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欲动
王生离开之后,皇帝司马遹面色沉郁,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王导唤过来。” 广元侯的方法确实不错,然而... 作为一个皇帝,有时候对不错的方法,便是能用也不能用。 没过多久,王导便缓步进来了。 他如今是做皇帝的黄门侍郎,位虽不高,但是时常能够见到皇帝,论起权势来说,比朝廷中的其他京官的威势还要显赫。 更不用说,他还是琅琊王氏出身的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罢。” 对于王导,皇帝司马遹还是信任比较多的。 比起权力**更大的王敦王处仲,王导明显就没有太多的**,而且..也更加容易掌控。 “这是前线来的密信,你且一观。” 大内官将密信放在王导身前,后者看了看,脸色果然是剧变起来了。 “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若非是天大的事情,朕也不至于将你召见过来。朕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 王导眼神转换,短短时间内,他脑子里面似乎是闪烁了无数个念头。 “陛下,以臣之见,恐怕淮南王不能处罚,反而是要安抚。” 安抚... 又是安抚。 皇帝司马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早有这种想法了。 广元侯给他的主意,一般都已经是最好的了。 然而... 他这个皇帝,此时并不死心。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 王导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因为淮南王在宛城势力过大,不如派遣两万士卒过去,如此一来,张光将军说话的底气也足了,陛下明面上安抚淮南王,同时向宛城各个将军送去密信诏书,以陛下的声望,即便是淮南王有异心,也起不了什么波澜,届时陛下想如何对付淮南王,都是可以的。” 王导与王生一样,对皇帝的心思也是摸得非常清楚的。 皇帝好面子,就得用照顾皇帝的面子的方法来。 果然~ 听完王导的话,皇帝司马遹的眼神都亮起来了。 “这个方法好极了,比你前面的那个方法好太多了。”司马遹忍不住拍起掌来了。 “陛下,这个方法好则好已,然而却有不小的风险,毕竟...以淮南王的性子,恐怕他不会轻易放下的。” 不过轻易放下? 皇帝冷哼一声。 “朕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他淮南王不过臣子罢了,不会轻易放下,难道要朕放下?” 原本将淮南王司马允放在东线,便有打压淮南王,削弱宗王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皇帝并没有想着下死手的。 然而你淮南王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这个皇帝出难题,就别怪他这个做皇帝的冷酷无情了。 “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处置了,我会知会茂王的。” 王导将腰弯的很低。 “诺。” .... 显阳殿中。 王生照例与皇后好生缠绵。 当然... 现在已经不是骤风急雨了,也多加了一个人。 幽兰宫女。 好吧,要想堵住一个人的嘴,最好是将她拉入水。 加之... 皇后王惠风的肚子已经是微微隆起了,经不起王生的折腾了。 “听说前线战事不顺,陛下不会让你去前线收拾烂摊子罢?”谷 皇后王惠风将头倚靠在王生的胸膛上面,手在王生八块腹肌上面画着圈圈,脸上还带着一抹余韵未落的醉红。 王生摇了摇头,说道:“这自然是不会的,只是因为淮南王的一些事情罢了...” 王生将今日太极殿发生的事情简要的给皇后说去听了一下,后者听着之后,微微颔首。 “这前线战局过于危险,王郎若是能不去,最好就是不要去的了。” “能不去,自然是不去的,不过,或许最终我还是要去的。” 王生摸着皇后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也是有这柔情闪过。 “倒是你,若是能够生下一个太子,日后的事情便会好很多的。” 皇后王惠风脸上一红,说道:“这里的事情,我如何知道?” “你这些日子便在宫中静养便好,至于之后的事情,便只有日后才知晓了。” ...... 从雒阳皇帝的决策,到宛城的张光淮南王收到相关的讯息,时间便过去了一个月有余了。 张光中军大帐之中,他手上拿着两封密信,在身前的桌塌上还有一张皇帝的诏书。 手中的两封密信,一封是皇帝的,一封是王生的。 但不管是这两封信件的内容,对他来说都算是利好的。 不过... 张光也没有盲目高兴。 他对宛城的情况,比远在雒阳的皇帝更要了解,比他的主公也更要了解。 一旦真的逼反了淮南王,恐怕这东线的战事就无从说起,更不用说...若是淮南王造反,他的小命肯定就不保了。 即便是从雒阳派来两万军队,其实也并不能改变太多。 加之... 这两万大军,什么时候到还不一定呢,皇帝便如此着急的将诏书发下来了。 张光再将案牍上的诏书拿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了。 光从诏书的内容来看,确实是安抚淮南王,勉励了淮南王很多。 但仅此而已,也就是勉励。 反而是要求更多。 以淮南王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忍下去。 现在写信? 恐怕是来不及了。 张光看向王生送来的密信,眼神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但没过多久,这种犹豫便被坚定取代了。 到了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 “这....” 淮南王看着手上的诏书,脸上阴沉到了极点。 “看来陛下对我是有怨气的。” 淮南王冷哼一声,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了。 “你们说,本王该如何做?” 皇帝与他的手书多有训斥,而且,那些所谓的激励,也只是口头激励而已。 淮南王没有看到皇帝安抚的诚意,反而是感到一阵阵的危险气息。 司马允看着身前的门客,似乎他现在也没下好主意。 “不然,就反了。”有门客提议。 “决不能如此,齐王如此都难以胜过,况且大王?” “不错,而且雒阳还有广元侯,陛下也派兵过来了,宛城守将,虽然受过大王恩情,但这是谋逆之事,会不会援手,还是一回事。” ..... 门客幕僚们叽叽歪歪的吵了起来了。 而淮南王司马允摆了摆手,对着众门客说道:“你们下去罢。” 这种事情,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 而且... 人太多,主意反而是不好拿。
第十四章 擒王
淮南王将他麾下几个最信重的幕僚与属下全都召集过来了。 “你们看,本王要如何应对此事?” 大堂之中,淮南王的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站在首位的幕僚开始说话了。 “启禀我王,以臣下来看,大王应当还是不要忤逆陛下的旨意为好,齐王大败,宗王之中的势力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大王若是起势,难道下场还会比齐王还好?而且...广元侯如今还在雒阳,天下谁人敢反?” 淮南王看着面前地位最高的谋臣,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旋即,他的目光在堂下众人的脸上扫过去,发现众人的表情大多是附和。 确实.... 即便是齐王,都已经是失败了,况乎他淮南王? 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启禀我王,周老先生此话虽然当真,但若是陛下将刀剑架到大王脖子上了,这个时候若是还听从陛下的话语的话,那便是与送死无疑了。” 这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淮南王司马允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他太过于了解皇帝了。 此番将他派到此处来,除了打压他之外,未必没有借由他再次削弱宗王势力的打算。 在宗王之中,他淮南王算是宗王中比较出息的了。 将他这个有出息的宗王灭杀,那么宗王中,还有谁是能够与皇帝抗衡的? 回答是一个都没有。 既然是皇帝都要整他了,在这个时候若是还不还手,那与等死何异? “那说说你的看法?” 淮南王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周芳对淮南王有足够的了解,从淮南王司马允的这句话中,他心中便是清楚,自家大王,肯定是要反了。 那人站起身来,对着淮南王行了一礼,之后对着堂下众多幕僚亦是行了一礼,话才是缓缓的说了出来。 “大王此事若是一事不做,到了雒阳,肯定是要被问罪的,而此时大王在宛城,城中有不少将军都曾经受过大王的恩惠,未必不能成事,加之,去岁陛下惩戒朝中官吏,江扬二州世家损伤尤其严重,其间世家对陛下之不满,已经甚矣,此诚可为大王所用也。” 世家? 听到此话,淮南王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你继续说。” “加之如今,是大王出手的最佳时机,蜀地李雄任然在苟延残存,朝廷派出来的两万大军,也还在路上,大王届时反水,伏击朝廷的两万大军,收归己用,加之荆州、扬州之地远离雒阳,况且陛下还有蜀州之地要铲除,陛下一时间,必然鞭长莫测。” “而且...” 那人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大王何不与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交通一二?去岁河间王被广元侯派兵劫掠,对广元侯,对朝廷的怨恨由来已久,若是说服河间王,大王便更不必惊恐了,加之,豫州之地方才结束战乱,陛下若是想在多地燃起战火,也是有心无力。” 那人对着淮南王再行一礼,说道:“况且大王可以明面上不反,只是收编了两万大军,并且上书雒阳,言之东线战事,只要明面上不反,陛下想来也不会将大王视作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的人选。” 这家伙的一番分析,让淮南王一开始便想要谋反的心更加坚定起来了。 他心中狠狠的想到:你在雒阳当皇帝,迫害我等皇室成员,现在便要被我皇室成员报复了。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受小王一拜。” 淮南王起身,对着那人拜了一拜。 那人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出来,连忙说道:“大王,这如何使得。” 他也是跪伏下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在下七尺之身,当报效明公,九死而不悔。” “好!” 淮南王上前搀扶着那人。 “士龙,那依你来看,下一步,本王该如何做?” 没错,这个淮南王信得过的幕僚,便是被称作二龙的陆云。 与陆机不同,陆云也被去岁的风波席卷,最后归于淮南王麾下,因为他是扬州本地世家,是故很快就进入了淮南王的权力中心,担任幕僚。 “自然是掌握军队,控制住张光等人。”谷 “不错。” 淮南王也是雷厉风行的人,一旦他下了决心,做事都是非常迅速的。 “那便将宛城的各个将校都召见过来,另外,将张光将军等人也一并请过来。” 淮南王已经是做好打算了,要是这些人不从,那他便只能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没有后悔的选项了。 “大王三思啊!” 周芳连忙跪伏下去。 “大王兵行险招,这陆云所言,是有些道理,然而大王难道忘记了齐王的下场,忘记了在雒阳的王妃与两位王子?” 他派兵出来,自然是有留人质在雒阳的。 “哼!” 不料周芳此言一出,淮南王却是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家眷罢了,只有本王还在,多少王妃娶不到,多少皇子生不出?”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王妃王子... 便只能让他们做出一点牺牲了。 “这...” “周先生,你愿意襄助本王吗?” 淮南王死死的盯着周芳。 后者身子一颤,他明白,若是他现在说一个不字的话,以他对淮南王的了解,他的人头,肯定是顷刻落地的。 “臣下自然愿意。” “哈哈哈~那就好,既是如此,便去准备罢。” “诺。” 陆云欣然领命,他的眼中,有着光芒闪烁。 .... “果然反了!” 东线中军大帐之中,张光手中接过陆云手上的密信,眼神顿时变得锋利起来了。 “主公料事如神啊!” 看着手上陆云的密信,张光叹息了一声。 原本他还有一些异心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些想法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他不过是武夫罢了,如何能够与料事如神的活诸葛为敌? “传令兵。” “在。” “调集中军亲卫,出操!” 他手底下,可是有一万人马的。 或许人数上与宛城当地的军马比起来,是大有不如。 然而... 淮南王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要动手。 即便给淮南王十万兵马,他又能聚得起来? 今日! 便是要擒王!
