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岁去匆匆弦吐箭(上)
岁去匆匆如吐箭。
转眼已然是十日之后了。
显阳殿的宫人们已经是被换了一茬,而王生则是日复一日的到显阳殿教书育人。
明面上的教书,明面上的育人。
在这十日中,倒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一件,便是关于对齐王的处置。
齐王谋逆,确实是大罪。
照理说,肯定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毕竟南阳王都被砍了,齐王没有不被砍的理由。
然而...
倒还真的有人为齐王求情。
为齐王求情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的身边人。
王生,王导,王敦,还有尚书令王衍等人。
至于为何求情。
王生是不知道其他人为何如此做的,他自己的清清楚楚的。
这是皇帝司马遹特意让他去做的。
虽然没有明说,然而召见到太极殿两次,皇帝的话语,已经是表明了他的意思了。
至于为何要如此做,按照王生自己的理解来看,便是皇帝想要借用齐王的事情发难。
皇帝要做的事情,满朝公卿可谓是清清楚楚,王生的心也是透亮的。
第一件事就是削藩。
第二件事则是削减世家。
第一个削藩很好理解。
齐王造反,打得就是清君侧的口号,能让齐王纠结起如此大的力量,完完全全是因为皇帝削藩之意。
现在反抗削藩的人已经是被打倒了,那肯定得削藩。
而且因为齐王等王反抗的原因,原来司马遹准备循序渐进的削藩,势必要转变成烈火烹油一般的方式。
除国削郡,不过是小意思。
举家发配,乃至于斩首,恐怕都是可以预见的。
至于这第二个削减世家。
也很好理解,世家现在的力量雄厚,换做之前,皇帝司马遹肯定是没有什么心思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打了胜仗,有胜仗之威,他也不再是之前的新君了,而是在朝中积蓄了声望,在朝中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管是广元侯王生,还是琅琊王氏一脉,都是属于皇帝司马遹的势力。
至于前朝的势力。
像是张华,早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贾家更是已经是化为过眼云烟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得便是如此。
让琅琊王氏的人起头,司马遹便有了削减世家的借口。
尤其是现在琅琊王氏的势力在朝中越发做大,已经是让皇帝司马遹心中不悦了。
王衍等人自然是对家里的情况心知肚明的。
他们也愿意配合皇帝。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皇帝肯定要惩戒他琅琊王氏的,然而这种惩戒,恐怕更多的是在面子上,只是惩戒一些外围成员,对主要成员,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皇帝削减世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再如何,也是听他皇帝的话的。
皇帝司马遹要削减的,则是其他势力,是其他的世家。
尤其是在与齐王对战的时候,皇帝司马遹深刻的明白了这么一点。
他的命令,只能覆盖住司隶地区,即便是司隶地区,他打的明白若非是通过广元侯,琅琊王氏等亲信施行,效果也会打个对折。
至于更远的地方,像是豫州,像是扬州等地,便更是鞭长莫测了。
有些是在宗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们虽然不敢违抗命令,然而不违抗命令,不代表他们会施行他这个皇帝的命令。
只要拖着,或者暗中阻拌,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要想将自己的影响力完完全全的在这个帝国中施行下去。
定然要扶植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其他世家,自然是要别削弱的存在了。
除匪他们先他这个皇帝百分之百表露出忠诚之意。
否则...
每个地方的势力,都要掉下一块肉来。
而他这个皇帝的势力,便从这些势力身上撕咬下来的一块块肉中,慢慢变强。
“齐王毕竟是陛下的骨肉亲人,虽然从贼,但陛下宅心仁厚,如今战后,许多事情需要从宽处置,益州之地,依然是需要朝中众臣,乃至于宗王们众志成城才行。”
尚书令王衍在朝会上,马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或者说是...
皇帝的观点。
“不错,齐王虽然该死,但陛下若是能将该死的人都饶恕了,岂不就是当朝圣人?”一些宗王也开口了。
在这些人中,有人是希望齐王活下去的。
毕竟南阳王被处死之后,宗王们已经是兔死狐悲了,若是齐王再死。
这皇帝陛下日后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宗王们都怕了。
“陛下,齐王罪孽深重,朝中众人若是想要齐王活着,倒也不是不可以,然而齐王要赎罪,那些跟从齐王的宗王们,若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也得赎罪。”
王生在一边开口了。
皇帝要想削藩,自然是要有个由头的。
这个赎罪,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见到王生开口了,皇帝司马遹马上接了王生的话茬。
“那些宗王,都是朕的骨肉亲人,虽然谋逆是大罪,按照律法来说,是要全部处死的,然而若是先帝知晓朕处死了这么多宗王,朕岂有脸面面对先皇帝?不过...既然是犯了错,自然是要恕罪的,这一点广元侯想得非常周到,依广元侯来看,宗王们要如何,方才能够恕罪?”
王生没有多少思考,马上说道:“宗王之乱,乱在封国过于浩大,封国之中的权柄过于重大,依臣下之间,犯事的宗王们可留一城封地,但无任命官员的权力,陛下可委派国相,前去协助宗王们治理城池,另外,宗王们之所以敢与齐王谋逆,多是温饱思**,他们府库之中钱财太多,如今国家困顿,宗王们得有些表示,那些府库中额金银,粮草,便是最好的赎罪表示...”
王生林林总总,说了十多条限制宗王的政策,这些条款,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是将宗王们当做猪咯圈养起来了。
收回封国,收回府库,收回任命权力,委派国相....
这一条条的,让犯事的宗王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王生此话说完,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即便是淮南王这样的宗王,也不敢在这上面过多言语。
毕竟...
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犯事谋逆的宗王能够留下一条命,已经算是皇帝隆恩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岁去匆匆弦吐箭(中)
得罪宗王的事情,王生该做的,肯定是要做的。
在这个时候独善其身,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者说,与得罪世家相比,得罪宗王的后果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毕竟皇帝是要削藩的。
齐王之事之后,西晋的宗王三分之二已经是失去了封国,成为被圈养起来的宗王了。
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已经变得老实起来了。
说实话,现在得罪宗王,看起来后果严重,但实际上,也就那回事。
至于得罪世家的事情...
王生瞥了王衍一眼,后者咳嗽两声,也是开始说话了。
“陛下,据臣下所知,齐王之所以谋逆,也不全是因为他的虎狼之心,谋逆之意,更多的,是被有心之人撺掇,此种人居心不良,妄图天下大乱意图谋利,陛下,齐王罪孽深重,看在被皇室血脉以及被人蒙蔽的事实上,或许可以饶恕,然后这齐王背后的人,恐怕是不能饶恕的。”
“哦?”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司马遹嘴角微勾。
今日的大朝会,总共就两件事情,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削藩。
而第二件事,则是削弱世家。
削藩的事情,经过齐王之事,再被广元侯在朝中提了这么一嘴之后,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
现在,就得是尚书令王衍开口,将削弱世家的由头升起来了。
齐王...
他可以不死,但是在齐王身上,皇帝司马遹要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换在平时,可没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据臣下所知,多是齐国境内世家,但在尚书台御史台收到的消息来看,朝中不少臣子,都有与齐王苟且....”
“竟有此事?”
皇帝司马遹一脸震惊的模样。
王衍面色不变,但心里已经是在腹诽了。
我说陛下,你的演技要不要这么浮夸?
“陛下,此事涉及过广,依臣下的意思来看,应当是要徐徐图之。”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朕的朝堂之上出了这种事情,如何能够让朕徐徐图之?尚书令,广元侯,茂王!”
“臣在。”
王衍,王生以及司马雅纷纷起身,手持笏板行礼。
“以你们三人为主,会同三司,共同审理此案,朕不想看到有一位臣公被冤枉,也不想这朝堂之中的居心拨测之人还能安居在朝堂之上。”
“诺。”
皇帝此言一出,朝中的臣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够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的人,也都不是易于之辈。
不管是尚书令王衍,还是广元侯王生,亦或是茂王司马雅,这都是皇帝身边的人。
这在大朝会上,说是商议,但几乎都是皇帝的一言堂。
削藩。
削减世家。
甚至是想要将朝堂之中不听话的臣子全部清扫出去。
朝堂之中,不少世家的老臣,已经是心生退意。
这就是政治。
皇帝司马遹已经是要掌控朝堂了,他们这些不是皇帝的人,醒目一点的,递交辞官奏章,或许还有活路。
要是想要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皇帝便会让尚书令王衍,广元侯王生,以及茂王司马雅,将他们定成齐王党羽。
到了那个时候,莫说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身后的世家都会遭受重创。
这便是皇帝削减世家的意图。
世家若是在朝中没有为官之人,即便是在地方再厉害,也相当于是被断了爪牙的猛虎。
而在世家之中,若是有人不甘寂寞的,便是当地的猛虎,司马遹也有信心将他们连根拔起。
因为他事出有因。
因为他对付的不是全天下的世家,而只是个别的世家。
若是与全天下的世家为敌,皇权估计够呛,但几个世家,对于司马遹来说,要对付,简直的轻轻松松。
齐王之乱,硬生生便皇帝司马遹搞成了权力清洗的戏码。
接下来,朝堂之中,会有很多空缺。
而那些以前太子府的人,或者是现在跟从皇帝的人,便会一步步上位。
最后...
皇帝完完全全掌握朝堂,掌握军队,进而对天下的掌控,更加彻底。
这一切做完之后,便可以对益州用军,之后,是更深层次的削减世家与削藩了。
毕竟...
他在雒阳做的事情,对于世家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伤筋动骨。
对宗王来说...
虽然是伤筋动骨,但像是河间王这样的实权宗王,司马遹根本就没敢动。
可以这么说。
削藩与削减世家,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然而,就是这种刚刚开始,已经是了不得的胜利了。
散朝之后,皇帝司马遹将尚书令王衍,广元侯王生以及茂王司马雅等一众心腹召集过来。
所为的,便是三件事。
第一件是开考试,招募寒庶人才。
第二件是屯田,积蓄粮食,另外,豫州之地经过战乱,粮草已然不济,需要有人前去赈灾。
第三件事,则是整军备战,整顿吏治,准备来年收复益州之事。
毕竟要打一场仗,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一件件的,都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最后,事情都分下去了。
开考试,招募寒庶人才的事情,交由少府的人去做。
屯田,赈灾的事情交由广元侯去做。
整军备战,准备来年收复益州之事,交由茂王司马雅去做。
整顿吏治,则交由尚书令司马雅去做。
事情吩咐完了之后,众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王生没有回到广元侯府,而是转去了显阳殿。
而皇帝司马遹则是性情大好,从大内官手中接过一颗朱红色的大补丸,当场就让大内官召见三个美人过来享用了。
在司马遹看来,他的大业就要完成了。
.....
显阳殿书舍之中。
王生一如既往的教导皇子,然后在让皇子们背书的时间,便与来的皇后王惠风做一些爱做的事情,**之后,王生也是开口说话了。
“今日大朝会,朝中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不日我便要去豫州屯田了、赈灾了。”
“什么?”
皇后王惠风从王生怀中钻起来,眼中有些不舍之色。
“这屯田之事,不能交由其他人去做吗?”
好家伙...
我日日满足你三次以上,居然还不知足。
若非王生有一个铁腰,现在恐怕人都要瘦个二十斤以上了。
“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也没有其他的人选,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王生眼神灼灼的看向潮红未退的皇后。
第一百八十三章 岁去匆匆弦吐箭(下)本卷终章
做事?
皇后王惠风愣了一下。
其实在这几天内,王生确实让她做了几件事,不过这几件事看起来都不轻不重。
但是现在看到这男人的表情,眼神的时候,皇后王惠风明白,这件事情绝对是不小的。
“王郎若是要什么事情要本宫去做,若是我能够办得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办。”
王生微微点头,话也是说出来了。
“我这里有个名单,在我离开雒阳之后,我希望能够让他们出任这几个位置。”
王生手中拿出一个布帛,上面依稀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以及在这名字后面的后缀官位。
王惠风眉头微微皱起。
“只是...只是我人在后宫,对官员任免之事,恐怕也不能指手画脚。”
王生轻轻笑了笑,说道:“你父亲,也就是尚书令,他负责这整顿吏治的事情,从今日开始,这朝堂上有很多位置都会空缺出来。”
王生粗略的将今日在大朝会发生的事情给皇后说了一边,然后说明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朝堂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皇后王惠风毕竟是皇后,又是琅琊王氏出身,对政治也并非是一点都不了解。
被王生点了一下之后,马上就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只是...”
王惠风脸上还是有担忧之色。
“我虽然能够在我父亲面前说上几句话,然而这十几个人,都是你的人,恐怕我父亲也不会应允他们的位置的,而且...这有些人的位置,都是在特别显要的地方上。”
王生哈哈一笑,说道:“他们都是你琅琊王氏的人,可并非是我的人,我只不过是卖给他们一个人情罢了。”
人情?
王惠风一脸狐疑的看向王生,她可不信这是什么人情。
“若是父亲身边的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说上几句,只是...”
皇后王惠风紧紧的盯着王生,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要在我父亲身边安插棋子?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王生轻轻一笑,手却是握住了皇后的要害,微微用力,后者的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了。
“若是我的胆子太小了,我现在岂能出现在此处?皇后殿下,是你让我的胆子变得这么大的,若是我不多安插一些后手,我心中岂有安全之感?”
“狡兔三窟,广元侯不愧是有鬼谋之称的。”
王生呵呵自嘲,说道:“这又哪里是1什么鬼谋,不过是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没有可以完全隐瞒下来的,你我的事情,终究有一天会大白与天下的,难道我不为自己打算?不为你打算?”
说着,王生摸了摸皇后王惠风的肚子。
“万一,你肚子里面有我的血脉,难道我不会为他打算?”
被王生如此一说,皇后王惠风的心顿时软起来了。
“说起这件事来,也是我将你连累了。”
王生用手指堵住皇后王惠风的嘴,轻轻笑了笑,说道:“既然我做了这个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你也不必说什么连累的话语来,我只想我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着,我的女人,也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着。”
“嗯。”
皇后王惠风点了点头,又轻轻的在王生的胸口拱了拱。
“王郎的心意,风儿明白了。”
王生轻轻点头,只见他低头一啄,密室的战争,便又开始了。
所以说...
女人很好骗。
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更是如此了。
......
