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日 成都
次日。 张弘从沉睡中醒来,当然,实际上,张弘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 吵醒他的不是别人,而是监军王敦。 “涪城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居然还有心思睡觉?赶快让他起来!” 从剑门关一路奔袭到涪城,消息是好消息,将涪城打下来了。 然而打下来的涪城却是一片涂炭,百姓流窜,聚山为匪,或者说是逃离成都,或者是其他地方,恐慌的情绪,已经是在成都百姓中蔓延出去了。 掠城这种事情,是可以提升士气,然而却是会失去民心。 而且,更是会让接下来的战斗更加难以进行。 毕竟... 他们是王师,是受皇帝的命令前来收复益州的,李雄是叛贼,他们天然便有这正义性。 加之李雄并非是汉人,所谓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益州的百姓,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然而... 这掠城的事情一出,益州的百姓还能支持他们吗? 若是在益州失去民心的话,要收复益州,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下去,试问,两个月的时间够吗? 而且... 就算是将整个益州打下来了,这百姓上山做土匪,这剿匪又要耗费多少气力? “大都督,何事如此烦躁?” 虽然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但现在张弘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太多了。 “何事如此烦躁,还不是你纵容你手下士卒做的事情,劫掠涪城?你知道做了这个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吗?雒阳御史们的弹劾,你又如何受得住?” 益州只是被李雄占据而已,本质上还是大晋的土地,张弘纵兵劫掠,根本就不是劫掠敌人,而是劫掠自家百姓。 “若是我当时不给士卒这个承诺,这涪城我岂能打下来?而且...御史们弹劾,也是要到雒阳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现在的问题解决,将李雄解决了。” 王敦世家出身,心中还有些怜悯之心的。 “百姓何其无辜?而且...你如此做了,岂非是失去了益州的民心?民心一失去,即便是除掉了一个李雄,也会多出另外一个李雄来,而且...山匪不断,益州何时能够平定?” 面对王敦的质问,张弘显得很冷静。 “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在两个月之内解决李雄,收复益州,至于我们走了之后,益州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是益州刺史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饶是王敦自觉自己的脸皮够厚了,还是被张弘的不要脸震惊了。 “张弘,你是汉人,你是我大晋的将军,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弘嗤笑一声,说道:“可若我等不如此做?如何完成陛下的任务?若是过了两个月的期限,以陛下的性情,你我的下场还用说?” 听到张弘这句话,王敦沉默下去了。 片刻之后,他说道:“涪城被劫掠之事便算了,但是打进了成都,你要约束手底下的士卒,不能让他们劫掠。” 张弘轻轻点头。 “我会告知手下部将,让他们停止劫掠。” 至于效果... 张弘只得是在心里打个问号。 已经尝过劫掠甜头的士卒,能不能停下他们劫掠的行为,那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重罚... 且不说重罚会不会引起军中哗变,若是大多数的士卒都加入了劫掠的行当,那又该如何罚? 手底下五万人,四万人去劫掠了,将这四万人处斩了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张弘,只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完成皇帝给他的任务,避免受罚即可。 至于赏赐...谷 他就不强求了。 之前他都是在广元侯麾下,不知道军旅的困难之处,现在独当一面了,顿时便知晓阻力重重了。 对于王敦来说,他的选择有很多,毕竟他出自琅琊王氏,即便这一次失败了,他还有翻身再来的机会。 但是他王敦,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若是连成都都劫掠了,那么益州的人心是彻底的散去了,我也会亲自上书陛下,言之你的种种罪状!” 张弘想要脱离益州这个屎坑,而王敦与张弘的想法不一样。 王敦现在年轻气盛,想要建立一番事业,更是要获得更多的功劳。 两个人的目的心思都不一样了,想法做法自然也就迥异了。 三日后。 大军在涪城稍作休整,便大部朝着成都进发而去了。 王敦被留下涪城阻挡从剑门关涌来的贼军。 张弘给王敦留下的期限是守住十日。 然而... 张弘心中明白,王敦根本不用守城十日。 因为此时的成都城中,已然是人心惶惶,加之... 他根本就没有与他的部将说打进成都不能劫掠。 他手底下士卒的士气,可谓是空前的旺盛。 如同虎狼一般,即便是成都的高大城墙,在这些人眼中,也与可口的绵羊无异。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这些士卒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张弘到了成都外,先是将成都团团围住,之后在安营扎寨。 他不可能让李雄跑出成都的。 若是李雄跑了,那皇帝给他的任务,他便完成不了了。 而且... 李雄手底下的将军士卒们都还有两把刷子,若是成了流寇,要想剿灭的话,那就更难了。 “趁着夜色,往成都送信。” 现在成都人心浮动,张弘自然也会利用起来。 若是能够减少自家的损失,那就再好不过了。 ..... 此时成都之中,确实有许多人人心浮动。 李雄则是在原来的蜀王宫中,将一干亲信都召见过来了。 “陛下,成都城池高深,只要能够守住一两个月,之前在剑门关的我军主力便会到达,到时候,一样可以挫败晋军攻势。” “不错,成都城池坚固,粮草堆积如山,莫说是坚守一两个月,便是坚守一两年,我看也是绰绰有余的。” 李雄手底下的部将各个都非常乐观。 确实... 成都的城池,论起坚固程度,在天下的城池中都是可以排的上名号的。 加之粮草充足,守住个把个月,等到援军到来,似乎是很容易的事情。 然而... 若是真那么容易,刘婵当时也不会出来投降了。 一座雄城的陷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 ...... 感谢小成12138的起点币打赏。
第二十九章 涂炭
没错,李雄担心的不是城外的敌人,而是城内的敌人。 现在成都被围,他又打了败仗,丢了涪城。 之前他杀了很多益州的人,早已经将益州本地世家得罪得干干净净了。 之所以还能够维持对益州的统治,正是因为他打了胜仗的原因。 现在,他打了败仗,那些原本对他不满的世家,肯定就要跳起来了。 之前杀的是文武百官,然而世家中,基层或者是中层他是杀不完的。 实际上,也不能杀。 把基层或者中层都杀了,那么他的军队,他的统治,便彻彻底底的运转不下去了,然而... 不杀... 这些人却又是一种隐患。 “让自家子弟去守城,至于益州本地人,便去成都瓮城驻守。” 瓮城,为城市的主要防御设施之一,可加强城堡或关隘的防守,而在城门外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属于城市城墙的一部分。 瓮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 瓮城城门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以防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 在城门外口加筑小城,高与大城相同,其形或圆或方。圆者似瓮,故称瓮城;方者亦称方城。瓮城设在侧面,从而增强了防御能力。 当敌人攻入瓮城时,如将主城门和瓮城门关闭,守军即可对敌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成都便有两座瓮城,让本地人去守瓮城,就算是瓮城丢了,成都也还守得住。 说实话,李雄已经不敢将这些益州本地招募来的士卒放在成都城之中了。 至于杀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这个时候若是杀了,肯定是会引起军中哗变的。 他在成都如今已经不得人心了,若是再起这种杀戮,恐怕届时就是群情激奋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之不多。 李雄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守住成都,等待援军了。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至于逃出益州,成为流寇,以他杀死这么多益州世家子弟的情况下,他在益州几乎是寸步难行。 要么是做皇帝,要么...就是去做亡魂。 ... 次日,大战打起。 张弘手下晋军一个个勇猛非常,冲车、云梯、投石器等各种攻城武器对着成都就是招呼。 仅仅在第一天,便有晋军爬上成都城楼了。 那些汉人守军见到这种情况,原本心中还有的侥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没有信心能够抵挡这样的进攻,即便成都是一座雄城。 于是乎... 在第二日,成都一南一北两座瓮城同时投敌,晋军不费吹灰之力爬到城墙上。 虽然瓮城与成都城墙是两个系统,但从平地上爬上成都城墙,和在瓮城城墙上爬上成都城墙,那完全是两个难度的事情。 在第二日,成都的防线就有些岌岌可危起来了。 蜀王宫中,李雄听到前线战报,整个人都扭曲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是保持不了冷静了。 因为他知道,若是敌军在这个时候冲进来,那么,他要面对的,便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路一条。 一定要守住,要等到援军。 为了激励士气,李雄身披甲胄,与战士们到了城墙上防守。 当然,他作为皇帝,自然不会去肉搏,只是在城楼上,对于士卒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鼓励。 有了李雄的‘御驾亲征’,在晋军第三日的进攻之中,李雄的羌氐亲卫顽强的守住了对面的进攻,甚至是收服了南边的瓮城。 情况似乎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然而... 事情的进展,并不像李雄预想的那般发展。 第四日。 成都未失。 第五日。 南边瓮城重新被晋军夺下。 第六日。 双方开始艰苦的拉锯战。 第七日。 成都城的防线,重新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了。 即便是李雄已经是‘御驾亲征’了,但有时候皇帝亲临战场的士气,并不能持久,尤其是在残酷的攻防战上。 加之... 成都城墙高深,宽广,需要守的地方很多,李雄手底下虽然有一万人,看起来不少,但是分散到四面城墙,这人手顿时就捉襟见肘起来了。 晋军的人马虽然只有四万,只是成都的四倍而已。 然而他四面而攻,常常佯攻,让李雄不得不分散兵力四面而守,手底下的将士,几乎得不到什么休息时间。 晋军却是轮番而战,精力比守城一方更加充沛。 加之... 晋军将士都想着破城之后劫掠成都,他们的战斗意志,就更不是李雄手底下的羌氐子弟兵所能比拟了。 于是乎~ 在第九日的时候,成都城破了,无数的晋军爬上城墙,而到了第九日,李雄也没有见到他的援军。 王敦在涪城将剑门关方向来的地方死死的堵住了。 城破了。 李雄一时间呆滞起来了。 这次没有亲卫来将他抱走了。 因为他手底下的所有亲卫,都去守城了。 最后,李雄面对着冲杀过来的晋军,选择了体面。 他从城楼一跃而下,成为一具身穿龙袍的尸体。 自秦雍之地到益州求活的李雄,以及他手底下的族人,几乎在益州死了一大半。 汉国建立方才一年有余,便国除了,彻底的成为历史的一页。 甚至,记录在史书中只有一句话: 羌氐李特李雄父子谋逆,谋取益州,帝发兵十万,遂复益州。 晋军攻进成都,在基本上肃清了李雄手底下的羌氐士卒之后,这些士兵各个都忍不住了,开始在成都城中劫掠起来了。 一时间,血与火在成都城中升起。 那些在瓮城投降的士卒见到这一幕,整个人眼睛都红了。 他们投诚,并且付出性命帮助晋军攻打成都,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然而... 比起数万人的晋军,他们这几千人,又算得了什么? 反而是被晋军反扑一口,几乎要将他们消灭。 偌大的成都,作为蜀汉的都城,在不到一日一夜的时间里面,变成火红色的世界。 惨叫声与哭嚎声是这座城市的主题。 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在这座巨城中表现得淋漓精致。 士卒得了美人,享受了快乐,得到了无数的钱财。 然而张弘却在益州失去了人心。 甚至被益州的百姓记恨。 或者说.. 大晋在益州失去了人心,被益州百姓记恨。 自今日起,益州的百姓思念起当年的季汉,当年的刘使君了。 汹涌的民意在益州迸溅,酝酿,将要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暴! 但对于张弘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是完成了皇帝给他的任务了。
第三十章 糜烂
夺得成都,杀了李雄之后,在手底下的士卒将成都抢得差不多的时候,张弘当即让手下士卒将李雄的头颅送到涪城去了。 传首至剑门关的贼军。 果然... 敌军在知晓成都被破,李雄已死的情况下也不再进攻涪城了。 至于投降? 只有傻子才会投降,他们窜入山林,依托剑门关,已然是成为了山间流寇。 而从送信的传令兵中得知成都被洗劫一空,王敦现在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这个张弘,之前还与我承诺过的,攻下成都之后不会掠城的,但是他如今这样做了,分明是不将我这个都督各州军事的主官放在眼里,更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我必然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他!” 弹劾张弘,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与王敦的性情有关。 可以这么说,益州百姓遭受官兵劫掠,使得益州人心丧尽,他作为晋国臣子,这如何看得下去? 与他少年时立下的志向相悖。 另外一方面,他王敦从来没有忘记他来益州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功劳! 张弘为主帅,他攻下了益州,这功劳的大头,肯定就是他张弘的了,但若是张弘在攻下益州之后犯了大罪,那么这得到首功的人是谁? 岂不就是他王敦了。 是故...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王敦都要狠狠的弹劾张弘。 最好是让张弘翻不了身,下半辈子在交趾之地过活。 想到此处,王敦冷哼一声,吩咐手下部将。 “既然张弘已经拿下成都,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在涪城守下去了,即可开拔,回白马城。” “都督,只是...我们不应当先去成都吗?” 这些部将也想要劫掠成都,自然是不甘心跟着王敦回白马城的。 他们这一万人,跟着王敦什么都没捞到,比张弘手底下的那一万人不如太多了。 “去成都作甚?一座雄城被劫掠如斯,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去成都? 他这个要举报张弘的人到时候还回不回得来? 虽然说这军中他琅琊王氏也有不少爪牙,但是这些人手岂是军中主帅的对手? 张弘如果是想要害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直接让他出兵去攻打城池,带入陷阱之中,让敌军将他消灭就好了。 去成都,对于现在的王敦来说,无异于是调入虎穴了。 他肯定不会去成都的。 “你们想要去成都劫掠?” 王敦的一番话,让手下部将将头颅低了下去。 “都督,大家都劫掠了,我们去劫掠,也不无不可。” 法不责众。 这是众所皆知的道理。 “你这个想法便错了,益州发生的事情,陛下恐怕早已经知道了,那些劫掠的士卒或许无事,但是你为将校,岂能无事?别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你劫掠了成都,或许可以获得一些资财,但日后的前途便断了,你今日不劫掠,日后我琅琊王氏只要稍微帮扶,你在军中的职位升迁,岂非是畅通无阻?” 到现在,王敦也不得不拉出他琅琊王氏的身份,来拉拢这个部将了。 实在不是他想拉拢,而是他不得不拉拢。 现在从涪城到白马城的这一条路上,有许多剑门关参军占山为匪,他手底下若是没有个几千人,要想从这条路离开益州,那可能吗? 果然! 王敦的这番说辞,让王敦面前的这个部将很是受用,他当即单膝跪地,说道:“末将愿为都督驱驰。” 于是乎~ 原来驻守涪城的士卒,一大把都朝着白马城的方向去了。 .... 过了一日,在成都的张弘才收到有关的消息。 将士们劫掠成都,他作为主帅,则是劫掠了原来的蜀王宫,今日他便是在王宫中过夜的,服侍他的都是李雄的皇后妃嫔们,也算是过了一把皇帝瘾了。 至于财宝... 他作为主帅,劫掠得也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军中最多的。 毕竟那些将校们在劫掠所得之后,也会送上一些给他,为的就是贿赂。 对于这些贿赂,张弘都是照收不误的。 这些金银珠宝,张弘收下来,自然不是贪财。 其一,手下部将们的贿赂,他才能让手下的部将安心。 其二,他在益州劫掠城池,要想将这些事情混过去,难免要打点雒阳。 而去打点,若是没有点资财,如何打点得了? “都督居然与我汇报一声都没有,便直接离开了。” 张弘对于这些世家子弟心中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对王敦的突然离开,他心中自然是不忿的。 “大帅,我听闻都督不悦大帅劫掠城池,此番离去,恐怕是要在陛下面前告发大帅,这...” 张弘瞟了一眼这个部将,心中冷哼一声。 “现在将责任全部丢给我这个做主帅的?莫非你们没有劫掠?你们每个人,都装了好几车的金银珠宝罢?” 被张弘这么一说,他手下的部将索性也挑明了。 “大帅,千万不能让都督去陛下那边举报我等,这可是杀头的罪责。” “那依你看来,我该如何?” 那些部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让张弘出兵将王敦杀了。 但... 张弘又不是傻子。 王敦背后是琅琊王氏,杀了王敦,他岂有活路? 这些部将一个个收了好处,却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当真各个都是小人。 “都不说话?你们不说话,我也知晓你们的想法,无非是偷偷派兵,将王敦杀了是不是?” 张弘眼神巡视众人,继续说道:“然而杀了王敦,其实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反而会让情况更加糟糕,但如今的情况,倒也不是死局,不过...需要一些钱财来上下打点罢了。” 张弘的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帅要如何打点?” 张弘笑了笑,说道:“贿赂琅琊王氏,贿赂广元侯,贿赂御史台御史,贿赂宫中内监,这其中的每一项,都需要巨量的钱财,光我一个人,是万万不够的。” 那些部将互相对视一眼,也觉得这个钱该花。 “我等愿意出钱打点!” 得到钱财之后,张弘也马上开始他的布置了。
