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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入潼关     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txt下载     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狼顾鹰视

    或许我该先组织一下语言形容面前的这个人。

    这是一个似年轻又苍老,始终看不出处在什么年龄段的人。他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但不是那种渐变色从黑到黄再到白的类型,而是在黑头发里骤然就会生出许多的白发,泾渭分明得让人心悸。

    和他决绝的头发一样,他脸上还有着刀劈斧剁般的皱纹,从深邃的抬头纹,鱼尾纹、法令纹到脸上连绵不绝的皱纹,都会随着他的面部动作而展现无遗。

    但是他的身体坐得笔直,整个人仿佛用岩石石开凿出来的雕像,有着凌厉的线条和坚硬的外壳。

    这座雕像没有阿波罗雕像那样夸张的肌肉和优美的身型,但是从里到外的生冷气息,都让人感觉,在你面前正在活动的这个人,绝不是人,一定是石像、木偶、浮雕或者其他什么徒具人类外表的东西。

    唯一体现出他身上生气的地方,是那一双深藏在眼眶中的眼睛。这双眼睛不时僵硬地左右移动,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他眼前的食物上。

    面前是一张非常宽阔的石桌,四棱八角极其蠢笨,此刻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用陶盆盛放的主菜,是一道猪油煮肉。作为一个专业厨师,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哦不对,我通过味道和色泽一眼就看出这道菜的做法,就是用猪肉涂裹上猪油,在葡萄酒中炖煮,最后加入少量肉豆蔻和盐巴调味。

    这位怪异的领主正徒手抓起一块肥腻无比的猪肉,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四溢的猪油随着他的手流淌着,沾满了胡子、衣领和桌面,他却恍然未觉。而且在他的口中,我看到了一排鲨鱼般锋利的牙齿。

    装填手之领的古怪领主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一整块猪肉,却似乎毫无饱腹感,仍然没有抬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另一道主菜。

    那道红烩鹿肉,是用连皮带肉的新鲜鹿肉煮透,然后从内侧沿纵向纹理裹抹猪油。最后与肉豆蔻同煮,然后加入大量葡萄酒。

    但这道菜他没有选择直接吃。

    他顺手拿过了一块厚麦饼,再次裹抹猪油后就沾着不知名的酱汁夹在饼里。那一盆酱汁也模样古怪,大概是用面包切成碎块,和葡萄酒与醋一起放入碗中浸泡并搅拌,直到面包成糊状,从味道和色泽来看,怎么也称不上可口。

    但他又一次长大了嘴,脸上带着漠然的表情,一口就咬下了麦饼和鹿肉,混合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块鹿肉的肌理十分坚韧,在他的口中却毫无阻碍地被吞噬进去。

    另一边的烤炉架上,还有一排野兔和飞禽,已经被扒除了皮毛内脏,串在烤肉架上炙烤着,肥腻的油脂在表皮流淌着,不时掉入火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吃光了两道菜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用冷漠的眼光看了我们一眼,随后用眼神示意我们要不要吃点。

    但在场的人,却对着一桌子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为在餐桌的边上,就有着一个更大的铁架刑具,正挂着一个死人……

    不,说是“一个”人已经不确切,应该说是四分之三个人。因为这个人身上布满了刀割的痕迹,受到了极为残酷的刑罚。有人捏着他身上的皮肉,然后一刀一刀把肉切割了下来。

    可这样的痛苦并不算是终点。

    他的肚子也被剖开了一个十字形的伤口,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内脏混合着鲜血从中流淌出来,挂在肚子前面就像是一堆恶心的增生肉块,其中占据着主要部分的肠子,已经因为失血而泛白。

    但这个人的脑袋,却被整齐地切割下来,摆在领主的饭桌上,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这一桌饭菜,让人不禁将这个人头和菜肴划上了等号。

    这个人能够在死状惨烈的尸体边上,旁若无人地吃完这些油腻恶心的食物,如果这是下马威的话,那我也只能感到佩服。换成意志薄弱一点的人,在这个场景里恐怕都要瑟瑟发抖了。

    比如我身后的花衣服老者已经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而光头也闭上了眼睛,口中默念着观音心经,努力不去想眼前的画面。

    “阿勒伯格,你如果弄脏了我的地面,我一定会惩罚你的。”

    领主头都没抬地冷冷吐出了这句话后,瞬间花衣服的老者就像触电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身边的光头学徒才勉强站直。

    古怪的领主用一块餐巾擦了擦手,先是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人头,随后他在头保持不动的情况下,眼睛竟然划过了整个眼眶,漆黑的瞳孔死死地锁定住了场中的我!

    我脑海中瞬间想起了狼顾鹰视这四个字。

    “鹰视”是指像老鹰一样观察周围的一切,形容目光锐利,因为鹰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公里以外地上的老鼠。

    而“狼顾”的意思,就是像狼一样回头看。据说,狼可以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把头扭回180度,行走总是总是左顾右看,回头观望,后来被用来形容人的狡猾多疑。

    但只见我冷哼一声,身上积攒的气势也骤然爆发,这气势里包括了猎豹身上的猎食者气息和一怒杀人的豪侠气息,瞬间也充塞场内。

    这种情景很难描述,但是用一个不恰当地描述,就是我在对方放屁熏倒全场之后,放了一个更臭更响的屁,简直是屁中之王。

    原本在他刻意造势之下,对我们不利的场面瞬间就逆转了过来。

    装填手之领的领主冷哼了一声,收回来那锐利的目光,伸出了右手抓起那死人的头发,拎在了手中。

    “外乡人,你口中触犯你尊严的人已经被我处以刑罚,我想这样你应该愿意坐下来谈一谈吧。”

    我发现面前的人身材之魁梧,确实像是一块玄武岩构成的,幸好我穿着厚实的板甲,和他勉强算是旗鼓相当。

    对于他这种行为,我怎么可能容忍?这也是想敲打我的意思?

    表面上是杀了我指定的人平息我的怒火,实际上根本就是杀人灭口,把我好不容易寻找出来的线索掐断,我如果要杀他,昨天我就一把掐死他了,何必留到现在。

    “此地的领主,你不仅误解了我的意思,还再次亵渎了那位大人的尊严。我现在需要的不仅是一个解释,还是一个让我放过你们的理由。”

    听我此言一出,领主那花岗岩般冷漠的脸上终于动容,冷声问道:“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了,可怜的沙福林大人从我口中出场到现在,除了刚开始成功装逼了一会儿,剩下的戏份不是尊严被践踏就是荣誉被亵渎,这哪里是宇宙霸主沙福林,根本是光头克林啊。

    快给沙福林大人道歉啊!他都要哭了!

    我一拍桌子,目光毫无畏惧地从石制战争面具里透出,和他锐利的眼光对视着:“如果你有心对话,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更平等的环境,而不是这种毫无诚意的敷衍。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配,那我可以打到你认可为止!”

第三百三十一章 虚空假面

    “十分有趣。”

    原本神态严厉的领主忽然冷静下来,那情绪随意转换的模样,就像是摘下脸上的面具一样轻而易举。

    看来不只是我脸上戴着面具,面前这个古怪的人也戴着肉眼不可见的面具在和我会谈。而且有趣的是,我戴着有实体的面具可以摘下显露真容,他戴的无形面具,却不知道层层叠叠多少个,而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但至少我这次猜对了,他确实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畏畏缩缩、言之不详,轻而易举就能拿捏,那么我无非是一个莽汉,根本配不上平等对谈的待遇,身后也不可能站着什么不明的强大势力。

    领主脸上的皱纹平复了下来,毫无诚意地鼓了鼓掌表示嘉许,而他身后就走出来一个同样灰袍的侍从,带来了一把高靠背椅,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也毫不客气地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大理石桌面,铁甲和石头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领主大人。”我咬文嚼字地念着这个词,表示对他无礼举动的无声抗议,“这个罪人虽然死了,但是他所犯下的罪还没有死去,我需要一个交代。”

    领主平视着我,默默摘下了手上戴着的手套,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外乡人,你我追求的东西,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我愿意试图跟你解释一二。”

    他酝酿了一下语言,似乎在考虑如何优雅而得高效地开启这个话题,“你知道这个荒原上最难达成的目标是什么吗?”

    对于这种设下圈套的话语,我一向都以不变应万变,“我认为是……没有蛀牙!”

    海狸先生,听到我的回答了吗?

    对付这种霸道总裁综合症的人物,最大的诀窍就是不要按他的节奏走,更不要被带入他熟悉的领域,只有大胆打破常规才能击中他的软肋。

    果然被我这么一打断,他的脸上皱纹迅速抖动了一下,但还是皱眉继续说了下去:“……你会觉得我残忍吗?在这个荒僻萧条的地方,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一袋麦子就能买来一堆饥民的命。今天杀掉的人明天也会如同野草一样,在雨季之后连天遍野地卷土而来。”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桌上的人头。

    “唯一重要的东西,是秩序!这一项荒原上不存在的东西,才是一切的根基!我用秩序让他们令行禁止,我用秩序让他们合为一处,我用秩序让他们逃脱了内耗频仍的可笑宿命,聚合成一个强有力的群体。”

    我微微向后靠,语气平稳地说:“但是在你的治下,似乎也非人人安居乐业。”我似有所指地看向了光头男,“而且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有什么高尚的含义。”

    领主在我的挑衅下依然冷静,“他们那卑贱的性命并不重要,没有了秩序的约束,他们只是一群无首的野兽,比那些能自己捕猎的猎豹狮子都不如。不仅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意义,连他们的生命也没有意义。”

    “哦?”我示意合理的怀疑。

    “就是因为你杀掉的这些人毫无意义,我才会在这里和心平气和地交谈。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必不可少的精锐或者成员?”他语带不屑,“我将他们集合成军,就是为了给他们找到人生的意义,他们才能将过剩的精力从女人、名誉、财富、田间地头里移开,做一些可悲又可笑的任务。无论你杀掉多少,我都能够在更短的时间里补充扩编,让他们继续送死。”

    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他已经不是什么领导者,而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疯子。在这个纯粹的唯目的论者眼中,所有观念的目的是预先规定事物、现象存在和发展以及它们之间关系的原因和根据,这个过程本身没有任何意义。手下是死在我手里还是老死在床上,于这些“无用的工具”身上没有任何差别。

    “那真的是很可悲呢。”我冷笑了一声,对这些死者的命运默哀三秒钟。毕竟他们连筹码都不是,只是一朵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领主看着我的表现,面无表情地自嘲道:“你看,人和人的悲喜并不想通。或许我应该从更远一点的事情开始说,才不会浪费这次的会谈。”

    说完,他展示了一下他的左手。

    这只左手一直被他隐藏在身后,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它颜色特别地深,肌肤表皮也没有皮肤那种透亮红润的颜色,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就像是一只橡胶制成的精美仿品。

    “这只仿生手是我年轻的时候的教训。当初的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火炮手,压根没把老师的教导放在心里,满脑子都是靠着火炮技术取得荣华富贵。不可否认我在这方面有一点天赋,但在一次行军中,我为了缩短开炮的间隔,没有按照操作彻底清理炮膛。”

    说完他的脸上并没有后怕,反而是一股怀念之色:“随后一声巨响,我大半的身体都在炸膛的事故里受损,这只手更是消失无踪,只能依靠医疗技术替换成人工肢体。”

    “但是我从那天起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的结果都取决的于行为目的。如果我想发财,那么炸膛迟早会来,不过是早晚。如果我能觉悟,那么我迟早会理解到现在的知识。”

    “在那之后,我每一次都会详细清理炮膛,即便少开几炮也不在乎,后来我甚至专注于开炮过程中掸落炮身的灰尘。这个时候我的眼中已经没有荣华富贵,想到的只有干脆利落地放出这一炮。所以当别人急切地无的放矢的时候,我总能观察并击破敌人的要害设施,取得胜利。”

    “在我成为派系首屈一指的火炮手之后,很多人试图探听我百发百中的秘籍,却不愿相信我的故事。因为他们外表学的再像,内心却逃不掉开混乱思绪的影响,无法真正专注于装填、瞄准、开炮这一系列的动作。”

    听到这里,我出声问道:“你对环境的苛刻要求,是不是也源于这段经历?毕竟能让这个房间里一尘不染,可不是什么常见的行为。”

    领主轻微活动了一下人工制成的左手掌,感受着神经机械缓慢的电流反馈,皱纹横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恍然之色。

    经过近距离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了,他脸上的这些皱纹并不是年老正常产生的皱纹,而是大面积灼伤之后重新移植皮肤,相互堆叠而产生的僵硬、不规则的褶皱。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养寇自重

    “你果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在这个地方有无数人在揣测我的心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仔细想一想我说过的话。”

    你的下一句话,不会还要说什么“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话吧?