又过了十日,经过三司会审之后,齐王之乱的贼首,党羽,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事情基本上也就盖棺定论了。
齐王司马冏以及其子嗣,谋逆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身监禁在金墉城中。
其余谋逆宗王,各自返回封国国都,终身监禁,不得出城半步。
至于其中削藩的各种政策,自然也是完完全全的施行下去了。
这些宗王,现在只能做富家翁了。
而且比一般的富家翁惨得多。
人家有钱,可以去到处玩玩,而这些被囚禁的宗王,却只能在一城之地。
有些人的国都繁华,税收还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养不少人,每天造造人倒也惬意。
然而有些宗王的国都若是税收不足的话,想要花天酒地?
不好意思...
这是做梦。
这便是谋反的代价,这是站错队的代价。
当然,对于这些宗王来说,大多数宗王心中自然是不忿的,然而现在他们为鱼肉,皇帝为刀俎,即便是他们心中不忿,又能如何呢?
部分宗王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不用像南阳王一般,被斩首了,把命都丢了。
人是会比较的。
这一比较下去,更南阳王比的话,他们这些活着的宗王每天还能花天酒地,做一个富家翁,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满足的呢?
除了宗王之外,那便是世家的事情了。
在雒阳之中,大部分的世家都非常识趣,要么上前拼命表忠诚,家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要么直接就卷铺盖走人了。
但也有一些头铁的。
而作为汉武帝的继承者(自称),皇帝司马遹自然也是先汉武帝一般杀人不手软了。
对于这些头铁的世家,直接让尚书令给他们安上一个齐王党羽的罪名,全家膝盖高的男人全部被押到东市斩首了。
女眷充入官妓。
一时间,洛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携大胜齐王的威势,皇帝司马遹狠狠的巩固了他在帝国的权势。
世家出走,朝堂中的位置几乎都由他亲信来担任。
其中,琅琊王氏自然是要走了不少位置,王生也要到了一些位置,明面上的。
当然...
暗地里,他让皇后王惠风,在王衍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
这些人明面上是王衍的人,实际上...却是王生的人。
皇帝掌握了权势,稳定住了局面,琅琊王氏,王生,以及茂王司马雅这些皇帝的亲信,则是借着这阵东风,都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的皇帝司马遹,才算是将帝国的班底换了一遍。
至于...
换的好不好...
谁知道呢?
或者说,谁都知道,但是没有人在乎。
获利的人如同豺狼一般,撕咬着面前的血肉,而他们的皇帝,此时还在宫中借着大补丸,在女人身上一展他的皇帝雄威。
对于王生来说,此番离开雒阳,他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
第一章 意图
时间,已经是进入了公元201年。
距离齐王之乱,也是整整过去了一年有余。
春耕之后,屯田的事情已经被王生安置妥当了。
经过一年的豫州,司隶两地的屯田,各地的粮仓渐渐充裕,而经过屯田之后,战乱之后的土地也是逐渐的展露生机。
有一点很容易看出来的便,今年在豫州,司隶等地的新生儿的数目都增多了。
而且这些人口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口增长。
并没有太多出现弃婴的情况。
弃婴、杀婴问题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中国古代历史的一种社会陋习,甚至直到近代仍是很难解决的社会问题。随着人类社会向前发展,弃婴、杀婴也是原因众多并且根据社会发展水平存在差异和变化的。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弃婴、杀婴的做法仍然是对儿童生命的扼杀,更值得注意的是一方面普通民众的弃婴、杀婴行为屡禁不止,另一方便政府和士大夫极力反对和限制弃婴、杀婴,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出发点却仍是礼教伦常和国家利益,也并不承认儿童生命和成人的同等地位。
弃婴、杀婴现象在整个中国古代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社会问题,相关的记载见于各类史料。造成弃婴、杀婴的原因非常之多,并且经历了一个逐渐发展和增加的过程,不同的时期侧重点也各不相同。
弃婴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百姓养不活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加上古代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所以只要孩子生下来,就被抛弃了。
而到了更艰难的时期,甚至会易子而食,便是将自己生下来的儿子女儿跟其他人换着来吃。
豫州等地连日战乱,在去年还是发生了不少这样类似的事情,但是经过王生屯田一年之后,这种现象基本上就消失了。
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饭,人口自然增长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百姓,也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之意。
而人口对于封建王朝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说兵源、粮食产出这些,朝廷和皇帝的钱袋子,也是从这些人头税上收过来的。
人口多了,税收自然也就多了。
“侯爷,夫人已经在内府等候了。”
王生轻轻点头。
屯田一年之后,豫州以及司隶等地的屯田,已经不用他亲自去把关了。
具体的事情都交给石勒、戴渊两人处置。
他也是有空回到雒阳。
当然...
也不是他想要回到雒阳,更可以说是皇帝要他回到雒阳,毕竟王生此番回洛,是受到皇帝诏令的。
入内院。
一干女眷早就等候期间了。
为首的自然是张氏与广平公主司马骧。
在她们身后,囡囡、红袖、绿珠等人都是一脸带笑的看向王生。
与去年不同的是,在她们身后,还有几个乳娘带着王生的几个子嗣。
最大的,已经是有一岁多了。
当然,一岁大多,也不过是学步的年纪罢了。
王生有最好的先生去教书识字,对于这些血脉子嗣,王生自然是要严格要求了。
“夫君这一年多的在外为官,可是辛苦了。”广平公主一脸心疼的看向王生。
年纪又大了一岁,广平公主也是到了女人最盛开的年纪了,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
当然...
规模比之在她身后的红袖绿珠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为陛下办事,自然算不得什么辛苦,倒是骧儿在家操持,倒是辛苦你了。”
在雒阳,加之王生如今在朝堂中是势力如此庞大,广平公主要将这些势力的女眷都处好关系,一些年节往来,乃至于入宫拜见...
这一件件的事情,可都不是太简单的。
对于王生来说,他宁愿是在外屯田,也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
“我在这府中,哪里又有什么操持。”
张氏在这个时候上前来了。
“大郎,囡囡这一年来,可是没少想你,不过她在先生那边,可是太过于顽皮了,你作为她的大兄,可得好好管教,不然日后进了王府,这可如何了得?”
被张氏那么一说,在张氏身后的囡囡则是朝着王生吐了吐舌头。
这小家伙,一年过去了,脸上的婴儿肥削减了不少,眼神倒是变野了不少。
“二娘放心,我回洛的这些日子里面,肯定严加看管囡囡。”
张氏点了点头,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现在这诺达的广元侯府,能够管住囡囡的,恐怕只有广平公主以及大郎了。
但是...
公主对囡囡实在是太过宠爱了,以至于这都送走了快十个夫子了。
“夫君。”
红袖绿珠两人分别想王生行礼,看着她们的模样,王生轻轻点头,脑子里面以及是想好晚上的节目了。
回洛,自然是大家一道吃了一顿饭。
然后王生便到书房去了。
张宾亦是在书房之中。
去岁皇帝清洗朝堂,张宾虽然没混上什么官职,如今却是在尚书台为郎官。
在郎官上镀金了一年半载,便可出外为令了。
当然...
王生自然是不会让张宾去做什么县令的。
“陛下将我召见回来,恐怕是因为要开始对益州用兵了罢?”
这是去年便已经决定的事情,也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
不管是王生的屯田,还是茂王司马雅的整军备战,乃至于尚书令王衍的整顿吏治,都可以算作是对益州用兵的铺垫。
现在朝廷被皇帝一手控制,军队的装备休整完毕,人员也填充完毕,一年的训练下来,北营变成了精锐中的精锐,而南营则是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比起寻常州郡兵来说,不管是南营还是北营,都有了碾压的实力。
现在什么都有了,春耕也过去了,正是打仗的好时节!
皇帝要出兵,自然是在王生与张宾的预料之中。
当然...
其实也不用预料,这恐怕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此番陛下用兵,主公恐怕不会被选做主帅。”
王生轻轻点头。
这一点,他走就预料到了。
现在王生的权势已经是够大了,甚至是快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了。
要是此番收复益州的事情再交给他,那皇帝就封无可封了。
到时候可不是什么封王,而是要王生去见阎王了。
第二章 人选
出兵的人选...
在王生的情报网中,依稀确定了几个人了。
其一是茂王司马雅。
此人能力一般,但是却是皇帝司马遹的心腹,在淮南王讨伐齐王失败之后,现在剩下来的宗王,基本上都以茂王与梁王为首。
当然...
梁王年事已高,又未曾军旅。
是故,宗亲一脉中,推出来的人就是茂王司马雅。
而另外一个,则是王敦。
王敦此前有做过监军,也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当然...
最关键的是,他是琅琊王氏出身,整个琅琊王氏的人都力挺他,以现在琅琊王氏的能量,王敦未必没有成为主帅的可能。
毕竟论起功劳来说,王敦身上也没有多少功劳,他造不成什么功高盖主的事实。
这第三个,自然就是广元侯王生了。
其实天下人,都希望让广元侯去领兵收复益州。
毕竟不管是对齐万年,还是对齐王,乃至于平定魏郡,铲除匈奴,广元侯的事迹实在是太过于辉煌了,甚至可以说是一战未败,乃是大晋的全胜将军,被皇帝司马遹誉为大晋的武安君。
当然...
对于这个大晋的武安君这种称谓,王生是拒绝的。
毕竟...
只要是被叫做武安君的人,他的下场一般都比较凄惨。
不过,虽然民间王生的呼声很高,但就是连他本人都知道,此番收复益州,不可能是他作为主帅。
呼声是呼声,但政治就是政治。
有时候,不是你能做好这件事,就是你能上的。
这是权力的交换,这是朝堂上的斗争。
在朝堂眼中,基本上就是这三个人为主帅了。
然而...
王生在皇宫之中毕竟也是有自己的眼睛的。
他的情报,比其他人来得更多。
张弘与张光,两人中的一人,可能成为此番征讨李雄,收复益州的主帅。
至于为何选择张弘张光中的一人。
其实很好理解。
皇帝司马遹在朝堂之中玩的就是帝王之术,也就是制衡之术。
现在朝堂上的三股势力中,大家虽然能量有不同,然而三股势力却是很好的平衡下来了,如同稳固的三角形结构一般。
宗王的强势,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他们的血脉,他是是皇亲国戚,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琅琊王氏的强势在于他是世家,尤其是朝堂的世家被清空了一遍之后,其他世家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便必须通过琅琊王氏这种途径。
是故琅琊王氏在这个三股势力中,也是最强大的。
至于广元侯王生,他的权力来源于皇帝的信任,当然...还有他的军功。
但正是因为广元侯以军功起家,这收复益州的事情,才交不到广元侯的手上。
这三方,不管是哪一方得到了征讨李雄,收复益州的差事,势必会给朝堂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与变化。
当然...
在这三家之中,皇帝最想要的,便是宗王这一脉中出人,只是...现在的宗王,确实是无人可用。
要茂王司马雅去做这个主帅?
皇帝还真怕茂王司马雅把这件事搞砸了,到时候耽误了他的大计,乃至于让自己的左膀右臂都受了损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让王敦去做主帅?
与广元侯一般,都是这个道理。
不过广元侯是个人功劳太多了。
而不让王敦成为这个主帅的原因,则是因为琅琊王氏的权力已经是足够大了。
他现在在政治上,在文官一脉上便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让王敦去做南征军的主帅?
这不是让琅琊王氏将手伸到军方去了吗?
要是让琅琊王氏在军方都有了影响力,他这个皇帝,恐怕也就坐不稳了。
是故...
这三方,两方不能去,一方没能力去。
所以,就得找第四方,既有能力,又不会影响这朝堂的格局。
张弘与张光,都是出身北营,跟随广元侯大仗小仗都打了无数。
论起能力来说,肯定是绝对不差的。
当然...
在明面上,他们毕竟广元侯的人。
然而,皇帝对此却是不以为然。
广元侯还是朕的人呢!
在皇帝表达出要他们做南征军主帅的意图之后,两人果然舍弃了广元侯。
毕竟这有句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就是人间最最真实的道理了。
是故...
南征军主帅,很有可能就是张弘或者是张光。
“若是张弘或者张光为主帅,对于主公来说,倒也不差,就怕是有变数。”
“变数?”
王生轻轻笑了笑。
“不存在什么变数了。”
除非宗王中能出什么有实力的人出来。
然而,王生遍观宗王,硬是看不到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的。
西晋的宗王,与汉宗王一般,为人杰的实在是太少了。
能用的就更少了。
齐王算一个,但他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原本淮南王还是拿得出手的,但是前面对付齐王的时候表现不佳,现在肯定也是没有资格去做主帅的了。
至于东海王司马越?
能力或者是有,然后这家伙还在王府中藏拙,根本不敢出山。
至于河间王司马颙?
不说皇帝敢不敢用他,就算是皇帝司马遹敢用他,他敢离开长安吗?
宗王出不了人,那论起战功资历来说,便只能是张弘张光了。
“不过,若是张弘或者张光做了这个南征军主帅,这去征讨李雄,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宾点了点头。
“确实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皇帝去年掌控了朝廷,对帝国的掌控越发得力,却也出现了一个副作用。
那便是皇帝对待各地世家太过于粗暴,太过于直接了,这一猛药太猛了,虽然是让各地的世家身上都被撕咬下来了一块血肉,却也因为如此,让各地的世家心中都有了怨气。
这不...
原本李特在益州算是举步维艰的,尤其是在齐王被打败之后,益州本地世家都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结果皇帝将益州世家在朝堂中为官的人基本上都扫了一遍。
这下子,益州本地世家就不答应了。
原本他们在朝堂就没几个人为官,毕竟有蜀汉的因素在里面。
现在这为数不多的人都没了,那我他丫的还不反了你?
于是他们反了。
李特去岁非常顺利的掌控益州一州之地,甚至将触手都伸到梁州去了。
有这种原因在里面,此番征讨李雄,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第三章 男孩
“不过,这一路上若是不顺利,倒也不是不行,毕竟若是太过于顺利了,主公在张弘,张光两位将军心中的威望,恐怕也就要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人肯定是会骄傲的。
这很正常。
尤其是武将在打了大胜仗之后。
他们若是封了侯,被皇帝信重,又怎么会认王生为主公呢?
人是很现实的动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皇帝的想法,哪里又不是全天下人的想法呢?