第三十一章 命运
说是要贿赂这么多人,但张弘明白,只要将朝中的两股力量都稳住,他便彻底稳住了局势。 第一个自然是琅琊王氏,王敦也是出自琅琊王氏的,只要能够将三公王衍给贿赂住了,王敦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会被王衍阻止。 除了送无数的金银财宝贿赂琅琊王氏之外,张弘还给王衍送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大概是:这次我做错了事情,攻打益州的主要功劳,我会在上面写明是都督王敦,还请明公宽宥我在益州做的错事,日后有所吩咐,我张弘必然鞍前马后。 有了这封信,张弘自觉能够稳住琅琊王氏。 你王敦世家子弟,高尚到哪里去? 那些百姓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好处全给你,你总该不闹腾了罢? 将掠城的事情闹上去,你的功劳的成色也会下降许多。 大家现在都是在一艘船上的了,利益是休戚与共,何苦相互为难? 第二个则是广元侯王生。 他原本是广元侯的部将,在明面上与广元侯搞砸了,但是实际上,他与广元侯依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掠城,这种行为,肯定会引起广元侯的不满。 为了稳住自己的老上司,让他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告发他,张弘首先是送上与琅琊王氏数目一致的金银珠宝,并且将益州的美女美姬都送过去,并且也亲自书信一封。 心中的内容大概是:主公,这次我做错了事情,但实属无奈,陛下的两个月期限太短了,如果不这样做,我肯定攻占不了益州,你要我提拔的人,我都提拔了,还请主公宽恕我在益州做的错事,这些金银珠宝,益州美人,全是属下的赔罪。 张弘有自信,他能够稳住广元侯。 毕竟... 他这位主公手下能做事的人太少了。 而他经过了益州之事之后,也算是有了资历,只要他没有彻底与广元侯决裂,广元侯肯定还是需要他的。 当然... 也要稳住皇帝,他会给皇帝写信,并且将蜀王宫,原来李雄的妃嫔都送到皇宫去,并且在心中夸赞皇帝。 至于其他御史朝臣之类的,该贿赂的,也得贿赂。 劫掠了成都、涪城之后,张弘手底下是不缺钱了。 他现在缺少的,是权位! “快马加鞭送到雒阳,记住,要走在都督王敦前面。” 他手底下的信使,肯定是要走在王敦前面的,若是在后面,岂不是没有操作的时间了。 当然... 王敦乃是世家子弟出身,你要他像信使一般昼夜不停的奔袭,他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到目前为止,张弘觉得自己的后手,已经是彻底稳住了。 至于回雒阳? 还不急~ 在蜀王宫多享受几日再说~ ..... 雒阳。 在张弘的信使前一脚到雒阳,后一脚,王生便是见到了张弘的信使。 他将张弘书写的信封一个个拆开来看,再将信封递给身侧张宾。 王生眉头微皱,他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只看他脸上的表情,是看不出王生现在的心情的。 “先生,你如何看?” 张弘以为他做了南征军北面主帅,就如同雄鹰展翅飞翔于九天之上了吗? 这当然不是了,王生的影楼消息遍布天下,这天下间,有什么讯息是他不知道的? 加之... 张弘出征,王生让他提拔了不少人,在他身边,更是安排了无数的眼目。 说他运气不好呢,还是识人不准,这派过来的信使,还是王生自己的人。 张宾将三封信都看完了,眉头一直紧皱着。 “看来...张弘将军有了自己的想法。”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有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他甘于平庸,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了。” 张宾轻轻点头。 “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与王衍的这封信中以及与陛下的信中的内容,都没说其中的内容与主公,想来,他的翅膀确实是硬了。” “那依先生来看,此事如何处置?” 张宾深思片刻,说道:“张弘若是能够在朝中身居高位,对于主公来说,或许有些裨益,当然...指的是他没有异心的情况下,然而他现在敢擅自纵兵掠城,又敢欺瞒主公,想来即便是他身居高位了,对主公非但没有裨益,说不定还有隐患,张弘也知晓主公不少秘密。” 听到这句话,王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先生的意思是?” “现在信使就在我们身边,他手上的信件也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修改一二,必能置张弘于死地。” 王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不错,但若仅仅如此的话,还是不够。” 张宾愣了一下,问道:“那主公以为要如何做?” “第一,修改张弘送至陛下与王衍的信件,让他的目的不能达成! 第二,我派遣信使到益州去,应当是要派遣两轮。 今日派遣一位,三日后再派遣一位,第一位信使带着我对张弘信任的书信,第二位信使带着的,则是朝廷要对他处置的书信。 当然...他的信使也应该在三日后写一封信过去。这第封信件,便是让张弘留在益州,掌控益州,莫要回洛。相信有他信使的信件作为佐证,加之皇帝的诏令也会旋即发至益州,到时候他便不得不信了。” 啪啪啪~ “主公妙计!” 张宾何等人物,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用意。 张弘知道了王生太多的秘密,若是让他回到雒阳,绝对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现在,在益州的张弘背叛皇帝,变成了他的一颗棋子。 最妙的是,张弘因为在益州掠城的原因,注定无法掌控益州。 说到底,他张弘都逃不出他广元侯王生的五指山中。 “着手修改信件内容,找临摹字迹的好手过来。” 当然... 不用临摹字迹也行,毕竟张弘的字迹,谁有知道呢? 不过王生还是严谨,小心谨慎一向被他所看重,即便无关紧要,但做了,就是万无一失! 这是王生的生存之道。 此时远在蜀王宫的张弘,根本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王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第三十二章 处置
经过王生修改后的信件分别到了王衍与皇帝手上,果不其然,引起了双方的震怒。 次日早朝,王衍上朝当场禀明此事,而那一干琅琊王氏的朝臣纷纷上前助威,一时间,朝堂之上掀起了对张弘的讨伐。 皇帝昨日收到了张弘的信件,也被气得不轻。 他这个皇帝要他去解决益州的事情,现在李雄的事情确实是解决了,然而你留给他这个皇帝的益州,是比李雄在的时候更加糜烂的局势,山匪横行,民心全失,我这个做皇帝的不处罚你,岂有天理? 还送美人过来? 是想要朕死得快一些吗? 皇帝司马遹是彻底被张弘激怒了,是故,在王衍挑起事头的时候,皇帝没有多加干预,而是任由局势发展。 原本在看戏的朝臣见到如此情况,纷纷加入其中。 他们可以得罪琅琊王氏,但不能同时得罪琅琊王氏与皇帝。 当然... 有一个人两方都敢得罪。 那就是广元侯王生。 对于王生而言,既然这个戏要演好,那自然得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了。 而且... 王生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更是能引起皇帝对张弘的不满。 因为张弘明面上已经与王生断绝关系了,但是暗地里,居然还有联系? 如果之前张弘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王生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无异于是将张弘唯一的生机给断绝掉了。 “陛下,个中内情尚不明确,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臣也收到了张弘的密信,他说的情况是因为陛下的两个月之期太过于短暂,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如此做。” 听到王生这句话,皇帝更加愤怒了。 他修养了多日的身子,在这个时候也是被气得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 “岂有此理,这个张弘欺人太甚!” 皇帝的欺人太甚有两个含义,第一个含义,自然是将掠城的罪名放在他做皇帝的头上,虽然确实有这么一点关系,但你作为臣子的,岂是能够将罪名放在他这个君父头上,你是何居心? 第二个含义,则是张弘居然与广元侯有书信沟通,之前张弘可是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与广元侯划清界限了,现在这种行为,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这种无君无父之人,即便是没有掠城,也留他不得! 更何况他还掠城了,将他的益州搞成一团糟,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张弘就给他这个做皇帝的找难题?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皇帝愤怒了,王衍也在一边应和。 “都督王敦极力劝阻张弘掠城,几乎不被采纳,甚至将都督王敦扔到贼军丛中,若非王敦胆识过人,几乎丧命,陛下,此人决不能留,若是不加处置,一来益州人心丧尽,类似李雄这样的人重新出现,只是时间问题,二来若是不严惩张弘,日后掠城之事,岂不是任意发生?这可是我大晋的疆土,非是异族之地,岂能劫掠之?” 王衍的说辞,引起了群臣的共鸣。 “广元侯,此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皇帝将难题扔到王生身上。 “臣下以为,张弘固有罪责,然而对其处置,还得等张弘回到雒阳,三司会审之后再来定夺。” “广元侯此言差矣,张弘所做之事,依然是板上钉钉,如何还需要三司会审?莫非你以为我所言之,皆为虚言,还是说你广元侯认为我故意捏造是非,妄图加害朝中忠良?” 在忠良二字,王衍重重的咬字。谷 在这个时候,王生便明白,自己的表演要适可而止了。 要在继续表演下去,那就不是得罪皇帝与琅琊王氏的问题了。 那是直接走到了皇帝与琅琊王氏的对立面了。 “如此的话,臣下便无话可说了。” “哼。” 王衍冷哼一声,手持笏板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陛下,应当将张弘囚送到雒阳来,直接选定时日,秋后问斩!” “不错,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弘掠城益州,凡事读书人,应当群情激奋,杀之而后快!” “不少此僚,何来规矩可言?” ..... 皇帝司马遹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场景,也是点头了。 “此人现在还是南征军主帅,若是现在说要杀他,免不得狗急跳墙,诸位,你们说谁可以前去接受益州事务?” 益州现在糜烂,谁去接手? 王衍转头看向广元侯王生,心中马上有了主意。 “陛下,这张弘毕竟是广元侯旧部,现在还有书信联通,不如让广元侯前去,即便是颁布杀张弘的诏书,有广元侯在,想来张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在王敦的信件中,王衍对益州的情况可是知之甚深。 现在莫说是广元侯去了,就是皇帝本人去了,只要说要杀张弘,处置掠城之事,恐怕张弘手底下的那些部将都会紧跟着张弘的步伐,将要处置掠城之事的人原地杀死。 若是能够在益州将广元侯处理掉了,那么在朝堂之上,他琅琊王氏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敌人了。 王衍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然而皇帝看了广元侯一眼,却是马上否定了这个决策。 笑话! 张弘都有可能祸乱益州,广元侯与张弘可是有关系的,要是被张弘逼得也反了,那么益州就食彻底的收复不了了。 现在的皇帝对广元侯可是非常戒备的。 加之... 广元侯之所以无法出任南征军主帅,便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已然够高了。 失败了是坏消息,成功了也是坏事。 从一开始,皇帝便没有想过让广元侯去做这个差事。 “着令都督各州军事王敦兼任南征军主帅之职,将张弘极其犯事部将,囚送至雒阳!” 王衍听到皇帝这番话,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倒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都督王敦之前便已经与张弘有旧怨了,此事如何能让王敦去做?” “难道朕的话,已经不作数了吗?” 皇帝这句话说出来,王衍是彻底的不敢说话了。 而在一边的王生,则是对早朝背后的利益纠缠,看得明明白白。
第三十三章 均衡
或者说王生并非是将局势看得明明白白,而是将皇帝的的帝王之术看得明明白白。 皇帝司马遹的治国之术,王生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平衡! 只要朝中的人势力平衡了,那么他们就会互相攻伐,而他作为皇帝,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可以享受更多的东西,却不用担心下面的人算计他。 以这个思路去揣测皇帝仅此早朝的做法,就非常明白了。 首先,张弘不是一个合格的棋子,所以他要除掉张弘。 其次,不让王生去做主帅,也是因为王生还有用,若是去做了南征军的主帅,便会因为功高震主的原因,到时候他便不能在用广元侯,而是要除之而后快了。 最后,让王敦去囚送张弘,更是有皇帝的深意在里面。 皇帝司马遹岂是不知道张弘在益州现在已经是有了气候,让王敦这个琅琊王氏的人,与张弘有旧怨的人前去囚送张弘,一个不注意,王敦的性命恐怕都是要交代到益州去了。 然而... 王敦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代到益州,或许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皇帝自觉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便需要开始布局。 现在朝堂之中,谁的势力最大? 琅琊王氏! 既然是你琅琊王氏的势力最大,那么,皇帝便要削弱你的实力。 让琅琊王氏后起之秀王敦死在益州,明显就是一个借刀杀人,让自己不沾血的阳谋。 王敦死了,琅琊王氏自然就被削弱了。 毕竟世家要培养出一个有威望,有资历的子弟出来,需要耗费无数的资源与时间的。 你琅琊王氏不是有四龙吗? 那么这四条龙,皇帝司马遹恐怕都要一一的前去针对! 而且... 只要手腕用得好,在削弱琅琊王氏的同时,皇帝还能达成他的目标。 在做了两年多的皇帝之后,皇帝的这一手制衡之术,玩得已经是非常流畅了。 正当王生复盘今日早朝的内容的事情,大内官却是在王生身后唤住了他。 “君侯,陛下有请。” 王生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有劳大内官了。” 王生眉头微皱,思索着,皇帝这次召见他,所为何事? 入了太极殿偏殿,王生便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草的味道,殿外有太监熬药,熏香炉中的烟雾,里面似乎也带着一些药草的味道。 作为龙椅上的皇帝司马遹,比之几日前,气色已经是好了不少,但身形依然瘦削,偶尔也会咳嗽两声,显然,要想恢复原来的状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 皇帝将王生虚扶起来。谷 “今日召见你过来,一是因为屯田之事,二是益州之事,三是秦雍之地的事情。” 好家伙... 这三件事,可都是大事啊! “陛下若有索知,臣定然竭尽脑汁为陛下言明其中利弊。” “好!” 皇帝咳嗽一声,问道:“今年屯田事务,朕不打算再从其他州郡扩种了,就按照原来的规模去屯田即可,去岁是因为遭了大水,所以收成不好看,今年屯田,效果应当不错罢?” 王生几日前上书要扩种屯田,不想皇帝居然驳回了,王生心中稍微诧异。 这出外屯田,可是王生金蝉脱壳,离开雒阳这滩浑水的契机,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岂不是要在雒阳伴君如伴虎? “陛下,益州战事,将雒阳粮仓粮食耗费了七成以上,若今年明年不扩种屯田,恐怕难以填满雒阳粮仓,加之如今豫州各州郡人口凋零,百姓人数不足以耕种土地,若陛下不去屯田,土地一来荒废,二来会被豪强世家所夺去,于国于民,皆是不利,故臣私以为应当扩种屯田。” “你的意思,朕明白,但扩种屯田,需要有威望的人前去,朕不想将你浪费在屯田事宜上面。” 皇帝的这番话,算是锁死了王生之后的说辞了。 好家伙! 看来用屯田这个借口离开雒阳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的话,臣下可以不去屯田,但屯田之事却是不能荒废,茂王在朝中威望不差,不若让茂王前去主持屯田事宜。” 皇帝司马遹摇了摇头,说道:“茂王朕也要用他,不若你推举你手下的人前去主持屯田就好了,屯田事宜,朕全权交由你手了,朕现在想要问一下你,益州的事情,你如何看?如何治理益州?” 现在的益州成了烂摊子了。 皇帝自然是要治理的。 不然冒出第二个成汉出来,那如何使得? “陛下是要彻底治理益州,还是只是要稳住益州?” 皇帝的眉头微皱。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要想彻底治理益州,需要派遣大军铲除益州山匪,派刺史安定益州人心,这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更需要有几年的时间,才能将张弘掠城的影响力消弭干净。” 实际上,要想将掠城的影响消弭干净,恐怕几年也是做不到的。 “那稳住益州,又是什么?” 这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且需要时间的方案,首先被皇帝排除在外。 王生也不意外,继续说道:“稳住益州,便是派遣得力干将,镇守益州了。” 这个得力干将,还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 皇帝司马遹轻轻点头,再问道:“河间王在秦雍之地势力甚大,在长安甚至修建了皇宫,他的不臣之心,域内人尽皆知,爱卿以为,要如何处置河间王?” 这是要对河间王下手了? “河间王都督秦雍军事,且盘踞秦雍多年,已经是树大根深,要想处置河间王,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将河间王哄骗到雒阳,囚禁了河间王,秦雍之地便由陛下做主了,另外一个办法,则是发兵,让河间王不敢与陛下为敌,囚送至雒阳,河间王的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王生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然而...益州战事尚未止息,便要开启讨伐河间王的战争,可是太着急了一些?”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若是交到别人手上,朕自然不放心,但这次征讨河间王的主帅,朕让你去做!” 王生听到皇帝这句话,心中顿时凛然!