    面前这个人看来还是霸道总裁综合症发作,老喜欢把简单的话说得高深莫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并不是没有人猜透他的话,而是这些完美摸透他心意的人,已经像桌上的人头一样死在他手里了。

    这就是唯目的论者的可怕之处。功利主义者可能会对得力的手下高看三分,他却会在别人犯错后毫无怜悯与惋惜地判别人死刑。

    毕竟一个摸透了他心思想要上位的人,做得多自然错的多,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小错被一刀砍了,他也就留下别人心目中酷烈的印象。

    实际上他酷烈吗?不,他只是不在乎。

    “可是这些,跟我要的解释有任何关系吗?”

    这时候我直接翻脸了,打破这个莫名其妙的氛围。我来这里又不是来好友扩列,也不是来听相声的,尽说这些没用的干啥,想按字数跟我收费?

    领主虚按了一下空气,示意我稍安勿躁。

    “在我来到这个地方,准备筹建领地的时候,就发现以往的经验并不能完全适应。作为火炮手,我可以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排除身边所有的干扰。但是作为一个领主,我所排除的干扰,就是我的目的所在。”

    “现在的我,依然可以一炮击溃来犯的敌人,却没办法一击统合所有人的心思。因此我花了不少力气,像当初清理炮膛一样,将身边的异样声音清理干净,最终创建这个荒漠中的不陷堡垒。”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的话语,却透着丝丝的血腥味。所谓的“不小力气”,恐怕也是不少人头落地代价换来的吧?对这种强迫症来说,身怀异心的手下恐怕比汹汹来犯的敌人更欲杀之后快。

    听到这里,我的声音又铿然响起,“你杀的这个人难道……”

    我的疑问句恰到好处。

    领主的声音则更加森然。

    “你没猜错。我组建这些私掠者只是为了对抗军刀水湾的海盗们,顺便消耗过剩的人力,防止城镇生态崩溃。我猜你一定没见过,这个荒漠里那些不停扩张的城镇,总会在一次小小的粮食危机中,轻易陷入了自相残杀的画面。杀戮带来混乱、混乱湮灭秩序,没有了秩序的城镇里,大家比起慢慢耕作生产,更乐于抢夺乃至杀掉朝夕相处的邻居果腹……”

    资源危机、生态崩溃,是这个荒原无法逃避的宿命,在别的地方可能会很宝贵的人力资源,在这里却更多地是以癌细胞出现,一旦扩散过头就会开始失控,直到集体消亡。

    他的意思是,他所组建的杀人者部队,是在维护周边的人口平衡的同时,有计划地消耗掉领地过剩的人力,保持这里不陷入人口内卷。

    “可惜的是,你的狗群们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打算瞒着主人自己找点东西吃了。”

    我冷笑着看着他。

    餐桌上这个试图狙击掉我的私掠者,看来是为了帮团体抹除危机才铤而走险。这样来说的话,他们屠杀十松庄的行为,恐怕也不全在这个独断专行的领主计划中。

    当自己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能够对抗使用者的意识,那么这把武器就不是“神兵”,而是“妖刀”了……

    领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要从他的死人脸上看出表情实在是太难了,我干脆就从语气来判断,“阿勒伯格,看来私掠者和你们工匠行会的纷争越来越大了。”

    穿着滑稽红衣服,在身后假装雕像的老头听到了领主话,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诚惶诚恐地说道:“领主大人!我们工匠协会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领主声音冷静:“这我知道,但是这群狗崽子如果不是想要和你们争功,也不会作出夷平十松庄的举动。他们报给我的是什么罪名来着……勾结海盗?那群只会种地酿酒的乡巴佬有这个胆子吗?”

    说完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如果不是他们肆意妄为,也不会惹来面前这个外乡人行侠仗义,这一切看来还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的心中一惊,却有了一丝了然之意。看来这个领主已经通过拷问和秘密手段,打听到了我来这里的原因,更知道我是来给十松庄出头的。

    但是面前这个面容平静的中年人,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吧?

    他恐怕早有手段知道并制止这一切,但是十松庄的无辜生命对他来说,也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东西,宁愿放任手下犯错,再清理掉其中的“聪明人”立威。

    就在这时候,我径直摘下了石制战争面具,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露出我年轻得过份的脸,因为我知道,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领主大人!”我面色不虞,重重地念着这四个字,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位大人的怒火无人能平息,装填手之领的毁灭与否也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语带威胁地说着:“蝼蚁般的性命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但我既然来了,我想问清楚一件事——那天白天,十松庄和海盗们开展了一场物资交易,但正巧就是那天晚上,私掠者从十松庄里轻易搜出了海盗们交易而来的货物和武器。更巧的是这一天,正是伯内特从我这里得到沙福林大人庇护的日子。”

    “领主大人,难道这一切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十松庄被全部灭口用来掩盖沙福林大人的名号,也是你的授意吗?!”

    “这一切太过凑巧,我不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巧合!当这样的鬼蜮伎俩设计到了那位大人名誉的时候,只有铁与血才能洗刷!”

    听到我这么说,一直以来表情平静的领主的死人脸上,却骤然狰狞了起来。

    我猜他掌握得到的信息,是私掠者想要杀良冒功,作为和工匠行会对抗的资本,同时消灭掉十松庄这帮城镇贸易商,顺带沉重打击工匠行会的盈利能力,将这些匠人牢牢绑在军事集团的战车上。

    这段话里,表面上我只是在抗议他们的行为,但我暗含的意思,是这群私掠者已经私底下和军刀水湾的海盗们取得联系,否则为何能详细掌握他们之间交易的细节?在整个庄子灭顶之灾的前提下,哪来的内鬼会无私出卖自己的性命呢?

    作为一个统治者,不管他会怀疑私掠者集团养寇自重,还是手下里通外国,都远远超过了他能容忍的极限!

    内部的争夺再激烈,也是臣乱而君安,但要是勾结了宿敌海盗们,那么他的领主宝座就岌岌可危,并不是杀掉一两个人就能挽救回来的了!

    孙权为什么执意联刘抗曹?就是因为他的手下都能投降,他作为君主却没有投降的资格!

    至于领主私下去找其他私掠者对证戳穿我的说辞?

    哪个犯人会承认自己犯罪,何况还是杀头的大罪。他们越是申辩,也会让领主觉得可疑,甚至认为他们包藏祸心所图甚大。而杀光十松庄的人更是他们的败笔,想要掩盖罪行却成为我攻击的杀手锏!

    从这个疯子领主脸色变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参与十松庄杀戮的那些私掠者,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序阵营

    “领主大人,如果你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

    我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我知道这个时候虽然我没有带面具,但是我要扮演的角色是远远超过带面具这样伪装难度的。

    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这个奇怪的领主并不像独眼中年人那样配合我的演出,会自己找出诸如“远古”公司这样的关键字神秘化我的身份。

    但是我的优势就在于他对我一无所知,比如就在一刻钟前,他连我长什么样都不清楚,那么这时候,我年轻的长相一定会给他造成疑惑。

    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产生的优势。

    对付这个唯目的论者,只能依靠打出乎他意料和认知的东西,撼动他坚如磐石的世界观,才能将我意图灌输的观念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其中。

    装填手之领的领主,此刻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满脸都是冷漠之色,原本装饰在脸上多余的微表情,已经慢慢消失。他的耐心也随之不见了,我猜他脑子里现在的东西,只有抓住所有的私掠者,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因此我只有一次机会了。

    如果我说的话没能影响他的认知,那么接下来的会谈必然取消,我对这个领地的后续计划就将全部作废,更可能陷入危机。

    “我本来意图用血与火洗清你们的罪孽……”我轻轻咳嗽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那位大人告诉我,他有了别的安排,接下来我将传达那位大人的旨意。”

    “第一,我将保留追讨真相的权利。”

    “第二,我需要从领地里带走一百个奴隶,用于充填十松庄消失的势力损失。”

    “第三,在装填手之领的东南边,我将划出一片自由区,其中发生的一切行为,都将受到沙福林大人的保护,装填手之领不得触犯。”

    说完,我就看到装填手之领的领主,那死人一般的怪异面部泛出了一丝怒色,随后皮肤由红转白,甚至变向青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很好……”他毫无感情地朗读着,“哈哈,很好!”

    随后他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盆盆碗碗,将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也扔到了地上,语气决绝地说道。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想要靠着勇力和口才来骗碗饭吃,我也打算将私掠者空缺出来的位置留给你。但是没想到,你居然只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疯子!”

    他低沉地咆哮道:“你以为,就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物,就能够和我平起平住?凭着打败了几个喽啰的战绩,就能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我又戴上了石制战争面具,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钢铁板甲因为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领主的人造左手向边上一指,“你的归宿只有一个!就是这个烧烤架!”

    站在我身后的光头男此刻已经双目紧闭,嘴里不停地念着观音心经,光秃秃的头皮和脸上挂满了汗珠,似乎正在靠经文的力量对抗着外界的压迫力。

    侍立在一旁的花衣服老者更加惶恐,已经迅速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栗着说不出话来,几乎进入了泰山压顶的崩溃状态。

    我也不能否认,这个长期居于上位的领主,随口一言就能定夺别人的生死,确实养成了十分凌厉的气势,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确实会给人忍不住要仰视的冲动,对他嘴里说出的话,都觉得无比真实。

    在心理战上来说,他依靠之前似乎毫无用处的闲谈,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疯子形象牢牢树立在我们的心里,这一点上他的操作和我的操作目的也是一样的,都是想在对方思维定势之前,将自己的打算掺杂进去,形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但这样凌厉的气势其实就是玻璃做的刀刃,纵然十分锋利,却没有办法维持长久,一旦碰上顽固不化的花岗岩,就会在上面撞得粉碎,瞬间还原成最脆弱的东西。

    我针锋相对地站起身来,毫不相让地咆哮道。

    “你很蠢,也很笨,但你却觉得自己很聪明。我希望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石制战争面具底下传出:“同时,我想你搞错了一些事情!”

