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尼格霍德的呢喃
在冰冷的环境里，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要冰冻凝结，场中两人呼出的空气也化为了白雾，喷涂在无边的夜色里。我凝视着地上的死尸，四周的山与树终于被我看出一丝陌生的意味。
通过两个老混蛋的帮助，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小镇，由于小镇极端的天气和纷至沓来的打击，让我始终没有办法安安静静地观察身边的环境，也未将看到的一切与记忆里的场景做过对比。
直到现在一切揭明，我潜意识里忽略的那些细节，终于慢慢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其实这个地方的山川、树木、河流，都与我印象中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区别。如果我能够在下山之前，先到我的秘密基地里看看，或者矿石镇牧场没有被摧毁，那么我就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异常，而不是把异常的感觉限定在第一个出场的罗德身上。
“罗德先生，其实我也很期待。好奇如果能跟我自己对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罗德先生摆了摆手：“两个类似的人交谈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在短暂地进行了怀疑和说服的流程后，其他的部分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平行世界的两个人，就像是在极其类似环境里生长的不同人，虽然性格习惯有些微的区别，但在后天经历和情感上高度一致。”
我苦笑了一下：“我还是不敢想象，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平行世界来，还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死状……”
罗德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释道：“那你需要再适应一下。平行世界的我告诉了这里的异常后，表现得比我还要紧张担忧，看得出来另一个世界的我过得也不太如意。”
我很体贴地解释道：“其实在我的世界，罗德先生你为了莉莉娅夫人的病，已经在外面奔波了十几年，就连珀布莉都没怎么见过你。”
罗德先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语气中有一丝的原来如此：“难怪他不肯多说……那个世界的莉莉娅，也逃不了被我牵连的命运吗……”
牵连？这个世界的莉莉娅夫人也有什么怪病吗？
“罗德先生，矿石镇发到底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详细地告诉我？”
“……矿石镇？是你们那里的叫法吗……”罗德先生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实上你站立着的这个小镇，叫做幸福镇。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讽刺？因为这个小镇的初期居民，是一群被抛弃在荒岛上的倒霉水手。”
在我的世界里，矿石镇是由老约克逊这些老矿工们建立的。在这个平行世界里，竟然是一群水手建立的？传说平行世界一个物体的不同面，虽然表现的形式存在差异，实质却可能是同一个原型世界。
我掏出了身上的羊皮手札，递给了罗德先生，“你说的是不是这本航海日志记录着的故事？”
罗德先生点了点头，“经过我多年的研究，这位无名的船长应该在某次航海中，偶然发现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沉睡之地，并且在冥冥的感召下，长期用水手的生命献祭，取得了许多的财富。”
“幸福镇所在的小岛，就是他当年必须的物资中转和淡水补给站。可惜他的行为在潜移默化里，唤醒了不可名状存在的梦呓。仅仅是那冒出水面的恶意，就召开了恐怖的变化，开始散播一些不洁的东西……”
“船长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就是不洁传播的源头。他越是拼命地想要摆脱，就将恐怖的存在播散给了更多的人。”
“他躲避的东西，其实根本无法逃避。深海的存在就像是啃咬着世界之树的毒龙尼格霍德，无时无刻不想着动摇这个世界的根基，重新踏上陆地！”
“最后他的船上，船员纷纷被许多面目狰狞的非人生物所替代，乘风破浪的帆船也化为了将他葬入深海的坟墓。最后一批被抛弃的船员及他们的后代，则不知为何选择在这座岛屿上繁衍生息，一直到现在。”
这个故事听上去和老约克逊挖矿放出了“最终灾祸”的行为，也是如出一辙。同样的不小心、同样的模因传播、同样的出现了诡异的现象，一直到酿成无法挽回的大危机。
区别就是一个问题出在山上，一个问题出在海底。
“你和神父研究日记，是想要找到深海中的存在沉睡的地方吗？”我问道，
罗德先生点了点头：“只要找到问题的源头，才能将深藏的危机彻底消弭。可惜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够达到目的。神父是光之王教会的特使，自称是奉神谕前来抵抗邪恶的，但是从他的举动来看，他口中的‘光之王’和‘深海浩劫’也是差不多的东西罢了……”
好吧，这个世界没有四处镇压扭曲点的圣灵教会，而是换成了这个存在感更强的光之王教会。
罗德先生继续说道：“但在这种倾覆危机之下，我也只能和神父先行合作。如今深海中的存在已经逐渐苏醒，但是被一种力量阻挡在了小岛外，一直没能冲上陆地，只能用暴雨和雷电慢慢削弱、入侵。”
“我在海边看到过幻像，也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船。之前神父不是说，这艘船是来接居民脱离苦海的吗？”我问道。
罗德先生嗤之以鼻：“这就是我和他的分歧了。他认为，这座岛的勉强幸存是因为光之王教堂的存在，真神的伟力降临在这这片土地。而那艘鬼船是来带走当今船员的后代的——这些居民被诅咒的血脉已经开始转化。只要让他们回归大海，就能暂时安抚‘深海浩劫’，让它回到睡梦中。”
这种单纯的想法我也不相信。如果放弃掉无法被拯救的人，就能够换来和平和稳定，满足深海中沉睡的恐怖存在，那这样的事情一定已经发生了一万次，当年的船长也不需要陷入疯狂了。
“罗德先生，那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这座岛上还存在着它忌惮的东西。这个地方的崩溃就是因为这些忌惮之物的消失才开始的。所以这个东西绝对不会是神父口中的光之王！”
罗德先生说得斩钉截铁：“在第一波冲击到来的时候，泥石流第一时间袭击了牧场区，其他地方安然无恙。所以存在可能的，必然在这三个被摧毁的牧场里。”
“再结合思考一下死者的名单，就能知道‘深海浩劫’忌惮的东西，一定和莉莉娅还有你有关！”
第四百零六章 调查员
你的这个推理本身也很奇怪啊！
“罗德先生，如果你说威胁是莉莉娅夫人这本身就令人费解。而你要是说我能威胁到深海里的庞然大物……我不觉得地上这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活着的时候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我捂着脸看着地上的死尸，脸上无光地说道。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平行世界的我，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弱鸡，被泥石流一冲人就没了。
如是我本人、殖民者系统的金手指正常运行、脑子里的记忆也兼具两世，那还有可能造成一丁点的威胁。
但是眼前的弱鸡……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罗德先生将撬棍插在地上，检查起了地面的泥土，“我一直在思考着你和莉莉娅身上的共同点，从珀布莉口中了解你这个新居民，还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搜寻尸体，导致调查陷入了困境，浪费了不少的精力。”
“神父口中含混不清的神谕，我也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直到我看到你的出现，又确认了你来自一个叫‘矿石镇’的地方，我才知道‘深海浩劫’忌惮的不是小镇上的居民马库斯，而是你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马库斯！”
“它想要消灭你，却无法辨认出不同世界里的同一个人，所以才会提前误杀地上躺着的可怜人。而莉莉娅的失踪只是它随手为之的结果——它应该也清楚莉莉娅不会轻易地被消灭，但它只需要驱赶走干扰因素就行了……”
我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得到的讯息忽然和脑子里的记忆结合在了一起，深深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胡克老爹和老约克逊曾经提醒过我，莉莉娅夫人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更可怕，要求我绝对不能插手，所以我也不敢多问，
我本次的穿越就像是一个非法移民想偷渡入境。两个老头是蛇头，负责想办法把我运到所在地，交给运输的船只‘最终灾祸’号。而目的地就像是目标国的海关，偷渡行为必须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
但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叫“光之王”的移民官员却提前知道了我要偷渡的事情，并且将讯息提前告诉了他的手下喽啰神父……
这种行为，怎么感觉是我被蛇头给骗了！说好的偷渡到伊比利亚变成了利比亚。而“光之王”这个利比亚的移民官员恐怕也是收了黑钱，配合着完成了这一趟旅程。
不然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光之王会提前知道我会出现！
“罗德先生，你还有什么思路吗？我现在就算能抵抗一些外力的干扰，也对付不了海啸天灾的，你不要对我太过期待了啊！”
罗德先生微笑了一下：“不用慌张。人类面对无尽寰宇时的渺小，面对常识被颠覆时的恐惧和无力感，往往会在人性在面对各种冲击和选择时迸发。但我曾经面对过更多的更绝望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保持理智、点燃勇气，就能够拥有绝地一击的机会。”
罗德先生说的时候，外界的冷雨正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脸上，身旁的树木也被风刮得左摇右晃，枯枝败叶漫天飞舞，形似一处群魔乱舞的鬼域阴间，用极具冲击力的感官作用，撕扯着仅存的理智。
但他的表情是如此地坚定，语气是如此地淡然，再配上他身边修长的撬棍，古旧铜戒上神秘的花纹，总让人觉得他身边一定也有很多的朋友……
“罗德先生，我想请问下，你从事的是什么工作？”我熟思良久终于问道。
身材高大的罗德先生解释道：“我这些年在外寻找莉莉娅解药的线索，早就没有正式工作了。但为了行动方便，我和大学的教授取得了联系，为我保留了学院里历史调查员的职位。”
……怎么听起来让人不太放心？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是不是要换个队友？
忽然间，罗德先生身边的草木迅速摇晃了起来，仿佛有生物在里面穿行。这种抖动和风吹的方向完全不同，因此格外地显眼。
一道黑影忽然间从灌木丛中扑了出来，化成一道腥风直扑离他最近的罗德先生所在，在短暂的观察中，那泛着苍白浮肿颜色的皮肤，背上有着带鳞的高脊，有着人形的模糊特征的面貌，畸形怪异的鱼类头部，从不闭合的，巨大、凸出的眼球，毫无悬念地表现出这是一只镇上居民变化成的半死尸半深潜者怪物！
“罗德先生小心！”
我迅速提醒了背对灌木丛的罗德先生，但是另一只怪物也从灌木中扑出，直奔我的面前。
怪物身高和普通人差不多，身上又因为腐烂变异，缺失了很多的零部件，导致一交手，我就感觉这头怪物的战斗力，远远没有多朗科变化的深潜者那么强力。
“呲啦！”
即便没有殖民者系统的帮助，依靠着战斗的本能，我也能瞬间找出应对的方法，迅速甩出手上的镰刃，格挡住怪物的扑击之后，迅速砍向它的手臂，将怪物的手爪切成两段。
解决了面前的半深潜者怪物，我才连忙要去帮助罗德先生。刚才他背对着灌木站立，如果一时大意被偷袭成功，那么他的危险可比我要大得多。
结果在我看清局势时，心里的担忧瞬间放下了。
只见我解决完半深潜者的时候，罗德先生已经用手里的撬棍，毫不留情地敲碎了半深潜者畸形的鱼头，顺道还砸碎了它的两条腿骨，自己却毫发无伤。
