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托孤(8)
东海王司马越当然是知道他自己要干什么了。 “太后,现在情形如此,我们也已经是没有办法了,若不这样做,对你对我来说,皆是坏消息。” 东海王见谢太后没有直接拒绝,现在还在摇摆不定,心中便知晓这件事还是有的商量的。 现在太后犹豫,恐怕是没有看清局势。 说实在的... 对于谢太后与东海王来说,皇帝是必须要死的。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陛下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岂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太后!你难道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现在是你死我亡的时候,陛下现在活着,对你对我来说具是不利,陛下现在病危,神志不清,琅琊王氏的王衍便能够以此为借口攻伐我等,清君侧,诛杀奸佞,王衍他们有大义在,若是如此,便是宫中的禁卫心中恐怕都会动摇,届时,你我性命不保,而琅琊王氏的王衍狼子野心,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能够放过陛下?陛下亦是一死。” 东海王看到太后渐渐动摇了,再说道:“而且,若是陛下真的痊愈了,你我又该置于何地?私自下达诏令,召集诸王勤王,处置王衍,囚禁皇后,恐怕在陛下的眼中,我们也是叛逆,到时候太后恐怕便真的一辈子要待在长秋宫了,而陛下即便是恢复神智了,到那个时候,王衍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到时候陛下还是只有一死。” 东海王司马越看着谢太后颤抖的手,最后再添一把火。 “陛下不管是如何做,都只有一死,与其死在后面,为何不能对我们有利,于太后有利呢?” “别说了,你别说了!” 谢太后按着自己的头,表情非常痛苦。 “太后...” “出去,你出去!” 谢太后朝着东海王咆哮,眼中已经有泪水积蓄了,在脸颊上也留下两道泪痕。 “太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太后多加考虑。” 说完,东海王只得是先出殿了。 唉~ 出了太极殿偏殿,便是东海王司马越,现在也只得是长叹一声了。 太后毕竟是妇人啊。 妇人之仁,说的便是这个。 如此人物,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 给太后一点时间,相信太后会想清楚的。 而若是太后不想清楚,那东海王便也只能下手了。 他现在之所以要请示太后,是因为东海王还需要借助谢太后的身份,若是没有谢太后,他根本掌控不了皇宫。 大义在有的时候不值一提,但是在某些时候,却是比什么都要重要。 换句话说,东海王现在还不想跟谢太后闹翻。 不过... 不跟谢太后闹翻是一回事,铲除异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在宫中,是东海王眼中钉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皇后王惠风,另外一个是大内官。 皇后是琅琊王氏的人,在宫中,犹如一颗定时炸弹。 而大内官则是守卫在皇帝身侧,只要有大内官在,要想对皇帝出手,恐怕是千难万难! 皇后他肯定是不能动手的。 要动手,也得平定了王衍之乱之后再说。 毕竟他若是对皇后动手了,那王衍岂不是又有一个出兵的名头了? 这个把柄可不能轻易的交给王衍。 皇后王惠风无法动手,那大内官就可以轻松铲除了。 铲除了大内官,这宫中的宫人太监,他便能够彻底的掌控在手中了。 而要铲除大内官也很容易。 譬如说...给司徒府传达诏令,囚送王衍入宫。 嘿嘿嘿~ 东海王不信大内官这都不死! 他马上将大内官叫了过来。 “大内官,如今琅琊王氏王衍在外着急文武百官,意图谋反,太后决定颁发诏令,让王衍就地遣散文武百官,并且将王衍带到宫中问话,这个去传令的差事,便由你去做了。” 由我去做? 大内官在听完东海王的话之后,便知晓这个差事不好做了。 如果王衍真的谋反的话,凭借一纸诏书,能够将王衍带过来? 那不是做梦吗? 更大的可能是,他这个传令的太监,直接是被王衍杀害,而这个诏书,也被王衍当从来没有出现过。 东海王是要我死啊! 大内官偷偷的瞥了东海王一眼,眼中有着愤怒怨恨之色。 “不必怨恨我,这是太后的诏令。” 对于大内官的表情,东海王当然是尽收眼底了。 “哼!” 到了这个时候,还装什么? 大内官先是冷哼一声,说道:“陛下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陛下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这是东海王口头上的话语,然而实际上东海王的意思是:皇帝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了。 “这个差事我领了,陛下你可要照看好。” “你放心,守卫陛下,也是我的职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内官指派了几个随行内监,便朝着宫外走去了。 东海王看着大内官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大了。 如此一来... 这皇宫,便是他东海王一人说了算的了。 ...... 另外一边,广元侯府中。 书房。 王生与他的幕僚们此时又聚在一起了。 “主公,司徒王衍将朝堂上半数的文武大臣都召集到了司徒府,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句话就跟废话一样。 现在的局势如此,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而且王衍的动作也并不难猜,将文武大臣们都聚在一起了,肯定是要冲击皇宫了。 “看来,这琅琊王氏是要做这个出头鸟了。” 王生在心里感叹。 “出头鸟是出头鸟,但是我估计王衍也不会放过主公的,此时在侯府中,恐怕已经是危机重重了,主公,这个时候,我等也应当召集人手,最少要有人手护卫住君侯的安危。” 现在广元侯府的人手之后百余人不到。 百余人,换在平时护卫侯府,人数是肯定够了,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平时了,百余人,想要守住广元侯府,护卫王生的安全,已经是不够了。 “现在局势如此,确实要有所防范。” 王生从来都是非常谨慎的,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戴渊,你在军中也待过,北营南营许多之前召集到侯府的将校,都可以去联络,我不需要你带出多少人马,只要别让王衍将南营北营的人马调出去就好。” 南营北营势力班杂。 要想将南营北营的人马全部调出来,不切实际。 能调出一万人马,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况且... 王生要依靠的,绝对不止这些人马。谷 他的五千死士,现在应该朝着雒阳的方向来了。 “另外,我在洛阳外有许多庄园,里面有不少好手,现在都可以到雒阳来。” “恐怕现在要出雒阳,已经不容易了,据我所知,司隶校尉已经掌管了雒阳,雒阳各门,已经是禁止出入了。” 王生却是轻轻一笑,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王生确实是有办法。 广元侯府中有密道可以直通城外,管他城门禁止出入,王生想要传递消息,乃至于调动人马,都可以通过密道来做。 前几年的未雨绸缪,现在终于是起了作用了。 “除了通知这些之外,还需要给豫州屯田的张宾写一封信过去,让他与石勒带着屯田军到雒阳来。” 既然是要调动人马,自然是要将人马都调动过来了。 北海的王弥,弘农的人马,石勒的屯田军,加上北邙山上的死士。 王生能够汇集过来的人马,足有七八万。 这些听命与他的人马,足够改变局势了。 当然... 豫州的屯田军,即便是星夜驱驰,想要赶到雒阳来也不容易。 时间最快可能要一个月。 至于原因很简单。 他们没有收到皇帝的调命便调动军队朝着雒阳集结,这豫州到雒阳的关卡,即便是有王生在其中运作,恐怕还是有些关卡是进不来的。 那就需要进攻了。 更不用说豫州离雒阳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王生非常乐观的估计了。 至于北海的王弥,离雒阳更远,要想到雒阳,时间恐怕要花费更久。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王生能够动用的人马,便是戴渊在南营北营调集起来的人马,加上在北邙山上训练数年的死士了。 合计起来的人马,估计也就两万人。 两万人已经不少了。 然而在此时的雒阳中,并不能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除非王衍与宫中的谢太后东海王拼起来。 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后,王生的两万人才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然而... 王衍不傻,他不会轻易做鹬蚌的,所以雒阳的局势,在短时间内是解决不掉的。 而长时间.. 整个雒阳恐怕要牵扯进整个天下的争斗。 秦雍之地的河间王,手握数万人马的长沙王司马乂,乃至于各地被皇帝压制的世家豪强,甚至与是草原的鲜卑异族人,都有可能在其中插上一脚。 也就是说,一不小心,雒阳这个火药桶便可能将整个神州点燃。 届时... 整个天下将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当中。 汉人的兵马将会不断的内耗,或许... 五胡乱华也就在眼前了。 所以... 拖下去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 速战速决,才是减少损失的最好办法。 但是... 要想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 仅凭王生一人,恐怕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那属下告退了。” 戴渊接到命令,当即要后退。 “你现在如何出城,管事,将他领出城去。” 侯府管事欣然领命。 “先生,随我来。” 戴渊一脸迷惑的跟着管事,被带到密道去了。 戴渊走后,陆机也是直接进言了。 “主公,不如你还是与公主出城暂避罢,这两日,雒阳中恐怕不会太平。” “避又能避到何处,你放心,今日会有上千壮士前来守卫侯府。” 上千人马守卫侯府,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王生倒想要看看王衍能够出多少人来杀他。 上千壮士? 陆机愣了一下。 到现在,王生也不装了,直接说道:“侯府中有直通雒阳外的密道,这上千壮士便是之前跟随我征伐齐万年,平定齐王之乱的勇士,被我安排在城外的庄园,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看来主公早有准备,这个鬼谋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陆机心想。 而卞粹就想得更多了。 广元侯早早便安排的人马,难道是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了吗? 若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的局面,那广元侯在城外庄园藏兵,这不是要...谋逆? 当然... 这种话卞粹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他现在既然已经是跟了王生,自然也要站在王生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若有上千人护卫庄园,那主公的安危便可以得到保障了。” “不。” 王生却是笑了笑,说道:“这上千壮士自然是要守卫庄园的,但得佯装守不住。” 佯装守不住? 不错。 王生在雒阳有不少府邸,正好用来藏兵藏身。 陆机听到王生这句话,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主公的意思是,佯装身死,然后王衍才会尽全力进攻皇宫?”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 “只有我死了,王衍才会放心,才会与宫中的谢太后东海王死磕到底,届时,我们才能够做那个渔翁。” 当然... 王生内心的想法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雒阳的事情拖得太久,避免汉人的军队被内耗过度。 雒阳的事情,越早解决,对王生来说,便越是有利! 对整个天下来说,也越是有利。 若是因为这场权力争斗害了太多人的性命,那就真的伤国本了。 “只是,主公要装死,王衍未必相信。” “届时火烧了广元侯府,王衍即便是将信将疑,他手底下的人也会按捺不住的。” 人总是被推着走的。 王衍既然已经带着一帮人起事了,那么他那一帮子的人,肯定会推着王衍向前走的。 就像是拉弓没有回头箭一般。 王衍迈出了这一步,便只能不断的向前走了,不管是他愿不愿意,都是如此。
第四十四章 托孤(9)
再与众人商议其中的细节,王生便让众人散去了。 之后,王生朝着内院走去了。 内府之中,广平公主,张氏,红袖,绿珠,囡囡以及王生的一些侍妾,都已经都是在内院大堂中等候了。 王生让她们聚在一起,自然是有事商议了。 看着府中的莺莺燕燕,再看着她们怀中的,尚在襁褓,或者是还不太会走路的婴孩,一种责任感便在王生心中油然而起。 “将大家聚起来,是有大事要和你们说的。” 既然是要诈死了,那么她们这些人,绝对不能留在雒阳。 “大郎,你说罢,你现在是家中的顶梁柱了,我们听你的就好了。” 张氏牵着囡囡的手,当即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作为大妇的广平公主在这个时候也是说话了。 “内府的人都安定得很,夫君有大事要做,就尽情的去做,不必忧心我们,妾身会将她们照顾周全的。” 王生轻轻点头。 “宫中有变故,陛下病危,而宫中被谢太后与东海王把持,意图谋不诡之事,琅琊王氏的王衍已经聚拢文武百官,掌控了雒阳的守备,已然是谋逆,这几日雒阳将会动荡不安,我在朝中有颇有份量,不管是琅琊王氏的王衍,还是宫中的太后东海王,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是故我要你们出城去,现在你们留在城中,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囡囡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既然现在雒阳这么危险,那兄长这么不和我们一起出城去?待在雒阳城中多危险?” 绿珠一脸深情款款,说道:“不若我陪在夫君身边,公主与主母都是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而绿珠不过是卑贱之身,再危险我也不怕。” 红袖也在一旁说道:“妾身也要陪在夫君身边。” 看着场面一度感人,王生连忙止住这种趋势。 “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危险,这架势,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待雒阳安定了,我再将你们接出来,至于我的安危,我素来谨慎,朝野上下都称我鬼谋,我岂会轻易涉险?” 安定了众人的心之后,王生笑着说道:“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今夜便出城去,我会将你们安排在一处隐秘的庄园里面,待局势明朗了,再将你们接出来。” “这...” 绿珠眼中显然还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既然王郎都如此说了,你们便去收拾罢。” 做为大妇,广平公主马上前来稳定军心。 绿珠红袖等人见状,便只得去收拾东西去了。 只是回头看向王生的目光,都是深情款款之中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王生将她们送出雒阳,那证明雒阳城中,肯定是有危险的。 不过... 她们既然是做了广元侯王生的女人,在自家男人的关键时刻,就不能让他过于分心了。 这是绿珠与红袖不再言语的原因,也是广平公主出言制止的原因。 众人散去,广平公主缓步走上来,在人都走完之后,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才显露出来。 只有在与王生独处的时候,广平公主才会露出想小女人一般的柔弱。 “王郎。” 王生将广平公主的手捏在手心,说道:“骧儿,放心,我没事的,你到了庄园之后,要做好一个主妇该做的事情,不要自乱阵脚了。” “嗯。” 广平公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王郎放心,我会做好了,倒是你...” “我你自然就不用担心了,有你这个大美人在,我如何敢死?再者说,忠儿,义儿还这么小,我可不能让他们从小成了没有父亲的人...” 王生的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广平公主的纤纤玉手给堵住了。 “我不许你这般言语,太不吉利了。” 看着广平公主恼怒的模样,王生心中一暖,将广平公主整个人揽在怀中。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言语。 广平公主依靠在王生的胸口中,听着王生有力的心跳声,心情也逐渐安定下来了。 而王生嗅着广平公主的发香体香夹杂着香水的味道,躁动不安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拂过一般,也渐渐的安定下来了。 温存片刻之后,广平公主挣开王生的怀抱。 “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必如此了,不害臊。” 广平公主红着脸,看了王生一眼之后说道:“我要是再不去收拾东西,恐怕便要她们等我了。” 王生看着广平公主的背影,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 不为天下,也要为关心他的人。 这雒阳的棋局,他广元侯王生可不甘做一个棋子。 他要做棋手,而且是要做那个最终胜利的棋手! 很快,广平公主张氏她们便沿着密道离开雒阳了。 而王生终于是可以将心放回去了。 至于广平公主她们去的地方,那肯定是绝对安全的。 北邙山中的庄园,要找都挺费事的,更不用说其中有护卫保护了。 解决了家室的安全之后,王生便静静的等着局势的发展了。 具体来说,是等待琅琊王氏王衍对他下手。 想来,应该是很快的了。 ....... 司隶校尉刘讷的速度很快,几乎只花了一个晚上,便将雒阳的守备控制下来了,甚至将从宫中出来的洛阳令扣押了。 各门紧闭,雒阳瞬间进入戒严的状态。 然而,即便如此,从宫中出来的信使,还是离开了雒阳,朝着各个方向散播而去了。 他们手中,都拿有宫里面的诏书。 而他们会引来的,则是千军万马! 被软禁在司徒府中的文武百官也召集了家奴入洛,一时间,雒阳之中人潮汹涌。 清晨。 现在还很早,但是天已经是大亮了。 王生是被管事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他匆匆起身,衣服穿戴整齐之后开了房门。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居然如此着急?” 