    “第一点,沙福林大人的尊严不容亵渎!你以为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能够得到那位大人的谅解和宽容?我们对你的容忍,只是因为没放在眼里!”

    “第二,你们擅自屠杀十松庄,使那位大人的计划受到了影响,用卑微的奴隶抵偿损失,与其说这是你们做出的小微补偿,还不如说,这是那位大人给你们的无上荣幸!”

    “第三,大人派我赛文来到这里建立自由区,只是告诉你一个无可抗拒的事实!并不是在请求你的同意,乡巴佬领主!”

    “还有,你觉得掀桌子很好玩是吗?!”

    第一维度·右护臂的镰刃迅速弹出,随着我的手臂挥舞化成了无数流光切割在大理石桌上。

    在一阵轰然倒塌的声响之后,碎裂的桌子变成了遍地的碎石瓦砾,再无声息。

    “你!”

    装填手之领的领主勃然大怒,立刻从他身后豁然洞开一个地道,乌泱泱地涌出了一群身穿沙漠吉利服,枪炮器械武装到了牙齿的精锐部队,迅速将枪口对准了我。

    “哼。”

    我却毫无畏惧,看着面前这批伏兵,“虽然我只是一个文官,但是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夷平这个可悲的领地不过时举手之劳!”

    随后我冷笑着继续说道:“还有,领主大人,你真的觉得外面的私掠者也是这样忠心于你的骨干?就算你能抵挡我一时,但我相信这里的战报会马上出现在军刀水湾的会议桌上……我真希望他们,会跟你一样不识好歹,错过这个毁灭你们的好机会吧。”

    我赌的就是这个领主不敢赌!

    他的面前,是一群可能身怀异心的手下,一帮虎视眈眈的敌人,还有一个十步杀一人的狂徒!在这样危险的三角平衡下,只要他敢随意挪动平衡,就会遭致更加疯狂的反扑。

    如果他的嫡系手下在这里和我拼光,那么外面的私掠者就有以下犯上的可能。如果他指示私掠者和我血拼,那么谁能保证这些私掠者不叛变,不勾结外敌求活命呢?

    在这个危险的天平上,衡量的砝码只有一个。不是他,而是用主动权主导着一切,屹立于混沌中立阵营,随时可以翻脸的我——这个他口中的疯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神秘盟友

    开枪的命令迟迟没有下达。

    只要他有和身份相符的眼力,就能知道我手上的镰刃,刚才就有能力在一瞬间把他撕成碎片。

    而且从他变幻不定的神色,就能知道怒火和理智在他的心灵正展开交战,双方不停拉扯,此起彼伏地纷争不休。

    下令开枪是很简单,但是面对着一个他不知道底细的人物,他没能轻松地承担后果。不同于领地里的那些贱民和奴隶——杀掉无非是拔掉身上的一根毛发,他想要杀掉我,那么我就会带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甚至深刻见骨。

    我们之间的布局并不复杂,因为行动永远比语言有力。

    纵然他利用了语言,表情,故事不停地误导我,确实将他的刻板印象放入了我的脑袋里,但是我早就在他之前,完成了他所做的步骤。

    昨天那一场领地上的杀戮,就是我用行动进行的诱导,将一个能征善战、所向无敌的狂徒形象传导到他的脑袋里去。

    就在他进行前期调查、寻找关于我的线索时,我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接受了这个设定。更妙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主动进行的调查,接受我留下的信息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抵触心理。

    虽然他既没有下令开枪,也没有答应我的条件,但是他这样犹豫的表现已经影响了手下们的士气。汹涌而来的手下们面面相觑着,再也没有进一步行动的勇气了。

    …………

    “老板,我刚才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光头男走路都没有了力气,晃晃悠悠地跟在我身后,走出了那间原本纤尘不染的领主大厅。

    可惜在我走之后,这个领主大厅不仅多出了满地的碎石,进门处碎裂的地砖,还留下了满地的食物狼藉,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友好协商后的场景。

    我拎着钢铁长戟走在中央大道上,身后不远是装填手之领的领主身边的灰袍人。镇上的居民见到我都远远地躲开——刚才领主大厅发生的事情,传播地比想象要快,大家都知道面前这个穿着铁甲的人,是一个人敢和领主拍桌子翻脸还全身而退的猛人。

    有一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我大概猜到了,刚才领主的行为不仅是想干掉我,也存着彻彻底底试探我的意思。人在陷入危机之中往往都会下意识亮出底牌,我刚才危在旦夕都在说着“那位大人”,这就让他比较放心我的身份,不会是什么突然出现的奸细或者骗子,

    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他有把握的话,一定会选择杀掉我,而不是放我自由离开。

    因此在走出领主大厅的那一刻我就确认了,他已经默认我提出的要求。

    “你就是胆子太小了。我都跟你说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安全离开,更可况我们还有可靠的盟友。”

    单刀赴会这种行为,靠的就是一个猛字,一定要有穷凶极恶的做派和超人一等的战斗力。

    关二爷能单刀赴会当然能回来,换成郭嘉单刀赴会……估计人当场就没了吧?

    即便不说三国演义的例子,那么蔺相如渑池会上威胁秦王,靠的不也是耍得一手好板砖,一言不合就要把秦王开瓢?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君主也得考虑一二。

    “盟友?什么盟友?”

    光头男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板你来过装填手之领?什么时候结交的盟友,我怎么没看到?”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只有聪明人能看到,你当然看不到了。”

    “……老板,你不用这么耍我吧。”

    光头男小声逼逼,却不敢说的太大声,怕被我扔在这里等死。如果他被扔在这,估计下一秒就要被领主抓去扒皮了。

    “想知道盟友是谁吗?”我问道,

    光头男点头说道:“当然想了!知道这有盟友,好歹能让我安心一点嘛……”

    “那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大家为什么这么怕我们,看见我们过来都躲得远远的?”我继续问道。

    光头男说:“因为我们在里面发飙的事情他们知道了吧?这样的凶徒出没,大家不都会感到害怕吗,这很正常。”

    “那你觉得,我们在里面发飙的故事,会是谁说出来的?你分析看看,分析不出来可以用排除法,当时在场的人又不多。”

    “我用排除法吧……在场的这些人里,肯定不是领主自己说的,也不会是灰衣人们说的,那帮狗腿子更不敢说这样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荒谬可笑,试探地说:“……不会吧?这不可能啊?”

    我不屑地说道:“你觉得不可能?那么场上还有合适的人选吗?莫非是一个透明的幽灵,带着消息不胫而走?”

    最后的人选只有一个。

    那就是光头男的铁匠师傅,那个穿着滑稽花衣服的老者。

    但是这个全场小心翼翼,汗流如注,表现得胆小怕事的老头子,竟然会是穿出这种要命消息的人?这看来让光头男很难接受,因为是自家师傅就让他更难以理解了。

    “就是他。”

    我迎着他怀疑的目光点了点头,表示确认了他的判断。

    “那就是我们的盟友。他大公无私地为我们说话,替我们打点,还帮我们传递着胜利的消息,让我们的捷报最快速度传遍城镇上下。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说着肯定的话语,却让他的眼中更加迷惑了。

    确实,这就如同跟他说,他家里那个秃顶油腻、惧内好色的老爹,其实是黑暗骑士蝙蝠侠,每天晚上都会出去行侠仗义一样荒谬。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不可能,如果他是蝙蝠侠,那昨天家里被罚跪榴莲到凌晨五点的是谁?

    “你先带路,我们去奴隶工作和生活去的区域看一下,我慢慢跟你解释。今天的任务一定要尽快完成,待得越久风险就越大。”

    光头男听罢,终于从六神无主的状态恢复过来,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着我往城镇的东边走去。

    “赛文老板,你快跟我说说,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光头男抓耳挠腮地安静不下来。

    但我用一种浓重的独特腔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在斗争之前,一定要先搞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我们的朋友是谁。只有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地,才能把事情做好。在这之前,我们就要先进行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你明白了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阶层分析

    “你之前对我说过,装填手之领分为了几个层次是吗?你说基本分为议会成员、武装部队、城镇居民、奴隶,这几档?”

    光头男挠了挠头:“对呀,本来勉强可以作为城镇贸易商的十松庄已经没了,现在大概也就剩这几类了。”

    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是表象,都不是核心区别。”

    光头男疑惑地说道:“什么叫核心区别?”

    “就比如男人和女人,这种从本质上无法跨越和修正的,才是核心区别。如果你分成穿红色衣服和不穿红色衣服的两种人,那这样的分类虽然明显存在,但是毫无意义。”我故意挑刺道。

    “可是……”光头男为难地说道,“用身份来划分不是最常见的方法吗?城镇里面大家见面、交流也都是用这个方法甄别身份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问道:“那比如说你吧,你之前是城镇里的工匠,标准的城镇居民出身。但是后来被拉进了城镇守卫和私掠者团队里,因此就兼具了两个身份,实现了无缝衔接,那你自认为是城镇居民还是武装部队?”

    光头男思索了片刻,反映了过来:“好吧……那是我归纳不当,武装部队也有从城镇居民里选出来的,应该分成议员,武装部队、城镇工匠、城镇商人、奴隶。这样就对了!”

    看到他知错就改、随口吃设定的无耻模样,我不禁感叹有我的几分风采了。

    “大错特错。”我打断道,“你这个分类又有几个问题。比如议员里,就存在着武装部队出身的议员、工匠议员、商人议员,那这些人为什么能超脱身份只用议员概括?”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吃设定,我继续问道:“还有武装部队里,比如刚才领主埋伏下来的这些杀手,就不是镇子里出产的乡下打手团,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专业部队吧?”

    光头男震惊地说道:“老板!这也是那位大人告诉你的吗?那位大人竟然对这里了解到这么深的程度,所以你才大摇大摆地过来的?”

    当然是……个屁啊!

    就刚才那群穿着吉利服的士兵,一看就是领主直辖的精锐部队,从头发到脚趾都透露出专业两个字,和我看到的那些穿着劣质板甲、拿着冷兵器的城镇守卫截然不同,和那群拿着土制猎枪的丢人骑兵也不是一个等级。

    城镇里土生土长的这些私掠者,都有一种横行乡里的穷横气质,看上去就跟收保护费的混混雷同,只懂得靠好勇斗狠展现手段。

    而刚才那群令行禁止的士兵,身上带着若有若无、几乎收敛起来的杀气,脸上也没有得意之色。光看那张面无表器的木头脸,一看就是见惯了厮杀的专业队伍。

    这样的队伍,不靠专业的训练和长期的培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是绝不可能见到的。

    “所以说,像你这样混淆了这些举足轻重的人员,随意做出来的简陋划分,有可能总结出问题的本质吗?”

    光头男无奈地说着,“那要按什么分啊老板?总不能真的按按男女老少来分类吧?”