见我看向了他，罗德先生才微微颔首道：“马库斯，我在船上已经和达特变化的怪物交手过了，对它们的弱点也十分了解。放心吧，虽然它们原身是老邻居，但是在这片扭曲的地方已经堕落成了怪物，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不是心慈手软的问题啊，你这下手又狠又准，你确定干的是历史调查员而不是杀手？为什么用撬棍杀起人来这么的熟练啊！
罗德先生可能猜到了我的想法，补充解释道：“平时我会遭遇一些超自然的事情，身上常备一根撬棍防身很合理的对吧？”
“……对。”
“那我撬棍防身的次数多了，用起来特别顺手，本身也很合理的对吧？”
“……你说对就对咯，我又不敢有意见。”
第四百零七章 核辐射之王
说话间，罗德先生又挥舞着撬棍敲翻了一头猛然出现的丧尸深潜者。怪物的脑袋像是一颗变质腐烂的西瓜，在敲碎的瞬间飞出一大片肮脏恶臭的固液混合体，泼溅在地面上泛出点点的油腻。
和罗德先生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比起来，我的办法还是倾向于殖民者系统自带的精准战斗风格，用臂甲的镰刃劈砍在怪物身上，卸下他们身上危险的攻击部位，然后一脚把它们踹进深沟里，任由它们缺胳膊少腿，扭动翻滚着撞做一团。
“马库斯，尽快杀出一条路。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再下去就麻烦了。”
罗德先生用撬棍从丧尸深潜者的眼窝扎入，从后脑冒出来，期间还用肩膀抵住对方的啃咬，一拳打在了对方的下颚，把怪物硬生生打倒在地。
我凝神看着地上的怪物，发觉它们身上的伤口似乎开始生成了薄膜，活性化的血肉开始在地下蠕动，如有生命一般缓缓愈合。
“罗德先生，情况不对。这些怪物会自愈我能理解，为什么它们的外形都在变化！”
薄膜生成的地方，灰白浮肿的肢体开始焕发出青绿和灰白的皮肤颜色，甚至散发出一些活人特有的光泽。
又有两只怪物从野外出现，加入了围攻我们的队伍，罗德先生躲闪之中被扑了个正着，仗着身材高大将笨拙的丧尸深潜者整体拔起，撞在身后的树上才摆脱了钳制，
“集中注意力！随时准备突围！”
命令声瞬间响起，但是他还是加上了对于情况的解释，“这座小岛已经变成了深海里那个不可名状存在，突出封印的战争前线了！因此镇上居民血脉里的异化基因，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要爆发转化，变成他们身体中潜藏着的冰冷怪物！”
一头怪物忽然从地上爬起，张嘴就要咬向我，我举起左手，用臂甲挡格了片刻之后转向了另一边，将怪物顺势推到另一边。
但这一推我就觉得不行。
怪物被我一推，直奔着平行世界的“我”的尸体撞去，张着嘴估计能一口把尸体半个脑袋咬下来。
就算是平行世界的我，那也是我啊！
我可不能坐视自己尸体残缺不全！
于是我情急之下，探身向前抓住了怪物的肩膀，另一只手掐住它的左腿，将整只怪物高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双臂用力，将这只怪物从腰部撕扯成了两半，肚子里不知名的下水也流了一地！
见到我手撕丧尸的举动，罗德先生都惊呆了！
“罗德先生，这些怪物肚子里的器官也不对劲！”
完成了壮举之后，我看见流出来的器官居然是一块一块畸形膨大的奇异肉块，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身体里的五脏六腑，更不可能发挥用处。
“这是神父借用了他信仰的神的力量，施展了光之转化。光之王能够异化一切生命之物，所以这些转化中的怪物身体里，都被施以了光之王的神力，器官变成无意识的血肉，在身体里相互吞噬，延缓他们的蜕变！”
这些肉块黑中带红，外表布满了膨大的血管和结缔组织，表皮也经过层层叠叠的增生，形成了粗糙可怖的坚韧外皮。更奇怪的是，这些肉块之上，还有着隐隐外露的骨刺和粘液，不停蠕动着想要吞噬边上的血肉，化为自身生长的养料。
……这个光之王的手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器官看上去像是被高能射线破坏了遗传物质，产生了剧烈的癌变，情况和核辐射过量差不多。
这还得亏是深潜者身体素质过硬，将恢复力和破坏基本维持平衡，否则这些怪物早就因为基因崩溃，化成一片溃散蠕动的血肉了。
“老板，你说的这个‘光之王’，听着像是核辐射之王啊！我们刚才被它的光也照射到了，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罗德先生又挣脱开一只怪物的袭击，抽空回答道：“不然你以为呢？光之王本来就是极北文明区流传的秘密宗教，一度还被认定为邪教组织！他们的典籍里充满了异化生命的恐怖仪式！但是这些光只对信徒起剧烈转化作用，我们刚才的照射短期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什么叫短期内啊！为什么这个岛上会有这么危险的宗教！”我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平行世界的我尸体扔回了坑里，防止被这些怪物误伤损坏。
“我找了许多地方，只有光之王的教会愿意提供帮助。其他的团体一听说‘深海浩劫’的存在，一律表示无能为力！至少在阻止深海不可名状出现的立场上，我们还是利益一致的！”罗德先生无奈地解释道。
我的战斗力经过了殖民者系统的改造，在续航和力量上限方面，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但今天见识到了罗德先生的战斗，我才感觉到调查员竟然恐怖如斯。
这个壮硕的男子一手拎着撬棍，在雨中左冲右突毫无压力，每一次挥击，都能准确地集中怪物的要害部位，并且用另一只手卸下怪物的关节。他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一样，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的美感，哪怕是普通的攻击，都能感觉出其中融合了许多的战斗模式和武技，宛如一块经过了千锤百炼锻造出炉的钢铁，足以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
“但是这样很危险啊！刚才光之王就差点把我们两个人都留下了，如果它再搞别的举动，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我在战斗中发现，自己斩断怪物肢体的速度，已经渐渐赶不上他们恢复的速度了，于是也转变手法，开始用奥利哈刚拳套给他们挨个爆头。
“做好准备吧……”
罗德先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下着冷雨，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依然热衷于给我泼冷水。
“这个世界所有的超然存在，已经将目光都投向了这座小岛。”
“有些存在和光之王一样想要阻止‘深海浩劫’越狱，有些存在在其中推波助澜。而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的同时，很乐意将水搅得更浑一点！”
“此番，我们不是腹背受敌，而是举世皆敌！我们必须在举世皆敌中，寻找一线生机……”
第四百零八章 无以名状者
经过罗德先生的描述，我知道了这个平行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存在着许多不可明状的超然存在。
人类既可以叫它们神，也可以叫它们魔，更可以随便冠上“拯救者”、“毁灭者”之类的名号。
因为因为它们不在乎。穷尽人类一切的语言文字，也无法描述清楚它们存在的万分之一。
这个世界没有圣光教会不遗余力的压制，因此各地的扭曲点生成了无数奇异的存在，这些也形成了宗教出现的源头。
譬如“光之王”，就是极地文明区流传着的远古宗教，据说是一道从大气层空洞照射进来的黄色极光，赐予了被照射者无穷的生命力与智慧。
“光之王”教团中，据说从远古存在至今的第一批圣眷者，仍用一种令人匪夷所思又恐怖异常的方式，在无边的梦境里日夜呢喃着“光之王”降临那一夜的宏伟场面。
“我们可以知道的是，‘光之王’和‘深海浩劫’是死敌。因此在神明的神谕下，神父才会来到这座岛屿。不得不说，‘光之王’真的是最喜欢直接‘启示’信徒的存在了——可惜信徒的死相都不太好。”
罗德先生和我此时已经突破了重围，从丧尸深潜者的包围中逃到了马库斯山的山麓，利用复杂的山林地形短暂逃脱了追击。
他的均匀地喘着气，压制着身体里随时会爆发的疲倦感，警惕地在前面，并向我解释道。
“据我所知，‘光之王’和‘深海浩劫’的对抗，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现如今我们知道的部分可能也只是浮于海面的冰山一角。它们可能以不同的形态、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名号，从宇宙创生之时争斗至今了。
“在一次考古发掘中，我亲眼见到了一块二叠纪的石板，上面有着与‘光之王’如出一辙的徽记，牢牢压制在一只成为了化石的十三条胳膊的鱼龙身上。”
“但除了虚假的名号，我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的面貌。”
我疑惑地问道：“罗德先生，我们在教堂的幻境中，不是亲眼看到了它的形象吗？那瘦长褴褛的怪异形象不是它的本象吗？”
罗德先生摇了摇头：“‘光之王’只是宗教典籍里的一种描述。我发掘过极地远古文明遗址，在那里记载的神明降临，被描述为一个身着黄衣和柔软面具的类人个体，并用无声的吟唱就使得整个城市陷入毁灭。”
“……人类的记载会影像神明的形象？难道这是一个虚幻的偶像吗？”我好奇地问道，如果神会因为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么这个东西就既不是神、也不是任何具体客观的东西，可能只是一段被编造出来的传说了。
罗德先生冷哼一声：“你可能混淆了客观和主观的先后概念。这些所谓的神明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灾难和毁灭，人类只是在夹缝中找到了与它们和平相处的办法。它们之间的争斗形成的制衡，不代表人类就能插手其中。因此这些描述的神明外表，单纯是因为它们想让人们看到，而不是人们愿意看到。”
“对于‘光之王’的不同记载中，就存在着穿着黄色丝绸外衣的无面神，和满身黑色皱纹，顶端生有触手的奇异怪物两种形象。我怀疑这些都只是‘光之王’的化身，恰巧被人类所记载而已。”
“这个世界还真的是水深火热啊……”我忍不住感叹道，这种高风险的平行时间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听上去这些外神打个喷嚏，世界就毁灭了啊。
罗德眼中满是沉重：“我的母校密大，曾经培养出了无数天资过人之辈，活跃于世界的角落，为无知的人们承担阴影的重负，阻止恐怖的蔓延。我们都相信无知是人们能够存活至今的最大保证，但知识是人类能生存至今的最后武器，就算死于疯狂与黑暗、也不能放弃这把武器——哪怕只是用来割断自己的喉咙。”
恐怖的咆哮声再一次于树林间响起，丧尸深潜者的脚步也化为了细碎的噪音，紧追着我们而来。
这些脚步中，原本半死不活的迟钝和沉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灵动、野蛮的蹑足奔跑声，像是一群密林中的猎食动物正悄然包围目标，充满了冰冷而残忍的隐秘感情。
“深潜者好像在变化。”我第一时间就得出了结论。
罗德先生点头说道：“‘光之王’的光线异化逐渐失效了，怪物们内心对于深海的信仰逐渐占据上风，因此它们将慢慢变回本来的面貌。”
我和深潜者曾经交手过，对于那种不讲道理的野蛮生命力记忆犹新，战斗的嗜血**也永无止尽，兼具了极端的狡猾残忍。如果这座小岛都是这样的深潜者……
不，哪怕是普通的深潜者，这里都会变成一处群魔乱舞的地方，再怎么恶战也无法突破包围。
“罗德先生，你在带我往哪里跑？你应该还有别的底牌吧？”
想必我的一头雾水，罗德在这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部署，我不相信他现在只是在单纯的逃命。如今大海上已经被恐怖的恶意所包围，随时会掀起惊涛骇浪毁灭世界，小镇上又全是异化的居民，在本能控制下渴望着我们的血肉。光是逃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将目光投向视野里灰色的齿轮标记，感叹着关键时间殖民者系统竟然失效了。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和我这次不正常的穿越也脱不了干系。
要是我死在这里，就是被那两个老坑货给害死的！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们的瞎话了，什么叫概率问题！这分明是送死的问题啊！
“我们先登上马德斯山。这座无名的小岛之所以能抵挡住深海的存在，我怀疑和这座屹立蔓延的山峦有关系。显露在地面上部分是马德斯山，而深藏在水底的部分绵延不绝，恐怕就是镇压封锁‘深海浩劫’的关键部分。”