第十五章 狂喜
淮南王此时身披甲胄,坐在城中都督府大堂之中,他在等城中的将军们的到来。 他将要进一步的整合城中的力量,让他们全部收归己用。 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的都督府,已经是被张光派兵围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门口卫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淮南王司马允一把将其拎了过来。 “启禀大王...门口突然来了数百骑数千人,已经将都督府团团围住了。” 数百骑数千人? 在这个时候能够派兵出来的,便唯独只有张光的。 但是... 张光围他干嘛? 张光怎么会有这个胆子的? 是因为谋反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有这个可能。 淮南王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了,不过很快,这些紧张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都督府中有多少人马?” “只有卫士不到百人。” 都督府并非是城墙,守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是将张光喝住! 即便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淮南王也依然没有乱了分寸。 “随我出去都督府,本王要当面质问张光,看他是哪来的胆子。” 到了都督府门后,张光手下已经是开始撞门了。 咚~ 咚~ 咚! 对边是带着攻城器具来的。 淮南王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 他依然冷静。 他是要谋反不错,但他还没开始谋反呢! 你张光没有证据,能够奈我何? “把门打开。” “大王,这...”守门卫士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把门打开!” 守门卫士看到淮南王镇定的脸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门打开了。 攻门的一方没想到对面居然将门给打开了,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尔等止步,本王便是淮南王,速速叫张光将军前来,本王倒是要问一问,他哪来的胆子,敢攻本王的府邸!” 淮南王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加之他的蟒袍在身,确实是唬住了攻门的军士们。 攻门军士一时间都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了。 “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攻门军士让出了一条路出来,张光的大笑旋即而来。 “淮南王,你欲谋反,如今本将军自然是要将你缉拿归案,押送至雒阳,等候陛下发落!” “谋反?哼,无稽之谈,我看是你张光想要公报私仇罢了?张光将军,你可要想好了,无辜攻击宗王府邸,这个罪行是什么?即便是你受到陛下信重,但此事之后,本王也一定要在陛下面前让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 回应淮南王的,只有张光的一声冷笑。 “淮南王,我看你到了雒阳,若是还有这种底气的话,我会很欣慰的,现在,先被本将军缉拿在手再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反抗,然而,刀剑无眼。” 张光手一挥,手下士卒顿时上前,将淮南王给控制住了。 “另外...大王或许还不知道陆云是谁的人罢?他可不是你淮南王的人的。” 抛下这句话,张光没有理会神色突然呆滞的淮南王,朝着其他的地方去了。 今日... 他要抓的,可远远不止淮南王一人。 还有淮南王的爪牙。 经此一役,他才是他哥掌握整个宛城军马的人。谷 这东线局面,总算是要打开了。 而且... 比之皇帝托付给他的事情来说,他算是超规格完成了。 张光对皇帝的心思也有一定的了解,加之王生在密信中也提点了张光几句,这也是促成张光铤而走险的原因之一。 皇帝派淮南王过来,原本就是想要削藩的意思在里面,现在他张光将淮南王谋逆的把柄送到皇帝手上,岂不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事情? 更不用说,宛城现在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东线的局面是彻彻底底的打开来了。 此番他非但无罪,反而还是要被皇帝重赏的。 ...... 十数日之后。 雒阳。 皇帝司马遹手中接过从宛城到来的张光密信,一时间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起来。 今日,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这个张光果真是有能力,而这个淮南王,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果然!此人是有异心的。” 皇帝将手中的密信放在案牍之上,心情是豁然开朗。 “如此一来,东线的战事,是完完全全的打开了,先让张光出兵,配合北面战事,等到若是能够打开局面,这蜀地的事情,便是直接解决了,若是打不进去,便等到来年开春。” 皇帝拿好主意,当即颁布相关诏书。 片刻后,皇帝突然想起了淮南王。 这淮南王谋逆,该如何处置呢? 明日开个大朝会? 皇帝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开了大朝会,肯定是会有人为他求情的。 便一同关在金墉城罢了。 至于要杀了淮南王?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淮南王的身份同样尊贵,即便是谋逆了,若是杀了,肯定是会寒了宗王的心。 现在他削藩的意图已经是实现了一般了。 就没有必要多有杀戮了。 再者说... 关在金墉城中,不管是齐王,还是淮南王,都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了。 现在... 金墉城还差一个人进去。 那便是河间王! 当然... 相比较河间王的话,益州李雄,现在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 广元侯府中。 书房。 王生端坐期间,手中拿着酸梅汤喝着,身体顿时感觉清凉一片,甚是消暑。 “看来张光倒是还在掌控之中。” 王生笑了笑。 这局面的事情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进行的。 “张光将军现在恐怕对主公要佩服不已了,心中怎么可能会有异心,不过...这两面作战,李雄若是支持不住了,该如何?” 支持不住? 王生心中却没有这些担忧。 “先生多虑了。” 王生看着张宾,笑着说道:“陛下在天下世家之中,多失了人望,加之如今又是长江涨水期,东线又能支援什么?换句话来说,即便是益州被攻破了,哪又如何?相比于担心这些,不如去想张道显问一问,他的金丹,到底有几成功效。” 皇帝的身子虽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但看起来,还是有几年好活的。 而要想改变这一点。 张道显的金丹就很重要了。
第十六章 开春
张弘在北面强攻,张光在东线牵制。 一时间,益州方面的压力倍增。 然而,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足够李雄将益州的势力整合洗牌了。 此时他汇集益州的人力物力,将北面的张弘死死的堵在剑门关前,而东线的张光因为江水暴涨的原因,能够给到李雄的威胁,却也是少之又少。 无奈之下,在强攻了一月有余,付出万人伤亡的巨大代价之下,皇帝司马遹终于是答应大军休整,原地屯田,等来年再战了。 当然... 停战也是要有借口的,刚好因为黄河长江江水暴涨的原因,各地都发生了水灾,皇帝以赈灾体恤天下百姓为名,暂时搁置了战事。 至于原因... 自然是懂得都懂了。 根本攻不进去。 至于王生,也是被外派到外面赈灾了。 另外,则是要在赈灾的地方屯田。 不打仗之前,皇帝还觉得自己手上的粮草够用的,但是打了仗之后,这烧钱的战争,顿时让堂堂的大晋皇帝变成了守财奴。 钱,粮~ 他这个皇帝,是要越多越好! 王生自然也是只能踏上赈灾屯田之路了。 好在... 这个流程王生已经很熟了。 更不用说他手上还有数万的屯田军,在石勒手上,不管是赈灾,还是消灭因为灾祸而起的盗匪,还要抄世家大地主的家... 王生已经是太熟了。 .... 时间飞逝,瞬间到了来年的开春。 公元302年。 这半年来,倒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在王生看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北面邻居的事情。 鲜卑宇文部首领莫圭部众开始强盛,遣其弟屈云向慕容部进攻。慕容部首领慕容廆击败屈云别帅素怒延这,素怒延又发兵十万围慕容廆于棘但遭到廆反击,素怒延军大败。 辽东孟晖率数千军降于廆,廆以为建威将军。廆以其臣慕舆句掌府库,主财务;使慕舆河典狱讼,主司法,鲜卑慕容氏于是奠国基。 慕容鲜卑起势,对边疆的压力也是骤然间大了不少。 当然... 现在的鲜卑人,还是没有胆子敢与晋军为敌的。 当然... 劫掠边地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尤其是在冬天的事情,失败的鲜卑宇文部为谋求生存,不得已劫掠边疆。 至于下场... 丢下了不少尸体,带去了不少粮食。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现在晋朝边军的实力,还没有被八王之乱消耗殆尽,基本上的实力还是有的。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燕王司马彤薨逝,宗王的旗帜也倒了,加之淮南王现在跟齐王一起被关在金墉城,宗王能够拿得出手的,几乎没有。 只有一个茂王受到皇帝信任。 但茂王根本算不上是尊贵宗王。 他的血脉也不是武帝血脉,只是流着司马家的血而已。 在燕王司马彤薨逝之后,宗王的势力几乎是彻底萎靡下去了。 皇宫之中,皇帝司马遹三子司马尚薨逝,少了一味皇子,也多了一位皇嫡子。 皇后王惠风生下皇子,作为皇后己出,天然便有正统性,皇帝司马遹四子名唤司马乾。 而王生在各地的屯田赈灾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百姓得到工作,土地,自然是欢喜非常,皇帝得到粮食,以及来年的收成,亦是欢喜,至于唯一受伤的,自然是当地豪族大地主了。 对于世家,王生还是没有下死手的。 毕竟... 在这个世道中,世家的笔杆子还是非常厉害的。 得让皇帝将世家再犁了一遍之后,王才对付起世家来说才会容易一些。谷 而且... 现在的读书人,认字的几乎都是世家的人,做官的肯定也是要认字的。 除非培养起另外的读书人取代他们,否则,要想让朝廷各个系统运转起来,肯定还是要依赖这些世家的。 这也是世家兴起的原因。 对知识进行垄断了。 ..... 广元侯府中。 依然是在书房之中。 比起去年来说,王生皮肤黝黑了不少,胡须也已经变得又长又硬了。 之前还有的一些青涩,现在也已经是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生而为上位者的威严。 “主公,东线,北线两路大军进攻了快二十日了,除了一开始稍稍有些进展,现在又僵持住了。” 皇帝这边在准备,李雄也利用半年的时间,也在准备。 这是一场战争,同时也是看谁的准备更加充足的战争。 谁的准备充足,谁便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 “两线进攻,李雄也受不了多久的,况且...若是伤亡上来了,即便是李雄再厉害,也难以弹压手下的士卒。” 去年李雄确实整合了益州的军队不假。 然而... 这益州的军队中,不完全是李雄的族人,即便是李雄的族人,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心中肯定也是有其他心思的。 更何况,更多的士兵,压根就不是李雄的族人。 李雄必须要想益州的人证明,他能守住益州。 而证明的方法,则是要打个胜仗。 但对于李雄来说,这也太难了。 他两面被围,手上的士卒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要想打胜仗,更是无从谈起。 更何况... 当地想要投降的人,可是不少的。 他也只是弹压下去罢了。 一旦局势不利,这些投降派会瞬间起势。 坚持下去... 胜利肯定是在张弘张光这边的。 现在要看的,就是谁坚持得久一些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陛下的身子,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这个大不如前,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毕竟,日日连御数女,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没有用处。 只能说,张道显的金丹效果确实是显著,皇帝玩得很开心,身体也是一天天垮下去了。 而为了继续奢靡享受,他便得服用更多的金丹。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最好益州的事情快速解决,若是拖延慢了,恐怕陛下的身体都要受不住了。” 其实... 王生现在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不过... 只从现阶段来说,皇帝是站在他这边的。 宗王们势力大减,与之对应的,则是琅琊王氏的势力急速膨胀。 更不用说... 皇嫡子已经出生了。 琅琊王氏最后的一个后顾之忧,也消失了。
