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眺望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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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略几度张开嘴,但要吐出来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过皇帝司马遹可是看得出茂王司马略脸上的挣扎之色。
“放心,这洛阳,毕竟是朕的地方,齐皇叔来了,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但朝中大臣,乃至与有些藩王,都是与齐王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的,齐王若是敢回洛,那定然是有他的依仗的,这一点,陛下不得不防。”
司马遹再次点头。
“齐皇叔的事情,朕知道得不比你少,他若是来洛阳,若是安稳的话,朕定然给他富贵,但若是不知好歹的话,朕也绝对不姑息。”
“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你下去罢。”
司马略迟疑片刻,还是轻轻点头,道:“诺。”
既然陛下如此镇定,他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司马略下去之后,皇帝的双眼顿时变得深邃起来了。
齐王。
作为他心中的头号敌人,要说司马遹不重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王入洛。
在司马遹心中,这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他了解自己的这个皇叔,齐王看起来很冲动,但实际上粗中有细,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在心中司马遹甚至是怀疑他的这个皇叔是想要迷惑他,是故才在洛阳搞出了要回洛的传言。
实际上,不过是要给他自己争取时间罢了。
围魏救赵,以为朕看不出来?
哎~
司马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可惜。
可惜他现在可以相信的人太少了。
就连这些政事,他都不愿意托付下去。
不过...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
司马遹觉得还是把这些事情交给尚书台处置。
只是这样一来,他手上的权力,都要分散下去了,这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待西征结束后,看广元侯有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
不知不觉之间,王生已经是成为司马遹心中的百科全书了。
不懂...就问。
感慨之后,皇帝再次伏案,今天的奏章,还是得批改的。
.......
雄伟的太极殿后,是气势同样恢弘的显阳殿。
而显阳殿是皇后的住所。
除夕之夜,帝后久违的一起吃了团圆饭,但是今夜,却依然是皇帝在太极殿,她在显阳殿。
这做了皇后,倒像是在守寡一般。
有时候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偶尔会在王惠风的脑子里面闪现出来。
此时夜渐深了,但是显阳殿偏殿之中,灯火依然通明。
灯座与火盆上的灯光,加上殿中的夜明珠一类的照明物质的掩映下,这偏殿倒还是亮敞。
此时偏殿之中,有四人。
两人对立而坐,两人分别站在那坐着的两个人的身后。
对立而坐的两个女子,皆是风华绝貌之美女子。
主位的女子背依着装饰淡雅的炕头,身穿后袍,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缨络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掉梢眉,身量苗条,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只是在这笑容里面,多是带着打趣,多是苦笑,在劳累了一日之后,王惠风脸上渐渐也露出了倦色。
客座上的女子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发簪,身穿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奢华,惟觉雅淡。
两人对立而坐,倒是各有各的特点。
至于身后的幽兰宫女与碧玉,都是姿色上等的美人。
人是群体动物,都是要找些事情做的。
但是事情从结果来分可以分成两种:好事情与坏事情。
从自己的意愿来分,同样也可以分成两种:快乐的事情与烦躁的事情。
今日的主持的各种除夕礼仪,招待洛阳贵妇,很多事情,都不是王惠风喜欢的。
而与广平公主司马骧待在一起,却是能使她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原因倒是很简单。
王惠风原本就是清淡的性格,对这些权谋之事也不上心,对尔虞我诈更是畏之如虎。
洛阳贵妇,一般年纪都比她大,辈分也比她高。
她为皇后,母仪天下,便是辈分再低,也是最为尊贵的。
但对于那些辈分高的,有些事情她却是不好说的。
加之有些是性格不合,要想打成一片,这难度又要再高上一层了。
身在后位,便是身不由己的。
家族养育她到这个年纪,她身在后位,自然是要为家族计算的。
而自己的夫君是皇帝,她也难免要想着为司马遹分忧。
恐怕...
这才是王惠风痛苦的根源。
有些人的痛苦,并非是来源于自己的痛苦,而是来源于为别人想的太多的痛苦。
“皇后还是快些歇息罢了,这一日你不觉得累了,骧儿倒是觉得累了。”
王惠风轻轻摇头。
“也就是今日的事情多了一些,不过也不碍事,倒是想听听你说一些故事,那些故事,可有趣得很。”
王生可是给广平公主说了不少的故事的。
那些故事。
大多是感性故事,最是让女人落泪了。
“可是天色已晚了。”
“你讲便是了。”
广平公主脸上还是有些勉强之色,她目光飘向王惠风的肚子上面。
这前几天前,王惠风才被检查出来有喜了。
这要是熬夜了。
恐怕对着腹中的胎儿也不甚好。
不过皇后如此坚持,广平公主也只好讲下去了。
前面他已经讲了不少故事了,现在便拿起她的杀手锏。
白蛇传!
当初王生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可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当初恨不得将法海这个秃驴处之而后快。
没想到当初的听故事的人,现在变成了讲故事的人了。
想到心中的那个人儿,广平公主心中也是荡起来了。
深夜。
显阳殿偏殿,广平公主声情并茂的讲着白蛇传的故事。
传说在江南等地。
白素贞是千年修炼的蛇妖,为了报答书生许仙前世的救命之恩,与小青化为人形欲报恩,白素贞施展法力,巧施妙计与许仙相识,并嫁与他。
婚后金山寺和尚法海对许仙讲白素贞乃蛇妖,许仙将信将疑.....
白蛇传的故事很长,一夜不见得讲得完。
月牙儿高升,王惠风打了一个哈欠,白皙小手揉了揉有些酸痒的眼睛。
“这些故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司马骧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牙齿。
“骧儿看书看出来的。”
王惠风可不这样想。
“我看书看得可是比你多的,我如何没看到这种故事?再者说,便是你说的那个女郎织女,嫦娥奔月的故事,我虽然有在典籍上看过一些,但却没有具体的故事。”
言外之意,这些都是编的。
广平公主笑了笑,脸上露出不好意思之色。
“恐怕是广元侯罢?”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那家伙,就是会一些偏门的东西,不见得是本事。”
“但你才喜欢罢。”
看着广平公主活泼的模样,有时候,她也是羡慕的紧。
高位,不代表快乐,也不代表有自由。
“罢了,剩下的故事,明日再与我讲来罢。”
其实王惠风想要留广平公主一起留宿的,但是想了一下,她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抛去了。
“待广元侯回来,本宫会快些让你与广元侯成婚的。”
其他话还好,但一涉及到王生,广平公主的脸就像是烧得火热的铁块一般,红润滚烫还冒着烟尘。
更是一句话都不敢与王惠风说,随后逃一般的告罪离开了显阳殿偏殿。
看着司马骧的背影,王惠风轻轻摇头。
幽兰宫女则是连忙将皇后搀扶起来了。
夜静谧,但许多人心中,却是静不下来。
....
赵王府中,便是在深夜,依旧有琴瑟之声传来,可容下百人的大堂之中,有美姬翩翩起舞。
赵王世子司马荂坐在下首主位,在他后面,则依次坐着孙秀**。
而在右侧,只是坐着一个人。
此人的年纪与司马荂差不多,但比之风韵,似乎要更甚一筹,模样也要好看得多,正是齐王世子淮陵侯司马超。
齐王世子与赵王在这深夜聚会,这本来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在寻常时间聚会,当然是因为寻常时间不便了。
也就是说,齐王世子司马超,是隐秘前来的。
不过...
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来,这个赵王是真的头铁。
你说你与齐王世子相会也就算了。
最起码隐秘一些才是。
以为深夜举行宴会就没有眼睛盯着你看了?
“方才你说,齐王要回洛?”
淮陵侯司马超轻轻点头。
“父王确实要回洛。”
司马超与司马伦的辈分可是差了足足三辈的。
如果是直系的话,那就是祖孙辈的人了。
因此在称谓上,司马超尽量使用尊称。
“可有把握?”
这些日子来,赵王与齐王的人可是时常往来的。
当然,都是私密的往来。
他自认为在赵王府中,他做的事情,是绝对隐秘的。
便是这个消息给皇帝知道了,以他的辈分,他还不信皇帝敢拿他如何!
赵王从来都是胆子大的人。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可能赵王离成功,只是差了一些能力而已。
“这个...父王本来就是回洛来赞拜陛下的,何来把握之说。”
莫说皇帝司马遹不信了,便是赵王司马伦,同样也是不信的。
“便是本王,齐王也不愿将真相与我道来,莫非还将本王当做是外人?”
司马伦老脸一般,便是淮陵侯司马超,整个人也是坐直起来了。
“赵王息怒,我父王自然是将大王当做是自己人的,只是,这个消息,莫说是大王,便是晚辈,也是只知道这个的。”
司马伦看着司马超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也不好深追下去了。
“那齐王与你来见本王,所谓何事?”
“父王自知与陛下不和,希望大王代为缓和,大家都是司马家的人,一家人,没有说不开的事情。”
言和?
赵王愣了一下。
“还有呢?”
“父王还找来了许多美人,还有珠宝财富,供大王打点一二。”
所谓打点,自然是没有的,这就是给赵王的好处。
奴仆接过淮陵侯司马超手上的文书,上面可观的数字,还是让司马伦眼睛发亮。
“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不出一家门,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
好处够了。
什么事情都能做。
但做不做得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齐王世子推辞了赵王留客,隐秘出了赵王府了。
司马超离去未久,赵王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渐渐消失了。
“诸位,如何看?”
宴会之中,孙秀一句话都没说,现在孙秀倒是第一个起来说话了。
“大王,此事难看,齐王或许真的想要与陛下讲和,也或许是暗度陈仓。”
赵王轻轻摇头。
“不管齐王是如何想的,今天这个消息,要给陛下传过去。”
原来赵王之所以敢大张旗鼓的深夜宴请齐王世子,并非是他胆子大或者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尊贵,高枕无忧。
而是一开始到现在。
他都是皇帝司马遹的眼睛。
齐王与司马遹之间。
明眼人都会做出选择。
尤其是现在赵王急需要皇帝的信任。
尚书台掌权的感觉,让赵王痴迷,让他癫狂,这种不可自拔的痴迷感,让他沉醉。
“齐王啊齐王,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出来。”
另外一边,齐王世子司马超出了赵王府,上了牛车之后,脸上的笑容早也收敛下去了。
他深深看了雄伟奢华的赵王府,对着前面驱车的车夫说道:“回去罢。”
父王说的果然没错。
洛阳里面的人,是一个能信的都没有的。
这个赵王,看似是想要和他合作,但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在他嘴里套出消息。
赵王是陛下的人。
司马超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既然无法从赵王这边下手,那要从哪边下手呢?
成都王?
不可能。
成都王只会比赵王更加坚决,恐怕连这样宴会的事情都没有了。
平原王?
或许有之。
但...
司马超心中有些担忧,但还是把心一横。
平原王,或许可为助力!
....
洛阳的事情,有洛阳的人心烦。
远在弘农郡的王生,终于是达到了潼关。
时隔一个多月,弘农郡重新被汉人掌握,但与之前相比,弘农郡却像是把人打劫了一般。
当然事实上,这弘农郡确实是被人打劫了。
原本几十万人,现在恐怕只剩下十几万人了。
战争。
是最损耗人口的运动。
这弘农郡要恢复之前的生机,没有几十年,恐怕是不行的了。
潼关城头,王生目光却不在弘农郡。
他在眺望洛阳!
他看的,是整个天下!
第一百零三章 王生回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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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五天里面,西征军都在清理弘农郡内还尚未撤走齐万年残军。
五天的清理下来,确实多了一千多个人头。
这就是个人的功勋了。
至于郝度元还有马兰羌卢水胡的人,早早的便走了。
这一点,是约定好的事情。
而河间王在结束围观之后,也纷纷撤回长安了。
倒是让陆机等人颇为叹息。
尤其是陆机,他原本以为攻伐潼关的首功是他的,结果不想齐万年军队里面出现了内讧,居然弃城逃跑了,这个功劳,给了一个游侠!