“它依靠着雷霆暴雨、异化居民慢慢地向陆地施加着影响，说明它还无法直接登场这块陆地。不管是和外界取得联系，还是找到脱身的办法，我们都只有上山这一条路了……”
第四百零九章 永不消逝的电波
站在半山腰往下看，在狂风席卷的风雨山岭中，除了遍地倒伏的折断树木外，最显眼的就是从山麓中里四散流淌的水体。
就在三分钟前，我们即将踏足的一片区域，土地忽然就开始了松动迹象，我轻轻一脚踩上去，立刻就塌陷了明显的一大块。幸好罗德先生一把拉住了我，将我从崩塌的土地上救离。
而下一刻，这块塌陷的土地像是遇热融化的黄油，瞬间失去了凝固的形状，化为一道溃散流淌的泥石流，向着山下滚滚而去，碾压过无数的灌木树丛，轰然消失在视野里。
这样恐怖的山难场景再一次爆发在眼前，让我连忙撤步离开，转头问罗德先生：“这里的山体滑坡越来越严重了，我们要怎么上山？”
身边的中间男人熟思了一会，用手中的撬棍在地上一戳，当撬棍拔起时，就明显能看到洞内蓄起了一潭的积水，并且在转眼间就从洞内流淌而出，汩汩不绝。
“这几天以来的大雨，将整座山都浸泡在水中，山体内的泥土也吸满了雨水。在这种饱和量下，我们走的每一处山坡都有滑解崩塌的风险……”
山下是伺机而动的深潜者，山上又是危机四伏的山难危害，难不成我今日合该命丧于此？我是不是该在山里大笑三声？
“但问题不在这里。”罗德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山上的泻湖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堰塞湖，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危害。我们要到达山顶，就必须安全地走过这些地方。”
我摇了摇头：“这样的破路，在车上写着藤原豆腐都不管用啊。罗德先生，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要去山顶找线索，而不是在山里就会机会呢？”
罗德先生轻轻摇晃了一下路边的树木，但还未用力，这棵树就像被南无大圣舍利尊王佛打中的对手，轻飘飘地向路边一歪，随后撒落无数的残叶断枝轰然倒下。
“我还没用力，怎么就倒……马库斯，你刚才问我什么？”罗德先生问道。
我们站在原地寸步难行，只能继续交谈琢磨方法：“我是问为什么一定要上山。”
“哦……这个问题啊。”
罗德先生心不在焉地说：“我的直觉。既然‘深海浩劫’执着于淹没这座高山破坏囚笼，那么离它最远的地方最有可能存在线索。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可能说服不了我啊……罗德先生。好像从我出场开始，你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有点压力啊……”
罗德先生哑然失笑：“怎么了？我救你这么多次，你还觉得不放心我吗？”
我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道：“救我当然没意见，但是很奇怪呀。明明罗德先生之前一直在搜索莉莉娅夫人的踪迹、阻止珀布莉被转化。但是我感觉现在的你，并没有什么难过或者灰心的感情？这好像不太合理吧？”
我从上山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或者说，我对于面前的男人一直都有种淡淡的怀疑，怎么都挥之不去。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顾家好男人、绝世好父亲的形象，表现却有点流于表面，老婆不见了也不着急，女儿变成了怪物也不心疼，反而一门心思拉着我上山。
这样的表现还不可疑吗？
“马库斯，你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你要知道，整座岛上目前我们的立场是绝对一致，甚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度，我是不会害你的。”
罗德先生的表情格外诚恳，摊开双手试图展现毫无保留的坦诚。但是我却冷笑道：“利益再一致，我们都是独立的两个个体，高度相似也不可能完全一致。我现在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因此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无法彻底揭开。就算你说大局为重暂且不提，但是我有知情权的，你说对吗？”
罗德先生终于露出了沉默的表情，忽然问道：“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也不算是问题，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我相信在你们这个世界也曾经发生过——那就是吞噬了哥茨妻女生命的山难。”
罗德先生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
我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泥石流的发生和我想象的原因不太一样。我们那个世界一直以来对抗的并不是‘深海浩劫’，但是也曾经发生过恐怖的山难。我总觉得马德斯山的恐怖与神秘一点都不亚于深海，而你为什么会把山形容成岌岌可危的火柴盒呢？”
一座能藏住“最终灾祸”的山，居然会被大雨泡发，垮塌进海里？
罗德先生的表情有了一丝的变化，“你对马德斯山的了解，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继续摇头道：“我也猜测了许多的可能，想发现你身上的异常因素，但是你的行动完全符合逻辑，甚至过于符合我的猜想，就像……就像是一个完美扮演着角色的介入者。”
罗德先生忽然开口否定道：“以你对我不到一天的认识，竟然会对我的行为逻辑这么熟悉……你的洞察力实在是敏锐……”
这个男人实在是有点可怕，即便在被逼入了角落，面对着我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追问下，依然保持着理智，随时寻找我语言中的破绽，同时敏锐地判断出我并没有翻脸的意思。
从踏上马德斯山后，我就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有人向我传递着讯息，却被严重干扰。从只言片语中，我听到有人在反复地说道：“小心……罗德……”
对于这些，我并没有点破的意思，继续说道：“罗德先生，现在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些许的欺骗，但是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马上就要给这座山陪葬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上山的意图吗？”
罗德先生的表情毫无变化，轻挑眉毛，指着依然高耸的马德斯山说道：“这座山是封印‘深海浩劫’的刻印，如今不可名状的力量已经笼罩了这片土地，只有最高处能突破它的控制，和外界取得联系。我预备的后招虽然被阻挡了，但如果到达了山顶上，就能够取得联系。”
他双目有神地看着我：“这样的回答怎么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暂时没有。”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草叶，将视线放在了重云密布、雷雨环绕的山顶处，迈出了脚步。
这一步，没有塌陷。
第四百一十章 幽灵永生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这一刻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树木在狂风一阵一阵的刮扫之下，翻动着如同波涛的树浪，柔弱的枝叶被吹上了天空，只留下摧残狼藉的树木。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担忧地说道：“山上的雷暴有点夸张，莫非有道友在山上渡劫？我们这样上去会不会直接飞升？”
就短短的那一段山路，我就已经遭遇了好多次的险情，每一步都像是俄罗斯轮盘赌，无法猜透究竟是安是危。身上狼狈的泥点子就能证明我的说法。
罗德先生外形也没比我好多少，刚才至少有三次他已经被卷入了泥石流中，硬生生地被他用一根撬棍定住了身体，强行冲出垮塌区带领着我往上爬。
“快了，冲破前面的乌云，我们就能到终点了。”
罗德先生的描述依然云淡风轻，如果忽略掉他脸上的青肿，看上去会更有说服力。
而我看着前面的乌云就一阵牙酸。
那哪里是乌云啊，分明就是一堵黑黢黢的云墙。这堵云墙仿佛是海绵吸满了墨水，又像是白扇面涂满了黑墨，形成一道盖阻天地、断绝交通的巨大屏障。
花火夺目的雷蛇在高处云中隐现，仿佛悄然下窥的毒龙，舞动着爪牙利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这两个闯入者。
“罗德先生，这边更不对劲了！那黑云……好像在向我们靠近！”
我依靠模糊的视野中场景观察良久，终于判断出这片黑云在向着我们慢慢拉近，将远处的嶙峋山石囊括进黑暗之中，再也不复可见。
罗德先生冷声说道：“准备闭住呼吸……这些都是‘深海浩劫’扩散的噩梦，闯过去就能到达山顶，如果迷失其中，恐怕就会成为行尸走肉的一员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为什么变成我们主动去送死了！”
我怒视着身边的中间男子，他却不为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防止我向后退却。
“多说无益，这是你必须接受的考验……屏住呼吸，要来了！”
话音刚落，深湛的黑暗已经降临在了我的眼前。
…………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
在诡秘的万古中
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不明的语言、奇异的歌谣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的眼前正对着深渊中一具散发着光芒的虚空，我在其中看见了一些轮廓。原本在昏暗的视线中我看不见它，但那深渊的光芒却勾勒出了这些形状。
耳边汹涌的狂风所表现出的暴怒犹如魔鬼，犹如邪灵；而它的声音搭配上那永恒荒芜的幽闭与邪恶令人毛骨悚然。
我感觉身上的模因刻印再一次灼热了起来，奇异的图形上布满了超乎想象的能量，仿佛有一颗巨大的恒星在我的身体里爆炸，随后核心在膨胀中的质量到达钱德拉塞卡极限，随着塌缩释放出大量携带着能量的中微子，传到恒星的外层。在亮度超越了可视的极限之后，终于变为空中的强盗，光子的牢笼。它贪得无厌，永不停息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演变为一处扭曲的黑洞！
在那一瞬间，我开始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心灵、而非身体上的感觉——然后，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就脱离了控制，混乱而动荡地被吹飞、吸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回忆、思索脑海里令人困惑的事情。因为我所处的状态是如此地不真实，以至于大小与测量都失去应有的意义。这种状态似乎是永恒的；但是，当一阵突如其来的扰动降临时，也可能没有等待多长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之前那片漆黑同样离奇怪异、不可思议。
记忆纷纷胡乱而又毫无关联地浮现在脑海里。我知道的一切——他的个人背景，习惯，经历，学识，梦境，念头以及灵感——在同一时间突然喷涌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头晕目眩，规模大得让人眼花缭乱。这种喷涌很快便使得他没办法注意任何单独的念头。
我脑海中的所有内容变成了一条游行的队伍，然后又变成了一场雪崩，一座瀑布，一个漩涡。那情形就和被水晶立方体拖住，催眠般地飞越空间一样恐惧与晕眩。最后，这种异状耗尽了他的意识，让我陷入了新的昏迷。
又是一段无法估量的空白——然后，我又慢慢了有了丁点感觉。这一次是源自身体，而非精神。天蓝色的光线，以及一种遥远而低沉的隆隆声。他有了触觉——我能意识到自己正伸直身体躺在有实体的地面上，熟悉的人体知觉也通过略微陌生的感官，恢复了信息的传递，给我真实不虚的亲身体验。
我想要站起身，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丝的异样……
我发现的视线站起来了，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碰触，也没有呼吸、心跳，甚至没有**的迟缓感——自己被奇异的不规则水晶所包裹着，视线中的一切都虚幻飘渺。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边上的罗德先生身上。