第三十四章 布局(大章)
皇帝让他去做这个西征军的主帅,很明显... 这是打算用他了。 在王生威望这么高的情况下,还让王生去做这个西征军的主帅。 恐怕皇帝在对付琅琊王氏的时候,也想着对付他了。 其实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理解。 毕竟他广元侯王生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太高了,最关键的是,王生太过于年轻了。 如此,皇帝肯定不会留王生在下一班朝堂之中的。 皇帝的心思王生心知肚明,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王生却也是只能暗自承受。 现在他自然是蛰伏了,再者说,带兵离京,不管怎么说,手里也是有兵权的。 “陛下要对河间王用兵,以臣看来,应当要找一个合适的缘由。” “河间王不臣,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缘由?” 王生微微摇头,说道:“这是陛下的欲加之罪,天下人不会信服,那些宗王们自然也不会信服,虽然现在宗王已经是大不如前了,但毕竟是宗亲,陛下要依仗的地方还有很多,若是恶了这些宗亲,对于陛下来说,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那依爱卿来说,应该用什么借口?” “不若陛下将河间王召见到雒阳过来,若是河间王答应了来雒阳,那么,秦雍之地也不必用兵了,陛下省去了功夫,而若是河间王不敢回洛,那么陛下便有了正当的借口,天下人也不会说陛下这是欲加之罪了。” 皇帝司马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你说得有些道理,便按照你说的来做,不过,你也要做好发兵秦雍的准备,北营士卒如今大多都在益州,等他们从益州归来了之后,才能对秦雍之地用兵,时间尚需要几个月,加之粮草调度等问题,来年开春,便是西征的时间。” 皇帝像是与王生商议,但话语强硬,丝毫没有让王生插话的空间。 “诺。” 明年开春... 时间上来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也基本上达成了王生离洛的打算。 秦雍之地,注定无法速战速决的了。 即便是王生可以与河间王速战速决,他也不会这么做。 拖! 现在就看皇帝能够活多久了。 王生心中1如明镜一般透彻。 而且最好的是,在皇帝死的时候,王生要在雒阳,不然的话,很多东西,王生都无法顾忌到。 不在雒阳狱在雒阳,两者的区别是巨大的。 “下去罢。” 皇帝司马遹咳嗽两声,便让王生退下了。 王生缓缓后退,出了太极殿之后,王生觉得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 皇帝的身体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在之前还是油尽灯枯之想,但是经过调养之后,多活个几年,似乎也没有问题,毕竟现在的皇帝,还在壮年。 当然... 也有可能皇帝突然病情恶化,直接暴死宫中了。 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而王生需要的,则是宫中稳定。 王生从皇宫中出来之后,先是回到广元侯府,与张宾知会相关事宜,并且将屯田的事情交给张宾去做。 屯田之中,可以做的操作实在是太多了。 譬如屯田所得的粮草中,王生只是将大半送到雒阳来了,还有许多,是被王生原地囤积了。 这就是物资,而打仗的时候,就是需要这些粮草,没有这些粮草,王生拿什么聚兵?又如何养得起数万屯田军? 弘农有王生的一部人马,北海有王生的一部人马,而豫州各郡县,也有王生的人马。 张宾此番过去,便是要串连这些人手,以应不时之需。 吩咐完屯田事宜之后,王生又抽空去了长公主府邸,也就是华恒府中。 稍作片刻,说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又回到侯府之中。 在之后,他将南营北营的一些部将,全部都召集到侯府之中。 既然是你皇帝要我西征河间王,那我找些人手,总是正常的罢? .... 而在另外一边,在雒阳郊外的王敦还没有进到雒阳城,便被琅琊王氏的仆从知会,他现在的任务,是到益州去将张弘囚送到雒阳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王敦是又急又气! 他前脚才将张弘得罪了,现在哪里还敢去益州? 更别说是将张弘囚送到雒阳来了。 那些张弘的部将对张弘的忠诚可见一斑,那种利益连接的关系,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他王敦即便是琅琊王氏的人,但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觉得有力使不出来。 “还请与族长明言,此去益州凶多吉少,恐怕这个任务不能让我去。” 王敦觉得自己的小命珍贵,可不想在益州就丢掉了。 他可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享受过呢。 “都督,这是陛下的诏令,当时司徒也在为都督说好话了,但是陛下意已决,陛下的意图,不是司徒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 已经是下发了诏令? 王敦眼神闪烁。 片刻后,王敦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了。 “看来只能称病了。” 比起将小命丢掉,这称病,只是皮肉之苦而已。 “去准备冰水油灯。” 那个仆从见到王敦如此,只好点头去准备了。 “另外,将我称病的消息,还转告司徒。” “诺。” 王敦出了驿站,直奔自家庄园之中。 琅琊王氏在雒阳有许多的土地,庄园自然也是不差的。 到了庄园里面,他让手底下的人在房间中点燃十多只烛火,在夏日炎炎之中,房间里面的温度都可以烤肉了。 “再去准备一桶冰水,记得,多加点冰。” 王敦在装满烛火的房间里面炙烤了半个时辰,整个人都被烤的口干舌燥,之后又到装着冰桶的房间里面,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之中。 这种冷热骤变之下,王敦顿时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昏昏沉沉了。 但他害怕效果不够,又去装满烛火的房间炙烤半个时辰,然后再泡到冰水之中。 如此往返几次,王敦是站也站不住了,直接是摔倒下去了。 身侧的家奴连忙上前将王敦扶住。 这次称病,已经不能说是装病了。 王敦是彻彻底底的病了,而且病情非常严重,即便是再高明的医者过来,也不能说他是装病了。 想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王敦总算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是睡了下去了。 .... 王敦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去了。 “什么?王敦病重了?” “不错。” 大内官在一旁说道:“听说病情非常严重,人都醒不来,奴婢派遣御医前去查看,御医所言亦是如此,说王敦感染了风寒,有性命之危。” 性命之危?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你就有风寒了? 皇帝司马遹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将王敦召见过来,朕就不信王敦是真病了。” 旁边的大内官审时度势,在一边赶紧说道:“陛下,奴婢也以为这个王敦是在装病,听驿站的亭长说,王敦来到驿站的时候,还是精神满满的,离开了驿站之后,才突然感染风寒的,如果是连日急行军,感染上风寒,倒是正常的事情,但王敦却是在离去的一日里面突然染上重病的,这确实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大内官对琅琊王氏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对王敦的印象就更差了,琅琊王氏的人根本看不起他这个身体残缺的人,这个王敦尤其如此。 现在大内官抓到机会了,还不狠狠地落井下石?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在装病了,好一个琅琊王氏,现在居然敢对朕阳奉阴违起来了,实在是该死!” 听到皇帝说出该死这两个字,大内官倒是不敢接话了。 “去将王敦召见过来罢,朕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数个时辰之后,王敦来了。 具体来说,是被抬到太极殿来的。 皇帝远远的看着昏迷中的王敦,让身边的名医,御医们纷纷上前,去查看王敦的病情,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王敦确实是病了,而且病重了。 这倒是让司马遹犹疑不定起来了。 换做是其他人,或许会认为,这个王敦是真病了。 然而 皇帝司马遹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心中的想法是:琅琊王氏果然在朝中权势滔天,现在连他宫中的御医,外面来的名医,都被琅琊王氏收买了。 如此... 皇帝就更不能容忍琅琊王氏了。 “既然王敦病重,便让琅琊王氏出一个子弟,协助王敦前去益州,将张弘囚送过来,这个弟子,便让琅琊四龙中的王澄过来罢。” 你琅琊王氏很聪明是吧? 那么... 现在朕倒是要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倒是不信了,现在琅琊王氏还能使出什么手段出来,称病?亦或者是其他的。 这短时间内病了一个人,你说正常,不可能你琅琊四龙全病了罢? 就算你全病了,也得去益州将张弘囚送过来! 昏迷中的王敦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一招称病,非但没有让他卸下这个差事,反而是又搭上了同族的一个子弟。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司徒王衍心中也明白了,看来,皇帝这是来针对他琅琊王氏的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咬咬牙。 “既然如此,那便去益州罢了,我会与张弘写信,相信以我琅琊王氏的威望在,张弘不敢过于放肆,他的家人,如今可都是在雒阳的。” 当然... 王衍不知道,张弘的家室早就被王生转移到豫州去了。 此举,正是要消弭张弘最后的顾虑! 三日后,从病重中缓过来的王敦知晓结局居然是这般,也只得是硬着头皮朝着益州去了。 只是... 他赶路的速度可以说是蜗牛,走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 在宫中的皇帝实在是忍不住了,限期王敦十日之内到益州。 结果... 王敦生病尚未痊愈,却突然急行军,直接在半道上就嗝屁了。 而皇帝知晓王敦病死的消息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家伙,你们琅琊王氏的花样还真多,装病不算,现在还诈死了? 于是乎,皇帝将王导也派去益州,将张弘囚送到雒阳来。 而此时的司徒府中。 王衍的脸色已经是想黑锅一般黑了。 “陛下太过份了!” 王衍实在是被皇帝的行为气到了。 同时,王敦的突然离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只能说... 在这个时候如此折腾自己,没有好好防护的话,很有可能就将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 尤其王敦还在急行军的路上,上下颠簸之下,把小命给颠簸没了。 “陛下的意思,便是要削弱我们琅琊王氏。” 王导要在近日出发,此刻脸上也有沉痛之色。 “唉~然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又该如何?” 王导心中非常清楚。 “是我们琅琊王氏的权势让陛下觉得有危险了,司徒,以我看来,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壮士断腕,不若我等皆递上辞呈乞骸骨,既然陛下觉得我们琅琊王氏权势过大,不若我们隐居乡野便是了。” 王衍却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朝中有许多人依附我们,其中有许多人都有姻亲了,如何割舍得了?而且,我们在朝中权势是大,但也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没有权势,你以为我们琅琊王氏还能存于世间?”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 王衍摇了摇头。 “除非陛下驾崩,让皇后的嫡子成为皇帝,不然的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 已经没有人能够改变皇帝的想法了。 即便是广元侯王生,也不行了。 “只是...我听宫中的御医说,陛下身子逐渐恢复起来了,我们琅琊王氏能不能熬过陛下,那都是一个未知数啊!” 琅琊王氏众人叹了一口气,却又不得不将王导也送出雒阳。 怨气,不免在众人心中升起。 而王生此刻在干什么? 郊游。 或者说是在邙山脚下田猎。 王生已经是许久没有出去举家田猎了。 当然... 这一切都是表象。 事实是,王生到邙山训练死士的营地,查看相关的情况。 看到训练效果以及相关的进度,并且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重新回到田猎营地之中了。 短短的一个多月。 因为皇帝的身体问题,雒阳已经开始变天了。
第三十五章 水浑
皇帝一面召见河间王回洛,另外一方面,则是在督促王生整军备战。 而王生心中明白,这个督促整军备战,得要北营的士卒归来,如果没有北营的士卒,王生手底下能够用的士卒的战斗力就十分堪忧了。 不过... 即便是堪忧,也得上的。 而且... 如果没有北营士卒的话,那么王生势必的扩军,这吸纳进来的士卒,那就不是完完全全忠心于皇帝的了。 既然是要动手脚,那这个手脚不妨动的大一些。 ... 此刻,在长安城中,河间王在受到皇帝召见的诏书的时候,马上将他手下的幕僚都召集过来了。 说是问策,但其实河间王是不可能去雒阳了。 现在去雒阳,跟找死没有区别。 他将众人召集过来,也是询问整军备战的事情。 而且... 他要亲自过问,之前被石勒率领的仆从军几乎是将秦雍之地肆虐了一个遍,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一旦他拒绝的消息传到雒阳,皇帝必然派兵前来,到时候领兵的将领不知道是谁,如果是广元侯的话... 河间王心里面就有些发憷了。 “大王,不妨与雒阳的皇帝虚与委蛇,先拖上一拖,属下前去集结人手,另外,大王也可以争取鲜卑人的支持,若是有鲜卑人从旁协助,大王也就不怕雒阳的皇帝了,即便是广元侯来了,那又能如何?” 张方这番话,明显是说到河间王的心里面去了。 “你说得不错,必须要联合鲜卑人,以我在秦雍之地的人手,恐怕不是广元侯的对手。” 河间王看向长史,说道:“此事,便交由长史去做了。” 河间王府长史撸了撸自己发白的胡须,轻轻点头。 “属下定然竭尽全力,不过,此去草原,一来一回,恐怕需要数月光景,大王最好是能够拖到来年开春再表态,毕竟现在草原上面的情况也非常复杂,要想说动那些异族人,需要时间,说动了他们,再让他们出兵,这又需要时间。” “你放心,不就是与皇帝小儿虚以为蛇吗?我便犹豫几日,之后再传信答应,再驱车离开长安,假装朝着雒阳的方向去罢。” 到时候,这王辇之中的人不是他河间王不就行了? 这一来二去,就能拖个几个月的功夫了。 他中途还可以诈病什么的,又可以拖时间了。 “此行去,多带些金银珠宝,美人美姬,一定要说动那些鲜卑人,本王的生死,便托付于长史手中了。” 对此,河间王府的长史只是对河间王行了一礼,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张将军。” 河间王看着大将张方,说道:“长安城内外的军卒,你要多加训练,另外,将秦雍之地满十六岁的男丁全部征召过来,稍作训练,即便是充充门面也行。” 他在秦雍之地多年,囤积了不少的粮草,现在征召个几十万人,这粮草吃上几年,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相比较将财宝带到地下,河间王还是想要多活几年。 现在,自然不是计较这些财宝的时候了。 战争的准备,得要准备充分了! .... 另外一边,张弘在收到王生以及他信使的信件之后,马上就淡定不起来了。 同时,他心中愤恨非常。 “好他个琅琊王氏,好他个王衍,当真是不识好歹!” 他都对琅琊王氏可谓是卑躬屈膝了,没想到居然还没琅琊王氏记恨。 居然在陛下面前发难! 好家伙! 当真以为他张弘出身平平,便就是泥人一般,可以1任由得他人揉捏? “不想现在我回不去雒阳了。” “大帅,好消息是,大帅的家室,都已经被主公送到豫州去安置了。” “哼!” 张弘冷哼一声,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敢说王生的坏话了。 之前他还有皇帝可以依仗,但是现在看来,皇帝恨不得是要把他杀了,这个依仗自然就消失了。 原以为自己天生聪慧,还想成为第二个广元侯,在朝堂中呼风唤雨,不想自己的能力确实不足,现在还要变成叛贼了。 “替我向主公问好,他既然要我在益州自立,我自然愿意,只要主公有什么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弘都是去得的。” “大帅要想在益州自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手下的士卒大多是北营的,他们的家眷可都是在雒阳的,大帅的家眷已经被主公安置到豫州了,他们的家眷呢?他们劫掠无数,为的还不是封妻荫子,大帅想要在益州自立,恐怕留不了太多人。”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张弘的眉头仅仅的皱了起来。 “可有办法将这些人留住?” “或许大帅可以哄骗他们,短时间内让他们替大帅打下益州的其他州郡,而大帅可以在益州原地募兵,或者是招收那些山匪,扩充军队。” 信使所言的话语,只是让张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管是招收山匪,还是原地募兵。 对他张弘来说,都太过于困难了。 毕竟... 他之前劫掠了涪城,之后又劫掠了成都。 原本就是想要速战速决,没有想要在益州久留的意思。 现在要留在益州,他手底下的士卒,人手就不够了。 要想原地募兵? 当地百姓没恨死他就算不错了,如何还会被他招募过来? 至于收编山匪,那是李雄的族人,李雄被他所杀,他的那些族人岂会给他卖命? 想到此处,张弘的头都有些疼起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帅,过几日琅琊王氏的人便来了,他们是来囚送大帅的,这一点,大帅须先准备好,毕竟你现在的军中,也有不少人是琅琊王氏提拔过的,或者是那些已经依附琅琊王氏的人,那王导王澄过来了,要囚送大帅入洛,大帅若是反抗的话,恐怕军中会有不少声音出来。” 之前张弘之所以能够在军中说一不二,是因为他与军中的将士们站在一起了。 那是利益联结在一起的。 现在没有这个利益连接了,张弘不得不考虑这些现实的事情了。 “只得是谣言琅琊王氏是要将校尉以上的全部囚送到雒阳,并且宣称陛下已经将北营士卒的家眷全部处置了,男丁贬为奴隶,女的充为官妓,如此一来,军中士卒才会与我一条心。” “只是...这毕竟是谣言,大帅恐怕持久不了。” “不怕,这不是有琅琊王氏的人来了吗?我在益州难以自立,原因便是因为我纵兵掠城了,但如果我将纵兵掠城的罪名安在琅琊王氏头上,并且将这什么劳子的王导王澄诛杀了,也许能够挽回一些民心,对于那些羌氐异族人亦是如此,到时候,我总是能够聚些兵卒过来的,再借助北营士卒,将益州全部打下来。” 张弘心中的键盘打得很响亮。谷 “那属下便看着大帅掌控益州了。” 