第十七章 强攻
然而,琅琊王氏的强势,肯定是被皇帝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皇帝现在还需要用到琅琊王氏,一如皇帝需要用到他,才会重用他一般。 琅琊王氏的作用,恐怕是要体现在削减世家上面。 做了几年的皇帝,司马遹的帝王之术已经是渐渐熟练了。 以齐王,淮南王,成都王,赵王的事情,几乎是将宗王中的旗帜全部砍了一个遍。 加之燕王司马彤薨逝,现在的宗王,在皇帝司马遹手中,就像是一块橡皮泥一般,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宗王的问题现在解决了,除了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之外,剩下的,便就是世家的问题了。 而世家... 便需要琅琊王氏来惩戒了。 你琅琊王氏的权势,都是他这个皇帝给的,他这个皇帝要你琅琊王氏做什么事情,难道你还能拒绝? 处理世家,自然是要得罪人的。 但... 琅琊王氏也唯有不断的得罪人,才能维持他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头。 若说违背皇帝的命令? 恐怕这个天下第一世家也就不会存在了。 这便是帝王之术。 皇帝不养闲人。 .... 在另外一边... 益州的战事正火热的进行着。 四川与汉中之间的通道有二:金牛道和米仓道。 金牛道最早为秦惠王伐蜀所开,其后,钟会攻蜀汉,西魏尉迟迥取梁益州,后唐郭崇韬伐蜀,北宋平后蜀,蒙古攻南宋,都曾由此进兵。金牛道北起陕西勉县,南至剑阁之大剑关口,中间越最高峰曰朝天岭。剑阁为其门户。 在剑阁县北二十五里有剑门山,亦曰大剑山,其东三十里有小剑山。两山相连,山势绝险,飞阁通衢,谓之剑阁。大小剑山延绵两百多里,峰峦联络,延亘如城,下有隘路,谓之剑门关。因其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嵌,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名剑门。 此时的剑门关,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张弘面色冷峻,面前的雄关,挡了他快一年了,然而丝毫没有能够成功突破的可能。 仿佛这一年多来的战争,从来就没有给这个雄关留下半点痕迹一般。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王敦作为监军,在这个时候也看不下去了。 他此番过来攻蜀,为的是镀金的。 然而战事久攻不下,这已经不是在镀金了,而是被人架在火上去烤了。 “不错,大帅,不能在这样打下去了,这分明就是那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剑门关险要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人力能够突破。” 大帐之中,将军们纷纷进言。 再打下去,也只是平白无故损耗性命罢了。 “诸位所言有理,这几个月来,我勘察敌情,这剑门关守卫森严,加之有地利优势,确实是易守难攻,即便是我等有十倍于益州叛逆的兵力,也是拿不下来的,不过,还有一道险路,谁人远走?” “你说的是阴平道?有今朝的故事在,恐怕李雄会在阴平道设下伏兵,即便是没有伏兵,想走阴平道也是险而又险,这下子有了伏兵,更是九死一生。”王敦脸色并不好看。 “阴平道我准备让五千人去探探路,至于我说的险路,不是这个,而是白马城。” 白马城? 王敦愣了一下,旋即重重摇头。 “那便更不可能了,白马城同样有重兵把守。” 这个白马城,也就是阳平关。 南倚鸡公山,北濒嘉陵江,地势极为险要。南可入川,北通略阳,西至陇南,东达汉中。 这阳平关明显就是军事重地,兵家必争之地! 以李雄的战争素养,必然是在白马城有重兵把守的。 “我们与李雄也交过手了,也应当明白,李雄并非是我们一开始想的那般容易对付。” “自然如此。” 张弘没有反驳。 “这李雄倒是有些本事,能够将益州打造得更铁桶一块,换做是我,我自然是做不到的,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换做年前,只有我们北面大军进攻益州,李雄手中的兵力还尚且够用,现在的张光将军在东线也发起了进攻,李雄手中的兵力也捉襟见肘起来了,据我的消息所知,一些不紧要的位置的防守,大多被李雄放弃了。” “白马城可不是什么不紧要之地。” “这个我自然清楚,白马城有五千守军,守将正是李特的妹夫李含,不过他的副将,是益州本地人。” 王敦听到张弘这句话,眼睛明显是亮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副将已经被你策反了?” “确实有通信往来,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再在剑门关耗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大帐之中的众人都是点头,明显是认可了张弘的这句话,现在若是还在与剑门关死磕,别说是今年了,再过十年也不一定打下来。 但他们的时间却是有限的。 从去年开始算起,他们也待了快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内,消耗了无尽的粮草钱财,但是一点战绩都没打出来。 这要是无功而返,那就不是什么功劳,什么镀金之旅了,这没被拉过去问罪,那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既是如此,那便夜袭。” 张弘重重点头。 “五日后,夜袭白马城。” 如果能够把白马城攻下来,那么便可以绕过剑门关,从南向北拿下剑门关。 剑门关北与关南,是两种不同的关隘。 前者是天下第一关,后者则只是稍稍险要一点罢了。 五日后... 大军开拔。 而此时嘉陵江便的白马城,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他们似乎没有预料到有敌人的出现。 吱吖~ 城门开启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间显得如此的突兀。 很快便将守夜的士卒唤醒,然而... 面对他们的,则是早已经磨刀霍霍的南征军北面大军了。 张弘一马当先,直接杀入白马城中。 杀敌! 破关! 两面夹击剑门关。 将剑门关拔去,接下来,便只有一个涪陵了。 而涪陵一下,兵锋直指成都。 那战争,也就要进入尾声了。 胜利... 似乎就在眼前了。
第十八章 枭雄
白马城的守将李含方才从睡梦中醒来,便只看到四周都是火光了。 他直接**起身,只简单的披了件内衣,便提着刀出了房门。 至于房间里面的美娇娘,到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女人? 只要自己活着,将来多少美人得不到? 李含也算是练家子出手,此时城主府中虽然冲进来了许多南征军军士,然而这家伙倒还真的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从南门窜逃出去了。 逃出生天,李含心中既是侥幸,又是害怕。 侥幸的是他大难不死,在被重兵包围的情况下,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害怕的是,白马城一丢,益州几乎不稳,他这个罪过可就太大了,即便说他是李特的妹夫,这个时候要是回了成都,小命能不能保住,那还是一说啊! “将军,我们要回成都吗?” 他身边的亲卫,明显也是想透了其中的关节。 “你们怎么看?” “白马城易守难攻,而且我们没有见到副将郑沅,定然是这家伙串通了敌军,不然我们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便将白马城给丢了,只要把罪责丢给郑沅,将军定然无忧。” 无忧? 李含却不这么想,以他对他这个侄儿的了解,他此番要是回去了,性命肯定是不保的。 “此地崇山峻岭,不如我等稍作休整,再做打算。” 这家伙也是人精,想要看看局势的发展。 如果是南征军赢了,他直接落草为寇,如果是他侄子李雄赢了,那么他也可以在山间埋伏,关键的时候杀出来,痛打落水狗。 反正... 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想到此处,李含马上开口说道:“一路收拢士卒,我们去山上暂作休整。” 而此时的白马城,已然是一片火海了。 张弘面带喜色,他擦拭着手上的长剑,对脸上的血渍丝毫没有在意。 “接下来我们怎么打?是直接去打涪陵,还是先将剑门关拿下来?” 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张弘在军中的地位逐渐确立起来了。 便是王敦,现在也不敢轻视张弘了。 “大帅,以我看,应该是直捣涪陵,此时快速出击,成都方面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王敦算是比较理智的了,更有甚者,建议直接围了成都。 “大帅,以末将看来,也不必管什么剑门关、什么涪陵了,大军绕过去,直接围了成都,叛贼的大军都在剑门关那边,其他的也被东线大军给吸引过去了,只要我们短时间将成都攻下来,斩杀贼首,则大事成矣。” 说起来这个建议也是可行的。 不过需要冒的风险可就太大了。 绕过剑门关与涪陵,去围成都,一来是他们的补给线拉长了,甚至可以说是被切断了,一旦短时间不能将成都攻下来,那么他们的结局就非常危险了。 反而是被敌人包了饺子。 所谓之万事开头难,现在最难的头已经开好了,张弘并不着急,他想的是稳步推进。 “白马城距离汉中太过遥远,而且路途曲折,秦雍之地的河间王,对我等也是曲意奉承,非但没有什么帮助,甚至我们还要去防备这厮,最好还是打通剑门关,至于涪陵,一定要打下来。”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当然也是耗时最久的方法了。谷 “此番白马城一下,益州便不是铁桶一块了,想必成都中的乱臣贼子,恐怕是要被吓得肝胆俱裂,大帅,依我看来,应当派遣使者过去,若是能够将李雄孤立了,或许成都之事,可以兵不血刃。” 王敦的这个建议,明显也是张弘所想的。 “此事在下便全权交由阁下处置了。” 王敦明显也想捞点功劳。 对于琅琊王氏出身的王敦,张弘自然是不会多加为难的。 他也需要琅琊王氏的支持。 “让将士们休整两个时辰,之后朝着剑门关去。” 之所以要两个时辰,是他需要派传令兵将具体的命令传递给还留守在剑门关外的军士。 届时两面夹击,这天下第一关剑门关方才能自破。 ............ 五日后。 成都蜀王宫正殿之中。 李雄面色阴沉,而在他的下首,文臣一列中,众人已经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不少人更是直接起身,对着李雄进行逼宫! “陛下,如今白马城已失,剑门关正在被南征军猛攻,若是剑门关丢失了,接下来便是涪陵了,涪陵若是被敌军攻克,接下来,便到了成都了,陛下,还望你为万民着想,不如降了罢?” “不错,朝廷两面进攻,如今已然是坚守不住了。” 李雄坐在主位上,他的目光一直在殿下群臣身上扫射着。 没人知道李雄现在的想法,但是群臣都猜测,现在的李雄应当是焦急万分,甚至会失去分寸。 至于此刻大殿中的李雄,他既没有焦急万分,更没有失了分寸。 白马城丢了,对他来说固然是晴天霹雳。 然而,只是丢了白马城,他李雄还不会如此轻易认输。 白马城丢了,他还有涪陵,涪陵丢了,他还有成都,成都没了,大不了成为流寇。 活人不至于给尿憋死。 况且现在的情势,并没有危急到这种程度。 反而李雄趁着这次白马城被攻克的事情,想要狠狠的肃清自己手底下势力的投降派。 之前他想着妥协,想要治理好益州,当一个明君。 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 做明君? 做明君也得有江山来给他来坐啊! 现在若是不来一场铁血杀伐! 恐怕,这些人直接就要去投降了,而且在投降之前,还要用他的人头来做这个投名状。 “尔等所言,我皆听在耳,也确实非常有道理,如今朝廷势大,我们式微,原本我从秦雍之地过来就是为了求活,如今世道变好了,我虽然做了皇帝,但也是要为我族人着想,为了蜀地的百姓着想,更是要为先汉的列位皇帝着想,你们还有劝降的人,不若写做奏章,若是人多,我自然是遵从,若是人少,那我也舍命一搏。” 李雄之前都是老好人的形象,他此番话说完,殿下群臣,居然.... 全信了!