这家伙现在如同一道水晶中保存的图像，在空气中照射出五颜六色的不规则形状，呈结晶态在空气中熠熠生辉，与天边蔚蓝的天际线相得益彰。
“罗德先生，我们跑出来了？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反复检查着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对周围的实体产生干涉，所有的触碰都被空间消弭于无形。
“不要看我！也不要想关于我的事情！”
罗德先生的声音十分洪亮，但是身形在我看到他的几秒内出现了严重的波动，结晶外壳上甚至出现了裂纹，直到我按照吩咐转移了注意力，才渐渐稳定下来。
“刚才释放的巨大的能量已经将我们两个转化成量子态的存在。被量子化的人如果存在强烈的意识，还可以依靠自我观察的方式维持量子态的存在，也就是不坍缩，从而和宏观世界发生关系。所以必须继续保持自我观测，否则我们会像一个气泡一样砰得消失在空气中……”
我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罗德先生，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合在一起我什么都没法理解？有没有简单一点的解释？”
罗德先生在不规则的结晶中，慢慢地说道：“简单的解释？有，我们死了，现在是两个幽灵，你觉得解释够不够简单。”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世界之战（一）
“啊这……”
我面露为难之色，结结巴巴地问道：“罗德先生，你不是说来到马德斯山顶就会得救吗？”
罗德的声音不解地说道：“我们现在不就得救了吗？”
我反问道：“可是我们死了啊……”
罗德先生更加疑惑道：“死是死，得救是得救，你可不要混淆啊。我们死了但是得救了，两者之间有冲突吗？”
“啊这……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为难地问道。
“当然没有问题！”罗德先生斩钉截铁地说。
没问题那就好……
……个屁啊！
要死的话我在镇上就可以轻松愉快地死了，还不需要自己动手，就有几十个深潜者送上至尊开膛破肚满式spa，更有十大经典手**流使用，只有我想不到，没有它们做不到。
它就不香吗！
谁能告诉我，我费劲了力气爬到山上，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到底是为了啥？就图这块坟地山高云淡风景秀丽，藏风聚气阴庇子孙后代？
可我连个后代都没有留下，考虑这些有个毛用啊！
“不是吧阿sir！”
我顿时惨叫了起来，“罗德先生，我们就这么死了？后面的剧情怎么办？这本小说怎么办？群里还在怪我乱换地图，结果我现在连主角都要换人了吗！这边绝对不对劲啊！”
迎着罗德先生不解的眼神，忽然我想起了他上山前说的话，连忙问道：“对了！你说的救兵呢？你不是说还有后手没使出来吗！”
罗德先生那边传来了敲击玻璃的声音，闷声说道：“我的后手就是这个磷光星晶石。这块剥离自星际生物的晶核，可以隔断绝大多数外界的观察，避免我们因为一阵风吹草动、昆虫的注视就坍缩成量子云状态。”
“就这就这就这？”我开始了复读机模式，崩溃地问道，“可是小镇没有得救，我们也变成了幽灵，更不妙的是我在存档点也没有存档啊……”
站在马德斯山的顶峰，我看着山脚下云团簇拥的恐怖雷暴，还有其中翻滚着的怪异雷蛇，我才真正看清这一场举世罕见的灾难。
在视野的西边，整片海域都被阴暗浩荡的黑潮所吞没，像是一股从深海里翻涌出来的呕吐物，狂暴地席卷着这座小岛、这方海域乃至这处世界。
我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黑潮迅猛地吞噬了，海面上的黑雾凭空升起，裹挟着一丝丝墨绿色的令人作呕的气体。翻滚的毒云像尼格霍德吐出的灭世毒汁，像触手一样入侵着这一方世界。在我的视野里，看到的是世界的坐标轴开始紊乱，横竖开始倾斜颠倒，一个黑暗的身影拍打着它的膜翼，悄悄飞向那时而皱缩时而鼓胀的天空，毫不留情地要把领土扩张到世界地尽头！
这片污秽而不祥的黑暗翻腾着向上，却像是被一道无形屏障所困阻，始终无法淹没我们脚下的土地。此刻脚下的马德斯山巅就像是海上的孤岛，正被狂澜拍打摇撼，更因为山体的不断滑坡，出现了持续不断的震感，让我们仿佛行走在一座独木桥上。
如此看来，马德斯山作为视野所及唯一的幸存点，确实在阻挡着“深海浩劫”涌出深渊。但这样的挣扎没有其他的帮助，又能坚持多久呢？若是这座山在物理层面崩塌了，又如何地方灾难的蔓延呢？
此时，远方本在正午的太阳像被无形的生物啃咬了一口，似乎沿着升起的方向慢慢消失，即将葬身在无形生物的口中。
这种堂而皇之的天狗食日简直震撼了我！我逆着日光强行观察，发现那片吞噬太阳的阴影慢慢扩大着，由下往上展现着威力，却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
“罗德先生，那边有东西在靠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的奇景，却发现罗德先生毫无反应，眯着眼睛也望着远处闭口不言。
但在几个呼吸后，那片遮天蔽日的黑影就迅速地扩大为可视的画面，在我眼中出现了明显的空间扰动波纹，似乎在用极高的速度向这里飞来。
这些背着光飞行的生物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面貌。那是一群粉红色的东西，足有五英尺长。那如甲壳类生物一般的躯体上长着数对巨大的、仿佛是背鳍或膜翼一般的器官，以及数组节肢。
它们正是用这些膜状的蝙蝠翅膀在飞行。但是飞行的过程中，这些翅膀用奇异的节奏高速煽动着，却像一个人腿交替的飞快却原地踏步，显得有些运作不良，反倒是依靠着身后空间波纹的推动，如同在水面上滑行。
它们原本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上，长着一颗结构复杂的椭球体，这椭球体上覆盖着大量短小的触须和漩涡型的椭圆瘤块，似乎通过瘤块的色彩变幻与同伴进行着沟通，组成了声势浩大的队形。
这些怪异的生物从天边飞来，刮起一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狂风，波纹连绵不绝刮过天空，却没有吹散一片云朵，仿佛一群来自虚空的影子。
但现实的空气终究吹散了我与它们之间的迷雾，接近的距离也洞清了它们的外形。
这些生物漂浮在空气中，依托视野里并不存在的物质滞空，在“深海浩劫”嫌弃的阴森浪潮前拍成了队伍。这些生物的外形毫无理性可言，个体与个体的外形也丝毫没有规律，就像是包裹着昆虫外壳的巨大真菌体。扭曲混乱的外表并不恐怖，那群体快速而准确地交流，才让在场的我不寒而栗。
“终于来了……”
罗德先生的自言自语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赶忙问道。
“什么来了？罗德先生，这些怪物是来做什么的？我们是不是被两面夹击了？”
但罗德先生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如释重负，“不，既然这些米戈已经找到了这里，那么我所等待的援军就离这里不远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援军？！你不是说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罗德先生语气十分确认地说道：“当然不会有人来救援我们了。我所说的援军可不是来救我们两个的……”
他手指着另一处天空的位置，语气里满是神圣的意味，对我自豪地介绍道：“我说的援军，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世界之战（二）
就在那群奇怪的昆虫外形真菌在半空中停滞，聚合在一起构筑着不知什么东西的时候，一架古老的双翼螺旋桨飞机从天边飞来，沿着浑浊黑浪翻滚的云海贴近飞行。
黑潮中迅速涌起了几朵浪花——大概十米高，充满着恶意地冲向了螺旋桨飞机。
驾驶员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操作意识，在一个迅速的爬升之后，接着俯冲而下，趁着粘稠的云气翻滚未下之时，洞穿过云潮中间的空洞，迅速逃离了这一片混乱之地。
短暂的盘旋之后，螺旋桨飞机险而又险地在马德斯山顶着陆，这样的停机充满了危险，只差一步就会坠入深渊之中。
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从飞机上下来，面对自己刚才的壮举丝毫没有感情波动，反而第一时间来到了罗德先生的面前，伸出手指敲了敲奇特的晶体，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罗德，你传过来的消息学院已经知道了。亨利·阿米蒂奇教授观测到近期的星象异常，要求学校董事会派出全部的力量支援这里，并且预言这里将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陌生人那张法令纹极深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波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清风，而他的灵魂早就凝结成牢不可破的外壳，丝毫不会有波动。
这种冷淡的攀谈对于罗德先生可能也是一种折磨，他开口道：“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这些米戈都是你叫来的？这次付出了什么代价？”
被称为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的中年人耸了耸肩，淡定地说道：“我在米戈前哨站找到了这些鬼鬼祟祟的种族，红脑袋的头领甚至没等我说完情况就倾巢而出，所以我就没再多问了。大不了将我的脑子也拿走，我就可以把我的研究进行到下一个世纪。”
“米戈也朝这里来了？这些星际间的侵略者居然会主动插手地球的事物，真是令人惊奇……”
罗德先生感叹道，却发现自己的身影一阵阵的波动，几乎要化成破碎水面的涟漪了。
“不许再观测我了！教授！请马上停止你的行为！”罗德先生恼怒地说道。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立即移开了目光，语气不变地说道：“你的这个方法真的是令人惊奇，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我也有你的这些技巧，一定会加入调查团继续调查研究。”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我实在是忍不了他们在这里东拉西扯，连忙提醒道：“两位先生，不是我有意打扰你们的叙旧，但你们也看一下场合。那边的奇怪生物好像组装出了一个怪异的装置……”
身分不明的昆虫真菌怪物依靠着惊人的操作方法，不知从哪里取出了复杂的零件，制造出一个边长二十英尺的巨大立方体。立方体的每一面都覆盖着由模糊而不透光、像是玻璃一样的物质组成的不规则小凸面窗。
三头怪物紧握着这台机器，缓缓飞到了混乱黑暗的潮区之上，躲避着跃起的云雾不断向前。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污秽云雾的形状越来越像是软塌塌的类似爪状物。
终于，飞行的怪物们来到了预定的区域，再一次爬升到足够的高空后，用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向下坠落，像是炒股失败的美股玩家，毫无抵抗地向着地面坠落。
而这时，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台巨大的立方体机器，看着上面逐渐闪耀起的红光，忽然问道。
“罗德，你看那个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东西？”
罗德先生没好气地说道：“见鬼，我真希望没猜出来你想的是什么，但是那东西毫无疑问就是你说的东西！”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面色剧变，立刻跑到了马德斯山巅的岩石边上，四肢着地靠紧了山岩，寻找这一切可以固定自己的东西。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举动，再转头，发现那三头真菌怪物已经坠落得接近了黑潮云墙，云形的爪状物毫不留情地将其中一只攫取走，吞入了滚滚雷云之中。
另外两只控制着自己，几乎是自杀式地扑向了靠近巨大立方体机器的触爪，宁可身殒也不让它碰到巨大的机器。
机器上由玻璃一样的物质组成的不规则小凸面窗，此时放射出了令人极度不安的红色光芒，机器的外壳也发出了不断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内部开关被打开，正在疯狂运行着。
巨大机器在三头米戈的保护下，终于径直落入了黑潮云墙之中，散尽了我们视线中最后一丝红光。
