话。
“你怎么也过来了？”看着进来的柯尔特，刘春来有些意外，“事情办妥了？”
“批文都下来了，生产线也在开始生产了。那边提出，可以帮助培养二十名技术人员。”柯尔特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多少培训费？”刘春来撇嘴问道。
狗曰的，资本主义世界的公司，都是一个样子。
用低价的生产线来吸引人，再从后续服务上来漫天要价。
“一个人一万美元，三个月时间。这些人员的培训从调试到生产线维修等，都会涉及，白天进入他们生产线实习，晚上学习理论。”柯尔特看着刘春来，一脸邀功的表情，“这可是我们跟那边进行了多轮谈判才争取来的。”
“费用包括食宿等所有的费用？”
现在的香江，虽然生活成本比大陆高很多，却也没有到后世离谱的程度。
刘春来就怕这些狗曰的会在其他方面做手脚。
到时候人去了，不给钱都不行。
“全部包含在内。其实你不用担心，康力彩电的市场占有率并不大，我们采购的生产线，其实只是组装线跟部分基础零配件的生产，如果我们的生产线建设起来，从他们那边拿核心零部件，市场占有率就会大很多……”
柯尔特的解释，合情合理。
刘春来同样也知道，康力并不是什么知名品牌。
还没熬到彩电价格大战，就直接倒闭了。
现在国内到处都在引进彩电生产线，有钱的瞧不上康力，没钱的买不起。
再加上康力确实没有什么知名度，即使有人愿意购买康力的，也搞不到外汇。
九十万美元，只是生产线。
原材料进口啥的，全部都得外汇。
多少单位能持续搞到大量的外汇？
“要是再有别的费用，到时候就从你跟郑天佑的分红中扣出来。”刘春来对柯尔特跟郑天佑还是比较相信的。
柯尔特只是对刘春来竖起了一根中指。
气得刘春来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狗曰的，长辈莫得长辈的样子。
“你让爱丽丝来干什么？难道遇到什么麻烦了？”见刘春来不吭声，柯尔特主动问他。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刘春来肯定不会让爱丽丝来山城。
510 专业事交给不太专业的人？
“张建民他们被抓了……”
刘春来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有杀人啥的重大犯罪，他根本就不会去理会。
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同时，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涉及到跟外商的合作，任何地方都会非常重视的。
只要柯尔特说他们之前提供的电子产品，甚至是因为合作得比较满意，他们才来山城的。
一切都容易。
“那没问题，我出面去办这事情。”柯尔特一点推辞都没有。
刘春来确实不太适合出面。
爱丽丝同样也不适合。
“那行，我就不跟你一起……”刘春来也不客气。
即使不是一家人，作为合作伙伴，举手之劳帮个忙，那不是正常的么。
“雄哥，麻烦你陪柯尔特去一趟，志强带我去收录音机厂那边看看。”柯尔特说的那边同意以二十万美元的培训费帮着培训二十名技术人员，刘春来改变了想法。
蓬县根本就抽调不出来专业的人员。
甚至相关专业的也不多。
手录音机跟彩电虽然差别很大，至少，技术人员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强很多，理解能力也强不少。
刘春来反正是这样认为的。
“设备都打包了，轻工局那边就借了一个码头附近的办公楼给咱们，设备在那里，研发也在那里……”刘志强解释着。
所谓的研发，那只是刘春来说的。
其实就是把市面上他们能买到的各种收音机、录音机甚至收录音机买回来，拆卸后测绘研究，刘春来的要求只是了解这些结构，分析各种产品之间的技术差距问题。
收录音机的技术，并不是非常复杂。
大体上结构也是差不多的。
原来的收音机厂技术人员们对现在的工作非常不理解，甚至认为是浪费时间。
刘春来这次来了也好，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解释。
办公楼原来只是轻工局下属的仓库，就在朝天门码头旁边不远处。
一栋两层的老式楼房，外面的墙，早就斑驳了。
楼下面，是砖木结构的厂房改造而来的库房。
“轻工局免费借给我们使用，租金都不收？”
啥时候苗仕林变得这么大方了？
“之前提过，我没同意。这些都属于他们入股彩电厂的股本，没有到蓬县，还是属于他们……”刘志强一脸笑容。
不错。