这让他这几天的饭量都不如何好,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消瘦不少。
这五天里面,王生都是动用士卒去修缮湖县城池,并且将多余的粮草发放下去,给那些百姓做过冬的粮草。
张泓负责清理异族人,王生则更注重民生。
相对的,王生的声望在百姓中自然是更高的。
原因很简单。
不论是谁,卖相好的,人都喜欢。
王生的卖相可比张泓好太多了,尤其他是读书人,与皇帝还有关系,张泓的形象则是一个将军形象。
将军多是不怒自威。
尤其是在多年战乱后,当兵的声望可不是多好的。
也不是说没有爱民如子的将军,实在是这种将军很少,到了维持自己军队正常运转的时刻,不得已向百姓开刀的将军也大有人在。
在弘农郡建立了好名声,恐怕就是王生的意外之喜了。
名声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
平时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用处,但王生却是知道,名声或许是现在他能够轻易获得的最重要的资源。
像是兵权那些东西,王生是不容易获得的。
但是名声这些东西,王生只要是努力做,还是有的。
而且这个时代都是爱惜羽毛的,没有人会指责王生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有了名声之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很容易做好了。
譬如王生在弘农郡的安民司,原本有的一些阻碍,现在也几乎消失了。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好处,而更大的好处,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
往前看,刘备正是因为有好名声,才能从织席贩履之辈一转成为汉昭烈帝。
当然其中也有他中山靖王之后的原因,但是彼时,汉之宗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名声很重要,而如何去用,那就更重要了。
五天的时间内,也足够张泓将几处异族残兵清除干净了。
剩下的人躲在华山里面,华山乃是五岳之一,藏个几百人,要是想把里面的人找出来的话,那就太难了。
不仅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还会耗费巨大的物力与时间。
是故张泓也就适可而止了。
不过...
就算张泓能够把华山里面的异族残兵全部清除,王生也是不会这样做的。
河间王有他养寇自重的方法,王生同样要找一个理由安排一些人留在弘农郡。
华山里面的异族残兵就是一个很好的驻兵理由。
西征事情匆匆,王生留下车斜,但害怕车斜一人无法将局势掌控住,他便又将张宾暂时留在湖县。
王生可是知道了,那些在华山避难的弘农杨氏的人,前日可是从华山中走出来了。
虽然现在弘农杨氏是伤上加伤,但这弘农郡毕竟是他的地盘,积威还是有的。
加之姜都是老的辣,以车斜的性子,恐怕对付不了这些人。
但若是加上张宾,那就没问题了。
张宾虽然在王生面前表现得不如何出色,但那是因为王生的思维逻辑与他不是一个时代的。
同时,两人脑子里面的知识量也不是在一个层次了。
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比之西晋的文人,可能一天接受的知识,是他们一个月接受的知识那么多。
话虽然有些夸张,但道理便是这个。
当然,这也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不行。
在计谋方面,在为人处世方面,王生都是不如张宾的。
王生胜过张宾的,恐怕只有大局观。
我知道谁强,我知道谁弱,我知道谁的性格如何。
也就是如刘邦一般,韩信强,我用韩信,张良聪明,我用张良。
道理是一样的。
王生是用人强,只这一点,便够了。
第六日,大军启程。
这是西征军回洛的队伍。
原本带来的十二万人,现在回去的,可能只有九万。
其中最失意的,可能就是孟观了。
他虽然有一些功劳,但手下的兵都打没了。
这其中还有赵王的三千私军。
这事情该如何交代,便是孟观心里也有些烦躁。
他现在只能期待一下皇帝给的赏赐够多,最好能够弥补他这一次的损失。
不过想一想,孟观都觉得这样的事情是不现实的。
皇帝并非是大善人,他不是开善堂的。
回去的路上,大军的速度都自动的快上了三分。
这些活下来的人,大多是有功勋在身的。
有的或许是小功,有的却是能够加官进爵的。
但不论是小功还是加官进爵,能够活着回去,没有死在异乡,便是赚大发了。
王生看着张宾车斜。
他们手下掌握的一万人,才是王生现在真正掌握的军队。
至于在陆机陆云手上的两万人,这些大多是有家室的了。
便是王生强迫他们留下,恐怕也是没有用处的。
迟早他们都是要回世家之地的。
此次西征,赚了一万人,对王生来说,已经是赚大发了。
况且,他得到的东西还远不止此。
名声,安民司,还有即将到来的封赏。
两个月之内连封,爵位是肯定提不上去了。
王生心中估计一下,司马遹估计会给他封地,还有官位。
至于是尚书台还是其他的,那就不清楚了。
有了西征之功,王生算是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参与朝政的理由了。
对他来说,朝堂上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任何有关于权力的游戏,都是表面上风花雪月,彬彬有礼,其后都是血淋淋的。
要想屹立朝堂,没有想得那么容易。
“先生,这弘农郡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待弘农郡的事情了了,你我再在洛阳相见,记住,这弘农杨氏的人,可不是如何好相与的。”
张宾重重点头。
“主公,还请放心。”
王生再与车斜吩咐了几声,便上了马车。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时候,王生给自己准备了一辆马车。
这要是颠簸到洛阳,恐怕命都没了。
身先士卒是要做的,但是在身先士卒之前,也需要知道尊卑有序。
王生估计着速度,恐怕三四日后,他便是能够到洛阳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王生回洛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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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太阳跃出灰蒙蒙的雾面,小半轮紫红色的火焰,立刻将暗淡的天空照亮了,在一道道鲜艳的朝霞背后,像是撑开了一匹无际的蓝色的绸缎。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
舒倘,漫长。
紫檀的香味,弥漫在冬日,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下,是一道纤绝的尘陌,呢喃着孤寂,充盈着那抹曾经深不可测的孤清而飘逸的影。
天亮未亮,皇帝司马遹便已经站在太极殿外的回廊上了。
回廊将整个太极殿主殿围绕起来,可以说是洛阳有数的高处了。
从这回廊所在眺望下去,可以将洛阳的一小半收归到视线范围之内。
司马遹很享受这样平静的清晨,但有时又厌倦这般酷冷的清晨。
但总的来说,他今天的心情是绝好的。
昨天夜里,西征军的捷报,便已经从使者的手中传递到他手上了。
西征军会赢。
这一点司马遹从来都不意外。
齐万年军队不过是野蛮人而已,且成军未久,不成战力。
加之西征军中有征虏将军,积弩将军,还有广元侯在,便是齐万年再有多一倍的军力,恐怕都是无用的。
单独一个汉人的实力,都是胜过这些异族人的。
不过对于这个捷报,司马遹还是有意外的。
这个意外便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便将齐万年的项上人头摘下来了。
而且从军报上来看,这次斩杀战役还是广元侯主持的。
谋略是上乘,军略亦是顶尖。
广元侯,果然是天下有数的英才。
司马遹在心里微微感慨。
有如此英才襄助,便是齐王,又能奈他何?
“陛下,这殿外酷寒,可不要冻坏了身子。”
身后,宫中大内官在皇帝耳边轻轻说道。
司马遹转身,轻轻点头。
“早朝,也差不多是到时候了。”
对于宦官,他是有抵触心理的。
至于这个抵触心理来自何处,司马遹自己说不清,但在他的脑子里面便有这样的想法。
宦官不可重用。
这是汉朝的教训,也是他从小到大被大儒教育时灌输的念头。
长年累月之下,已经是形成了他固有的思维定势。
因此原本的五大监,现在变成了唯一的大内官。
原本就实力微小的宦官势力,现在便更难翻得起风浪来了。
司马遹折返至太极殿偏殿。
这里可是有不少政务要处理的。
现在时间还未到,若是他一个皇帝先去了太极殿,而臣子未至,不仅是他这个皇帝没有面子,那个臣子恐怕也无地自容。
在偏殿中批改奏章,司马遹也在想着,该给什么封赏为好。
至于今日的早朝,除了西征的事情之外,便是外封诸王的礼仪问题。
首要针对的,便是齐王!
......
远在洛阳西郊的金谷园,此时掩映在一片皑皑白雪当中。
雪中有行人匆匆,小湖与洛水此时也都披上了一层冰甲,寻常人,甚至可以在冰面上行走。
雪越烈,则梅花逾香。
金谷园的梅林,此时是最灿烂的时刻。
若是换在主人是石崇的时候,此时的金谷园,已经开始举办诗会了。
邀请天下有名的大儒俊才,算是洛阳一处著名的风景了。
当然。
此时的金谷园,相比较前主人,显得有些安静。
内院偏堂之中,众女便在此处嬉戏。
此时她们脸上都带着笑容,眉眼间女人的活力都绽放出来了。
“红袖姐姐,你说主君明日便会回来了?”
红袖轻轻点头。
虽然她已经不是金谷园的管事了,但是毕竟也做过管事过,与园内的不少人都是关系不差的,她的消息,比之绿珠她们,自然是更加灵通的。
张氏眼睛也微微闪了闪。
“大郎若是能明日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金谷园都是王生一人撑起来的,没有王生在旁边,这个金谷园明面上最尊贵的人便是张氏了。
但张氏横竖不过是妇人罢了,即便是广平公主从中帮衬,红袖也代为打理,这与贵妇们的交际,总不是张氏擅长的东西。
现在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张氏总算是能够轻松一些了。
在张氏膝下,囡囡满脸上都是雀跃之色。
“兄长去了弘农郡,听说弘农郡有好多洛阳没有的吃食,还有,囡囡可是准备了好一些礼物给兄长的。”
说着囡囡像是孔雀开屏一般傲娇的扬起小脑袋,将手上的香包双手捧了出来。
张氏则是捂嘴偷笑。
在王生离去之后,找不到人玩的囡囡终于是肯静下心来学学女子该做的事情了。
原本张氏是要让囡囡去学《女戒》的,顺带读书认字。
结果这丫头还要学女红。
反正都是女子日后要做的事情,张氏也就手把手的教了。
不说别的,这丫头倒还是有天分,**岁便能将几样简单的织法掌握在手,当然,绝对不算熟练。
但最终还是成了这个香包。
不过囡囡做成的这个香包,莫说是在内行人眼中,便是在张氏这样的妇人眼中,都知道这是一个残次品。
不过...
怕打击这丫头的积极性,众人都是哄着她的。
就不知道大郎拿到这个香包的时候,大郎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好好好,到时候看大郎如何奖励你。”
张氏轻轻将囡囡抱在腿上。
“大郎明日回来,你们也准备准备,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的,大郎毕竟征战在外,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们也得快些给王家诞下子嗣。”
王生现在还是太过于势单力薄了。
唯一的亲人王恒,还是与王生有隙的。
开枝散叶,是本能,也是职责,尤其是现在王生地位如此尊崇,可是需要后人来守住这一份基业的。
“知道了。”
不管是红袖还是绿珠,亦或者是彤女,三人脸上都微微发红。
其中,要数红袖最是感怀了。
她跟王生的时间是最早的,也是最长的,房事当然也是最多的。
结果到了现在,也不见肚子有什么动静。
看来,自己还是得加把劲了。
红袖暗自握拳给自己打气。
...
皇城,淑仪宫中。
广平公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
今早晨她便在皇后口中知道王生明日回洛的消息了。
明日王郎就回来了!
可惜...
她好像不能马上相见。
想到这里,广平公主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恼怒。
不过。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王郎离别之时,这句话依然萦绕在耳,
不过想是这般想,但腻歪的感觉,却是丝毫不减的。
听说金谷园王郎可是养了不少美人的。
这下子,可都便宜她们了。
哼哼哼!