管事一脸歉意的说道:“侯爷,小的自知有罪,然而宫里有人要见你,他的身份可不一般,是陛下身边人。” 陛下身边人? 王生愣了一下。 “是何人?”谷 “大内官。” 大内官? 王生倒是愣住了,大内官现在不待在皇帝身边,来他广元侯府作甚? “在待客厅中了?” 广元侯府管事轻轻点头。 “已经是在待客厅中了。” “好。” 王生朝着待客厅的方向去了。 果然见到了一身便装的大内官。 说是便装,其实也是锦衣了。 “大内官,陛下现今病重,你怎么有空到我侯府中来?” 大内官见到王生来了,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掉。 “君侯,你快救救陛下,救救陛下啊!” 大内官哭诉着朝着王生扑来。 王生只得是扶住大内官的肩膀。 “何至于此,宫中的事情,难道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再怎么说,陛下也是太后亲生儿子,而东海王也是宗王,他有那个胆子来害陛下?” 大内官抹着眼泪说道:“陛下病危,太后却只是向我要传国玉玺,根本没有过问陛下的病情,她说是陛下的亲生母亲,然而谢太后与陛下相处的时候并不长,陛下之前是被长秋宫的那位皇后养育的。” 谢太后在惠帝时期只是才人,她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司马遹是过继给了当时的皇后贾南风的。 谢太后与皇帝司马遹见面的时间,确实是不长,如此看来,关系不密切,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如今王衍在宫外鼓动大臣,太后与东海王心中害怕,便不敢再拖下去了,想要快一些让事情定下来,这才让我出宫去向王衍颁布诏书,让王衍入宫,并且遣散司徒府的文武百官,他的意图,一来是为了让我离开陛下身边,二来是要害了我。” 王生看了一眼大内官,大内官现在还活着,证明东海王的第二个目的肯定是没达到的了。 “你现在还活着,难道王衍入宫了?” “琅琊王氏狼子野心,王衍更是对陛下心中怨恨,王敦王导王澄三人身死,王衍估计是恨死了陛下了,如此怎么会入宫?我知道去司徒府宣读诏书乃是必死的,所以我让我手下亲信去了,他替我一死。” 大内官身边毕竟还是有可用之人的,为他挡了这波死劫。 “君侯,你在军中有声望,现在应该去南营北营,将大军聚合起来,铲除宫中的太后东海王作乱,并且平定琅琊王氏的叛乱,陛下现在还在宫中,若是去晚了,陛下便真的要被东海王他们害死了。” 说到此处,大内官的鼻涕眼泪就一起落下来了。 那个场面... 可以说是非常精彩了。 “实不相瞒,现在雒阳已经被王衍掌控了,我便是要离开雒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王衍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自己的性命尚且堪忧,又有什么余力能够去南营北营聚兵?再者说,没有陛下诏令,没有调兵虎符,即便是我去了南营北营,又如何能够调集士卒前来平乱?” 王生两手一摊,面色痛苦,表示他也是无能为力。 “君侯,谁说没有虎符诏令的?” 大内官将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擦,从胸口中拿出一个黑色虎符,加上一个红底诏书。 “这...” 王生愣了一下,表面上很是迷惑。 但是在王生心中,他已经是在狂喜了! 这是1打瞌睡了都有人要送上枕头吗? “这就是陛下的调兵虎符,被我一直藏着,没有交给太后,还有这个,是加了传国玉玺印章的无字诏书,君侯可以自行添加文字。” 无字诏书? 王生愣了一下。 “只是这诏书,一般都要在宫中存档的,这无字诏书岂不是娇诏了?” 大内官一脸严肃的看着王生,说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只要你平定了雒阳的叛乱,自然会有人将这诏书在宫中存档的。” 换句话说... 胜利者可以书写历史。 在这个时候,说其他的都是虚的。 有了这调兵虎符,加上调兵的诏书,王生完全可以将南营北营的士卒全部调动起来。 南营北营,加起来有十万人马。 有了这十万人马,这雒阳岂不是瞬间就平定了。 当然... 此去南营北营,肯定是杀一波人的。 因为此时的南营北营之中,有不少的琅琊王氏或者是宗王的人。 “君侯快些出城去南营北营,将士卒们都召集起来平乱罢,如今陛下的生命安危,我大晋的天下,都寄托在君侯一人身上了。” 王生接过大内官的虎符与无字诏书,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现在的雒阳,已经是出不去人了。” “那这该如何是好?” 大内官也是急了。 “君侯素来多谋,朝堂之上都说你是鬼谋,你应该是有办法的。” 王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的只是存身的办法,我预计王衍是不会放过我的,今日,或许明日,他便会派兵攻伐我广元侯府,届时我焚烧侯府,诈死脱身,待时局变化而动,大内官,你现在却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啊!” 王生很为难,大内官在这个时候却是直接跪伏下去了。 “君侯,现在天下中,唯有你一人可以扭转乾坤,拯救陛下了,陛下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可千万要想办法啊!” “请起,大内官快快请起。” 王生连忙将大内官扶了起来。 “如此。” 王生想了许久,才对着满脸希冀的大内官说道:“今夜我便乔装出城,去南营北营调动人马,大内官还请到我在雒阳的存身之处暂歇,等我好消息。” “好,我便知道君侯是忠义之人,如此的话,陛下的安危,大晋的天下,便全部托付给君侯了。” 说着,他挣脱王生的搀扶,直接后退两步,对着王生跪伏磕头。 “陛下,奴婢便交给你了。” 看着大内官的模样,王生心中亦是感慨。 不管其他人如何,最起码,大内官是真的担忧皇帝,在乎皇帝的。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 指的是,皇帝必须死,王衍与东海王太后要两败俱伤。 王生虽然被大内官的忠义感动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的。 忠义二字,对现在的王生来说,已经是太过于遥远,太过于模糊,太过于奢侈的两个字了。
第四十五章 托孤(10)
“司徒,雒阳已经尽数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司隶校尉刘讷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却非常充沛,模样看起来有些亢奋而不是劳累。 “有劳了。” 王衍轻轻点头,说道:“死守雒阳各门,不要让雒阳内的人出了雒阳了,还有,你聚了多少人马?人手可够对付广元侯?” 刘讷想了一下,说道:“驻守雒阳的兵士有数千人,但是雒阳太多城门要守了,所以人手分摊出去就不够了,我现在最多能够腾出五百人出来。” 五百人? 王衍眉头一皱。 “据我的消息,广元侯府中有一百多个守府家丁,而且这些所谓的家丁,各个都是军中好手,以一敌二,以一敌三不成问题,你只有五百人,恐怕很难攻下广元侯府,况且广元侯诡计多端,说不定还有其他后手,五百人是短短不够的,这样罢,我再给你调拨两千家奴,许你两个时辰之内,拿下广元侯府,将广元侯带到我这边来,当然...如果不能的话,将广元侯的尸体带到我这边来也好。” 司隶校尉心中凛然,连忙领命。 “某定然幸不辱命!” “对了。” 司隶校尉刘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他身后的年轻人拉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儿刘隗,颇有些才智,可以为司徒上刀山下火海。” “哦?” 王衍打量这面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对着刘讷轻轻点头,说道:“那就留在我身边罢。” 王衍心中跟明镜似的,这司隶校尉刘讷将他的侄子反到他身边,一来是将他的侄子做质子用,二来是想要给他侄子刘隗铺路。 若是王衍此番能够成事,势必要有一波封赏的,而他的侄子刘隗在这其中,便可以高位出仕,壮大他刘家的枝叶。 “那在下便告退了。” 将刘隗留在其间,司隶校尉刘讷转身离去,显然是要集合两千五百人攻伐广元侯府了。 待刘讷走了之后,王衍朝着刘隗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多是一些蒙学的书,对了,我还读过春秋。” “哪个流派的?” “左传的。” 王衍点了点头,再问道:“你父亲是?” “家父刘砥,官至东光县令。” “哦!” 王衍轻轻点头,便随便打发了刘隗了。 “你便在司徒府做做帮手罢。” 至于给刘隗事情做? 你父亲只是区区一个县令,还想做什么事情? 要不是看在刘讷的面子上,王衍都不会将刘隗留在身边。 刘隗显然也有自知之明。 他彭城刘氏也不算是什么高门大族,跟琅琊王氏比起来,就像是婴儿比之成年人一般,根本是没有可比性的。 他留在王衍身边,不过是为了混一点资历罢了。这一点刘隗还是明白的。 .... 另外一边,司隶校尉简单的清点了人数,便知道王衍给他的两千人是什么货色了。 一个个都是家奴罢了。 手上虽然有从洛阳府库拿出来的上好兵器、甲胄,但是对于这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连血都没见过的人,要想做什么大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怪王衍要给他两千人。 若是人数给少了,说不定还真的攻不下广元侯府。 “出发。” 司隶校尉刘讷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的红色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别的不说,光看他这个卖相,那是极为不错的了。 司徒府离广元侯并不远,刘讷带着两千五百人,马上就将广元侯府围住了。 “侯爷,不好了侯爷,外面有人将侯府给围住了。” 广元侯府的管事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表情很是慌张。 “慌什么?” 王生表情很是轻松,在王生身边,脸上有着刀疤的赵猛却是一步上前,将广元侯府的管事给呵斥住了。 “你下去罢。” 王生对这个侯府管事摆了摆手,后者瞥了一眼赵猛,咽了一口口水,只得是退下去了。 “司隶校尉刘讷带了两千五百人过来,侯府是绝对守不住的。” 在司隶校尉刘讷启程的时候,王生这边便是受到了相关的消息了。 两千五百人,人数确实太多了。 赵猛对着王生拱了拱手,说道:“主公,既然如此凶险,不如主公先一步离开,这里的事情靠我们来善后。” 王生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司隶校尉没有见到我这个真人,岂是会轻易相信我就死在侯府中的呢?” 听到王生这句话,赵猛的眉头却是紧皱起来了。 “刀剑无眼,那司隶校尉刘讷既然是要来杀君侯的,说不定在君侯露面的时候,便乱箭射来了,万一主公身上有什么差池,我等却是无可奈何了,这如何使得?” “无妨。” 王生却是摆了摆手。 “没错,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到主公半根毫毛的。” 此时,一个抱剑剑客缓步走了进来,他一身白袍,风姿不凡,不是林朝又是何人? “若是有林先生在一旁的话,那属下便放心了。” 林朝是雒阳有名的游侠,尤其以剑术渐长,挡住区区箭矢,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了。 “走吧,去会一会那司隶校尉刘讷。” 赵猛与刘讷走在王生前面,他们两人便挡住了王生前面的视线了,在关键时刻,也可以挡住从正面飞过来的刀剑箭矢。 而在王生后面,则是十数个身穿银色甲胄的死士护卫其中。 广元侯府门口,刘讷手下的一名校尉上前请示。 “府尊,我们现在要开始了吗?” 司隶校尉刘讷笑了笑,说道:“去递上拜帖,说司隶校尉刘讷求见广元侯。” “这...” 那个校尉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难不成府尊还要入府?” “我自然不是入府了,我是要看看,广元侯是不是在府中。” 如果广元侯在府中,门房收到拜帖之后,肯定是入府禀告了,如果不在府中,便会直接说出来。 这是最容易确定广元侯在不在侯府的方法。 当然... 既然是最容易的,也容易被人蒙蔽。 拜帖被送上去未久,侯府大门便打开了。 其中走出来的,自然就是王生等一行人了。 王生见到外面根本就没有弓箭手,心里也就放下心来了。 当然... 放心不等于放松,赵猛与林朝在这个时候可是没有时间开玩笑了,他们的眼睛如老鹰的眼睛一般锐利,直勾勾的扫射着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司隶校尉,你好大的胆子,调集私军为了本侯的广元侯府,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莫非你是要谋逆不成?” 刘讷看着王生,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广元侯,若是换做之前,我自然是给你提鞋都不够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聚集私军,能够围了你的广元侯府,而宫里宫外都没有反应,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乱臣贼子。” 王生只得是冷哼一声。 既然是要演戏,这戏就得好好的去演。 见到王生吃瘪,司隶校尉刘讷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广元侯,我敬你是个英雄,便也不想折辱你,你现在跟我去司徒府拜见司徒王公,或许还有活路,如若不然,我命令一下,在下手底下的兵丁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战争无眼,广元侯你的千金之躯要是伤到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回应司隶校尉的,就只有王生的一句冷哼。 “不想你世食晋禄,更是陛下钦命的司隶校尉,如今却跟从叛贼起事,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栽培?你有何脸面面对你刘家的列祖列宗?” 司隶校尉刘讷脸上却是不以为然。 “司徒王公此番此事,本就是援救陛下去的,清君侧,我如何对不起陛下对我的栽培,如何没有脸面去见我刘家的列祖列宗,好了,广元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给你十个数,你好好思考一下,我只是不想造杀孽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十~” “九” .... 刘讷已经是开始数数了。 而王生对他的回应则是回府,关闭侯府大门。 “一~” 司隶校尉刘讷冷哼一声。 “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一个广元侯,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将广元侯府攻下来,生擒广元侯者,赏百金,得广元侯尸首者,赏五十金。” 一听到如此丰厚的奖赏,那些家奴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直接朝着侯府冲去。 砰砰砰~ 大门被巨木冲撞,摇摇欲坠。 嗖嗖嗖~ 从广元侯府中却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对外面的家奴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而司隶校尉刘讷却是在一边看戏。 反正不是他的兵,只是些家奴罢了,死了便死了。 广元侯府中,赵猛面色严肃的看着王生,说道:“主公,既然已经露面了,赶快走罢。” 广元侯府毕竟不是什么高深城墙,正门暂时进不去,已经是有人接着树木攀爬上来,一跃进入侯府之中了。 虽然这种人一下来就被乱刀砍死,但一旦这落到侯府中的人数过多,局势将会被逆转过去。 换句话来说,现在广元侯的局势,已经是非常紧急了。 “离开之后,一把火将内院给烧了。” 他在内院中已经是准备好了他的‘尸首’了,足够那个司隶校尉刘讷去交差。 “都准备好了。” 王生到了内院,沿着密道一路前行,到了离雒阳城西的一处偏僻院落之中。 广元侯府中的密道,有三条,一条是通往城外,另外一条是通往城南,一条是通往城西。 城南的那个庄园,大内官已经是待在那里了。 城西的院落,则是现在王生存身之处。 王生到了城西的小院的时候,广元侯府方向,已经是升起浓浓的黑烟了。 王生看着那浓浓的黑烟,心中明白,现在他能做的,便只有等待了。 我都死了,王衍,现在你可以放心的动手了罢? 刘讷看着广元侯府浓浓的黑烟,脸色有些差。 “这个广元侯,居然如此刚烈,居然**了,只是他**了,我如何向司徒交差。” 王衍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看着面前浓浓的黑烟,以及那些已经成了规模的火舌。 要想将大火熄灭,恐怕都不是一个时辰能够搞定的事情了。 “先把火给灭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先将火给灭了。 好在他这边人手够多,两千多人,灭火或许可以快一些。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刘讷才堪堪将侯府的大火熄灭,不少人冲进去寻找广元侯的尸首,没过多久,果然有发现了。 “府尊,发现广元侯的尸首了。” “哦?” 司隶校尉刘讷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将广元侯的尸首带上来。” 几个家奴扛着一具尸体小步慢跑过来。 这具尸体保存还算良好,并没有被大火烧掉多少,从衣服的残片,身高体型,身上的玉佩装饰,都与刘讷之前见到的广元侯并无二致。 “广元侯啊广元侯,何必呢?若是将你带到司徒面前,说不定司徒爱才,便饶了你一命了,再不济也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好吧?还是被烧死。” 刘讷摇了摇头,对着面前的家奴说道:“五十金,之后会有人给你的,现在,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司徒。” “诺。” 至于刘讷为什么不去报告。 笑话? 广元侯在朝中地位如何? 那是高的很。 他府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了,现在虽然是被烧得差不多了,但肯定还有有用的东西。 现在不来捞点外快,难道去宫里面捞? .... 司徒府中,王衍得到消息,知晓广元侯被烧死了之后,他也是长吁短叹起来了。 “广元侯乃是一代人杰,文治武功,与他年纪一般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我原本是想要让广元侯虽我一道去清君侧的,不想广元侯却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刚烈至此,果然是一位忠臣,我意以三公礼仪厚葬广元侯,决不能辱了广元侯的威名。” 说完,王衍眼中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王衍是在演戏,但都不得不跟着王衍演戏。 政治... 又哪里有什么真实?