    “为什么不行?”我反问道,“如果这个领地的两极年龄结构特别畸形,那么年少无知的少年、保守求稳的老人,就能形成非常有代表性的两种力量,左右着各种事情了。”

    光头男带着又我走过了一条石板大道,脚步缓慢地领路:“但是我们这里都是青壮年……”

    我得意一笑,可惜藏在面具底下没有人看见:“说到青壮年,代表的就是劳动力。那么你为什么没想过以劳动力来划分等级?身份既是工作、也是劳动能力和范围的体现,如果你想到这一步,那么你已经看穿一部分的本质了。”

    不知是不是念了太多遍的观音心经,光头男每次思考的时候,脸上那种低眉垂首的表情,都让我想起了寺庙里的和尚……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秃头!

    “老板,我刚才也想过,但是劳动力如果不用工作划分的话,那就会体现为一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无法衡量。我在铁匠学徒学习里就学到过,冶炼锻造一定要学会对材料进行有效衡量,否则做一辈子锻造也还是在撞大运。”

    这小子想的东西还真有点多,连无差别的人类劳动都想到了?

    我摇了摇头:“你想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这不是我想要说的东西,你离理解这些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指了指边上来来往往,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人,“你完全可以将青壮年直接作为劳动力的实体来计量嘛。”

    “……有道理啊!但这个只有武装团队有效吧。那些工匠作坊的主人都是老人,商人也不需要用到什么青壮年的劳动力呀?”他马上又进入了思维误区。

    我用力一敲他的脑袋:“你怎么又想到老路上去了!我说的青壮年作为劳动力的计量实体,意思是将青壮年的去向作为划分你懂吗?比如你成年就从学徒变成匪徒,这个命令不就是某些利益团体之间对于劳动力的争夺吗?!”

    光头男一拍脑袋:“这个命令是五年前议会定下的规矩,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表面上在认真地思考,实际上脑子里啥都没想啊!

    他是不是也能将看菜单,表现得和看学术专著一样?

    “青年人作为劳动力的承载单位,背后就体现了这个装填手之领的势力纷争,这个纷争,才是阶层背后的秘密。”

    “目前争夺青年劳动力的,包括了武装团队和工匠协会对吧?”我问道。

    光头男点头说:“对,镇上的青年基本上只有这两条路走,大家既有喜欢当安稳生活的工匠,也有想当掠夺荣华富贵的私掠者。”

    我微微颔首:“就是由于你们源源不断地加入,给这两个团体注入了生命力,才会引发他们之间的矛盾。正所谓得青年者得天下,当你们无意识的选择将决定未来时,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参与其中的谋划。”

    “而这些谋划,就体现在你口中的议会成员里。之所以议会成员让你觉得难以分类,就是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结果,而只是一个过程。领主直辖的议会是个平台,在这个领地明面领导者之下的各种政令,都是由这些人共同决议的结果!”

第三百三十六章 骨头参战

    这个领地从创建初期起,就保持着高度集权的管理模式。我将它(包括它背后的荒原势力)总结为军事贵族统治体系。由一个拥有绝对武力优势的统治者,用独裁的手段管理一切,其他所有的成员都仅仅是无关紧要的附庸。

    这样的过程,大概保持了很久,会从领地筚路蓝缕到对抗强敌。在这个阶段里,军事贵族统治的模式体现出了很强的统治及管理能力。

    但在这个过程中,领主所代表的武力团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阶级,可以叫做军事贵族阶级。

    他们也逐渐发现了,他们所拥有的权利并不是来自领主的授命和认可,而是来自自身代表的武力,拥有更多的手下就代表着更多的权利!

    可惜的是,装填手之领的领主手底下,并不是一群同等时期的军队,可以简单靠人数论强弱。

    最顶尖的这一批,是拥有热兵器时代战术、精良武器的嫡系部队,执行着安德纳瓦托派系的使命。这些嫡系部队一心一意地听从,人数虽少,却有着威压全局的能力。

    第二批,则是骑着战马、带着土制热武器兼具冷兵器的近代部队,虽然战术水平、武器装备全面劣势,但人数较多,属于第二层级,也是领主有意扩张的中层战斗力,代替自己的手下去和军刀水湾的海盗们厮杀。

    而第三批,就是穿着盔甲拿着冷兵器,用封建时代阵列战术进行战斗的城镇守卫。他们的出身最为普通,大部分都缺少军事训练和实战经验,全是像光头男一样来自城镇居民的成员。但土生土长就能保证忠诚度,主要从事军警职能,镇压奴隶叛乱等工作。

    这三层就组成了一个十分稳定的结构。

    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能够摧枯拉朽地击败骑兵部队和城镇守卫部队,这支也是凌驾于一切的武装力量,平日里仅听从领主的命令,保持着相对纯粹而独立的状态。

    而会骑马机动力强、火力攻击强大的骑兵部队,确实是中坚力量,负责肃清周边领地、消灭敌人入侵力量、掠夺财富维持武备等工作。但这一层的武力,却能够轻松消灭城镇里短腿的装甲兵们,实现从外部的威压,防止城内部队叛乱。

    最弱势的城镇守卫,则是骑兵部队的后备兵员,靠着基本的训练筛选出拥有潜力的人加入其中。这样基本的兵役制度也有利于加强城镇居民的战斗能力,关键时全民皆兵,平日里令行禁止。这些城镇守卫虽然谁都能欺负,却是领主放在第二接近身边的武力。

    综上所述,这里采用的结构是强—弱—次强的由内而外的兵力部署,既不会发生宋朝无脑虚外实内,外敌随意入侵的情况,也避免出现地方强中央弱,四分五裂的东汉末期局面。

    这样的结构听起来很稳定对不对?

    好吧,这个制度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似乎只要领主不出什么昏招,把精锐部队拼光,他就能保持绝对的威严,统治着这里。

    我也因此而咬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风险,领主也不愿见到这个稳定的结构崩溃。而即便他们被我打个灰头土脸,没有实质损失,这批精锐部队的威慑力也会大大降低——刚才就是因为这样,领主才不愿意和我直接开战。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片军事统筹着一切的军事贵族领地里,却有一批力量悄然孕育。

    像装填手之领这样常年保持高质量武备的地方需要什么?

    需要充足的粮食、美酒、精良的装备、坚固的护甲和确保自产自足、随时投入战斗的火药武器。

    而这一切物资,并不会随着战斗的胜利而源源不断地出现,原材料也会堆在仓库里自动变成补给,反而会在战斗中不断损耗。如果这条供给线断裂了,那么这个疯子领主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资源枯竭的战斗里兵败身死。

    因此在这样频繁的战斗中,生产、制造一切的工匠们就迅速崛起了。他们依靠着战争的输血逐渐成长、作为武装团体的坚强后盾而得到保护。

    可笑的是,在某个时间起,掌控着一切的军事贵族们,会发现手底下多了很多可以和他们叫板的工匠们。

    他们应该也很奇怪,明明势力庞大、财力雄厚的贸易商人更加有威胁,为什么会是灰头土脸的工匠们站到台面上和他们叫嚣呢?

    城镇里不断涌现的粮仓、磨坊、厨房、面包房、酿酒坊、铁匠铺、马厩,全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他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进行进一步生产。而同样需要青壮年的武装队伍,就是他们自我扩张道路上的最大敌人。

    武装部队的眼中,这些该死的工匠既讨厌又不可或缺,这就是军事团体们最难受的地方。没了他们,战士们只能饿着肚子光着屁股上战场,但是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原本热血澎湃的英雄战士,就全都变成唯唯诺诺的工坊学徒了。

    这一点是军事贵族绝对不能忍受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感觉到必须做出反击……

    话分两头,那么换个角度来看工匠们需要什么?

    工匠们从出现的一刻起,他们就会发现这是一条既安全又富裕的新道路,他们无需刀口舔血,就能从那帮杀人犯手里赚来实打实的资源。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商机源源不绝的火热市场,和自身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生产力的落后导致了他们的利益受损!

    在这片荒漠里,周围的商路全是旷野,只有这个装填手之领拥有稳定的生产环境,向外输出着珍惜的粮食、武器、工具。

    更有商人们像天使一样络绎不绝地经过这里,挥舞着钞票前来却失望而归,这一切都深深刺痛了工匠们的内心。

    有一种神秘而高尚的情感从他们的内心涌现,涌向四肢百骸,充实着他们原本虚无的灵魂。这引导着他们不断改良技术、提高产量、甚至开始壮着胆子向原来的“老爷”们提出自己的诉求!

    我看着这一切,感到无比的熟悉。因为这种力量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浑身的罪恶和愚昧,指引着人类唱着歌投入无尽的深渊里而不自知。

    带来这股力量的商人们微笑来了,微笑着离开,春风化雨般做到了军刀水湾的海盗一直都做不到的事情——改变这个领地。

    而我知道这股力量只有一个名字。

    叫做资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内鬼交易

    走过了上流住宅区后,高低错落的工坊建筑不断出现,身边忙碌而快乐的年轻学徒们慢慢增加了,路边的建筑也变得低矮简陋。

    这块领地里居民们的贫富差距也已经悄然出现了。

    普通民房沿街而建,砖石结构、长方型,高两层,每层都纵向一分为二,致使房间宽度只有20到30英尺或更窄。门窗却是木制的,关窗使用木窗板。由于木头材料过多,而工坊区又多是明火设备但缺少烟囱,应该时常发生火灾。

    城中的商人们住房明显比普通市民高级,不仅宽敞高大、地基坚实,而且主体用石材,其它的区别在于那些自己带来的玻璃、铅铁用于窗户、屋檐。有的富商住宅更自成一体,四周建房,圈起一个很大的院落。

    而城镇里的街区也已经按行业划分,比如皮匠街、盔甲街、餐馆街等等。街区的内部,例如餐馆街再划分出如面包区、面粉区、肉食区等,残次商品也有专门的出售区域。

    城市街道狭窄崎岖,睛天尘土飞扬、晚上也喧嚣吵闹,更有自家养的家禽家畜穿梭于车辆行旅之间,交通一片混乱。

    在工坊中,那些掌握了一门手艺并且拥有独立生产作坊的匠人们,就是这块领地实体产业的主宰,拥有自主的生产资料可以使用。就是这些人,组成了匠人协会。

    协会是同行业手工业业主的组织,成立的宗旨是保护业主利益、防止竞争,平日里协调物价、互通有无,还有基本的担保金融借贷、裁决商业纠纷等功能。

    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匠人协会的那个花衣服老头,又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贫寒的工坊区,如果您有兴趣老朽可以带您游览一二。”

    我闷声闷气地回复着他:“不需要了,有光头带我完全可以走出这里,我也没兴趣参观你们着实简陋的地方。”

    花衣服老头的表情显得很是尴尬,挡在我们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说道:“那您要去往什么地方?我将很荣幸可以为您引路……”

    在这个过程中,光头男也不好意思再装哑巴了,连忙站出来小声对老头说:“师傅,赛文老板有自己的想法,你再这样拦着出什么事就不好保证了。”

    花衣服老头瞪了他一眼,才一脸悻悻地退到了一边,站在路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表示让光头男不要多说废话。

    “光头,你以为你的老师傅是奉着领主的命令来监视我们的?”

    光头男脸一红,惊讶地看着他的师傅:“难道……难道不是吗?不然师傅为什么一直挡在前面?”