广平公主在床上打滚,一时恼怒,一时欢笑,活像一个痴傻之人。
倒是把下面的碧玉宫女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一百零四章 王生回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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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弘农郡靠近洛阳,这沿途的景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树还是高树,水,还是洛水。
弘农郡原本就与洛阳毗邻,若说是长安的话,或许附近的景象还有些不同,弘农郡的风光,便与洛阳相差不多了。
一路走来,周遭皆是荒凉一片。
这种荒凉景象一直持续到出了弘农郡,
甚至是入了河南郡之后,这人烟,依然不多,但总算在阡陌中能见到人家了。
浩浩神州,现在还是地广人稀的。
莫说是南边的百越之地,便是辽东,便是中原地区都是开发得不够彻底的。
汉末大战了百余年,这西晋的和平几十年是不可能一下子恢复起来了。
更呈论西晋这些年来,也并非完全和平。
兵祸是没有了,但是天灾是不断的。
马车上,只有王生一人。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王生带书的好处了。
若是没带书过来,现在这些时间,恐怕他便也只能发呆了。
读书读得多了,确实会上瘾。
不过相对于之乎者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算是比较智慧的。
“主君,已经到新安县了。”
新安县?
那也就是说,离洛阳,也只有一日不到的行程了。
“给我备马罢。”
王生看着外面的风雪也差不多停了。
冬日少有晴天,而现在就是晴天。
“诺。”
在马车里面呆了一天多,便是王生,都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致郁了。
人还是向往广阔的自然环境的。
出了马车,眼前便是绵延不见尽头的士卒队列。
密密麻麻的,宛如蚂蚁搬家一般。
下了马车,王生骑上刘勇给他准备好的大黑马。
“驾!”
马上奔腾,倒是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在里面。
向前奔腾了半刻钟不到,王生却也是见到张泓了。
张泓此时身穿甲胄,精神倒是不错。
此等程度的行军,对于张泓这样的将军来说,是不值一提的。
若是急行军,恐怕张泓脸上才会露出疲倦之色。
“征虏将军。”
“君侯。”
见到是王生来了,张泓连忙对着王生抱拳行礼。
“君侯怎有兴致出来了?”
之前张泓邀请了王生几次饮酒,都被王生用身体不适搪塞过去了。
但明眼人都知道,广元侯只是不想出来而已。
“懒人便是如此,见今日景色不错,是故前来看看。”
景色确实是不错。
张泓轻轻点头。
“君侯,前面便是新安县城了,君侯可要歇息?”
王生轻轻摇头。
“都入了河南郡了,不如今日回到洛阳,也算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张泓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君侯的想法可与本将军一致。”
张泓家中可是有可人美姬,还有两个熊一般的孩儿需要教导。
要说他不想回去,那是假的。
这一支十万人队伍,没有一个不是想要快些回去的。
“将军到了洛阳,不知有何打算?”
两人齐驾并驱,王生像是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有何打算?
张泓愣了一下。
“在下不过丘八,当然是在北营待着了。”
王生笑着看着张泓,说道:“以将军的才德,留在北营,却是可惜了。”
张泓却不这样想。
“张泓能到征虏将军这个官爵,也算是封妻荫子了,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奢求了。”
王生轻轻点头。
“知足常乐,将军是个豁达之人。”
“哪来的什么豁达不豁达的,有多少能力,便端多大的一碗饭,我手上的碗已经够大了,再大,恐怕我这双手就接不住了。”
张泓的回答,无疑是对王生的一种拒绝。
这是很明确的拒绝了王生的邀请,王生的橄榄枝。
话已经说到这里而来,王生脸上有些可惜之色。
“可是有时候,人想独善其身,也并非易事。”
“君侯...”
张泓刚想说话,但却是被王生打断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你不想卷入朝堂争斗,我自然理解,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人世间的事情,并非事事都是随心随意的,我倒是希望将军一生无病无灾也无事,但到了有难之时,还请记得我?”
王生深深的看了张泓一眼。
“君侯对我有恩,这一点,在下是知道的,张泓虽然书读的不够多,但是道理却还是懂得许多的。”
王生笑了笑,道:“便不搅扰将军了,难得出来,我倒是看看附近有没有猎物。”
行军田猎,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王生做得出来了。
待王生一行人远去之后,张泓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
他确实是不想卷入朝堂争斗当中。
如今的朝堂,已经是逐渐明朗了。
赵王,成都王,茂王,琅琊王氏。
再加上广元侯。
哪一方,都不是好相与的。
与这些人相比,广元侯反而是最势弱的。
多方争斗,似他这样的人,蛰伏才是王道。
.....
匆匆绕了新安县一圈,王生也没有见到什么小动物,至于老虎这种大型猛兽,就更少了。
无奈只能败兴而归。
而连日行军,军队出了新安县,过了函谷关,离洛阳,不过是二十里地了。
而再往前十里,王生居然见到迎接的人了。
十里外相接,这礼节,算是十分重视了。
王生从马上下来,这前来迎接他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茂王司马略,在茂王司马略身后,王生还看到了王敦王导兄弟。
还真的都是熟人。
“茂王殿下,处仲兄,茂弘兄。”
王生对着三人分别行礼。
“陛下已经在城门苦等了,诸位还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才是,宫中享宴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这如何敢?”
张泓与王生连忙告罪,而大军的速度,骤然加快。
军队获胜而归,谓之“凯旋”,其时高奏凯乐,高唱凯歌。
天子亲征凯旋,大臣皆出城迎接,有时远至数十里之外。
如果是命将出征凯旋,有时皇帝也会亲率百官出城至郊外迎接,以示慰劳;有时则派遣大臣出城迎接。这都称为“郊劳”。
战争胜利结束,天子要宴享功臣,论功行赏。
上古把这种“享有功于祖庙,舍爵策勋”的礼仪称为“饮至”。
“归而饮至”之礼,周王又赏赐盂以弓矢、干戈、甲胄等。
这个时代,“饮至”享宴不再行于宗庙,改在正殿或宫苑举行。
而王生等人向前十里地,洛阳已然在望。
第一百零五章 短暂的平静
洛阳城头。
如今是旌旗蔽空。
皇帝司马遹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凯旋的西征军。
皇帝既然都来了,那文武百官,自然也是在的。
成都王身穿王袍,一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西征军凯旋,与他虽然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
这功劳的大头,都是在广元侯身上的,他能拿到的东西,就是喝汤。
而关键是这汤,也是不多的。
以他现在的地位来说,他已经是看不起这样的功劳了。
在成都王侧畔,赵王则是笑眯眯的,与周遭大臣有说有笑。
论起交际来说,年纪大的赵王,很显然是比成都王要熟练的。
每一个王侯都是有傲气的,但是赵王已经将自己的傲气藏在里面,而成都王的傲气则是溢于言表。
踏踏踏~
马匹声脆。
王生张泓与茂王等人快马到洛阳城外。
至于外面的士卒,他们也是入不了洛阳的。
大体上是被安置在南营中。
“陛下,茂王征虏将军广元侯他们来了。”
在一边,大内官连忙轻声对皇帝说道。
“嗯。”
司马遹轻轻点头。
他又不是瞎子,这几十骑的目标可还是不小的。
在皇帝身后,司徒王戎与王衍对视一眼,心中皆是轻轻叹出一口气。
这个广元侯,原本便是王敦资助的。
按理说,是他琅琊王氏的人。
之前王衍倒也能这般想。
但是现在他要是再如此想的话,那就是痴傻了。
广元侯不是琅琊王氏的人。
即使他与琅琊王氏有些瓜葛。
看来,当初茂弘还是有些眼力的。
只可惜,这
我琅琊王氏之女,岂可嫁与一介寒素?
这个头要是开了,那他琅琊王氏的女子岂不是就不值钱了。
在两人满脸复杂之中,王生张泓等人在二十多米处便下了马,该步行而来。
隆冬腊月,此时虽然未下雪,但这空气的冷冽程度,是比下雪之时还要冷厉上几分。
便是原本蓬松的雪层,现在也坚硬起来了,踏上去反倒是像踏冰一般。
“臣等拜见陛下。”
到了司马遹身前,张泓王生与茂王司马略王敦王导等人皆是跪伏下去。
待礼节行完了之后,司马遹才满脸带笑的走上前来。
他先是拉起张泓,说道“征虏将军请起,齐万年在弘农郡作乱,幸得朕身侧有将军这般的人物,此次西征,将军功不可没。”
“末将不敢居功。”
张泓连忙再行一礼。
“起来罢。”
司马遹轻轻一拉,张泓也顺势起来了。
拉起张泓之后,皇帝走到王生面前。
“广元侯,此次西征,朕看你是首功。”
走到王生面前,司马遹也不急着将王生拉起来。
“臣不敢居功,征虏将军乃是西征军主帅,论功,他将为首功。”
司马遹轻轻拉起王生的手,用力一拉,说道“朕论功行赏,你不必多说,此次西征,你居功甚伟,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至于如何封赏,先吃了享宴再说。”
王生看着司马遹,轻轻点头。
“臣听陛下的。”
“哈哈哈,好。”
司马遹重重点头,左手拉着王生,右手拉着张泓,三人并排而入。
当然,不管是王生还是张泓,都是下意识的放慢半步走。
这些礼制,该遵从的,还是要遵从的。
此次西征享宴是在太极殿进行的。
主殿中,能参与的人都是西征军的高层。
例如王生,例如张泓,还有便是军中司马,参军等寥寥几人。
在太极殿外,则是一些校尉曲尉等人享宴之处。
至于那些士卒,则是会发放肉食粮饷,在军中享受。
享宴过程不足称道。
王生文武百官没有多少交际,自然就没有多少话说了。
至于认识的几个,赵王,成都王,又哪里有说得上话的。
倒是与铁公鸡王戎说的话是最多的。
享宴当中,皇帝也宣布对西征军的封赏。
征虏将军张泓加爵三等,食邑千户。
广元侯因为前面已有升迁,爵位不变,食邑增加千户,并如太极殿,侍奉圣人身侧。
至于西征军的其他人,则是各有封赏。
享宴之后,司马遹将王生召见到太极殿偏殿之中。
这偌大的偏殿之中,只有王生与皇帝两个人。
“陛下。”
王生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广元侯此去弘农郡,觉得如何?”
王生显得有些拘谨。
“弘农郡原本十分繁华,但经过此一役之后,恐怕要数十年才能恢复过来,可悲可叹。”
司马遹轻轻摇头。
“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
王生嘴抽了抽,他是知道自己是无法搪塞过去的了。
“陛下要问的是河间王的事情?”
司马遹轻轻点头。
“有之,但不完全。”
“若陛下说河间王的话,河间王在长安一手遮天,恐怕陛下有心去管,有很难奏效。”
王生这句话倒是让司马遹愣了一下。
“朕听说”
“陛下是说齐万年的事情?”
司马遹默不作声的点头。
“河间王据守长安久矣,陛下应该将河间王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司马遹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今天下藩王,只有齐王与河间王未入洛。
齐王是抗命,而河间王却是有理由。
对司马遹来说,齐王的威胁对他来说,显然是比河间王要大的,但是如今河间王越发不尊敬的态度,自然让他心生芥蒂。
齐王之后,必定是河间王。
皇帝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还有一事,朕要与你询问一二。”
他要问的便是批改奏章文书这些的事情。
“陛下有话,尽可道来。”
“这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而这偌大国家却是幅员辽阔的,朕一人若是想要管的话,恐怕很难管顾过来”
司马遹将话说完,王生也明白了司马遹的意思。
也就是说,皇帝想要集权,但是找不到集权的办法。
王生当然有办法。
但是
不能太早说。
有的甚至是不能说。
所以王生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陛下,这个问题,恐怕还得臣下回去思索思索。”
司马遹倒是显得豁达。
“无碍,你西征归来,正是需要歇息的时候,十日内,你皆可归家歇息,十日之后,再到朕这来报道罢。”
十日小长假。
王生眼睛微微发亮。
西征一个多月来,他可是没睡过一天好觉的。
“那便多谢陛下了。”
王生连忙对司马遹行礼。
第一百零六章 金谷小聚
从皇宫中抽身而出之时,天色已近昏暗了。
原本赶路过来,天色就不早了,再行了享宴,之后再给皇帝拉到太极殿去说道了好一会儿,现在不是深夜,王生便很是庆幸了。
享宴之上,美食自然是不少的。
但是王生没吃几口。
笑话,在太极殿和一帮自己不相熟的人吃喝有什么劲头?