第四十六章 托孤(11)
从大堂中返回密室,王廙马上便上前进言了。 “既然广元侯已死,那么,我等也该进宫了。” 王衍轻轻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广元侯狡诈,他素有鬼谋之称,我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不相信他死了? “可你当时在诸位大臣面前...”王廙倒是给王衍搞迷糊了。 “方才在众人面前,自然是要给诸位臣公信心,但私底下,我要确定广元侯死了才行。” 是故... 他马上要召见司隶校尉刘讷。 很快,刘讷便到了司徒府面见王衍了。 他心中自然是不忿的。 毕竟广元侯府他还没捞呢,你这就叫我过来? 当然... 心中不爽是不爽,但刘讷根本不敢在王衍面前表现出来。 “司徒叫在下过来,可是要问广元侯的事情?” “不错。” 王衍轻轻点头。 “我与广元侯打过交道,此人狡猾无比,素有鬼谋的称呼,不可能这么轻易便死的。” 广元侯没死?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司隶校尉刘讷心中不满,但也只能解释道:“王公,广元侯是真真切切的死了,而且我确定广元侯就在府中,之前我与广元侯对话交谈过的,我认识广元侯,绝对不会1认错人,而且广元侯的尸体虽然被烧了一部分,但是其他的特征,都表明他是广元侯无异了。” 被刘讷这么一说,王衍心中的疑惑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广元侯的尸首,你带过来了没有?” “尸首模样狰狞,在下不敢让他入府,现在还停在府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亲眼见到广元侯王生的尸体,王衍都不会信广元侯已经死了的消息。 “带我去看看。” “诺。” 刘讷只得带着司徒王衍出了司徒府,见到了广元侯的‘尸体’。 面目被烧毁了一半,但从另外一般来看,他确实是广元侯无疑了。 装饰、身高、身形... 哪怕是王衍仔仔细细的观察面前的这具广元侯的‘尸体’,也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来。 “看来,广元侯是真的死了。” 到了现在,王衍才愿意相信广元侯已经死了的事实。 “自然是死了,我是亲眼见到广元侯死的。” “也罢,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王衍将目光看向刘讷。 “司隶校尉,一个时辰之后,我与文武大臣将要冲击皇宫,你带着人在走在前面。” 所谓走在前面,自然是要在前面开路了。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成的差事,但司隶校尉刘讷脸上却是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出来。 正是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但若是他一旦做成了,便拥有大功。 在这个时候拥有大功,可比其他时候拥有大功要值钱得多了。 说不定... 他可以封爵,并且这辈子有望坐到三公的位置上去,让他的家族的门槛上升一个台阶。 “在下这边去准备。” “廙公,你去通知那些文武大臣罢。” 既然是要冲击皇宫,自然是要将阵势搞大了。 于是乎... 万余人的队伍,除了在中间的文武大臣之外,其余的人各个手持刀剑,身上佩戴甲胄,朝着皇宫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而见到这种场面,皇宫的宫门自然是紧紧的闭着,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已经将弓拉开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没有陛下诏令,尔等擅自聚兵,攻打皇宫,这是想要造反吗?” 司马门上的校尉,现在已经替换成东赢公司马腾了。 他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曹魏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高密文献王司马泰次子,东海孝献王司马越之弟,被封为东赢公了。 东海王在入洛的时候,也让东赢公以更换封地的名头入洛了。 犹豫司马腾也没有参与前面的事情,皇帝便也让司马腾入洛了。 除了司马腾之外,高密王司马略也是在宫中的。 与东赢公司马腾不一样,高密王司马略与华恒等同在东宫侍奉太子司马遹,作为其宾客友人,可以说是皇帝的人。 只不过因为司马略与诸王多有牵扯,一直没有被皇帝重用而已。 “东赢公,我劝你及时回头是岸,打开宫门让我等进去,诛杀贼王东海王,清君侧,拯救陛下于水火之中,你若是识趣,便打开城门,如若不然,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司隶校尉刘讷话语之中可是没有丝毫客气的成分在里面的。 “我兄长在宫中侍奉陛下,如何成了贼王了,如今你们聚兵闯宫,岂不更想是反贼?” 在司隶校尉刘讷身后,司徒王衍的话也是响起来了。 “我等是反贼?我身后有朝堂的文武百官。莫非朝堂的文武百官都是反贼不成?东赢公,我念你年轻,你若是开了城门,今日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如若你还执迷不悟,便不要怪我冷酷无情了。” “我呸!” 东赢公司马腾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说道:“要打尽管我,你若是能够打进皇宫,便是将我剥皮抽筋点天灯了又如何?” 司马腾肯定是不可能投降的。 光凭他与东海王兄弟的关系,王衍要处置东海王,就不可能饶了他。 在东海王占据皇宫的时候,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既然如此,攻城!” 皇宫虽然不如雒阳城墙一般高深,但是也比之一般的城池要雄伟了,况且东海王在宫中囤积了不少守城的器械,尤其是弓箭之类的,足足有数十万支。 嗖嗖嗖~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飞速疾驰的箭矢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的收割着皇宫之下的生命。 一倒一大片。 “后退,后退!” 司隶校尉刘讷也是知兵事的人,他当即让身穿甲胄,手举着盾牌的士卒,推着冲车前行,其余人跟在在冲车后面,不时朝着皇宫城墙上射箭。 轰~ 轰~ 轰~ 冲车一次次冲撞在皇宫的宫门上。 即便是宫门坚固,但也耐不住冲车的冲击,短短时间内,居然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了。 东赢公司马腾见势不妙,只得说道:“守住宫门,泼火油。” 城墙上泼下火油,再用火箭射之,宫墙下便燃起了一道火龙,冲车也被点燃了,那些跟着冲车的士卒,身上的甲胄厚重,反而在这个时候,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一个个被滚烫的甲胄由外向内炙烤。 惨叫声连连,宛如地狱十八层里面发出的声音一般,让人惊悚不已。 而且... 很快,皇宫外便传来了一阵阵的肉香味,当然还有烧焦的味道。 这是人肉的味道。 不少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将自己的午饭,乃至于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第一波攻势,已经被司马腾防下来了。 “用条石堵住宫门,现在是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了。” 条石封门,这是墓室地宫入口的常见用法。 现在司马腾要将宫门封住,显然已经不打算出去了。 他要坚守住皇宫! 乘着这一会的功夫,宫门被密密麻麻的条石堆满。 这些条石,需要用木车运送,单靠人力的话,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拉得动一块条石。 更何况。 他们拉条石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会用弓箭射他们。 火油的火终是有烧完的时候,司隶校尉刘讷当即发起了第二波的攻势。 第二辆冲车缓缓而上。 砰~ 砰~ 砰~ 这次,冲车撞击城门,却将城门只是颤抖,不见要破裂的模样。 现在撞这个城门,其实在跟撞城墙没有区别。 嗖嗖嗖~ 攻城上弓箭手下着箭雨,攻城一方损失惨重,却不见成效。 此时太阳西洛,天也慢慢的暗下去了。 显然... 天要黑了。 东赢公司马腾明白,今日这司马门,是被守住了。 皇宫外,司徒王衍的表情很不好看。 “刘公,这司马门,你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攻破?” “这...” 司隶校尉刘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东海王明显是早有预备,其中守城器械不计其数,还有宫门过道,恐怕已经被巨石封住了,我用冲车冲撞,已经是不见成效了。要想攻破司马门,恐怕还需要时间。” “我问你需要多长的时间。” 司隶校尉刘讷咬了咬牙,说道:“给我十日。” 十日? 这十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只给你两日的时间,两日若是攻不下,那我只好换人了。” 换人。 便说明你刘讷在他这里已经没用了。 既然没用了,到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封赏。 这当然不是司隶校尉刘讷愿意看到的了。 他现在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啊! 冒着这样风险,回报要是小了,他又干嘛要来造反呢? “好!我尽力而为。” 刘讷真的是尽力而为了。 这久攻不下司马门,一来是因为东海王早有准备,那些守城器械都非常多,而要消耗这些守城器械,除了要用人命去填之外,更多的,是要用时间去消耗皇宫中的攻城器具。 两日... 东海王准备的守城器械应该消耗完了罢? 二来,是因为刘讷手中的士卒,那都是什么货色,说是有一万多人,但这一万多人都是家奴来的,根本没有打过仗,有些人还没见过死人呢! 这才去攻城,一个个就哭爹喊娘的跑回来了。 见到尸体的惨状,居然在战场上呕吐不止。 之前扶着冲车进攻的,都是雒阳的守备军队士卒。 今日的攻城,消耗最多的便是他们了。 明日的攻城,恐怕损耗会更大,若是明日没有攻下,他便不可能打下司马门了。 原因很简单,精锐的都打完了,剩下的那些家奴,他们根本就不会攻城。 刘讷之所以要十日的时间,那便是等裴頠将南营北营的士卒带过来,带过来了之后,有那些精锐士卒攻城,这城池才攻得下。 但很显然,王衍没有这个耐心。 不行! 或许该采用其他的办法。 司隶校尉刘讷的表情狰狞起来了,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譬如说,夜袭。 不过,这个想法才从刘讷脑中出来,便又被他否决了。 宫中灯火明亮,加之现在的月亮也很大,月色如练,想要夜袭,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讷便只能等待了。 次日清晨,司隶校尉刘讷便开始新一轮的攻城了。 一夜的时间,司隶校尉刘讷其实也没有干坐着,他在雒阳武库中拿出来了许多用的上的攻城器具。 譬如火梯、云梯、偏桥、鹅车、木驴、楼车、对楼、撞竿、兜竿等攻城登高的器械。 火梯、云梯、偏桥、鹅车、对楼都属于云梯一类,皆与城齐高,亦有高于城者,皆可以烧楼;云梯、偏桥可以倚城而上,下皆用车轴推行。 冲车也经过了简单的改装。 之前的攻城冲车为木制,总体结构就像一个尖顶木屋形,异常坚固,下面装有六轮;外蒙牛皮或羊皮,甚至有用金属板加强的,以防备守军的矢石破坏。 现在为了防止火攻,司隶校尉刘讷还命人浇上泥浆。 而且... 云梯之类的数目有数十架,楼车也有六辆。 不管里面的守城器具再多,他手中拥有的攻城器具,已经是可以攻下一座大城了。 新一天的战争愈发残酷。 家奴们背着云梯冲击城池,但被沾有金水的箭矢刀剑劈砍,从十多米的高空落下,当即身死,即便是那些没有死的人,被金水沾染了伤口,那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不治之症的。 至于所谓的金水,指的是煮沸的粪水,可以说是古代的生化武器了。 楼车依靠在城墙,却被火油泼上,即便是沾染了泥浆,但火油的火焰还是直接烧在楼车上的。 冲车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宫门,但宫门却是纹丝不动。 从旭日东升,得到夕阳西下。 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雒阳城内的守备士卒几乎被消耗殆尽,然而城池却依旧攻不下来。 剩下的家奴们,根本就组织不了进攻。 刘讷觉得自己是尽力了,于是他跑到王衍面前,说道:“王公,若是南营北营的士卒不到,恐怕短时间内,皇宫是打不下来的了。” 王衍在一旁观察过,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然... 他的脸色肯定是非常难看的了。
第四十七章 托孤(12)
“只是光禄大夫那边根本就没有消息传来,而且要说服南营北营出兵,恐怕是要不少的时间,我拖不了那么久了,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如何是好?” 王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表情痛苦。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王廙在一边说道:“既然强攻不成,便只能智取了,若是能够将卫尉华恒策反,让宫里面的人将宫门打开,或许我们便可以进去了。” 司隶校尉刘讷也是在一边附和。 “我听说皇后也在宫中,若是能够让皇后里应外合。” 王衍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已然是被谢太后禁足了,囚禁在显阳殿中,至于策反卫尉华恒,恐怕也不太可能。” 华恒是墙头草,现在他处在劣势之中,华恒怎么可能倒向他这边。 况且... 现在想要在宫中传递消息都困难,更别说策**恒了。 “那便只有等了。” 司隶校尉刘讷实话实说。 “那些凑起来的家奴们,不堪一用,若是给我南营北营的精锐士卒,这司马门早就打下来了。” 对此,王衍便只能叹一口气了。 南营北营的士卒? 光禄大夫裴頠,这要靠你的了。 .... 此时皇宫之中,东海王再次到偏殿拜见谢太后了。 此时他脸上也有焦急之色了。 “太后,听见宫门外喊杀声了吗?王衍带着一万多人马,已经是在冲撞宫门了,我准备了不少守城器械,才堪堪守住两日,待南营北营的士卒被王衍策反之后,我们的时间便不多了,太后,你现在要不马上下定决心,我们便只有一死了。” 太后的状态现在很不好,面容憔悴。 这是担惊受怕来的。 皇宫之外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得到的。 一旦王衍攻破皇宫,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谢太后还不想死。 她想要享受这权柄呢! “陛下毕竟是我的亲身骨肉。” “陛下已经病入膏肓了,药石难救,太后若不下定决心,恐怕我们都要死了,难道太后你现在还没看清楚局势吗?” 东海王现在也是等不及了,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双手就像是铁钳子一般,牢牢的握住谢太后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盯着谢太后。 “太后,难道你想死吗?” “我...” 谢太后被东海王的眼神一直盯着,心中产生了恐惧之色,她将头侧到一边,说道:“你要本宫如何下定决心,本宫如何下定决心?” “这样。” 东海王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我们先不对陛下下手,只是宣城陛下已经驾崩,并且在弥留之际写下遗诏,你看这样如何?” 这... 好像是不用害皇帝的性命。 太后患得患失起来。 “太后,难道这都不行吗?若是你再犹豫下来,恐怕你我都要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了。” “这...” 谢太后咬了咬牙,说道:“那好,便宣称陛下驾崩罢。” “好。” 东海王松开手,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来了。 “太后,既然我们要做大事,便不能如此迟疑犹豫,要做大事者,需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拥有常人没有的品质,譬如说心狠,世俗的规矩,世俗的道理,并不能成为约束我们的理由。” 谢太后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反而... 现在的谢太后已经是有些后悔起来了。 早知道自己好好待在长秋宫便是了。 现在趟了这摊浑水,她便已经是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东海王从太极殿偏殿出来,马上便撞见了高密王司马略以及卫尉华恒了。 高密王司马略现在与华恒几乎是形影不离,至于原因,也不是因为司马略与华恒有多好的关系。 而是现在华恒的地位特殊,司马略跟着华恒,更多的也是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太后有旨意了,陛下驾崩,并且写下遗诏了。” 听到东海王这一句话,卫尉华恒与高密王司马略的表情都变化起来了。 “只是...先前我还去看了陛下,陛下虽然病入膏肓,但尚有生气,如何...” 东海王盯了卫尉华恒一眼,后者马上便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闭口不言了。 高密王司马略与东海王司马越毕竟是兄弟,在这个时候司马略也是说得上话的。 “太后如此狠毒?要杀陛下?” 司马略的表情很不好。 他与皇帝司马遹还是有一段君臣之情的,他对司马遹有感情,自然不想要皇帝不明不白的死了。 尤其是死在太后的手中。 “这是太后的旨意,我也没办法。” 这便是东海王折中的办法。 太后宣称皇帝驾崩,那皇帝即便是没死,在天下人眼中,也是死了。 也就是说... 太后还是让皇帝死了。 只不过... 谢太后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她并没有亲自害死皇帝。 然而... 不管是东海王司马越还是高密王司马略,亦或者是卫尉华恒,还是皇宫外的司徒王衍,在接到皇帝的遗诏的时候,肯定会认为这是谢太后害了皇帝的。 当然... 作为当事人,不管是东海王,还是高密王,亦或者是华恒,都逃不开干系。 换句话说,若是皇帝驾崩了,便是华恒,也离不开东海王的这辆战车了。 他的下场,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成为菜市场斩首的一颗头颅了。 “既然是太后旨意,我们也不得不遵从,卫尉,这件事,便由你去通知羊贵人。” 羊献容被太后带过来,一直表现得很听话,不管东海王他们要做什么,羊献容都是答应。 