    我冷哼一声:“当然不是。你往后看,跟在远处的那个灰袍人,才是领主派出来的眼线。他既是眼线,同时也是我们身份的证明,因此我才没有把他脑袋捏爆。”

    随后我看了一眼老者:“而你的师傅,得到的命令应该是来探听我们的口风,对吧?”

    老者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阁下……阁下明鉴,我确实是来友好交流的,毕竟刚才很多事情没有谈清楚,领主大人希望我们来这里继续接触……”

    随着光头男不可置信的眼神,老者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光头男压低声音说:“师傅,你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目的,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在他的心里,老者完不成探听口风的任务是死,泄露了领主交代的命令也是死,这么开诚布公地自曝身份,岂不是两头堵死了?

    我伸出手指了指老者,“你忘了吗?他可是我们的神秘盟友,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必死无疑呢?”

    “盟友?什么意思?”光头男这次彻底糊涂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分析的领地局势吗?如今我们已经彻底得罪了武装团队势力,那么我们就是工匠们的天然盟友,这一点毋庸置疑了。这事情领主也早就看穿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背叛。”

    “这还不是背叛?”光头男反问道。

    “当然不是。”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什么是背叛?私掠者勾结军刀水湾的海盗,出卖领地利益才是背叛。而匠人势力站在了武装团队势力的对立面,天生就代表着领地里柔的一面。”

    “至刚易折,只有刚柔并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匠人协会也是领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领地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的时代了。”

    “因此在这种时候,匠人协会必须来也必定会来跟我们接触,这本身就是领主的意思,能算是背叛?非得工匠们拿着武器上战场拼命还算得上是好居民?我看不见得吧。”

    其实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些话没说。那就是资本的力量侵蚀已经远远超过了装填手之领那位领主的想象。

    他恐怕还以为,这些匠人只是他用得非常顺手的一群工具人,由于能派上大用场,同时培养的成本比较高,他就没有随意杀戮过工匠,只是发布了征兵令从中抽调实力,暗中削弱控制。

    但实际上,这些苟到后期的工匠们,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武装部队的势力。而在发展潜力方面,也远远超过他的对手。

    世人都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这样的狠招,表明杀伐果断远超李建成,就是应该当皇帝。但试问,如果不是李建成强势无比、毫无破绽,长期压制着了李世民的势力,他需要冒这种一不小心就遗臭万年、满门抄斩的风险吗?

    同样的情况下,私掠者冒着风险铲除了十松庄,应该也是为了斩断匠人们对外贸易的手,削弱他们的发展潜力。可惜这样的动作之后,因为一招不慎行为暴露,领主已经对他们起了怀疑。

    而匠人协会什么都没做,就重重削弱了对手的人势力,得到了领主的信任。信任这东西都是靠比较,这次对手出了昏招就意味着他们又赢了一局。

    “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资本的本身是软弱的,但却会给自己披上各式各样的外壳用于伪装。

    “但你先告诉我,让我看看你们能开出什么样的价格?”

第三百三十八章 恶魔呓语

    在这里,首先要厘清一个概念:什么叫资产阶级。

    比如在大航海时代,天量的海外财富从新大陆流向欧洲旧大陆,并且迅速在原本的贵族体系之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新阶层,历史书上叫他们资产阶级。

    其实这个说法有误导性,让人感觉好像是有钱人似的,其实不是,只有一小部分是贵族之外的有钱人,大部分人还是普通人。

    比如当时海上贸易越来越多,是不是有越来越多的水手?水手们在海上溜达时得带上啤酒,不然淡水很快就臭了,是不是需要大量的酿酒师?那么多船,是不是需要造船,需要维修?维修是不是需要大量的木匠铁匠?

    一直推导下去就会发现,这种类似后来工人阶级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当时不叫工人,叫“匠人阶层”,他们是有自己的生产资料的,所以和后来的工人不一样,资产阶级的核心就是这伙人。

    而装填手之领的模式和大航海时代非常相似,原本的军事贵族们依靠派系支援和掠夺,得到的巨额财富建造成了这个城镇,营造了稳定的生产环境。这些财富和资源,还有战争的庞大需求,促成了这些匠人们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样就很好理解了,为什么天量财富跑军事贵族以外的人那里了吧?这些脏活累活贵族们看不上也干不了,自然就只能给自己找一些代理人,负责战争以外的事情。

    但是新兴的这伙人跟掠夺来的奴隶们不一样,他们相互之间是有联系的,而且都聚集在城市里,此外还有同样的的行会,闲暇时间经常互相勾勾搭搭。这个阶层在弱小时候没啥事,但是迟早有一天会发展到开始对抗皇权和贵族们的那一天。

    我倒是很期待,这个老头能提出一些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他们发展到了敢于正面对抗领主和军事贵族的阶段,那么我倒是不介意帮他们一把,扮演一下拿破仑的角色。

    在法国大革命,为什么拿破仑代表了资产阶级?如果去看拿皇的人生经历,会发现他一天资产阶级都没当过。一个撸大炮的,怎么就成资产阶级代表了?

    但这也是我们经常说的那句话,政治是一群人的事。

    新兴资产阶级觉得他能打,又能帮他们实现自己的目标,就派出代表跟他联络,说好资产阶级支持他,将来他制定那种有利于资产阶级的法律,比如废除贵族的特权,国家公布税收用途,一伙人不能无条件欺负另一伙人,这玩意就是《拿破仑法典》。

    花衣服的老者听到了我开口,兴奋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尊贵的客人,由于失去了十松庄,我们现在有大量的商品无法销售……不知您能否联系到客源,来收购这些商品呢?”

    ……就这就这就这?

    我真的是高看这帮人了,本来以为是请我去当个拿破仑,结果不是政治代言人,而是商业代言人?还是拉客户的那种?我介绍桃宝、狗东、拼夕夕给你们认识怎么样?

    见我沉默不语,花衣服的老者赶紧补充道:“我们可以给出三成……不……五成的利润!如果能大批量卖出去,我们还可以给出更高的分红!”

    看来他们的资本主义发展程度还处于初级阶段,应该是前期供求关系不匹配导致了他们盲目扩大生产,结果陷入了内卷困境,价格不断下跌,库存压力加大,产业链出现了重大的危机。

    私掠者的挥戈一击虽然玩脱了,但还是给匠人们重大的影响,正好打在了七寸上。

    而他们现在还处于早期的资产阶级状态,这些原始的工业资产阶级还未想象过掌权,地位上也处于劣势,工场手工业的发展资本的原始积累,导致重商主义思想广泛盛行。

    这也很好理解,大家都在生产产品,但也要有人来买卖、来流通,才能产生利润,因此商业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因此他们就寄希望于我,能够找来一个稳定的收购商。

    “听说别的地方,甚至有太空贸易商船和他们交易,再不济也有各种领地之间的商队往来,可我们这里半年才有一队商人路过,还各种东西都不收购……我上半年以为会打仗,打造了一千把锻造武器,再拖下去到雨季就要生锈了……”

    花衣服的老头喋喋不休地描述着他的困难,眼光不停偷看我,仿佛希望从冰冷的石头面具上看出一丝端倪。

    “这个地方的商道本身就很稀缺,太空贸易商也不可能对你们这里的初级手工品有兴趣。”

    我却毫不客气地泼冷水。我怀疑他在想peach,要是我能叫来太空商船,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接走,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很遗憾……”

    花衣服老者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一脸的失落。我怀疑他就是打听到了独眼中年人口中的谣言,说是我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远古”公司,而我信誓旦旦吹嘘“那位大人”的画面也让他出现了误会,更加确认我的身份不凡。

    我往地上顿了一下钢铁长戟,铿锵的钢铁声唤醒了他的注意力:“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在南方的领地不会是你们这样野蛮的军事堡垒。一个土匪窝、一个海盗港已经够乱了,我不想继续挑起无谓的争端。”

    “那您的意识是……?”

    “我将在南方成立一片永久中立区域,遵守我规矩的人都能进来,自由地交易、居住,我就是他们的安全保障。”

    这些初级的资产阶级人员,现在最缺乏的是良好的商业环境。装填手之领的领主在商业方面是个外行,一直都遵循着先军政治,对匠人们有很强的政策排斥性。

    我知道的是,这片地区的商业环境之恶劣,是决不可能依靠着对外贸易出现奇迹,他们所能期待的,只有地区内部不断的拓展和深化,对产业链进行不断创新,才能打造最适合里厄戈米灌丛荒漠独特环境的商业氛围。

    最后,我用低沉的声音发出了宛如恶魔的邀请。

    “最后这句话,是我单独说给你听的——我还会设立保税港区,针对领地内部的商业行为不收取任何的税收。”

    “在那里,你们拥有足够的自由,可以保护自己的财产、遵循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学着不听从领主的命令……”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奴隶区域

    “你们需要的不是什么收购商、贸易公司,而是自由贸易的权利。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发现的话并没有关系,因为你们还没有感受到自由的可贵。但如果你们见到了我所说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

    我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花衣服的老头愣在原地,眼神忽明忽暗地看着我,长大了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憋出了一个问题。

    “您说的……我们都能去吗?没有身份的要求?”

    我微微一笑,内心毫无波澜——自由贸易区当然就是谁都能来了,不仅是装填手之领的商人,路过的商队,甚至还有军刀水湾的海盗们也能来。

    这些匠人还在发愁自己的商品没办法销售出去,只是没有正确理解到自己的定位。他们的心思,还是将自己放在领地的物资制造和供应商的位置上,但是实际上他们能做的比这个要多得多得多。

    一个合格的资本家,在价格合适的情况下,甚至会出售吊死自己的绳子。他们的良心制约了他们的发展,到现在还没学会吃完上家吃下家两头得利。

    如果他们想要挣钱,应该要在扩建大生产之后,统筹全线的利益,收买包括装填手之领和军刀水湾的上层,打造出一个稳定的利益集团。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匠人就能在这个地区制造出一个蓬勃发展的热战市场,仗打得越火热,大家挣到的钱就越多,不管是领军的军头、领地的首领还是背后势力的投资者,都会拼尽全力将这里的战事控制在一个激烈又可控的程度,让市场不要冷却。

    这种状态,其实是一种割股啖腹的方法,透支的生命力要远远大于所获得的利益,但与和平发展唯一不同的是,这样的黑心钱能够集中且迅速地集中在一些人的手里。

    和平发展的蛋糕不停做大,但分蛋糕的人也会不断增加,最后使得蛋糕赶不上吃的人而崩盘。

    这种时候,势力与阶级之间的战争就必然会兴起,瓜分那些无力保护自身财产的势力,迅速将这些财富集中起来。也就是打碎了盘子抢蛋糕,看谁吃的快、消化得快。

    要是有一天吃光了怎么办?