然而下一刻，巨大机器坠入的云墙，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掌击中，毫无征兆地凸出一大块，随即开始凹陷！
连绵不绝的雷暴云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狠狠地被撕扯开一道伤口，墨绿色的雾气丧失了雷云的保护之后，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在肉眼可见地翻滚着，流动着，涡旋着。
“这是米戈的特殊机械，当装置启动，通过调整，它能拉动深埋在地下的地层，使其穿过其上方的岩石层。这种机器能抵达地下四到五英里深的地方，同时能影响一块最大为一立方英里的区域。”
罗德先生向我介绍着，随后说道，“刚才机器已经捕捉了那块区域，特殊的引力将持续影响着那里，形成一个可以突破的缺口。”
我凝神看向墨绿色的浓雾翻滚处，似乎透过了混乱的外表看到一处巨大的深渊，一个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正在底下蠕动着，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恶毒。巨大的身躯蹒跚着想要从那黑暗的开口中拥挤而出，走进人们的视野，好似一座山岭行走于天地之间。
“那为什么他要趴在地上？”我问道。
罗德先生认真地说道：“因为这种机器在使用时有副作用——它会引发地震。”
话音刚落，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就传到了马德斯山的位置。山顶停着的螺旋桨飞机在摇晃中，无法控制地向前滑动，掉下了山崖，在岩壁上撞成了一滩碎片。而滚落的山石、折落的树木、倾泻的泥流都沿着山势不断发生，仿佛一击之下就要摧毁这座巍峨的山岭！
“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都不用‘深海浩劫’动手，这座山已经要塌了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世界之战（三）
在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崩塌之后，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才从地上爬起，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碎石瓦砾，从风衣中掏出一个长条型的奇怪机器，外表有棱有角，顶上还有一条鞭状天线。机器的铭牌上写着它的真实身份：“bc-611d 手提式调幅(am)无线步话机”。
在他调整完机器上两个收发模块后，呲呲作响的电磁波杂音迅速在听筒中响起，虽然有收听装置，但放音效果更像一个外放的喇叭。
“……呲呲……紧急播报……发生南部群岛以南海域发生7.8级地震……呲呲……震源深度1千米……已发布大范围海啸预警……呲呲……威廉姆·戴尔教授判断……沿岸地区将出现持续性的海啸波动……呲呲……受灾情……”
随后就是一段混乱无力的杂音，掩盖住了愈发微弱的机械播报声，阿尔伯特·威尔玛斯使劲凑近了听筒，才勉强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地震怎么样了？后面的灾情呢？”罗德先生的语气出乎意料的严肃。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面无表情地说道：“十五个岛屿被地震冲击碎裂，其中四个有人居住。预计大海啸的冲击还会冲击更大的范围，死亡人数恐怕会超过五位数。”
罗德先生惊道：“快阻止那帮米戈！它们会像震塌北冰陆化为北冰洋那样，毁掉这处大陆架的！”
“来不及了。”阿尔伯特·威尔玛斯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米戈主动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挡旧日支配者冲出牢笼的，它们是不会在乎地球上蝼蚁伤亡的。”
罗德先生咬着牙说道：“那你就这么看着吗！这一切的毁灭都有你的一份责任！”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罗德，我从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那边的救援工作，学院已经通过调查团的组织机构进行疏散了，这里的震源太浅，破坏力自然会超过预计。”
“死的人太多了……代价太大了……为什么要让这些怪物参与进来？！”罗德先生几乎是咆哮着说出的这句话。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冷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是吗？在这些外神、古神的指缝间，密大凝聚了人类微不足道的智慧维持着表面的秩序，但是这些真的有用吗？我们有资格对这些存在讨价还价吗？我们人类的死亡又真的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瞥了我一眼才说道：“或者说这个世界存活至今，只是因为这些存在对我们的毫不在意……”
罗德先生咬牙说道：“那只是因为死的人不是你！你没有资格让别人去牺牲！”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法令纹深刻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冰冷的神色：“是我亲眼看着这些有着厚实、粘性的东西形成的角锥状的肉瘤、覆盖着许许多多触角、身体分泌着粘稠的绿色液体的怪物，每一分钟都有更多这些东西降临到地球上来。”
“是我的大脑被剥离在了冰冷的圆缸里，在绝望的黑暗里、饱受折磨却一动也不动。”
“我甚至跌入了疯狂的深渊，面对着黑暗的呢喃和致命的恐惧无法喘息，直到理智带着我爬出了谷底。”
“我已经为了这个世界死过一次了，你依然认为我没有资格谈牺牲吗！”
罗德先生的声音却毫无委婉的回应：“我认为即便如此，你也依然没有这样的权利！”
两者针锋相对的时候，暴露在视野里的浓绿色的雾气，已经翻滚着开始沸腾，似乎是女巫煮沸着蝙蝠、蠕虫、沼泽淤泥、人类手指的腐臭大锅，翻腾着隐现出一些只有在人类最疯狂想象才能窥见的噩梦片段。
那若隐若现的山脉般身影浮动着，竟然在巨大的雷云下蠕动了起来，蘸裹着墨绿色的毒云，向天空伸出了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肢体，冲破云层直向天际！
一股强烈的扭矩声波，震荡入所有人的精神世界里后爆发，就像把手雷放在锅里引爆，从中提炼出了最最纯粹的震感，再用注射疗法打入大脑，将每一个脑细胞都导入云霄飞车的失重感中。
我和罗德先生面前的晶体出现了一阵阵无法控制的波纹，晶壁外表被挤压变形，重叠碰撞，部分区域形成了奇怪的晶簇，部分位置却薄的像是肥皂泡的表面。
比我们更不堪的，是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他的眼睛里流下了献血，耳朵里也冒出鲜红的液体。这个中年人毫无征兆地向地面倒下，身体剧烈抽搐痉挛，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绽放出了无数暗红的血丝，就像是瞬间绽放的花海……
“狂乱之影和亵渎之音！”
我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似乎不需要介质就能传播到所有生物的心灵之中。而“深海浩劫”所体现出的破坏力，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强大到无可抵抗！
一条触手就如此恐怖……光是想象这样的生物如果彻底脱离囚牢，用那山峦般高大的身躯行走在陆地、海洋之上，就能让人类脆弱的心灵坠入疯狂的深渊……
不像我和罗德先生有磷光星晶石保护，更不像我们远离扭曲核心区，制造出墨绿色空洞并聚集在空中的米戈伤亡则更加惨重。
它们中的许多第一时间直面了扭曲之物出现在墨绿色云团中，瞬间就炸裂成绿色的血雾，死亡得彻彻底底。其他的则在身外覆盖上了一层怪异的生物组织，却完全无法阻挡扭曲的入侵，像下饺子一样跌入雷云之中，毫无抵抗之力。
更多的米戈则在恐怖的冲击之下，甚至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菌体就迅速枯萎凋谢，所有器官内溶解成一滩半透明的黏灰质，飘散在空中——这些灰质在空气中迅速干燥，最终只剩下一片油腻的污迹。
残存的米戈用体外舞动的触肢拔出了它们的武器开始反击。这个武器看上去像是个门把手大小，漆黑多瘤的一团金属物质，上面布满了微小的电线，米戈通过紧紧地握住并改变这个武器的电阻来使用它，发射出靛蓝色的球型电火花，随后飞蛾扑火一般抱着电球扑向“深海浩劫”的触肢，化成了一朵肮脏的烟花……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世界之战（四）
目前来看，米戈的地震仪不但没有起到杀伤敌人的作用，甚至充当了“深海浩劫”震开牢笼的帮凶，严重动摇了马德斯山脉的封印作用，释放出了不可名状存在的部分肢体……
在混乱掉落的米戈群落当中，令人注意的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始终没有溃散的空中方阵。
那些奇怪的生物用菌丝肢体交缠在一起，组成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无序屏障，即便有同伴死去，剩下的成员也会迅速填上空缺，维持着岌岌可危的防线，似乎在保护着核心部位不暴露在有毒的空气里。
这些怪异而扭曲的星间生物，用独特的器官发出嗡嗡的声音交流着，但每一刻都有无数的同类消失，这种被动的防御并不能改变它们全面落后的局面。
令人寒心的也在于此。
在人类眼中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星际种族米戈，在真正强大的存在面前，依然没有办法有效地阻挡甚至一秒钟。这还只是“深海浩劫”的冰山一角！
我的心里已经下意识地将“深海浩劫”与“最终灾祸”进行了比较。同样的难以明状、同样的毁天灭地、同样的冷酷无情，人类如此渺小的存在，到底是有什么无知的勇气，竟然敢阻挡在这样的存在面前……
“罗德先生，他们在干什么？”
我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罗德先生的声音传来得有些模糊：“这些菌类生物是为了采集的稀有矿物才从冥王星飞来，拥有高度智慧、和人类非敌非友。它们信仰的存在恐怕也不乐于见到‘深海浩劫’逃离，才会让它们前来阻止……”
“那绿色的浓雾又是什么东西？”
“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次元、另一个等级的介质。我们就像是气球里的小人，而‘深海浩劫’是把玩着气球的巨人。它强行进入会把气球戳破，所以会用各种外力摇晃、挤压，在我们面前显示出威力……那些幻梦中的绿色污泥如果不被阻止，就会越来越快地流入这个世界，最后将这个世界彻底占据毁灭所有生命，只留下一片翻涌着疯狂浪潮的沼泽海洋……”
米戈凝聚的球体越来越小，终于维持不了完整的外表，暴露出其中包裹着的物质。
其中是一台奇怪的机械，有着明显的炮管和支架结构，牢牢地锁在五头米戈身上，用身体固定在了半空中。它们的菌丝也疯狂生长着，串联起七零八落的机械零件，充当着机械的链接部分，凭空搭建出一门怪异的武器。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不知道何时从精神冲击中站了起来，无力地靠在一棵老树边上，再一次掏出了身上的老式步话机，但这一次，步话机里传出的是节奏怪异的嗡嗡声。
法令纹极深的男子若有所思地听着步话机中的怪声，皱起眉头极力睁开眼睛看向远处，咬紧了牙关凝神等待着什么。
“你果然跟米戈达成了协议……”
罗德先生的表情极为复杂，说话声也全是不可思议。
但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目不斜视地说道：“我们没有选择了……这次的危机，即便是我这个文学教授也不能置身事外……如果有的选择，会让米戈滚的越远越好，如果没有，那么我的厌恶无足轻重……真是该死的大脑收容筒啊……”
他摘下了帽子，原本应该是颅骨的位置，如今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将脑腔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一团红色瘤状的生物结构镶嵌在脑腔内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忽然，他的口中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就像是树上的果实成熟落地，也像是弓箭手松开了紧绷着弦的手指。