她明白,他现在在太极殿中,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决定不了。 除了听话,又能干什么? 而且... 听说太后要让她的儿子当新皇帝,羊献容心中除了开心兴奋之外,更多的是恐慌。 即便是她的儿子成为了皇帝,也绝对是傀儡皇帝。 她这个羊贵人,即便是做了羊太后,也是傀儡太后。 这风险无限大,然而这得到的却很少。 羊献容很聪明,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身后没有真正支持她的人,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对她来说,不仅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取祸之源。 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岂是那么好坐上去的? 是故,当卫尉华恒找上她的时候,羊献容除了心惊之外,便只有点头应许了。 “我明白了,煎药的时候,我会加上去的。” 羊献容手上拿着这一剂药,心中明白,只要皇帝喝了这药,他的性命肯定是不保的了。 而她作为直接杀害皇帝的凶手,或许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广元侯! 广元侯! 羊献容现在无比想念那个将他送入皇宫的男人。 广元侯那家伙虽然可恶,但他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况且... 他们两人也是有些关系的。 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广元侯王生来了,才能够扭转乾坤了。 东海王看着羊献容将那剂药煎好,再被羊献容侍奉进皇帝的嘴中,他的心终于是安定下来了。 要杀皇帝,自然不能直接用毒药。 用药性相悖的中药材,便可以杀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帝了。 而且... 外人还看不出皇帝是被毒杀的。 这是杀人的艺术,也是政治的艺术。 当日,喝下东海王等人特制的中药的皇帝便出现了病情恶化的现象。 身体不断的在抽搐,口中虽然没有吐着白膜,但七窍却是溢出了鲜血,那样子,可是甚是狰狞的。 一旁的御医连忙跪伏在身侧,而羊献容则是拉着皇帝司马遹的手,东海王司马越,卫尉华恒以及高密王司马略都在一旁看着。 在这些人中,御医们都是低着头的,根本不敢去看皇帝的惨状。 而卫尉华恒,羊献容以及高密王司马略,则是将头撇在一边,心有不忍。 只有东海王司马越,他的目光,一直都是非常坚定的。 皇帝的死,对他来说,是有极大的好处了。 “救,救救朕。” 或许是回光返照了,皇帝在这个时候居然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双眼,见到身侧的羊贵人,连忙抓紧了羊献容的手,说道:“朕快死了,快救救朕,御医,御医,大内官呢?” 御医们连忙上前,却是被东海王司马越止住了。 “陛下,太医们都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了,陛下已经是药石无救,时日不多了。” 东海王走到皇帝面前,他没有对皇帝行礼,只是冷冷的看着皇帝,就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 实际上,在太后颁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皇帝活着,其实也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东海王?你,你怎么在太极殿?大内官呢?他去哪里了?” 皇帝现在愿意相信的,便只有大内官了。 “大内官去给逆贼王衍宣读诏书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恐怕已经说hi凶多吉少了。” “你?” 皇帝司马遹满脸通红,他眼睛瞪得很大,其中血丝遍布,眼中也有血液流淌下来。 “东海王,没想到你要做这种乱臣贼子,当日朕便不该让你回到雒阳,对宗亲,朕还是太过于心软了。” “陛下还是好好歇息罢。” “司马略,华恒,难道你也要背叛朕吗?朕待你们可不薄。” 皇帝看到卫尉华恒以及高密王司马略,连忙呵斥道。 然而两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陛下,你还是好好休息罢。” 说完,他便带着高密王司马略以及华恒离去了。 那些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再三之后,也跟着东海王离去了。 现在的皇帝,虽然有皇帝的名头,但是太极殿上下,都是东海王的人,他这个皇帝,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要是不跟紧东海王,最后他们剩下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献容,救救朕。” 羊献容犹豫再三,也起身,准备离开了,不过她的手却是被皇帝紧紧的拉着。 “陛下,臣妾也没有办法了,东海王与太后用臣妾的骨肉威胁,臣妾没有办法啊!” 羊献容眼眶中的泪水是直接喷溅而出,她整个人也是跪伏在皇帝面前。 “臣妾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即便是想要帮助陛下,却也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 “咳咳咳。” 皇帝司马遹面色通红,但咳嗽中都带着鲜血咳出来的。 显然东海王给皇帝吃下的烈性中药,在皇帝的身体里面引起了连锁反应,让原本本就疲乏的身体机能是彻底的崩溃了。 “也罢,不想朝堂中居然有如此多的乱臣贼子,你与朕说说现在的局势。” 皇帝咳着血,剧烈喘息,但还想着天下的事情。 “陛下,你还是好生歇息罢。” “朕不想做不明不白的鬼,就算是到了地下,朕也不会放过那些乱臣贼子的,朕做了鬼,也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羊献容无奈,只好说道:“陛下,太后与东海王把持住了太极殿,并且卫尉华恒与高密王司马略,东赢公司马腾都是东海王与太后的左右手,而在宫外,琅琊王氏的司徒王衍已经是在司徒府中聚集了文武百官,并且已经是派兵攻打皇宫有两日了,因为前面的局势非常紧急,是故东海王与太后才要陛下快些驾崩,以应对前方的局势。” “呵呵呵。” 皇帝司马遹苦笑一声,说道:“不想朕重用的人,都是乱臣贼子,对朕是一点忠诚都没有的,琅琊王氏如此,卫尉华恒亦是如此,连朕的亲生母亲太后亦是如此,呵呵,朕还自比是汉武帝,汉武帝哪有朕如此落魄?” 说着,皇帝又咳出血来了。 “对了,皇后呢?还有广元侯呢?” 羊献容看着皇帝的模样,加之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也是悲伤无比。 “皇后已经是被太后囚禁在显阳殿中了,至于广元侯,臣妾在宫中,而皇宫已经是被围住了,是故臣妾不知道广元侯的事情,不过我从东海王那边都没听到广元侯的消息,想来广元侯应该是没有参与叛乱的。” “咳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手已经是捂不住口中的鲜血了。 “看来最起码,广元侯还是对朕忠心的。” 皇帝自嘲一笑,这笑容却是非常的悲凉。
第四十八章 托孤(终)
知晓了现在雒阳的基本情况之后,皇帝看向羊献容,终于是准备后事了。 “太后是没有主见的人,她的性格又非常的懦弱,恐怕现在太极殿上下,这皇宫上下,都已经是被东海王把持住了,而东海王敢对朕出手,证明他难以成事,即便是成势了,朕的血脉子嗣,朕的天下也会给他败坏了,至于琅琊王氏的王衍,他若是赢了,这天下也就不是我司马家的天下了,羊贵人,朕亲自写一封血书,你想办法将他带出去,带到南营北营去,带给茂王司马雅,带给广元侯,只要你能带到一个人就好。” 说着,皇帝又是剧烈咳嗽。 在这个时候,皇帝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直接在外衣上开始书写起血书了。 寥寥数十个字,却是耗费了皇帝的全部精力。 最后... 回光返照已经渐渐失效的皇帝看向羊献容,将血书交给她,说道:“朕准备立司马臧为皇帝,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我将他过继与你,你做他的母亲,日后的太后,之所以立他而不立你的儿子,是因为你的儿子太小了,之后的局势过于危险,尚是婴儿的他,恐怕难以维持局面,你懂朕的一片心意吗?” 羊献容将皇帝的薄衣收好,轻轻点头。 “臣妾明白,陛下放心,臣妾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陛下的血书送出去。” “好,好好!” 皇帝欣慰的看向羊献容,最后,眼中逐渐无神,他伸出来的手也是无力的垂下去了。 皇帝驾崩了。 当了两年多皇帝的司马遹,终于还是死在皇宫中了。 在这两年中,皇帝司马遹的毁誉参半。 他既平定了齐万年之乱,齐王之乱,又整理宫闱,处置了贾南风一派的实力,并且清除了老臣张华的势力,削弱了宗王与世家在朝堂中的势力。 这是皇帝司马遹积极的一面,然而消极的一面是,皇帝司马遹在做皇帝期间奢靡享受,任用亲信,大肆战争,让原本国力就不怎么厚重的晋帝国雪上加霜,最后他现在的局面,也是因为他的平衡权术,以及没有为自己后事做好安排的导致的。 总之... 皇帝驾崩了。 羊献容从皇帝寝宫中出来,便直接将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传递给东海王了。 知道皇帝已经死了,东海王心中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接着,他开始变脸了。 “陛下,陛下你走了,让臣下怎么办啊陛下~” 东海王满脸泪水,直接是跪伏下去。 东海王跪下去了,在后面的高密王司马略、卫尉华恒,以及才赶到的茂王司马雅都是一脸悲伤,具是跪伏下去了。 在他们中,有的是真心悲伤的,有的则是装模做样。 太极殿偏殿之中,太后知晓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心中一紧,却只是擦着脸上的眼泪,并没有说话。 噔~ 噔~ 噔~ 宫中传来鸣钟之声,而鸣钟之声经久不息,明显这鸣钟之声不是报时的。 而报时也不需要一直敲钟。 鸣钟三万下,是陛下驾崩了。 便是在城外攻伐的王衍等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停止了攻伐,一个个都跪伏下去。 王衍脸上更是有悲切之色,说是老泪纵横也不为过了。 在王衍身后,那一帮子的文武大臣,哭声就更大了。 不管现在伤不伤心,这样子肯定是要做出来的。 一时之间,宫里宫外具是哭声,而雒阳寺庙听到宫中不断的鸣钟之声后,雒阳的寺庙道观也开始鸣钟了。 噔~ 噔~ 噔~| 一时之间,整个雒阳都只有鸣钟之声。 这是向整个雒阳的人,乃至于向整个天下的人告知消息:皇帝驾崩了。 此事在王生安排的隐秘院落中,大内官听到这雒阳鸣钟的声音,眼中全是泪水,他朝着皇宫的方向三叩五拜,之后将眼泪擦干,此刻他脸上剩下的,便全是仇恨了。 该死的东海王,该死的谢太后,居然真的敢害陛下的性命! 我大内官与你们势不两立! 皇帝在他离开之前,虽然病重,但病情已经是被稳住了,短时间内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结果他离开才几日,陛下便驾崩了。 肯定是东海王与谢太后把陛下害了。 可惜我现在孤身一人,只能依靠广元侯了。 说到广元侯,前两日广元侯府方向升起浓烟,希望广元侯他性命无忧罢,若是广元侯都有了三长两短了,这大晋的天下,恐怕便要彻底的乱起来了。 而陛下的仇,他这个宦官也没有能力去报了。 此时在城西的院落中,王生听着这钟鸣之声,心中还是叹了一口气。 皇帝司马遹待他是不薄的。 虽然防备之意从来都没有消散。 有几次皇帝怀疑到他的身上,王生也差点丢了性命。 所谓之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个。 然而... 不管怎么说,王生有现在的地位权势,也都是皇帝司马遹赐予的。 对于皇帝,王生自然是有知遇之恩的了。 换做老派人士,大概会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王生是后世来的人,没有那些古板的仁义。 王生的仁义是极为灵活的。 你帮过我,我自然就要报答你了,但如果你想要我的性命,想要我全家的性命,那不管你帮了我多少,我都是要奋起反击的。 “陛下驾崩,恐怕皇宫那边要热闹起来了。” 皇帝驾崩就像是一个导火索,会将局势彻底引爆。 东海王手中拿着的所谓遗诏,肯定是无法说服王衍的。 不过... 无法说服王衍,说不定可以说服其他人。 东海王手中起码有遗诏,先不说这遗诏是真是假,东海王司马越的大义,现在已经是不虚王衍的了。 当然... 到了现在,大义虽然重要,但都起了刀兵了,肯定是要先分出胜负的了。 举王生的情报得知,东海王是向天下的诸王求救了。谷 而王衍则是向南营北营求助。 从时间来看,南营北营的士卒肯定是先到的。 然而... 南营北营中诸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此时在宫中的茂王司马雅,之前便是一直掌控北营的,琅琊王氏毕竟是在朝堂中威望高,也就是在文官中威望高,在军中,琅琊王氏的威望不说不如王生,恐怕是连茂王司马雅都不如。 双方调集的人马,说不定是势均力敌的。 当然... 他们的势均力敌,都是没有王生的基础上的。 “既然陛下已经驾崩了,他们两人肯定会水火不容,先将死士聚集在南城附近,我要去南营北营调兵了。” 王生有虎符,又有皇帝的调兵诏书,现在去调兵,比王衍以及东海王来说,要容易太多了。 加上王生本身在南营北营的威望就高,此番去调集人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皇帝既然死了,那么这场宫廷政变,宫廷闹剧也该止息了。 “赵猛,林朝,我们先去北营,再去南营。” 据王生得到的消息,裴頠在南营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北营就更没有去了。 至于北营为什么没有被东海王调动起来,原因自然是在茂王司马雅身上了。 司马雅掌管北营,他忠诚的对象是皇帝而不是他东海王,是故在皇帝驾崩之前,茂王司马雅都不会调动北营的士卒。 这也是为何东海王急着要杀皇帝的原因。 不仅仅是想要手握皇帝的遗诏,有大义在身,更重要的是,东海王司马越要调动北营的士卒,只有手中有士卒在手,他才能真正的掌控雒阳的局势,进而掌控整个天下。 现在... 王生便要去将东海王的依仗切割掉,之后再切割南营,王衍的希望,最后举大军,彻底将雒阳的叛乱消除干净。 “好!” 赵猛马上领命。 王生顺着地道,很快便离开了雒阳,出了庄园之后,王生带着五百死士,便朝着北营的方向去了。 北营就在雒阳附近,相比于南营,北营离雒阳更近。 不到半个时辰,北营的营寨便就在眼前了。 此时北营营寨封闭,营寨外面驻扎守卫的士卒变多了不少,箭楼上的弓箭手,甚至随时保持着将弓箭搭在弓上。 这种可以说是战时的戒备了。 “北营重地,尔等何人,速速止步!” 王生距离北营营寨还有五百米,便被守门的士卒呵斥住了。 “我是广元侯王生,我手上有陛下钦赐的虎符以及陛下的调兵诏书,尔等难道还敢违抗陛下的意思?你们现在谁在此处管事,速速让他出来见我。” 虎符与皇帝的诏书都是做不得假的,加之广元侯的名头实在太大。 便是他这个守门的士卒,之前也跟随过广元侯去讨伐齐王,在知晓面前骑马的人是广元侯之后,这个守门的士卒语气也是变得谦卑起来了。 “启禀君侯,北营现在由中郎将杜锡掌控。” 杜锡? 王生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个杜锡之前还与他算是故人。 之前太子府的太子中舍人。 “我与中郎将杜锡原来是故人,早在陛下尚在东宫的时候便相识了,你速速打开营寨,让我进去。” 一见面前的人是广元侯,再得知广元侯手上有皇帝虎符加上诏书,现在又得知广元侯与中郎将杜锡关系密切,守门的士卒不敢托大,只好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陛下派广元侯过来接管北营,打开营寨大门。” 王生将这个守门士卒如此上道,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我看你小子机灵,日后便做本侯的亲兵,你看如何?” 守门士卒听到王生这句话,顿时觉得太过于幸福了。 做广元侯的亲兵? 这不仅是无上的荣耀,更是上升的途径,这个守门士卒直接对着王生跪伏下去了。 “小子愿意。” “好!” 收一个北营士卒做亲兵之后,王生便驱使手下马匹,朝着北营的帅帐去了。 还不等其他人通知,王生的五百死士便将营帐完全控制住了。 走入营帐之中,王生果然看到了杜锡。 杜锡比之之前要憔悴了不少,也不见之前文人的风度了,倒像是被时光洗礼了一般,多了一层干练。 “广元侯,你意欲何为?” 两人关系是不错,但是现在的杜锡可是没有忘记他的职责。 他是替皇帝掌管北营的,现在广元侯直接闯入北营,更是将帅帐中的几位将军都控制住了,这副模样,像是要造反一般。 “莫非你也跟从王衍,意欲谋反了?” 杜锡还是知晓宫中的一些消息的。 “我谋反?” 王生摇了摇头,说道:“王衍谋反,东海王与太后在宫中谋逆,已经是暗害了陛下了,你这边很快就会收到陛下驾崩的消息了,陛下在临时之前,让大内官将虎符与我,并且还颁下铲除奸佞的诏书。” “什么?” 王生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便是杜锡,一时间也愣住了。 “陛下...陛下驾崩了?” 杜锡是之前东宫的人,与皇帝司马遹的关系自然可以说是密切的了。 现在得知皇帝驾崩了,心中悲伤之意是掩饰不住的。 “我...我不信。” “我骗你作甚,陛下的虎符,诏书可都是真的。” 王生将皇帝的诏书与虎符都拿给杜锡观看。 杜锡看完之后,确定诏书与虎符都是真的之后,才愿意相信王生。 “局势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东海王与谢太后把持皇后,卫尉华恒高密王司马略,东赢公司马腾,以及茂王司马雅,都或多或少的参与进去了,陛下现在已经死了,我看最近,便会有人以陛下要调兵的名头,前来北营调兵,实际上,南营已经被王衍派光禄大夫裴頠去了,北营之所以没有被染指,恐怕是因为茂王的原因罢? 杜锡也不否定,轻轻点头。 “茂王在进宫之前,确实对我有所吩咐。” “现在北营士卒非常关键,王衍攻伐皇宫两日有余,而宫中的东海王与太后都已经是直接谋逆了,并且召集天下诸王前来平乱,要是时间拖下去,在秦雍之地的河间王恐怕就要蠢蠢欲动了,而各地被压制的宗王也会乘势而起,这会导致什么下场,世嘏你应该明白。” 听了王生这句话,杜锡沉默下来了。
第四十九章 新朝(1)