    这事当然会发生,但是这些资产阶级往往能够迅速地实现财产升格,把他们从这块支离破碎的地区里抽离出来,到另一块更加富饶的地方实现自己的财富梦想。

    我看了看天空,顿时也有些默然。

    我所说的情况,恐怕在这个星球上发生了不止一次吧?现在遗留在荒野上的这些势力只是在重走当年胜利者的道理,像是养蛊一样互相角逐着,竞争出最后的唯一胜利者,享有离开这里的权利。

    他们可能是一个势力、一个阶级,一个团体,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人。

    而剩下的人,就必须从头开始,在这块又变得一无所有的地方,茫然地望着天空,毫无希望地生活在世界上。

    …………

    我本以为这些荒原上的人,已经是一批没有梦想没有希望的人了,但是直到我走进了奴隶生活的区域,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多的是比他们更绝望的人群。

    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无非只是碌碌无为一生,至少他们的眼中还有着生的希望,他们会张牙舞爪地在这个地方永远活下去。

    而我面前的奴隶们,在他们空洞的眼睛里,只有黑洞洞的瞳孔和躲避的眼神。那是一种被驯服的兽的眼神,一切的生死被人主宰、一生的命运被人摆布,毫无生存气息的可悲存在。

    “光头,你以前也没来过这里吗?”

    走在我身后的光头男垂下了目光,小声说道:“没有……师傅说这里都是一群懒鬼,从来都没买他们来帮忙过。我从小生活在城镇居民区,也从来没走进这里。”

    走进这里?这当然不可能了。

    装填手之领东边的处区域,只有很小的一块属于奴隶们的生活区,搭盖了几排的茅草屋,相互紧挨着,尽量节省着空间。便溺也没有固定的地方,导致这里满地都是肮脏不堪的污渍和熏天的臭气。

    一栋结实的塔楼矗立其中,搭着简易的瞭望台,应该就是这里的管理机构,这一点从塔楼上几具风干的死尸也能看出来。

    这些死尸用铁链紧锁着,倒吊在塔楼边上的突出角,不知风干了多久,连过路的鸟雀都没有兴趣啄食,只当这是一截干枯的树枝。

    花衣服的老者和灰袍人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走进了那栋塔楼里,随后,塔楼里跑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士兵。

    这样的肥胖在这片殖民地可不多见,要知道这里的物资匮乏、物产稀缺,只能依靠粗纤维的食物充饥。而人想要长胖,就需要大量的碳水化合物和脂肪。真不知道他是这么长出这一身,几乎无法塞进盔甲里的肥膘的。

    “亲爱的客人!听说您是来挑选奴隶的?有失远迎呀!”

    胖子守卫丁零当啷地冲了出来,满脸堆笑地看着我,双手搓得像是焦躁的苍蝇。

    “光头,这人是干嘛的?”

    我回头问身后的光头男,只听他小声地说道:“他是这里的奴隶看守长,卢考勒·威士卡。同时还负责管理奴隶们的种植园和动物养殖场,或者可以这么说,在这块地面上,两条腿和四条腿的畜牲都由他管。”

    光头男最后一句话倒是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光是看守奴隶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加上种植养殖园,这两个差事可就了不得了,妥妥的美差!

    “但是你们这儿的收成……一直都不太好对吧?”我继续问道。

    光头男说:“没错,这家伙看守这里的时间里,每年镇上都粮食短缺,动物的生长也不尽如人意。”

    “但是你们也查不出问题对吗?”我接着问道。

    光头男惊讶道:“老板,这你也知道了?确实,领主派人来检查很多次这里,想要找到他偷懒的证据。但不管何时来,都能看见他在尽心尽力地逼奴隶们干活。”

    他想了想又说:“有一段时间,听说还换了一个严厉的奴隶看守长过来,挥着鞭子打死了一半的奴隶,但是那年的收成甚至比以往还要差一半!领主愤怒地处死了那个人,最后还是由卢考勒·威士卡继续担任这里的工作。”

第三百四十章 威武雄壮

    我听完沉默了一会,就不再理光头男了,任由他一脸疑惑地在那里思考原因。有思考是好事,但如果知识面不够,或者没能跳出迷雾之外看事情,就会像光头男一样,永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澄清一下,我的这个比喻没有影射他光头的意思,本人对脱发人士也十分友好,必要时刻甚至不介意加入其中。

    他和领主看不穿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秉承着一种改良主义的想法,对现有的制度没有反思,老觉得够用就好,不够用了修修补补也还能坚持。

    可是天下哪有一尘不变的规矩?当规矩内在不再能反映问题的时候,外在表现就是规矩的效果越来越差,触及者的反对声也越来越小。

    我也是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保持着这么原始的制度。

    奴隶一般来源于战俘、被占领地区原住民、负债者和罪犯,也有从非洲等地方拐卖到奴隶市场的人。

    奴隶制把人类带入了文明时代,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是历史的一个大进步。但同时,奴隶制度也是一个最野蛮的制度,从奴隶制生产关系的特点和广大奴隶的遭遇就可以很明显地说明这一点。

    比如他们的工场模式,就明显越过了奴隶制度的阶段,直接转入了人身雇佣关系的学徒制。这也是工场主们发现的,只有这些人能够用十二分的力气完成工作,学习技术,保持热情。

    如果让奴隶们来负责比如烹饪这些事情,一个月内不是奴隶们被打死就是居民们被毒死,这种情况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奴隶主阶级与奴隶阶级之间是**裸的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奴隶被剥夺一切权利,在暴力下从事最紧张、最繁重的劳动。

    光头男口中的的最佳奴隶看守长、我面前的这个胖子,恐怕就是了解到了一些其中的精髓,依靠着松弛有度的压迫来管理奴隶,才能在这种原始的制度下保证稳定的粮食产出。

    是他没办法逼奴隶们生产出更多粮食吗?显然不是,但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他和奴隶之间的那种微妙关系就会被打破,双方的稳定合作也不再得到履行。

    奴隶主是强大的人吗?当然是。比如古希腊斯巴达城邦的一个独特之处在于他们依靠黑劳士人从事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这样便使得斯巴达人能够全力以赴进行军事训练与战争准备,而这些又可以用来防止奴隶暴动。

    但是战争放长远来看,比拼的不再是精良的器械和精锐的部队,而是充足的人力、资源,和随时随地可以保证供应的后勤补给线。

    怪不得领主会忍气吞声同意我挑走奴隶作为补偿。其实他早就隐隐认识到了,这些两条腿的畜牲已经跟不上领地发展的节奏,到最后会变成制约领地进步的累赘了吧?

    我只能说奴隶制度固然原始而落后,但是领主代表的封建阶级也不过是一帮井底之蛙,对于自己的心腹大患毫无顾虑,还放资产阶级的种子在这个领地遍地开花。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光头男口中的城镇商人。但是我能够想象,这群人一定是来自商业更加发达地区的资产阶级。只有他们,才能实现如此润物无声的精确打击,在这个沙漠里的铜墙铁壁上,种下悄然发芽的种子。

    等到领主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恐怕工场匠人已经成长起来,慢慢地掌握了城镇的命脉。除非领主有魄力玉石俱焚,毁灭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领地,否则留给他最好的结局,也只有带着嫡系部队仓皇逃窜了。

    “我是来带走奴隶的。”

    我无视了胖子看守的寒暄,直奔主题地告诉了他来意。

    胖子看守悻悻地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他身后的灰袍人和花衣服老头,只见灰袍人面色阴沉地微微颔首,而花衣服的老头站在那里疯狂使着眼色,生怕这个胖子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行为。

    看到了这明显的示意,胖子看守也就不再多说了,谄媚地笑着,在前头领着路:“尊贵的客人,你要的奴隶都在那边的房屋里面,现在是下午,阳光太过强烈很容易导致他们昏阙死亡,所以我让他们在兽棚里照看动物。”

    他的胖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打开了通往奴隶住所的铁门。

    “对了,尊贵的客人,里面的味道可能比较重,如果您觉得不适的话,我可以让奴隶们到门口供您挑选。还有就是畜棚里面,经常会发生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容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神色紧张地钻进了低矮的屋门,随后里面传来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动物乱叫的响动,迟迟地才传来人类痛苦而低沉的呼叫声。

    听到这里,我看了一眼光头男,发现他的脸上也是一种莫名的尴尬,好像便秘了一样的表情。

    “你干啥?奥力给坏肚子想上厕所?”

    光头男为难地说道:“我听师傅说过一个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些奴隶,有一些会在私底下和动物作出苟且的事情……刚才听看守长说,我突然想了起来……”

    这也有悲风?

    花衣服的老头连忙凑上来,想要掩盖一下自己的传播这种下三滥八卦的行为,他用力拍了光头男的脑袋:“混账,我是这么跟你说的吗?我是和你说,这些奴隶被掠夺的时候女人小孩都被杀光,只剩男人活下来作为劳动力,男女比例失调会导致暴动,要引起注意!”

    光头男委屈地说:“师傅,你明明就是说他们没有女人会躁动,那边又就一堆的动物……然后你还跟你一起喝酒的朋友嘿嘿嘿半天……”

    花衣服的老头还想打光头男,但是屋子里的奴隶已经被慢慢赶了出来,在门口拍成一排,大都光着上身,暴露着瘦骨嶙峋的排骨,蓬头垢面宛如流浪汉。一双双眼睛都空洞地望着面前,也好未体现出对面前围观他们的人的好奇心,微张着嘴巴,一言不发。

    倒是其中有一个身上挂着几道鞭痕的人特别显眼,不仅是无良的师徒二人,连我都忍不住多看着这个操马的汉子两眼,心中直呼威武雄壮!

    “尊贵的客人,这些是五十个最年轻力壮的奴隶,您看看需要哪个?”

    胖子看守踢了走得慢的一个人一脚,腆着肚子站在了前排,声音洪亮地介绍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间奇葩

    当我提出要带走奴隶的时候,本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到装填手之领的奴隶仓库里看一看,能不能发现十松庄里侥幸逃生的那些人。

    但是令我失望的是,这些人里面竟没有我想要的。

    “看守,你这里为什么没有女人和小孩?”

    我居高临下地逼问着面前的胖子,虽然我并没有比他高多少,但是一种气势压制着,让他犹如泰山压顶只能仰望。

    胖子看守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尊……尊贵的客人,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充足的劳动力,那些女人和小孩并不能成为合格的人手,我们也不打算让奴隶繁衍生息,因此从一开始,这里就只有……”

    听到他的回答,我就猜到这里面应该也是有着一些不幸的故事,远在这里仍未建立之前,这条规则大概就定下来了。而那些女人和小孩的命运,就不言而喻了。

    但这让我感到一丝儿诧异。

    按照伯内特所说,他在粮仓底下的秘密藏身处,发现了一批女人和小孩被掠走的痕迹。在那个危机时刻,所有的男性都聚集在了十松庄的广场上,毫无疑问是先将女人和小孩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藏了起来。

    但是装填手之领从来不留女性和儿童的奴隶,那这些失踪的人会到哪里去呢?难道线索到这里就彻底断掉了吗?

    我看了看天上的阳光,判断了一下时间,感觉我的计划里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变数就会更多,看来必须加快进度了。

    我佯装恼怒地推了一把胖子看守,怒气冲冲地对他吼道:“该死的蝼蚁,你竟然敢阻挠我?是不是想要我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你们这儿的领主?”

    胖子看守长倒在地上后,向前匍匐了一段,狼狈地绕我转了一圈躲在了那排奴隶的身后,惊恐地说道:“不……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一顿钢铁长戟,将冰冷的戟锋从他的面前划过,切落了一片衣角。

    “什么意思?你把这些垃圾放在我的面前,是不是觉得我连优劣都看不出来?”