王生特地留了肚子。
当然。
见不到广平公主,应该是王生心中唯一觉得有些可惜的了。
出了皇宫,这次倒是没人拦住王生。
恐怕那些在享宴之后想要拦住王生的人,也被皇帝召见他的时间间隙给闹得有些等不及了。
毕竟在宫门口吹着冷风,这感觉可不好受。
皇宫正门,破碎的雪地上,此时停驻着一辆马车。
这是金谷园的车辇,也可以说是广元侯的车辇。
刘勇没有一路跟着王生入宫,而是先到了金谷园,如今驱车而来的,也是刘勇。
“主君。”
见到王生来了之后,刘勇连忙迎了上来。
“主君可算是出来了,方才文武百官皆出,唯独主君未出,小的便知道主君给陛下拦住了。”
王生轻轻点头,倒也是没说什么话。
“回去罢。”
原本整日赶路,到了洛阳还有应酬一番,王生现在是身心俱疲。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刘勇也没有做任何耽误,连忙将王生扶上车辇。
旋即,车辇朝着金谷园的方向缓缓而至。
金谷园离洛阳也算是有一段距离的。
从皇宫到金谷园,可是要一段时间的。
本来王生是想要在车上假寐片刻的。
不过他想了一下,觉得正事还没有做完,也就强忍着身体的疲惫。
“陆机陆云他们可将士卒带入南营了?”
刘勇轻轻点头。
“属下是跟着他们去的。”
王生微微颔首。
“那他们可是留在南营?”
刘勇轻轻摇头,说道:“陆机陆云皆不在南营。”
不留在南营,也就是...
他只是将这一役当做是一个镀金之旅而已。
“那他们去了何处?”
“恐怕是归家了,他们两个人也出来一个多月了,心里恐怕也是想着家里人了。”
王生轻轻点头。
“那这两个倒是顾家之人。”
王生闭眼假寐,刘勇也转过头去,不敢打扰王生了。
顾家...
王生心中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这陆机陆云并没有将他王生放在心里啊!
估计也就是当做一个跳板而已。
世家高门,果然是有世家高门的尊严。
可惜。
这种尊严与傲气,王生很不喜欢。
闭上眼睛,王生也算是假寐了。
并不算太颠簸的官道让王生睡了一个好觉。
待刘勇叫住他的时候,王生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一般。
但是身体的劳累,却是一点都没变,反而觉得更加劳累了。
“主君,到庄园外面了。”
王生轻轻点头。
到了车辇边缘,王生果然看到在庄园外等候他的众人。
其他人倒还是在意着礼仪,囡囡这小萝莉倒是直接冲到王生身边来了。
王生还没下车,这小丫头直接跳上来了。
倒是要王生弯腰去把她给抱起来。
“兄长,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弘农郡...”
王生是一句话都没说,这小丫头片子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大堆的话,让王生脸上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出来。
跃下马车,张氏连忙走上来。
“大郎,这囡囡年纪还小,性子野了一些,你可不能这般惯着她。”
被张氏一说,囡囡脸上顿时露出委屈之色,嘴巴嘟嘟。
“无妨,这小丫头片子的,现在给她好好玩。”
说着王生还小力的捏着囡囡的鼻子。
“兄长对我最好了。”
见多了死人,现在回到温馨的家园,总是能够让人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
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而非和平与发展。
抱着囡囡,王生迈上金谷园大门的台阶。
门口,红袖绿珠等人早就等候在侧了。
“主君。”
王生轻轻点头会意。
“都进去罢,这外面太冷了,你们穿得不多,要是感上风寒那就不妙了。”
当真是为了美,冻死不后悔。
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王生也只能轻轻摇头了。
穿的少,他又不一定看得多。
“诺。”
红袖绿珠彤女轻轻点头,身子微微颤抖。
她们确实是穿得少,穿多了,显得臃肿。
但在这种天气下,穿少了,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王生抱着囡囡走在前面,张氏等人则是走到后面。
入了内院,外面的天便彻底的黑下去了。
与黑夜如影随形的,是寒冷,还有呼呼咆哮的风声。
内院主堂中,果然有一桌丰盛的晚餐。
王生只是轻轻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他喜欢的菜色了。
而且这还不是这时代的菜。
就譬如离王生最近的这道,便是叫做水晶肴肉,在后世中是属苏菜系。
传说王母娘娘请张果老去瑶池赴蟠桃宴,半路张果老忽嗅到一股香味,原来是水晶肴肉散出的香味,便买了一些,饱餐一顿,忽心想水晶肴肉如此好吃,何必再赴蟠桃宴,于是掉转毛驴,打道回府了。
还有离王生最远的那道菜,叫做腊味合蒸,在后世是属湘菜系。
腊味合蒸是湖南传统名菜之一,是取腊肉、腊鸡、腊鱼于一钵,加入鸡汤和调料,下锅清蒸而成。腊味是湖南特产,主要有猪、牛、鸡、鱼、鸭等品种,将三种腊味一同蒸熟即为“腊味合蒸”,吃时腊香浓重、咸甜适口、柔韧不腻,是用来送饭的首选。
这是中国历史十大名菜,王生前世虽然没吃过,但是做法却是看过许多,因此在现如今有条件之后,自然是让庖厨过来将菜系还原出来。
如今一桌琳琅满目的菜系在面前,王生也算是放开了。
吃!
舌头都差点吞下去,倒是让众女看的心中诧异。
张氏心中都心疼起来了。
看来大郎军旅一个多月,是吃了苦头的了。
饭饱喝足之后,王生也不墨迹,直接倒在自己的卧房里面去了。
倒是让外面的红袖绿珠等人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张氏出言了。
“大郎在外辛苦异常,今日你们还是不要搅扰他罢了。”
此言一出,红袖等人才颇有些不情愿的退下去了。
她们穿成这副模样,可不就是为了增加一些兴致的,现在...
哎~
......
次日清晨。
天亮了许久,王生睁开双眼。
这一觉,算是他一个多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刚净面吃了早餐,还不得多少清闲,门外刘勇匆匆前来禀报。
“主君,卫家郎君求见。”
卫家郎君。
这个卫家郎君,那当然只有卫阶了。
王生轻轻点头。
“让他进来罢。”
说起来,卫阶,他也是许久未见了。
第一百零七章 常山王
在主堂未等多久,王生便见到卫阶的身影
今日卫阶身穿藏青色裘皮大衣,这大冬天的,手上居然还拿着一个羽扇,当真是骚包到不行。
“叔宝兄,当真是好兴致。”
卫阶轻轻笑了笑,这模样,可真是比女子都要好看。
“听闻小郎君回来了,是故我来找找小郎君,你莫要嫌弃我就是了。”
“清茶多饮。”
王生给卫阶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清冽,卫阶虽然喝不惯这种东西,但是与王生相交久了,倒也觉得这茶水别有一番风味。
“听闻陛下昨夜给与封赏,千户食邑,这在洛阳,似小郎君这般年纪的,恐怕不过五指之数。”
确实。
像他这般年纪,尚未及冠的,有食邑的基本上都是封王。
世家高门中,还没有出过他这样的人物。
一介寒素能做到世家高门子弟都达不到的成就,王生也算是成功了。
“这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是受到陛下恩宠罢了。”
卫阶轻轻摇头,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听闻此次西征,小郎君有大功,与我说说西征发生的事情罢,这种出征扫清戎狄的事情,我是做梦都想去做的。”
王生微微挑眉看了卫阶一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卫阶还有这样的志向。
不过
卫阶从小身体不好,便是有这种志向,恐怕也只是志向了。
世家高门
却心向军旅,这样的人可是不多了。
“西征的事情,倒是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见王生不说,卫阶也没有不开心。
他将桌塌上的茶盏拿了起来,轻轻的饮了一口。
“西征之后,小郎君好像变了。”
变了。
卫阶这句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什么变了?”
卫阶轻轻摇头。
“不好说,或许是我想多了。”
自己变了吗?
王生反问一句,最后却还是自己摇头。
他没有变。
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信念没有变,自然出发点也是没有变化的。
“不说这些了,我听说我走的这些日子里面,藩王尽数入洛,可是?”
卫阶点头。
“整个天下,除了河间王与齐王之外,其他的藩王算是来齐了。”
说到这里,卫阶脸上也是露出苦色出来。
“原本洛阳就是勋贵无数,但好歹我河东卫氏也算是人物,现如今整个洛阳,你去朱雀街走两步,遇到的人恐怕都是王侯,亦或着是王侯之后,原本所谓的洛阳勋贵,倒是变得不值钱了。”
王生轻轻一笑。
“那些外封诸王,也只有几个是有实权的罢了,其他人,你河东卫氏恐怕也不惧之。”
卫阶摊了摊手,道“不惧之是不惧之,但贾南风倒了没多久,家中也只有兄长在朝中做事,招惹这些藩王,可不是明智之举。”
卫阶羽扇轻挥,白了王生一眼。
“你以为我河东卫氏与你一般,光着一个人,自己吃饱就行了,我河东卫氏满打满算,都有上千族人,没那么容易的。”
王生轻轻一笑,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卫阶的说法。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不说这个了,叔宝兄来了,不如与我一道去赏梅林罢了,这金谷园的梅花开了,倒别有一番兴致。”
不想卫阶却是摆了摆手。
“不了,今日前来,可没打算久待。”
卫阶这句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这是为何?”
卫阶脸上再次露出苦色。
“今日我是陪我家夫人出来的,顺路到金谷园来的,我家夫人现在在外面等着我呢。”
王生目瞪口呆。
“既然嫂嫂前来,何不进来,一同赏雪?”
“实不相瞒,今日之行,是为了拜见岳丈。”
王生轻轻摇头。
“那你倒是大胆,见岳丈还搞得如此不情愿,将我作何,届时岂不是得罪岳丈了。”
卫阶却不这样想。
“我卫阶与广元侯能够称兄道弟,这是外人做不来的,恐怕我岳丈见了,都要说我做得对。”
说着,卫阶也站起身来了。
“小郎君如今在洛阳权重,巴结的人只会是越来越多,届时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外封藩王之中,也有不少是不得圣恩的,这些藩王借着自己地位尊崇,恐怕会为难你的,而且我听说不少人想要做你的岳丈了。”
说完这些话,卫阶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笑着说道“便要回去,让我夫人在外面等久了,恐怕又要说道我了。”
王生轻轻点头。
“既然你是有事,那我也便就不留你了。”
说着王生起身,将卫阶送出庄园。
卫阶夫人在车辇之中,王生倒是没能看到她的真容。
不过能够与卫阶一对,恐怕也是璧人。
俊男靓女,真是让人羡慕。
王生轻轻摇头,看着卫阶的车辇在雪地中消失。
正当王生准备转身的时候,却是有人叫住了王生。
“广元侯且慢。”
王生转头,不见人影,倒是听到了马蹄声。
雪地中,一黑衣男子勒马而至。
面前这个人衣着不凡,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而他后面跟随的十多个人也是证实了王生的猜想。
如此年轻的人,又是骑马,加之在洛阳王生没有见到过的人,已经是不多了。
这样应该是个王侯子弟。
“阁下是?”