非常不错。
开始学会不要脸了。
现在这些人跟设备都还没移交，属于轻工局，甚至连工资都可以不发的。
刘志强以此为理由，轻工局也是无奈。
只能催着刘春来赶紧在蓬县找到地方，把设备跟人员运走。
“刘经理，你来了？”一名四十多岁，国字脸的消瘦中年人在刘春来他们还没从摩托上下来，就在对刘志强打招呼。
刘春来，他们是不认识的。
其他办公室的好些人也都出来了。
“刘经理，我们这天天都是测绘这些零部件，究竟有啥用啊？”
“刘经理，咱们究竟要干什么？”
“刘经理，我们这研发部究竟要研发什么？”
在这边的一众技术人员不停地问刘志强。
从他们的这些话语中，刘春来理解刘志强为什么希望他来这边。
连刘志强都不知道这手录音机厂究竟要干什么。
“大家放心，很快就会有明确的任务了。”刘志强应付着众人，示意了一番最开始打招呼的国字脸，带着刘春来往楼上而去。
“胡厂长，廖总跟唐副总他们在什么地方？这位是我春来叔，我们的项目由他负责……春来叔，这位是原来收音机厂的技术总工，胡长城同志，现在我先让他担着厂长的职务……”
刘志强介绍着双方。
一听对方就是刘春来，胡长城一脸激动，伸出了双手握着刘春来的手猛摇：“刘总，总算把你盼来了！”
刘春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总，现在咱们有任务了？”
听说刘春来来了，技术科长廖小强跟副科长唐吉在双方认识后，就问刘春来。
“任务不是一直都有嘛。”刘春来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收录音机结构都很熟悉，可大家知道为什么市场上需求量很大，之前生产的收音机却卖不出去吗？”
听到他后面说的，几人都愣了。
这跟让他们天天分析别人的收录音机有关系？
“春来叔，他们都是技术人员。从一开始，接收的时候，管理人员一个都没要……”刘志强看着几人尴尬，赶紧解释。
气得刘春来想一脚踢死他。
不要管理人员？
现在他们技术人员确实缺，可管理人员也少不了啊。
现在又没法说。
“目前我们的厂房还没建设好，以前你们厂子只是生产比较笨重的收音机，技术咱们先不说，仅仅是外观，几十年都是一样的，没得新的设计，随着改革开放，国外进入的产品越来越多……”
技术人员，更得知道产品为什么不受欢迎。
“市面上能买到的，都买了吧？”刘春来问刘志强。
刘志强点头，“有山城轻工局帮忙，不管是要工业券的国产还是要外汇券的进口产品，都搞回来了。”
苗仕林当了轻工局局长，有他的支持，搞到这些东西很容易。
“大家这段时间熟悉了市场上的各种产品，有什么看法？”刘春来问几个负责人。
最好是这些人能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不是什么都由刘大队长来告诉他们。
否则，未来发展不利。
“刘总，我们设备都是五十年代的……设计新的款式，不是我们不想，那需要不少钱，模具加工难度又大……”胡长城急忙解释。
“这些年我们的技术也是有不小进步的，比起卖得最好的，还是有很大差距。毕竟我们是小厂，不管原来的生产计划还是资金，都很少……”廖小强也解释着。
刘春来自然知道这些情况。
从杨艺口中，就知道了这个原本叫星火电子的收音机厂的情况。
“对于索尼公司推出的随身听，大家有什么看法？”刘春来问几人。
其他的不需要说太多。
索尼公司在79年的时候，推出了第一台个人便携式磁带放音机，这几年市场行情越来越好。
国内同样也有卖的。
只不过，高昂的价格让无数年轻人望而却步。
“你是打算仿制索尼的随身听？”胡长城一脸惊讶。
“不，我们不是为了仿制，而是为了有自己的风格。对于年轻人来说，扛着四喇叭录音机虽然很吸引人的目光，却非常不方便。”
仿制，在没有足够的技术实力之前，自然是首选。
刘春来不愿意干这个。
借鉴一下还是可以的。
“怎么样？有问题吗？”
“完全自己设计？连里面的各种零部件也是？”只有三十出头的唐吉问刘春来。
脸上很是为难。
“难道市场上能买到？”刘春来的问题让他们无法回答，“不管有没有问题，先设计出来，这是我们第一个产品，大小就按照索尼的来，另外，需要融入收音、录音、磁带播放一体。另外，从现有的人员中，选拔出二十名技术人员，准备赴香江接受彩电相关技术培训……”
刘春来把要求说了，如何选拔，他也不管。
技术这方面他不懂，根本就没法出题去考核。
二十名出去培训的技术人员不是全部，当彩电生产线回来后，康力公司同样还得排技术人员过来，一直到这边能生产出合格的彩电才行。
那也是在合同范畴内。
费用除了技术人员的补助，其他都是在生产线购买合同中。