    在我身后的花衣服老者一看情形不妙,连忙凑上来对我恳求道:“尊贵的客人,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卢考勒·威士卡向来是镇上公认诚实的人,带来的这些也都是这里最年轻精壮的奴隶,并没有搪塞的意思啊!”

    我横眉冷对,语气阴沉地对着在场的人说道:“诚实?我想你们对于诚实的认知可能需要重新定义了。他带出来的这些是青壮年没错,但是你说这些是合格的奴隶?恐怕连牲口都不算吧?”

    并不是我对在场的这些人有什么歧视,也不是我对面前的悲风信徒带着有色目光,但是从我看到的角度,这些人一目了然,都有着大大小小的问题……

    “前面这个人。”

    我指着站在最前排的男性,随着我的凝神观看,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在视野里缓缓展开,他人无法窥见的信息已经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我面前。

    “抑郁症!这个人一直都不会开心,并且有中度的自残倾向,即便一切都很好,对他来说想要拥有一个好心情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

    我用长戟抬起他脏兮兮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刀割留下的疤痕。在整个过程中,这个阴郁的人都用毫无生气的表情看着我,仿佛一具腐烂已久的死尸。

    “第二个!”

    我又来到了另一个五官有点扭曲的男人面前,从屋里拿出一支蜡烛,就看到这个奴隶眼神里满是病态而贪恋的神情,原本沉寂的眼睛瞬间就活了过来。

    “纵火狂!这个人因为童年的不幸而迷恋火焰,而且从来都不会灭火。为了缓解压力,他经常会想要狂欢般地四处放火,当他情绪低落时则更加频繁。”

    透过他的动作,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他蓬头覆盖的脸上,有着一大块火焰灼烧而留下的狰狞疤痕。

    “第三个!”

    我走到了第三个人的面前。他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但是随着我将他踹翻在地,和胖子看守撞成一团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个人猛的地张开了嘴,口水沿着乌黑的牙齿流淌了下来……

    “食人者!这个人从小生长在一个荒漠的城镇,小的时候他就学到了吃人是一件很糟糕很不对的事情。但是很久以前的一次饥荒,他试了一次……然后就感觉味道很不错。”

    我简单看了一圈,这里的这些青壮年,都是各种各样的奇葩人物,人物特性上千奇百怪,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一个正面的属性。

    有成瘾品痴迷、心理变态、严重神经质、体弱多病、人格分裂、脑子慢、懦弱、工作怠惰,甚至还有丑绝人寰这种极品属性。

    按照殖民者系统的介绍,有这个属性的人意味着极其丑陋,脸就像是智障儿童的画,让人不忍直视,唯恐避之不及。平时就算是什么都不干,看到他长相的人都会忍不住要殴打他。

    看完这个介绍,我就不想去看他长什么样了,生怕我一时冲动把他打死。

    而此刻,这些人间奇迹就全都被集中在了我的面前,等待着我的挑选,美其名曰“精壮奴隶”。

    如果我没有殖民者系统的神奇功能,看透这些人的本质,我倒是很有可能就这样带着一堆奇葩回到酒馆,然后过上精神病院长和残疾学校长的快乐生活,每天在一帮奇葩的包围中耗尽心力。

    食人者可能是太久没有开荤,忽然见到一个肥硕的食物出现他的面前,食物的香味猛然飘来,一时难以控制就扑了上去疯狂撕咬。

    这个胖子看守长身上穿着守卫的皮甲,保护着了身体的主要部位,只需要双手捂住脑袋就能保护大部分的器官。

    然而对一个急于开饭的饿货来说,这样的防御其实和麻辣小龙虾的壳差不多,无非是多了一些用餐前的乐趣。只见他撕咬了一圈没能成功,最后一张嘴咬住了胖子看守长撅起来的大屁股,一声惨叫瞬间划破了天际!

    “救我、救命……救!!!”

    他疼得说话声都断断续续,原地打滚着想要挣脱啃咬。忽然间,他感觉屁股上的疼痛消失了,连忙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将屁股翘起来趴在地上,两眼泪汪汪地往后不断挪动。

    就在刚才,我一戟结果了食人者的性命。

    不是我想要救这个胖子,而是身后那个悲风信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胖子的屁股。

    我总觉得不制止住可能发生什么很不妙的事情……

    “胖子,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你再细微的想法我全都清楚!”

第三百四十二章 犹太笑话

    “尊贵的客人……”

    我神乎其技的“读心术”瞬间震惊了全场,就连早就知道我不是一般人的光头男都一脸惊慌地看着我,仿佛在面前的是一个人形的ct机,随便一眼就能由外至内看穿在场的所有人。

    这种全知全能的错觉是一种非常有效的震慑,试问谁能堂堂正正正地,面对一眼就能看穿你内心和本质的人?试问谁又没有不愿意别人知道的秘密?

    从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误会了我看穿人物属性的能力。其实我在正常情况下,是只能看到人物的名字、年龄、经历和人物特性的,其他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显示。

    在场只有光头男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内心的对我的崇拜早就被我看穿了!就这么一会儿,我看见他对我的看法里,又加上了一条“被折服+5”。

    灰袍人更是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藏了起来,作为密探和使者,他知道的城镇秘密、领主**最多,要是因为他的不小心而全部泄漏,那估计他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但是在场的人里面,只有花衣服老者不得不站出来,为这个看守长说情。原因其一,他觉得有每个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即使面前这个人没有想象中的老实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个不思进取的人是因为懒惰才坚守着奴隶看守长的工作。

    原因其二,他不能看着目前良好的局面瞬间破产。就连领主那样的难关都过去了,难道要败坏在面前这个蠢货的手上?那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商业合作者岂不是也要泡汤?

    “……说一句公道话,我认为他已经付出了不诚实的代价,希望您能高抬贵手……”

    我却一手抓起胖子,在这片奴隶居住的窝棚里走了一圈,但满目尽是和开头不遑多让的奇葩人物,最严重的一个可能是因为食物中毒,正在抓着土往嘴里塞。

    “大……大人……我这里真的只有……我真的没有骗你……”

    胖子看守长屁股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看样子得个破伤风也顺理成章。但是他不敢去止血,先一步大声地向我求饶,拼命吼叫。

    难道这里真的没有正常人?是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我在这片居住区转了一圈,忽然大踏步走到一堵矮墙边上。这堵矮墙上有着一扇被封死的木门,从里面用阻碍物牢牢堵住,伪装成了一个死路。但是这片地方到处都是粪便和污秽,唯有这堵墙的墙角干净得异常,恐怕是经常有人在这里进进出出,清理整顿导致的吧?

    我多年rpg游戏找隐藏门的功力可不是假的!

    门打不开就没关系了。我挥戟往泥土矮墙一砸,烟尘四溅之下建筑轰然倒塌,露出了一处可供通行的缺口。

    “你藏起来的奴隶,应该都在这片地方吧?”

    我阴测测地对着胖子看守长说,拎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扔进了缺口里。

    果然,这片地方站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的奴隶,仍然是衣衫褴褛的凄惨样貌,并且这些人的外形更加干瘪瘦小,甚至带着不同程度的肢体残缺,断手断脚地躲在院子里瑟瑟发抖,恐惧着忽然出现的动静。

    但是面前的人不同于外面神情木然的行尸走肉,很快就有一个干瘦的领头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用谦卑而真诚的语气说道:“尊贵的领主,请您宽恕威士卡大人的行为……我们只是一群卑微的奴隶,绝对不会对领地造成危害的……”

    听这口气,是把我当成了装填手之领的领主了?

    这个误解好像也很合理啊,我一个人带着随从(老头和光头),如入无人之境地殴打着这里的负责人(胖子),身上还穿着宛如银镜的精良铠甲(钢铁板甲),说话更是一股兴师问罪的口吻……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我保持着威压,就可以让他们的妄想发酵,自己露出破绽。

    这个办法其实很好用,大家可以联合几个朋友,对某个人窃窃私语然后神秘缄默,保持这样的行为十分钟,被整蛊的人可怜很快就会被迫害妄想症发作,觉得你们知道了他内心的秘密,进而精神奔溃。

    我站在场中,并没有理会这些奴隶的请求——废话,我扮演的是一个领主,怎么能和低贱的奴隶说话。

    于是我将胖子看守长举起在半空,不管胖谁胖脚如何踢腾,单单一言不发地用石制战争面具对着他惊慌失措的脸,任由他时而咆哮、时而告饶、时而诅咒、时而哭泣。

    果然,就在我这样无声地对峙伴着奴隶轻微的号泣十分钟后,这个胖子的意志终于崩溃了,哭丧着脸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我……我全说……”

    他一开始就对于我的“读心术”感到恐惧,但本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想法,一直想要最后挣扎一下,但是见我看小丑一样看他的表演,终于内心的恐惧全部爆发了出来,直接击溃了他的心防。

    随着胖子看守长的描述,我才知道面前这帮人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被装填手之领掠夺了过来作为奴隶。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胖子就看出了这些人和那些原本是海盗、沙匪们的奴隶不一样,故意骗他们,外面的领主一直想要杀光他们,只有他将他们掩藏在奴隶里才不会被发现。一旦他们不听话,就把他们献给领主!

    结果这样的谎言在这些人的心里越演愈烈,特别是那个临时接任的奴隶看守长抽死了他们两个同伴后,他们就更加相信胖子说的是真的——全世界都准备要害他们,只有胖子能够保护他们!

    于是这些人成为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奴隶模范,当别的奴隶趴在田地里偷懒时,他们拼了命种植作物、饲养动物,生怕体现不出利用价值被抛弃。

    而这个胖子也是个人才,就靠着这一批奴隶作为生产主力,完成了大部分的生产任务,就任其他的奴隶劣币驱逐良币,保留下一堆的奇葩,避免别人发现这个奴隶看守长是个美差。

    事实也是这样的,当年临时的奴隶看守长不知道这些精英奴隶,天天逼迫着那些奇葩们干活,还不小心激起了精英奴隶的逆反心理,就导致当年几乎颗粒无收,直接被杀。

    这种情况下,就完全不会有人来觊觎这个位置了。

    但是胖子并不满足,他还要有一个富足的生活。一百多人的摸鱼团队里,只有这二十个真正在干活,其他人作为平均数人吃马嚼地就将这里的产出消耗掉了,这个胖子也正好克扣口粮做假账,营造出入不敷出的氛围,骗过了里里外外的所有人。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奸若忠?明明骗了这么多人,大家还都认为他是一个好手下、好看守、好心人?”我自言自语,想不到现实远比故事要离奇。

    而且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

    某人到教堂忏悔:神父,我有罪……

    神父:说吧,我的孩子,有什么事?

    某人:二战时,我藏起了一个被**追捕的犹太人。

    神父: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你觉得有罪呢?

    某人:我把他藏在我家的地下室里,而且,我让他每天交我1500法郎租金。

    神父:这也无可厚非,你就为这事忏悔?