那黑衣男子从马上越下来,径直走到王生身前。
“在下司马乂,见过广元侯。”
司马乂?
长沙王司马乂?
哦不。
现在应该说是常山王司马乂。
“王生见过大王才是。”
前一秒卫阶才说这洛阳的藩王都要巴结他,下一秒,这司马乂便来了。
“广元侯乃是英雄人物,我是司马乂又算得了什么?”
“大王谦虚了。”
这司马乂,可不想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八王之乱里面能留名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这外面酷冷无比,君侯便没想着将本王迎进去?”
王生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犹豫。
东海王还好,毕竟这件事是皇帝默认的。
而且东海王足够听话。
常山王就不一样了。
他是属于最后面一批来的藩王,皇帝对他,恐怕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况且他手上还握有重兵。
皇帝要他做孤臣,王生也是要尽力配合的,但是现在看这个,要是将常山王迎进去了,这司马遹那边就不好交差了。
“怎么?不欢迎?”
常山王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大王大驾前来,如何有拒人门外的道理。”
如果你没见到我,今天是进不来的。
但今日给见到了,王生便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了。
“大王请。”
至于司马遹那面,王生也要多费一些口舌了。
。
第一百零八章 联合的诸王?
金谷园梅林处有一座小亭。
亭子掩映在一片梅花之中,细瑟冬风伴着梅花的香气飘来,确实是别有一番意味在里面。
王生便在这个小亭子招待常山王。
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与成都王有些相像。
作为晋武帝司马炎的第六子,司马乂出生得不早,但也绝对算不上晚。
地位尊崇的他,带来了不少的荣华富贵,万人拥戴。
但二十出头的司马乂,却并非是温室中的花朵。
实际上,任何皇族子弟,都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便是司马遹,亦是如此。
十二岁,司马遹便任了长沙王,授任员外散骑常侍。
武帝司马炎死后改任步兵校尉,永平元年(291年),同母兄楚王司马玮被贾后杀死,司马乂被贬为常山王。
常山王现在看起来如此豁达乐观,但实际上,他对于贾南风的仇恨是足够多的。
有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生才能破例见他。
一般若是赵王或者是朝中重臣来寻他,王生都是拒绝相见的。
态度坚决。
所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常山王是贾南风的敌人,而贾南风是司马遹的敌人。
如此一来,这一套说辞就成了。
“大王,请。”
王生给常山王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这种东西,也就王生比较热衷了。
长沙湿冷,司马乂是习惯喝酒的。
不过入乡随俗,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司马乂轻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味道,倒是不错。”
作为封王,司马乂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大王入洛,想来是有许多新奇地方未去的,可要我带你逛一逛这金谷园?”
司马乂却轻轻摇头。
“这石崇的金谷园虽然出名,但我也并非是没有来见过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王生面不改色。
“那大王来见我作甚?王生身上一无盛名,二无勇力,三无兴致,与大王所想所见,恐怕也不一致。”
常山王却是轻轻一笑。
他的眼睛很是好看,黑色裘衣展开,颇有些大气。
“便是如此,这才有趣。”
王生当然不会认为常山王来见他,是为了有趣而来的。
“大王还是说明来意罢。不然,你我两人都不好说清。”
常山王瞥了王生一眼,腰也坐直了起来。
“看来君侯还是性情中人。”
“咳咳。”
咳嗽两声,常山王目视王生,终于开始正式说话了。
“今日来寻你,一来是见见传闻中的广元侯是什么模样的。”
“那大王可还满意?”
常山王似乎在犹豫。
“有些满意,但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王生倒是没有好奇问下去。
王生不问,常山王自己也不说。
“这二来,是想在你这里,打听打听陛下的心思。”
“那恐怕大王要空手而归了。”
常山王轻轻摇头。
“空手而归倒是不至于,不是说了吗,前面有些不满意的地方,这不满意的地方,就表现在此处了。”
这常山王思维颇为跳脱,可以说与成都王是两个极端了。
成都王稳重,而这常山王看起来却是有些轻浮。
“陛下的心思,大王若是要在我这里打听的话,恐怕是没有的。”
“我了解,我了解。”
司马乂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你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要为陛下着想,但我也是陛下的人,实不相瞒,你我是同类人。”
这可不是吧?
王生岂是会给常山王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那我们喝茶,赏雪,赏梅花罢。”
既然这司马乂不按套路出牌,王生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茶好喝,但雪景,梅花,就没有必要赏了,以后都是能够见得着的东西。”
“要赏,朝花夕拾杯中酒,朝时的雪景和朝时的梅花,与夕时的雪景和夕时的梅花,已经有着天壤之别了。”
“本王看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时间变了,自然不会一致了。”
这再说下去,就是哲学中的水流的问题了。
但王生本来就是和稀泥,倒也不介意一直和司马乂僵持下去。
“时间虽变,但梅花可变了?雪景可变了?”
“当然变了,雪变厚了,梅花开得更艳了,这岂不是变化?”
“寻常变化,何足道哉。”
“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此时的雪景,大王这辈子也只能看到这一次,何不来珍惜呢?”
两人有来有回,最终还是司马乂败下阵来。
“广元侯的诡辩,本王这次算是体悟到了,难怪连潘岳都说不过你。”
这种哲学问题,都是经过几代人的思考的,常山王说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得过那才叫做有鬼了。
“大王说笑了,王生不过是说一个道理罢了。”
常山王摆了摆手。
“我大冬天的从长沙一路到洛阳,这一路上吃了多少冰渣子不说,这冷风也是吹得够呛,今日来寻你,你便是给我一个面子,也得说一些话来打发我才是。”
常山王此言说话,王生倒是好好打量了司马乂一眼。
“大王要听什么话?”
“真话。”
“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你说。”
“大王玉树临风,人中豪杰。”
“这句话听着不错,但不是真话,最起码不是本王要听的真话。”
“今日的梅花开得盛,好景色。”
常山王呆呆的看着王生,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的脸皮是要比他厚几倍的。
“陛下要对齐王出手,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而在这关头,齐王入洛,陛下会如何做?”
司马乂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王生深深的看了常山王一眼。
“陛下的心思,我如何知道。”
“君侯不妨猜想一番。”
常山王眼珠微转,饶有趣味的看着王生。
“圣心难猜,也不敢猜。”
说了这么多话,司马乂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铁头王八。
当真是油米不进。
“罢了罢了,但今日我入你金谷园,陛下定然是知道的,反正这件事都做了,不妨与我说一些消息,我也好为你做做掩护,你觉得如何?”
王生当即摇头。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在下何惧之有?”
“你!”
常山王被王生气得是脸红脖子粗。
“哎!”
他是觉得自己到金谷园是白来了。
这广元侯,当真是不识抬举!
“那在下便恭送大王了。”
看着常山王气急败坏的离开,王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了。
现在。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皇帝对付齐王不是一件新鲜事,他削藩之意,自然也是人人皆知的。
那么
诸王会不会联合起来呢?
还是束手就擒?
这是个问题。
而且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
第一百零九章 清闲时日难闲下
保尔柯察金曾经说过,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王生当然没有解放全人类的理想,但也知道,对他而言,时间同样是十分宝贵的。
因此在皇帝司马遹给他放的十天假里面,王生并没有闲下来,也没有打算闲下来。
在送别了常山王之后,王生便隐秘出了金谷园,朝着邙山山庄的方向去了。
影楼虽然在金谷园,但王生的试验场却是在邙山山庄的。
乘坐着车辇,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王生便到了邙山山庄外面了。
邙山山庄在邙山脚下,地势相对而言比洛阳要高上一些,因此雪也更厚。
从远处望过去,不像是庄园,更像是一处被风雪掩映的村庄一般。
邙山山庄,依旧有人。
也依然是训练士卒的。
不过这个士卒的对象已经变了。
里面的人年纪大多不大,最大的只有十岁,最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
这些都是灾难一些天灾**后的孤儿,无家可归,王生便将他们收罗过来了。
目的,不是开善堂,而是训练做死士。
人数也不多。
一百人而已。
不过这是一项长期投资,短时间,王生是用不到的。
最少,也得三年才有第一批的死士出来。
这一百人中,有一半的人最后成为死士,王生便已经满足了。
当然,之后王生也会适当填补人数的。
死士,王生还是要拥有一些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忠诚,更是因为他们有一些特殊的用处。
在培养死士的时候,王生也特意在找有没有与他长相相似的人。
可惜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王生没遇到,那也没有办法。
或许如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树叶一般,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与他长的相似的人。
有一个影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生轻轻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出去。
此时太阳已经到头顶了,正是一天最温暖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吹来的风还是带着寒意的。
尤其是邙山山缝里面吹来的寒风,那种感觉,是叫做一个舒爽。
入了邙山山庄,王生径直走向自己的工坊。
防守邙山山庄都是王生的心腹,如今是一直给赵壮驻守的。
工坊里面,设备不少。
可惜以这个时代的工艺,玻璃那些很难造出来,不然的话,还可以进行更多的创造。
王生毕竟不是工科生毕业,搞出火药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至于搞出其他的东西,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王生一直想造出燧发枪,如果在这个时代有燧发枪,那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但要造出燧发枪,不容易。
其实热武器不是不能制作,就是制作出来差异比较大而已,王生记得某站上有一个欧洲拍的很老的手工制作带膛线燧发枪的节目,简易制作不要那么多外观工艺需要工时不算太多,几个难点就是锻造枪管,拉膛线,打制燧石打火装置,别的没啥难度。
这也是王生觉得自己行的原因。
但所谓脑子学会了,上手的时候才知道。
学会个屁!
便是王生专门找了铁匠过来,但造出来的东西,精度一直不够。
这种燧发枪,王生害怕用了之后直接炸膛。
敌人没杀死,先自杀了。
锻造枪管,拉膛线,打制燧石打火装置。
这三个难点要如何解决呢?
王生倒是知道,现在制造枪管是直接用钻的,而不是铸造而成。
因为这涉及到工艺问题,如果铸造模具,变成水,容易掺杂空气里的元素,除此之外,会有起泡,影响到铸造出来枪管的使用质量,而且现代的枪管是合金,融成水需要控制难点,这是第一。
第二就是用模具做出来的枪管精细度不是没铁棒的高,枪只要一点问题就会破坏它的精准度。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第三个原因,就是膛线问题。
实际膛线目的就是提高枪的精准度和射程。而采用铁管穿就能提高膛线的精细度。
铸造王生尚且有难度,更不要说用钻孔的工艺了。
那是要一套工业体系的。
王生苦思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工科生毕业的,如果自己是工科生,那么,自己的动手能力恐怕要强上不少。
可惜自己是文科生。
哎~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枪管的事情,看来得用另外的方法解决。
且不说现在连枪管的模具都没有,就算是有了模具之后,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要量产的东西,必须得要有一条完整的流水线才行。
太难了。
至于王生想要制取出玻璃,也是无计可施。
且不说碳酸钠的制取就涉及到侯氏制碱法,石灰的制取也是一个问题。
要在一个完全没有工业基础的世界搞出超越这个世界的工业产品,太难了。
可以说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最符合历史发展轨迹的应该是改良生产方式,释放强大的生产力,从而促进资本的发展进而使科学技术得到发展。
但是...
且不说这个时代人口不足,就算是人口够了,没有蒸汽机那种东西,也休想让生产力发展到足以工业化的程度。
而蒸汽机这种东西,最少也要有人提出这个概念,先有方法,再有实物。
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成的东西。
在邙山山庄鼓弄燧发枪到了黄昏时分。
王生手上终于有一把成品燧发枪了。
但王生可不敢来一发。
这炸膛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做成一件事,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王生还有时间。
如今齐王与皇帝的矛盾虽然日益显现,但是要爆发出来,不容易。
皇帝想的是在春耕之后便对齐王发起进攻。
但若是齐王没有把柄在皇帝手上,皇帝又如何敢出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虽然是对的。
但是...