张弘轻轻点头,脸上却半无轻松之色。 如此做了... 真的能掌控益州吗? 未知数... 当日,在张弘的安排下,军中便有流言四起,言之皇帝要将校尉以上的将军们囚送到雒阳,并且已经处置了北营士卒的家眷。 这个谣言在明眼人看来,都是假的,然而在张弘的煽风点火之下,居然有不少士卒相信了。 毕竟这时代的人,尤其是这些当兵的,根本没有读过多少书,大多数都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 他们听从命令惯了,现在上面说已经处置了他的家人,不少人直接是相信了的。 之后... 张弘处置琅琊王氏安插到军中的校尉偏将,将北营士卒进行混编,各个关节都安排上他的亲卫。 以此来做到掌控全军。 之后,在王导与王澄到成都之后,还没等他们见到张弘,便被人五花大绑起来,送到城门口。 此时城门口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百姓。 张弘指着身后被五花大绑的王导与王澄,说道:“原本我攻城,是打算秋毫无犯的,然而琅琊王氏都督王敦逼迫,我才不得已下达掠城的命令,现在我良心日夜灼痛,愧对成都百姓,涪城百姓,只有杀了琅琊王氏的王敦,王导与王澄三人,才能以表我心中歉意,日后掠城之事我再做,必然将我项上人头摘下!....” 张弘在城门口上长篇大论,有没有将人说服不清楚,但王导与王澄两个人头是彻底的砍下去了。 两人在充满不甘的眼神中,倒在了成都城下。 杀了王敦王导之后,张弘当即募兵,再是派遣信使到益州各个有山匪盘踞的地方,言之要招募他们。 之后,他便带着手底下北营的士卒,开始征伐益州了。 当然... 这每个过程都很艰难,但总算是朝着张弘预想的发展进发了。 ...... 十日之后。 雒阳。 司徒府中,王衍得知这个消息,当即昏死过去了。 所谓之琅琊四龙,居然死了三个人。 琅琊王氏即便是再有权势,这个权势也不长久了。 因为后继无人了。 在被府中奴仆唤醒之后,王衍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只见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人吸干了一般。 “唉!可怜我琅琊王氏子弟兢兢业业,如此俊才,居然全死在益州了,这是我琅琊王氏的不幸,这是天下的不幸啊!” 同时,琅琊王氏也是恨透了张弘了。 “老夫已经是写信给那个张弘了,准备给他好处,并且既往不咎,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可恶,可恶!他现在在益州,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没错,王衍准备说动皇帝,出兵讨伐益州,为王敦王导王澄三人报仇雪恨! 当然... 王衍心中还恨另外一个人。 皇帝司马遹! 只是... 他毕竟是皇帝,王衍即便是心中再恨,也不敢说出来。 皇帝要削弱他琅琊王氏,现在琅琊王氏的俊才死了这么多了,你皇帝总该安生了罢? 若再不安生... 王衍拳头顿时紧握起来了。 .... 另外一边,雒阳的广元侯府中,王生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个张弘,倒是有些决断,不过,这手法还是粗糙了一些,他将王导与王澄杀害了,直接是得罪了琅琊王氏,琅琊王氏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另外,陛下恐怕也是被他惹恼了。” 在一边,戴渊轻轻点头,说道:“张弘此举等同谋逆,最关键的是,北营士卒没有回来,那可是数万大军,若是与张弘一同谋逆,陛下的损失,可太大了。”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张弘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将这几万人吃下去,最多留下数千人,便已经是极限了,不过...他这段时间恐怕是在益州攻城略地,招募士卒,希望他能够在益州站稳脚跟。” 至于张弘战局益州...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他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皇帝的报复很快的。 说不定王生这个西征军主帅,要变成南征军主帅了。 这也说不定。 “原本我还想要让张弘与琅琊王氏私下交通,不想张弘太过于情绪化了,如此之人,难成大事。” 张弘若是与琅琊王氏私下交通,张弘在益州的处境会更好。 而王生也算是掌握到了琅琊王氏的一个把柄。 可惜... 张弘并没有给王生这个机会。 好在,局势对于王生来说,是有利的。 现在天下的水已经搅浑了。 王生的目光看向皇帝方向,他轻轻呢喃着:“陛下,你会怎么做呢?” 雒阳皇宫。 太极殿中。 皇帝司马遹现在确实已经是震怒了。 以至于他苍白的脸上都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咳嗽不止之间,甚至还咳出了血块。 很明显。 张弘此举,是将司马遹气的半死。 物理意义上的气的半死。 “张弘这厮,哪来的胆子,他怎么敢的?朕当真是看错了人,还有这琅琊王氏的人,居然如此无能,如此无能!” 皇帝是要借张弘之手出去琅琊王氏的人不假。 但他的北营士卒要回来啊! 现在北营士卒被胁迫了,那可是他最精锐的士卒啊! 这种损失,即便是他这个做皇帝的,都有些承担不起了。
第三十六章 托孤(1)
“张弘欺朕太甚!” 皇帝心火堆积,加之身体空虚疲乏虚弱,居然是直接吐出一口血出来了。 大内官见到皇帝都呕血了,脸上马上露出惊慌失措之色出来。 “快,快去叫御医,去叫御医。” 皇帝司马遹此时已经是倒在案牍之上了,在他前面,有着星星点点的鲜血,都是他吐出来的。 “陛下,陛下。” 大内官上前扶着皇帝,想要将皇帝唤醒,但是皇帝似乎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对于大内官的呼叫,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很快,御医们便过来了。 他们见到皇帝昏死在案牍之上,再看到案牍之上以及地上的鲜血,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不少人更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这皇帝要是被他们医死了,即便这不是他们这些医者的问题,也会变成他们这些医者的问题了。 “大内官,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看了益州方面的奏报,被气得呕血了,你们赶快想个法子出来。” 御医们上前,为首的那个给皇帝诊脉,其他的则是在一边等候。 “刘师,如何了?” 刘御医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身体空虚,本来就是亏空之身,现在又因为情绪大起大落,以至于乱了根本,现在需要下猛药去激一激陛下的身子了。” 猛药? 饶是大内官对于医药之事一点都不懂,也知晓对于病人用猛药的原因是什么。 陛下... 难道将要大行了? 不! “你们一定要将陛下救过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大内官,事关身家性命,我这个做医者的,自然是会竭尽全力的,更何况医者父母心,若是能够医治好陛下,我日后的富贵也有了,我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大内官心中还是不放心。 “我会盯着你的!” 皇帝病重,现在甚至不清,会不会驾崩,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大内官现在的心很乱。 而他又不是那种会决断的人,要说出主意,他还有些本事,但是要处理事情,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挑大梁的时候,他就慌了神了。 “去通知太后、皇后、还有茂王!” 为今之计,只有通知皇帝真正的心腹以及身边人了。 至于广元侯与琅琊王氏... 大内官作为皇帝的身边人,自然是知道广元侯与琅琊王氏都是受到皇帝忌惮的。 既然皇帝忌惮这两方势力,那么大内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不可能将这两个人唤过来。 马上有太监前去显阳殿与太后的长秋宫通禀。 谢太后在知晓自己的儿子病重的时候,先是慌乱,她现在的富贵可都是在他儿子活着的基础上的。 不过... 没过多久,谢太后便反应过来了。 “去通禀东海王。” 东海王司马越原本被皇帝赶到封国去了,但是因为他没有参与齐王之乱,之前又立有功勋,加之燕王司马彤死了之后,朝中宗室力量凋敝,仅仅靠一个茂王,根本镇不住局面,又加上谢太后在后面运作,于是乎东海王司马遹便被召入京师,如今做的是中书令。 司马越年少时就有很好的名声,为人谦虚而有平民的品德,受到朝野的尊敬。司马越最初以高密王世子的身份担任骑都尉,与驸马都尉杨邈、琅邪王司马伷之子司马繇一同在东宫侍奉讲学,授任散骑侍郎,后任左卫将军,加任侍中。 永平元年,司马越因参与诛杀杨骏有功,受封为五千户侯,升任散骑常侍、辅国将军、尚书右仆射,兼任游击将军。后再次担任侍中,加任奉车都尉,配给侍从人员五十人,并封为东海王,食邑六县。 现如今宗王势力衰微,谢太后也在宫中不得掌权,二者便勾连在一起了。 皇帝司马遹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燕王司马彤死了之后,宗王势力却是太过于削弱了,再立一个宗王标杆,似乎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是故... 对于东海王入洛的要求,皇帝便准了。 谢太后先是去太极殿看望皇帝,见到皇帝病情严重之后,哭喊了几声,便又回到长秋宫了。 而另外一边,皇后王惠风知晓皇帝病重之后,先是一惊,然后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陛下居然真的病重到病危的程度了?” 她对皇帝司马遹,现在已经是没剩下多少感情了,加之琅琊王氏现今的遭遇,更是让皇后心中对皇帝还有一丝怨恨在里面。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皇后殿下,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表露出这种情绪出来。” 幽兰宫女连忙在旁边提醒。 “不错,你说的是。” 她现在可是皇帝司马遹的皇后,怎么能在皇帝病危的时候反倒是高兴呢? 这要是让外人看去了,恐怕会招来非议与祸患的。 “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我父亲,另外...再私密派宫中采办去醉霄楼,代人通知广元侯。” 对于皇帝病危了,王生已经是叮嘱皇后一系列流程的。 为的就是一个目的:隐秘! 很快,王衍在尚书台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他脸上当即露出狂喜之色。 这个狗皇帝,终于是死了! 王衍这段日子以来,是吃不好,穿不暖,还生怕皇帝突然下一个命令将他杀了,可谓是提心吊胆,短短的几日时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然而现在... 一切都变了! 皇帝如果驾崩,那么... 新皇帝岂不是他琅琊王氏的血脉了? 他琅琊王氏,将成为地地道道的外戚,而且还是最亲的那一种! 想到此处,王衍是兴奋得拍起掌来了。 不过... 这种兴奋只是维持了一会儿而已。 王衍突然想到... 皇帝并没有通知他入宫。 而据皇后派的人来说,大内官是通知了太后,皇后以及茂王。 根本没有他琅琊王氏! 若是皇帝驾崩了,这些人有娇诏,那对于他琅琊王氏来说,这未来根本不是一片美好,而是地狱。 可想而知,不管是茂王,还是太后,亦或者是那些宗王,都不会立皇后的嫡子为新皇帝的。 原因很简单。 皇后的嫡子身上流的,是琅琊王氏的血,只要小皇帝上位了,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事情? 我不能坐以待毙! 王衍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他径直的离开尚书台,回到府邸之中,并且将琅琊王氏的几个有威望的人都召集过来了。 待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王衍直接开门见山。谷 “我受到宫里面来的消息,陛下病危,很可能在短时间内驾崩,然而陛下并没有召见我们琅琊王氏的人过去,只是召见了太后、皇后、以及茂王过去,茂王与太后都是宗王那边的人,只有皇后是我们的人,而且皇后在他们中恐怕说话没有份量,若是被他们娇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衍的表情非常严肃! 王廙此刻却是非常冷静。 “这个消息可属实?若是消息有假,我们要是意动了,被陛下发现了,恐怕便是灭族之祸!” “这件事是皇后传递过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王衍对皇后情报的真实程度还是非常相信的。 然而王廙对此事却是抱有疑虑。 “不若多等几日,若是陛下驾崩了,皇后肯定知晓,若是陛下无事,那我们便等着召见便是了,现在莽撞出击,对我们来说,绝非好事!” “不错,廙公所言极是!”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王衍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不甘。 “但有时候是时不我待的,万一陛下真的驾崩了,我们时机一失,恐怕便真的要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任人宰割!” 王廙轻轻一笑,说道:“恐怕有人与我等一样着急,不若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让别人做这个出头鸟。” “别人?” 王衍愣了一下。 “难道就知道我们琅琊王氏没有被陛下召见?广元侯难道不也是如此?而且广元侯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凭借的本来就是陛下的宠幸,现在若是陛下驾崩了,广元侯的权势何在?恐怕现在最着急的人,便是广元侯了!” 经过王廙这么一分析,王衍的眼睛都亮了。 “那我让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广元侯。” 王廙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们告知这个消息给广元侯,恐怕广元侯会心生怀疑,他的鬼谋之称,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要如何?”王衍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广元侯与太原王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说他原本便出自太原王氏,不若通知博陵公王浚,让他代为通传。” “这是个好主意。” “另外,告知博陵公王浚,也不可通过我们之手。” 王衍轻轻笑了笑,说道:“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 另外一边,广元侯府中。 王生很快便受到了皇后王惠风传递过来的消息。 “皇帝居然病危了?” 王生的眉头一皱,素来谨慎的他心中疑窦大起。 皇帝先前还在调养身子,照理说不可能病重的。 他在宫中的眼线所见也是如他想的一般。 在昨日,皇帝一餐还能吃下两碗饭,这种饭量,不可能是病危之人能够吃得下的。 突然病重... 确实有可能。 但王生却不敢赌。 因为他这一赌,可是赌的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将戴渊陆机卞粹等人召见过来。 “宫中的消息,陛下病危,此事你们怎么看?” 众人得知皇帝病重的消息之后,脸上届时露出震惊之色。 “这消息,是否属实?” 戴渊当即发问。 “这是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至于是否属实,倒是存疑,我还没有验证过。” 现在皇宫已经戒严了,恐怕他在皇宫的眼线也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最起码,消息传递不出来了。 便是皇后... 恐怕也会被控制住。 如果皇帝真的驾崩的话,他在宫外,是一点都不知道皇宫里面的消息的。 所以...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得看个人的决断了。 如果皇帝病危的消息是真的,对于王生来说,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 同时也是危机。 一旦皇帝真的驾崩了,他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之后的局面,对于王生来说,恐怕也是地狱级别的。 “我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一是探查陛下病情是否属实,二是通知南营北营将校,以及我们掌握的雒阳守备,一应不时之需。” 张华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便是老死了,现在卞粹算是一心一意跟着王生搞事情了。 “不妥...调集人马,通知南营北营的校尉,这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而一旦陛下病情病危是假的,这些痕迹肯定是会被陛下所知的,到时候,你要让陛下如何想?” 所以,事到如今,还是只有两个选择。 赌! 赌皇帝是否是真的病了,病得要死了! “不如这样。” 陆机在一边说道:“琅琊王氏也没有被陛下召见,他们的心情,恐怕与我等并无二致,不如让琅琊王氏做这个出头鸟,去试一试,我等便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了。” 陆机的想法与王廙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居然不谋而合。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这个道理了。 “皇后势必已经知会琅琊王氏了,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等了。” 等? 可真的要等吗? 便是王生,现在都开始纠结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广元侯府管事却是在书房外说道:“侯爷,博陵公求见。” 博陵公? 王浚? 这不是太原王氏的人吗? 他在这个时候要来见我? 王生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告知博陵公,现在我多有不便,择日我再去他府上告罪。” 王生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这个时间浪费在太原王氏身上。 “博陵公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关乎侯爷今后的富贵身死,这是关于宫里面的消息。” 宫里面的消息? 这宫里面三个字,对于现在的王生来说,可谓是敏感话语了。 而戴渊陆机卞粹三人也是互相对视一眼。 “主公,既然是事关宫里面的事情,不妨见一见。” “这太原王氏,在宫里面可没有什么眼线,而且太原王氏因为亲近主公的原因,与诸王和琅琊王氏关系都很疏远,在现在的紧要关头,如何会得知宫里面的消息?” 陆机的话语,让王生警醒起来了。 “也就是说,有人特意让王浚知晓了宫中的消息了!”