“主帅之位不必争取,这督抚各州的事务,这个官职倒是得丢出去了。”
很明显,此番进攻益州,肯定是会受到各州郡世家的抵制的。
他要是督抚各州事务,这粮草要是收不回来,人马要是派不过去,这罪责不就是在他身上了。
但是王生表示,这个锅,他可不愿意背。
“主公想得很周到。”
与张宾在书房中商议了许久,待月牙儿高悬,暮色深沉,夜间风儿都变得酷冷之后,王生也是与张宾一道出了书房了。
张宾告辞离开,王生则是入了广平公主的小院去了。
广平公主大妇,这回来的第一夜,肯定是要待在大妇院中的了。
这是规矩。
而在后院之中,无规矩,那便不成方圆了。
一夜无话,但是叫声却是婉转,以至于碧玉宫女倚在门边,小脸微红,双腿都乏力起来了。
说起来,这后院的女人,现在可是一个个都饥渴的很。
若非顾及一些礼教规矩,王生非要被她们榨干了不可。
....
次日清晨。
王生起身了。
他出外屯田,别的技能没掌握,这好身材,好体魄倒是搞出来了。
毕竟屯田与田有关,又是遍布豫州司隶二州之地,王生一年之内,基本上将各个郡县都跑了一遍,这身体要是能不好,那才叫奇怪呢。
至于广平公主,原来是没醒的。
毕竟昨日她可是被折腾的不轻。
当然...
是她求着被王生折腾的。
“夫君,我为你更衣罢。”
“多睡些罢,让碧玉来就是了。”
王生看着广平公主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也是有些怜惜。
“这如何使得。”
见广平公主执意起身,王生倒也是没有勉强了。
一番官袍穿戴整齐,喷上香粉...
没错,便是香粉。
从何晏那个时候开始,官吏便兴起这些了,以香为美,以白为美。
魏晋风度...
其实也就是非主流风度。
当非主流成了主流,便是王生不喜欢,也得照着做。
“夫君可要回来吃午饭?”
吃午饭?
王生想着皇后王惠风的模样,摇了摇头。
“此番陛下召见乃是有大事,恐怕为夫不会太早回来,骧儿你们便自便就是了,晚上或许晚些回来。”
广平公主帮王生将官袍上的褶皱都抚平了,微微颔首,一路将王生送到了侯府门口。
“回去罢,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这春日的清晨,周围还是灰蒙蒙的。
春困春困。
这么早起来,谁能不困?
离开广元侯府,乘车一路到了宫门口。
守门校尉自然认识王生,都没有什么查验,王生便入了皇宫了。
阔别一年的皇宫,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
从宫门到太极殿的这一路,王生比皇帝要熟的多。
当然...
只要是个臣子,入宫觐见过皇帝的,几乎都比皇帝要熟这条路。
毕竟皇帝在深宫之中,很少出宫。
皇帝司马遹,是一个比较宅的皇帝。
自他继位以来,几乎很少出宫,少有的几次,还是出城祭祀,或者是出城田猎。
但是出城田猎,那也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
走过熟悉的道路,到了熟悉的宫殿外,见到了熟悉的大内官。
这入宫,就像是回家一般。
像是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一般。
其实才能够某种程度来说,这皇宫还真像是王生的家。
毕竟...
在皇宫能睡皇后的,他不是这皇宫的主人,那谁又是呢?
“大内官,还请通报。”
“拜见君侯。”
大内官笑呵呵的从王生时候上接过‘供奉’,脸上的笑容也就变得更加真挚了。
“君侯,陛下这个时间,还未醒来,至少害的等一个时辰,你看?”
唉~
这皇帝,当真是被酒色掏空了。
之前王生在豫州接到影楼的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全信,现在亲眼见到这一幕,他自然是不得不信了。
“那也无妨,正好我要去显阳殿看看皇子们,这一年来,都不知道他们的学业如何了。”
大内官点头哈腰,在一边奉承道:“君侯的才学,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而皇子们各个都是美玉,君侯肯定已经是将这一块块的美玉雕得漂漂亮亮的了。”
王生呵呵一笑。
我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也怪皇帝你还在睡觉,这种事情,也不能怪我了。
“那么...我一个时辰之后再来。”
“君侯请。”
显阳殿便就在太极殿后面,王生其实也没走几步路。
到了宫门口,马上便见到两个宫人了。
这显阳殿的宫人几乎都是王生的人,王生自然也是没有打什么招呼,直接就进殿了。
他在这里,实在是太熟了。
以至于在半刻钟之后,已经是和皇后滚在同一张床上了。
其中翻云覆雨,你来我往,声嘶力竭,告命求饶的事情...
那就不细说了。
总之,**之后,两人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当然...
是皇后王惠风单方面冷静。
王生昨夜与广平公主折腾了也不少,对这方面,他其实没有那般需要。
然后皇后却是空虚了一年有余,若非现在皇后只有二十不到,要是再多十岁,恐怕王生就要招架不住了,少女少妇与虎狼之年还是有些区别的。
最起码...
坐地不能吸土不是。
“王郎,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见我?”
**之后,皇后也是恢复理智了。
“我是来觐见陛下的,只是陛下此番尚未醒来,便转道于此了。”
“你也太大胆了,你也不怕...”
“怕什么?”
皇后看着王生,也不说话了。
她可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谨慎,如何有计谋的,既然他现在出现在此处,那肯定就是因为没有什么风险了。
“此番过来,是看看我们的孩儿的。”
没错。
王生与皇后还真生出了一个崽崽出来,一个好消息是。
他是男孩。
第四章 皇帝
“你也算是有心了。”
说到孩子,皇后王惠风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
“我真不敢相信,我真能生出皇子出来,还是皇子。”
皇宫之中,都是母凭子贵的。
虽然皇后身后有琅琊王氏做支撑,她也是皇后之尊。
然而...
没有子嗣,一直是她被诟病的地方。
现在不一样了,她又子嗣了,还是皇子。
这可是嫡长子啊!
她的皇后地位,瞬间变得稳固无比!
不过...
这皇子,却不是什么纯正的皇子。
但...
这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他不是皇帝的血脉呢?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皇子出身,让皇后王惠风对王生便有更多的依赖了。
男人征服女人,除了权力征服,**征服之外,让她诞下血脉,成为一名母亲,也是一种另类的征服。
“我这些日子都在雒阳,你若是想要再生一个,你我努力努力,未尝不可以达成目的。”
被王生这么一说,皇后王惠风小脸微红。
她生育后并没有多久,浑身都非常敏感,被王生一番话挑拨,田地又开始软弱起来了。
而王生倒也不客气。
要想让身下的女人对他言听计从,最好的,便是去征服她。
而**上的征服,明显就是最容易达成,也最愉悦达成的一个途径。
几番**,便是饥渴如皇后,现在也是不行了。
“王郎当真牲口一般,也不懂的疼惜风儿。”
皇后王惠风一脸幽怨。
王生却是嘿嘿一笑。
“怕我要是疼惜你了,你倒是不愿意了。”
他此番过来,倒也不是专门来上皇后的,他此番过来,自然是有事情的了。
“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皇后诞下皇长子之后,在宫中的地位瞬间升高,顺带着,她在琅琊王氏那边的话语权也变大了不少。
这便是现实。
对于一个皇后来说,拥有子嗣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王郎但说无妨,风儿一定办到。”
现在她整个人都非常依赖王生,对于王生的要求,她现在可以用言听计从来说明。
“我与你推荐两个人,可以督抚各州军事,一位是淮南王司马允,另外一个是梁王司马彤。淮南王在荆州与扬州等地多有威望,此番陛下要出兵讨伐李雄,若是南北一同进兵,自然就是一条很好的选择了,而梁王司马彤在九州都享有声望,各地世家也得卖他面子。”
被王生这么一说,皇后王惠风反倒是疑惑起来了。
“王郎...你不就是督抚各州军事的吗?这可是不小的权柄,这般便放下了?”
王生的手在皇后王惠风身上游走,话却是不紧不慢的说出来了。
“有权柄自然是好事,但是权柄太重了,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陛下是何等人,恐怕你心中也清楚,我手中的权柄越重,他便会越忌惮我,说不定杀了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生打趣,怀中的女人却是骤然紧张起来了。
“王郎放心,风儿拼死也会护住你的。”
王生一脸感动,但头却是摇起来了。
“你的一片好心,我自然是心领了,然而你毕竟不是陛下,陛下要杀我,你的话,又有什么用?”
王生此言一出,皇后王惠风沉默下来了。
皇后自然是尊贵无比的。
然而皇后不过是皇帝权势的延伸,或者说是附带品而已。
皇帝若是想要杀王生,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说,你要替我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皇后王惠风重重点头。
“王郎以后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尽可说出来,我一定办到。”
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没有王生的日子了。
“放心,我会无事的,你要相信我。”
王生在皇后额头上亲了一口,后者也是一脸满足的依偎在王生的胸口上面。
权柄?
害怕皇帝忌惮。
或许有之。
但更多的,自然是想要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了。
益州可不好打啊!
尤其是在发生去年的事情之后。
在显阳殿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其中付出了十数亿的生命精华,王生终于是重新来到太极殿前了。
“大内官,陛下可醒来了?”
大内官笑呵呵的走上前来。
“君侯来得恰恰好,陛下才醒了不到半刻钟,我这便去为君侯通报。”
王生微微颔首,对着大内官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大内官。”
没过多久,大内官去而复返。
“陛下召见。”
对于这个结果,王生心中是没有升起任何波澜的。
毕竟此番他从豫州归来,原本就是皇帝召见的。
入了太极殿偏殿。
在主位上,王生也是看到皇帝了。
皇帝身穿白袍,没有穿龙袍。
精神气看起来不错,只是比起去年来说,身形瘦削了不少,不过看起来,皇帝的心情不错。
至于心情不错的原因,自然有很多了。
女人身上带来的。
比如在之前他在太子府的时候,子嗣便没有多少,但仅仅一年时间,宫中便多了十位皇子,十三位公主,可见他在这一年之中有多么操劳了。
而且...
这还是活下来的皇子公主们。
没活下来的,也有一半之多。
毕竟古代的生育条件,婴儿的夭折了是很高的。
古代孩子容易夭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医疗水平非常低,而且普及范围有限。在今天看来很小的疾病,比如感冒伤寒、水痘、牙痛等,在当时基本上属于很难治疗的范围。而且当时的医生很少有专门给小孩看病的,儿科医生非常稀缺。婴儿、儿童的抵抗力又非常差,所以很容易染病,一旦生病,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等待死神的宣判。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女子过早生育。
这个时候的女人结婚都很早,许多都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嫁人,然后开始生育子女。十三四岁的年级,身体各个方面的发育还不完善,还只能算个孩子,不过是读初中的学生。古代这些还是少女的母亲生育的子女很多本身就是不健康的,所以过早的结婚生育也是古代孩子容易夭折的一个原因。
这个时代可没有未成年保护法,十二三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了。
当然...
最让皇帝欣慰的,便是他的国家,现在已经是变成了他的模样了。
他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
第五章 出计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王生的礼仪依然是那么无可挑剔。
“爱卿请起。”皇帝司马遹看向王生,眼中也满是欣慰。
他身边的广元侯就是太少了!
如果能够有多几个广元侯就好了。
如果再有一个广元侯,他难道还怕广元侯功高盖主?
就是因为只有一个广元侯,所以大把的事情要交给他,以至于他快封无可封了,最后的事情,居然不能交给这个得力的能臣!
唉~
想到此处,皇帝司马遹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在豫州司隶屯田,非常好,我接到奏报,雒阳的粮仓都已经堆满了,而豫州,司隶二地的百姓今年的粮食也有了着落,你做得非常好,若是能够将这个屯田经验推广到全天下,难道还怕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吗?”
想法是好的。
但要办成这种事情,无疑是痴人说梦。
王生为什么能够在司隶屯田成功?
因为司隶就在天子脚下,皇帝的影响力很大!
为什么王生能够在豫州屯田成功?
因为豫州经过战争洗礼,人口凋零,人口去了一大半,土地就多出了这么多。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豫州的世家都半残了,无法跟王生争斗。
没有这些原因,如何能够屯田成功?
这良田难道是凭空可以变出来的?
世家难道一个个都那么好说话,将他们的切身利益都给你送上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想法是这样的,但话不能这样说。
“豫州与司隶两地的屯田,尚还有拓展的余地,臣下在两地奔波,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多一州之地,便是臣下分身,恐怕也是乏术了。”
要屯田,找别人去。
这种吃力不讨好,从别人碗里抢饭吃的工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
这是要得罪人,甚至要要将自己的小命陪下去的工作啊!
“朕知晓你的辛苦,各州郡屯田之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皇帝司马遹倒也不是不吃五谷的人,若是各地的世家不得到解决,要想在远离皇权的地方屯田?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
他手上却是也没有多一个广元侯了。
“我此番召见你回来,一是看你屯田事宜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二是有事情,要你出谋划策。”
来了!
王生心中微震,语气却是非常的大义凛然。
“陛下请说,臣下自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出谋划策。”
对于王生的态度,皇帝司马遹非常满意。
这与他的岳丈尚书令王衍形成了鲜明对比。
尚书令王衍在皇后诞下子嗣之后,对他的态度已经是越来越放肆了。
而广元侯...
他从来就不会如此。
“朕召见你过来,所问之事,便是征讨益州逆贼李雄之事。”
王生轻轻点头。
“陛下请问。”
“爱卿可愿做这南征益州逆贼李雄的主帅?”
可愿做主帅?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只要陛下任命,臣自当为陛下收复益州。”
果然...
阔别一年之后,皇帝的招式还是以试探为主。
是看看他这个广元侯,是否还听话。
“若是爱卿作为主帅,朕心中自然是非常放心的,然而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这南征军主帅之职,便不好让你做了。”
更重要的事情...
好吧。
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多谢陛下信重!”
皇帝司马遹微微点头,问道:“爱卿精通军事,可为朕推举这南征军主帅的人选?”
推举?
王生不用抬头,便知道现在皇帝的眼神多是审视,而且这种眼神肯定是直勾勾的,锐利得很。
原以为前面的一问就是考校了。
没想到皇帝司马遹也开始玩起套路来了。
这是帝王之术又进了一步啊!
然而...
对于一些鲁莽、自大,没有什么危机感的人来说,或许就着了皇帝司马遹的这个套了。
但王生不会。
他非常谨慎,而且很有危机感。
毕竟偷了皇后,给皇帝头上戴了绿帽子,这危机感不强就怪了。
“陛下,这南征军主帅的职位,其实臣下能够推举的?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不仅臣下要受到非议,便是陛下也要被天下人暗骂亲近小人。”
王生将自己比作小人,这种态度让皇帝司马遹更加满意了。
“只是让你推举主帅而已,你之前为西征军主帅,现在推举,这天下人能说什么?”