而步话机的目标处，米戈群里的机器一瞬间就开始运作！
机械的底座三个巨大的充能装置发出了亮红色的光线，沿着底座逐渐攀升，向着枪管汇聚。
“死守住人类最后的防线吧……”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的声音随着扑倒在地的声音一同响起，也一同湮灭，但是我们眼中的古怪武器已经开始了不可逆转的行动了。
在巨大的热量的炙烤下，米戈逐渐进入假死状态，菌株的肢体缩入了昆虫外壳之中，体表显出了灰白的颜色。但硬壳并没能阻挡热源的威力，这些米戈被加热并软化，最终再也没有办法存活。
但争取到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看着这台巨大的机械，罗德先生震惊地说道：“这个疯子！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这些概念武器对我们来说无法实装，但对于米戈的科技水平来说毫无压力……”
“什么武器？”我连忙问道。
罗德先生说道：“那是一些来源不明的武器手稿……据说是一个高大、纤瘦、欢快、肤色黝黑的男人写在百科大辞典的扉页上的……后来被珍藏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的深处，馆长一直都不允许研究。因为这些武器不仅匪夷所思，甚至可能……毁灭世界！”
武器的炮管中并未冒出硝烟，也没有凌厉的火光，却像一列深夜驶入车站的列车，放射出了刺眼的白光。
一道宏大的粒子束，从武器炮管中奔流而出，发射时与空气产生了剧烈反应，在我所在的距离下明显看出一道光线的痕迹。这些流淌出的能量似乎都是是不稳定粒子，离开了炮膛之后，就开始与空气发生剧烈的湮灭反应，引发了一整个区域的爆炸、震动。
巨大的能量不可估量地沿着弹道，瞬息之间击穿了海面上的雷雾云墙和墨绿色浓雾，狂暴地击中了扭曲舞动的参天触肢，造成了一场灾难级别的大爆炸！
“物质的本质是原子，因此这个武器系统就用正电子与带负电的电子湮灭而后转换成光、能量、γ射线，以崩溃原子结构来达到摧毁目标的目的……”
罗德先生和我虽然有着晶壁的保护，几乎能够屏蔽过滤一切外界的伤害，阻挡除了视线观测以外的干扰，但仍然被眩目的光芒所震慑，只能低下头看着远处的爆炸，对我说道。
“这样的湮灭威力太过于不可控，并且在地球上空气的阻挡会产生干扰，因此一直没能成功制造……”
“罗德先生，这武器该不会是你们学校二代目偷偷开发的什么禁术吧！还是谁也打不中的万花筒写轮眼瞳术天照？！”
“不，它以自己的名字，叫做阳电子炮……”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世界之战（五）
荒狂的电光引发的爆炸如同连珠炮一样，连绵不绝地在云墙之中响起。森罗的雷云也抵挡不住这样恐怖的能量，反而引爆了雷云中的电荷碰撞。
万响雷声一同炸起，闪耀了整个视野中的景物。雷声之前来临的奇异光色，更是给整个世界镀上一层黑白的滤镜，夺取了世界的颜色，宛如高天原上的神明暴烈地驾临此地。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体现的不仅仅是范围上的破坏，更加彰显了无可比拟的贯穿效应。笼罩整个海洋的乌云被搅得一塌糊涂，所碰触到的烟气直接蒸发、水云迅速迸散、黑暗也被烛亮，挡在前面的黑暗力量仿佛预见了克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显露出雷云之下暴雨倾盆浇透无数次的悲惨世界。
幸好包裹住我的晶壁，似乎有过滤刺眼光亮的作用，也可能我现在的幽灵状态早就无惧物理上的杀伤，我竟然能在一片刺眼的异色中看清景物。
云层裂口之下，久雨未晴的小镇终于迎来了曙色，熟悉的建筑浸泡在水中、裹藏在泥里，似乎也欢欣地向我们招手。显而易见的还有镇上那些怪异扭曲的生物，正被头顶发生的异变所震慑，毫无反应地暴露在阳光下。
这也应该是半个月来，现实的空气第一次吹进这个小镇之中。
“马库斯看那边，目标是否被击中了？”
罗德先生提醒了我的注意，让我立刻看向米戈瞄准发射的预定区域。
“罗德先生，难道这是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的计划？”我问道。
罗德先生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应该就是真相了。米戈向来有收集人类智慧大脑的习惯，阿尔伯特·威尔玛斯应该是主动投入了他们的大脑收集罐里，借这个机会才将计划传递到这些异星怪物那里。”
“可是这一切都值得吗？”
我沉默了一会，隐约也猜测到了这个大脑变成了空洞的教授，应该是进行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交易，才能换来这一批异星的米戈飞行队支援。
当然了，说是支援并不确切。米戈出击的计划应该是早已有之，并且也不乐于见到“深海浩劫”脱困，但是能让它们使用这个计划——先用地震发生器扩大牢笼裂缝引出“深海浩劫”随后利用阳电子炮轰入裂缝之中，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似乎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梦魇。
“没有值不值得一说。”罗德先生的声音有些低落，“牺牲在密大中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这座大学每年都会吸引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进入，然后在各种不可名状的事件里，将他们中的一半送入精神病院、另一半送入坟墓。”
“那罗德先生你刚才还在质问教授引发地震的事情？”我忍不住吐槽道。
罗德先生毫无愧疚地说道：“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反对毫无意义的牺牲，特别是牺牲我们所保护的人民。如果连我们保护的东西都能作为筹码衡量，那么所做的一切只是功利的权衡计算，最后一定会以世界为筹码，进行毫无负罪感的豪赌……”
他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问到：“敬畏之心，你懂吗？掌握了诸多超然力量的密大如果失去了敬畏心，那和这些横行于世上的怪物、异神有什么区别？”
我沉默不语，良久才说道：“罗德先生，你的想法似乎与这个世界的主流，都不太一致。但如果必须要牺牲呢？如果我们的力量确实没有办法阻止一切，情况必须要我们选择一部分放弃呢？”
罗德先生却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个时候，我会选择牺牲自己。这是我唯一允许、也是唯一能确认正确的选择。”
我想起了我的世界里，那小镇上没有父亲却一直翘首以盼的少女，也想起了恬静笑着等待丈夫归来的夫人。在这个家面临着破碎的危机下，罗德先生也是独自走上了为妻子寻找生机、为家庭寻找救赎的道路。或者许多人都无法理解这样的弃家而不顾的行为，但他一定和我面前这个平行世界的男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那就是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希望——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忽然有点难受。
相比荒原世界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混乱星球，这个平行世界的人则是将牺牲当作平常事。相比在恐怖的存在面前默默无闻地死去，这些平行世界的人们，似乎都憋着劲要将生命燃烧出一片灼亮视网膜的花火。
“罗德先生，恕我不能赞同你的观点。”
我猛然开口道。这一举动似乎十分出忽他的意料，但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我开始了自己的阐述。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无法抉择的场景，但是我知道这些选择都是痛苦的。但是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不断地变强……或许这话你听起来觉得很幼稚，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成长。我会不断的战斗，不断的变强，不断地超越自己的极限，知道自己能站在足够的高度上，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而不用再放弃所爱的一切。”
我握紧了拳头，回想起自己从闪耀都市一路走来的旅程，想到自己为这些平凡日常所作出的努力，给我的不是回顾过去的压力，而是满心的欢喜与满足。
一路走来，我建设牧场、结交朋友、直面怪物、收容异常、经略荒原、组建队伍，我都在闷头向着前方猛冲，从不考虑自己的付出或者未来是否确定。
因为我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更因为我想不到自己除了前进还有其他的选择。
“罗德先生，我的意思是……我会选择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这些存在不管有多扭曲邪恶、强大野蛮，我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为止！”
罗德先生并没有嘲笑我的想法，也没有认为我的说法是因为涉世未深。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结果这个举动使我和他的影像都摇晃了起来，这才迅速停止了相互观测的行为。
“你选择的道路，恐怕比我要困难一万倍。”
他淡淡的语气似乎有些怅然，但马上就微笑着继续说道，“但你的这些话，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如果今天过后我们还能活着并且见到你……我会助你微不足道的一份力……帮我照顾好另一个世界的……”
罗德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巨大的爆炸忽然响起，惊变再次发生！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世界之战（六）
刚才的阳电子炮迅烈的一击，不仅洞穿了层层的乌云黑气，也将能量毫无保留地击中了摇曳在云海中的恐怖触手，把“深海浩劫”入侵这个世界的前肢搅成了粉碎，并且压制着翻涌的墨绿色雾气，狂暴地打入了囚牢裂缝之中！
扩大缝隙，引诱入侵，击退外神，这就是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所策划的战斗模式，并且贯彻到了最后一步。
但偏偏就是在这最后一步，发生的一切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也掀翻了我们理性世界认知的最后一块基石。
黑暗的海域下，无边的海洋被阳电子炮的爆炸所波及，掀起的波涛也一浪高过一浪，冲荡叠加传导之下造成了无法测量的惊涛骇浪，回荡在这一片海域之上。其中海水被蒸发，海洋被分开，亘古如夜的海床被暴露在了空气中，显露出那嶙峋的洋底岩石构造和腐烂的污泥。
在海底之下，阳电子炮并未如普通攻击凿穿地层，反而传入了一条巨大狰狞的黑暗裂隙之中。
岌岌可危的马德斯山没有进一步崩塌，相隔不远的小镇也没有被海啸所吞噬，这一切正是因为阳电子炮朝着地面的射击，突破了诡异云墙的阻挡之后，径直射入这一处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深渊。
这一举动就像是炸翻了地狱之下厕所的化粪池，巨量的墨绿色雾气被正电子与带负电的电子湮灭而影响，转换成的闪光、爆炸能量、γ射线，疯狂地穿行在这一片空洞之下，每一刻都有墨绿色的雾气在里面散落，下方又有更多的雾气在其中涌动。
短暂的压抑之后，阳电子炮的副作用已经将米戈剩余的个体杀伤殆尽，积蓄的能量再也无法维持持续的射击，终于在一阵能量不稳定的机械律动和闪光之后，引发了一场空中的大爆炸，席卷了天空的大半事业。
接着，海底裂隙那阴冷、作呕的空气汇成了一股有毒的气流从那个可怖的方向吹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都能听见裂隙之下传来的恐怖声音！
那传出了一阵闷声的喧闹，那其中有沉闷的喘息，有飕飕的风声，让我不由得幻想弥尔顿UU小说那一大群堕入地狱里畸形的灵魂就居住在那处漆黑无光的阴暗里。
令万物枯萎的墨绿色狂风也汇成了一个漩涡，疯狂旋转着向四周释放着扩张着，毫无保留地污染着这一方的世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所见到的场景。