第三十七章 托孤(2)
王生与太原王氏的关系从来都是若即若离的。 王生急需要太原王氏的出身,让他能够进行一些政治活动。 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是看出身的,你如果真的是寒庶出身,大概是会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的。 即便你受到皇帝的重用与宠幸。 当然... 王生也不能直接了当的表明自己是太原王氏出身的,毕竟这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王生在军中的威望太大,寒庶出身已经是让皇帝司马遹如芒在背了,若是王生身后还有一个太原王氏,恐怕皇帝就真的坐不住了。 是故... 王生与太原王氏,很少沟通,现在博陵公王浚亲自拜访,也是很少见的事情。 “将博陵公带到待客厅罢。” 王生摆了摆手,对着广元侯府的管事说道。 “诺。” 管事旋即领命而去。 “主公。” 陆机上前一步说话。 “得要探清王浚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王生轻轻点头。 “这个我自然知晓。” “另外,既然是有心人派遣过来的,主公可千万要稳住博陵公,万一博陵公冲动了,陛下若是健在的话,肯定会怪罪到主公身上的。” 王生微微颔首,也对这书房众人说道:“你们便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照常即可,与南营北营的校尉将军,也不要再联系了。” 之前王生因为西征的原因,与许多南营北营的校尉将军都有联系,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是再继续联系,免不得让皇帝认为他王生有异心。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 皇帝得能够活下来。 若是活不下来,一切免谈。 真的要等待吗? 王生眼中稍稍有些迷茫。 没错! 就是要等待! 王生转念一想,思绪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要是动了,一旦他赌输了,就是全盘皆输。 但是... 如果他没动,即便他输了,也未必没有机会。 一来... 皇后、羊贵人都是他的人。 二来,他在北邙上中,可是有五千死士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手中的兵力,枪杆子才是最大的依仗。 将心中的杂念去除,王生缓步走到待客厅中。 王浚此时身穿白袍,正在待客厅中来回踱步,显然十分着急。 他须发有些发白,但身型魁梧,但魁梧之中又带着些许读书人的儒雅,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一个人身上,居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丝毫让人不觉得违和。 今年,王浚已经五十岁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年长的了。 王浚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门阀子弟,主要是因为微王浚母亲赵氏出身贫贱,只因常出入王沈家才生下王浚,因此连父亲王沈都鄙视王浚这个私生子。 直至泰始二年王沈逝世,因王沈无子,亲戚才立王浚为子嗣,继承父亲博陵公爵位,拜驸马都尉。 所以说... 王浚从一开始,在府中便过得非常压抑,但也正是如此,极大的锻炼了他的能力与心性。 太康三年就被授员外散骑常侍。元康元年的时候转员外常侍,迁越骑校尉、右军将军。后来又转任东中郎将,镇守许昌。 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王浚会遵循贾南风的诏书,在金墉城中协助宦官孙虑毒死司马遹。 当然... 因为王生的原因,历史发展了亿点点变化,王浚现在自然没有机会杀皇帝司马遹了。 历史上王浚因为毒杀司马遹,在贾南风那边获得信任以及政治积分,是故可以迁宁北将军、青州刺史,及后再调迁宁朔将军、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做到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但是现在... 贾南风早死,而皇帝对世家向来不青眼相看,在去岁皇帝清洗朝堂中,王浚的官职已经是被皇帝撸掉了,现在只剩下世袭的博陵公爵位。 也正是因为在政治上失利的原因,才让王浚想要联合现在在朝中颇有势力的王生,想要重新在朝堂中崛起。 “晚辈拜见博陵公。” 王生对王浚行长辈利益。 然而王浚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并没有接受王生的行礼,也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君侯不用客气,今日我过来,也不是来摆谱的,是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王生对博陵公王浚口中的大事,已经是有些计较了。 “博陵公请入座。” 王生拍了拍手,当即有美姬上前服饰两人,斟茶倒水,并在一边扇风。 夏日尚未从指间溜走,现在打的天气还是非常酷热了。 “博陵公来一碗酸梅汤解解暑罢。” 王浚摇了摇头,说道:“老夫现在哪有闲情逸致来解暑,君侯,将下人驱散罢,老夫现在要说的,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 不能为外人所知... 王生心中更加笃定了。 “你们下去罢。” 王生挥了挥手,前来伺候的美姬全部散去了。 待所有下人都离开之后,王生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眼睛看向王浚,问道:“博陵公现在可以说了罢?” 王浚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对着王生说道:“我从他人得到的消息,陛下如今病危,皇宫也已经戒严了,不许外人走动。这个消息应当是真的,陛下既然没有通知你过去,只是通知了宗王的人,这对于你来说,是极度不利的,若是坐以待毙,恐怕...” 王生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既然王浚如此着急的开门见山,他倒也不好藏着掖着了。 “博陵公,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不相信这个消息?” 王生轻轻点头。 “这种机密的信息,连我都不知道,如今博陵公赋闲在家,如何得知的?” 博陵公王浚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这是我花了一百金换来的消息。” “跟谁换的?” “宫中采办。” “哦?那倒有意思了。” 王生摸了摸下颚,他下颚上已经是续起胡须,然而毕竟才没续多久,并没有多长。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百金的消息,换做的其他的,我倒是愿意相信,但若是陛下病危这种消息,莫说是一百金了,,便是一千金,一万金,我都认为他是假的。” 王浚眉头紧皱。 “你是说...有人骗我?” “倒不至于骗。”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博陵公这个消息里面,皇帝只是召见了宗亲,其他人也是一个都没有召唤的,那么...着急的又何止我广元侯王生一人?博陵公你赋闲在家,能够用一百金买下这个要命的消息,你觉得这个消息足够真实吗?” “你是说...” 博陵公王浚倒不是傻子,他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话中之意。 “有人故意让我知道这个消息,让我再让我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你。” “不错。” 王生重重点头。 “是谁要害我等?”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或许他并不是要害我,只是不敢做这个出头鸟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不一定是假的?” 王生将食塌上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之后才说道:“无风不起浪,既然这个消息传出来了,那自然也是有些动静的了,就不知道这个动静是真是假,我们的这个陛下的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 “君侯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陛下设下的局?” “不排除这个可能。” 博陵公王浚脸上还有着犹豫之色。 “可万一这事是真的?” “陛下正值壮年,缘何会无辜暴死?况且...宗王势力如今已经被削弱了,琅琊王氏如今在朝堂上势力最甚,陛下若是真的大行了,单单只有宗王一方,是无妨统御大局的,届时雒阳必然生乱,而乱中,方才能找寻机会,博陵公,你便在府邸中等候便是了,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不要去再找其他人的,若是想要留下身家性命,最需要的,便是谨慎行事了。” 王浚听完王生的一番话,犹如拨云见日,他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今,那接下来的日子里面,我便待在府中了,若是有动静,君侯有所驱驰,也大可差人过来,我王浚在朝中也是有几分薄面的,而我太原王氏的才俊子弟,亦是不少。”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晚辈自然也不会犹疑的。” 王浚当即起身。 “便不必送我了。” 说完,径直的离府去了。 这个博陵公王浚,倒颇有一些武夫的风采,并不像那些真正的读书人一般,反而是做什么事情都直接了当。 也难怪会被琅琊王氏当做棋子。 王浚走后,王生又回到书房之中了。 现在他需要的,便是等待了。 “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广平公主手上端着一盘点心,缓缓的走入书房。 一般来说,广平公主是不轻易进书房的。 毕竟书房对于王生来说,属于是机密重地。 而且... 王生并不想要广平公主参与太多政治上的东西。 一来,王生想要广平公主每日开心就好了,政治上权谋的东西大多隐藏着黑暗,若是天天接触这些,哪里会有好心情? 二来,广平公主毕竟是司马家的人,王生书房里面的东西,都有些谋逆的意思在里面了,让广平公主知道了,也不太好。 是人都有私心的,有自己的朋友圈的。 而且血脉出身是选择不了的,广平公主与不少皇室的人都有往来,这既是好的一点,也是坏的一点。 好的一点是,广平公主为王生打理了朝中的关系,坏的一点是,既然有往来了,势必会产生感情,而有时候感情用事了,那就会坏事了。 “也不是什么烦心之事。” 王生拉着广平公主的手,将她拉到怀中保住,然后狠狠的在广平公主黝黑的秀发中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夫妻之间,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互相诉说的吗?夫君的心思像大海一般深沉,但是简单的喜怒哀乐本公主还是看得出来的。” 广平公主虽然生育了,但年纪毕竟还小,甚至没有二十岁,脸上的婴儿肥是逐渐消失了,性情还有些小女孩的性格,天真烂漫。不过身形却是丰腴了不少,抱着广平公主的王生能够切身的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当然... 广平公主的天真烂漫,也只在王生一人显现出来而已,在外面,她是广元侯府的大妇女主人,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显现出来的。 “我现在确实是为一件事心烦。” 王生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了。 若是他瞒着广平公主,反而会让广平公主心中不快,夫妻之间,确实是需要真诚的。 王生也几乎没有骗过广平公主。 当然... 是几乎。 “什么事情?” “博陵公前来拜见,说是陛下病重了,如今皇宫也已经戒严了,但这个消息,为夫不知道是真是假。” 广平公主的政治嗅觉其实也是非常敏锐的,她当即便明白此事的要紧程度。 “我这个侄儿皇帝,不至于病危罢?他的年纪,也只比夫君的年纪大上几岁而已。” 王生与皇帝,确实算是同龄人了。 “所以为夫才不敢确认此事的真假。” 广平公主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可以入宫拜见皇后,看看事情是真是假。” “既然皇宫戒严了,没有宫中手令,便是你,恐怕也进不去了。” 王生这句话,让广平公主稍稍有些泄气。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有等了。” 王生捏着广平公主白皙的脸颊,后来又觉得不够过瘾,便一路顺下。 怀中美人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了。 “话说,自从骧儿你生育之后,我们少有同房,这次...” 广平公主小脸微红,但毕竟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也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 “这是书房,让外人见到了不少,还是回内府去,丢死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生却是不轻饶,书房中霎时间便升起了刀剑争鸣,龙吟虎啸! .... 而此时... 长秋宫中,东海王司马越,正端坐在谢太后身前,他很是拘谨,对谢太后的态度,更是恭敬不已。 然而... 在东海王司马越心中,权力的波涛,却已经泛起了。
第三十八章 托孤(3)
东海王司马越之前一直在封国之中,不管是齐王之乱还是河间王搞事情,他都在后方岿然不动。 他在蛰伏,如一条毒蛇一般。 他非常1的聪明,东海王司马越心里非常明白,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出击的话,他半点机会都没有,别说位极人臣,掌握天下的权力,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齐王的下场,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之前便是靠诛杀杨俊起家的,都是政治上的斗争,说他在军事方面有什么才能。 那几乎是没有的。 现在... 又到了他的强项了! 皇帝病危,而大内官却只召见了宗王以及太后皇后,没有召见那些外臣。 这是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原本宗王的势力被皇帝几番削弱,已经是有一蹶不振的架势了,现在外面势大的琅琊王氏与广元侯,甚至连皇宫都进不了。 如果这次操作得当,能够成为托孤大臣,再拥立一个新皇帝... 那他的权力,就会像吸水的海绵一般,迅速的膨胀起来。 “东海王,今日我将你召集过来的事情,信使应该都与你说了罢?” 东海王轻轻点头,他对着谢太后行了一礼,说道:“陛下病危,实在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然而...在这个时候,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发生意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是琅琊王氏在朝堂的势力,广元侯在军中的威望,一旦让这两者染指了托孤之事,恐怕...今后的朝堂大事,便被这两者操控了,那这天下难道还是我司马家的天下?” 东海王司马越的一番慷慨陈词,果然是说中了谢太后的软肋。 她被皇帝关在长秋宫中,一年之前,甚至不得召见外臣,说是太后,不如说是被圈禁起来的猪彘,毫无尊严可言。 谢太后也是有政治野心的,在她的儿子身上不能施展,便只能等她儿子死了之后了,而现在,机会终于是来了! “那么...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做?” 东海王司马越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想要成大事,就得冒更大的风险,皇后乃是琅琊王氏出身,她势必是琅琊王氏的人,大内官虽然是召见了皇后,但太后应该将皇后赶回显阳殿,并且囚禁皇后,让她不得与外界交通,否则,让琅琊王氏知晓了宫中的消息,对于我等来说,便极为不利了。” “茂王司马雅乃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算是我司马家的偏支,但毕竟身上流的是我们司马家的血液,太后不妨召见茂王,若是能够将茂王拉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对我们来说,绝对是有巨大益处的。” “至于大内官...不过是阉人而已,陛下若是活着,他还有些许价值,但若是陛下大行了,那他便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关键是,要在大内官手中夺得传国玉玺,若是陛下来不及写下遗诏,那么,便只得由太后代为掌管了。” 谢太后对茂王的处理非常放心。 “就这样办。” 东海王司马越的眼睛闪烁,在这个时候他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仅仅这般,还远远不够,太后还需要将卫尉,雒阳令南营北营的将军们召见过来,掌握宫中禁卫,以及南营北营的士卒,如此方才能安定。” “另外,对于琅琊王氏等人,亦是需要处置,尤其是琅琊王氏的人,他们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必须除之而后快,否则太后日后在朝中将无人可用,此处,可以提拔我们宗室子弟,另外,广元侯王生也绝对不能放过,他在军中素有威望,得将他诱杀之。” 谢太后又是点头。 “东海王的策略,果然仔细,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太后,现在的情况是,得看陛下的情况,若陛下身体有所好转,那么臣下所说的话,便只能是话,而做不出来。” 听到东海王这句话,谢太后也是轻轻点头。 “不过我那个儿子,身体想来不至于如此糟糕罢。” 东海王眼中冷光一闪,他刚想要进言,但是想了一下,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再怎么说,陛下也是谢太后亲自所生,虎毒不食子,要让太后暗中除掉病危中的皇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东海王心中不知道,谢太后心中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只是想了一下,便马上将这个想法抛去了。 主要是谢太后被皇帝圈禁在长秋宫中,对皇宫的掌握程度,甚至比不上身居显阳殿的皇后王惠风。 要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要了皇帝司马遹的小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说... 在帝王家,根本不存在虎毒不食子的情况。 一般沾染上了权力的毒药,便不再是一个人了,所谓的人性,也几乎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茂王司马雅此时脸上也非常焦急,他在太极殿中,看着被御医环绕的皇帝,心中非常焦急。 他是被皇帝司马遹一手提拔起来的,要说对皇帝的忠诚,除了大内官之外,他可能是所有人中对皇帝最忠诚的那一个了。 “大内官,陛下的情况,当真如此严重了?” 茂王司马雅前几日才见到皇帝,那时候的皇帝身子骨还非常硬朗,怎么转眼间,居然有生命危险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内官双眼红肿,眼睛里面也是布满血丝。 自皇帝病重之后,他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闭过眼了。 但身体的疲乏,总是不如心里面的惊惧的。 大内官心中非常清楚,他的权势,他的富贵都是寄托在皇帝司马遹身上的,若是皇帝司马遹驾崩了,那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毕竟... 