若是时间拖得太久,各地的诸侯王会乘机起事,各地的世家豪强们也会乘机起势,那么,皇帝司马遹辛辛苦苦的削弱宗王,削弱世家的目的不仅是没有达成,反而是让天下的世家、宗王的实力急速膨胀,甚至到了朝堂都没有能力处理的地步。 而且... 秦雍之地的河间王原本就不服皇帝,现在要是得了太后的命令入洛,一旦宗王掌握了权势,那么天下肯定会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如果宗王掌权的话,他们肯定是想要自己去做皇帝的,而一旦宗王有了这样的想法,还这样做的了话,那么其他宗王会不服,其他世家也会不服。 一来二去之下,天下肯定动荡! 这是杜锡绝对不想看到的画面。 “君侯,那依你来看,我该如何做?” 王生笑着看向杜锡,说道:“陛下驾崩,如今朝野动荡,雒阳中更是兵戈相向,现在最紧要的,便是结束雒阳的内乱,给陛下发丧,召回天下宗王,整军备战,防止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举兵入洛,惩戒不臣之人,平定乱局,轻赋税,宽邢狱...” 王生说了很多杜锡喜欢听的话。 “并且,我会按照陛下的旨意,拥护皇嫡子为新皇帝,与众位大臣一道辅佐新皇帝。” 杜锡轻轻点头,终于是准备交权了。 “我会将曲尉及以上的人员召见过来,听候君侯发落。” “这其中,有多少是茂王的亲信,或者说是王衍的人,你清楚吗?” 杜锡听到王生这句话,便明白王生要做什么了。 “自然是有的。” “给我一个名单,世嘏,此事事关天下百姓,陛下的江山社稷,你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徇私,若是有了变故,你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杜锡犹豫再三,终于是重重点头了。 “你放心,其中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好!” 见到杜锡这幅模样,王生放心了。 之后,杜锡将曲尉及以上的将官们都召集过来了。 王生按照杜锡的名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是处决了名单中的人,之后再拿出皇帝的虎符以及诏书,彻底接管了北营。 当然... 如此的话,还不够稳固,王生将几个偏将曲尉调换位置,并且安插上他的亲信,如此的话,北营才勉强受到王生的控制。 将北营彻底掌握在手上,已经是隔日的事情了。 杜锡脸上盯着两个黑眼圈,显然他昨日是彻夜未眠的。 实际上,今日彻夜未眠的不止杜锡一个人,王生也是彻夜未眠,相比在雒阳的王衍,东海王司马越他们,肯定也是彻夜难眠的。 “已经掌握了北营五万士卒,君侯下一步要作甚?直接杀到雒阳去?”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现在杀到洛阳去,还有些变数。” “变数?” 杜锡愣了一下。 “不错,有变数,毕竟南营也有四五万人马的,虽然南营不如北营精锐,但要是让这四五万人到了别有用心之人,恐怕对雒阳百姓来说,也是一个灾难,最好是将南营的士卒也掌控住。” 杜锡明白了王生的意思,但他心中还是有疑惑之色。 “现在陛下驾崩,雒阳动荡,应该早点去平定乱局才是,要是拖延了时间,让东海王或者王衍掌控了局势,那该如何?”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我手上掌握十万大军,即便是他们掌控了雒阳的局势,那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王衍与东海王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那还请君侯速战速决,毕竟现在诸皇子还在宫中,若是东海王立了新君,而这个新君不是陛下的人选,恐怕到时候就遭了。” 王生想要立皇后的儿子司马乾为皇帝,是因为这司马乾本来就是他的儿子。 王衍肯定也是想立司马乾为新皇帝的,因为这是他琅琊王氏的血脉。 至于东海王,从宫中的消息来看,是想要立羊献容的儿子为皇帝,因为他的年纪最小。 而王生不知道的是,皇帝血书,已经是立了诸皇子中最年长的司马臧为皇帝。 各家都有各家的人选,现在的雒阳,恐怕是要乱成一团了罢。 但这都与王生没有关系了。 聚兵,然后五万大军,朝着南营的方向去了。 此时南营之中,裴頠与几个亲近琅琊王氏的偏将校尉商议,准备今日就发动士卒,将那些拒不配合的偏将校尉们处决了,然而带着南营的五万大军前去雒阳支援。 王衍催促的信件,已经是一封接着一封了,光禄大夫裴頠心中明白,现在他已经是拖不得了。 也没有时间拖了。 尤其是他在之前得到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便更明白现在时间的价值了。 可惜... 正当裴頠准备动手的时候,裴頠突然是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了。 这是数千上万骑兵才能搞出来的震动。 “这是什么动静?难道对方想要先下手为强?” “不,公师籓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南营的士卒大多被调集到益州去了,此时南营士卒的主要组成部分,要么是近年来新招募的,要么便是成都王司马颖带过来的。 当然... 成都王司马颖已经是彻底失势了,他的部将公师藩、楼权、郝昌,自然就在南营做偏将了。 因为成都王宗王的身份,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自然是偏向于东海王的了。 这也是裴頠在南营进度如此缓慢的原因之一。 “不是公师藩、楼权、郝昌他们,还能有谁?” “听声音,是营寨之外的。” 营寨之外? 光禄大夫裴頠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东海王已经发动了北营士卒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局势就太过于危险了。 北营之前的负责人便是茂王司马雅,这茂王司马雅再怎么说,也是宗王的人,肯定是不会站在琅琊王氏那一边的。 “难道我命休矣?” 光禄大夫裴頠心中很是惶恐。 在他身边的偏将校尉脸上也有这惊恐之色。 主要这北营士卒的战斗力比之南营士卒的战斗力要高上许多,更不用说现在南营他掌握的兵力不过一半而已,还有另外一半,是在之前成都王的部将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手上的。 “不管什么情况,现在出去看一看便清楚了。” 裴頠轻轻点头。 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跑? 能够跑到哪去? 更何况他裴家是跑不了的。 在另外一边,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难道是东海王的人来了,如此的话,我们便大事可为了。” 自从成都王司马颖倒台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若是能够换到东海王麾下,他们的未来会光明许多。 他们也带着人去营寨门口了。 让他们两方人都失望了,出现在门口不是东海王的人,而是广元侯王生。 现在王生手握重兵,也不搞那些虚的了。 “我广元侯,这是陛下的虎符以及调兵诏令,本侯要征召你们南营五万士卒。” 王生此话一出,南营营寨中顿时升起了议论纷纷之色。 广元侯不是死了吗? 在裴頠收到宫里面的书信中,广元侯已经是被烧死了,而且尸体还被司徒王衍验证过。 怎么现在广元侯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光禄大夫裴頠一时间方寸大乱。 而在另外一边,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得知面前的人是广元侯,手上还有陛下的虎符与诏书,一时间将心中的想法都掩藏下去了。 当然... 主要是王生背后有北营士卒,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王生一人到来,恐怕他们根本就不会给王生这个面子的。 “怎么?尔等还不将营寨大门打开,出来迎接?” 王生吼了一句,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马上反应过来了。 “将营寨大门打开。” 公师藩挥手说道。 “慢!” 跟在裴頠身后的那个偏将马上前来阻止了。 “尔等是东海王的人,我是司徒的人,现在广元侯入了南营,怎么会放过我们?不如据守营寨,等到雒阳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说。” 这家伙在挑拨人心。 裴頠心中却是很燥乱。 “你...你说得有些道理。” 有道理? 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顿时嗤之以鼻。 他们可没有跟东海王的,最起码明面上没有去跟东海王,即便是开了营寨迎接广元侯,那又会如何? “将营寨大门打开。” 公师藩再对守门士卒吼了一声,后者毕竟是他的人,在吱吖声中,直接将营寨大门打开了。 “唉~” 裴頠叹了一口气,从这南营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琅琊王氏输了。 东海王也输了。 最后赢的人,是诈死的广元侯。 “裴公,你不阻止一下?” 阻止? 如何阻止? 如果是这南营里面的人都是听他的话,或许还可以据守一二。 但那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明显是不敢与广元侯作对了。 这南营都不是铁板一块,如何据守? “王衍败了,我劝你,最好去讨好广元侯罢,希望广元侯是一个心善的人,不然你我...” 光禄大夫裴頠的话没有全部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是表达出来了。 在裴頠身边的偏将沉默了。 公师藩、楼权、郝昌在营寨开了之后,便出去迎接王生了,他们倒也干脆,反正广元侯的名声是天下皆知的,他手上又有陛下的虎符诏令,在他麾下又不丢脸。 所以这三人直接是跪伏在王生面前了。 “末将公师藩、楼权、郝昌,拜见君侯。” 对于这三人,王生倒是有些印象。 “起来罢,这南营中,就你们三人负责的?” “自然不是,光禄大夫裴頠也在其中,他是琅琊王氏王衍的,想来说服我等发兵雒阳,我等未接到陛下诏令,是故多日来不发兵。” 裴頠...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你们将琅琊王氏的人绑了,除了那个裴頠,其他的人全杀了。” 裴頠在世家中还是非常有名声地位的,现在杀了,对王生的名声有损。 当然... 事到如今,王生也不在乎这些名声了。 之所以留下裴頠,是他对王生有用。 对于世家,王生肯定是要打一批拉拢一批的。 现在的天下世家门阀实力鼎盛,想要直接将世家实力消灭了,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只得是日后分化治之了。 花了一天的时间,王生将南营也整顿了,调换曲尉校尉偏将的职务,在关键职位上安插亲信,然后,王生领着这十万人,便朝着雒阳进发了。 是日,王生便到达雒阳城前了。 “尔等速速开门,我奉陛下诏书,前来平定王衍与东海王的叛乱。” 这守城的是司隶校尉刘讷,他见到王生的出现,就像是见到鬼一般。 “广元侯,你是人是鬼?” 王生被这个刘讷给逗笑了。 “我是人是鬼,你不是一样就能看出来。” “你不是...” 王生哈哈一笑,说道:“本侯现在率领南营北营十万大军前来,识趣的,便将城门打开,我对你还会宽恕处理,若是冥顽不灵,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司隶校尉刘讷眼中犹疑不定。 但王生已经是没有耐心了。 “攻城!” 他大手一挥,士卒便与攻城器械一道,朝着雒阳城猛攻而去了。 于此同时,埋伏在雒阳南城附近的王生的死士也一个个暴起,两面夹击之下,雒阳的家奴守军根本就守不住。(之前的精锐已经攻打皇宫的时候消耗了。) 雒阳这座雄城,瞬间被破。 而司隶校尉刘讷也被王生直接生擒了。 “陛下将司隶校尉如此重要的职位给你,你却勾结王衍谋逆,并且还出兵害我,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隶校尉刘讷看着王生,想要求饶,却有弯不下腰,当然,刘讷心中清楚,即便是他向广元侯王生求饶了,以他这些日子做出来的事情,也没有活路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死得硬气一些。 “要杀要剐,请便。” 王生可不跟他客气。 “杀了,头颅挂在城门上。”
第五十章 新朝(2)
在王生攻破雒阳的这段时间里面,王衍便受到消息了。 他的脸上既是惊讶,又是害怕,手甚至是在不停的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 在他身侧,王廙亦是面如死灰。 “这广元侯,不愧为鬼谋之称,他手握南营北营十万大军,这局势已经是被广元侯掌握了,司徒,投降罢,广元侯与我们琅琊王氏颇有渊源,或许...” 王衍现在面带苦涩。 “再有渊源,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与他有渊源的族人,王敦王导两人皆是身死,更何况,即便是再有渊源,数日前,我们还去截杀广元侯,以广元侯的性子,他岂能放过我们?” 听到王衍这句话,王廙也是沉默下来了。 “那...我们该如何做?” 王衍脸上全是灰败颓然之色。 “这...我又如何知晓?” 文武百官们知晓广元侯带十万大军前来的消息,一时间是又惊又怕,他们被琅琊王氏裹挟着,说是琅琊王氏的人都不为过。 现在琅琊王氏败了,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些文武百官中,有些人想要乘机溜走了。 “逃吧。” 王衍没有管那些逃走的文武百官,实际上,当得知广元侯带着十万大军过来之后,那些文武百官的家奴们,便已经各自去保护自己的主人去了。 “我们琅琊王氏的人,能跑几个,就跑几个,跑得越远越好。” 王衍是心累了。 绝望中又带着沮丧。 攻破雒阳城门之后,王生没有丝毫的拖延,一面让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去掌控其他城门,严禁在这个时候有人出雒阳。 另外一面,王生亲自带着中郎将杜锡赵猛以及自己的死士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在王生接近皇城的时候,便看到前面混乱的场面。 家奴们此刻拥护着自己的主人,正在四散奔逃。 “开出一条血路,谁挡在前面,杀谁!” 在这个时候,人命其实并不值钱。 赵猛在前面开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司马门前了。 至于王衍他们,也各自在自己的家奴部众的簇拥下,各地都离开了皇宫宫城之前,只是在皇宫前面留下一层厚厚的尸体,以及将横穿雒阳的洛水都变成红色的了。 王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残余。 他们人数看起来不少,然而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现在只想着逃跑。 不过... 王生已经是控制了雒阳各门,他们想要离开皇宫附近倒是可以,但想要离开雒阳,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公,可要将王衍他们一一擒拿?” 寒庶出身的张韬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不必了,现在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跑不到哪去的,再者说,即便是他们跑了,又能如何?” 只要王生掌握了大权,他们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失败者,自然是有失败者的下场的。 “不过...你派人去吩咐公师藩、楼权、郝昌他们,让他们严守住雒阳城门,若是放走了一个人,我拿他是问。” 张韬轻轻点头,马上便去吩咐人办事了。 “君侯,还是入宫要紧,陛下如今尸骨未寒,而东海王很有可能会另立新皇,若是让他得逞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祸事。” 王生轻轻点头,便加快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主要是王生怕东海王会狗急跳墙,若是他将宫中的皇子全都杀了,只剩下羊献容的儿子,那么羊献容的儿子便是唯一的皇帝了。 当然... 东海王要是这样做了,天下人都会容不下他。 不过... 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以他在皇宫中做出来的事情,王生便不可能留他了。 东海王是必须死的。 东赢公、高密王等人也是得死的。 甚至于... 茂王也是得死的。 皇帝死之后,王生便要掌控大局了,掌控大局的第一步,便是将自己的对手全部铲除。 .... 此时的皇宫中,东海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在偏殿中来回踱步。 太极殿已经是挂上白娟白灯笼之类的东西了,变成与灵堂无异,但是东海王司马越现在确实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的脸上只有焦急。 广元侯! 广元侯这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带着南营北营的大军? “东海王,不至于如此着急罢?” 谢太后见到东海王如此着急,她整个人也惊慌失措起来了。 “广元侯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活过来了,另外,茂王...北营不是一直在你的掌管之中吗?广元侯如何调动得了他们?” 茂王司马雅面色阴沉,他只得说道:“我将北营大事交给了杜锡,想来是因为杜锡的原因。” 单凭一个杜锡,又哪里调动得了北营。 一定是有另外的原因。 然而,东海王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什么原因。 “不如...让广元侯进来,让他看看陛下的遗诏?” 东海王知晓广元侯是挡不住的,不如把广元侯拉入伙了,大家一起做托孤大臣,一起分享权力。 高密王司马略面色凄苦,他苦笑着摇头,说道:“广元侯手握重兵,怎么可能会与我等分享权力。” “他不是自诩忠臣?” “若是忠臣,何至于诈死?” 听到这句话,东海王司马越沉默下来了。 “没想到,这广元侯居然藏得这般深,我等都错看他了。” “为今之计是想脱身的办法罢。” 众人皆是点头。 “要想想办法,最好还是要守住皇宫,只要将皇宫守住,那便还有希望。” 东海王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前来勤王的大军了。 “此事应该与卫尉商议。” 众人寻找华恒的身影,却是没有找到。 “卫尉在这个时候去了何处?” 东海王司马越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高密王与茂王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叫糟。 “华恒与广元侯也有关系,恐怕已经是去投敌了!” 投敌? 东海王眼中一黑,居然直接昏了过去。 “兄长,兄长...” 东赢公司马腾与高密王司马略连忙上前扶住东海王。 一时间,太极殿大乱。
第五十一章 新朝(3)