第十九章 僵持
这些臣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在这益州之中,谁都能够投降,就只有他李雄不能投降。 他李雄现在名义上,可是皇帝啊! 你一个叛逆头子,投降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点,孙十万就想得很明白,李雄就想得更明白了。 可惜,李雄之前的老好人印象,对这些人来说,还是太深刻了一点。 加之益州防线被破,让这些人心中对李雄的敬畏之心也就消失了。 当日,便有百官上奏。 李雄看着这奏章中的署名,即便是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数... 当真是不少啊! 甚至可以说是三分之二的朝臣都上表了。 对于这些臣子... 李雄只有一个处置! 那便是杀了。 而且不能简简单单的杀了。 名单之中,如果有在军中任职的,那便他从军中调出来杀,其余人等,则是全家一起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现在他李雄即便是背上了暴君的骂名,但那又如何? 活着的暴君,总比死了的老好人要强罢? 是日! 成都喋血,杀的人,流下来的血汇聚成河,整个城池的人都心中恐惧,人心惶惶。 然而... 人心惶惶是人心惶惶,李雄在诛杀不臣者中,收缴了大量的粮草,财富,乃至于兵器。 他当即武装手底下的士卒,亲自开向前线。 至于成都,则是留下他的亲信防守。 至于成都会不会有人谋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在前线能赢,即便是成都造反了,他也能打回来。 相反的是,若是他前线的战事不利,乃至于溃败,即便是成都还在他手上,那还有什么用处? 现在的李雄,就是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出来。 这一仗,若是打不赢,那便死在前线了。 抄了家之后,他什么都不缺了。 粮草也不缺,钱财也不缺,兵器甲胄也不缺。 现在紧要的,便是解了剑门关的围,另外,再收复白马城。 与剑门关一样,白马城对于川外来说,是雄城,雄关,但是对于川内来说,虽然仍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要打下白马城,这个难度已经是下了好几个档次了。 当日李雄率领十万大军开拔前线。 这十万大军中,能战之士也就一万多人而已,剩下来的九万不过是新抓来的壮丁,是新兵,若不加操练的话,根本是不能上战场的,即便是上了战场,也不过是送菜而已。 甚至还会带乱节奏,溃逃的时候冲散了军阵。 但不管怎么说,人多一些,总是好的。 尤其是在他粮草充足的情况下。 两日后,李雄便到达涪陵,之后只是稍作休整,便让部将任回率领一万大军前去解剑门关之围,另外再派遣斥候去往白马城,打探清楚白马城的情况。 不管如何.... 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将是要决定益州归属问题的。 也是李雄族人是否能够继续生存的关键之战。 对于李雄来说,此战只能赢,不能输。谷 而对于张弘来说,这一场战争,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若是他赢了这场战争,以收复益州的功劳,他在朝中的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广元侯的附庸,甚至可以与广元侯平起平坐。 但要是这场战争他输了。 不仅地位丢失,甚至性命不保。 皇帝给予了他如此的信任,他要是失败了,是要承担皇帝的怒火的。 而皇帝的怒火,可不是他区区将军能够承受的。 “前面便是营盘嘴了。”向导指着前面的军寨。 军寨位于剑门关右侧的悬崖绝壁之巅上,有一灌木丛林在其间。三面石壁凌空,如刀砍斧削,只有一面有条窄路可通往大剑山。 这块丛林平地像一座天然城池,可屯兵数万.是当年姜维居高临下,把守剑门屯兵的“营房”。 当地百姓叫此地为“营盘嘴”,又叫“姜维城”。 如今正是李雄部将李攀驻守的地方,足足有一万人。 此地就在剑门关后面,一旦战事吃紧,便派人前去剑门关。 剑门关十分险要,但也驻守不了太多士卒。 “只要拿下了营盘嘴,剑门关便就已经拿下了。” 张弘观察着眼前的军寨,发现这驻守的部将李攀安营扎寨有一套的,而且是戒备森严,营寨前面布置了不少的陷阱,要想夜间偷偷的摸进去,恐怕也不容易。 至于潜伏其中? 更是别想了,军寨前面一百多米的范围内,灌木都被砍伐一空,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看来只能强攻了。” 张弘只是让手底下的士卒休整片刻,接下来,便开始进攻了。 军寨显然是被重新修缮过的,然而,短时间的修缮,并不起什么作用。 毕竟剑门关是雄关,营盘嘴只是军营而已。 谁能想到敌人能绕过剑门关来掏他的后路? 是故... 营寨有是有,但并不起什么作用,在张弘用数百人的性命去填完之后,双方便开始短兵相接,真正的肉搏到了一起。 对于张弘来说,营盘嘴军寨不想剑门关一般险要,算是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拿下来的。 而对于李攀来说,因为营盘嘴地利的原因,虽然张弘手上的人多,但短兵相接之处,却最多只能容纳下百余人,是故战斗虽然火热,但烈度却是一般。 加之,益州山路崎岖,攻城器械根本运送不进来,只能临时打造。 然而张弘根本没有打造攻城器具的时间。 是故... 双方拼的是人命。 对于李攀而言,张弘要想消耗完营盘嘴中的士卒,需要时间。 而支援... 已经就在路上了。 李攀心中明白,在这个时候,坚持守住就有办法。 若是守不住,剑门关丢了,那益州门户一失,那么他们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一攻一守,双方僵持住了。 待日落西山,双方非常有默契的鸣金收兵。 夜间打仗是不现实的。 人都看不清楚,很难分辨敌我。 当然... 偷袭是可以的。 “大帅,成都那边有信息过来。” 张弘接过手中密信,只是稍稍看了看,脸上便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出来了。
第二十章 烧粮
“不想这个李雄,居然如此暴戾,在成都杀了这么多人,如此一来,他在成都的人心,可谓是全失了。” 李雄做了蠢事,在成都人心尽失,然而张弘却是丝毫笑不起来。 “不过此人如此果断,虽然是失了人心,但是也短暂的稳住了成都的局面,最起码,现在成都之中,没有人敢跳出来说投降了。” 毕竟跳出来的人,都已经是成为一具尸体了。 “看来这营盘嘴得加紧进攻了,若是在三日之内拿不下来,李雄的大军,便要到来了。” 王敦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我看也不必如此着急,我们在此地驻扎下来,建立军寨,另外派遣五千人,前去阻拦袭扰李雄大军,如此一来,时间便会充裕很多,即便是李雄大军来了,我们也可以边守边打。” 现在的时间,变得异常宝贵起来了。 加之营盘嘴地形的问题,张弘当即做出安排。 昼夜不停的进攻! 只需要将士卒分成不同的时间攻打,也就是车轮战,这是最快的时间能够拿下营盘嘴,继而攻占剑门关的方法了。 当即~ 战火重燃,即便是夜间,也是亮如白昼。 然而... 营盘嘴守将李攀确实有两把刷子,即便是张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没有彻底拿下营盘嘴。 在这个时候,张弘突然想念王生的火药了。 如果现在有火药,这营盘嘴不至于如此难打。 可惜... 没有啊! “大帅,敌军先锋已经到了十里开外了。” 任回手中的一万大军,可算是精锐,虽然路上受到袭扰,然而任回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赶到剑门关外。 然而此地迎接他的,是一个花了三日铸造的军寨。 很明显,要想到剑门关,必须攻下面前的军寨。 于是乎... 双方都开始了攻打营寨。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如果营盘嘴被张弘攻下,那剑门关便落在张弘手中了,那么,张弘自然是进退有度,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若是他身后的营寨率先被攻破,那么,他便被包了饺子了。 到那个时候,便不得不往白马城退去了。 可谓是战略大失败。 下次再进来,便是要面对准备充分的李雄大军了。 而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张弘想要看到的。 “今日必须攻下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昼夜不停的功法,让营寨之中的伤兵骤然增多,军中的士气也低落了不少。 通常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停止兵戈的。 然而现在,却是一点都停不了。 “率先攻入营盘嘴,赏千金!” 现在,唯有巨大的利益,才能驱使将士们继续进攻了。 张弘也是急了,直接披挂上阵,亲自上前冲阵。 而士族见到主帅都亲自上马了,一个个也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的朝着营盘嘴冲杀而去。 有了张弘的激励之后,营盘嘴军寨居然真的摇摇欲坠起来了。 李攀见势不妙,直接使出的备用方案。 带着千余人,朝着剑门关逃窜而去。 很明显,他是想要据关死守。 他清楚,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只要剑门关没有丢,那么等李雄大军过来,届时被包围的,就不是他李攀了,而是这些朝廷的大军。 破了营盘嘴,张弘追杀逃兵,一路追到剑门关下。谷 剑门关从北攻南,是天下第一关,从南攻北,是险关。 然而.. 现在要攻占险关,明显也不容易。 李攀明显也是做足了准备。 要想攻占剑门关,明显是要耗费无数的人命。 最关键的是... 需要时间。 而张弘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 “攻下剑门关!” 张弘拔剑高呼,不过这次他没有身先士卒了。 笑话... 这样冲向剑门关,不是送死是什么? 他作为主帅,要是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才是搞笑。 但不管怎么说... 他被拖住了。 接下来,张弘只能祈祷他后面的军寨足够坚硬了。 “大帅。” 王敦从张弘身后走来,他看着张弘浑身浴血,心中也非常佩服。 “攻打军寨的不过万人而已,而我等在剑门关山下驻扎足足有三万人,不如分出一万人,迂回到贼军身后,将其包抄了,吃下这一万人,再修缮军寨,必然能够为大帅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且,在外围,还有张弘派出去的五千人。 张弘拍了拍脑袋。 “我倒是打仗打傻了,现在明明是我们优势兵力,岂要守营寨?这李雄先锋胆大妄为,便先将他的先锋消灭了。” 说着,张弘将环首刀抽了出来。 “此战我亲自前往!” ...... 剑门关附近的战争,可以说是血肉磨盘,而在白马城不远的山上,李特的妹夫李含终于是收拢了三千兵马。 当然... 其中能够打仗的,也就一千多人。 “将军,剑门关那边打起来了。” 在白马城破了之后,李含便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现在他终于是知道了一些讯息了。 “看来陛下已经是御驾亲征了,剑门关多日未失,晋军定然长久不了,他们深入腹地,补给艰难,只要我们在后方袭扰粮道,恐怕晋军将会不战自溃。” 李含哈哈大笑。 如果他能够断了晋军的粮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那么丢失白马城的事情,也就功过相抵了。 想到此处,李含当即行动起来。 “从今日开始,本将军不许有一粒粮食,从白马城运到剑门关。” “诺。” ..... 李含深入敌后,袭扰粮道,颇有成效。 张弘深入敌后,却连第一个目标,攻占剑门关都没完成,虽然出军寨正面与任回冲杀中大获全胜,然而剑门关却还在死守,李雄的大军却已经到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日若是攻占不了剑门关,那便只能退回白马城了。” 王敦理智分析。 “不行,下次要想进来,便千难万难了。”张弘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大帅,后方粮道被劫,已经有多日未有粮草运送进来了,我们的粮草,只能坚持半个月,若是再耗下去,若剑门关不破,我们便要耗死在此地了。” 听到王敦这句话,张弘彻底的沉默下去了。