从这里也能看出康力对于大陆市场的重视。
国际上没有他们的生路，大陆目前正在大力发展这个产业。
“他这一来，直接就让咱们设计技术难度这样大的，以后怎么办？”刘春来走了后，廖小强一脸担忧。
年轻的唐吉倒是一脸兴奋，“廖总，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咱们一直都在生产几十年的东西吗？现在机会来了啊！”
“我也知道这是机会，可咱们的设备跟技术，差距太大了。”廖小强苦笑着，“我怕咱们搞不出来。”
“不搞一下，怎么知道？反正他说了，搞技术跟新产品开发的事情是咱们的事，钱跟其他的都不需要咱们担心，如果有什么设备需求，也提出来就是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刘春来有多大的能耐！”胡长城对于刘春来冒皮皮很是不爽。
真当自己这些搞技术的人没啥能力呢。
“这得召集所有人一起讨论。另外，胡厂长，关于选拔人员的事情……”廖小强不想去沾这事情。
虽然他是负责技术的。
他们厂里原本的技术人员都不是很多，轻工局从其他单位调集的技术人员，大家相互又不熟悉。
很多人虽然是学电子技术相关专业，搞的也是相关的技术工作，可具体情况，因为目前只是临时搞收录音机的，很多人不感兴趣……
刘志强让他们研究，也都没有强求所有人每天来报道。
“正好，借着机会摸个底。先问下谁有意愿的吧。人多了，就考核……”胡长城也没想到刘春来会把这些事情交给他们。
“我们也不了解电视机的相关技术啊。”
“考核基础的呗！”胡长城能成为厂长人选，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是轻工局推荐的。了解技术，也很有魄力，同样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到苏联留学过，学电子的。”面对刘春来问情况，刘志强回答，“春来叔，你不是说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刘春来点头。
他说过这话，没错。
所以，连人员考核的事情，也都交给他不熟悉的胡长城等人去负责。
他哪里知道，刘志强说这话，就是因为这事情。
彩电技术人员培训，从收录音机厂的技术人员中选拔？
刘志强无法理解这个。
“至少，他们比咱们专业吧？电子方面的东西，你懂吗？”面对刘志强提出的问题，刘春来反问他。
刘志强扭头过来，摇头。
摩托车偏了很多。
差点撞到路边的房子。
“好好骑车，哪里来的这么多动作！继续这样下去，估计都得被你给摔死……”刘春来再次觉得，应该给这边办事处配备上小车。
摩托车的安全性能，终究没法跟小车比。
“春来叔，我总觉得这两样的技术差距太远了。电视有图像还有声音，收音机只有声音……”
刘志强稳着摩托车的龙头。
他不懂技术，也知道这两种技术差距太大了。
“至少，他们比咱们懂啊。如果我们来安排这些，最后出了问题，你负责？”刘春来这话有些不要脸。
可也是事实。
他对于彩电需要什么技术，需要什么技术人员，都是不懂的。
刘志强更是屁都不懂。
作为高级管理人员，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懂多少，而是需要自己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
这话又差点让刘志强的摩托车撞到路边上去。
被刘春来一阵骂，才回过神来。
问了也无法得到自己能明白的答案，索性就专心骑车，啥都不问了。
两人回到办事处的时候，柯尔特跟张建民几人正在办事处喝茶。
盖完泡的老三花，让他们喝出了功夫茶的感觉。
狗曰的！
“春来兄弟，大恩不言谢！”张建民看着刘春来，站了起来。
“客气啥？本来不是啥大事，再说了，还有事情让你办呢！作为股东，我觉得以后市场这块，得你们来负责！”刘春来不想去问关于张建民如何被抓，又如何被柯尔特捞出来的细节问题。
收录音机厂一旦有产品开发出来，市场是最重要的。
张建民几人一开始就在倒腾电子产品，不说西南地区，山城这边的渠道是其他人没法比的。
他们几人是山城最大的电子产品倒爷。
“市场渠道？”张建民也是了解刘春来的。
之前刘春来提过。
“不只是收录音机，还有电视机。靠着百货大楼跟供销社，根本销售不出去多少。我们要立足西南市场，然后向全国各大城市辐射……”
刘春来野心很大！
大到让周围听到的人都开始热血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