此时的华恒,正一脸带笑的看着王生,点头哈腰的,别说有多谦卑了。 华恒属于是中间派,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是无法独当一面的,因此就没想要搞事情,只是想要在动乱的时局中找寻到他的容身之处。 换句话说... 谁赢他帮谁。 现在的胜利者,很明显就是王生了,所以华恒马上就到王生面前,并且解除司马门的武装。 这个拦住王衍数日而不得进的司马门,此刻正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王生面前。 就像是搔首弄姿的美人一般,只要王生想要,他一脚就可以踏进去。 当然... 对于王生来说,即便是没有华恒,以他手上的精锐士卒,想要打下皇宫,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罢了。 华恒这家伙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是故,王生对他的态度也非常玩味。 “先前我曾经去拜访过长公主,原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站在陛下这一边的,未曾想到,你居然与贼王东海王勾结在一起,甚至害死了陛下,你说,你要我如何处置你?” 听到王生这番话,华恒一个激灵,连忙跪伏在王生面前,头磕得跟打字机一样。 “君侯,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谋害君上啊!这都是东海王一个人干的,与我无关啊!” 华恒确实没有做,但他却是看着东海王做了。 在这个时候,不做便是罪过了。 不过王生也没有对华恒赶尽杀绝。 “你回长公主府上罢,想一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凭借,让我能够饶你一命?” “这...” 华恒被王生搞迷糊了。 然而王生并没有放过他华恒,华恒心中那是一个着急啊! “君侯,饶我一命,日后做牛做马,我自当奉陪。” 然而,王生已经没有理这华恒了。 “入宫罢。” 其实在王生说话的这段时间内,戴渊陆机卞粹等人便带着人进去掌控宫中各个要害之处了。 毕竟这深宫之中,犹如牢狱,其中危机四伏的地方不在少数。 王生还没有傻到身先士卒的闯入宫中。 待宫中都被戴渊他们控制好了之后,王生便缓缓的走入其中了。 皇宫之中,四处都充满这血液,血腥味更是浓烈。 曾经的皇宫,现在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 走到太极殿。 太极殿的模样,与王生之前来的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 主要的变化,便是太极殿都染上缟素了。 在太极殿前面,有一群人被五花大绑着,为首的一个低沉着头,他身穿皇帝才能穿的衣服,低着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不是东海王司马越又是谁? “广元侯,你赢了,但你赢得不光彩,你是小人,十足的小人,你不过贱人出身,是我司马家一手抬举了你,然而你现在却做了什么事情,小人,广元侯,你是小人!” 东海王司马越见到王生来了,当即发起狂来了,即便是他被五花大绑了,仍旧像一条毛毛虫一般,朝着王生蠕动而来。 王生看向东海王,脸上却满是不屑。 “东海王,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的,况且...陛下对我有恩,然而你却杀了陛下,我是为了给陛下报仇,至于你,身穿龙袍,你谋逆之心,恐怕已经是蓄谋已久了,今日之后,你东海王的名声,恐怕会传遍九州大地。” 当然... 这个名声肯定就不是什么好名声了。 “广元侯,你敢与我决斗吗?” 决斗? 可笑! 王生都懒得再看东海王一眼了。 这家伙已经是失了神智了。 不过他既然起事,应该想到这一天了才是。 王生再往里走,茂王司马雅在这个时候出身了。 “君侯,我并未谋害陛下,也没有与东海王同流合污,北营受我掌管,如今也在君侯麾下,足以见我前面所言非虚了,还请广元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了我这一次,日后有所吩咐,但绝对遵从,别无二话。” 王生看了一眼茂王司马雅。 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 司马雅想要脱掉关系,确实是在王生的一念之间。 毕竟司马雅掌握的北营,现在就在王生手上。 如果王生愿意,可以说司马雅打入东海王内部。 但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对他王生有什么好处? 人情? 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而且... 茂王司马雅长期掌控北营,如此一来,王生便更不能让司马雅活着了。 不用王生开口,癫狂的东海王马上就嗤笑出声了。 “你是清白,亲眼看着我将陛下杀害了,而且北营你已经派人前去联络了,不过是被广元侯这个小人抢先了罢,如今怕死了?想要脱掉关系,没门!” 至于东赢公司马腾,则是鼻涕眼泪一起流,再向王生求情,至于高密王司马略,则是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 王生不再管太极殿外的人了。 他走入太极殿中,皇帝的尸体还停在其中。 天气虽然燥热,但殿中并没有尸体的臭味,显然皇帝死得不久。 在大殿中,一身缟素的羊献容便站在皇帝的灵床边上。 但羊献容的缟素,也只是在浓妆之上披麻戴孝而已。 羊献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外披麻戴孝,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她的这一身孝衣,更像是情趣服装,而不是悼念皇帝。 实际上... 在羊献容知道王生要入宫的时候,她便明白,她的未来,便只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讨好... 只是女人天生具有的本领罢了。
第五十二章 新朝(4)
“君侯。” 羊献容的目光款款,盈盈水光之中让人有一种想要怜惜的冲动。 比之王生第一次见到羊献容,两年的后宫生活让她改变了不少,比之之前,褪去了青涩,而变得成熟起来了。 “羊贵人。” 王生轻轻看了羊献容一眼,轻轻的笑了笑,说道:“被夹在中间,你倒也是辛苦了。” 在没有搞定皇后之前,皇宫中的消息,很多都是从羊献容的容华宫中传递出来的。 当然... 羊献容不是一个喜欢听话的人,王生能够让她听话,还是因为手上握有她的把柄。 “妾身何来辛苦。” 羊献容走到王生身边,顺势将整个人都压在王生身上,其中的沟壑纵横,柔软细腻,薄薄的孝衣根本就是隔绝不住的。 王生顺势揽住了羊献容的腰,后者身子一颤,应奉得更加热情了。 “君侯,此处...不太合适罢?” “你说得对。” 现在王生虽然是胜利者了,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胜利者。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后退。 历史上,天胡开局,手握王炸的人也有许多,他们中最后身败名裂的人更是不胜枚举,王生还没有嚣张到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 这个天下,毕竟还是姓司马的。 而且... 王生现在掌控了洛阳,不意味着他能掌控整个天下。 因为他不是姓司马的。 而且... 朝中朝外,他的阻力依然重重。 譬如在外的宗王、各地的守军、各地的世家... 他们并不会对王生俯首称臣。 要想掌控整个天下,还得靠拳头。 但不管怎么说,王生已经是迈出了一步了。 坚实的一步。 王生揽着羊献容的腰,看向床榻上的皇帝。 皇帝的妆容是被整理过的,看起来面色红润,颇有帝王之相。 但再有帝王之相,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皇帝司马遹突然暴死,宫中突然剧变,还是让王生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有一种如飓风过境一般,迅疾如风。 要不是王生一直都是有所准备的,恐怕现在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了。 说到底,王生也就不是那种思维古板的人,他是后世的思维,有五千年的历史积淀,这五千年的历史有无数的风云人物,同样也有各种各样的教训,让王生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必须做。 “陛下...你放心,你的夙愿,我会替你完成的。”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你先留在这里罢。” 毕竟还是要有一个人来照顾皇帝的。 虽然皇帝已经变成尸体了,但尸体也是需要有人看顾的。 “君侯。” 羊献容却是将王生给拉住了。 她紧咬嘴唇,眼中满是柔弱请求之色,加上这白色的孝衣,宛如一朵白莲花一般,让人忍不住便心生怜惜之意。 “嗯?” 王生眉头微皱,他看向羊献容,眼中有着探寻之意,似乎疑惑羊献容为什么要拉住他。 “君侯,陛下既然已经驾崩了,那么也应该及早的确立大统之位。” 王生眉头再皱,这次他的眉头已经是皱成了一个川字了。 “怎么?你是有人选了?” 羊献容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我的孩儿,他现在还没满一岁,而且我素来都听你的话,羊氏也没有什么权势,你让我的孩儿做皇帝,这是最好的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确实如此。 “只是...你毕竟不是皇后,你的子嗣也不是嫡子,若是我立了你的儿子做皇帝,恐怕朝野之中会议论纷纷,天下也会以此为借口发兵讨伐我,你可明白?” “难道堂堂广元侯,害怕这些吗?你现在手握重兵,又掌控了洛阳,整个天下都在你手上了,你还怕什么?” 羊献容使出了激将法。 “你也不必激我了。” 这种拙劣的激将法,王生当然是不会上钩的。 “现在去做皇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你的儿子福分不够,至于你...难道想要做太后?” 羊献容太这图,面色不甘的看向王生。 “难道我不能做吗?而且,就算我是太后,你要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拒绝?” “我已经打算让皇后的嫡子继承大统了。” “皇后?” 羊献容面色变化,但她很快摇头了。 “皇后是琅琊王氏的人,你若是立了她的儿子做皇帝,那么新皇帝肯定是不会受你控制的,琅琊王氏在朝中的权势,难道你不知道吗?” “既然要让他做皇帝,自然就不能有琅琊王氏了。” 要完全清除琅琊王氏的势力并不简单,但是让琅琊王氏在洛阳的势力完全被清除,这一点却是很简单。 毕竟现在,洛阳就是王生一人说的算的,而且现在洛阳各门都关闭了,王衍他们也跑不了。 “君侯。” 羊献容看起来并不想要放弃,他似乎是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我希望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王生轻轻点头。 “我会考虑的。” 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将这种想法给清除出去了。 出了太极殿,王生便朝着显阳殿的方向去了。 王生之所以要立皇后王惠风的儿子做皇帝,除了他是嫡子,属于是正统地位之外,其实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这种私心,自然指的是这个所谓的皇帝的嫡子,其实就是他的血脉。 当然... 与羊献容交谈一番之后,王生心中也有了其他的想法。 以王生的想法,不管是新皇帝是谁,都只是一个过渡而已。 如果只是过渡,那么... 还要让嫡子去做皇帝吗? 就在王生考虑思考之间,显阳殿便就在眼前了。 现在皇宫中的守卫全部被王生换成了他的死士,至于南营北营的士卒,则是控制了整个洛阳,并且沿着雒阳辐射出去了。 东海王以皇帝的名义着急天下诸王前来勤王,现在天下诸王肯定是已经开始聚兵了。 王生不可能让他们到洛阳来的。 在路上,王生就要去消灭他们。 其实,王生已经是去通知张宾石勒王弥等人了,让他们驻守在洛阳关隘之中,谁真敢来勤王,就将谁消灭了。 王生在外的兵力,也有数万人的。 这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去通知皇后罢。” 王生缓缓走入显阳殿,而守门的宫女太监则是快步入殿,前去通知皇后。 显阳殿没有任何变化,在王生眼中是这样的。 但是在皇后王惠风眼中,显阳殿变化太大了,皇宫变化太大了。 这几日,他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东海王狗急跳墙,要杀害了他,以及杀害了她的儿子。 因此这几日,她都是没睡好的。 现在皇宫的事情平息了,还是被广元侯平息了,皇后王惠风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同时提了起来。 她已经是知道了外面的事情了。 广元侯要是掌权的话,会饶过琅琊王氏? 而她怎么说都是琅琊王氏的人,怎么能够坐视琅琊王氏的覆灭。 是故... 皇后心中便更加烦躁了。 如今见到王生出现了,她心中既是忐忑,又是害怕。 “王郎。” 现在显阳殿中也没有外人,皇后见到王生之后,直接扑在王生的怀中。 她这段时间是害怕极了。 现在的王生,可以说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宫中突变,好在你没有受伤。” 王生将皇后王惠风揽入怀中,将脸靠向皇后,故意用胡须去扎皇后的脸颊。 后者虽然微微吃痛,但心中却是暖洋洋的,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王郎...这外面的事情。” “现在先不急着说这些事情。” 王生笑了笑,揽着皇后朝着寝殿走去。 “先进去再说罢。” “嗯。” 皇后轻轻点头,像是听话的小鸡仔一般。 入了寝殿,王生看向王惠风,之后自然是一阵风雨了。 皇后王惠风近日来一直提心吊胆,自然是需要发泄的。 至于王生,亦是如此。 而且... 现在不一样了,皇帝已经死了,压在他上面的人都消息了,王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像是干柴遇烈火,燃烧起来的烈焰,在显阳殿的上空久经不息。 许久之后。 完事。 可惜没有事后烟。 这是王生稍稍有些遗憾的。 皇后王惠风满头香汗。 她依靠在王生的胸口上,原本的压抑释放完之后,心中的忧愁便又重新的升起来了。 她的手指在王生胸口上画着圈圈,眼睛看向王生,几次想要张嘴,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了。 皇后的这种表情,自然是被王生看在眼里了。 “怎么了,如果心里有话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难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怕我了吗?” 王生的手此时可没有完全老实下去。 “嗯...计然王郎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皇后王惠风的面色红润,话也是说出来了。 “陛下大行,接下来是哪个皇帝继承大统。” 果然... 宫中的女人,恐怕都是在想这些事情。 “你既然是皇后,你的儿子自然就是嫡子了,按照皇位正统的次序来看,应当是由乾儿继承大统。” 乾儿?皇后轻轻点头,脸上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那...王郎要如何处置琅琊王氏。” 看来皇后主要问的是这个问题。 王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乾儿若是做皇帝,你便是太后了,你可想好要做太后了,乾儿若是坐上帝王之位,恐怕也不轻松的。” 皇后看出王生并不想在她面前谈论琅琊王氏的事情,心中稍微有些失望,同时心中的担忧又生起来了。 但是她现在又是有求于王生的,因此便顺着王生的意思来了。 “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我都不想插手朝中的事情,至于朝中的事情,不是有你...” 皇后沉默片刻,又说道:“还有我父亲他们,他们肯定会鼎力帮助乾儿的,有你们在,乾儿即便什么都不会,也可以稳稳的坐住帝位,你说呢?” 王生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对。” 皇后是琅琊王氏出身的,王生肯定是不能直接和他说,他要对付琅琊王氏了。 既然是要让皇后的儿子继承大统,琅琊王氏肯定是要除去的。 再温存片刻,王生便要离开了。 “你这几日准备一下,陛下丧葬之事,还要你来主持。” 皇帝驾崩了,皇后便就成了太后了。 主持皇帝丧葬,便是太后牵头的。 当然,说是牵头,但其实只要太后到场而已,其余的事情都是由太常寺的人负责的。 皇帝驾崩之后,原本要在在几日之内确立新君的,然后在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 至于这一个月内,自然就是给皇帝举办葬礼的了。 这段时间,对于朝堂上下来说,应该都是很忙的。 但是对于王生来说,却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当然... 只是美玉俗事而已,他现在的事情,主要就是要来发号施令。 在太极殿侧畔,皇帝新建的‘铜雀台’前,王生清理出一间宫殿,起名宣室殿,便在此处议事了。 他将戴渊陆机等人全部召见过来。 众人此时过来,自然也是明白王生是要发号施令了。 “如今大局方定,然而我等切不可懈怠,这洛阳的事情,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你们都说一说,该如何做罢。” 陆机与戴渊对视一眼,在张宾没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在王生面前地位最高的。 “对于叛乱的东海王一等人,我认为,应该在东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并且传召天下,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东海王的罪行,以及主公的功绩。” 陆机上前来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不过东海王之事涉及甚广,有些人,或许君侯应该宽厚处置,否则处置太多人了,恐怕朝野之中的臣公们恐慌,这天下,毕竟还需要有人来治理的。” 杜锡也来参加这次的会议。 这完全是因为王生看在杜锡在整顿北营之事上有功,加上杜锡也是他的好友的原因。 当然... 也有另外一部分的原因被杜锡说中了。 这天下肯定是要人来治理的。 所以王生饶过了华恒,并且重用杜锡。 但是... 谁能饶,谁必须死,王生心中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第五十章 新朝(5)
“世嘏此言有理,若是能够不处理,肯定就是不处理的,既然是要为政,自然就是能宽恕便宽恕的,朝中文武百官,都是被司徒裹挟,其中情节不严重的,都是可以饶恕的。”
王生也在杜锡面前表明态度了。
杜锡也算是世家那边的人,最起码他与许多世家人士都有交通,并且在洛阳的人脉甚广。
现在他成了王生的身边人,王生说的话,恐怕会很快从杜锡的嘴中传播出去。
当然...