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你这个皇帝一言九鼎。
现在的司马遹,显然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炎阳西沉,王生乘坐上车辇,便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他带了不少人过来,也不怕被人设伏。
加之,他现在应该是各方争取的对象,对他下手,那就有些愚蠢了。
无惊无险,王生很快便回到了金谷园。
第一百一十章 美人婀娜脚轻浮
金谷园的夜晚,很是安静。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夜晚都是很安静的。
在夜生活还没有得到开发的古代,夜晚的主要娱乐方式就是房事。
或许这也是古代生得多的原因。
作为后世人,刚来到这个时代,其实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入夜的时候,实在无事可做。
便只得温书,但有时候,兴致却总不在书上。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对着的窗外漆黑来一声长叹罢了。
回园。
简单吃了点东西,王生便抱着燧发枪到书房去了。
眼前的燧发枪,有些长。
原本王生要造的燧发枪是十五公分的,但实际上操作的时候,还是失去精度计量。
光是枪管便有十公分了,加上枪身其他的,足有二十多公分。
拿在手上,这燧发枪也没有多少美感。
燧发枪在后世是由1547年出生在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的法国人马汉发明的。
他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17世纪中叶,很多欧洲军队普遍装备燧发枪,一直1848年,足足装备了200多年。
若是王生能够掌握它的量产方法,绝对是战场上收割生命多的利器。
不过...
即便是这个成品,王生也只是拿来看看而已。
真来上一枪,他还是没有胆子的。
“主君。”
正当王生轻轻抚摸枪身的时候,书房外面却是响起幽幽女声。
抬头一望,门口站着一袭红袍的红袖。
此时她手上端着一个铜盘,铜盘上的事物,大概是某种吃食。
“进来吧。”
将燧发枪放在桌子上,王生对着红袖轻轻招手。
红袖对着王生轻轻委身行礼,这才款款入内。
“主君,这是厨房里面熬煮的汤水,奴婢见主君日夜操劳,便想着给主君补补身子。”
王生轻轻点头,这所谓之汤水,实际上就是鸡汤。
茶色鸡汤,上面飘着几颗枸杞,味道问起来倒是不差,但也没有到食欲大振的地步。
“放下来罢。”
“诺。”
红袖将铜盘放下去,刚要拿起汤勺给王生喂食,手却是被王生一把握住了。
“你的手好冷。”
这一身红袍,在冬日是绝对保暖不了的。
“把另外一只手给我。”
“嗯。”
红袖脸色微微一红,双手都放在王生的手上。
芊芊玉手透着婴儿白,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挤出水来,白白的肤色,像初雪一般,却看不出一点苍白。
王生用手揉搓着这双手,越是揉搓,越是喜欢。
“主君。”
红袖的脸霎然间红润起来了。
“过来。”
王生用力一拉,红袖整个人都倒在王生怀中。
这一身红袍,根本影响不到手上的触感。
“天冷,以后可不许再穿成这样。”
“嗯...”
红袖微微颔首,回答的声音如同蚊吟一般,但喘气声渐渐大了起来。
“主君,书房是你温书的地方,我们还是换在卧房罢。”
王生此时兴致大起,哪里有去卧房的意思。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缠绵之声,幽幽远扬。
....
次日。
但阳光铺满大地之时,王生才幽幽的睁开双眼。
而身边的美人早已经不见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王生不住的扶着自己的老腰。
可谓一月未闻腥,一夜吃到撑。
导致王生从床榻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这大地都不如何踏实。
出了书房,王生才发现红袖绿珠等人陪着囡囡堆砌着雪人。
有红袖等人的加入,这雪人总算是变好看了不少。
最起码,比王生自己堆的雪人好看多了。
“主君。”
王生一出来,自然是全场的焦点,红袖绿珠等人纷纷上前行礼。
“内院之中,这些虚礼就免了。”
“是。”
绿珠等人起身,目光却是灼灼的看着王生。
昨夜书房的声音,可是传的很远。
绿珠彤女在羡慕红袖的同时,也更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的。
那种炽热的目光,让王生的腰微微一酸。
王生突然觉得会被这几个人连人带皮的被吃得一干二净。
日夜操劳,这是真的日夜操劳。
不行!
王生轻轻摇头。
得找个时间离开这金谷园了,天天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咳咳。”
“你们好好耍玩罢,另外,你们都去加一身衣物,否则的话,今夜可不许进我的卧房。”
卧房?
绿珠彤女脸色微红,继而心中大喜,连忙点头。
“诺。”
而王生离去的脚步就更快了。
.......
洛阳内城首一间,是巨大的酒楼,名唤醉霄楼。
醉霄楼拢共有两层,占地极广,依托着醉霄楼,周围有不少暗娼楼存在,再远一点,便是金市。
今日醉霄楼二楼却显得有些安静,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在外的诸王回来之后,自然在楼中宴饮,整个醉霄楼都被他们包起来了。
诺大的醉霄楼,只为了几个王侯服务。
二楼雅间,正有一处喧闹所在。
席间诸王,老少皆有。
有如赵王一般的年过半百,也有常山王新野王这般的二十出头的藩王,也有长乐王司马玷一类三十出头的藩王。
义阳王司马威、章武王司马混、随王司马迈、良城王司马绰。
八位藩王,在此间饮酒。
“赵王殿下诸王最尊,这一杯酒,便敬赵王。”
义阳王司马威笑呵呵的站起来,手上举着酒杯。
常山王轻轻一笑,道:“可。”
既然连常山王都表态了,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
此间之中,除了赵王之外,最尊贵的便是常山王了。
原因很简单。
他是晋武帝的子嗣。
而像是义阳王,章武王这些的,都非是皇帝之后,而是藩王之后,例如义阳王司马威,便是司马望之孙,河间平王司马洪长子。
“诸位莫要客气,你我皆是藩王,皆是宗室,自然是都要为陛下分忧的。”
“极是,极是。”
“那自然是了。”
众人纷纷应和,常山王却是努了努嘴。
今日这个聚会,说起来,就是欲行大逆不道之事,却被说得道貌岸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 醉酒夜闯司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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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少论政事罢,须知隔墙有耳,再者说,如今陛下鼎盛之年,天下延平,便是弘农郡作乱的齐万年,如今不也成了一具尸体。”
赵王轻轻点头,说道:“常山王此言有理。”
随郡王看了常山王一眼,再瞥了赵王一眼,呵呵一笑,说道:“这诸位藩王之中,也只有诸位愿意出来饮酒,其他的像是东海王琅琊王,浑然若缩头乌龟一般,怕到了极点,我们不做亏心事,岂是会怕被别人报复?陛下圣明,亦是明白我等只是喝酒取乐的。”
义阳王轻轻点头。
“随郡王所言极是,今日大家便饮酒,饮酒。”
说着司马威端起手上酒樽,笑着说道:“这酒乃是这天下有数的美酒,天下一等一的烈酒,号称喝下三碗,便会烂醉如泥。”
赵王司马伦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居然有这等美酒?”
啪啪啪~
司马威拍了拍手,当即有侍者抱着三坛酒过来了。
司马威顺手接过一坛酒,拔开酒封,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酒封一开,浓重的酒味直接飘了出来。
刺鼻的酒味让在座的人神色都为之一变。
“好酒,但若是有好散,那便更好了。”
赵王在一边说道。
“赵王要好散,在下便有。”
啪啪~
义阳王司马威再次拍了拍手。
当即便有侍者将一整套的服散器具拿了出来。
五个瓶罐之后,有一个青色的小瓷盘,瓷盘上有淡黄色粉末。
青瓷盘中粉末淡黄,隐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闪烁,如撒金沙,因而得名,也是散中品质极高者。
“居然是洒金之散。”
赵王脸上露出异色。
服散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洒金散,很显然是其中的极品了。
“不想义阳王居然有如此佳品。”
随郡王心中马上就热切起来了。
一等的洒金散对随郡王诱惑也是极大,嗜散者遇到品质上佳的寒食散,一如明君之遇贤臣,猛将之遇宝刀,烈女之遇缠郎,总能天雷勾动地火,彼此火花飞溅。
常山王心中虽然惊诧,但却是不动声色。
洒金散虽好,但他还看不上眼。
司马威很显然看到了常山王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想常山王有更好的散品?”
义阳王司马威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骄傲的。
他觉得这洒金之散,已经是绝品了,即便有胜过它的,也少之又少。
“那是自然。”
而很不巧的是,常山王还真有。
“我有一副鎏金散,恰巧比这洒金散要好上些许。”
鎏金散是在洒金散的基础上再次精炼而来的,常常是十份的洒金之散,才能提炼出一份的鎏金散。
这不是好上一点点,这是好上太多了。
至于司马威为何不将洒金散提炼成鎏金散,一是他舍不得。
十份的洒金之散,即便是提炼出了一份鎏金散,他也心疼。
再者说,从洒金散中提取出鎏金散,也是要特殊的手法的,不是你想提取,就能提取出来的。
“常山王殿下果然豪气,这世上的珍品,看来没有一件是殿下没有的。”
司马威所可谓是被常山王司马乂当场打脸,但他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愤怒,脸上反而还带着笑容。
“既然有如此好散,再有散气美酒,诸位何不一同服散,况且,今日本王可还是带了不少美姬过来的。”
司马威再次拍手,楼下便款款而出十余位美姬。
这些美姬皆是绝色美人。
醉霄楼二层,十余位佳人着清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沉鱼落雁,舞带盈盈去,闭月羞花,其相貌也,面如满月,目若青莲,星眸皓齿,杏脸莺舍,怎一个美字了得。
尤其是为首一人,你且看她,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你再看她,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只疑洞府神仙落入凡尘,正是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此间哪有好女子,不比西施赛昭君。
“真是绝色美人。”
绝品好散,散气美酒,加之绝色美姬。
在场的人顿时食指大动。
便是常山王,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兴致。
“诸位既然有这等兴致,那便便好好享受,莫要辜负了义阳王的一番心意,还有常山王,你这鎏金散...”赵王意有所指。
司马乂心中顿时怪异起来了。
他之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正是因为他手上有鎏金散,但现在这鎏金散可不多。
分出去了,他的心会滴血。
但是若是不分出去的话,那他常山王在诸王之中就会变成吝啬鬼。
这个名声,他可不想背。
是故,常山王心虽然在滴血,但还是忍痛割爱。
“不过这鎏金散,数目可不多。”
常山王尽量让自己变得洒脱一些。
但在场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常山王心中的肉疼之意。
众人皆是偷笑。
不管是洒金散还是鎏金散,平时他们可都是用不到的。
诸王有很多,郡王更多,并非人人出手都是阔绰的。
总有些封王的封地比较偏僻,食邑太少,每日的生活都很是拮据。
有的甚至都是在洛阳讨生活的。
洒金散可是极品散,同样质量的洒金散,金块都买不到。
更别说是鎏金散了。
众人摆下服散器具。
司马威在一边调散,只见他手腕轻轻一颤,便倒入一剂有余的量。
衣袖遮挡众人视线,指甲轻轻一弹,又有一蓬粉末被扫入清液中。
清液调和之后,化为鲜明金黄之色,令人观之便有食指大动之感。
众人轻轻端起金黄色清液,先是举高于阳光下观摩其色泽,而后以手轻扇嗅其馨香,便知乃是散中上品,而后一啜二饮三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有一股澎湃热力自腹内蒸腾开来。
“备酒。”
当即有美姬呈上义阳王的美酒。
只见众人如蒸熟大虾一般,冬日之中浑身散发着热气,酒液饮下,那热气更如滚烫热水蒸汽一般冒出。
但似乎是鎏金散的品质太高了,这美酒居然没有散去其中的热气。
赵王首当其冲,将为首的美姬抱入怀中,之后再抱入房间里面,接着,便是暴风骤雨一般的入侵。
赵王为先,其他人纷纷效仿。
只是即便将美姬折腾得半死不活,这身上的燥热感虽然散去了不少,但头依旧昏昏沉沉的,身体意思燥热难耐。
“诸位,不如我们驱马朱雀街,散散热气。”
义阳王这个建议一提出来,众人马上应允。
“我来为诸位驱马。”
常山王等人脸色难看,这服散之时是爽到天上,但服散之后却是燥热难耐。
义阳王这酒不行啊!