第二十一章 帝病
又攻伐了剑门关一日,未有进展。 而敌军已经开始在军寨前面安营扎寨了。 对面有十万之数,虽然不够精锐,但人数已经是远远超过了,而他们这边,不仅是人数不够,粮草更是难以为继。 即便是张弘心中不甘,也只能忍痛撤退了。 此番进攻,说实话,前期的准备不足。 打得太过于着急,太过于理想化了。 若是将后方的残兵肃清干净,也不至于粮道被袭扰。 而若是他能够带来足够的攻城器具,乃至于火药,至于在营盘嘴军寨拖延如此时间? 如何连南面的剑门关都攻占不下? 张弘心中有悔意,但他倒也是非常果断,在夜间,张弘便带着剩下的两万余人,朝着白马城的方向遁逃而去。 到李雄反应过来,张弘已经是逃到了数十里外了。 “守住了剑门关。” 李雄轻轻舒了一口气,此番他杀了这么多人,终于还是成功守住了。 将士们知晓了他的决心,自然果敢起来了。 更不用说了,他的族人自知投降的话,难逃一死,纷纷化为哀兵。 而哀兵必胜! 守住了剑门关,接下来便是要收回白马城了! “陛下,此战伤亡足足有两万余人,尤其是李攀将军麾下,只剩下一千余人。” 一万人打成一千多人,还没有崩溃,这个李攀也算是可以了。 李雄知晓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要赏罚分明的。 “李攀将军守关有功,官升三级,赏赐千金。” “那陛下,接下来,可是要直接去白马城?” 李雄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去也很难攻下,况且,我大军长途奔袭,他们本来就不是精锐,若是再长途奔袭,恐怕会有兵变,不如在此地休整,将这些新兵好生训练,至于白马城,来日再图不成,不过...需要在白马城外修筑关卡,防备晋军再次出兵。” 攻占白马城? 别说笑了。 能够保住剑门关,李雄便非常高兴了。 现在... 他想要做的,是借助此次的大胜,回到成都巩固他的权力。 毕竟这一次,他杀的人有点太多了。 之前杀这么多人,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现在剑门关守住了,短期内,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主要矛盾变化了,李雄的目标自然也就变化了。 “明日朕便回成都,此地的事宜,交由李攀将军处置了,先练兵,若晋军有动,再随机应变。” “诺。” 李攀当即领命。 ..... 战争来得快,去得更快。 一场残酷的大战,损伤有数万人,对于李雄来说,剑门关守住了,涪陵还在,他便还有希望。 对于张弘来说,这次进攻,战略目标虽然没有达成,但最起码,掌握了一个入川的门户,虽然这个门户比较崎岖,但总算是有了进入益州的道路了。 下一次... 他准备完毕,就是破益州的时机了。 而这个时间不会长。 张弘给下次大战开启留下的时间,是一个月... .... 雒阳。 太极殿。谷 皇帝司马遹手上拿着从前线来的奏章,脸上的喜忧皆有的,但最后,脸上还是紧皱起眉头。 “咳咳咳~” 司马遹浑身枯瘦,面色也没有多少血色,明明是夏天,却穿着冬日的常服,每过一段时间,便咳嗽不止。 好在不至于咳血。 当然...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皇帝司马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虚弱,前线的战事,更是让他心神俱疲。 “损伤如此多将士,又需要调拨粮草,工匠,只是攻下了白马城,便已经是付出了如此代价了。” 去年的光景不好,各州郡都有大水。 是故,即便是屯田了,而且屯田的地方变多了,然而因为天灾的原因,产出反而更低了。 去年虽然让张弘屯田,然而那个时候已经不是耕种的时节了,是故虽然屯田了,却依然不能自给。 “粮草啊!” 司马遹叹了一口气。 “打一个区区益州,居然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看来张弘张光二人,却是不堪一用,比起广元侯来说,差得太多了。” 大内官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皇帝,听到皇帝这句话,打趣的说道:“那陛下可以让广元侯去打益州,反正他现在清闲得很。” “你懂什么?” 皇帝司马遹摇了摇头。 “若大晋只有一个广元侯,朕的天下如何能稳?” “陛下有洪福,我大晋的人才,自然是会源源不断的到陛下身边的。”大内官连忙奉承。 听到大内官这句话,司马遹却是不高兴了。 “只可惜朕身边,除了广元侯之外,还没有谁是能堪大用的。” “咳咳咳。” 说着说着,皇帝又咳嗽了。 皇帝看着手上的血块,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了。 而大内官匆匆一瞥,反应比皇帝还要剧烈。 “陛下,陛下你...快叫御医。” 司马遹用布帛擦掉手上的血渍,对着大内官说道:“那些庸医岂能医我,去将张道人唤过来,朕需要服食金丹了。” “陛下...” 皇帝身子一日日的虚弱,是被大内官看在眼里的。 “张道人的金丹虽好,然而陛下也需要节制一二了,这夜里召见美姬妃嫔,依臣下来看,不若等陛下身体好些了再去?” “你懂什么?” 皇帝虽然虚弱,但话语倒还有些中气。 “我现在咳出来的是黑血,按照张道人的话来说,这都是朕体内的污垢,只要朕将身体里面的污垢清除干净,便是无垢之体,之后便可以修行仙法,达到长寿,乃至于长生的境界。” 大内官一脸苦色,但他却不好再说了。 现在那个张道人的话,可比他这个太监的话有用多了。 “奴婢这就将张道人请进来。” 没过多久,张道显便进来了。 “道人,你看朕的无垢之体,几时能成?” 张道显看着皇帝脸色苍白,上前给皇帝把脉。 只见这脉象虚浮,张道显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了。 “咳咳。” 张道显咳嗽两声,让自己变得镇定起来。 “陛下,想必不日,陛下的无垢之体便会形成,届时,小道我便会将上乘的仙法传授给陛下,像彭祖一般活个几百年,应当不是问题。” 张道显吹嘘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但他现在想的事情,却是要跑路了。
第二十二章 求助
从太极殿出来,张道显很明显没有在太极殿中的从容了,实际上,他在太极殿中便已经是被吓个半死了。 之所以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那是因为若是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恐怕他的命也要留下来了。 现在的张道显是苦不堪言啊! 他之所以受到皇帝的重用,一是因为他手上有练就红丸的本事,可以给皇帝助兴来用,第二呢,是因为广元侯给他的故事太过于迷人,以至于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是彻底的将皇帝给唬住了。 皇帝是真的相信有长寿的秘诀,真的相信通过服用担忧可以长生不老。 然而... 这种骗局,这种局面,会因为皇帝的身体不堪重负而一步步的走向崩溃。 毕竟是药三分毒,丹药虽然是用各种名贵中药练就而成的,然而药性不同,对人体也是不同的。 加之.. 若单单是服用金丹,那也就罢了。 皇帝是日日夜夜的在太极殿中享乐,没日没夜的纵情享受,一日连御数女,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试问,就算是皇帝司马遹不服用金丹,这命能长久? 甚至,张道显还给皇帝调理了身体,就是想要让皇帝的身子保持住。 原来,张道显以为皇帝的身体垮掉,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他可以乘着这几年,在皇帝身边捞得好处,积攒练就真正金丹的资本。 然而... 今日他去看了皇帝的身子,已经是有些药石难救了。 别说是活几年了,今年能不能够撑住,那还是一个未知数了。 皇帝要是死了,他这个道士,岂是有活路的? 张道显回到自己的道观。 “道长,你没事吧?” 入了道观,他身边的道童明显看出了张道显身上的异常之处。 张道显摇了摇头,说道:“无碍。” 他用毛巾将额头上的汗渍擦拭干净,再换了一身清爽的道袍,但是想了一下,他又将青色的道袍换下,穿上了白色宽衣。 现在唯一能够救他的,便是广元侯了。 毕竟... 他是通过广元侯的门路才与皇帝搭上关系的。 广元侯一定会救他的。 或者说,广元侯一定要救他,不然的话,他便将广元侯的事情全部传扬出去! 毕竟,现在的皇帝可还没死呢! 打定主意之后,张道显看向身边的道童,说道:“你去广元侯府,将这封信送给广元侯,言之是宫中故人所书,传授的是金丹大道!” 送信? 道童愣了一下,马上点头应允。 张道显头上束发,穿戴得与常人无异之后,便缓步出了道观,朝着醉霄楼的方向去了。 。。。 而在广元侯府中,王生很快是收到了张道显的信。 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皇帝的身体,败坏到了如此程度吗?连张道显都急着要找后路了?” 皇帝的身体坏的太快,对于王生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现在的局面是琅琊王氏一家独大,若是皇帝在这个时候死了,那么接管朝堂的,肯定是琅琊王氏,跟他广元侯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于,他这个广元侯,都会被琅琊王氏给清算了。 “看来,主公的谋划,得提前了。” 王生重重点头。 皇帝的身体败坏,这种情况王生也是有预想过的。 现在的事情,虽然突兀,但对王生来说,却不算是突然。 他也算是有准备的。谷 “那这个张道显?似乎也没用了,主公要如何安置他?” 张道显明面上是羊玄之推荐给皇帝的,但是若是张道显这个当事人说他是广元侯推举过来的,对于王生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像是一盆脏水。 王生肯定是不能给这盆脏水给泼到的。 “便去醉霄楼会他一会,看看这张道显是聪明人,还是痴傻人。” 如果是聪明人的话... 或许还可以留一段时间。 若是痴傻人的话,对付这张道显,便得提上行程了。 至于... 放过张道显?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王生第一眼看到张道显,或者说要将张道显推荐给皇帝的时候,张道显便已经是死人了。 只不过还在人世间逗留而已。 ...... 醉霄楼王生已经有许久未至了,不管是世道如何萎靡,战争如何继续,似乎都影响不到这座醉霄楼。 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王生到了二楼雅间,很快便是见到了一身宽衣博带的张道显了。 他这身穿办,倒是少了许多道士的味道。 “君侯。” 张道显见到王生,赶忙站起身来了。 “张道人,有段时间未见了,别来无恙。” 张道显脸上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出来。 “君侯,还请你施以援手,救我一命,小道必然没齿难忘,日后上刀山下火海,便是君侯一句话的事情。” 王生缓缓跪坐在张道显面前,笑着说道:“这酒菜如此可口,也未见你吃上一口。” “君侯,小道是诚心的。” 张道显直接跪伏在王生面前。 “哈哈哈,起来罢。” 王生将张道显虚扶起来,笑着说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肯定要救你了,不过...你得跟我托托底,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张道显听到王生的承诺,整个人顿时放轻松起来了。 “陛下的身子,恐怕是药石难救了,脉搏虚扶,伤了根本,要想调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太难了,若是继续日夜笙歌,恐怕只有数个月的寿数了。” 王生此时算得上非常冷静,他从张道显的话语中,明显听出了其他的信息。 “也就是说,陛下的身子虽然难以医治,但只要节制,便可以活得更久?” 张道显重重点头。 “只要陛下节制,加上我的药石调理,至少还可以活上数年。” 听到张道显这句话,王生也算是将心放心下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王生漫不经心的看着张道显。 “小道想要离开雒阳。” “什么时候?” “尽快。” “你不是要调理陛下身体吗?” 张道显脸上露出苦笑之色出来。 “这得要君侯想办法说服陛下节制,若陛下不节制,小道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此的话,我就明白了,你放心,我答应你,不过演戏也要演全套,便在一个月后,离开雒阳,你看如何?” 一个月? 张道显眼珠微转,思考了一会之后,重重点头。 “好!”