这也是王生想要看到的。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毛选的第一节其实已经是说得明明白白了,作为王生心中的屠龙书,其中的道理肯定是值得王生来借鉴的。
对于王生来说,这朝中的文武百官,最好要全部拉拢过来,毕竟他手底下的势力也不是不多的,而且,他的敌人很多。
各地的世家,宗王势力,若是王生固执己见,排挤他人,只会将那些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推到另外一边去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的朋友,那更是朋友了。
不管是华恒,还是杜锡,都是王生要去拉拢别人的手段。
华恒是长公主的驸马,以他的身份,可以笼络一些宗亲。
而杜锡则是朝中大臣,与皇帝提拔起来的文武百官关系甚密,他们大多数都是东宫出身的。
笼络住了华恒与杜锡,便相当于笼络了朝中的两大势力。
一方面是那些没有异心,没有实力的宗王宗亲们,另外一方面,则是朝中原本被皇帝提拔起来的寒庶子弟,东宫旧人。
笼络了这两大势力,王生在洛阳的基本盘便能够顺利组成,让朝堂运转起来,并且能够掌控其中。
至于其中的变数,不管是琅琊王氏,还是东海王,亦或者是河间王这种势力,都是王生要剪除的。
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这也是王生对待杜锡态度如此好的原因。
“另外,陛下的丧葬之事,要准备妥当,不能给外人于口舌,规格,应该要用最高的,并且,给陛下起尊号,也应该早点定下来了。”陆机在这个时候说道。
“不错,根据陛下的遗诏,新皇帝的人选,也应该要确定下来了。”
所谓之皇帝的遗诏,当然不是皇帝写的那个了,而是王生制定的遗诏。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王生的目光巡视台下众人,语气似乎是有些不满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是清楚王生为什么不满了。
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
那就是关于琅琊王氏的处置。
但是...
琅琊王氏在朝中势力极大,关联甚多,现在去处置琅琊王氏,这个开口说话的人,肯定是会得罪很多人的。
陆机与戴渊都是世家出身,虽然是江东世家,但毕竟还是带着世家二字的。
而且他们现在跟着王生上台了,想法自然也是随之改变了,若是与朝堂当地世家相处得有仇怨了,对他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戴渊与陆机不说,张韬便上前说话了。
“主公,还有便是琅琊王氏以及谢太后的处置问题,谢太后毒杀陛下,罪无可赦,而琅琊王氏公然谋逆,甚至公然举兵烧了君侯的侯府,并且攻击皇宫达数日之久,谋反之意,已然是昭然若揭了,此二者,牵连皆甚广,但不能不处理,若是不处理,日后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恐怕还是会时长发生,是故主公一定要从严处置。”
“张韬所言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们不要怕得罪人,也不用怕犯错,犯了错,有我在你们身后,天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得罪了人,只要我还在,他们又能拿你们如何?”
王生说这话的事情,眼睛是看向戴渊与陆机二人的。
此二人被王生盯着,也有一些心虚了。
额头上的细汗刹那间便浮现出来了。
“主公,我等明白了。”
戴渊与陆机两人连忙表态。
“你们明白就好,须知,得到的终是需要代价的,要想要收获,便必须要付出,这个道理,我希望你们明白。”
戴渊与陆机的心思,在王生手底下的人中应该是不少的。
对于这种不良风气,王生自然是要打压的,而且是狠狠地打压。
“既然如此,那边即刻将王衍等人收押廷尉府,其家属,男丁全部押入雒阳狱,女子送至掖庭,三司会同审理,理清楚王衍党羽的罪责,五日后将有关人等东市处决。”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快,而且,还要做得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道理王生还是明白的。
“谢太后虽然谋逆,但毕竟是陛下的生母,便关押到金镛城中,至于金镛城中的诸王,所犯的都是谋逆之罪,如今陛下驾崩,便让他们陪着陛下去罢。”
齐王赵王这些人...
王生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的。
他们就像是一张张旗帜,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恐怕就是一段祸事。
“依照陛下的依照,这三日准备陛下的继位仪式。”
继位仪式只是一个小仪式,与登基大典不同。
“至于陛下的尊号,宫中妃嫔的尊号,便让朝中群臣商议个结果出来。”
王生想着,下面的人则是在记录。
“至于叛乱之中,朝中位置空出来许多,也需要有人坐上去,便让皇后拟制一番诏令。”
既然现在已经是成事了,那么肯定要做一个赏罚的。
罚对的便是琅琊王氏东海王那些人。
而赏,自然就是王生的人了。
通过赏赐,能够让王生掌握朝堂,同时掌握南营北营。
通过赏赐,能够让王生获得这些人的效忠。
朝中显要的位置,王生是不可能留给别人去的。
他自己便是要握在手中。
“诺。”
戴渊陆机等人纷纷领命而去。
而朝中人员虽少,但有王生的幕僚加在其中,加上一些没有参与叛乱的朝臣,整个尚书台都重新的运行起来了。
各个命令,在尚书台上递到王生案牍之前,再由王生首肯,之后再传到尚书台,由尚书台传递到下面的机构,最后是由南营北营,以及王生的数千死士去执行的。
..........
2021已去,迎来2022,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面诸事顺遂,梦想成真!
第五十四章 新朝(6)
琅琊王氏府中。
年近五旬的司徒王衍此刻正躺在床上,他须发皆白,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紧闭着双眼,眉头更是紧紧的皱褶,仿佛是一个七八十岁,一个将死的老人一般。
实际上...
王衍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
不管是身体上的消败,还是精神上的衰退,都让他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这一个月来,先是整日担惊受怕会被皇帝清算,本来就睡得不好,精神本身就很萎靡了。
其次有因为他琅琊王氏一连死了三个才俊子弟,让他心中滴血,这气血上涌,这些日子他是被气的睡不着觉,饭也吃不好。
而当他聚兵之后,又是几个日夜没有闭过眼的,皇宫迟迟攻占不下,已经是让他身心俱疲了,王生的出现,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豪赌,已经输了!
而且是将底裤都给输掉了。
家人的性命...
家族的未来。
“如何能够拯救我琅琊王氏呢!”
王衍怒目圆瞪,手指着屋顶,几乎是喊出来的。
但这种喊声,就像是时间久远的机器一般,吱吖着即将散架的躯体,用最后的机油迸发出来的声音。
“唉~”王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脸上也全是颓然之色。
“完了,都完了。”
他虽然没有像王衍一般一病不起,但也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连身子都佝偻了不少。
琅琊王氏的几个老人,在这一日,像是都被抽光了生命力一般,变得枯槁不堪了。
“一定有办法的。”
王玄此刻虽然惊慌失措,但并没有像王廙与王衍一般彻底绝望。
但实际上...
王玄心中也很绝望。
但他与父亲王衍不同,王衍已经老了,身体现在又败坏了,没有几天好活的,绝望无所谓。
但是他王玄还年轻啊!
还没有活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一定有办法的!”
王玄趴在王衍床沿,哭喊着说道:“父亲,父亲,一定有办法的,我们琅琊王氏在朝中素有威望,广元侯虽然赢了,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大不了我们归附广元侯就是了。”
王玄现在的模样可以说是涕泗横流了。
“而且...广元侯与我们琅琊王氏也素有交通,不是说当时广元侯差点与我们琅琊王氏的一女子有婚约关系了吗?或许广元侯可以网开一面?”
“唉~~咳咳~”
王衍叹了一口气,又咳嗽一声,看着在眼前的王玄,问道:“不是让你离开雒阳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父亲,雒阳各门都被广元侯派人把守住了,孩儿是想要出去,可是出不去了。”
“你是我司徒王衍的儿子,守门的校尉是谁,居然连你都不放过?”
“是之前成都王的旧部,但是他们现在都已经为广元侯马首是瞻了,我们琅琊王氏的面子,他们压根就不收。”
“呵呵呵~”
王衍苦笑两声,便又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我们琅琊王氏的风光,看来都是镜花水月,现在连区区出身卑贱的武人都敢在我们头上炫耀了,再这般下去,还了得?”
王玄在一边痛斥着。
“唉~广元侯既然将雒阳各门戒严,更说明他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了。”
王廙这话一出,王玄顿时就激灵起来了。
“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琅琊王氏府邸之外,已经是被王生的死士们团团围住了。
接下来...
他们将真正变成王生砧板上的鱼肉。
....
长公主府邸之中。
华恒慌忙都跑进来。
“公主,不好了。”
华恒满头大汗,脸上的慌张之色也丝毫没有掩盖住。
“如何了?”
长公主见到华恒如此慌忙,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加之华恒原本在宫中的,现在居然离开皇宫的。
须知...
皇帝驾崩,作为卫尉的华恒居然离开了皇宫这么重要的地方,这绝对是出事了。
“广元侯,广元侯现在已经掌控雒阳了...”
华恒喘着气,将事情的大概与长公主说了一个遍。
听完之后,长公主的眉头果然紧皱起来了。
不过她的模样,要比华恒镇定不少。
“也就是说,你之前是跟着东海王的,不过也没有将广元侯得罪死。”
华恒猛点头。
“我甚至将皇后给琅琊王氏的信件再给广元侯送去了一份。”
长公主来回踱步,思考良久之后,说道:“既然广元侯没有杀你,也没有抓你,而是将你放回来了,恐怕便没有想要严惩你。”
“不,看广元侯的意思,也没有想要轻易放过我,他说我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放一马的,但是...我有什么东西?”
华恒现在是彻底迷惑了。
“你是我的夫君,你便可以代表宗亲。”
作为旁观者,长公主看得比华恒清楚。
“广元侯虽然掌控了雒阳,掌控了皇宫,但他毕竟还让天下运转下来的,在他的控制之中,所以,宗亲肯定是要安抚,或者说是要掌控住的,而能够掌控宗亲的人,也势必要是宗亲,但外面的宗王,要么份量不够,要么份量够的广元侯不放心,你...”
长公主凤目看向华恒,说道:“你对于广元侯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说到此处,长公主言语之中也带了一些怪罪的意思。
“所以这个掌管宗亲的事情让你来做,广元侯肯定是放心的。”
“我?”
华恒愣住了。
如果照着长公主这么说,他反倒是升职了,这是要去做宗正了。
“但我虽然算是入赘司马家,但并不算完全的宗亲,这名不正言不顺啊!”
“或许广元侯便是要你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你名正言顺了,岂不是可以带领宗亲的势力,与广元侯对抗了?恐怕广元侯便是看重了你这一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几个统领宗亲势力。”
虽然长公主的话很不好听,但是华恒却是高兴起来了。
“那...我要如何让广元侯对我放心?”
“你明日联名几位宗亲,向广元侯告贺,提升广元侯爵位、官职,或者说严惩东海王,琅琊王氏的奏章...相信广元侯看到这些奏章之后,也明白了你的意思了。”
华恒重重点头。
既然都是做棋子,做皇帝的棋子,与做广元侯的棋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最重要的是...
小命保住了。
第五十五章 新朝(7)
次日。
王生便收到华恒送上来的奏章了,华恒的意思,王生自然也明白了。
至于杜锡,就更加聪明了,马上联络了许多朝中大臣,给王生表忠心。
而王生则是在朝中提拔了大量的自己人。
譬如像是张韬这些人,基本上都在尚书台的紧要位置上。
像是卫阶这种的,王生干脆让他坐上九卿了。
至于王生自己,因为平叛有功,直接进位太傅。
皇帝也迅速继位,然后这几日,便是给皇帝发丧,其中的礼节自然是繁琐的,甚至还要用到活人殉葬,被王生改成用陶俑殉葬了。
人口现在可是生产力啊,给皇帝司马遹带到地府去,那岂不是发挥不了作用了?
给皇帝下葬之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然后尚在襁褓中的新皇帝司马乾继位了。
至于皇帝的年号之类的,已经是经过朝中商议了。
皇帝司马遹得烈帝称号,是为晋烈帝,算是对司马遹来了一个褒美的评价了。
新皇帝继位,但是朝中都是由王生一人说了算的。
太后王惠风名义上垂帘听政,但实际上她也没有多少权柄。
毕竟琅琊王氏,已经在一个月前,已经被王生铲除了,族人数百,皆斩首东市,其余牵连着上万人,具斩首,那一日可以说是将洛水都染红了,隔了三四日血色才缓缓退去,至于血腥味,到了现在,东市那边还是非常浓烈的。
这便是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琅琊王氏赢了,王生他们肯定也是会被清算的。
只能说是成王败寇。
至于东海王等人,具是被斩首,然而给皇帝陪葬了。
东海王以太后的名义召集天下诸王勤王,然而有实力的像是长沙王司马乂是聚兵了,像是河间王,更是率领十万大军到了潼关城下。
但更多的诸王,根本没来得及行风作乱,便被国相给当场制住了。
有赖于皇帝司马遹身前对宗王的限制,几乎绝大部分的宗王,都起势失败了。
至于那些起势成功的宗王,像是长沙王司马乂,根本连雒阳八关都进不来,河间王也一直被堵在潼关外。
于是乎...
王生假托皇帝诏令,让河间王、长沙王入雒请罪。
河间王知晓雒阳平定,还是掌握在王生手上之后,他心里虽然是那个气,然而却也无可奈何。
只要退兵回长安了。
至于长沙王,他手底下不过两三万人,在起事失败后,便知晓自己没有活路了。
一面上书请降,一面四处托人找关系,送礼物,希望能够从中找寻一点生机出来。
而王生的应对很简单。
将长沙王司马乂召见至雒阳,直接三司问罪,三日后被直接处斩了。
他的那两三万人虽然升起了一些乱子,但很快被王生手底下的张光、石勒、王弥等人平定了。
时间缓缓而行。
转眼便是新的一年的。
去岁到现在,王生掌握朝堂,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
对于朝堂,王生基本上是掌握住了,但地方各部,却是蠢蠢欲动。
为了不让那些世家找到借口,王生几乎是将所有就藩的宗王都召回雒阳了,并且大赦天下,让世家举荐人才。
这可以说是王生对世家的退让与妥协。
但是另外一边,王生却是在司隶各地开办庠序学校,提供书籍与那些寒门子弟浏览。
一时间收获了天下寒门子弟的人心,各州郡的寒庶子弟,以及那些想要读书的平民百姓,都朝着司隶来了。
对此...
世家自然是有意见的。
不过现在王生势头正盛,加之已经给世家好处了,在这个时候,世家倒是没有反对什么。
准备一年,王生发兵西征。
不过不是亲征。
实际上...
王生现在不敢离开雒阳。
西征是让张光石勒加上张宾三人去的。
率领屯田军加之各地州郡兵一同十万余人,加之北营两万人,一共十二万人。
西征讨伐一共持续两年,才最终将长安讨伐下来,便是河间王,也是被一路囚送到雒阳。
凭借征讨长安之功,王生直接进位胤公,封地十郡。
至于为什么叫胤公,是因为王生的广元郡在夏代为胤国治地。
讨伐完长安之后,朝中休养生息一年有余,各地具是丰收,百姓安居乐业,人口随之暴涨,王生开始南征益州的战事。
这次是石勒为主帅,王弥为副帅,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平叛。
这次的平叛就比较顺利了。
因为张弘此刻便在益州里面。
王生掌权之后,张弘也是熄了其他的心思了。
他在益州的这几年中,虽然是用了雷霆手段,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成果,反而兵力损耗不少,要不是他手腕过人,善用制衡之道,恐怕他早就被羌氐异族人或者是益州本地人给替换了。
毕竟他手底下的精锐才只有几千人。
而羌氐异族以及益州本地人可是有数万人的规模。
王生派人帅大军前来,张弘也是乐得其成。
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石勒便将整个益州给打下来了。
当然...
这只是打下来而已,真正要将益州打理好,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益州之中,有汉民,但也有那些异族人,对于汉民来说,处理的方法就很简单了,大家都是同源的嘛。
但是对于异族人来说,就得羁縻制度了。
实际上...