赵王不知是年老体衰亦或是是其他原因,似乎就倒在那美姬肚皮上去了。
“驾!”
司马威驱马驰骋,风呼呼的刮起来了,常山王随郡王等人脸上的颜色顿时好了不少。
但是他们没见到,义阳王是朝着司马门的方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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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驾驾驾!
义阳王司马威不断鞭笞在马屁股上,三匹马拉着的车辇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义阳王前方,便是司马门了。
此时司马门洞开,门外有卫士值守,加之天黑,马车上也没有灯火,义阳王司马威掩袖遮面,疾驰进去。
“尔等何人,司马门岂是尔等能够进入的?”
轮值司马门的茂王的人,此时他见到有人居然敢在司马门前纵马,这还了得,连忙上前阻拦。
须知,司马门驰道是皇帝的专用车道,皇帝下面的大臣、百姓,甚至皇亲国戚都是没有权利走的。
秦汉时期最为流行,规定的宽度是五十步,两旁种有树。
便面前的是一等王的车辇,也不能纵马司马门。
但司马威岂有跟他客气的意思。
啪啪啪~
鞭子不断鞭笞在马匹屁股上,马车疾驰的速度更快了。
那守门校尉见到面前这马车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加快速度,脸上顿时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这是何人?
敢纵马司马门?
莫非是嫌自己命长?
便是再嚣张的人,再是尊贵的人,也不敢在此地放肆啊!
当然,他自己虽然想不明白,但也没有要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的想法。
这马车疾驰而来,他一个人要是再挡在前面,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果断一跃,逃离了危险。
但却是眼睁睁看着这一辆马车疾驰进去。
完了完了!
守门校尉心中发苦,这守卫司马门的任务原本是最轻松的,结果这一个最轻松的守门任务却是给他搞砸了。
日后自己便是不被发配充军,恐怕也是没有前途了!
想到这里,守门校尉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来人,随我将此贼人擒住。”
这守门校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手底下的士卒却是没有。
“将军,若是此时冲击去,我等也是犯了死罪,况且他们马车如此速度,我等也是追之不及,不如快些将此消息上报与大王,也好减些罪过。”
守门副手的一番话,让守门校尉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极是,你说得极是。”
这司马门驰道,非是一般人能够走的。
言罢,他亲自翻上马匹,朝着茂王府去了。
而此时在司马门驰道上疾驰的马匹,终于是缓缓停下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
义阳王司马威脸上全是慌乱之色,他钻进车辇之中,马上见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常山王随郡王新野王等人。
“义阳王何至于如此慌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我光顾着散气了,如今却是闯了司马门,现今便在司马门驰道上。”
义阳王的一番话,让有些迷糊的常山王顿时便清醒起来了。
不仅是变得清醒起来,就是连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说什么?”
这时候,常山王已经顾不得仪态了,上前便是揪住司马威的衣领。
“你说是纵马司马门?你再说一遍?”
看着常山王恼怒的模样,义阳王苦笑着,说话都带着一些哭腔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在下自知罪孽深重,常山王殿下何其无辜,在下知道有一个密道,可通出宫外,殿下可直出宫外,此地罪责,我一人承担。”
常山王没想到司马威居然如此有担当,心中的怒气散了一些。
“你确定?”
“可让随郡王他们随你去。”
随郡王轻轻点头。
“我确实知道有一条密道,或许与义阳王所言是同一条。”
“好!”
到现在,常山王心中已无疑虑。
“只是,你留在此处,恐怕有性命之忧。”、
义阳王轻轻摇头。
“不过是失国而已,望殿下日后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可重新得国。”
新野王眼睛闪了闪,说道:“我也留下来。”
看着常山王等人疑惑的表情,新野王司马歆说道:“若义阳王一人留在此处,陛下定然有重重处罚,若我也在的话,恐怕处罚也不会太严厉,况且,我是齐王殿下的人,陛下必不敢对我下手。”
听到新野王的依仗,常山王重重点头,便与随郡王一同下了马车。
“义阳王,新野王,若本王逃过此劫,定然不会忘记二位的。”
“还请日后常山王殿下多多提携了。”
言至于此,常山王与随郡王等人便匆匆朝着密道方向去了。
待常山王走远了,新野王司马歆先一步回到车辇之中。
他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
“义阳王当真是好手腕,常山王现在被你卖了,心里恐怕还会感激你呢!”
没错。
今夜的一切,都是义阳王策划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确切。
义阳王是赵王的人,新野王是齐王的人,两人的动作,只能说这是赵王与齐王一同出手的原因。
为的,就是常山王这条大鱼。
而现如今,这条大鱼算是上钩了。
“之后,你打算如何说?”
“常山王驱马司马门,我等阻止不及,又不敢畏罪潜逃,故此逗留此处。”
“可离去的不止常山王一人,还有随郡王,章武王。”
“醉霄楼的宴会,除了你新野王之外,便再无外人了。”
司马歆眼睛闪了闪,颇有些感慨说道:“赵王好手笔。”
司马威轻轻笑了笑,说道:“就是不知道一个常山王,能够将陛下逼成什么样。”
纵马司马门,乃是死罪。
但常山王乃是帝血之后,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与成都王是亲兄弟。
皇帝若是敢大义灭亲的话,无疑是在宗亲中失了人心。
但若是不处置,便是失了威望。
在齐王入洛之前,赵王与齐王都想着将洛阳的水搅浑。
毕竟。
浑水,才好摸鱼。
.....
守门校尉去了茂王府,而连夜,茂王司马略便驱马前来,他手上领着皇帝的手谕,得到驱马如驰道的特权。
带人入了驰道之后,司马略马上便见到了义阳王司马威与新野王司马歆二人。
二话不说,两人便被带到廷尉狱。
因为两人身份特殊的原因,廷尉只是录了口供,便将他们转交宗正。
当夜,身在深宫的司马遹,早就得到了常山王纵马司马门的消息。
但不知具体的消息,而如今他知道了。
于是乎,皇帝震怒!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王谋断臣难测
深夜。
皇帝司马遹好不容易回显阳殿一次,只是尚未歇息,正事还没开始做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先前茂王请了手谕,说是有人纵马司马门。
有前朝曹植的例子在,司马遹实在是想不通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便是再重要的事情,应该也是明天来做了。
但是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
王生对着王惠风轻轻挥手。
“皇后歇息罢,朕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天已经是三更了,怎么还有人来搅扰陛下?”
王惠风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这一个月都没同床几次,偏偏这唯一的几次都有人搅扰,实在是恼人。
“既然在这个时辰还要将朕唤醒,那便是大事了,恐怕是哪个重要人物闯了司马门的驰道。”
闯了司马门?
王惠风脸上有惊诧之色。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人?竟敢如此?”
皇帝轻轻摇头,说道:“这件事,你便别管了。”
说着皇帝便在皇后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朝着殿外走去了。
在冬天深夜起来,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尤其是这个冬日十分寒冷。
司马遹到了太极殿偏殿,马上见到来见他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殿上还见到了平原王。
要知道,平原王虽然做了宗正,但说实话的,平时他是比较深居简出的,对朝堂的事情,也几乎是不过问的,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立刻就让司马遹感觉到今日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这纵马司马门的,不是一般人,恐怕还是宗王。
就不知道是哪个王了。
但不管是哪个王,在这个时候居然敢搅扰他,那他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过去。
“深夜将朕叫醒,所为何事?”
皇帝拍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上面根本没有灰尘。
“启禀陛下,是为了今夜有人纵马司马门之事,因为涉及到宗王,便是臣下,也不敢随意处置,这才搅扰了陛下。”
司马遹不动声色。
实际上,他并没有愤怒。
原因也很简单。
现在他一听到与宗王有关的事情,他都特别有精神。
宗王,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
“与何人有关。”
司马遹很是平静的将目光定格在茂王司马略身上。
“所关乎者不止一人,若是义阳王所言不差的话,得有六个宗王涉及此事。”
六个?
司马遹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是偶然发生的,现在看来,像是有预谋的一般。
莫非这件事后面有猫腻?
“哪六个?”
茂王连忙说道:“义阳王,,随王,新野王,常山王,章武王,良城王。”、
常山王?
新野王?
这两个名字,让皇帝司马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身子坐着了不少,显然对着两个名字很感兴趣。
“这几个宗王,无事纵马司马门作甚?”
你要说一个人两个人,这还好解释,这七个人,而且身份还如此特殊,这要是没有猫腻,司马遹绝对不信。
“看口供,是因为他们服散之后散气,一不小心便到了司马门驰道去了。”
“他们在何处服散?”
司马略知道皇帝问的是什么,因此脸上还有些尴尬之色。
“醉霄楼。”
“呵呵。”
皇帝冷笑一声,说道:“这醉霄楼在内城,离司马门可有不小的距离,甚至不是在一条主道上,这些人从醉霄楼出来,散气散到司马门去了,这话说出来,谁信?”
司马遹看着一脸尴尬的司马略说道:“广元侯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虽然是宗王,但既然犯了罪,便是要受罚,便是他们身份再尊贵,这一点也是逃不了的,你莫要给他们开脱。”
司马略连忙点头。
“臣不敢。”
“宗正有何话说?”
一边闭着眼睛的平原王知道他今天来,肯定是要说话的,是故马上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放出来了。
“纵马司马门,是大罪,广元侯或许博才,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条老臣不敢苟同,常山王,可是武帝之子,亦是陛下皇叔,便是念在同宗之情,也不该过分处罚,毕竟这纵马司马门,可是死罪。”
平原王第一句话,便是给这些犯事宗王开脱,司马遹心中露出失望之色,但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
“义阳王新野王,他们现在在何处?”
司马略连忙说道:“义阳王,新野王现在在廷尉狱中,宗正已经派人看管了。”
司马遹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有义阳王与新野王?其他人呢?”
司马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跑了。”
“跑了?”
若原本司马遹心情还有些平静的话,这犯了事还逃跑,就让他十分愤怒了。
“犯了事,畏罪潜逃?”
司马略给平原王司马干眼神示意,希望他上前说两句,但从皇帝的态度来看,若是他为常山王他们说话,恐怕会得到事与愿违的效果,平原王轻轻摇头。
再者说,他前面为常山王说话,已经是让皇帝有些恼怒了。
“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隐情或许有之。
但现在的皇帝可管不了这么多。
他早就想对诸王下手了。
要找借口的话,一大堆。
但是都是陈年往事,要是拿出来说事,太突兀了。
而现在常山王等人纵马司马门,这可是一个新鲜事。
司马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了。
“今日天明之前,将常山王新野王等人押解到宫中,这抓几个人,几个时辰应该可以罢?”
司马略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头。
“诺。”
只是若常山王离洛了,那恐怕就难找了。
但若是常山王敢离洛,那无疑是找死。
常山王,应该不是傻子。
司马略只能这样想了。
“那臣下便去找。”
“嗯。”
司马遹轻轻点头,转而将目光定格在平原王身上。
“宗正,你老年纪大了,还是先回府歇息罢。”
平原王轻轻点头。
“还请陛下宽厚处事,陛下继位未久,应该以和为贵,万事留一线...”