因为那种污浊的墨绿色雾气已经化为附骨之蛆，传播得到处都是。释放在空气中的它，更像是一种不明凝胶，不过它还是有基本形状——虽然它们有一千种恐怖得没法记住的形状。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秘的万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罗德先生的声音也慢慢响起，但是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当足以毁灭这一切的能量攻击既不是被挡住、也不是被反着，而是被一处裂隙轻描淡写地吞入其中，不管是谁都会露出这样的无力感。
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的计划失败了！
我的心里猛然领悟到了这一点，因为海底裂隙消融完能量后，在边上连一丝的涟漪都没能生起。肆意扩散的墨绿毒雾也证明这些存在，并不是方才的攻击能够战胜的。
“罗德先生，那些墨绿色的雾气是什么？为什么没有办法消灭？”我问道。
罗德先生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些是深渊的毒雾，也是这个世界的恐怖末日……密大图书馆收藏过一份当地的报纸，曾经报道过一场惨烈的海难，仅有一人幸存。在那艘船的残骸上，就曾发现这样的物质，并且引发了化学系学生之间持续半年的传染噩梦……”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梦见了一处深不可见的海底城市，恢弘的建筑中沉满了海藻与淤泥，一个头部生有无数的触须，身体肥胖并长着鳞片，前肢生有软塌塌的类似爪状物的巨大阴影在黑暗的海面下隐约潜伏着……”
我问道：“他们的结局呢？”
罗德先生低声说：“疯了……全都疯了……这是密大和‘深海浩劫’的第一次接触，也让我们知道这片海域之下，潜藏着这样恐怖的存在，哪怕是它踏足过的一块泥土，都远超人类能够理解的极限，都会引发人类灵魂深处最狂乱疯癫的冷静……”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将目光投向了墨绿雾气涌动的缝隙，并再一次看着混乱的胶体侵蚀着这片世界。
如果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的计划是失败的，那么他刚才所策划的一切，恐怕都没有给“深海浩劫”带来伤害，甚至是另一种形式上帮助了它撕裂牢笼逃离封印，接着机会加快脚步入侵这里……
海面上残存的云墙雷雾与墨绿色的毒雾结合，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增生了起来，从低处的海面一直到我们头顶的高空，此时都成了混沌不明的一片瘴疠之地，迅速消减的光线让我仿佛回到了阴云笼罩的小镇里，似乎又回到了暴雨中降落在这片世界的无光之夜。
但当我的目光转向海洋的裂隙时，我发现这片海域的海水依然像漏斗一样，形成漩涡疯狂吸入其中，数以万吨的海水也填不平这处伤痕。这里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黑洞，驻扎在我们的视野里。
在我因为惊惧而越放越大的瞳孔中，我看到了眼睛——一只深藏在大海之下，宛如混乱邪恶星云组成的巨大瞳孔！
这眼睛就是这片世界的污点！
这眼睛是地狱里邪魔的恶毒窥探！
这眼睛是绞碎山川与海洋的大漩涡！
这眼睛代表着宇宙之间终极的憎恶与亵渎！
在那眼睛里，我惊恐地发现里面是漠然无光的视线。
那山一样的身躯大到难以想象，大到这个世界无法容纳……
我所能见到的，只有这一只通过巨大裂隙向这个世界窥探的恶毒眼睛……
它发现我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世界之战（七）
我看见黑暗的宇宙在眼球中转动，黑色的星球在它的层网状瞳孔里茫然滚动——它们在自己从未曾留意过的恐怖中转个不停。
这些恐怖无人知晓、没有光泽、没有名字。
这无意中的一瞥，就将我的理智抛入了疯狂海洋的惊涛骇浪中，巨大的黑暗与痛苦攫取了我的意识，在我眼中自那一瞬间起就没有光了——虽然没有计时，但这样的情况肯定已经有五分钟了。
世上生长的所有一切都依赖光，但毫无疑问的是某些力量轻而易举地似乎战胜了它……
我本以为是意识与直觉被摧毁，但耳中大雨、雷声和狂风却吵得厉害，仿佛带我回到了小镇上狂风暴雨交加的夜里……
“马库斯，不要再看了！那东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世界，它会用与生俱来的疯狂与混乱感染一切生物！”
混乱的声响中，罗德先生焦急的制止着我的注视，“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视着你！我的防御晶壁没办法阻挡这样的恶意，你会被它的观测撕成碎片的！”
但是我的声音恍惚而迷茫：“罗德先生……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呀……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但是这片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我的声音越发虚弱，说话的语气也像是梦呓一般，两眼无神地注视着那颗大地之下的巨大眼球。
“一定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看见了从来都不曾知道的东西……其他的世界与其他的星系……黑暗……闪电看起来好象是黑色的，黑暗看起来好象是光……不……那东西抓住我的思想！”
“闪电不再闪耀了，可是恐怖依旧存在……阴风……巨大模糊……黑色的翅膀……救我……那裂成三瓣、燃烧着的眼睛……我能用一种并非视觉的可怕知觉看见一切东西……”
混乱的视界里，我在最后的一瞬间恢复了感知，用一种超脱于一切感官的能力观察到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止住了。我的意识像是扫描仪一样，无法控制地散发出波动，将眼前的景色映刻在大脑中，纤毫都未有错漏——
摇晃的草叶、散乱的山石、面无表情的死尸、飘飒席卷的雷云、弥散的绿色雾气、恍惚如幽灵的罗德先生……
最令我瞩目的，是罗德先生脸上扭曲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惊人的事情。他瞪大的双眼使得放大的瞳孔像是一颗玻璃珠，清晰可见地倒映出他所看到的场面。
在他茶色的瞳孔中，暂停的世界里有一个人正像是被砸碎的冰块一样，分崩离析成为大大小小的不同碎体。飞溅出去的部位正随着彩虹色奇异晶体的破碎，消融在混乱的空气当中，像是某个清晨残存的暧昧不明的梦境，再也没有存在的立足之地了……
这个人……是我？
…………
“马库斯……快醒过来……”
我的大脑像是被吊爷压路机反复碾压之后又一阵欧拉欧拉欧拉最后有一群路过的猛犸象在我头上跳着踢踏舞过去，碎成渣就不说了，甚至还能给地上刷上一层油漆！
等一下，我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骚话？在这个世界的画风是不是有点鸡立鹤群了？
哦不对，鸡立鹤群那估计是鸡在看大腿……
“头好疼啊！”
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纯白明亮的广阔空间里，抬眼望去，四面都是熟悉而该死的景象。
“……老混蛋，滚出来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一个佝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臭小子，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搅浑水的水平是我所见过，除罗德以外的第一人！”
胡克老爹眯着眼看着我，老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写着惊奇，在这种强力的拉皮表情之下，看上去都年轻了好几岁。
对没错，老人、地铁、手机，自己领会一下！
“我干啥了？不就是看了地底下粪坑一眼吗，怎么我印象里好像死了？还是炸到渣子都不剩的那种死法呢？”
胡克老爹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直视了旧日支配者！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混蛋在干嘛，为什么总能把事情做得无法收场！”
我瞬间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恶狠狠地瞪了回去：“那谁来给我解释一次！说好的回家之旅为什么变成了寂静岭之旅了？你说说看我知道第几层！”
胡克老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转过眼去小声说：“这个办法本来就有风险嘛……再说了除了时空位置不太对，经纬度和时间线不都是对的嘛……”
我绝望地说道：“对个泡泡茶壶啊！根本就全错吧！那个世界怎么看都不对劲啊，阳电子炮又是什么鬼东西？泛用人型决战兵器在哪里？我现在在怀疑碰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名状而是使徒！”
去你的阳电子炮，我要是早想起来，再回去吐它一脸槽了……
我在平行世界里好像失去了平时的记忆，脑子里的鬼畜信息也丝毫不剩，好像留存着的记忆和牧场里被泥石流压死的平行体存在着什么关联……
“你的猜测没有错。”
这时说话的声音变得沉稳苍老，果然一抬头已经是另一个老混蛋约克逊。
喂！我警告你不要再读取我的记忆了，不然小心我怒开轮回电钻眼用别天嘴喷死你！
“咳咳……马库斯，本来的穿越实验非常的顺利，我们也是锁定了矿石镇的所在，即将窃取‘最终灾祸’的威能把你送回去。结果‘最终灾祸’泄露的气息吸引来了一些同样恐怖的存在注意……”
老约克逊整理了一下领口的位置，仿佛一种无形的压力锁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那道爬过天空的巨大黑色物体划过，瞬间就篡改了我们设定的传送位置，将地点锁定在了这个平行世界里……”
我皱着眉头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我还能回去吗？”
老约克逊无奈地说道：“时空已经锚定在了那个世界，你现在既回不去荒原星球，也回不到矿石镇……当你从幻梦境醒来，你还会出现在刚才的位置上……我们无意中的僭越举动，可能陷入了一些不可名状存在的阴谋当中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世界之战（八）
阴暗混乱的世界里，从海洋底部泄露出来的墨绿色污染已经传遍了半个地球，瞬间将生机勃勃的星球化为了一片异化的景象，如果从太空中看，就能看到以马德斯山为中心的位置，墨绿色的毒气像是开锅的水汽喷发出了大气层，形成一股卫星轨道都能肉眼观察的冲天烟柱。
而这一切混乱的中心，罗德先生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身形宛如风中的残烛，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
跟着自己一路走到山顶上的年轻人，竟然因为无意中看了海底的巨眼一次，就连磷光星晶石都无法保护他，一同炸裂为空气中的尘埃……
这样的震惊太过强烈，以至于混乱的天际有一架木质双翼螺旋桨飞机悄然靠近，都没能唤醒他的注意。随着飞机盘旋着接近了马德斯山，空气开始颤动，仿佛有巨大的翼在拍打，一阵突然吹向东面的狂风袭来，比之前的任何气流更加猛烈，掀起了阿尔伯特·威尔玛斯尸体头上的帽子，猛地扭开还在滴水的树冠。
随着飞机最后一趟盘旋，一个人影趁着与山峰交错的瞬间，从木质双翼螺旋桨飞机上强行跳了出来，展开双臂抱住了山顶的树干，这才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地面上，避免了和无人操控的飞机一样跌落山崖粉身碎骨的下场。
当罗德抬头的时候，只发觉一道颜色深暗的巨大东西在掠过马德斯山顶，遮住了黑墨一般的天空——某些像是无形云烟一般的东西流星一般地飞向了东面，炸成一片的碎屑……
“罗德教授，我赶上了……”
那道人影显露出本来面目，一个短发的女子从树上狼狈地爬下来，脸上却没有任何后怕惊恐的表情，淡定得就像刚才只是喝了一口红茶。
磷光星晶石里的罗德先生看清了眼前的人，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客座教授，不需要这么称呼我。你既然来了，是学校董事会同意了我的计划了吗？”
女子从身上解下了一个不明材质的盒子，声线毫无波动地说道：“好的，罗德教授。从您离开学校进行调查的时候，学校董事会就召集了全体教授开始讨论，对您提出的议题全面讨论。图书馆长亨利·阿米蒂奇教授全力支持这个方案，但大部分教授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伽马级事件……”
罗德的表情十分无奈：“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学识和他们的无知一样惊人。阿米蒂奇教授一定会知道我说什么的……然后呢？”