皇帝都如此表态了,王生也知晓自己若是再演下去,就有点做作了。
“陛下,以臣下看来,或许只有这三个人能够担此重任。”
“哦?”
皇帝心中升起了些许兴致。
“你一一说来。”
“其一,便是淮南王司马允,他前次虽然不敌齐王,然则是因为前线糜烂,齐王又太多于强大了,未曾发挥淮南王的长处,此番征讨李雄,以淮南王在荆州,扬州等地的声望,定然能够一呼百应,拿下李雄不成问题。”
听完王生的话,皇帝司马遹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一呼百应?
若是让淮南王去了,岂不是做了第二个钟会?
“还有呢?”
王生知晓皇帝看不上,实际上,王生也是故意用话术,让皇帝不想让淮南王做主帅。
之所以提淮南王,自然是为他将督抚各州军事的这个锅给甩出去。
现在提淮南王,给皇帝加深一点印象。
“茂王司马雅,虽然未曾带过十万大军作战,然而也曾军旅,若是有能将辅佐,未尝不能平定李雄。”
皇帝听到此处,摇了摇头。
“茂王司马雅的斤两,朕还是清楚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人不行!
“那最后一个,便是琅琊王氏的王敦了,他曾经做过臣下的监军,臣观之,其有大将之才。”
王敦有没有大将之才先不说,现在吹一吹无所谓。
反正皇帝又不会选他。
“王敦太年轻了,只是做过将军而已,朕不太信任他。”
皇帝一连否了王生三个人选,王生脸上也是露出一脸苦色出来。
“如此的话,臣下便没有其他人选了。”
第六章 益州
“不!”
皇帝司马遹打趣的看向王生,说道:“我听说你部下中,有两位猛将,张弘与张光二人,随你征战许久,此二人资历也够了,经验也有了,可以为南征军主帅。”
听到皇帝如此说,王生脸上马上露出为难之色。
“陛下,此二人并非臣下部将,张弘与张光,都是出自北营的,之前不过是受命受我驱驰而已,至于才干,或许有之,但他们的威望不足,恐怕不能胜任这南征军主帅的职位,陛下若是没有威望,便管不住手下的骄兵悍将,一个主帅若是管不住手下,如何能够在战场上杀敌?”
拒绝了?
看来广元侯与这张弘与张光的关系确实是恶化了。
若是关系一如既往,肯定是力推二人中的一位成为南征军主帅的。
现在广元侯却拒绝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啊!
皇帝司马遹心中暗爽。
你广元侯不是鬼谋吗?
还不是乖乖的被朕算计了。
王生抬头瞥了一眼皇帝司马遹的表情,对皇帝的心思,算也是明白得差不多了。
这一年来,王生与张弘、张光上演的戏码,终于是到了可以摘果子的时候了。
“爱卿,朕倒是觉得此二人可一用。”
“陛下...此二人皆无声望,不可重用!”
皇帝司马遹看着王生的脖子都红起来了,心中便更爽了。
“不,朕觉得他们可用。”
你越不想让他们成为南征军的主帅,那么朕便越要他们成为南征军的主帅。
而且...
广元侯王生今日在太极殿的表现,若是让张弘张光知晓了,还不让二人对广元侯彻底失望。
不!
甚至不止是失望,而是反目成仇。
这权力,是一个好东西。
人性,袍泽之情,在权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就是朕的帝王之术啊!
皇帝司马遹在心中暗自感慨。
“陛下,此二人当真不可用,若是此番用了二人,则讨伐李雄,势必要出现波折。”
王生知晓此番讨伐李雄,收复益州的事情不那么容易发生,现在倒是可以为后面王生的‘先见之明’铺垫铺垫。
“臣下有三不能用此二人...”
王生刚要长篇大论,便马上被皇帝司马遹打住了。
“爱卿莫要继续说下去了,朕今日唤你过来,只是听听你的建议而已,不然,难道你真的要钦定这南征军主帅之位?”
被皇帝这么一说,王生‘幡然醒悟’,满头大汗的跪伏下去了。
“臣下,臣下岂敢。”
“好了好了。”
见到自己将广元侯玩弄于股掌之间,皇帝心情好得不得了,不过他也没有忘记他今天让广元侯过来的目的。
就是要借用一下广元侯聪明的大脑。
“前面说了是有关南征军主帅的人选之事,现在朕要问你,对付益州的李雄,爱卿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问策?
其实在一年之前,王生便已经想好了。
“陛下,若是想要对付盘踞在益州的李雄,便需要了解益州的地理水文,人文历史了。”
皇帝司马遹轻轻点头,他早有准备了。
“啪啪~”
只见他拍了拍手,马上便有几个内官扛着舆图过来了。
这是益州舆图。
展开来之后,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
“爱卿请看,此乃益州舆图。”
王生轻轻点头,马上分析起来了。
“为什么历代说蜀地易守难攻呢?简而言之一句话:益州天府之国,但四面都是高山,只有极少数几个地方可以通行。只要扼守住这几个关口,那进攻方就很难打了。”
“陛下请看。”
王生上前,手指着益州舆图说道:“先看蜀中的地势,看看益州之地,宛如盆地一般,在这盆地的四周的这一圈山,北部是米仓山和大巴山,西部,是龙门山、邛崃山、大雪山,南部是大凉山,东部是大娄山、武陵山、巫山,真正是四面险塞。”
王生瞥了一眼认真听讲的皇帝,继续讲解。
“西部为高原,高山险阻,至大渡河一线戛然而止,此处地势陡然突起,地势海拔从500多米一下子增加到2000米以上,通行极其困难。因此邛崃山、大雪山、大渡河就成为了蜀地西部的天然屏障。
在其西南部,则是大凉山、五莲峰、小相岭、锦屏山及横断山脉,其山势绵延至云南。在其东南,则经大娄山、武陵山等山脉与南边的另外一块高原相接,亦是荒野的交州之地,此地崇山峻岭,叠嶂起伏。此处多是西南夷,也是没有强力政权出现,对蜀地也无力构成威胁。
因此蜀地所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于两个方向,即东部和北部。在蜀地北部,是米仓山和大巴山,越过这两座山,就是汉中盆地,在汉中北面,隔秦岭与关中相接。
由于秦岭、米仓、大巴诸山都极其险峻,跨越极为困难,因此自古以来从汉中通关中、从蜀中到汉中的道路,只能沿崇山峻岭之间的河谷而行,多处河谷峭壁绝立,只能在悬崖之上架设栈道,其工程之大、形势之险,令人乍舌。
所以在这个方向上,不要说战斗,即使仅仅是走路,都是一种奇迹。
在其东部,则主要是沿着大江和荆州之地相接。但在巴蜀和湖北相接的那个地方,正好就是传说中的三峡,三峡东西长将近200公里,两岸绝壁陡立,最窄处不过一百多米,,山峰一般高出江面1000多米,险绝天下。
其中瞿塘峡自古就有“瞿塘天下险”的说法。在瞿塘江心中,有一巨大礁石,称作滟滪堆,对长江上下航船构成了巨大威胁,更给瞿塘天险增加了份量。
这样一个地区,与外界天然隔绝,而其内部却大江纵横,长江、岷江、沱江、嘉陵江等河流流经整个地区,区域内水陆交通便利,土地肥沃,无水旱之饥,用诸葛亮的话讲,就是“益州隘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外有山川之险,内有天府之积,自然面对外来的进攻,蜀地就占据了极大的战略优势。”
“不错,不错。”
对于王生的分析,皇帝司马遹非常认可。
毕竟自古以来,益州便就是易守难攻的。
“陛下再看看蜀中与外界的交通。”
王生的分析并没有结束。
军事地理,说到底是个地形与交通的问题
“臣下方才说了,在蜀地的西部和南部,基本不存在有力的威胁,蜀地盆地的威胁主要来自于北面和东面,是故我等便也主要是看看北、东两面的情况。
先看北面:蜀地盆地北面的威胁,主要来自于汉中,而汉中的威胁,主要来自于关中。
从汉中到蜀中,主要有三条道路,从西向东分别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
其中金牛道从阳平关出发,翻越米仓山,到达蜀地广元,再经过剑门关,到达梓潼、绵阳,最后抵达成都。
米仓道自汉中出发,翻越米仓山,直通向蜀地的巴中,再由巴中继续向南可到达荆州、扬州之地。
荔枝道北端其自于汉中子午镇,经过西乡、万源,最后到达达州,再继续向南也可至荆州、扬州之地。
这三条道路,是汉中通往蜀中的最主要的通道,两地之间的交通,基本上都是通过这三条道路完成。其中金牛道在汉中汇总了陈仓道和褒斜道,在蜀中则直通成都,因此在三条道路中最为重要。
除了这三条主要道路外,还有一条阴平道,从秦雍之地陇南的文县翻越摩天岭,穿越龙门山,最后直抵江油,这是条小路,行进艰难,但在战争中往往起到奇兵的作用,当年邓艾偷渡阴平,就是走的这条路。
在这四条道路中,军事行动最多的是金牛道,因为金牛道直抵蜀地的政治心脏——成都,因此大凡伐蜀,大军自汉中南下,大多数走金牛道。
但是,在这条道路上有一座天下雄关——剑门关,金牛道自广元南下,至剑阁县,在这里进入剑山山区,剑山绵延数百公里,其南坡舒缓,而北面绝壁陡立,只有一个地方如刀砍斧劈一样出现一个缺口,可供行人通过,因其如两门对立,故称剑门。
自古以来号称“剑门天下雄”,自诸葛亮在此设关以来,剑门关从未被从正面攻克。剑门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知剑门关之险要。”
在这里,王生小小的借用了李白的诗篇,他现在还没出生,所以不用去压他的棺材板。
“因此自古以来想要攻克剑门关,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从小路绕到剑门关背后。
钟会攻蜀,十万大军顿兵剑门关下数月,不能寸进,最后粮尽欲还,正在此时,邓艾绕道阴平道,从江油进入蜀中,在绵竹大破诸葛瞻,攻陷成都,于是姜维只得投降。
但是阴平道是小路,太过艰险,邓艾行军,“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於危殆”,可知阴平道之险要,只能作为出奇兵之用。
米仓道和荔枝道的军事行动很少,历史上一共就那两三次,这是因为这两天路的目的地都不是重要城市,不具备太大的军事价值。
前朝时张郃曾从米仓道南下蜀中,但他的目的是劫掠人口,最后在宕渠被张飞击败。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提=汉中,由于秦岭高峻,而相对来讲,米仓山和大巴山就较为和缓,因此汉中和蜀地交流较多,无论是在经济、政治、人文上都和蜀地是一体。
从军事地理上来讲,蜀地的军事部署,决不能局限在蜀地边境,必须要将汉中纳入其中。我们看上面地图就很清楚了,关中向南翻越秦岭有四条道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全部汇集于汉中。
而蜀地向北翻越米仓山、大巴山有三条道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也全部汇集于汉中,
换言之,汉中控制了关中到蜀地之间的交通。
从防守的角度而言,蜀地要防御,必须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弹性空间,而这个空间就是汉中,占据了汉中,则与关**秦岭之险,以难以逾越的秦岭作为第一道防线,以大巴山、米仓山作为第二道防线,剑门关则是最后的大门。
蜀地一旦失去汉中,则敌人将直接进逼剑门关,蜀中政权再无丝毫后路可退。从进攻的角度看,汉中是走出蜀地的前进基地,占据了汉中,则北可攻关中,西可入陇右,发展空间陡然增大。倘若失去汉中,则蜀中政权只能局促于盆地之中
而我等要做的,便是先拿下汉中,再进而进逼益州。”
皇帝听着王生的分析,心中感慨广元侯对军事地理的研究果然精深。
难怪之前一直打胜仗。
现在他听到了广元侯的分析,这样对军事地理如此了解的人,若是打不了胜仗,那谁还能打胜仗呢?
然而,王生的分析还没有完。
“陛下,我等再看东面的通道。
蜀地东面的通道只有一条,就是大江(长江),从宜昌溯江而上,经过三峡,即进入巴蜀,这就是东面的通道。
在这条道路上,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关口,一是瞿塘关,瞿塘峡口,瞿塘峡是三峡最西的一个峡谷,险峻异常,当敌人溯江而上,刚刚走出数百里的三峡,就在这里迎头碰上瞿塘关。在东面通道上瞿塘关的地位,犹如北面金牛道上的剑门关,自古就有“剑门天下雄,瞿塘天下险”的说法。
瞿塘关之险,不但在于险峰大江,还在于江心中的滟滪堆。
滟滪堆是瞿塘峡江心中的一个大礁石,正对着长江航道,由于长江水量不同,滟滪堆露出水面的大小也不同。
当地有歌谣曰:“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猴,瞿塘不可游。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回。”其险可知。
过了瞿塘关之后,再溯江而上,就到了渝州。
在渝州这里,水道分为两支,一支入涪江北山,直趋绵阳,抵成都之北,这条水道叫内水。
一条继续溯长江而上,然后进入岷江,抵达成都,这支水道叫外水。
因为渝州总括内外两水道,因此就成为了东川地区最重要的城市,占领了渝州,上可进兵成都,下可威胁荆襄。
汉光武帝刘秀攻公孙述,即派岑彭沿长江而进,先败敌于江关(瞿塘),又进兵至江州(渝州),然后分兵,使臧宫入内水,自率主力入外水直趋成都,“势若风雨”,“蜀地皆大骇,(公孙)述以杖击地,曰‘何神也’”。
刘备取蜀中,也是自长江而入,然后沿内水北上至葭萌关。后来庞统战死,刘备调诸葛亮入蜀,诸葛亮、张飞、赵云也是自长江而入,在渝州张飞义释严颜,然后诸葛亮分兵,派赵云率军自外水前进,自己和张飞从内水而上,分定郡县。”
分析了这么多,王生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计策。
“以臣下之间,攻蜀,若是能东面北面一齐出力,蜀地的逆贼李雄,定然首尾不顾。”
第七章 主帅
王生分析得很清楚。
经过王生分析之后,即便是外行的皇帝司马遹,对益州也算是有了新的理解。
怎么打,他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东面北面,两路一齐进攻,确实是上佳选择。
也就是说,南征军,会有两位主帅。
皇帝司马遹1在这个时候陷入沉思之中了。
若只是从北面出兵,这倒是没什么。
动用北营,南营,加之豫州,梁州,秦雍之地的州郡兵即可。
但要从益州的东面出兵,便需要荆州,梁州,交州等地的州郡兵出马了。
但...