第二十三章 妖道
劝告皇帝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王生来做的。 一方面,皇帝要是知晓王生对他的身体如此了解,如此了如指掌,皇帝心里面会怎么想? 王生在皇帝心中是忠臣,是孤臣,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让他来做的了。 那么谁来做最好? 宗王们,以及琅琊王氏的人来最好。 原因是什么? 他们的权势太大,肯定会受到皇帝的忌惮。 这一手驱虎吞狼,王生肯定是要玩的了。 从醉霄楼中回来广元侯府,王生马上便召见了张宾。 “陛下的身体虽然败坏,但年内恐怕是无碍的,你去找寻这天底下的名医,我之后有大用。” 现在保住皇帝的身子,那绝对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现在王生还太过于年轻了,他的利益团体虽然有不小的权势,但比之宗王都有些不如,比之琅琊王氏,那更是不如了。 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皇帝撑着。 当然... 要想用这一招驱虎吞狼也并非容易,好在,王生在宫中,恰好就有这么一个人选。 皇后王惠风。 皇后毕竟是琅琊王氏的人,在生下嫡子之后,她说话的份量,依然是今非昔比了。 王生穿戴整齐,马上便乘坐着广元侯府的车辇,朝着皇宫的方向进发而去了。 ..... 显阳殿中,王生马上便见到了皇后。 “臣,拜见皇后,皇后千岁。” 皇后王惠风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尤其是在她生育了之后,整个人都显得丰腴起来了。 “王郎,此地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王生将目光看向幽兰宫女,后者马上会意,走出大殿,在门外望风去了。 王生走上前去,看着床榻上的婴儿,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父爱的成色在里面。 “这小家伙,长得倒挺壮实的。” 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其实是很高的。 判断婴儿能否活下去,就要看他是否强壮了,以及叫声是否洪亮有力。 很明显,这司马乾应该不是会轻易夭折的。 “每日好生照料,自然壮实。” 皇后王惠风朝着王生抛了一个媚眼,整个人也依靠在王生身上了。 “王郎今日过来,便是来看乾儿的?” 王生扶住皇后的腰,笑着说道:“不仅是来看乾儿的,更是来看你的,你怀胎十月,着实是辛苦了。” 皇后王惠风脸上有着喜色。 “辛苦倒是真辛苦,不过看到乾儿,我心里还是高兴的,之前这显阳殿,如同深宫一般,有了乾儿,顿时多了点人气了,你要是时常过来,我便更高兴了。” 王生将皇后紧紧抱住,片刻之后,才算是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其实今日我过来,除了看你们母子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皇后王惠风现在早已经与王生坐在同一艘船上了,尤其是在生下司马乾之后,她对王生的要求,几乎是没有不答应的。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王郎谋划。”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你我,以及乾儿的未来,否则,我也不必如此紧张。” “竟如此重要?” 皇后王惠风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王生重重点头,说道:“我听陛下的那个道人所言,陛下脉象虚浮,身体败坏,若是不加节制的话,恐怕只有数个月的寿数了,但若是节制,还有数年的寿数,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让你帮手,让陛下不要去找那些美姬了,专心静养。” 陛下的身子败坏了? 只有数个月的寿数? 乍一听的时候,王惠风心中骤然一惊,但是片刻后,他脸上却是露出狂喜之色。 “王郎,陛下若是驾崩了,岂不是正好?到时候,我就是宫中的太后了,乾儿就是皇帝,到时候你我的事情,便不必遮遮掩掩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吧... 皇后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王生只得是给皇后解释起来了。 “且不说乾儿年纪太小,只是婴孩,能不能做皇帝还是一说,另外,就算是乾儿做了皇帝,你成了太后,难道你便手握天下大权了?宫外的人,宗王,世家,加之你的母族琅琊王氏,他们中,有哪一个是会听你的话呢?” 被王生这么一说,皇后倒也是反应过来了。 “所以说,王郎是想要陛下多活几年,等到乾儿长大?” 王生重重点头,说道:“这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还有另外一个,便是让皇帝后布局托孤的时间,。” 布局托孤? 谁强大削谁,谁弱便用谁。 如今的朝堂之中,琅琊王氏权势最大,肯定是要削他的。 而王生的权势不小,但他毕竟是孤臣,加之有羊献容与皇后在皇帝面前吹枕边风,他根本就不怕。 而且王生早就想好后路了,先从雒阳的风波中抽身而出。 “王郎要我如何做?” 王生满脸严肃,缓缓的说道:“我要你将陛下的情况,告诉你的父亲,尚书令王衍。” .... 琅琊王氏在雒阳的祖宅之中,王衍此刻跪坐在书房之中,他满脸通红,整个人像是煮熟的鸭子一般,但脸上全是享受之色。 很明显,王衍方才服散,现在正是散散的时候。 “老爷,宫中有信送来了。” “哦?” 王衍眼中稍稍诧异,宫中来信,那便只可能是皇后的信了,只不过,皇后与他的关系不怎么融洽,这写信过来,倒是奇怪了。 “把信拿过来罢。” 换做以前,王衍倒是可能置之不理了,但是现在,他可不敢了。 毕竟皇后已经生下嫡子,那可是日后的皇帝,王惠风是日后的太后,有这层关系在,王衍当然是不敢轻慢了王惠风了。谷 打开信件,王衍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整个人便严肃起来了。 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整个人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陛下正是壮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难道是陛下想借皇后之手来诓骗他?想要看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皇帝的多疑,让王衍也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一时间,无数个年头从王衍脑子里面闪现而出。 皇帝之前身子还好得很,吃得多,玩得更多,怎么可能只剩下数月的寿数了? 王衍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行,这种事情,得找人来商量商量。 “去将平子、世将与茂弘唤过来。” 所谓的平子指的是王澄,是他的弟弟。 而世将,正是王廙。 他是王敦王导的从弟,他们三人,与王凌并称为琅琊四龙。 王凌此时已经是出外为官了,王敦又去负责益州的战事了,四龙去了双龙,剩下个双龙。 没过多久,王导与王廙过来了。 “茂弘,你看看皇后从宫中送出来的信件。” 王衍将王惠风的信件递给王导。 “你是黄门侍郎,在陛下身边服侍,应该知晓陛下的情况,皇后在信件中的说辞,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导仔细看了信件的内容,看完之后他递给身边的王澄王廙,沉思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皇后密信中所言,恐怕是**不离十的事情。” 王导缓缓将他在宫中的见闻说给王衍。 “陛下日日夜夜享受,耗费精力,如今虽然是壮年,但也禁不起如此消耗,况且,陛下信任方士,尤其是信任一个道人,每日服用金丹,陛下身子败坏如此,说不定那个道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居然如此!” 经过王导的一番话之后,王衍对皇后密信里面的内容也算是相信了。 “皇后要我去劝慰陛下,你们怎么看?” 既然误会已经是解除了,现在便是问计的时间了。 “以我看来,陛下身子如此败坏,我等自然是要上书劝慰的,应当让陛下将宫中美姬都赶出宫去,好生休养。”王凌当即说道。 王澄明显要稳重不少。 “依愚弟的看法,此时兄长恐怕不应该过多参与,陛下身子如此败坏,兄长如何知晓的?这可是会让陛下心生疑窦?如今我们琅琊王氏势大,被陛下猜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从皇后口中得知,倒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先前已经言明皇后与琅琊王氏划清界限了,如今兄长从皇后口中得知,岂不是让陛下更加疑惑?说不定此事还会牵扯到皇后。” “那按照平子你的意思来看,便将此事当做没看到?” 王澄重重点头。 “为今之计,便只能如此了。” 王导待王澄说完话之后,终于是开口了。 “陛下多疑,此事恐怕不能如此轻轻放下。” “哦?茂弘有何高见?” “据我所知,皇后与陛下是稍有往来的,皇后怎会得知陛下的身体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王衍与王澄王凌三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是陛下故意让皇后知道的?” 王导面色沉重。 “恐怕便是这个意思,若陛下是真的身体抱恙,我等自然应该劝慰,当做不知,岂不是目无君父?若陛下身体抱恙为假,那便是陛下的考验了。” 经过众人的分析,王衍便知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上朝去劝慰陛下!” ..... 次日。 王衍拜见皇帝。 “陛下,这便是尚书台这一月来的事务了。” “嗯。” 皇帝司马遹轻轻点头,缓缓的翻开手中的玉册。 而王衍则是在下首观察皇帝。 面色苍白,身体瘦削... “咳咳咳~” 加之这时不时的咳嗽声。 恐怕皇后密信的内容,便是真的了。 “陛下,有一言,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皇帝司马遹瞥了王衍一眼。 “在朕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爱卿岂是不知?” “咳咳。” 王衍略显尴尬,只好咳嗽两声稍作掩饰了。 “陛下,臣尝看医书,也知晓些许医术,陛下如今面色苍白,却时常咳嗽,恐怕是身体虚弱了,应当是要调养身子,我听说陛下日夜宠幸美姬优伶,还望陛下以身体为重,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应当是要养好身子...” 皇帝没好气的瞪了王衍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朕是服用了金丹,正在排除身体里面的污垢,待污垢排除完了,朕便能够修习正统仙法了。” 仙法? 排除污垢? 果然是那个道人的把戏! 王衍瞟了皇帝几眼,不清楚皇帝这个时候还是不是考验。 但... 他没时间思考了。 只是一瞬间,王衍心中便打定主意了。 “陛下,此乃妖道,臣阅览群书,未曾有见过如此说法,陛下长时间服用金丹,加之不加节制,恐怕身子已经败坏了,真要到了排除体内污垢,恐怕性命也就没了,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 “你...咳咳咳。” 皇帝着实被王衍气得够呛。 “你对朕的身子,倒是真了如指掌,莫非你以为朕是那种俗人,分辨不了是非吗?” 服用张道显的金丹之后,他如有神助,征伐女人的时候,不知道多有精力,这岂是能够作假的? “你给朕退下罢!” 皇帝话语之中,已经有几分怒色了。
第二十四章 惜命
