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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落未敢愁     汉冠txt下载     汉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出使

    “先生有计策?”

    王生眼睛微微一亮。

    要留住齐万年,可不容易。

    “只需要孟观吃个败仗,那齐万年不就不走了?”

    王生轻轻摇头,道:“若仅是如此的话,变数太多,且不说孟观会不会吃败仗,光说即便齐万年打了胜仗,但征虏将军大军一来,齐万年岂敢留在湖城?”

    张宾轻轻摇头,但脸上却是没有变色。

    见到张宾的脸色,王生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这件事的根源,便出在河间王身上,说实话,河间王陈兵潼关外,只要河间王不放行,便是齐万年有通天之能,也逃不出弘农郡。”

    王生苦笑一声,说道:“本侯也知道问题出在了河间王身上,但关键是,河间王肯定是要保住齐万年的。”

    张宾轻轻摇头。

    此时冬风微微吹拂,门口的短梅散发着清冽香味,僻静的中堂,便是侍女们行走的声音,也近乎于无。

    “河间王只是想要一个祸患而已,是不是齐万年,对河间王来说,并不重要。”

    张宾的这句话,倒是把王生给点醒了。

    是啊!

    所谓之鸟尽弓藏,河间王要的只是一个能威胁雍梁的异族人,而非是齐万年。

    这个可以是齐万年,也可以是李万年,更可以是赵万年。

    但这个齐万年,是王生需要的。

    也就是说。

    王生只需要与河间王知会一声。

    但是

    想到这里,王生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只是他与河间王也没有交情,便是去了,河间王恐怕也不会应允。

    他需要说服河间王的筹码。

    王生看着张宾,想了一下,问道:“那如何说服河间王?”

    “无非利益而已。”

    河间王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要求。

    “本侯有什么?”

    张宾轻轻一笑,反问道:“这个,就要问君侯你自己了。”

    他自己有什么。

    权势。

    有,但不是他的,这是皇帝给他的。

    钱财。

    有,但恐怕说服不了河间王,再者说,即便是他的财宝够多,那也是在洛阳,但他现在人在弘农,一来二去之下,没有半个月,不可能。

    他没有这么多时间。

    是故这条路也就断了。

    除了权势与钱财之外,王生扪心自问一番,好似发现自己没有其他能够打动河间王的东西了。

    “先生不妨明说。”

    张宾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便是有后话的了。

    “君侯有权势,陛下身边的权势,可以在陛下身边说话,便是这一点,河间王便不敢小瞧君侯,况且,君侯可以与河间王承诺。”

    “承诺为何?”

    王生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虽然王生话很多,但说实话,他是一个守信的人。

    若是许下承诺,不答应的话,恐怕他的名声也没有了。

    “放那些胡人军队回梁山。”

    张宾的这句话,让王生再次愣住了。

    “先生此言”

    张宾却是知道王生心中的疑惑是什么。

    “君侯害怕齐万年逃回梁山,但是河间王何尝不怕君侯穷追不舍,将齐万年军队在梁山剿灭。”

    听到此时,王生顿时明白了张宾话中的意思。

    他倒是把河间王放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实际上,皇帝要他开春回洛,这件事也只有皇帝和他两个人知道,河间王这个外人如何知道?

    这个消息他不知道,那他定然是害怕王生将齐万年一支斩尽杀绝的。

    所以说

    他方才在想的权势,想的用钱财巴结河间王,这完全是多余的。

    河间王反而要巴结他!

    想到这一点,王生也变得胸有成竹起来了。

    “先生一番话,倒是破了本侯眼前迷雾,前路顿时一片光明,只是前去河间王处,得派一个使者。”

    听到王生这句话,张宾马上知道王生的心思了。

    “君侯,这个使者,属下可以为之。”

    “好!”