南边的地方,之前是吴地,朝廷对南边的控制也就那样。
尤其是在朝堂上驱逐了世家之后,原本荆州,扬州等地的世家就心怀怨念。
皇帝要想从这两地抽取人马。
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若是两面出兵,虽然容易打,但会有变数。
最适合做南面主帅的人,毫无疑问,自然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然而...
正是因为他太适合做这个主帅了,反而皇帝司马遹不会让他轻易去做这个主帅。
皇帝的思考,持续了许久,最后,他才抬起头来。
“爱卿当真是全才,有爱卿在此,何愁天下事不能成?今日便留在宫内,皇后诞下皇长子,这小子,我也想你做他的老师。”
对于广元侯在外屯田,现在又为他献计。
照理说,南征军主帅,广元侯就非常合适,但因为一些原因,他不能让广元侯去做这个主帅。
是故...
让王生去做皇长子的老师,也是一种补偿。
从某种程度来说,皇长子就是未来的皇帝。
他做皇长子的老师,自然就是帝师了。
原来蒋贵人的三个儿子,是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现在现在因为皇后诞下子嗣了之后,他们一下子就变成庶出的了。
加之皇后身后有琅琊王氏,可以这么说,他们几乎失去了成为皇帝的可能性。
在皇长子满月之后,便有臣子上书设立太子了。
其中要说没人推波助澜。
那肯定不可能。
午饭的时候,王生与皇帝来到显阳殿,并且吃了一顿饭。
怎么说呢~
这顿饭吃得倒是挺刺激的。
.....
此后的数日中,关于谁做南征军主帅的流言在雒阳四起,与设立太子,都成为坊间传言。
而王生则是在这个时间里面抽空去了趟北邙山中。
以田猎为名。
实际上,他却是去北邙山中,看看他训练的死士。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由原来的五千人,变成了现在的三千人。
熬住了,如今都已经有了一身本领了。
三千死士,可以在雒阳搅动风云了。
不过....
只是训练一年多而已,王生接下来还有时间。
并且...
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血液。
三千人。
一旦有人倒下,便马上有人可以补充回去。
乱世之中,从来不缺孤儿。
想必过几年之后,这些人会成为王生最大的一支奇兵。
而且...
现在其实也有不小的作用。
王生影楼时常发布任务,也有人送上委托,去完成任务的,大多是他们这些死士。
这也是两千人损耗的由来。
光靠训练,死不了这么多人。
从北邙山中回来,王生便待在侯府之中了。
除了和卫阶江充等旧友饮酒作乐,更多的,便是在房中读书,或者是在家中播种。
怎么说,那些田地都已经泛滥成灾了,他再不疏导,只怕要出现问题了。
时间便一天天过去了。
期间,王生还与张弘张光两人上演了恩断义绝的戏码。
这场戏,算是扫清了两人成为南征军主帅的阴霾了。
......
谷雨,祭祀仓颉。
而天空中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雾气茫茫,今日是大朝会的时间。
经过了半个月的酝酿,皇帝觉得饿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他考虑的事情也考虑的差不多了。
于是便有今日的大朝会。
从绿珠房中走出来,王生便径直到皇宫方向去了。
宫门外,宝马香车堆砌其中。
今日来参与朝会的人,有很多。
到了朝中,王生站在文官一列,在他身前,是尚书令王衍,梁王司马彤,在他身侧,则是淮南王司马允,在他身后,则是尚书侍郎王敦等人。
至于武将一列,冠军侯之子罗尚,被任命为益州刺史,此时站在武将列的第一的位置。
不过...
他毕竟是前朝的人,不是皇帝的心腹,否则的话,这个主帅的职位,他也可以竞争一下。
这也是为何王生在与皇帝分析的时候,只分析了那么一点人。
其实在朝堂之中,有资历,能力的人还是有的。
但大多是前朝之人,有些是世家子弟,有些与前朝有许多渊源,甚至有些与皇帝都有些旧怨。
这些人,肯定就不会被重用的。
皇帝需要培植他的势力。
去年清洗朝堂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现在对益州进兵,也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只不过去年的那一次,是对文官层面的完全掌控。
而现在的对益州进兵,则是让皇帝全面掌握军队。
甚至是地方的州郡兵。
这便是政治。
而军事,不过是政治的延续罢了。
众人到场,在太监尖利的嗓子嘶吼之下,大朝会正式开始了。
王生手持笏板。
他心中明白,今日的大朝会,他并非主角,主角另外其人。
他今天过来,不过是来混混日子的罢了。
甚至,这节制各州军事的锅,他今天也要甩出去。
不过想来...
这个锅应该是很好甩出去的。
原因很简单。
一是他提前知会了皇后,有皇后帮他运作,对这个督抚各州军事有兴趣的人如鬣狗闻到血腥味一般,纷纷跑到皇帝面前露脸。
其中,梁王司马彤,淮南王司马允,乃至于王敦都去了。
成为南征军主帅与督抚各州军事这种官职,并不冲突。
甚至,若是南征军主帅有了这个督抚各州军事的权力,在对付益州李雄的事情上,便更加有主动权了。
当然,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皇帝现在有心让张弘张光作为南征军主帅,而若是此二人成为南征军主帅的话,王生这个督抚各州军事的职位在他身上,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毕竟,现在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他与张弘张光二人已经反目了。
既然反目成仇了...
在之后打仗的时候,难免会下绊子。
皇帝肯定是想到这点的。
所以...
对王生来说,这次大朝会,他想要达成的目的,都会达成。
而他又没什么所求,过来,不过是看戏的而已。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皇帝司马遹登场,众人行礼,之后席地而坐。
“今日大朝会,所议之事,便是讨伐益州李雄的人选!以及,如何讨伐益州李雄!”
大朝会的基调定下来了。
皇帝的话音一落,淮南王司马遹马上就站出来了。
“陛下,臣愿意做这个南征军主帅,为陛下分忧。”
淮南王一站出来,梁王也上前为淮南王撑腰了。
“陛下,淮南王精通军事,可为主帅。”
现在宗王的实力已经不同以往了,便是梁王,也需要在宗王中重新设立一个领头人。
他毕竟是老了。
皇帝司马遹早知道会有面前的一幕了,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淮南王,既然你想做这个主帅,那不知道你有什么计策?对于收复益州,对付李雄上面。”
想做主帅?
看你有没有计策再说。
这个主帅可不是给庸人去做的!
“陛下,前朝刘备曾经进攻过益州,臣想用刘备进攻益州的路线,加之...臣在荆州、扬州之地也颇有名望,不需陛下过多支援钱粮,兵员。”
好家伙...
是广元侯说的东面进攻路线。
原本在广元侯提出让淮南王做南面主帅的时候,他便心存忌惮了。
现在淮南王又说了这样的话,他心中的忌惮便更甚了。
这个南面主帅,他肯定是不会给淮南王的。
“这个计策,有没有具体的行军章程?”
具体的章程?
淮南王愣了一下。
他现在都还没到荆州、扬州之地,哪里拿得出什么章程来?
是故,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陛下,具体的章程,还得等臣下到了宛城再说。”
“那便是没有了?”
王生对淮南王挥了挥手,后者脸色虽然不甘,但也只得是缓缓后退,跪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去。
“还有谁人想来做这个主帅?”
王敦在这个时候起身了。
“臣下愿做这西征军的主帅!”
“哦?”
热门人选上来了。
王敦上前来,朝中大半臣子也是起身了。
“臣等以为,尚书侍郎可为主帅。”
呵呵。
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势力可还真不小呢?
不过...
势力再大,毕竟也是他的势力,加之现在琅琊王氏算是对他言听计从,司马遹便没想其他的了。
“那你可有什么计策?”
“臣欲走汉中,至于走那条路,等攻伐下汉中之后,自有定论....”
比起淮南王司马允来说,王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
其中有行军打仗的事情,有派遣间谍的事情,有收买人心,挑拨离间的计策...
只能说,比之淮南王来说,王敦这个就太过于具体了。
这便是人才的重要性。
比起琅琊王氏,淮南王府上的人才,还是大有不如啊!
“不错,很是详细。”
皇帝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许诺王敦成为这个西征军主帅的事情,而是对王敦挥了挥手。
后者心有不甘,但却只能跪坐回去。
“还有何人想要做这个南征军主帅?”
皇帝环视一圈,无人说话。
最后,皇帝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广元侯,你来做这个南征军主帅如何?你能征善战,此役对你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好吧~
皇帝也是害怕汹汹民意,最后还得王生做出我不去的自我声明,表示不是他这个皇帝不让我们大晋的战神去做这个主帅,而是我们这个大晋的战神不愿意去做这个主帅。
这不是朕逼他不做主帅的。
这锅我这个当皇帝的可不背。
这种君臣默契还是有的。
王生起身,说道:“臣下对益州军事地理皆是不熟悉,恐怕难当重任。”
对益州军事地理不熟悉?
皇帝司马遹的眉头跳了跳。
你这个理由,就不能挑一个好一点的来说?
不过...
这也算是广元侯的表态了。
“那甚是可惜。”
就在这个时候,在武将中列,张弘起身了。
“陛下,臣愿意做这个南征军的主帅。”
“哦?”
皇帝司马遹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你是何人?”
皇帝司马遹好像不认识张弘。
“末将张弘。”
“哦!原来是张将军,那你说说你的对敌之策。”
演?
硬演是吧。
看着张弘与皇帝的演技,王生为他们两个抓急。
搞得天下人都不知道你皇帝的心意是的。
琅琊王氏他们消息也不差,岂是不知道?
尤其你的演技太差了。
前几日你可是多次召见张弘张光的,现在居然在朝堂上说不认识他。
这谁信?
“启奏陛下,末将的计策是这般的。”
张弘细细说了他的计策,岂是就是王生的对敌之策。
两路进兵。
皇帝听完之后,重重点头。
“此番甚妙,前面淮南王要从东面进兵,而尚书侍郎要从北面进兵,为何朕不能从东面,北面都进兵,让益州难以为继,两面受敌呢?”
“如此,这北面主帅,便交由你来做不知这南面主帅之职,谁来做?”
淮南王刚要站出来,张光却是先他一步起身了。
“启奏陛下,臣愿往之。”
“好好好。”
也不等其他人说话,皇帝司马遹直接来了个任命。
“你便做这个南征军东面主帅!”
“谢陛下。”
到了现在,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皇帝早就有人选了。
说是在大朝会上选主帅,实际上,不过是来走个流程而已。
就在众人以为结果已定的时候。
有人出声了。
此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广元侯王生!
笑话!
张弘张光两人做了主帅,他现在作为与张弘张光翻脸的前主,现在要是不发难的话,恐怕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又得怀疑了。
“陛下,臣以为让张弘张光二人成为主帅,实在是不妥!”
第八章 政治
好家伙!
皇帝或许是对王生站出来说话也是稍有预料。
他马上出言安抚。
“此二人皆是爱卿调教有方,他们能够作为主帅,也多半是广元侯你的功劳啊,这一点,朕心中是明白的。”
安抚?
这句话,就像是在热油里面泼了水,王生当场就炸了。
“陛下,臣此番出言,非是私心,皆出自于公心!”
公心?
皇帝司马遹翻了翻白眼。
你现在说公心,谁信?
你问问满朝文武,他们信吗?
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意思是想要王生适可而止。
然而王生现在没有听到皇帝的暗示一般,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此二人随我征伐,臣下才知道他们的斤两,以他们两人的才能,是断断没有能力做这个南征军主帅的。”
到这个时候,张弘张光二人也是坐不住了。
“君侯,我等皆仰慕你的才能,也受你提携,然而如今这是陛下的决定,莫非君侯觉得自己比陛下更加英明?”
张弘一上来,就给王生扣了一口大黑锅。
王生却是哈哈大笑,说道:“陛下英明神武,臣下自然难及,然而有人自诩有才能,却是蒙蔽了陛下,我这个做臣子的,自然要上前劝告,以免陛下被滥竽充数的东郭先师给迷惑了。”
“你说谁是东郭先师?谁滥竽充数?!”
张光爆发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生,一副我想要吃了你的模样。
若非此处的朝堂,恐怕张光已经是动手了。
“陛下,请听臣下一言。”
皇帝司马遹颇为无奈的看向广元侯王生。
不过...
他心中并没有不快之色,甚至还有些窃喜。
为何?
因为广元侯之前确实是与张光张弘闹翻了。
但经过此事之后,那可就不是简单的闹翻了。
这是直接结仇了。
广元侯与张弘张光两人的香火情,算是彻彻底底的消散了。
从现在开始,张弘张光便是完完全全是他的人了。
而且...
从此事来,他又发现了广元侯的一个缺点。
那便是冲动。
广元侯再是鬼谋,也毕竟是年轻人啊!
被自己手下的人背刺,恼羞成怒倒也是应该的。
他是人,并非是什么战神。
“你说罢,朕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论。”
皇帝话语中虽然没有怒气,但却是暗含责备。
“陛下,淮南王在扬州、荆州之地颇有威望,而张光一是不知此二州情形,而是没有威望,如何威压手下骄兵悍将?若是没有威望,甚至他到了宛城,会举步维艰,根本难以有余力来对付益州的李雄。”
淮南王一听广元侯替他说话,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些希冀。
然而皇帝后面的一番话,却是将他的希冀直接是打碎了。
“朕可以让淮南王做东面监军。”
监军?
我要给这个杂牌将军做监军?
我可是堂堂的淮南王。
在这一刻,淮南王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如何,有淮南王在,可否安定?”
王生无言。
“北面主帅,尚书侍郎更加适合...”
王生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司马遹便开口了。
“我让尚书侍郎节制各州军事,协助张弘将军,如何?”
听到此话,王敦心中虽然并没有彻底的满足,但却也没有起身说话。
得不到主帅,得到这个督抚各州军事的职位,也不错。
起码在讨伐李雄这件事上,他也算是第三大的功劳了。
而淮南王司马允现在,脸黑得跟一个黑锅似的。
他现在不仅东面主帅没捞到,督抚各州军事的职位没捞到,更是去给一个杂牌将军做监军。
真是...
真是岂有此理!
若非是皇帝司马遹现在的威望已经不同往日了,淮南王可能要当场发飙了!