“朕知晓了。”
司马遹表面应承,实际上却是没有将平原王的一番话放在心中。
“或许陛下应该将广元侯他们召见过来,陛下太子宫俊才无数...”
原来太子宫的人大多是理智之人,有他们在皇帝耳边劝诫,比他一个人说话要有份量得多。
但皇帝却是想到广元侯已经被他放假了。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皇帝乎?
“朕知道了。”
平原王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头低下去了。
“那老臣便告退了。”
平原王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而偏殿中的皇帝,壮志踌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非黑白难自辩
常山王府外。
常山王司马乂气喘吁吁,在他身后,随王章武王等人亦是汗流浃背。
“诸位,就此别过罢了。”
到了府外,常山王自然是要回府了。
“常山王殿下。”
在他后面,随郡王却是开口说话了。
“如今洛阳局势难以分清,齐王又入洛在即,大王还请珍重。”
常山王轻轻点头。
他倒是有些诧异这随郡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因也很简单,他与随郡王并不相熟,这随郡王没有必要和一个不相熟的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罢。
“诸位也珍重。”
不过这随郡王原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也是示好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马乂自然也得应承。
常山王缓缓进入王府,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去一半了。
但剩下一半悬着的心,他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去。
以他的政治嗅觉,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他冷静了之后。
端坐在主堂上,司马乂轻轻饮了一口热酒。
今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巧合了。
聚会,服散,散气,到最后的纵马司马门,再到最后的弃车而逃。
这义阳王如何会如此好心替他挡罪?
他与义阳王是没有多少关系的,还有那个新野王,何时见他如此正气凛然过了?
最关键的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司马门暗道,不仅义阳王知道了,便是寻常没有多少话语权的随郡王也知道了。
若是其中一个两个巧合,那还好说,现在是几个巧合一起集中起来了。
这就不是巧合了。
司马乂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静下心来想,这原本放下去一半的心,又重新悬上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来人,让宋洪司马王瑚过来。”
宋洪与司马王瑚皆是司马乂手下猛将。
其中宋洪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而司马王瑚则是有练兵之能,他手下最精锐的士卒,便是司马王瑚的戟骑兵。
戟骑兵是学习诸葛亮的练兵之法,首要的便是令行禁止,阵势如铁。
在原来的历史上,这支戟骑兵给司马乂帮了大忙。
宋洪与司马王瑚虽然是武将,但并非是没有脑子,有他们两个在侧谋划,应当是有好处的。
就在司马乂有些烦躁之时,后院却是步入一位佳人,正是常山王妃。
“大王,怎深夜匆匆回府?”
司马乂看着常山王妃一眼,轻轻摇头。
“遇到了一点烦心事情。”
“这洛阳,能让大王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少了,现在大王有了心烦事,不如与妾身说一说。”
常山王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小麻烦。”
司马乂将今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出来。
站在陈述者的角度,司马乂又看到了几个巧合。
譬如说他寻常时间服散,即便是鎏金之散,也不会似昨夜那般难受。
那美酒,似乎没有散气的作用?
如此一看,应当是义阳王对他下手。
但义阳王,向来是以赵王为尊的。
难道是赵王对自己下手?
司马乂顿时心烦起来了。
“居然是如此之事。”
原本常山王妃还以为是什么寻常事情,但现在与纵马司马门扯上关系了,这绝对不是简单事情。
而且从她夫君的话看来。
这其中充满了危险。
“你一个妇道人家,便别想这么多了。”
司马乂将常山王妃拉到身边,轻轻抚着她日渐圆滑的肚皮,将头枕在上面。
“这小家伙,可是要在洛阳出生的,你若是想的太多,累坏了你还好说,累了他,可不行。”
常山王妃轻轻摇头。
“妾身与肚中孩儿,都是寄托在夫君身上的,与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君想想楚王妃,她如此可适意?”
一听到楚王二字,司马乂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楚王,与他是同母兄弟,在外封的十位一等王侯之中,他与楚王的关系是最好的。
可惜。
楚王最后倒在宫闱之争中了,而他也受到了牵连,由原来的长沙王,变成了常山王。
现在常山王妃的话,无疑是让他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也罢。”
常山王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做?”
常山王妃原本就内秀,有很多事情,常山王也是有问过常山王妃的想法的。
“不管是什么阴谋,只要陛下信任夫君,那便足够了,若此事是阴谋的话,那大王纵马司马门的事情定然掩盖不了,说不得还要多一层畏罪潜逃的罪名。”
常山王轻轻点头。
他已经想到这些了。
“若此事真是阴谋,夫君去见陛下,亲自请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以陛下与夫君的关系,他绝对不会为难夫君,若此事不是阴谋,夫君去见陛下,亲自请罪,也可以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常山王妃的一番话,让常山王的眼睛逐渐发亮起来了。
而常山王妃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若此事真是义阳王赵王新野王他们联合对付夫君的,夫君只有一张嘴,是辩不过他们的,广元侯乃是陛下身边第一信臣,若是能够将广元侯请过去为夫君在陛下耳边美言,恐怕夫君今日之祸立解。”
“对!”
司马乂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接着狠狠的在常山王妃脸上亲了一口。
“夫人的话,当真是让本王醍醐灌顶,我这就去金谷园。”
“金谷园在城外,这一来二往之下,时间已经被消磨干净,况且,若此时真是阴谋,那抓大王归案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陛下去金谷园,也是不够时间的。”
司马乂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此的话,那我便先进宫,那金谷园那边,便只得让宋洪去了。”
常山王妃轻轻摇头。
“或许妾身可以去。”
“你?”
司马乂愣了一下。
“你如今有身孕,这如何省的,再者说,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女人家的,插什么手。”
“妾身是怕宋洪说不动广元侯。”
司马乂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他之前见王生的模样了。
要请动这样的人,可不容易。
“让宋洪去,若请不动,你去找东海王妃,我与东海王熟识,他会帮我这个忙的。”
常山王妃轻轻点头。
“那我便走了。”
也不过多收拾,也不乘坐马车,司马乂带着几个人的护卫,快马朝着宫城方向去了。
常山王妃则是在门口看着司马乂消失在街角,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星夜面圣朝天阙
皇宫门外,司马乂快马加鞭,不过是瞬息而至。
深夜,宫门外守备森严,尤其是在出了有人纵马司马门的事情之后,这守卫就更加森严了。
“前方何人?不许在宫门外纵马。”
司马乂则是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印信拿出来。
“本王乃是常山王,有要事面见陛下,还望通报。”
常山王?
一听到司马乂的身份,守卫宫门的士卒也不敢放肆了。
“小人这便去。”
司马乂轻轻点头,也跟着他过去了。
“大王,恐怕你此时还不能够入宫,得陛下应允了才行。”
司马乂又拿出一个印信。
“这是可畅通皇城的印信,乃是先父皇生前与我的,莫非本王还不能进去?”
若等在宫门外,这变数太多了。
司马乂必须进宫。
“可这印信”
那守门士卒脸上露出难色。
武帝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便是武帝之后,都死了一个皇帝,这武帝时期的令牌,在现在也不如何好用了。
“莫非你不认这印信?”
“不,大王误会了。”
便是武帝死了再久,他也是武帝啊!
他一个小小士卒,哪敢说什么话。
索性他就把这个难题丢给里面的太监去了。
“那请大王入宫罢。”
两人朝着宫门而去,长长的甬道,似乎永无止境,走了好久的时间,才从甬道出来,而前方,便是太极殿了。
“大王在殿外候着吧。”
此时带路的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守门士卒了,而是换成了宫中内监。
司马乂轻轻点头。他能够进宫,便成功了一半了。
等在殿外,司马乂也没有闲下来。
他在想,想接下来,他该如何说服皇帝呢?
太极殿偏殿,皇帝司马遹在司马干离去之后,正准备回显阳殿,不想又有内监前来探报。
这一日之间的事情,可是有些多了。
“何事?”
司马遹语气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启禀陛下,常山王求见。”
常山王?
这么晚见朕有何事?
等一下!
常山王?
司马遹在脑子转了一圈,终于感觉到事情有些奇妙了。
他才去让司马略去抓常山王,现在常山王直接到宫里来了?
送货上门?
“他有何事?”
来通禀的内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实在是这个常山王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
但毕竟他是一等王侯,该通报的,还是要通报的。
“常山王只是说很重要的事情,但没有具体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莫非是想要自首?
有这个可能性。
常山王毕竟是他的皇叔,在他为太子期间,两人的关系也是不差的,司马遹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让他进来罢。”
“诺。”
听到皇帝的这句回答,禀报的内监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过多久,一身锦服的常山王便出现在司马遹面前了。
只是见到常山王的装扮,皇帝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面圣不穿王袍朝服,穿这锦服过来?
而直到了进殿,见到皇帝紧皱的眉头之后,常山王才发现身上不妥之处。
他赶紧跪伏下来。
“启禀陛下,事情紧急,是故臣下未来得及着朝服王袍。”
见到常山王主动认错,司马遹脸上的表情果然好了不少。
“说罢,这时间来见朕,有何事?”
常山王跪伏着,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是因为纵马司马门的事情。”
事情过了这么久,皇帝此时还在太极殿偏殿,证明这件事皇帝是知道的。
“这么说,你是来自首的?”
常山王重重点头。
“臣下确实是来自首的。”
从皇帝的这番话中,常山王便已经知道了,义阳王口中所说的话,那真的就是糊弄人的。
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常山王已经确信了。
但是
要如何让皇帝相信呢?
常山王看着太极偏殿的地板,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深夜。
月儿直上树梢。
已近元宵,月亮也渐渐丰盈起来了。
丰盈的月亮披拂大地,照在雪上,还有星点反光。
今夜的夜晚并不昏暗,反而有些明亮。
此时的金谷园门外,宋洪已经是焦急的在门外苦等了。
宋洪身长七尺有余,手上的肌肉粗细,可能是别人大腿才能达到的程度,但爆炸的身材上,却是有一张还算儒雅的面孔。
这两个看起来违和的事物结合在一起,居然不显得违和。
“来了!”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这大门才重新打开。
在这种天气这些,宋洪当真是要哭出来了。
“广元侯可愿见我?”
“将军说你是常山王的部将,但常山王之前便已经见过我家主人了,现在你来,恐怕也是没有收获的。”
这不见之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之前我家大王过来,与我这次过来的事情,不是一件事情,还请管事再通传一次。”
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袋子。
这从表面上看过去,便已经知道他是价值连城了。
刘勇见到这袋子,只得再说道:“除非你说明来意,不然这钱,我也是不敢收的。”
宋洪倒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前只要他报出常山王的名号,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现在就真的做不成了。
“吸~”
宋洪深吸一口气。
他来找广元侯,乃是私密之事,这如何能够让一个管事听去了。
是故宋洪只得是心中不甘的挥袖离去。
刘勇见这人走了,便也就关上门了。
那一袋子的钱财虽多,但对他来说,对自家主君的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金谷园,王生今日在书房之中,身侧有绿珠相伴。
宋洪今日为何而来,王生当然是知道了。
在这里,便是看得出一个情报的重要性了。
影楼的业务虽然不能通传全国,但是洛阳地区,却是十分灵通的。
别看今夜才发生的事情,但是远在金谷园中的王生,已经是知道消息了。
纵马司马门。
又涉及到这么多王侯。
这明显是一趟不能踏的浑水。
他要做孤臣,岂能与常山王联系,更不可能给他说好话。
枕在绿珠腿上,王生轻轻摇头,便也就继续他红袖添香的事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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