    王生当即站起来,握着张宾的手。

    “先生放心,这一路上,本侯会派百人队伍一路护送。”

    张宾轻轻摇头。

    “百人队伍,却是太过于招摇了,君侯放心,张宾也是有学过武艺的,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被张宾这么一说,王生才想起来张宾也是有一手好剑术的。

    想了一下,王生说道:“也罢,你带着本侯的书信,再与林朝一路前去。”

    既然不能招摇,那便派一个厉害一点的保镖。

    在王生手下里面,也就只有林朝的武艺算是高强的了。

    “定然幸不辱命。”

    张宾也站起来了。

    他跟了王生之后,一直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反而是在金谷园的书房里面天天看书,但待遇却丝毫不差。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加之知遇之恩,张宾也知道轮到自己做事的事情了。

    若是一点事情都不做,便是广元侯将他当嫡系,其他人岂会服气?

    现在王生的基本盘已经渐渐稳固了,此时正是证明自己地位的时候。

    便是张宾,也不例外。

    “来,饮了此杯。”

    王生掩袖一饮,张宾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好酒!”

    张宾用袖口擦拭嘴角上的酒渍,嘴角带笑。

    “本侯便在此地祝贺先生马到成功。”

    “谢君侯吉言。”

    张宾也知道这件事算是紧急之事,只是带了三日口粮,便带着林朝朝城外去了。

    王生目视张宾消失在眼前,轻轻点头。

    让张宾去,也是王生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虽然张宾确实有才能,但毕竟要有功劳,才能让人服气,不然王生给张宾安一个高位,王弥这些人也不会服气的。

    现在

    便是等待了。

    等待张泓,等待张宾。

    王生再温了一壶酒。

    说起来

    年关将近,明日,便是除夕了。

    也不知道洛阳的情况如何了。

    骧儿,还有囡囡她们,过得如何了

    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次年,没有和自己重要的人一起,心中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

    新年将近,战争的脚步,也更近了。

    湖县城外二十里外,孟观军队正沉默的行军着。

    这确实是一支精锐之师,尤其是在经历了几次大战之后。

    但这同样是疲倦之师。

    不过

    只要把齐万年擒住,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孟观在大黑马上,一声玄黑色甲胄熠熠生辉,但他的眉头,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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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

    黑马之上,孟观轻轻了挥了挥手。

    前面的地形是一个两个丘陵夹住的地方,而路就在其间。

    这丘陵虽然不高,但是在里面埋伏个四五千人,那是绰绰有余的。

    孟观眉头一皱,转向郡城带来的向导,问道:“除了这条路,去湖城可还有其他的路?”

    向导是一个老者,听到孟观的问题,他轻轻摇头。

    “对将军而言,只有这一条路。”

    对我而言只有一条路?

    孟观愣了一下。

    “此话怎讲?”

    这明显是还有其他路的。

    “另外一条路十分狭窄,只能让一人通过,且又是远路,将军若是绕路的话,恐怕有三四天的脚程才能到湖县,将军人数众多,且又有辎重,恐怕不能走那条小道。”

    孟观沉默下来了。

    “如此说来,这条路,是本将军唯一能走的路了?”

    向导轻轻点头。

    “便是如此了。”

    孟观眼神闪烁。

    “若是这不是唯一一条路,本将军便从这条路走了,现如今他是唯一一条路,那么齐万年定然会在此处设下埋伏。”

    “孙新。”

    “末将在。”

    在孟观身后,当即出现一个披甲将军。

    “你带一千人,过此关口,记住,此关口可能有重兵埋伏,放机灵一点。”

    孙新点了点头,额头上却是有细汗流出。

    这是拿命去试啊!

    “诺!”

    但军令如山,孙新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他现在要是说一句不字,孟观直接斩了他,他便是满肚子的冤屈,也只能说是白死。

    孙新带着本部一千人缓缓朝着关口而去。

    入了丘陵小道之后,谷口的风似乎更加喧嚣了。

    孙新哪怕盔甲中穿了厚实棉衣,但此刻还是缩了缩脖子。

    太冷了。

    与呼啸的风相比,丘陵两侧却是安静异常。

    孙新手上握着方天画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部队缓缓前进,直至要出了关口,依然没有见到设伏的人。

    呼~

    孙新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心想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将军,好像没有埋伏。”

    “这可不一定。”

    孟观脸色严峻。

    “恐怕他是看不上孙新那一千人而已。”

    那向导脸上也面露难色。

    “那将军要如何做?”

    “搜山。”

    “搜山?”

    向导愣了一下。

    “只是这山虽然不高,但也大,将军搜山,没有一日,岂能成?”