王衍从太极殿中走出来,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这... 怎么跟想得不一样? 难道,这还是皇帝的考验? 王衍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是回到府邸,再去找人商议其中的事宜去了。 而在太极殿中的皇帝司马遹,脸上却是有这愤怒之色。 “看来,琅琊王氏的手是伸得太长了,咳咳。” “陛下,奴婢以为,尚书令所言,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奴婢虽然读书不多,但是陛下日日咳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不如,让太医过来,看看陛下的身子,陛下日理万机,若是能够长生不老,那自然是最好的,但万一尚书令所言有道理呢?” 大内官早就看张道显不顺眼了,加之他作为太监,原本就是皇权的附庸,要是皇帝死了,那他作为大内官的权势自然也就消失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以说... 大内官比皇帝本人都想要皇帝长寿。 司马遹沉思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那便让太医来看看罢。” 皇帝召见太医,这个讯息,在第一时间就被王生捕捉到了。 “派人前去张道显道观那边,告诉他现在就要跑了。” 太医或许可以找出皇帝的毛病,当然... 张道显可以继续用他那一套来搪塞皇帝,但是王生不想冒险。 现在的张道显,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稳定的棋子,对于不稳定的棋子,最好的处理方式,那自然是彻底的除掉了。 太医给皇帝把脉诊断,马上便得出结论了。 皇帝身体亏损,气血虚浮,脉象紊乱,是大病大症的初兆,若是不及时修养争端,恐怕会变成膏肓之疾。 皇帝司马遹听到太医所言,那是又急又气。、 “你莫非是在诓骗朕?” 到现在,皇帝还做着他的长生大梦。 “臣下岂敢诓骗陛下,便是给臣下一万个胆子,臣下也不敢啊!” 皇帝司马遹没有继续为难太医,只是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张道显唤来。” 这下皇帝对张道显的称呼都换了,明显他心中也有怒色,或者说是慌乱。 而此时的张道显,在得知自己的计谋即将失效的时候,直接是跟着王生的人溜了。 现在要是不跑的话,那就跑不掉了。 可惜... 在皇帝眼中,张道显是跑了,但在王生眼中,张道显是变成尸体了。 没过多久,大内官匆匆赶到。 “启奏陛下,张道显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离开道观了。” “离开道观了?他能去哪里?” “陛下,不若知会雒阳各门的校尉,若是有张道显的踪迹,那他必然是出城了。” 出城? 在这个时候出城作甚? 皇帝司马遹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了。 “朕召见太医,被他知晓了?是谁告诉他的?”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 大内官自然不知道了,但是他现在却是非常兴奋,只要是能够将张道显彻底钉死,那么皇帝的宠爱,便就又变成他一个人了。 而且.. 皇帝也可以休养生息了,活得更久了。 那么,他这个大内官,享受权势的时间,便也就更久了。 “便去知会各门校尉。” 若是在各门校尉处得到张道显出城的消息,那么...这个张道显便真的是尚书令口中的妖道了。 他所谓的长生不老,都是假的?谷 太医所言的才是真的? 那我现在日日咳血,岂不是将不久于天下? 皇帝司马遹顿时慌乱起来了。 过了许久,大内官派出的太监们都回来了。 “启奏陛下,在南门的校尉说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在一个半时辰之前离开了。” 一个半时辰? 时间恰恰对得上。 “张道显道观中的道童们那么有什么话问出来了吗?张道显为何出城?” “他们都不清楚,只知道突然有人造访,然后张道显便匆匆离开了,还带走了随身遗物,度牒以及一些钱财。” 事到如今,皇帝如何不知道,这个张道显是畏罪潜逃了。 呼~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全国通缉张道显,谁要是能够将张道显缉拿归案,赏千金!” 千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皇帝在这个时候赏千金,显然是已经是非常愤怒了。 “另外,找寻天下名医,入宫来替朕调养身子。” 他是真怕死了。 现在要是死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还想做汉武帝呢! 但汉武帝在位的时间可是几十年,他才几年,如何能够成为汉武帝? 他想活着,活得越久越好,他还有许多事业没有完成。 他一定要成为想汉武帝那样的帝王。 “太医,那依你来看,朕要如何调理身子,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啊这..” 太医沉思片刻,才苦笑的出声。 “陛下,恐怕不仅要规范饮食,而且在很长时间内不能行房事,另外还要每日服用药膳,针灸、推拿等,至于能否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得看之后的效果如何。” 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人一旦亏空了,要想恢复原来的样子,那可不简单。 这人的身体可不像是海绵,挤掉水之后,还能继续吸水。 人的身体,更像是一个弹簧,正常磨损,是在弹簧的弹性限度之内,是可以恢复的,但是皇帝每日享受,明显磨损过度了,已经是超过了弹簧的弹性限度,这种弹簧,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即便是做些修复,也不及原来的好了。 况且.. 皇帝身体的亏空,可不是一般的亏空,太医从脉象来看,更像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当然... 所谓御医,他肯定是不能说皇帝你快死了。 他这个做太医的,也想多活几年呢。 “不能行房事?” 他在宫中蓄养了数百美姬美人,这都不能用了? 他心中惋惜,但却知晓,现在只能是壮士断腕了。 “好,朕的身子,便交由太医先行调养了,日后还会有各地名医入洛,你们便商讨着来,朕要调理身体,要每日精神旺盛。” 到现在,太医自然不能说不行了。 只得称诺。 待太医离去之后,皇帝司马遹的眼神却是闪烁起来了。 张道显突然跑了,王衍突然前来劝告,看来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琅琊王氏.... 还有这天下事。 或许... 还有自己的身后之事....
第二十五章 选择
“从宫中传来的消息,陛下召见了太医,并且通缉了张道显,以千金之数通缉,看来陛下是恨这个张道显入骨了。” 张宾满脸带笑,继续说道:“并且,皇帝让太医给他调养身子,想来,陛下的身体虽然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不至于只有几个月的寿数了。” 王生也在一边点头,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开心,也没有什么恐惧。 “如此一来,我们的时间便充裕不少了。” “也不能这样说。” 张宾却没有那么乐观。 “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的。” 皇帝的身体情况,可不是他们能够掌握得了的。 万一出了意外,若是毫无准备的话,那就坏事了。 “对了,张道显此人,主公如何安排?” “他自然是逃了。” 王生轻轻笑了笑。 只不过是逃到阴曹地府去了罢。 张宾心中自然是知晓张道显的下场的。 从一开始,张道显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不过这张道显之事,恐怕陛下会心中生疑,原本陛下便多疑,经过此事之后,便更加多疑了,琅琊王氏肯定会受到陛下的怀疑,打压,甚至主公,也是会受到波及的。” “这个是自然的。” 皇帝若是觉得自己不能活太久,肯定是要开始谋划后事的。 他的接班人,会是谁呢? 是皇后的嫡子? 还是皇子中年级最大的那一个? 都有可能。 但... 最大的可能还是皇后的嫡子,毕竟这名正言顺,而且身后还有琅琊王氏做靠山。 如果让年级最大的皇子来做皇帝,那么,皇帝司马遹现在就需要削弱琅琊王氏,并且扶植年长皇子的势力。 不过这需要时间.. 皇帝会如何选择,王生并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便是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低调,并且最好要脱离雒阳的这个旋涡。 王生已经想好了。 出外屯田! 当然... 其实这个出外屯田之事,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这屯田之事,做得比他好的,还没几个。 加之益州那边战事不止,不断的消耗钱粮,皇帝需要屯田的意愿便更加迫切了。 只要脱离了雒阳,皇帝再怎么削他,也削不到本人。 加之... 现在天下并未平息,皇帝需要用到他的地方,还很多。 既然有利用价值,那么便就有生存价值了。 ..... 张道显之事,在宫中引起震动,作为推举张道显的羊玄之,被廷尉彻查,羊贵人也在宫中被禁足,其中牵连了不少人。 以一件事情,达成几件事的目的,这是皇帝惯用的手法。 借用张道显之事,皇帝在宫中,朝中,雒阳换了几个要紧的位置。 分别是都尉、卫尉、雒阳令、尚书令。 王衍被升到了三公的位置上去,明面上是升了,但实际上却是将他手中的权力剥夺得干干净净。 至于都尉,卫尉,雒阳令,都是把持着宫中卫士、雒阳军队的紧要位置,掌握了这几个官职,便掌握了雒阳的命脉。 很明显,皇帝开始防备起来了。 另外... 害怕自己寿命不够,哪一天随时可能嗝屁的皇帝,现在急迫的想要结束益州的战事。 一方面,军队的后勤让他倍感压力,另外一方面,他现在要整顿帝国内部,没有精力去对外战争了。 但是... 益州被李雄占据,这肯定是要收回的。 是故... 皇帝从北营再派出一万士卒,并且给了张弘张宾一句话。 两个月内结束益州的大战。 也就是说,两个月内要消灭敌军主力。 两个月的时间... 确实不少了。 但是,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却是太少了。 但张弘接到皇帝的圣旨的时候,双目圆瞪,一时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诏命。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然而... 若是他张弘敢违背皇帝的命令,那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没办法了。 才在白马城休整了二十日,各种给养,攻城器具尚未到来,但张弘也不得不开启他第二次的入川征伐了。 虽然这一次征伐比较匆忙,但比第一次来说,还好上许多了,五万大军,被张弘分成两部。 一部一万人,前去攻占剑门关,这是佯攻,目的便是吸引敌军主力。 另外一部则是四万人,奔袭到涪陵,以最快的速度攻占涪陵,继而围歼敌军、或者是直接进逼成都。 战术很简单,实际上... 入川之战,也没有那么复杂。路总共就那么几条而已。 从白马城入川,选择便更少了。 一时间,益州战火重燃。 白马城外修建了二十多日的关卡明显不堪一击,被大军一冲就破,之后大军一部涌现剑门关,另外一部则是在前军出发了两日之后,再从白马城出来,昼伏夜行,朝着涪陵的方向进发了。 这二十多日的时间里面,李雄稳定住了成都,然而在大战再起之后,他不得不再度来到前线,坐镇涪陵。 他将大部分的兵马送到剑门关,在涪陵与成都分别留下一万人马守备。 在大战打起来的第五日,涪陵城下突然涌现出无数晋军的身影,到这个时候,李雄也知道为何剑门关那边的守将没有告急了。 原来晋军在剑门关方向是虚张声势! 不过... 涪陵有一万士卒守城,加之城池坚固,他又已经派出传令兵到剑门关了,只要守住十日,恐怕涪陵城下的晋军便会包了饺子。 甚至... 只要守住五日,这些晋军就会识趣的退去! 因为过了五日,他们便有被围歼的危险了。 攻守战马上展开。 从一开始,张弘的攻势便异常凶猛,对他来说,涪陵肯定是要打下来的。 这是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 能否五日之内将涪陵拿下来,关系着战争的成败。 一如当日攻伐剑门关营盘嘴一般。 就看谁坚持不下来了。 第一日。 张弘还算淡然。 第二日。 张弘略微有些着急。 第三日。 张弘不断的派遣将士攻城,各种攻城的办法都用了一个遍。 然而.. 第四日,涪陵依然耸立在他面前,这座途径成都的必经之城,城池被历代的益州之主都修缮得非常坚固。 显然... 不是几日的时间就能攻占的,即便是张弘已经是用人命去堆了。 然而还不够! 是退? 还是继续打? 这是一道选择题。
第二十六章 破釜