“此事便如此了,退朝罢。”
本来这次的大朝会就是走一走形式的,现在皇帝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这个大朝会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与一干臣子争辩,不如跟那些从天下搜罗来的美人一同宴饮享乐。
大朝会退朝,皇帝离去,而朝中大臣们也是各自散去。
散去的人中,有两人脸上是黑的。
当然,一人是真黑,一人是假黑。
真黑的自然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而假黑的,则是广元侯王生。
一个是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是被人羞辱了。
另外一个,则是什么目的都达成了。
两个人的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然...
淮南王可不知道王生的事情,是故,在他的认知里面,王生的遭遇和他差不多。
如今在殿外看到了广元侯,突然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广元侯,来我府上饮上一杯如何?”
王生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向淮南王。
毕竟淮南王之前和他的关系是不怎么好的。
甚至还有些仇怨在里面的。
毕竟南征军主帅是他从王生手上抢过来的,最后又被王生抢回去。
对付齐王一事,淮南王不仅什么功劳都没捞到,反而让他积累的声望都受损了不少。
这样的人请我去喝酒?
莫非有诈?
不过,王生细细的观察淮南王司马允的表情,顿时也明白了淮南王的心思了。
这是觉得我跟他同病相怜?
“不若去醉霄楼痛饮一杯?”
淮南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我皆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陛下见我是宗王出身,便处处防备,如今更是让我给一个杂牌将军做监军,分明是在羞辱我!”
说完,淮南王看向王生,说道:“广元侯出身寒庶,虽然受到陛下重用,但毕竟出身再低,加之陛下害怕你功高震主,是故现在也在处处打压你,让你做一个孤臣,若是没有陛下点头,恐怕你都不敢到我府上来,只得去醉霄楼宴饮,你我是同病相怜啊!”
同病相怜?
我可与你不同病相怜。
不去你府上,只是不想和你深交而已。
现在和你们这些宗王搞在一起,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的。
“大王慎言,此地乃是太极殿。”
淮南王叹了一口气。
“也罢,也罢。”
说完,颇为萧瑟的离去了。
看他的背影,已经有暮年之色。
但淮南王的年纪,其实正处在青壮年。
王生只能说淮南王最好是心里放平一点,毕竟现在的这个皇帝,可不是前朝的白痴皇帝,也不是晋武帝那种很好说话的人。
南阳王的死,想必已经让这些宗王们明白了,皇帝的心中,并没有多少血脉之情。
他的心里只有皇权。
只有他的帝王心术。
若是想不通...
淮南王的下场恐怕是堪忧的。
王生从太极殿走向显阳殿,心中却是在不断的思索。
今日的朝会,他的目的可以说是全部都达成了。
但皇帝的做法,有些是他预料到的,有些,却是他没想到的。
不知道是皇帝心血来潮,还是早有谋划?
比起去年的皇帝,现在的皇帝司马遹无疑是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的。
起码在权术上是这样的。
朝会上发生的事情,无疑是政治的延伸。
皇帝提拔张弘张光,是为了掌控军方势力,同时削减王生在军队的影响力。
让琅琊王氏的王敦担任都督各州军事的职位,是为了安抚琅琊王氏。
毕竟...
王敦也是主帅之位的有力争夺者。
至于宗王...
是皇帝防备的对象,现在看起来,宗王打得实力已经被大大的削弱了,但在皇帝眼中,这一切不过只是暂时的罢了。
就像是琅琊王氏拥有的权势一般,只是暂时的。
因为现在他需要用到琅琊王氏,是故琅琊王氏有存在的必要,甚至还要补偿琅琊王氏。
等琅琊王氏没用了。
司马遹便会让琅琊王氏明白什么叫做皇帝一怒,流血漂橹。
不管是世家,还是宗王,都是皇帝要削减的对象。
通过齐王的事情,皇帝掌控了整个朝堂,而征讨益州李雄,则是为了达成皇帝的其他的目的。
不然...
东面的主帅将军,就不可能是淮南王。
这也是王生为什么说要淮南王放平心态的原因。
若是淮南王心怀怨恨,导致东面局势失利,淮南王将成为第二个齐王,成为借口,让宗王的势力再次削减。
同理的还有世家。
皇帝去年的做法,让各地的世家心怀怨恨。
心怀怨恨是没事的。
但若是将这心里面的怨恨给表达出来了,恐怕世家又会给皇帝找到一个借口削减一般。
不过...
对于皇帝的手段,王生却觉得皇帝操之过急了。
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是会噎死的。
尤其皇帝拿收复疆土的事情来搞政治的斗争。
别的好说。
若是益州没有收服,或者说没有迅速收服,届时恐怕天下的人心都会散去不少。
你皇帝说自己是天命。
既然是天命,为什么连一个反贼都打不过?
最致命的是,有益州的李雄作为榜样,其他地方肯定会效仿的。
尤其是在皇帝惹恼了世家之后。
在世家眼中看来,你司马家现在虽然成了皇室,但当年还不是靠我们这些世家支持才取代曹魏的,现在忘恩负义,就别怪我们这些世家重新选择一个代理人。
对于世家来说,利益是最重要的。
换在其他朝代,世家决定皇位更迭的事情,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是在世家逐渐走向鼎盛的现在,却是会成为一种可能。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皇帝削藩,无疑是跟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势力最强盛的世家为敌。
胜负...
不好说...
但皇帝如今激进,王生觉得结果不会太好。
而且...
皇帝喜欢帝王之术,还是喜欢帝王之术中的制衡之道。
对于维护朝廷稳定来说,这一套帝王之术倒是有点作用的。
但...
毫无疑问的是,皇帝司马遹的这种帝王之术也让他渐渐的失去人性,消磨了属于他的势力。
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
皇帝去年掌控朝堂,今年要掌控军方,之后掌控世家,地方。
怎么看,皇帝的权力都变大了,怎么可能变小了呢?
区别是...
宗王势力削弱,世家势力削弱。
那谁增强了?
皇权。
或许是如此,然而皇权也是需要有人干活的。
皇帝的帝王之术,平衡之术,琅琊王氏、广元侯、宗王,各地的世家...
为了维护平衡,这几个利益集团都要打击的。
这就注定皇帝身边并没有完全的亲信。
你掌控了天下,却没有彻底的掌控天下。
皇帝只是一个人,他的命令需要有人去执行。
为维护他的平衡之术,皇帝得罪的人太多了。
其中得罪得最多的,便是给他执行命令的人。
在这个时代,世家的影响力,根本无法消弭。
就像是封建时代不可以直接走向民主,想要让西晋回到西汉,甚至想要获得后世明清一般的皇权。
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没有这个土壤。
皇权是增强了,但却只是强在一时罢了。
后世,隋炀帝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然而...
现在的皇帝不懂,或许...
他现在正在做他的明君梦的。
千古一帝。
或许是吧。
....
大朝会之后,朝堂的局势马上发生变化。
在大朝会之中,广元侯的权势像是受到了损伤,军队中两个部将全部反水,以至于广元侯府的访客都少了不少,不少首鼠两端的人,直接离王生而去。
相反的,张弘张光两人的将军府中,却是宾客不断,不少勋贵都送上好处,期许他们将自家子弟送入军中,以在征讨益州中镀镀金,谋取军功。
毕竟...
整个天下都认为,收复益州,不过是轻而易举而已。
李雄是什么人?
异族人罢了。
之前是我们汉人内斗,没有精力去收拾他们。
现在腾出手来了,肯定是轻轻松松就击败了。
其实不难理解这些百姓的心思。
毕竟现在还没有发生五胡乱华的事情,汉人的精锐军队并没有因为内耗而消耗殆尽。
换在乱世的三国,盘踞一地的军阀都能将外族人钓起来大。
自汉武帝之后,汉人的自信,其实已经确立起来了。
一汉当五胡!
这便是汉人们的自信!
然而...
在广元侯府的王生心中却不那么认为。
李雄是异族人不错。
然而后世成汉能够立国,并且维持数十年,等到李雄的后代才亡国,可以说明,这李雄并非是无能之辈。
换在去年皇帝没有搞出那些事情,或许真是如此。
但...
去年加上前几日大朝会的操作,此番前去征伐益州,注定不会顺利了。
对于王生来说,他能做的,便是等待了。
第九章 请降
又过了十日。
大军从雒阳出发,绵延不绝的朝着益州的方向进发了。
大军绵延,加之到各郡还要汇聚州郡兵,农夫。
虽然只有十万人,但因为路途遥远,后勤人员却足足有三十万人。
总共四十万人,朝着益州方向而去,速度可以说是龟爬的一般。
这还是在准备了一年多的情况下。
若是没有准备,那就更慢了。
此番去益州,千百里外,不像豫州,或者是在司隶,近在眼前,后勤补给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益州毕竟太远了。
大军征伐,王生则是安然在雒阳之中。
白天,尚书台中,他与王衍相安无事,批阅各地政令、人员调动之事。
晚上,则是与家人为伴,与美人为伴,享受齐人之福。
看似清闲,其实王生也并非是无所事事。
势力的积累,是需要时间的。
而王生从入仕到现在,其实不过两三年而已。
太年轻了。
皇帝年轻,他这个重臣,亦是年轻。
不过...
在大军开拔后的第十日,雒阳方面却是受到了益州方面的一封信。
请降信。
对于这封请降信,满朝的臣公先是愣住了,然后心中都是舒了一口气。
李雄请降,证明李雄有自知之明,自觉不是王师的对手。
想投降,很正常嘛。
皇帝对于这封信的处理,如臣公们的态度一般,皆是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召见了几个朝中重臣,心腹前来商议。
“诸位,这李雄的请降信,你们怎么看?”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在他面前几乎是没有奏章的。
除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地方的事务一律交由尚书台,门下省,中书省处理。
皇帝司马遹还玩起了三权分立,互相制衡的一套。
你监督我,我监督你,而他这个皇帝,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大事上拍板,另外,便是享乐了。
这种千古一帝,做起来比汉武帝他们轻松多了。
“陛下,去年方才平定了齐王,我华夏中国受到不小的创伤,虽然有广元侯前去屯田,情况稍稍有了一些好转,然而,若是能够不打仗,最好是不要打仗。”
燕王司马彤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了。
他的政治智商并不低,知晓皇帝的一番操作,都是为了掌权。
前面的许多宗王,跟从齐王的,现在几乎是被除国了,虽然宗王的名字还在,但其实已经没有封王的任何权利了。
现在皇帝征讨益州,燕王司马彤现在是害怕淮南王也步了齐王的后尘。
从出征前的几日淮南王的表现,已经他从宗王们得到的消息,他明白,淮南王司马允现在是对陛下有了怨恨之心。
对于这种怨恨之心,司马彤很是理解。
毕竟皇帝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对淮南王司马允来说,就是**裸的侮辱。
然而...
司马遹再怎么侮辱,他也是皇帝啊!
一旦宗王对皇帝产生怨恨之心,加上他有实施这怨恨之心额能力的时候,结局不言而喻。
现在宗王中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淮南王要是再倒下去了,宗王估计就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这绝对不是司马彤想要看到的。
他虽然已经年迈,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日后可都还是宗王。
在利益面前,宗王的利益是一致的。
“尚书令,你如何看?”
王衍对燕王司马彤心中的想法也有一些了解。
现在若是顺着燕王司马彤的意思去说,自然是可以得到燕王司马彤的好感的了。
就像是现在,燕王司马彤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王衍呢!
但...
他为什么要帮燕王说话呢?
燕王的友谊?
燕王的好感?
他琅琊王氏需要这个吗?
而且,以皇帝削藩的意思在,宗王日后在朝堂上势必会失势的,有了这个前提,那他就更不必为燕王说话了。
他明白燕王司马彤的意思,更是明白皇帝的意思。
比起燕王的好感,皇帝的好感无疑是更加值钱的。
是故...
王衍根本就没有多少思考,说道:“陛下,大军已经开拔,多日行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现在退兵,消耗反而更多,而且...益州李雄毕竟是异族人,他盘踞益州之地,可不会轻易来降,他的请降信中,一没有送质子,二没有其他的表示,说是请降,更像是来迷惑我方,给他们更多准备时机的诡计!”
王衍的一番话,果然让皇帝心情愉悦了。
“尚书令此言极是,此贼人若是不重重惩戒,满门抄斩,那么这天下人,恐怕不会记住敢乱我晋土者的下场!”
皇帝都这个意思了,燕王司马彤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不说话了。
他明白,现在他说再多的话,也是没用的。
这是皇帝设下的套,这都是皇帝的谋划。
他这个做臣子的,又能说什么呢?
“广元侯,你以为呢?”
其实今日召见,亦是走个形势而已。
皇帝司马遹其实已经逐渐变得独断专行了。
不管是从前面的大朝会,还是现在的大臣聚会。
说是群策群力,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其他人哪里会有计策?
全部按照皇帝要求的来就好了。
王生当然可以像王衍一般忽悠过去。
但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燕王所言有理,尚书令所言也有道理。对于李雄,自然是要多加惩戒的,不将他满门抄斩,不足以警示天下人,然而李雄既然请降,说明益州之中的势力的意见并不统一,李雄之所以向陛下递上请降信,估计也是因为益州内部的压力。”
王生看着皇帝一脸思索的模样,继续说道:
“但他依然送上请降信,恐怕便是摸清了我们的想法,知晓我等不会同意他的请降,如此一来,他反倒是借力,整合了益州内部的杂音,是故...臣下觉得,燕王所言有理,尚书令所言亦有道理,若是能够对贼首惩戒,对从贼者从轻处置的话,恐怕益州会自乱,届时我等攻伐的压力,也会小上许多。”
皇帝司马遹听完王生的话,眼睛直接是亮起来了。
“爱卿此言有理,差一点居然被这个狡猾的异族人给利用了。”
皇帝司马遹托腮,思索片刻对着燕王说道:“燕王,这般,回信由你来起草,意思,便按照广元侯的意思来。”
“诺。”
燕王司马彤对王生抛来一个略显感激的眼神过来。
有了这一手之后,即便是淮南王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想来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而王衍则是瞥了一眼王生。
这家伙...
想得倒是挺多的,不过...
到了这个时候,广元侯还替皇帝分忧,倒是心胸宽广。
推心置腹,若是他在广元侯的位置上,是恨不得南征军直接败亡,毕竟张弘与张光可是南征军的两路主帅。
若是王衍问王生,王生只会说,你格局太小了。
但其实...
他与张弘张光,也只是演戏而已,而且,就算是他给李雄造成了这样的麻烦,恐怕益州也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对益州本地世家从轻处置?
以皇帝的性格来说,这怎么可能?