    某人:但是,我直到现在还没告诉他二战已经结束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盘散沙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这个鬼地方过上两天好日子而已……”

    胖子看守长涕泪俱下地跪在我的面前,毫无保留宛如自爆狂人一样,把他这些年地小心思小伎俩全部和盘托出,听得边上的人都目瞪口呆。

    穿着花衣服的老头站在边上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张嘴光是吸气却挤不出一个字,半晌才小声说:“我一定是做梦吧……这样的人居然骗过了所有人这么多年?不,我一定是在做梦……”

    说完他狠狠地拧了自己的胳膊一下,表情却纹丝不动,随后又咬紧牙关拧了一下,发现毫无感觉,连忙吐出一口气,庆幸地说道:“哈哈哈……果然是在做梦,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但是随后,边上爆发出了一阵惊人的喊叫:“啊!!!好疼啊!!!”

    老铁匠掐自己的手一不小心……好吧,我们不去定性他是故意还是无意,落在了原本同样发呆的光头男的胳膊上。而他那一辈子打铁的双手,并未因为年老而力量减弱,像是一把铁钳狠狠拧在了他徒弟的手臂上。

    第一次的攻击时,光头男还处于神经传递阶段,瞬间长大了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都还没来得及传出喉咙。但第二次更大力度的攻击马上就来了,瞬间击穿了他的疼痛极限,他甚至有一瞬间的神经因疼痛而熔断,失去了反应能力。

    但是在麻木的钝痛中,他感觉胳膊上的皮肤像是塑料袋一样被拉扯戳刺,皮肤和肌肉的粘合都被瞬间撕裂开,手上的皮变成了一块破布,瞬间倒地打滚,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花衣服老头一个人。

    果然是师徒如父子,这样的操作如行云流水,真不知道他们演练过多少次了。

    但这边的闹剧也惊动了呆若木鸡的奴隶们。

    原本躲在这处院子的角落里,恐惧地窥探着奴隶头子和入侵者交涉的那些奴隶,已经化身为一排排的石雕像,粗劣的皮肤上再也没有一丝神采,仿佛全是因为目睹上帝的神迹而化身盐柱的可怜人。

    他们没有窃窃私语,也没有吵吵嚷嚷。所有的奴隶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用失去神采的眼睛看着地上的胖子看守长。

    “胖子,你就不怕别的看守戳穿你吗?”我问道。

    瘫在地上的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把别的看守都赶走了,他们只负责在警卫塔里面值班……除了我,没人愿意和这些臭哄哄的奴隶打交道。偶尔有好奇心的人也被我放在门口的那些奴隶吓跑,根本没兴趣进去。”

    哦,怪不得要在警卫塔边上放那么一大群奇葩。在这些精壮的时候疯子面前,落单的守卫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这就跟赤手空拳走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一样,哪里还有心情研究边上的病人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我粗略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些人,发现他们的人物属性跟刚才那些有着天壤之别,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特殊属性,但是好歹没被加上致死debuff。同时,他们的人物经历上,大多是城镇居民的经历,都有比如农夫、学徒、铁匠、木匠这样的身份,和外面那群土匪、海盗出身的俘虏也截然不同。

    可惜的是,检查完了这些人之后,我已经把装填手之领的奴隶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一个是来自十松庄的居民。以眼前胖子精神崩溃的状态来看,他已经不太可能再隐瞒我什么事情,更不可能将奴隶藏在地面以上我发现不了的部分——藏在地底下的可能有,就是不知道还剩几根完整的骨头。

    这里的奴隶都是五年以上的老款了,没有保修也没有售后,整体情况都不妙,看上去既没有活力也没有价值,哪怕是胖子看守长当宝一样藏起来的奴隶,也不过是一群稍微肯干的奴隶,对我没有太大用处。

    种田?我自己就能养活一支军队。

    打铁?徒手炼铁你们见识过没有。

    养动物?抱歉,我领地里的动物不仅精通表情包,还能自己溜自己。

    看着外面那片青黄相间的丢人作物,我连分辨这些是什么植物的兴趣都没有。在这个缺水、高温的地方要种粮食,几乎就是事十倍功半,产出和投入极不均衡,这些人再肯干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何况现在……

    我对趴在地上的奴隶头人发话:“你就不想杀掉面前这个人吗?他可是欺骗了你们十几年,还将你们当牛做马使唤。”

    地上的奴隶头人并没有抬头,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感,凄惨地在那里抽泣。

    这些人原本信仰的东西似乎破灭了,可能是对胖子的信任、对生存的坚持,也可能是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靠着努力,就能够保护自己的性命。这样的理念虽然卑微,但是已经是他们不幸人生的最后价值了。这样的行为就和原始部落的祭祀活动一样,愚昧而虔诚,恨不得将身心都投入进去,来逃避眼前残酷的现实。

    但今天,他们相信的东西已经破碎了。当他们发现自己和外面的奴隶一样,只是普通蝼蚁中的一员时,感觉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发自内心的绝望,和被利用的愤怒。

    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即便信仰已经证伪,却还是支撑了他们十几年,再多的无能狂怒也抵不过扑面而来的绝望,和到底何去何从的无助感。

    “站起来,回答我的话!”

    我突然出声,将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瘫在原地的胖子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却发现我并没有冲着他的方向,反而是对着地上的奴隶头人。

    奴隶头人听到声音却没听到后续交谈,才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用迷蒙的眼睛看向了我,声音颤抖而失落。

    “尊敬的领主大人……我只是个卑微的奴隶,不配和您交谈……请允许我们今后在您的领地上,当一个最最普通的奴隶吧……”

    还真的是跪久了就不会站了!

    我心里不满,却表现得一点情绪都没有变化,“想当奴隶当然可以……但是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从来都没说我是这里的领主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两种死法

    “什么?!!!”

    地上的奴隶头人和身后的奴隶们终于开始了骚动。他们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大概也是多年的工具人生涯让他们的直觉大幅削弱,动脑的能力几乎要和动物持平了。

    所以我要再声明一句,奴隶制度是生产力最落后的制度了。

    如果是一个心智正常的居民,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里面的错位。一个并非领主,却干着殴打看守长、破坏领地秩序的行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面前的是一个手持尚方宝剑的八府巡按出来微服私访,或者拿着奉旨乞讨金碗的乞丐之王,不然的话是不可能猛龙过江般一路折腾过来,毫无顾忌。

    第二个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贼,拿着刀枪剑戟杀到领地里准备要掀翻这片天。

    不巧的是,封建统治阶级是没有自我革命的勇气的,更不可能拿出什么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神兵,用来跟自己作对。因此我这个反贼,现在就大剌剌地站在他们面前,宛如一尊钢铁猛兽。

    但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如何解放奴隶。

    真正的解放奴隶,绝对不是简单打碎他们身上的枷锁。譬如美国的解放黑奴宣言,不过是在形式上的掩饰。

    林肯本人也明确地说道:“我从来没有主张以任何方式实行白人和黑人的种族社会及政治平等;也从来没有主张黑人也有选举权……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保住联邦,而不是废除奴隶制。”

    林肯为战争提出了“解放奴隶”的口号,并不代表他同情奴隶,仅仅是为了摧毁南方的种植园经济,同时防止英国趁机出兵帮助南方,毕竟英国是废奴运动的发起者。

    因为不是真心解放奴隶,战后北方果断抛弃昔日战友,与南方结成联盟。黑人得到了解放,但却落入大地主和资本家的陷阱里。农村的黑人没有土地,不得不租种地主的土地,终年劳作仍旧一无所有,很多人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城市中的黑人因为没有任何职业技能,只能从事最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是报酬却是白人工人的三分之一。获得自由的黑人处境反而更加艰难,所以在林肯公布“解放宣言”一百年后,美国黑人才会提出“再解放”的口号。

    而眼前这些奴隶,除了看上去已经精神濒临崩溃的这群人,剩下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奇葩,我就算救出来也没有用。总体来看,比起美国当初没有技术水平,就一膀子力气的黑奴还不如。

    奴隶解放的实质是解放生产力,我才不会作出什么无怨无悔解放全人类,最后被人一刀捅死的悲剧英雄——那个一身红衣服白头发的挂壁,别看了就是说你!

    正所谓药医不死病,火传不死人!我觉得我也得救不死人才行——大兄弟,传火不?

    我活动了一下站了太久有些僵硬的四肢,感觉到正午炽热的阳光沿着盔甲的缝隙照射在我的衣服里,炎热的温度愈来愈强,这片荒野最热的一点时间马上就要到来了。

    我走到了这处奴隶居住区的边缘,左手握拳收在腰间,双脚站立于地面之上,模拟着蓄力模式的奇特感觉,想象自己的身体是一根橡皮筋,随着发力越拧越紧,不停积攒着力量。

    随着我一声低吼,背后的脊椎像是波浪一般不断起伏,力量沿着龙骨快速传递,精确而迅猛地传到了左手的拳锋,以万钧之势冲击在了防止他们逃跑的高墙上!

    坚硬的夯土墙面就像是风中的蜡烛,努力坚持了片刻,终于被猛烈的飓风吹熄,毫无抵抗力地倒塌了下来,倒卷起漫天的黄尘!

    “留下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死路,就是继续留在这里。领地见到你们这些奴隶,就算你们什么都没干,也会被他们杀死。因为不会闹事的奴隶就是好奴隶,而死人是不会闹事的,他们抓不住我,只能拿你们撒气。”

    听到了我的话,面前这些卑微的奴隶眼中立马浮现出了一股怨毒之色,用凄凉又恶毒的眼神狠狠盯着我,却提不起半分和强者对抗的想法。

    这帮废物,看来他们还是不够绝望,还幻想着躲在这里当他们的好奴隶,享受这种平和的奴隶生活。

    “我们是不会和你走的!”

    终于,面前跪着的奴隶头人咬着牙喊了出来:“我们到了哪里都是奴隶,走到哪里都没有用!我不跟你走……我相信……我们相信领主不会杀光我们的……”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奴隶,却发现他们的眼中是一种陌生而惊恐的神色。在我的眼中,这个跪着的奴隶眼睛里也是一样的神色,他徒劳地想要在别人身上得到信心,却发现这样的谎言大家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我冷冷一笑,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匍匐在满地的尘土里:“你想多了!第二条,也是死路!”

    “我将会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但是这是留给强者的路!留给你们的,只有一个卑躬屈膝才能通过的狗洞,你们不是喜欢跪吗?那就尽管跪着好了。”

    我又在他背上加重了几分力气:“我想看着你们跑出去,看着你们被追上,看着你们被砍死、被晒死、被马蹄踩死,体验尽一切的死亡方式!”

    地上的奴隶头人虚弱地挣扎着,一只手徒劳地在地面上敲打着:“疯……疯子!你为什么要这……这样折磨我们!”

    “哦?你不知道吗?”我用做作的声音诧异地问道:“在这片荒原上,强者就是唯一的道理,你们以为放弃做人的资格就能活下去了?抱歉,你们放弃的不是做人的资格,而是活下去的资格!”

    脚底下传来的只剩下粗重而浮浅的呼吸声,每当他想要挣扎,都被我狠狠踩了下去。

    “不服吗?”我学习着某个天生神力的常姓男子,“那你站起来呀!你还能站起来吗!”

    随后我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又连续打穿了两堵奴隶聚集区的围墙,纵身来到了宽阔的农田之中,感觉我这里闹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对着他们喊道。

    “待会儿城墙将会被打碎,领地的军队也马上会被惊动,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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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551/ 第一时间欣赏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最新章节! 作者:入潼关所写的《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为转载作品,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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