他在成为大内官后,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更是有许多人看不爽他了。 之前是看在皇帝的份上,对他才有些许尊重,现在皇帝若是没了,那岂不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奴婢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毕竟看了益州方面的奏报,当时就呕血昏迷过去了。” “唉~” 茂王司马雅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身前,掌管宫中禁卫的卫尉华恒已然是被召见过来了。 作为通管宫中禁卫的官职,华恒在皇帝病危之后,他的存在,就被突显得非常重要了。 “卫尉,宫里宫外的情况如何了?” 华恒几乎是将整个皇宫都跑了个遍,现在额头上满是汗珠,一身官袍也是被汗液浸湿了。 “放心,都安排好了,宫中戒严,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跑不出去,也跑不进来!” 卫尉乃是九卿之一,属官众多,机构庞大,有丞、主事、主簿等,领诸大夫,五官、左、右中郎将,郎中车、户、骑三将,期门仆射、羽林中郎将、诸郎署长等。 “宫中的事情,当真都脱单了?” 这个时候,大内官也来问了一句,不是他不问,而是华恒的工作在现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放心,安排妥当了,虎中郎将、羽林郎将、从仆射羽林左监、五官左右中郎将,东园匠、太官、御府、守官、黄门、掖庭、商、华林园、暴室等令,都已经被我召集过来,他们所领的差事,都被人找人替换过来了,绝对防止琅琊王氏的人前来染指。”谷 不管是茂王司马雅,还是大内官,都是担忧琅琊王氏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毕竟... 琅琊王氏在朝中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在宫中更是有一个皇后在,这一点是不得不防的。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正当两人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谢太后这个时候到了。 “太后驾到~” 长秋宫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喊了一声。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皇帝病危,作为太后宫中的内监,似乎在这个时候都嘚瑟起来了。 “奴婢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臣等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众人连忙给太后行了一礼。 “都起来罢。” 谢太后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众人朝拜的感觉,甚至,她被众人朝拜,会有一种快感从身体里面涌现出来。 “陛下的身体,可有好转?” “陛下的身子还在调养,御医们只能稳住陛下的病情,却不能根治,陛下倒现在都没醒过来。”大内官脸上露出沮丧之色。 茂王司马雅也是叹了一口气。 “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华恒亦是唏嘘,不过他在众人之中,算是地位比较低的,因此只能说一些场面话。 “陛下洪福齐天,定然会转危为安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内官看着谢太后,又看了一眼谢太后身后的东海王,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太后,陛下可没要召见东海王,东海王在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他当时借皇帝的名声,只是召见了太后、皇后、茂王三人。 华恒是卫尉,理应出现,这倒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东海王又是那个疙瘩里面的人? 在这个时候也能出现在太极殿中? “东海王乃是总是翘楚,本宫身为太后,难道不能将他召见过来?” 谢太后见到这个大内官如此不识趣,心中亦是不悦起来了。 “但是陛下的诏书...” 大内官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太后堵了回去了。 “所谓的陛下诏令,无非是你大内官的诏令而已,陛下当日呕血便昏迷过去了,如何能够召见外臣?我看你这个大太监,想要学习秦朝时候的赵高了是吧?把持朝政?自己做皇帝,你好大的胆子!” 谢太后还没享受多久权力的味道,就被大内官这个苍蝇给噎住了,心中很是窝火,一口大大的黑锅直接是盖在大内官的头上。 “奴婢岂敢?” 被谢太后一阵恐吓,大内官直接是跪伏下去了,磕头如捣蒜一般。 “哼,看你侍奉陛下的份上,这次便绕过了你,但有下次,本宫绝对不轻饶你!” 太后从大内官身边走过,多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谢太后毕竟是太后,她可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情绪如何。 “茂王、卫尉,随本宫到偏殿来吧。” 正好现在两个人都在,谢太后想要让两人对她表明态度,她也好控制住全局。 而在众人离开之后,大内官的头才缓缓的抬起来。 只见他满脸含泪,脸上的神情委屈不已,但没过多久,这委屈的神情便扭曲起来,变成了怨恨。 现在陛下还没有驾崩,便有人如此对待他了。 若是陛下驾崩了,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大内官心中凄苦无比,亦是痛苦无比。 不行,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那么.... 问题来了,该去找谁? 找谁! 在这个时候,大内官的脑海中马上显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广元侯! 是了,这天底下的人中,也只有广元侯是拿真心待他的,或许找广元侯,他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太后,什么皇后,什么东海王茂王。 这一个个的,都是不可靠了,甚至于... 对于陛下的生死,这些人都不在乎罢? 大内官觉得他将太后引过来,直接将自己变成了局外人了,心中很是愤懑,他想要再召入一个猛虎! 广元侯! 台积电点偏殿中,谢太后满脸带笑的看着茂王司马雅以及卫尉华恒。 “茂王,卫尉,你们都是我司马家的人,都可以说是司马家的宗亲,可是?” 茂王司马雅隐约知晓了太后的意思,但他并不着急站队,因此脸上并没有谄媚之色。 “太后此言有理。” 卫尉华恒脸上则是带着谄媚之色。 他的妻子是长公主,他华恒自然也算是司马家的人了。 “既然都是自家人,在这个时候,我们可得同仇敌忾起来,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太后的话说得不明白,但意思却是非常明白。 “太后放心,宫中上上下下,臣下已经打理过了,只要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康复,宫中便戒严一日,不会有外人能够进来,也不会有宫里面的人能够随意出去。” 随意出去,并不是出不去。 毕竟宫里面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第三十九章 托孤(4)
“护卫陛下,乃是我的职责,我深受陛下隆恩,只要陛下在一日,我便护卫陛下一日。” 茂王的话说得很明白。 现在我不会跟你们的,除非皇帝死了的话。 茂王的态度很明显,而且太后也不好太过于强硬的强迫。 毕竟茂王也没说不跟她,只是现在皇帝活着,那么他肯定就是跟着皇帝了。 这种说辞的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陛下正值壮年,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现在陛下病重,情况危急,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华恒当即上前表态。 “太后放心,只要有臣在,外人便钻不了空子。” 在这个时候,茂王也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在陛下醒来之前,若是谁要行不轨之事,我茂王自然会极力抵抗的,不会轻易让外人得逞。” “好!”谢太后拍了拍手,脸上的喜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太后,皇后的事情。” 东海王在太后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而这种细节,也是落在茂王与华恒眼中的。 尤其是茂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翳了不少。 太后与东海王,果然勾结在一起了,或者说,太后与宗王势力,彻底的联合在一起了。‘ 茂王虽然也算是宗王阵营中的人,但是他关系比较远了,只是有稀薄的司马家的血脉,能够成为茂王,还是因为皇帝的恩宠。 他在宗王圈中吃的是不怎么开的。 有很多宗王也看不起他茂王司马雅。 因为他身上的司马家的血液太稀薄了。 所以,算起来,茂王并不是宗王一脉的人,他更像是皇帝的爪牙,是皇帝的左右手,控制着北营、南营的精锐士卒。 被东海王一提醒,谢太后也是反应过来了。 “皇后在何处?” “在殿中侍奉陛下。” 谢太后冷哼一声,颇有些怨气的说道:“本宫都到了显阳殿了,也不见皇后前来拜见,还亏她是高门之女,却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让皇后到此处来拜见,到让我来教一教皇后的礼数!” 谢太后一副要问罪的嘴脸,让华恒的眉头微皱,但他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动弹。 而茂王此时也不得不为皇后说话了。 “太后,皇后在殿中操持,又因为陛下病重,伤心欲绝,是故才没听到太后过来的消息。” 谢太后见到茂王给皇后求情,因为她要拉拢茂王的原因,倒不好发作,只得是说:“本宫心里自然清楚,茂王,不如你去各个宫门查看情况,何如?” 太后明显想支开茂王。 在这个时候,茂王看了谢太后身后的东海王,只得是领命。 现在没有广元侯与琅琊王氏,宗王加太后的组合,根本不是他茂王能够撼动的。 他能够为皇后说一句话,已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茂王离去之后,在太极殿中的皇后便被宫人知会了。 “太后来了?” 华恒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 “太后颇有怒气,皇后殿下需要小心一些了,莫要惹怒了太后。” 华恒提醒皇后,自然也是看出了现在的局势。 太后想要将皇后赶走,但皇后若是被赶走了,这太极殿中,恐怕便是太后的一言堂了。 那他华恒的这个卫尉职务,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只得是听从太后的命令了。 太后召见我? 皇后王惠风毕竟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他到皇帝身边侍候的时候,用尽方法确认皇帝确实病入膏肓了。 若是装病,她用银针去扎皇帝,用力捏皇帝,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确认皇帝的病情,她可谓是在殿中忙前忙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也是茂王司马雅在太后为她说情的原因。 因为在茂王看来,她皇后王惠风根本是不计较皇帝之前的疏远,仍旧竭尽全力的侍奉皇帝,希望皇帝快快痊愈。 此乃贤后啊! 与之对比的太后,现在根本就不担忧皇帝的身体情况,而想要接着皇帝的事情掌握权力。 不管是在茂王还是华恒心中都明白。 太后估计是希望皇帝死的。 只有皇帝死了,他们才能真正的掌握天下的权力。 只是... 以太后与宗王们的手段能量,能够稳住这雒阳的朝堂吗? 不管是华恒,还是茂王,心中都对这件事情存疑。 “多谢卫尉提醒,本宫知晓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王惠风也是贵为皇后的,身后又有琅琊王氏,也不必怕她这个太后。 王惠风缓缓的朝着偏殿的方向去了。 入了偏殿之后,她见到太后,先是行礼。 “臣妾拜见母后,母后千秋万岁。” 礼毕之后,皇后也是直入主题了。 “不知道皇太后召见臣妾,所谓何事?” 谢太后此时打量着皇后王惠风上上下下,这才嗤笑的说道:“陛下病重,皇后的这身服饰,岂不是过于招摇了?” 皇后身着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尤其是她现在模样憔悴,就更显得可人了。 “臣妾知晓陛下病情,便匆匆赶至,并没有时间更换服饰,还请母后谅解。” 皇后王惠风从谢太后的第一句话中心中便明白了,这个太后现在就是来找茬的。 说他的服饰过于招摇? 她的服饰就是稀松平常的服饰,要说招摇,谢太后现在穿的衣服才是招摇呢! 因为谢太后现在身穿的是礼服! 她身上的礼服是正红色的,绣了九只金凤,看起来虽不及黑色礼服庄重,却是华丽异常,凤冠上是六龙三凤冠,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龙嘴里垂下许多珍珠宝石,龙凤之间还有一些翠蓝花叶。凤冠的下部有两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用珍珠围成的小圆圈。 凤冠后面垂着六条叶状的装饰物,上面满是珍珠和宝石。凤冠上的翠蓝部分均使用翠鸟的羽毛制成,看起来能把人的眼睛晃花了。 就谢太后这身装扮,还能说她身上寻常的宫装是招摇? 简直是笑死人了! “我见你神情恍惚,莫要在服侍陛下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你这身上的装扮也不够得体,现在便回显阳殿去,换好衣物,休息好了之后,本宫再将你召见过来。” 谢太后直接摊牌,要赶走皇后王惠风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陛下病重,臣妾如何敢走开?” “莫非陛下离开了你之后,便没人照顾了吗?陛下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是从小看着陛下的长大的,难道本宫不会照顾陛下吗?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臣妾不敢。” “既然如此,便回你的显阳殿去。” 谢太后直接以势压人,皇后王惠风背后虽然有琅琊王氏的支持,甚至有广元侯王生的支持。 但是现在两人都不在,反倒是太后已经将华恒、茂王都说服了,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忠诚,但因为是听命与太后了。 而他皇后,现在在宫中,反倒是成为孤家寡人了。 “臣妾...” “莫非,你连我这个太后的话都不听了?我素来听说琅琊王氏乃是高门大族,你出身琅琊王氏,对这些诗书礼仪之事,应该是更加了解的才是,怎么现在还敢与我顶嘴。” 事到如今,皇后心中也清楚,她已经是不能留在太极殿了。 或者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反正她已经是知道皇帝的病情为真了。 只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琅琊王氏与广元侯肯定都会入宫来。 到时候宫里宫外,便不是太厚一人说的算的了。 想到此处,皇后王惠风只得是点头。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见到皇后王惠风识趣而退,谢太后冷哼一声,但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刻薄之语了。 “可惜她是琅琊王氏出身,不然的话,倒也是一个好媳妇。” 皇后在显阳殿中的行为,自然也是被太后看在眼里的。 不过... 有时候你做了什么,并没有什么用处。 皇后出身自琅琊王氏,便足够太后忌惮了。 “若是陛下驾崩了,总是要有一个皇后的,最好是膝下有血脉的妃嫔,最好她诞下的皇子,年纪要够小。” 长秋宫的宦官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一个人,说道:“或许羊贵人可以作为备用人选,她之前就素来受陛下信重,而且去年才生下了一个皇子,皇子的年纪,是除了嫡皇子之外最小的了。” 羊贵人? 谢太后想了一下,马上便明白了。 “羊贵人,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在之前谢太后被皇帝囚禁的时候,宫中妃嫔,乃至于皇后都与她很少走动,但羊贵人却是经常的到长秋宫来拜见。 这一来二去之下,谢太后也知晓了羊献容这一号人。 而且... 羊贵人也经常给长秋宫的宦官塞礼物,不然,现在这个长秋宫的宦官也不会在谢太后面前提起羊献容来。 “那便召见羊贵人,让她服侍陛下。” 羊献容这个人选不错。 首先她诞下的皇子年纪够小,其次她背后没有什么外戚势力,羊玄之不过一人而已,羊家在雒阳之中,别说是高门大族了,算是中门中族都算不上。 也真因为如此,羊献容做了皇后1之后,也没资格跟她争权夺势,是一个合格的傀儡皇后的人选。 “诺。” 长秋宫的主事宦官连忙去容华宫通知羊献容。 “太后,陛下的病情还不知晓,现在召见羊贵人,并且让皇后回到显阳殿,陛下若是醒来了,恐怕不好说话吧?” 在众人离开之后,东海王终于是说话了。 谢太后却是不以为然。 “羊献容原本就比皇后得宠,若是陛下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羊贵人,恐怕陛下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怨气,甚至都不会提皇后一句。” 东海王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了。 “现在,便只有等了。”谢太后眼神深幽。 东海王也是微微颔首。 不管是掌控南营北营,还是掌握宫里宫外,都需要时间。 当然... 皇帝的身体情况,也需要时间来发酵。 只有等皇帝病死了,那他们的后手才能一一发动出来。 .... 回到显阳殿中的皇后换好衣服之后,便写信让宫人传递出宫,然而第一关卡都没过,便被拦住了。 “什么?居然将本宫囚禁在显阳殿中了?” 饶是皇后王惠风修养不错,现在也是被气得满脸通红。 “想来是因为太后害怕皇后殿下通知琅琊王氏,才囚禁皇后的。” “谢太后想要就此夺权,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若真让太后夺权了,恐怕到时候不仅仅是本宫被终身囚禁,甚至可以性命不保,乾儿亦是如此,还有本宫的母族琅琊王氏,以及广元侯...” 一时间,皇后王惠风想得非常清楚明白。 “只是,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人出不去,信就无法送出去了。” 皇后王惠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人确实是出不去,但是信,未必是送不出去。” 幽兰宫女愣了一下。 “只是...现在谁能送信呢?” 皇后心中自然有人选了。 那就是卫尉华恒! 皇后王惠风亲自要出宫,那些围在宫外的禁卫们只得是通知华恒过来,在华恒过来之后,皇后直接是出口质问了。 “将本宫圈禁在显阳殿中,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皇后殿下这是太后的意思,臣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一个奉命行事。” 皇后手持锦袋,朝着华恒重重的扔了过去,后者手疾,直接是接在手中。 “陛下还没驾崩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你华恒心中明白,而且太后有多少权势,宗王有多少权势,我琅琊王氏有多少权势,你心里应该明白,莫要站错了队,白白丢了性命,我话已至此,今日便不为难你了。” 说完,皇后径直的走回显阳殿中。 华恒表情微妙。 他手上的这锦袋,里面明显是密信。 皇后是要他传信? 只是... 他华恒要传吗? 站队问题,确实需要考虑,那他华恒,究竟该站在谁的身后?