首先你参与了叛乱,其次你是世家,现在不削你,何时削你?
所以...
王生的计策固然是好计策,然而在皇帝的干预下,恐怕实施起来,就没有那种效果了。
若是有效果的话,也只能说李雄的水平太低了,不足以成为对手。
不过...
李雄应当还是有些手段的。
.....
益州。
成都。
原蜀汉皇宫正殿之中,李雄的脸色有些沉郁。
在他面前,有着两列泾渭分明的臣子们。
一列身穿儒袍,手持笏板,是新成立的成汉国的文官们。
他们有少数是本地世家之人,大部分是跟从李雄过来的本家人,亦或者是寒庶子弟。
当然,掌管权力的尚书令还是他的人。
另外一列,则是穿戴武官袍的武将们。
其中有五成将军校尉们都是他李雄的亲信,两成是他父亲的亲信,剩下的三成,则是本地的世家子弟或者是依附与本地世家、与本地世家有关系的将军们。
武将一列中,为首是他的叔父李流、李骧,后面的则是姑父李含、部将任回、上官惇、李攀、费佗、苻成、隗伯等人。
文官一列中,为首的便是尚书令阎式。
阎式之前担任始昌令,在齐万年起兵反晋,阎式、李特等率关陇流民十余万流入巴蜀、汉中。
流民共推李特为主,为行镇北大将军。阎式担任李特的谋主。成汉建国,李雄即皇帝位,拜阎式为尚书令。除了世家之外,文武百官都出身粗豪,无朝廷之仪,阎式上疏请参考汉晋故事,立百官制度,李雄听从。
在阎式身后,则是仆射杨褒、太宰李国、司空李离等人。
在这些人的后面,则是几个本地世家的人,譬如谯同、张备等人。
原本李特李雄带着六郡百姓到益州就食,没想到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流民帅,又以为晋朝已经时日无多了,便成立汉国。
结果...
齐王之乱被平定,他这边变得风雨飘摇起来了。
尤其是本地世家的势力,最让他头疼。
对于益州的世家势力,李雄还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搞清楚他们的关系。
说到益州本土世家势力,就不得不从刘焉刘璋父子说起了。
东汉中平五年,刘焉向汉灵帝提出“废史立牧”的建议,原因是因为当时地方的情况确实是比较恶劣,理论上刺史只有监察的权力,没有行政的权力,州刺史权重太轻,处理突发的事件有些不方便,所以就干脆用州牧换掉州刺史,派一些宗室清流到地方,算是为汉室留一条后路。
其实刘焉并不是真正忠于汉室,因为在东汉的乱世中,中央失去对地方的控制,朝中重臣还不如地方长官。
至少地方长官能够掌握的资源比朝中要多得多,也能更好地进入到中原逐鹿的状态。
正巧在当年比较乱套,各地黄巾军复起,益州刺史郤俭政绩不佳,于是刘焉得偿所愿,成为了益州牧。
光成为益州牧也不算真正控制了益州,就像中央对地方失控一样,如果州刺史或者州牧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也很容易被当地的世家大族架空或者瓜分权力。
从东晋时期“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中就可以了解这一点。刘焉为了加强对益州的统治,他吸收了很多从益州外部州郡避难而来的流动人口。
这些人要想与益州本土大户竞争就需要依附刘焉,刘焉也需要他们作为自己的嫡系力量。
这支力量被史料中称为“东州士”,是益州中很活跃的一支力量,一直持续到蜀汉灭亡。
因为“东州士”的力量,刘焉对益州的控制还是可以,不过也埋下了一些隐患。在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刘焉去世,益州本土大户的代表人物赵韪、王商等人推举刘璋为新的益州牧。
刘璋性格相对于刘焉来说比较软弱,他虽然也采用刘焉那种以“东州士”对抗益州本土大户的策略,但是并不彻底,对益州本土大户的诉求也给予一定的满足。
刘璋的策略让益州本土大户稍稍归心,但也导致“东州士”对刘璋统治的不信任。
在刘焉、刘璋父子与刘备、刘禅父子统治益州时期,益州本土大户对外来户的矛盾是益州政治格局中的重要一环,也可以说是一定程度影响了历史的走向。
在刘焉时期,二者之间的矛盾就相当激烈,主要是集中在益州本土大户与“东州士”。犍为太守任岐、益州从事陈超、校尉贾龙纷纷起兵反叛刘焉,不过在“东州士”与青羌人的支持下,刘焉还是平复了这次叛乱。
在刘璋时期,同样发生了益州本土派系对“东州士”的叛乱,赵韪与益州大户联合反叛刘璋,蜀郡、广汉郡、犍为郡全部都响应赵韪。
“东州士”深知益州本土大户对自己的仇恨,与刘焉父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东州士”的殊死抵抗下,刘璋还是艰难地击败赵韪。
或许就是因为这次叛乱,刘璋对益州本土大户的态度转为安抚和拉拢,导致“东州士”对刘璋的态度转为冷淡。
刘备能够与刘璋联盟并进入益州,最开始是因为张松和法正二人的帮助。两个人一个是益州人,一个是关中人,属于“东州士”,在这里似乎不太好对益州本土大户和“东州士”对刘备的态度进行一个明确的判断。
不过在刘备入川的过程中可以看出,明显“东州士”更加欢迎刘备,益州本土大户的抵抗程度更加激烈。
这里应该由刘璋对二者态度转变的原因,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刘备用暴力手段推翻刘璋对益州的统治,对益州人来说也有一种被侵略的共情。
毕竟刘备也是一个外来者。
而后刘备包括刘禅统治益州时期,益州内部的派系和矛盾更加复杂,主要可以分为四个派系:北方元从派、荆州派、东州派、益州派。
北方元从派虽然显赫一时,但是没有持续发展的土壤,于是剩下荆州派、东州派、益州派三个派系。荆州派在蜀汉中无疑是最显赫的派系,占据了蜀汉政治格局的核心地位;东州派虽然不如荆州派,但也是非常重要的力量,出现费祎、陈祗这样的主持国政重要人物;相对而言益州派就是长期被打压的一方,在政治上的话语权相当低。
然而让人唏嘘的是,最后蜀汉被灭,留存最多的,还是益州派势力,其他的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清算,实力大减。
现在的李雄,是头有点痛了。
一方面,他要忌惮叔父李流的势力,另外一方面,他还要安抚益州本地势力,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他才向雒阳送出请降信。
第十章 补偿
李雄之所以忌惮李流,因为在李特死后,李流在军中的威望比他这个李雄之子要高太多了。
原本...
李流是实际上成为了流民的统帅,结果...
在得知齐王已经快不行之后,这家伙直接将流民帅的位置给了他做,并且怂恿他成为了汉国之主。
原因很简单。
这家伙怕怕死,而且又要享受。
如果李雄只是镇北将军,流民帅,那么他李流能享受的要比流民帅低一等。
但若是李雄做了一国之主,那他便可以享用王侯的待遇了。
怕死,却想要享受,这便是太尉李流。
李流在军中有极高的声望,他父亲留下的班底,有许多都是唯李流是从的。
这让李雄如鲠在喉。
好在,他在去年一年的时间内,礼贤下士,赏罚分明,已经是取得了不少他父亲旧将的忠诚,以及益州本土势力的认可。
原本...
这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他会一步一步的将益州掌控在手中,甚至...
他一度攻占了汉中郡,差一点将半个梁州吞下去了。
结果...
齐王被平定了,雒阳对益州出兵了。
首先慌乱的,便是益州的本土世家。
原本他们是被李雄裹挟,不得不从,之后被李雄礼贤下士收服,加之皇帝在雒阳驱逐了益州本地世家代表,让他收心益州本地势力的时候进展迅速。
但...
在知晓雒阳出兵的消息之后,这些世家大多数不淡定了。
他们怕了。
在世家势力的怂恿下,他不得不写请降信,用来稳住本地世家的情绪。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先将益州变成铁板一块。
所以说...
有的人,得死了。
想着这些问题,李雄的眼睛眯了起来。
谁能活,谁能死,怎么死,已经在他心中酝酿起来了。
他现在在益州的名声极好。
然而名声再好的人也是会杀人的,尤其是到了这个不得不杀人的时候了。
从雒阳到益州,他不剩多少时间了。
.....
雒阳。
广元侯府。
广平公主看着内院中快堆不下的礼物,脸上虽然为自家夫君感到骄傲,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夫君,这么多赏赐,府上可用不完。”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给府上的人每人做两套四季常服,多的也全部做成四季常服,总是用得上的,至于这些金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王生拍了拍额头,说道:“多的四季常服可以带些五铢钱、粮米,送与我那些阵亡的部将士卒们的家人,以做抚恤。”
既然东西多了,留下来也没用,不如物尽其用,得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
王生现在不在军中,便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维系自己在军中的声望了。
他送东西给那些阵亡部将士卒们的家人,看起来是在做无用功。
其实不然...
毕竟一家中,不止有一人从军的,尤其是军户,
除了留下一人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去从军了。
王生送了衣服、粮米、五铢钱给他们,自然是可以达到收买人心的效果的。
“这恐怕又要劳烦府上的绣娘们了。”
“你不是说太闲了吗?也算是给你找些事情做。”
广平公主没好气的瞥了王生一眼,小嘴嘟嘟。
“过几日我要与贵妇人们去龙门踏青,再几日后又要去白马寺求平安...”
广平公主摆着小指头,一副我很忙的模样。
“好好好。”
用手刮了广平公主的鼻梁,王生再牵起她的手。
“公主辛苦了,今夜我便多操劳就是了。”
“哼!”
广平公主小脸顿红。
“没个正行,晚上我可要照看忠儿,没空理你。”
“那我就去红袖房中便是了。”
王生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
“你...去红袖妹妹那里也无妨。”
“哈哈哈。”
有时间打趣打趣美人,倒也惬意。
稍稍安抚广平公主之后,王生便回到书房之中了。
“陛下看来给主公赏赐了不少东西,看来陛下还是非常倚重主公的。”张宾在一边说道。
“万金之赏,当然多了。”
王生对皇帝的赏赐却是不以为意。
“毕竟在南征益州之事上,我明面上的损失是最大的,不仅左膀右臂判出,去岁封赏的都督各州军事的要紧职位也被撤去了,陛下若是不对我补偿一些,我倒觉得是陛下不用我了。”
“只是万金之数虽然多,但对于主公来说,却没有多少用处。”
王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经略司隶、豫州,屯田的时候可是没少扮演山匪的角色,以铲除那些不听话的世家们。
得到的财货,自然是无数的。
加之世家中有想要做官的,多是贿赂王生。
对于这些世家的贿赂,王生几乎都收了,只是没有收他们的女人罢了。
收钱还好说,若是收了女人,便与世家有了姻亲关系,这比王生背后站着一个太原王氏更加危险。
毕竟王生心中明白,皇帝要他做的,就是孤臣!
若是他与世家的联系太过于深入的话,恐怕皇帝在对付世家的时候,也顺便把他也给对付了。
“没有用处是没有用处,不过却是可以从这些封赏之中,看出陛下的心意来,而且...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的补偿,应该是不止于此的,只是现在没有借口封赏而已。”
将他的左膀右臂都斩断了,加上在朝堂之上的声望都低了不少,要想王生认真办事,司马遹自然是不会亏待王生的。
到了亏待王生的时候,那也是王生变得没用的时候了。
“只是...现如今,也只得是看前线的变化了。”
王生轻轻点头。
现在他能做的事情不多,而等待,便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等待,便是等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北路主帅张弘总算是稳固了汉中,在处置了不少当地世家,获得充足的钱粮之后,他便开始对益州用兵了。
而在东面,张光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各州的州郡兵没有来多少,各地运送过来的钱粮亦是寥寥。
别说是聚起数万大军,十数万随军民夫了。
现在张光的情况是...
他快要断粮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淮南王司马允在荆州扬州兖州等地都是有声望的。
他封国的势力,也就是在这附近,属于是在主场作战了。
皇帝在朝堂上对他的羞辱,他是耿耿于怀的,现在他作为监军,直接是暗中阻碍张光聚兵收粮的进度。
原本淮南王的能量是没有那么大的。
再不济,也不可能让张光从北营带过来的两万士卒连吃饭的粮草都没有。
关键...
还是去年皇帝在雒阳朝堂的操作,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世家。
尤其是荆州、扬州两地的世家。
原本他们就像是阳奉阴违了,不想出什么力。
现在,有淮南王司马允做这个冤大头,世家来了一个干脆的,直接一毛不拔。
此刻。
中军大帐中,张光的表情很是沉郁。
原本他以为此番前来,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但是到了此处他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在这宛城之地,几乎就是孤家寡人。
说他是主帅?
他在军中的话,还没有淮南王司马允的有分量。
陛下啊~
张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在给我找难题啊!
如果淮南王不是监军,他此行过来,肯定是没有这般艰难的。
“来人。”
“在。”
帐外走进一名亲兵。
“你去将监军请过来。”
今日他收到了张弘从汉中过来的军报,十日之后,张弘便要开始对益州用兵了。
张弘对益州用兵了,他这边肯定是要跟上去的。
淮南王胡闹了一个月,现在的气也该消了?
以淮南王的聪明程度,也该知道,此番南征,是陛下亲命的,陛下非常看重,要是搞砸了,即便他是淮南王,也是难辞其咎的。
淮南王这个月的胡作非为,张光都是隐而不发,为的就是给淮南王一个机会。
其实...
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他毕竟是杂牌将军,而淮南王是宗王,在朝野中又有声望,比起地位声望来说,他比淮南王太过不如了。
而且此地还是淮南王的势力范围,要是交恶了淮南王,恐怕此番从宛城出兵的事情,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汉中那边毕竟离雒阳近。
而宛城这边,离荆州、扬州之地还是太近了。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亲兵回来了。
“启禀大帅,淮南王已至。”
张光点了点头。
“请淮南王进来。”
“诺。”
淮南王身着白袍,手上拿着羽扇,表情很是淡然,看起来不像是来打仗,而是来度假旅游的。
实际上...
他来宛城的一个月内,倒还真的是来度假的。
监军的事情,他都交给他幕僚去做了。
“大帅唤我至此,不知有何吩咐?”
“大王身份尊贵,在下如何敢吩咐。”
张光现在并不想惹恼淮南王。
“这是汉中那边来的军报,汉中那边在十日后便要开始进兵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应当也要快些准备了,毕竟陛下定下来的大计,就是两面合围。”
淮南王冷哼一声,说道:“那边十日后出兵便是了。”
张光藏在袖口中的拳头骤然握紧,表情也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大王,你是监军,对于军中的情况,难道不了解?军中辅兵奇缺,钱粮奇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出兵?”