说是有选择,但是对于张弘来说,是别无选择。 皇帝给他的期限是两个月。 一旦这一次不能打进去,那么,下次进攻的时间,肯定是两个月后,也就是说,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他肯定是不能完成的了。 这是张弘万万接收不了的。 只有打了胜仗,他才能够在朝堂之中获得地位。 如果没有打胜仗,或者说是打了败仗,那么他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张弘而言,他别无选择! 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打下涪城,进而打下成都。 除了这条路之外,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日落西山,黄昏之中似乎是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远处层林灰暗,阵阵夏风吹拂,却始终吹不走张弘心中的烦躁。 涪城城下,尸体遍布期间,几乎是要将半个城池都填满了,血液汇聚成和,无数的乌鸦在战场之上嘶鸣,有的直接朝下扑来,肆意的啃食人肉。 刺鼻的味道,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在战场中蔓延。 炎炎夏日,尸体来不及处理,便会引发瘟疫。 但在这个时候,张弘已经没空理会瘟疫的事情了。 “启禀大帅,剑门关贼军已经朝我军汇集而来了,即便是有我军一部阻拦,但敌军人数众多,恐怕两三日便会与我本部短兵相接,大帅,不如..撤了罢?” 撤? 张弘看向帐中的将校们,他们的眼神躲闪,多日的攻城,已经是将他们的胆气都消磨干净了。 这些将军们如此,那些去攻城的士卒便更是如此了。 大军的士气,已经是低到了谷底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张弘该撤退了。 因为伤亡太大,影响了士气,没有士气的军队,战斗力是直线下降的。 用这些没有士气的军队攻城,肯定是打不下涪城的。 但是张弘明白,他不能退! “按你们的意思来说,该如何做?” “撤了罢,大帅,我等已然尽力了,如今伤亡过大,攻城器具也是消耗光了,现在若是不后退,便没有后退的机会了,再过一两日,敌军便会将我等包成饺子,到时候想要后退,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错,如今我等也是消耗了敌军主力,下次再来进攻,便会轻松许多。” 下次? 哪还有下次? 张弘看着手下部将,说道:“陛下的诏令,莫非你们不知道,若是要在两个月内结束益州之乱,那么,这次便要成功,若是这次不成,陛下诏令所言,我们便没有办法完成了。” 张弘看着手下部将的眼神闪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这南征军北面主帅是我,若是我无法完成陛下的任务,最大的罪责,自然是在我身上的,但是,你们便以为你们的下场能好到那里去?或许性命是能够保住的,但是你们的前途,恐怕便已经不保了。” 心思被戳中,这些将校也不演了。 “大帅,如今局势已定,难不成大帅想要用大军的性命为你的前途作保吗?那可是数万将士的性命!” “不仅仅只有我的前途,更有你们的前途,现在的局势虽然危险,但并没有到完全萎靡的地步,诸位!” 张弘的眼神扫射场下的将校。 “所谓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尔等想要将来的前途,手底下没有沾点血如何能成?况且...本帅乃是广元侯的人,即便是陛下要怪罪了,也有广元侯作保,性命无忧,前途,跟着广元侯慢慢混便是了,你们有什么?你们一个个出身低微,这次的机会若是抓不住,这辈子也就完了。” 这个时候,张弘将他与王生装出来的矛盾抛在脑后。 “将军,但凡有一丝可能的机会,末将都愿意为大帅冲杀,只是现在局势已然萎靡,非人力所能救。” “局势可有如此萎靡?” 张弘反问一句。 “我等疲惫,难道敌军不疲惫?我等乃是突袭,敌军防备不及,如今被围城,城中为数不多的守城器具已经用完,敌军人数少,更是疲惫不堪,我等若是在这个时候退下,岂不是遂了贼军的愿?应当是再含一口气,继续攻伐!” “这...” 这些将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下不定主意。 “诸位,此番若是打胜了,功劳都是诸位了,而若是打了败仗,我作为主帅,自然是首当其冲,天塌了还有高个子的顶着,你们何惧之有?” 张弘见到快说服众人了,于是再加了一把火。 “我决意焚烧粮草,大军只留下三日口粮,此战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不可。” “大帅万万不可。” “粮草乃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啊!” ... 张弘只是说了焚烧粮草,下面的将校便已经是坐不住了,纷纷上前劝慰。 张弘心中门清。 由此观之,这些人心中还是存在着逃离的想法的,不将这些逃离的想法彻底斩断,这场仗根本就赢不了! “我意已决,诸位心中若是不愿,大可营啸,杀了我这个主帅,只是杀了我之后,你们在雒阳的妻儿子女们如何自处,你们将来如何自处?跟着我一道攻城,不如豪赌一番,赢了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输了,也只是我们死了罢了,雒阳的妻儿子女自然会受到优待。” 张弘的目光巡视场下众人。 “你们的想法是?” 帐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表态。 “我知道你们心中存有疑虑,我再允许一门一条,之后攻占的城池,我都让你们劫掠三日,其中劫掠所得,我分毫不取,全归尔等!” 张弘知晓,现在若是没有利益将这些将校们绑在一起,这营啸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张弘可不敢赌。 但是有利益捆绑,营啸的可能性便无线降低了。 劫掠城池... 这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然而... 现在的情况如此,张弘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不给好处给这些将校,不给好处给这些士卒,他们如何会卖命? 这是张弘的舍命一搏! 果然... 听到可以劫掠城池之后,这些将校都犹豫了。 财帛动人心。 这当兵的粮饷才多少? 而一次劫掠,便可以吃一辈子了! 于是这些将校们一个个朝着张弘半跪下去了。 “末将愿从!”
第二十七章 掠城
张弘营寨之中升起浓烟,那是粮草被焚烧所生成的浓烟。 营帐中的将校离开之后,马上找到自己的本部人马,将张弘的承诺说了出来,那些士卒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来这里打仗,为的是什么? 求活!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当兵? 这不是将脑袋勒在裤腰带的勾当吗? 现在破城了能够劫掠城池,这便是为自己将来谋划,为自己的妻儿子女谋出路。 士气,开始酝酿起来了。 加之粮草被烧,军中只剩下三日的口粮,这些士卒也明白,是荣华富贵,为妻儿子女们谋得好出路,还是客死异乡,成为益州的游魂,便看能否将涪城攻下,将成都攻下了。 涪城人口不多,能够劫掠的就更少了。 成都乃是大成,做过汉都,里面肯定有很多东西可以抢的。 一时间... 士气可用。 张弘马上吹起号角,令旗飞舞,大军重新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攻城,非常迅猛! 士卒几乎舍生忘死! 而在涪城之上,李雄脸上有着疑惑之色。 愿意为他守住了涪城四日,这危机已经是解除了。 从昨日晋军攻城的强度大大下降,晋军士气萎靡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他就要成功了。 等到剑门关的主力回援,晋军便只剩下败逃这个选项了。 而他李雄便可以利用这次晋军败逃来做文章,再次巩固他在益州的权势、威望! 但是... 不一样了。 今日的攻城不一样了。 这个晋军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原本能够轻松守住的城防,瞬间告急起来,并且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浓烟! 李雄马上便想起了清晨从晋军营寨中升起的浓烟。 是了! 晋军在烧什么东西。 在营寨之中,能烧什么有这样的浓烟? 这并不难想。 李雄的脑筋只是转了一下,便马上明白了。 晋军将他们的粮草杀了。 这是在学西楚霸王项羽? 破釜沉舟? 李雄的额头开始冒起细汗来了。 这些晋军... 当真是不怕死? 还有晋军的主帅,就这么敢赌? 这要是没把涪城攻下来,那你们晋军不是要被我消灭在益州了? 这晋军主帅怎么敢的? 只能说... 这是李雄情报的缺失,若是他知晓皇帝定下了两个月的期限,那李雄便不难想到张弘为何要破釜沉舟了。 涪城,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李’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城下晋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实际上,他们现在已经是杀红了眼了。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家人的前途,他们舍生忘死!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那晋军士卒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羌氐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他奶奶的,给老子滚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啊啊啊啊~我的手~”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涪城,宛如战场上的绞肉机一般,不断的吞噬着生命,有上万的士卒,饮恨在涪城之下,成为益州的游魂,成为找不到归路的野鬼。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战争的残酷,不断的刺激的人们的神经,让他们忘却了恐惧,忘却了生死! “陛下,涪城要丢了,陛下快退罢!” 城墙上,已经是不断涌入晋军士卒了,涪城被破,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能退!谁敢言退者,杀无赦!” 李雄心中明白,现在要是退了,不仅对晋军形成不了合围之势,几乎是将益州拱手让人。 他的主力都在剑门关,涪城一丢,对方在涪城留下一部人马,转而去进攻成都,到时候就真的大局已定了。 成都确实是雄城,然而成都这座雄城是要有人去防守的。 这都打到成都了,那些原本心中没有异心的,到了这个时候,也该生出异心来了。 “守住,援军顷刻就到,守住这波进攻,胜利便是我们的。” 李雄不退,他手底下的将士便只得硬着头皮去守。 但是... 人数毕竟是有差距的,而且士气方面,也有差距。 晋军现在是杀红了眼,加之破釜沉舟,根本就是悍不畏死。 而李雄所部的士卒则是感觉城池守不住了,心中恐惧绝望,士气反而是到了谷底。 随着爬上涪城城墙的晋军士卒越来越多,便是李雄心中也明白,涪城丢了。 完了~ 李雄心中呻吟。 涪城一丢,成都几乎也要失守,他在益州的基业,是彻底的完了。 “陛下,快退罢,成都城坚,还有守住的希望。” 希望? 继续困守成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然而... 他几乎是得罪了益州的所有世家,又能逃到哪里去? 李雄心如死灰,被手底下的亲卫扛着跑出涪城。 原本守卫涪城的士卒见到自家皇帝都跑了,一个个都无心恋战,纷纷四散而逃。 涪城之外,张弘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接着,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多日来的不眠不休,便是铁人也受不住。 现在的张弘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涪城被破之后,晋军士卒没有去追杀李雄败退的人马,而是直接窜入涪城中,商铺,大院,甚至是衙门,都是他们关顾的对象。 一时间,城池之中哭喊声不断。 这些涪城的百姓没有迎来他们认为的王师,反而这些王师比叛贼还要可恶。 烧杀抢掠,无所不作。 继而... 引发的是全城百姓的溃逃。 将校士卒们一个个抱着民女,背着财物,一个个喜笑开颜,攻城的绝望之感顿时扫清。 甚至... 这些将校士卒一个个都开始请战了! 只抢了一个涪城,便让他们收获颇丰,若是再抢成都呢? 而且... 益州可有好几座大城,上百万的百姓呢! 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是正规军,而是变成了强盗山匪。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