益州只是初试,远一点的江东交州等地,更是需要这种羁縻制度。
所谓羁縻制度,当历代封建王朝的统治势力先后发展至边疆各少数民族地区时,首先接触到的一个历史事实,便是各少数民族内部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相对落后,因而不可能应用相同的方式去进行统治。
于是,采取什么政策对这些少数民族地区进行统治的问题便产生了,随着各王朝在少数民族地区统治势力的逐步深入,解决少数民族地区统治的政策措施也愈来愈趋于完备,这就是少数民族地区的“羁縻制度”建立的由来。
羁縻制度从秦朝时候便开始了。
到唐朝才完善,王生只是提前去完善他而已。
打下益州,王生顺势而为,在众人的劝进奏章之中进位胤王。
称制,封胤王,加九锡,入朝不趋,参拜不名,剑履登殿,如曹操故事。
封地更是到了八十郡,几乎有两州之地。
到了这个时候,王生的狼子野心可谓是人人皆知了。
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势力,在王生进位胤王之后,纷纷爆发出来。
一时间...
天下动荡!
第五十六章 天下(1)
张光如今已经是替代了华恒,做到卫尉的职务来了。
此刻的卫尉府中,已经是聚起了一般人的宴饮饮酒了。
“司徒,请。”
博陵公王俊借着王生的东风,现在已经是做到三公的职位了。
实际上...
在琅琊王氏被消灭之后,朝堂中新起的势力便是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以胤王王生为首,是为龙头,而博陵公王浚则为龙尾。
太原王氏的声势遂起。
然而...
在王生称王之后,朝中便起了不一样的声音了。
虽然晋朝得国不正,然而再不正,也是过了几十年了,现在天下都是晋臣,王生的这种称王行为,完全就是在预告着要谋权篡位了。
一时间...
天下人都闻风而动了。
当然...
这闻风而动的人中,有的确实是汉臣,想的是延续晋诈,有的则是在王生政变中没有得到什么东西的,对于现状不满,想要搞出另外的风波,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更多的人,应该是属于这后者的。
“如今天下动乱,各地上奏的奏章不计其数,听说长安那边有人叛乱了,扬州之地亦是动乱,还想着和平之世呢,不想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司徒王浚轻轻笑了笑,说道:“有胤王在,便是再多的人叛乱,又有何惧?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便是了。”
王生的名头,在天下都是响亮的,也正是因为王生在军方的威势,才让王生称王的动乱并没有特别的激烈,而是只有部分地区出现了叛乱。
“岳丈,胤王虽然神勇,然而近来做的事情,却不是一个臣子所为的事情,更是时常夜宿皇宫,洛阳中已经是有不少闲言碎语了。”
“此事是你能议论的?”
司徒王浚眉头紧皱,他看向枣嵩,面色很是严峻。
枣嵩之前是成都王的幕僚,在成都王抬头了,马上便改换门庭,做了王浚的门下吏,随着王浚一步一步晋升,他也是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是做了司徒府长吏了,算已经是职位不低了,权势也不小了。
“此事不是我议论,是整个洛阳的人都在议论了。”
卫尉张光便在一边看着,也没有插话。
“大王的事情,便不要在此处议论了,此处谈风月,不谈国事。”
王浚此话一出,枣嵩也只好闭嘴了。
然而枣嵩开了这个话头,这次的宴饮自然也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了。
回到司徒府中,王浚面色冷峻的看向枣嵩,沉声道:“你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你今日是故意在卫尉面前说的?你知晓张光是胤王的亲信,今日你在卫尉府中说的话,肯定是会传到胤王耳中,可是如此。”
枣嵩轻轻点头。
“你这是在逼我?”
“岳丈,这是大好机会!”
“机会?”
王浚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是寻死而已哪来的机会?”
“以岳丈在朝中的声望,只需要振臂一呼,定然从者甚多,而且你与胤王乃是同宗同族,他也不能说什么。”
“你太看得起我了,也太小看胤王了。”
王浚苦笑一声,说道:“我们太原王氏为何能够在这几年发迹?凭的是我们自己?不,是胤王需要我们而已,至于我在朝中的威势,比得上胤王分毫?就说是朝中的三公九卿,哪个不听胤王的?便是我太原王氏中,听从胤王的人,也甚过于我,现在天下的舆论,确实对胤王不利,但绝对是有心人煽动的,更有甚者,便是胤王一手策划的,便是要将朝中别有用心的人拉出来。”
王浚从来都是从最恶劣的方面想问题的。
“胤王...不至于如此罢?”
枣嵩眉头紧皱。
“况且,胤王近来动作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过花了四五年的时间,便从广元侯一路升到胤王的位置,这升得如此快,恐怕也正是天下人议论纷纷的原因,而留宿皇宫之类的事情,也并非是谣言,便是我,便是岳丈,也是亲眼见到的,如此...胤王如何能够服众?”
枣嵩见到王浚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胤王在几年前,或许是有万人敌,然而他掌管天下以来,已经是醉于享受了,尤其是今年以来,早朝几乎都没有来过,王府扩建了一次又一次,美人美姬填充了一次又一次,如此之人,恐怕与董卓无异了。”
“胤王有一个名头,可是号称鬼谋的,若是鬼谋,如此做,便是引蛇出洞了,你我切莫成为那条蛇了。”
王浚对王生,并没有什么忠诚。
如果他有能力取王生而代之,那么他肯定会这么做。
但是问题是...
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王浚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洛阳的声势,是谁起的,难道真的是胤王自己?”
“谁没得到好处,那便是谁了,当然,是胤王也不奇怪。”
....
容华宫中。
王生与羊献容缠绵之后,也是到了贤者时间了。
“大王,这雒阳的风言风语,便是在宫中都已经是传起来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到?”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我自然是感觉到了,但那又如何?”
“夜宿皇宫,谋逆篡国,这种罪名要是被安在头上了,恐怕是要遗臭万年的。”
王生脸上的表情却是很自信。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羊献容眼珠一转,像是为王生考虑一般问道:“大王这几日都在容华宫,显阳殿那边,可是没去了。”
这模样,颇有几分绿茶的功底了。
王生轻轻笑了笑,说道:“难道你不开心?”
“妾身自然高兴,但是太后心中恐怕就不高兴了。”
太后王惠风...
在王生处决了整个琅琊王氏之后,两人的关系便降到冰点了。
之后虽然缓和了不少,但是杀父之仇,便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裂缝。
只要一相处在一起,宛如有一根刺横在喉咙中一般。
两人都不得好过。
如此情况,王生怎么可能留宿在显阳殿。
“太后不高兴?你是想说,这风言风语,是太后传出去的?”
“难道不是?”
羊献容面色狡黠,像是不经意间说道:“连个中细节都清清楚楚,难免是有人透露出去的,而太后与大王的关系不好,很有可能是太后透露出去的,而且显阳殿中,有不少外臣走动,难道大王真的就不担心?”
担心?
或许罢。
王生眼睛眯起来,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管这些事情。”
说着,王生的呼噜声起来了。
羊献容嘟着嘴,看起来有些生气。
“便是这样,你还让她的儿子做皇帝?”
郁闷是郁闷。
但羊献容也只能郁闷了。
....
显阳殿中。
新皇帝的老师们齐聚一堂。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德高望重,出身名门。
能够被选中做皇帝老师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其中,颍川荀氏,便被选中了两个。
荀藩荀组。
荀组现在的官职是散骑常侍,加侍中,能够获得这种职位,也是因为在豫州的时候,颍川荀氏立有功劳,加之王生要安抚世家,自然是要给世家好处的,颍川荀氏便是被王生重点照顾的对象。
“陛下年纪尚小,这蒙学之事,尚不需要着急。”
太后王惠风看向幽兰宫女,后者马上会意,将左右的宫女全部都屏退,一下子,大殿中便只剩下图荀藩荀组等人了。
“各位臣工,今日让你们果然,自然不是关于陛下蒙学之事,而是关于胤王之事。”
一听到胤王二字,众人的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一起了。
荀藩荀组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是荀藩对着皇后行了一礼,说道:“胤王乃是朝中巩固,国之柱石,承蒙胤王,才结束国家乱事,我等如何能够议论胤王之事。”
太后王惠风俏脸上满是风霜,说道:“胤王大逆不道,狼子野心,更是夜宿皇宫,差点羞辱了我,如今更是称王,学习魏武故事,其心天下人皆知,尔等身为晋臣,难道便看着陛下与本宫受辱吗?”
太后王惠风这番话的信息量有些大,除了荀组荀藩之外,另外三人已经是跪伏下去,大声说道:“太后慎言。”
太后王惠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嘴角更是有着讥讽。
“这便是晋臣,你们吃的可是我晋朝的俸禄,难道你们都是没心没肺之人?”
“太后慎言。”
在这个时候,荀藩也是起身说话了。
“西华县公,看来你也怕了胤王,还是说,胤王将你也收买了?”
荀藩轻轻摇头,说道:“胤王威势正盛,且没有什么过错,太后即便是有这个意思,也应当是隐藏起来才是。”
颍川荀氏对晋朝还是有些怀念的,加上他荀家虽然得到了好处,然而失去的也不少。
原本颍川荀氏是晋朝最顶级的士族,到了他这代,不如琅琊王氏,现在更是不如太原王氏。
他自然是憋着一口气的。
加上王生称王,不臣之心已起,荀藩心中就更加不满了。
太后王惠风眼睛一亮,说道:“看来,西华县公已经有打算了?”
荀藩四下对视一眼,说道:“臣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笑话...
现在这里外人这么多,他怎么会承认?
而且太后...
说不定也不那么可信。
“看来你还不信本宫。”
王惠风冷哼一声,说道:“胤王将我琅琊王氏一朝铲除,本宫与胤王可谓是血海深仇了,之所以隐而不报,便是朝外无人,只得隐忍,但如今若是本宫再隐忍下去,只怕是陛下与本宫都是性命不保。”
“太后,此事休要再言了,我等告辞。”
荀组却不想再说什么了。
也不等王惠风应允,荀潘荀组当即告退。
出了显阳殿之后,荀组荀潘对视一眼,荀组说道:“这是一个机会,对我们颍川荀氏来说是一个机会,与我大晋来说,亦是一个机会。”
荀藩则是更要谨慎一些。
“机会,亦是风险,而且太后在宫中并无权势,而胤王的势力,已经是遍布朝野,我等如何动手?”
他们两个队晋室的忠心有之,对家族地位的不满亦是有之,两者合一,便对王生起了不满之心了。
“此事...应当与豫章王与琅琊王商议一二。”
宗王现在被王生从封国召回洛阳,确实让各地的世家没有起势的由头。
然而有利就有弊。
这些宗王聚在洛阳,这宴饮之间,其实就是在议事举事了。
豫章王司马炽是晋惠帝异母弟,而琅琊王司马睿则是晋武帝从子。
但从身份来说,豫章王血脉更加纯正,而琅琊王已经不算是武帝血脉了。
但是...
豫章王司马炽对权势并没有什么野心,反而是琅琊王司马睿对权势有野望,因此二王相聚,是以琅琊王司马睿为主的。
颍川荀氏也是依附...或者说是在背后支持着琅琊王司马睿。
第五十七章 天下(2)
琅琊王王府客厅之中,此时正是丝竹声四起。
美人美姬在堂中翩翩起舞,大堂之中座位只有十多个,为首的有两个,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主人位置上,左边的是豫章王司马炽,右边的是琅琊王司马睿。
左边是尊位,这次的宴饮看起来像是以豫章王司马炽为主的,然而场间说话最多,众人应和最多的,却是坐在右首的琅琊王司马睿。
“胤王数年之年,便已然称王,其不臣之心,可谓是昭然若揭,若是我等再无动于衷,岂不是在说朝中无人,那么,广元侯说不定便真的篡位了,诸公,我等食晋禄,乃是晋臣,岂能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况且,胤王**后宫,如此行径,神人愤慨,我等应该诛之。”
琅琊王司马睿把话一说完,殿中群臣纷纷应是。
而坐在左首的豫章王司马炽脸上的笑容却是非常面前,手上虽然握着酒樽,这酒也是美酒,歌舞伴乐,亦是极品中的极品,但是司马炽此刻却是没有半点想要享受的意思。
“豫章王,你觉得如何?”
司马炽苦笑两声,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拖~
就硬拖!
豫章王司马炽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和琅琊王司马睿对着干,说我不会反抗胤王。
但是...
胤王会相信吗?
司马睿一天到晚找他,宴饮宾客,加上他现在的地位,又是宗王中数一数二的。
胤王即便是相信他,也会不介意除掉他。
而且...
胤王在做的事情,确实是大逆不道,司马炽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做点什么的。
他毕竟是司马家的人,若是一点都不做,怎么在司马家中混?
怎么敢说自己是宗王呢?
“从长计议?如何从长计议,此事危急,必须得速战速决!胤王再这般下去,这天下可还是我们司马家的?再者说,如今正有机会,朝野中反对广元侯的大有人在,若是过了太久,恐怕忠臣们的心都要冷下去了。”
“这...”
司马炽眼神闪烁,一直没有下定注意。
他对王生的做法肯定是有意见的,他要反对。
但是...
他又没有能力反对,而且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种复杂的心情下来,便是他既是被琅琊王司马睿拉拢,却也不敢真的反抗广元侯。
毕竟...
人还是要活着比较好的,至于其他的荣辱之事...
看淡一点就好了。
“二位大王,在下今日从宫中出来,得太后密信一封。”
荀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太后密信?”
司马炽与司马睿对视一眼,皆是愣住了。
“什么密信?”
“二位大王一观便是。”
司马睿接过侍女手中的信件,打开了这个所谓的太后密信。
看完之后,司马睿哈哈大笑,说道:“豫章王,你且一观,此乃天赐良机,有太后在宫中里应外合,此事成矣!”
司马炽接过信件看了起来,脸上先是露出愤怒之色,之后心中微喜,但是片刻之后,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说道:“胤王虽然可恶,但我听说太后与胤王的关系并不差,在胤王为广元侯的时候,虽然铲除了整个琅琊王氏,但却放过了太后,此事...我觉得太后并不可信。”
“太后被胤王所辱,如何不可信?而且胤王也更换皇帝的意思,更是让太后如鲠在喉,于是不得不联络我等。”
“诸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等决不能放过,但是要做,便是要做得滴水不漏,要好好谋划,我已经派人去解除张弘了,他不日将接管南营防务,若是能够说服张弘援手,我等胜算便更大了!”
司马睿眼神闪烁,看起来似乎是信心十足。
“张弘是胤王的人,他现在荣华富贵尽享,怎么会来帮我们?”
司马炽虽然不太关心朝堂中的事情,但是一些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张弘,很明显就是王生的人,而且在平叛益州的时候,张弘也算是立了功的。
“然而胤王并不信任他,与他一道共事广元侯的张光,现在都已经封侯了,然而他一点爵位都没有,更是被胤王派去驻守军营。”
驻守军营,照理说也可以说是看重,然而这个军营,还得看是哪个的。
南营...
已经是被削减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两万兵丁。
北营有十万精锐!
若是张弘能够成为北营镇守,那么他自然是受到皇帝看重的了。
然而这北营镇守的位置,现在是戴渊去做的。
“只是...”
司马炽看了司马睿一眼,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豫章王勿忧,此事我们自当是要准备妥当的,有太后作为内应,加之南营张弘,朝中诸公,各地世家宗王纷纷起势,只要等广元侯意思,事情便尘埃落定了,届时这天下,还是我们司马家的天下,诛杀这些乱臣贼子,匡扶陛下,乃是我等的任务。”
豫章王司马炽看了司马睿一眼,终于是不说话了。
匡扶陛下?
这杀了胤王之后,你琅琊王司马睿,恐怕就是第二个胤王了。
而且...
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司马炽呢?
说不定小命不保!
但是...
唉~
司马炽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颇为无可奈何。
只是这大势如此,他即便是王爵,但是在大势中,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病叶而已,只不过他这片叶子,比较大一点而已。
然而再大的叶子,被波浪一打,自然就翻了。
可惜...
他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
胤王府中。
王生看着已经能走的子嗣血脉,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在这个时候,张宾却是缓缓走过来了。
“大王,琅琊王府有动静了。”
“哦?”
王生将抱着的王忠放下去,笑着说道:“去跟你娘去。”
之后他站起身来,说道:“张弘如何说?”
“他说琅琊王还没有联络他。”
“看来琅琊王司马睿处事老道,喜欢谋而后动,想要得到更多的助力再来起事,也罢,给他些时间罢了。”
这朝中内外,总是有不服他的人。
对于这些人,若是不给他找出来,日后是个祸患。
如果琅琊王谋反,能够将这些人引出来,王生日后要做什么事情,便会容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