淮南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出来。
“大帅,既然是粮草不够,兵源不够,那自然是要与都督各州军事的王敦说一说,让他来统筹一二,若是还不能成事,应当向雒阳方面递上奏章。”
看着淮南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光也是直接言明了。
“大王,你该是明白,从东面进军,是陛下的意思,若是我们这一路出了差错,我这个做主帅的,自然是难逃一死,但头掉碗大的疤,我区区莽夫,死了便死了,但是大王乃千金之躯,若是惹恼了陛下...”
听到张光威胁的话语,淮南王顿时想到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愤怒发狂起来了。
“你是在威胁我?”
“在下岂敢?”
“哼!”淮南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不是威胁我,那恕本王告辞了。”
毕竟在军中,张光是主帅。
淮南王敢做的是阳奉阴违。
毕竟他只是监军,粮草兵员到没有到,从明面上,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至于证据?
宛城是他的地盘,张光一个外人,即便是主帅,又如何能收集到他的证据呢?
“淮南王,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此番在宛城的所作所为,我尚还没有禀告陛下,若是大王愿意配合,此番东面用兵,在下愿意将首功让给大王,但若是大王不愿意配合,那你我便免不了鱼死网破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淮南王也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看向张光。
“区区杂牌将军,也敢威胁本王,你须知晓,此地是宛城,非是雒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大王在宛城,便可以违背陛下的诏命了吗?”
淮南王死死的盯着张光,张光亦是死死的盯着淮南王。
大约盯了快有半刻钟,淮南王的态度缓和下来了。
“本王只是区区监军罢了,粮草兵员之事,应当与刺史、州从事们去说,你与我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大王要如何才肯配合?”
张光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他不断的在心里提示。
“其实本王与你也无多少仇怨,自然也不会过于为难你,这样罢,二十日之后,出兵,粮草兵员的事情,调动恐怕也需要时间。”
二十日?
也就是说,进攻的时间,要比汉中那边慢上十日。
甚至是更久。
以张光对淮南王的了解,这家伙说不定是为了拖延时间也说不定。
“二十日太久了。”
淮南王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二十日已经是最快的了。”
说完,淮南王直接转身离去,在出帐之后,淮南王的声音又从帐外传了进来。
“张将军,想要在东面建功立业,可没那么容易。”
这家伙~
张光重重的锤了身前案牍一拳。
不行!
与淮南王来软的根本不行。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第十一章 难胜
在汉中一边,张弘却是一件开始做战前动员了。
他这边和张光的情况不一样。
他手下的兵卒大多出自于雒阳,北营的精锐勇士,南营的能战之士,至于那些州郡兵,只能做做辅兵。
粮草充足,兵员充足,张弘明白,现在已经是可以进攻的时候了。
尤其是在他得到益州内乱,李流暴死的情况下。
若不乘着这李雄内部混乱去进攻,过了这个时机,要想再次进攻的时候,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是故,张弘这次招来了校尉以上的所有领军将军。
“四川盆地四周高山环列,路途崎岖,自古有天险之称。三国时的诸葛亮就有“益州险塞“之说。故此,人们历来把进出四川视为畏途。平时出人蜀地尚且如此,行军征战进入四川盆地更应是难上加难了?!事实上也不尽然。往前看,从境外攻入蜀地的行军征战行动不下数次,其中大多都取得了成功。可见天险是不足畏的,人谋可以涉天险。”
晋代从境外攻入四川。获得占有全川的重大军事行动共有以下几次:
1.周慎王五年(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遣大夫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等从石牛道伐蜀。冬十月,平蜀。
2.东汉建武十一年初(公元35年),光武帝刘秀派兵由川北陆路和川东长江水路伐蜀,取成都,前蜀亡。
3.三国时,蜀汉炎兴元年(公元263年)魏将钟会、邓艾自秦陇伐蜀。邓艾出奇兵自阴平险道取江油,逼成都,成汉亡。
既然是要战前动员,肯定是要将他们的积极性给动员起来了。
此番攻伐,即便是在蜀地内乱的情况下,肯定还是艰难重重的。
只有将士气提上来了,这场仗才打得下去。
“东汉时,光武帝刘秀尚且未统一天下,便水陆并进,收复益州。他能取得成功,我等自然也能成功!”
西汉末,王莽称帝,天下大乱。公孙述乘机据有四川和汉中等地,于公元25年称帝,是为前蜀。东汉光武帝刘秀在统一了中原以后,实力大增,乃向西北、西南进军,统一全国。河西窦融不战而归汉。接着陇西隗嚣战败,陇南天水等地也归东汉控制。
“得陇望蜀”,就要进入四川了。建武11年初(公元35年)东汉大将来歙等打败公孙述大将王元之军攻下陇南之河池、下辩(今成县,西和)等地,即将南下四川。公孙述十分恐慌,就派刺客把来歙刺死。加之陇南地区山高谷深,道路艰险、大军粮运十分困难。自此地南下四川的攻击受阻而停顿。同年春,东汉大将岑彭、吴汉等从湖北经长江水路攻蜀,先后攻奉节、重庆并围攻武阳郡。公孙述大惧,又派刺客杀死岑彭。吴汉继续统军攻取广都,与沿涪江而上攻取涪城的臧宫合围成都,公孙述战死,前蜀亡。
从上略述可见,东汉初之中央政权由北方陇南和南方鄂西两地攻蜀历时二年。先是攻击陇南欲取川北,因此路线距成都最近,对公孙述威胁最大。但路途艰险,兵多则粮运闲难;兵省则易为蜀兵所歼。只好囤兵陇南作为佯攻,而以自湖北沿长江而上作为主攻方向。因水路可载大军,且便于粮运输。
但长江三峡由下而上行舟多在春季枯水季节期为主,夏秋洪水期上溯几无可能。故历次大的军事行动都选在“次年春”。东汉中央政权在攻蜀时政治、经济、军事实力正是全盛之际。但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不仅连丧两员大将,且前后费时二年之久,蜀道之难,行军作战之不易由此可见!
由长江水路自下游湖北仰攻上游四川极为艰难。但若自长江上游四川东下湖北则容易得多。因少受冬夏洪水、枯水之限制。后来西晋初年灭吴时反其道而用之。即用水军大船沿江而下,遂克吴都建业。故后人有诗云:“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乃写实之作。
是故...
东汉光武帝刘秀的故事,虽然可以激励一些不懂得历史的人,却激励不了懂得这段历史的人。
而且...
现如今东面水路那边的张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所谓的水陆并进,现在直接成了笑话了。
王敦若有所思,在一边说道:“我看我们也可以学学本朝的故事,佯攻剑阁,走阴平道!”
三国时魏与蜀之战的大体形势是:魏军主力由钟会率领先取战略要地汉中之阳平关;蜀军主力由姜维率领避开魏将邓艾的拦截退守剑阁道;钟会所率大军被阻于剑阁,寸步难进;马阁道早已废弃,不利大军行进,钟会乃令副将田章率小股魏军经马阁道而进。
魏将邓艾见大军被蜀军主力阻拦剑阁,乃采用兵法上“避实就虚“,“出敌不意”的战法率少部魏军从陇南而下“行无人之地七百里“,“经阴平景谷道“与田章率小股魏军会于“汉德阳亭”,然后“先登至江邮”。
因蜀汉守将不战而降,邓艾得以进入四川盆地经涪,雒攻成都。蜀后主降,蜀亡。
王敦能想到的这一点,张弘自然也是想到了。
“李雄不可能不在阴平道上防备的。”
阴平道上,现如今已经有了关卡,只要李雄派些人上去防守,就不可能做到奇袭的目的。
与之攻伐剑阁,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
还是有区别的,这最大的区别,就是走阴平道,辎重带不了太多,攻城器具更是带不了。
听到完张弘的话,王敦也是沉默了。
钟会邓艾能够成功,还是因为成都方面在阴平道上没有防备。
“只是东面大军无法与我等助力,北面大军虽然兵多将广,但李雄手下的兵卒亦是不少,而且还有剑阁这种地利优势,若是我等硬闯的话,即便是益州内乱,但李雄只需要将三千精锐士卒放在剑阁,便可以让我们十万大军不得寸进。”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是难胜了。
“以末将来看,不如等到来年开春,与东面大军两面合围。”
从东面进攻,肯定是要选择在春天的。
因为这是下游攻上游,夏秋的话是汛期,不利于作战,冬天枯水期,加之天气酷寒,行军作战的成本倍增,如果要从东面进攻,春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
张弘心中却是有其他的考量。
实在是...
时不我待啊!
第十二章 帝怒
雒阳。 太极殿偏殿中。 皇帝脸上的怒色是掩饰不住的,他看着殿中的广元侯王生,将手中的丝帛扔到地上。 大内官颤颤巍巍的走上去,将丝帛密信重新拿了起来。 “将他给广元侯好好看一看。” 王生站在殿下,接过大内官手上的丝帛。 “这是张光与朕的密信,淮南王居然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在纠缠不止。” 对益州的战事,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两个月,然而,前方战事一点风声都没有、 原本以为是秋风扫落叶的,轻轻松松的便能够将益州收复,结果到了现在,连益州都没打进去。 前方打仗,耗资不菲,即便是王生屯田一年,积蓄了不少的粮草,但是放到现在,还是远远不够。 即便是皇帝,现在也有些捉襟见肘起来了。 加之... 前方军事不利,并非是因为敌人太过于强大,而是被他派去打仗的人心思不齐。 淮南王? 他怎么敢的啊! 王生看着手中的密信,脸上露出一副诧异吃惊的模样,但他心中却是波澜不起,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来打趣皇帝。 说起来,在大殿上羞辱淮南王,并且让淮南王去做一个杂牌将军的监军,这难道不是你这个做皇帝的手笔? 现在看到淮南王在前线出工不出力,就着急了? 照理说,皇帝应该是早有预料才对的。 不过... 在王生仔细看了张光给皇帝的密信之后,王生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淮南王只是出工不出力,故意拖延时间,但却并没有直接违抗军令,而且... 淮南王在荆州扬州之地势力盘根错节,在这个时候要是将淮南王召入雒阳问罪,便相当于逼反了淮南王。 这是淮南王有恃无恐的原因,也是皇帝暴跳如雷的原因。 “陛下...密信中的内容,可查实了?” 皇帝司马遹脸色铁青,重重点头。 “此乃张光与朕的密信,千真万确。” 王生微微点头。 “那陛下将要如何处置淮南王?” 皇帝司马遹叹了一口气,说道:“淮南王的势力在荆州扬州之地甚大,原本朕便是要借助他的影响力,不想现在反而是掣肘了朕,若是现在要将淮南王召入雒阳,恐怕会逼反他,但是此事如果不处理,东线战事便无从谈起,如今蜀地之中的的叛贼依然猖獗,若是在短时间内不能将益州打下,拖个三五年,恐怕天下都会有异动的。” 别的不说,在秦雍之地的河间王肯定第一个有异动。 “朕今日将你召进来,便是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王生沉吟片刻,说道:“对于前方战局,臣下知道的讯息不多,对战事便不多加揣测了,此事的症结,便是在于攻蜀,若是北面大军能够攻蜀顺利,没有东线的张光淮南王也是无妨的。” “便是北线战事也不容乐观,前方将士多有损伤,粮草更是快接济不上了。”皇帝司马遹脸上有苦色。 “既是如此,那便让淮南王做东线主帅,让张光做副将,淮南王之所以如此怠慢,便是因为觉得陛下羞辱了他,现在陛下给足他面子,想来他也是愿意配合的。” 让淮南王做主帅? 照理说,自然不是不可以。 然而... 他是皇帝,他想要做什么事情,你这些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照着我说的去做? 还心有不忿? 令淮南王做东线主帅,那他司马遹的念头将不通达。 王生看着皇帝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便已经是知晓皇帝的选择了。谷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便是解决蜀地的问题,若是将淮南王逼到蜀地逆贼那边,恐怕讨伐的难度将会成倍提高,陛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司马遹冷哼了一声。 “朕倒是有个主意,既然是淮南王不服张光,若是让爱卿去做这个东线主帅,如何?” 让我去? 王生赶忙摇头。 “战事才过了两个月,东线并无打败,加之臣下久居雒阳,对东线战事不了解,臣下与张光,其实没有多少分别,到了宛城,亦是被淮南王架空,于事无补。” 要他出山,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紧急。 而且... 若是蜀地太容易收复了,以皇帝的性子,他广元侯王生还有命活? “陛下,或许应该让大军稍作休整,在原地屯田,一来,东线中,淮南王出工不出力,陛下定下的两线作战的战术便不能发挥作用,二来,从雒阳运粮到梁州,一路上粮草消耗过多,若是能够让大军在梁州屯田,自给自足,来年开春陛下便没有了粮草的后顾之忧,这三来,只有到了来年开春,长江涨水了,东线才容易打进去,两面才能够协同作战,这最后,则是陛下也有时间,来安排淮南王的事情。” 王生说出了他的看法。 皇帝司马遹显然是陷入思索之中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王生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现在北面攻不进去,再打下去,不过是耗费人命与粮草罢了。 只是... 司马遹心中不甘。 在他看来,对付一个蜀地李雄,一年之内便可以拿下的,哪里还要到来年? “爱卿还有其他的计策?” 王生摇了摇头。 “臣下所言计策,是最稳妥的,若是再打下去,陛下便要加征赋税了,然而各地均遭受了天灾**,此时若是加征赋税,恐怕会引起民变。” 言外之意... 最好还是等到来年开春。 皇帝司马遹脸色阴沉,眼神亦是闪烁不定,不过他没有在这个时候便下定决心。 “你退下吧。” “诺。” 王生缓缓后退。 至于皇帝的心思,王生他也能猜到一二。 要他马上停止进攻蜀地,他面子挂不上,但若是一直进攻,如王生所言,他也遭不住了。 所以... 现在需要一个契机。 或者说能够让皇帝司马遹顺坡下驴的时机。 譬如说,前线打了一个‘胜仗’? 对于这个皇帝,对他的性格,王生也算是摸清楚了。 没有汉武帝的本事,但是汉武帝的毛病都学到了精髓。 譬如说... 好面子? 这一点,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 ps:工作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稳定更新了,当然,本书也进入尾声了,这几个月更新确实捉急,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