第四十章 托孤(5)
华恒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定主意了。 现在站不站队,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 谁赢,他华恒帮谁。 至于现在... 华恒自然是谁都不帮,也谁都帮,基本上就是谁都不得罪。 这样的话,不管是太后赢了,宗王赢了,还是琅琊王氏赢了,广元侯赢了,那么他华恒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急匆匆的过去站队... 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况且... 皇帝也还没驾崩呢! 他作为卫尉,首先要忠诚的,那肯定是皇帝了。 于是乎,华恒接着巡视宫门的机会,将皇后要传递的信件传递出去,为了各处押宝,他还将皇后的密信复制一封,派人也送到广元侯府去了。 此时的广元侯府中。 王生彻夜未眠。 现在局势的间不容发,即便是王生,也不敢轻易的睡下去。 这一觉,可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睡没了的。 “侯爷,外面有人送信过来,说是宫里面的人。” 送信? 宫里面的人? 是皇后送信过来了吗? “将那个信使带过来。” “诺。” 没过多久,在待客厅中,王生便见到信使。 “你便是信使?” 那个信使穿着布衣,看着穿着,像是跑堂的,不像是什么正经信使。 “我是醉霄楼的小二,有人要送信给君侯。” 通过醉霄楼的途径,看来应该是皇后了。 “看赏罢。” 广元侯府的管事给这个跑腿信使手中塞下一包的五铢钱,后者掂量着手中五铢钱的重量,整个人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多谢侯爷看赏,下人告退了。” 这个跑腿小二见到了广元侯王生,就算是没有被赏赐,已然是非常高兴了。 广元侯是何等人物,他这个区区小二,居然能够跟如此人物说得上话,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当然... 被广元侯赏赐了之后,这个小二心中就更开心了。 在他心中,广元侯王生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不少。 王生打开这个信使送来的信件,让他诧异的是,这个信件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羊贵人送来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 皇后没送信出来,羊献容怎么能将信送出来的? 王生仔细看着心中的内容,对宫中的情形顿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没想到,太后与东海王搞到一起了,而皇帝,居然是真的病重了! 皇后被囚禁在显阳殿中,无法传递消息。 王生与羊献容的关系,外人应该是不知道的,这信中的内容,应该是可信的。 王生当即判断出来了。 这不至于是皇帝设下来的套,也就是说,现在他必须要有些动作了。 王生当即将戴渊陆机卞粹等人召见到书房过来了。 正当王生等人要商议具体事宜的时候,广元侯的管事在这个时候又走过来了。 “侯爷,门外又有人送信来,说是宫里面送信过来的。” 又是宫里面的人? 这次是皇后了?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看看那个信使。” 戴渊陆机和卞粹纷纷起身,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我等恭候主公。” 到了待客厅之后,王生马上是见到了这个信使。 比起前面的醉霄楼跑堂小二来说,现在的这个信使,就有些宫里人的味道了。 首先他穿的衣服很新,而且颜色很是鲜艳,这种布料乃是蜀锦,一般只有贵人才能用得起,但是面前这个信使,很显然就不是贵人的行当。 既然不是贵人,加之一身的阴柔之气,步子迈得很小,又没有胡须。 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这种宫中宦官。 “你是何人所派来的?” “奴婢是大内官派来的,他有密信要送给君侯。” 大内官? 这下子反倒是王生愣住了。 他与大内官的关系虽然还可以,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内官给他送什么密信? 王生心中当即升起了狐疑之色。 但是... 他想到了羊献容送来的信件,马上又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现在皇宫之中是被太后把持的,兴许是大内官被太后所辱,所以想要引入新的力量进来。 而他与大内官的关系还可以,所以被大内官选中了。 王生心中的猜测,无疑是接近真相了。 “管事,看赏罢。” 广元侯府管事见到是宫中来的人,直接递过去一个锦袋,这里面装着的就不是五铢钱了,而是金珠子。 “再给大内官准备礼物罢。” 广元侯府管事马上会意,又递上去一个更大的锦袋。 “奴婢信既然送到了,那奴婢就告辞了。” 他是宫中的采买太监,也是借着出宫采买的时间,加之广元侯府离皇宫够近,他才有机会过来送信的。 然而... 一旦他时间耽搁太久了,恐怕便会被人生疑了。 “内官走好。” 王生让管事将宫中宦官送走,然后拆开信件。 信件里面的内容,大半是大内官的哭诉,言之太后与东海王联合起来,要夺权害皇帝的性命,现在只有他广元侯能够援救皇帝的性命了。 与羊献容的那个信件相对应,大内官信件中的内容的可信度就高了太多了。 而且... 大内官的这个密信,可代表太多东西了,可以操作太多了。 甚至于,王生可以凭借大内官的这个密信,纠结南营北营的士卒前去攻伐皇宫。 因为他有手上的密信。 太后与东海王要害皇帝,他广元侯王生是来救皇帝的! 如此一来,就有了大义在身了。 王生现在甚至是想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 这平时的投资都是有用的,若是没有平时特意与大内官打好关系,送给他如此多的礼物,恐怕在这个时候,大内官根本不会想到他广元侯。 有了大内官的这个密信,王生心中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正当王生要退回去书房,与他的幕僚商议接下来的事宜的时候,广元侯府的管事又匆匆走进待客厅来了。 “侯爷,门口又有一个送信的,又说是宫里面的消息。” 又是宫里面的消息? 王生愣住了。 现在... 该是皇后的信件了罢? “将信使带进来。” “诺。” 广元侯府的管事心中也是奇怪,怎么今天几次三番有宫里面的人送信出来? 平时宫里面如果是有事情,难道不是直接召见广元侯的吗? 怎么现在是这样来做的呢? 当然... 管事心中的疑惑,也只得是埋藏在心中。 第三个信使很快被管事带到待客厅来了。 这一次,是身披甲胄的禁卫了。 三个信使,三个不同的身份。 “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卫尉大人派来的。” 卫尉? 华恒? 王生愣了一下。 虽然他与长公主有些约定,但其实这个约定并没有什么价值的。 现在局势未明,这个掌管宫里宫外武装的卫尉华恒,难道是要站在他这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是天赐良机了! “管事,看赏罢。” “诺。” 管事拿出一个锦袋,里面装着的是金豆子。 后者结果锦袋,打开来看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多谢君侯赏赐,那么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这个宫中禁卫也离开了。 他也是乘着空隙离开皇宫的,若是离开太久,也是会被发现的。 王生打开信件,发现这信件中的内容,与其说是卫尉华恒的信,不如说是皇后的信,而且是写给琅琊王氏的。 这是一想,王生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我就说我没有那种王霸之气,能够让人自动臣服,这个华恒倒也是精得很,现在是多方面投资了,不管是谁赢了,他都不会被迫害,反而会被重赏,难怪能够混上卫尉这个职位,这个华恒其他的能力或许没有,但是趋利避害的本事却是拉满了。” 王生心中感叹不已,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宫中的形势,已经皇帝病情的真伪。 现在看来,皇帝病危,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今夜受到的三封信件,对王生来说,都十分重要。 回到书房之中,王生将这三份密信都拿了出来。 “这是三份密信,分别来自于大内官、羊贵人、皇后。” 众人听到自家主公收到宫中的密信,尤其是如此多的密信的时候,脸上稍稍露出诧异之色。 当然... 众人是不敢说什么话的,只是默默的看起这三份密信起来了。 待众人看完之后,书房里面的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了。 “主公,这是好事,大好事啊!” 现在这密信是谁送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了这三封信件,之前飘荡在众人心头上的迷雾已经是消散了。 他们获得的情报,也越来越多起来了。 皇帝病重,这个消息是真的。 而宫中,太后与东海王勾结起来,想要乘机掌权。 皇后被囚禁在显阳殿中,而太后让羊贵人去太极殿照料皇帝起居,很明显,是想要拉着羊贵人一道起势。 毕竟... 羊贵人膝下的皇子,是众皇子中年级最小的,而且羊献容背后的势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换句话来说,宗王与太后,都想要拿羊献容做傀儡皇后,而他们掌握大权。 “主公,事情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么现在就不能拖延下去了。”卞粹当即前来请命。 “不错,现在情势如此,若是继续下去,恐怕陛下就算是病情好转也没有用处了。”陆机也在一边说道。 众人现在心里清楚得很,皇帝病情深重,只要是没有恢复意识,等到太后与东海王彻底的掌握宫中局势之后,便是皇帝恢复意识也没有用处了。 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便注定是个死人了,没有开口的权力了。 皇帝的权力,是靠着手底下的人来体现的,手底下的人都没有了,皇帝便成为彻底的孤家寡人了。 “二位说得极是,而且,大内官的密信,给了陛下一个清君侧,匡扶君主的名义,这是大义,君侯在南营北营中具有威望,在这个时候可以振臂一呼,将南营北营的士卒调集起来,攻破宫中,诛杀逆贼东海王,囚禁谢太后,拯救陛下于水火之中。”戴渊更是激进。 现在确实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然而,局势是大好,但王生也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诸位,先不必如此着急,皇后送来的信件,其实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卫尉华恒送过来的。” “居然是卫尉华恒送过来的,主公这又是大好机会,卫尉掌管宫中禁卫,若是卫尉都站在主公这一边,那么大事岂能不成?” 王生知晓他们误会了他的意思了,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琅琊王氏也会收到皇后的密信,至于卫尉华恒,他不过是谁都不得罪罢了,到了关键时刻,不会援手的。” 听到此处,三人兴奋的神情才稍稍平复下去。 “君侯的意思是,先让琅琊王氏的人先上?”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宫中禁卫由卫尉统领,然而茂王掌管北营多日,至于宗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我们若是现在出击了,恐怕就会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不管是宗王,还是琅琊王氏,恐怕都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一对一尚且恐难,若是要以一敌二,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宗亲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在军中亦是有不少势力,现在宫中都落入宗亲们的掌控之中,要想打下宫中,绝对不容易。 另外... 琅琊王氏现在是朝堂第一大势力,他在军中虽然没有威望,但是依附的人众多,里面就有不少军队里面人。 如果贸然出击,王生恐怕是会给他人做了嫁衣了。 “主公的意思是说,我们后发先至坐收渔翁之利?” 书房中的众人不是傻子,相反,他们的智力可以说是当世中最敏锐的那几个,被王生一番话说完之后,当然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了。 “不错。”王生轻轻点头。 “只是...” 陆机心中尚且存疑。 “若是琅琊王氏冲入宫中,掌控了局势,对我们来说,恐怕不利。” 王生却不在意。 “只要我们手中的刀兵够多,即便是琅琊王氏最后赢了又能如何?” 枪杠子里出政权。 这是至理名言。 王生在北邙山中训练多年的死士,现在终于是要派上用场了!
第四十一章 托孤(6)
在另外一边,琅琊王氏府邸之中。 王衍在得到皇后从宫里面送出来的消息之后,马上将王廙等人召见过来。 “这是皇后从宫里面冒死传出来的密信,你们都看看。” 王衍的脸色阴沉,就像是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一般,他的愤怒即将掩盖不住。 王廙等人接过密信,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众人的脸上都有沉重之色。 “这...以皇后殿下的密信来看,陛下确实是病危了,而且太后与东海王勾结起来,想要谋划至尊权位,并且害怕我们琅琊王氏染指其中,居然将皇后囚禁在显阳殿中了。” “既然是皇后是被太后囚禁了,那么这密信缘何而来?” “是卫尉华恒送来的,他毕竟不是宗王的人,也不是太后的人,现在也只是在选边站而已。” 王廙接受了王衍的这个说辞。 “事到如今,诸位以为如何做?” 之前一直要求众人谨慎的王廙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居然事情已经是明朗了,那就是到间不容发的时候了,我们琅琊王氏如今在朝野之中权势巨大,一旦宗王做大了,恐怕我们琅琊王氏将会没有活路,这是全族上下生死的大事,绝对不能随意处置,必须马上行动。” 王廙的态度一出来,众人皆是点头,而王衍早就是忍受不了了,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司隶校尉刘讷,光禄大夫裴頠,御史中丞习攸等人召集过来。” 既然是要做大事,自然是要将人都笼络过来了。 他琅琊王氏要搏命一击,那些得了他琅琊王氏好处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置身事外。 得了好处,现在就要干活了。 “我这就去通禀。” 马上整个府邸就动起来了,奴仆散至雒阳内外,一夜的时间中,就将朝堂之中的过半官员都请到司徒府中。 司徒府大堂之中,王衍在见到众人之后,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司隶校尉刘讷,光禄大夫裴頠以及御史中丞习攸三人格外叫了过去。 “今日唤诸君过来,乃是有大事相托,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琅琊王氏全族性命安危,也关乎着诸位的身家性命,族人安危,还请诸君在这个时候众志成城,度过这个难关。” 三人见到王衍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心中马上便明白一些事情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宫中戒严,难免让宫外的人想到些什么。 三人皆是身居高位,对宫里面的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还请司徒明言。” 裴頠连忙拱手想问。 司隶校尉刘讷与御史中丞习攸亦是看向王衍。 “是陛下的身体出了问题了。” 王衍将宫中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与在场的三人一一道来,听完之后,三人都沉默了,而且他们的脸色非常严肃。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 裴頠心中不理解,明明皇帝现在才二十多岁,这样年轻的皇帝,会突然暴病? “之前陛下身体便抱恙了,被那个妖道张道显蛊惑,吃下了太多毒丹了,以至于年纪轻轻身体便亏空了,更不要说陛下过于放纵,种种原因下来,陛下的身体受损,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刘讷表情严肃。 “难怪宫中将雒阳令都召见去了,却没有召见我。” 刘讷是世家集团的人,在朝堂上更是明确表明他是琅琊王氏的人,不然的话,太后肯定会召见他这个司隶校尉的。 司隶校尉掌管的,可是司隶一州的军事,理论来说,司隶境内的士卒都要受他节制。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的,雒阳的城防归雒阳令管辖,宫中禁卫归卫尉掌管,南营北营受到皇帝亲自节制,如今是被茂王司马雅掌控,他这个司隶校尉,只能管非雒阳的人马。 在这个时候,他这个要紧的司隶校尉,也变得不要紧起来了。 “司徒说个明话罢,要我等如何做?” 御史中丞习攸当即表态了。 王衍将他们唤来,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到了间不容发的时候了。 御史中丞习攸心中明白,若是现在不出力,他们的荣华富贵,那就没有了。 若是要宗亲们上台,他这个御史中丞的职位肯定是没有的,万一太后与东海王要清算他们,以他习攸与琅琊王氏的亲密程度,说不定就是被清算的那些人里面。 “很好,御史中丞,你御史台中有许多御史,更有无数刀笔吏,将妖后与贼王东海王司马越宫中挟持陛下,甚至毒害陛下的信息散播出去,我要让整个雒阳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这也是王衍让御史中丞习攸来的原因。 习攸掌握御史台,手底下无数御史,以及那些御史台的属官们。 他们一个个都是握笔杆子的,天天写别人的坏话,传播消息这方面的话,御史台的人虽擅长了。 “好,我马上就去。” 御史中丞习攸也明白自己的价值到底是什么,马上就应下来了。 现在的事情,对琅琊王氏来说,对他习攸来说,都算是危机,但是危机的同时,里面也是蕴藏着无数的机遇的。 譬如说,若是现在的琅琊王氏赢了的话,那么琅琊王氏在朝中的权力便更大了,之前便是朝堂第一势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经过这次之后,岂不是可以完全掌控朝堂,权力比肩,甚至超过皇帝? 而他习攸这件事中立下了大功,受到封赏的话,岂不是他习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 说的就这这个事情! “司隶校尉。” 王衍再将目光看向刘讷。 “雒阳令已经入宫,我要你掌管雒阳各门,这应该不是什么难题罢?” 司隶校尉刘讷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雒阳令不在的话,我应该很容易便可以替换守门的将士。” 司隶校尉虽然不直接掌管雒阳的兵马,然而他在名义上,其实是雒阳令的上级,他越下一级掌管雒阳城防,虽然有些不符合规矩,但其实也是可以操作的。 “光禄大夫。” 王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裴頠身上。 “现在是我们世家的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宗亲们上台了,我们世家的实力绝对会被极大的虚弱,南营北营之中,世家子弟为将者不在少数,你在士林中厚有人望,去通知南营北营将校,让他们聚兵入洛的事情,便交由你与我琅琊王氏之王廙了,如此重任,你可能承受?” 光禄大夫裴頠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先将妖后与贼王东海王司马越除去才是正事。” 太后与东海王掌权,对他们世家来说不利。 于是乎... 他们世家之间的利益便是统一的,起码在没有收获胜利果实之前是统一的。 那便是将觊觎权力的太后与东海王的威胁先除掉。 “好,有诸位帮手,相信一定能够将宫中的奸佞小人除去。” 不管谢太后与东海王是不是奸佞小人,但此时他们挡了他世家的路,那么谢太后与东海王就是奸佞小人,而他琅琊王氏,就是要以清君侧的名义攻破皇宫,‘护卫’皇帝的安全。 “司徒王公,我们如此大的动作,广元侯那边,恐怕也会有些动作,广元侯在军中素有威望,这是一个变数...” 司隶校尉的眼神隐晦,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清楚刘讷的意思。 面对这个变数,自然是要先除掉的。 “这件事,便交由司隶校尉了,不过广元侯乃是鬼谋,恐怕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有后手的。” 后手? 司隶校尉嗤笑一声,说道:“待南营北营数万士卒进了雒阳城,便是广元侯再有鬼谋,亦是难逃一死。” 既然他们都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了,在动乱的其间,死一个广元侯王生,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 他们可以将广元侯王生之死这个罪名安插在宗亲们身上,直接顺带将广元侯的政治遗产都收了过来。 到时候... 朝堂上下,便是他琅琊王氏的一言堂了,是世家们的一言堂了。 而且... 王衍与裴頠刘讷等人心中明白,皇帝这两年来对世家的压制,削弱,已经是让各地的世家躁动不安了,他们在雒阳起势,‘清君侧’,恐怕非但不会让各地的世家异动,反而是会受到他们的支持,这件事也很简单。 因为政治从来都是交易。 各地的世家官员,都被皇帝扫出朝堂,而王衍只要将这些世家被扫出朝堂的人再请进来,各地的世家对王衍,对他琅琊王氏心中就没有怨恨了。 甚至可以说,各地的世家不仅是没有怨恨,甚至心中只有感谢,对他琅琊王氏感恩戴德。 在这里,王衍还要谢谢当今的陛下,那个害了他琅琊王氏三个年轻才俊客死他乡的当朝皇帝陛下。 “你们都先去安排妥当了再说。” “诺。” 三人离开密室之后,便径直的离开了司徒府,司隶校尉刘讷自然是去雒阳府衙了,而裴頠直接出城,朝着南营的方向去了,至于为什么不先去北营,则是因为南营的世家子弟更多,北营因为是帝国最强大的力量,所以被皇帝刻意不让外人进入其中,尤其是世家、宗王们的势力。 当然... 说是被严格保护下来了,然而不管是广元侯王生还是琅琊王氏,乃至于各地的宗王,都对北营有影响力。 当然... 在南营,琅琊王氏、广元侯、宗王就更大影响力了。 至于御史中丞习攸,现在已经是跑去御史台,并且连夜将他的几个亲信唤过来,准备明日的舆论准备之事了。 而在司徒府中,王衍终于是到众大臣面前了。 “诸位,陛下如今身体有恙,而宫中戒严,我等文武百官,居然不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而且皇后被圈禁在显阳殿中,太极殿中现在的主事人乃是皇后与东海王,宫中有人密信与我,言之陛下身体虽然病情严重,但并非到病入膏肓的程度,而谢太后与东海王司马越把持太极殿,禁止让御医进入显阳殿中为陛下治疗,意图让陛下病死,其心,实在是可诛!” 王衍越说越激动。 “如此行径,太后便不再是太后了,而是妖后,而东海王与妖后密谋之事,乃是谋权篡位,无有君主,胆大妄为之事,诸位臣公,你们以为,我等该如何做?” 王衍在司徒府中召见群臣,原本就让这些臣子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了,现在再听王衍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明白雒阳已经是要变天了。 然而... 在场的大臣,虽然许多都是与琅琊王氏有关系的,但有的关系并不紧密。 况且... 王衍说的话只是他的一家之言,至于事实是什么,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因此不少人都不想参活在这件事里面,想要等到风波平定了之后,再看情况。 毕竟... 既是是琅琊王氏赢了,琅琊王氏也不可能给他们什么赏赐,而琅琊王氏输了,他们若是参与其中的话,恐怕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这个下场,肯定就不是他们想要的。 但很显然,王衍已经是猜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了。 “诸位...现在情形如此,诸位岂能置身事外?难道诸位皆是无君无父之人?如今君父在宫中生死未卜,我等难道不应该入宫觐见陛下,从妖后贼王手中将陛下救出来?” 王衍此话一出,他安排在大臣中里面的托纷纷开始说话了。 “司徒所言极是,现在正是紧要时机,陛下生死未卜,我等必然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让妖后与东海王上位了,他们肯定会提拔自己人,届时恐怕年前陛下清除朝堂的事情会再来一次,而那个时候,没有琅琊王氏庇佑,朝中诸位还能留下几人?” “宗亲之中,被我们伤害太深,一旦他们上位,势必要复仇,届时诸位都有可能身死族灭!” “尤其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司徒府了,届时宗亲还能放过我们?” .... 下面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王衍看着下面的情形,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了。 大势可用矣!
第四十二章 托孤(7)
“既然是要援救陛下,司徒可有章程?” 司徒府大堂中的众臣,想明白的都已经是开始出谋划策了。 就像是一句名言所说的那样,既然生活把你那啥了,那你也只能享受了。 对于被王衍召见过来的大多数人,他们已经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跟着王衍,跟着琅琊王氏,若是琅琊王氏失败了,那么...他们今日到司徒府来的人,下场绝对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得给自己搏出个未来来了。 “诸位臣公,雒阳城内的军士,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明日我将率领五千劲卒,与诸位一道冲击皇宫,若是宫中的人知晓过错,我等也不必动用兵戈了,若是不知悔改,那便只能刀剑相向了,毕竟,我们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援救陛下,让陛下的身体恢复过来。” 这个清君侧的大旗还是要拿出来的。 至于雒阳城现在,肯定还是没有被司隶校尉刘讷掌控住的,但距离真正掌控,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除了南营北营,原本驻守在雒阳城的守卫之外,琅琊王氏家中也是蓄养了不少门客,更有不少家奴,这些人说实在的,也是训练有素,在行军打仗中,或许不如南营北营的士卒,然而在壮壮声势,乃至于痛打落水狗这方面,甚至是比南营北营那些职业军人更加擅长的。 门客家奴,光是琅琊王氏,就能够聚起一两千人出来,加上其他世家各地庄园的门客家奴,合起来数千人马,那是绝对算得上的。 而且... 恐怕几日后,裴頠便能够在南营北营带出来数万人马,到时候,雒阳的局势便真正平定了。 偌大的皇宫,才多少个人而已? 期间驻守的士卒,至多一千多人,这还是往高了的估计。 况且... 宫城中粮草不济,王衍心中明白,他只需要将皇宫围住了,里面的粮草就难以为继了,说不定不用见刀兵,便能够解决皇宫之中的事情了。 当然... 这种事情,即便是王衍想做,敢做,跟着他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做,也不敢做。 原因很简单。 皇帝还在里面呢。 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虽然在王衍的本意中,就是顺便将皇帝司马遹收拾了。 但是他围了宫城,想要饿死里面的人,岂不是将皇帝也一道饿死了? 那他这个清君侧的大义,却也就失去了。 大义还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对于聚拢人心来说。 听到王衍这番话,堂下诸臣各个脸色诧异,其中各种表情的人都有。 “司徒公,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将我府上的奴仆聚起来,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但壮壮声势,总是可以的。” “是啊,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应该先攻下洛阳仓,再攻下武库,那么我们便有粮食武器了,天然便立于不败之地。” 更是有人在其中出谋划策,生怕王衍此时起事失败。 “诸位...此等消息乃是绝密,诸位可以手书一封信件回去,让家里面的人做些准备便是,我会让人将信送到诸君府上的。” 王衍当然是不能让这些人离开的了。 现在离开了,他明日起事的消息岂不是走漏了? 而且... 将这些人留在身边,也是有做人质的意思在里面。 若是你不好好配合,胆敢三心二意的话,那就将你的性命给留下来。 至于消息是否会走漏... 他召集了怎么多文武百官,动静肯定是很大的,宫里面的人要是不知道,那才叫一个奇怪。 当然... 知道他召集文武百官是一回事,知道具体的计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衍的话一说,司徒府大堂中的文武百官当即聒噪起来了,颇有一副要闹大的模样。 “诸位,此事关乎诸位的性命,族人的荣辱,陛下的安危,非常之时,我也不得不用非常的方法了,还请诸位见谅。” 王衍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别有用心之人也只得是坐罢了。 纷纷去隔壁写信,穿给家里人。 当然... 这些信件王衍都会让人给他一一看过了再传出去。 不过... 他没有明说,至于其中的原因,自然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了。 要是不让这些文武大臣明白现在他干的事情是什么,若是乱了大事,那就糟糕了。 果然! 其中便有想要传信给宫中的以及给广元侯的,这样的人,直接被王衍拉了出来。 “此二人乃别有用心之后,不与我等一同入宫勤王清君侧,反而是想要勾结妖后与广元侯,谋逆不轨,此人的性命,断断不能留!” 说着,让身侧的卫士直接将二人的头颅砍下。 鲜血飞溅,也让围观的文武百官心中凛然,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有兔死狐悲之意,然而他们心中更明白,即便是现在有其他的想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王衍是真敢杀人的! 杀鸡儆猴之后,文武大臣们果然是安静下来了,一个个写的信的内容,都是聚集奴仆,听从琅琊王氏指挥的话语了。 有这些人的奴仆襄助,王衍心中明白,他在明日便可以聚起上万人马,虽然这些人马来源班杂,但壮声势已经是足够了。 城池之中,全心全意愿意为谢太后东海王效忠的人还是太少了。 譬如说卫尉华恒! 只要他的声势搞得足够大,,皇宫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的就拿下来了! ...... 此时,皇宫之中,王衍在司徒府聚集文武大臣的事情,很快便传到宫里面去了。谷 谢太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场就慌了神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妇人,只是有一些权力欲而已,但说起能力来说,谢太后就跟普通人一样,现在更是六神无主了。 “东海王,现在该如何是好?宫中有人与琅琊王氏交通,王衍已经是知道宫中的事情了,今夜他召见文武百官,明日恐怕就要入宫来了。” 谢太后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东海王司马越心中虽然也紧张,但并没有彻底慌了神。 “太后先不用着急,宫里面是有人与琅琊王氏交通不差,不过宫中有禁卫数千人,其中各个位置,都安排宗亲们去驻守,绝对是万无一失,守住皇宫数日,乃至于数十日也不成问题,而且...今日宫中的采办已经采买了够宫中人用度一个月的粮食,也不用担心无粮可用。” 听到东海王的这番话,谢太后心中总算是镇定了不少。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衍敢在司徒府召集文武百官,没有皇帝的命令,这已经是谋逆之举了! 人家王允召集文武百官的时候,也是借着他过生日的名头来的,而王衍根本就没有搞这些虚的! “太后,王衍胆敢公然召集文武百官,此举没有陛下诏令,已然如谋反无疑,还请太后下达诏书,将王衍囚送入宫,并且解散司徒府中的文武百官。” 谢太后听完东海王的话,重重点头! “你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去书写诏令。” 传国玉玺已经从大内官那边拿来了,现在颁布诏书,对于谢太后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若是王衍公然谋逆的话,只凭借这诏令,恐怕难以真正解决王衍的叛乱。” 若是琅琊王氏如此容易解决,之用一纸诏书就能安排掉,那皇帝司马遹还忌惮什么? “那该如何?” 听到东海王说诏书几乎是没用的,谢太后心中慌了神了。 “太后莫慌,也不是全然没用,王衍此事肯定是用清君侧的名头攻伐皇宫的,这封诏书送到司徒府,能够将王衍的大义直接粉碎,而且...太后手中有传国玉玺在,可以有很多用处。” “很多用处?” 谢太后愣了一下,不明白东海王说的是什么。 “可以拿来封赏,也可以召集兵马。” “这...如何封赏,封赏谁,又如何召集兵马?” 谢太后对于这其中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东海王只得是细细给谢太后分析起来了。 “这个封赏,可以用来笼络人心,远的不说,近的,便有卫尉华恒,太后可以封赏华恒爵位,让华恒对太后感恩戴德,而且...被太后封赏之后,华恒这类人便不敢再三心二意了,因为被太后封赏后,便是太后的人了,即便华恒投降,肯定也会被王衍清算的。” “远一点的,是雒阳城的文武百官,譬如说司隶校尉,三公九卿,以及一些机要人员,或者与琅琊王氏关系疏远的人,太后予以封赏,还可以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被东海王这么一说,谢太后顿时豁然来朗起来了。 “那便开始封赏,具体名单,由东海王你来拟定。” “诺。” 东海王眼神闪烁,欣然领命。 这名单交给他了,那他东海王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他东海王府的幕僚可也是不少的。 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安排到各自显要的地方去,现在的这个机会,可以说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殿了。 公权私用,也只有今日的这个机会了。 “另外,你说的召集兵马,那又是什么?” “南营北营的兵马,只要有陛下诏令,太后都可以调集过来,另外,也可以让天下宗王入洛勤王,他们都是宗亲,都是我们自己人。” 谢太后的眉头却是在这个时候皱起来了。 “只是...宗王没有几个能堪大用的,而且他们的封地都被削了,手下根本没有人马。” 东海王笑了笑,说道:“其他的不知道,但河间王司马颙手中,最少有十万大军,若是太后能够得到河间王的支持,有十万大军入洛勤王,什么琅琊王氏,不过土鸡瓦狗而已,顷刻间便会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谢太后虽然不懂太后,但前朝的故事他还是明白的。 “这河间王,可会成为我大晋的董卓?” 这谢太后没那么笨,属实是超出了东海王的预料。 不过东海王还是说道:“若只有河间王一人,他或许会成为我大晋的董卓,但是太后可以多着急几个宗王,譬如之前在剿灭齐王之乱中立了大功的原常山王司马乂,现在的长沙王司马乂,他手底下也有数万人马,太后何不将他也召集过来,如此有两人牵制,太后可以在背后操控,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当然... 万无一失只是说辞而已。 如果谢太后真的有能力的话,或许还可以从长沙王司马乂与河间王司马颙之间搏出给未来来。 但是... 谢太后属于是那种没有多少主见,没有多少计谋心思的人,这样的人,是长沙王司马乂与河间王司马颙的对手? “你说得不错。” 谢太后认可了东海王的说辞。 “你去准备罢,都按照你说了去做。” 东海王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没有退下。 “太后,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讲出来,是因为之前的局势尚且可以,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是非常紧急了,可以用间不容发来形容,太后...” 谢太后看着东海王扭扭捏捏的模样,直接说道:“现在你我同舟共济,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的吗?” “既然如此,那我臣下便斗胆进言了。” 东海王要进言的事情,自然是要让事情尘埃落定了。 那怎么才能让事情尘埃落定? 那自然是让皇帝由病危,便是病死了,让王衍失去了清君侧的名义,并且他还可以与太后一道写出皇帝的遗诏,如今王衍不仅没有说服力,他们这边的压力也会变小。 到了那个时候,王衍若是还要出兵的话,恐怕被他胁迫的文武大臣中,就有不同的声音了。 “陛下病危,御医们也没有多少办法,但现在...陛下还活着,若是陛下不能痊愈的话,那么琅琊王氏的动乱便不能平息,既然不能快速痊愈,太后也可以让事情尘埃落定,指定新的皇位继承人,彻底堵死了王衍的路。” 饶是谢太后觉得东海王已经是够大胆的了,她却是没想到东海王敢如此胆大包天。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