短发女子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亨利·阿米蒂奇教授展现出了极为强硬的态度，终于说动了反对派，同意让阿尔伯特·威尔玛斯教授作为使者前来解决问题。但看样子，教授的办法……”
罗德瞥了一眼：“即便处于不同立场，我也要称赞他的戮力——可惜在不对等的量级之前，这一切都成为了无用功。”
短发女子说道：“学校董事会也有自己的考虑，毕竟每一次动用武力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与妥协，密大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罗德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才要第一时间使用最高等级的风险预案，避免问题失去控制。你把东西带来了吗？”
短发女子将不明材质的盒子放在地上打来，恳切地说道：“这是您主导的不明武器手稿研发系列项目里，等级顺位最高的装置，这次也由我负责设计制造，因此由我来执行操作。”
罗德在磷光星晶石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毕业实习是由我带领的，我对你有印象，凯特·温斯罗普。你的技术天赋我都前所未见，既然这个计划顺利实施了，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指……”
短发女子凯特·温斯罗普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边开始组装起了箱子里的零件，忽然身边响起了狂风卷集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让我康康？”
幽寂的光点从马德斯山的不知名角落飞出，汇集成萤火一般的微芒影像，就像一个残存于镜片缝隙的虚无剪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就在这样的清冷场面里重新回到了这个平行世界，踏足我刚才殒命魂飞的死亡现场。
“马库斯！你刚才不是……”
罗德先生的声音异常的震惊，“你是怎么从量子坍缩的状态里逃脱出来的？概率云坍缩了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电子，你是怎么恢复原状的？”
但身边的凯特·温斯罗普出声提醒道：“罗德教授，您最好看再清楚一点。面前的人不是和您一样的量子幽灵状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到了久违的身体协调的感觉，更令我放松的是，脑子里循环播放着的鬼畜精神污染，还有视野里熠熠生辉的齿轮标志。
“罗德先生，她没说错。我，马库斯投了复活币又活过来了！”
罗德先生看了我很久，终于还是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摆在他面前的事态比这些无关紧要的原因紧急一万倍，因此他只是郑重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马库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没有了量子幽灵状态，太多东西能够杀伤你了。”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放心吧，我刚才已经死过一次然后复活了！按照规定我作为超级地球人，战斗力是之前的十倍不止，这点小场面奈何不了我了！”
凯特·温斯罗普在一旁看着我大放厥词，可能是有点不满于我无视罗德先生的好意，出言说道：“先生，接下来这里将成为异变的中心点，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是无法避免伤害的，我希望你能听从……”
“咳咳，女士。”我故意放慢了语调不满地说道，“先哲有句话叫做，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抹杀你说话的权利。所以请你住口吧。”
“你……”凯特·温斯罗普不满地想要反唇相讥，却被罗德先生轻飘飘地开口拦了下来。
“凯特·温斯罗普，我相信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会是偶然，也不会有靠着幸运就能死而复生的存在——并且复活了两次。”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将视线投向了混乱世界的中心，指着深处另一片空间却透过海底浮现，窥探着地球的那只恐怖的深渊之眼。
“继续组装设备吧……”
“让现实稳定锚展现一下它的威力……”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世界之战（九）
浓厚的墨绿色雾气从地层下的缝隙不断渗漏出来，仿佛地幔下酝酿了数亿年的地球污秽被毫无顾忌地播撒出来，从岩缝泥沟中冒着恶心的气泡汩汩上升，与现实的空气剧烈发生着化学反应，为终极的存在降临进行着准备。
幸好这时，我的外挂已经全部上线了，已经没有刚才的茫然无措，
“老头，快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向着传统的随身自带老爷爷发起了询问，很快胡克老爹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脑海。
“臭小子，你最好客气一点，我们可是在帮你分析局势！算了……懒得跟你生气！冒出来的绿气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反而和我们身处的幻梦界异曲同工。这应该是被困的旧神所处囚牢的组成，祂被困在昏睡与梦境之中，和‘最终灾祸’一样被放逐在了世界之外！”
我惊讶地说道：“你是说这东西并不是被困在这片空间下面，而是被困在了梦里？那是不是和矿石镇一样，有像你们一样的傻子作死引起了它的注意？”
“你再污蔑我们，我就走了！让你自生自灭！”
“老先生息怒息怒，我说的混蛋是老约克逊！”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被普普通通的土壤或者海水困住！所谓的时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脆弱的蜘蛛网，这些存在必然身处多元宇宙的隐秘处，只是刚好在这里找到了突破点！我们一直怀疑马德斯山有着特殊的意义，但直到见证了你来的平行世界才猜到……不只是一座马德斯山，可能是无数平行世界千千万万座马德斯山，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将一些恐怖的终极存在放逐出物质世界……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我到现在还不敢说出口……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手笔了……”
那我就明白了。
我手上的这篇无名船长航海手札，应该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他误打误撞接收到了“深海浩劫”呼唤，或许为了满足对于财富、权利的**，暗中持续地用水手献祭，最终引来了“深海浩劫”睡梦中的关注，并成功锚定了这片世界，开始了扭曲现实的入侵，这才酿成今天的祸事……
说到这个，老约克逊，你也给我出来背锅！
这些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会玩，又是“最终灾祸”，又是“深海浩劫”，下一个是不是要找来个“终焉红莲”和“凯撒基多拉”？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啊！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入侵，性质类似的梦境介质扩散，我才能从幻梦境里联系到你。之前在平行空间的屏蔽下，我们完全搜索不到你的所在。”胡克老爹说道。
我摇了摇头：“何止如此，我之前连金手指都失效了，记忆也残缺不全。你们这次居然有办法让我灵基再临，了不得啊！老实说，圣杯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胡克老爹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的回归是约克逊那个混蛋执行的，他好像跟幕后黑手取得了联系，才能弥平不同世界的规则差异，维持你在这个世界合理存在。这家伙可能又有阴……”
忽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胡克，不要用你的阴谋论揣测我。平行世界里马库斯的存在有其合理性也有其必要性，同样的，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因果关系的必然结果。太多存在于这里布下棋子了，我们只能观望后采取合理的行动。”
两个人一体共生的存在关系导致老约克逊迅速感觉到了有人说他坏话，出来进行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却没有反驳对他的怀疑。
他拙劣地转移着话题：“这个世界秩序的力量并不弱。不信你们看那里……”
…………
凯特·温斯罗普在地上组装出了一台圆柱状的特殊机器，正在一处操作终端上快速地调整着，对参数进行反复的调试。
罗德先生提醒了一下脑内激烈交谈的我，“马库斯，帮我拿起阿尔伯特·威尔玛斯的步话机，向周边的所有频段进行播报：‘所有的计划立刻实施，为现实稳定锚争取时间。’”
我拿起了那部略显原始的步话机，调整好自带的天线，里面立刻传出了被强烈干扰的断续说话声。
“一号位……部署完毕……阿尔法预案执行80%……不可名状物品投入完毕……全频段播报……收到请回答……”
我勉强听清了里面的话，内容类似于五百刀斧手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给对方一个好看，就等罗德先生摔杯为号。面对秘密通话，我熟练地报出暗号：“有内鬼，交易取消！”
“……你是谁？”
既然对方不接梗，我就将步话机拿到罗德先生边上，让他的声音能清晰稳定地传入其中。
“我是罗德，开始执行。”
独有的声音传入了步话机话筒里，对面瞬间响起了听筒碰撞在硬物的声音，随后持续的广播声立刻消失，只留下刺耳的沙沙声。
“罗德先生，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这量子幽灵形态一直都能说话，还和外界交流毫无阻碍？这真的科学吗？”
罗德先生说道：“马库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对于禁忌知识和神秘种族的研究无与伦比。保护着我的这个磷光星晶石，来自于我调查一个水库的奇怪事件时发现的外星生物。这些生物来自宇宙深空，那里有着完全不同的自然法则，它们在群星中游走，入侵任何的生态，异化所有的生物，吸取能量之后才会离开，只留下一片闪耀着病态色彩的死亡之地。”
他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晶壁，“磷光星晶石，就是这种生物形态蜕变中的一种保护结构，类似于虫类的茧，能够自发保护宿主生命，抵挡一切外界的伤害，并且自动适应身边的环境。”
远方的海面忽然间响起了低沉的响声，隆隆轰鸣传来的瞬间，山脚下的波涛开始了令人惊恐的翻腾，像是冒着泡的地狱大釜，沸腾起巨大的气泡。
墨绿色的背景墙下，一个我无法描述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从海底慢慢浮现。
那简直是肮脏、怪异、嫌恶、畸形和可厌的混合体，是一具衰坏、古老、凄凉不堪的恶鬼之影。它那腐烂的、脓汁流淌的不净形体本应被仁慈的大地和海洋永远隐藏，可现在却被**裸地暴露在地表之上。
看见我直视着突然出现的不洁之影，罗德先生连忙出声提醒：“马库斯，不要再直视这个存在了！忘了刚才是的危机了吗！”
我也感觉到了那对玻璃球般的眼球又一次转向了我无形施咒，使我不得闭眼，一瞬间我的视线就因为超乎想象的恶意开始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那恐怖之物的轮廓吞噬着我的意识……
但这一次，我混乱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节奏感极强的鬼畜旋律，扫空了脑子里的精神冲击。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大罗法咒！??般若诸佛！
??般若巴麻空！??淦！”
大电音寺mc法海？！
我绝望地转过头看着罗德先生，欲哭无泪地说道。
“完咯，这次连直面疯狂都救不了我的精神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