    “一日,本将军还是等得起的。”

    王生没有跟来,就让孟观心生警兆了。

    广元侯何许人也?

    聪明人。

    向他这样的人,在破郡城之前,连日赶路就是为了蹭功劳。

    若是此去湖城轻松的话,那么广元侯肯定会跟着他的。

    但事实便是...

    没有。

    “领三千人去搜山,其他人原地休息。”

    副将领着三千人去搜山了,孟观却是紧紧的盯着这两座丘陵。

    而过了丘陵小道的孙新见到孟观并没有过来,只好调转马头,再次从丘陵小道回来。

    回来的时候,也是顺风顺水。

    如此看来,这丘陵小道,像是没有埋伏。

    “将军。”

    孙新勒马在孟观身前。

    “前面应当是没有埋伏的,将军何至于停滞不前?”

    “你这一千人没有被吞下去,不能证明没有埋伏,正好士卒劳累异常,这个时间,倒是可以歇息片刻。”

    孟观在军中像是有主见的,孙新见到孟观说了这样的话,也就到自己的军阵之中去了。

    搜山缓缓进行。

    约莫是两个时辰之后,副将从山上下来了。

    “将军,恐怕山上是真没有埋伏。”

    孟观愣了一下。

    “两个时辰,便搜完了?”

    “虽然没有搜完,但全部地方,末将都有粗略的看了一下,那雪都是整整齐齐的,没人踏踩过,这几日都没有落雪,恐怕山上是真的没人了。”

    有点道理。

    孟观低下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此去湖县,可还有这样的小道?”

    向导轻轻摇头。

    “没有了。”

    也就是说,除了这个丘陵小道之外,后面一片坦途。

    孟观再把自己的眉头皱起来。

    想了一下,孟观说道:“副将,你领五千人,过此关口,过了关口之后,便在关口外等候。”

    “诺!”

    孟观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若是上面有人的话,你一千人看不上,那么现在五千人,总合你的胃口了罢?

    副将领着五千人,颇有些提心吊胆的过了关口。

    无事发生。

    “莫非...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到这个时候,便是连孟观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于谨慎了。

    “既然没有埋伏,那便过了这丘陵小道罢。”

    再磨磨蹭蹭下去,便是军士们都看不起他了。

    大军整装待发,缓缓前行。

    与此同时。

    两座丘陵下,树林掩映之间,却是藏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齐万年便在左侧山林之中,在他侧畔,正是河间王的使者。

    “使者,为何还不动?”

    见到前面一千人,你不动倒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都是五千人了。

    吞下这五千人,面前这汉人军队绝对也元气大伤。

    “首领莫慌。”

    河间王使者轻轻摇头。

    “这孟观最是多疑,此时的五千人,不过是小卒而已,杀之无用,待首领出击之时,恐怕就中了孟观的计了,只有等孟观全军出发之际,才是你我出击之时。”

    齐万年虽然心中不服,但却也不敢得罪面前的河间王使者。

    若是得罪了他。

    恐怕他便是只能死在这弘农郡了。

    就在河间王使者说话之际,前面探路的前哨回来了。

    “启禀大王,汉人军队全动了。”

    全动了!

    河间王使者眼睛大亮,齐万年也是霍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使者,现在是时机了罢?”

    河间王使者轻轻点头。

    “接下来,便是要看首领的了。”

    齐万年领命,当即领着自己士卒前去。

    另外一边,齐万年军队也缓缓集结而上。

    河间王使者却是没有跟上去。

    “去湖县罢。”

    不仅没跟上去,反而是跟着他左右说了这句话。

    不管此战齐万年是赢是输,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让孟观军队大损,才可以让洛阳的皇帝知道,齐万年是大患。

    不然...

    没有任何损失,要河间王做什么?

    鸟尽弓藏。

    现在,便是让这鸟变得多一些。

第九十八章 巧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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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观行至谷中,只听见两侧丘陵上突然响起了一阵人声。

    接着,只听见一声震天驾响的声音,像是石头滚落的声音,前面通往关口的路被乱石封住,在乱石处那些通行的士卒,现在已经是化为肉酱了。

    即便是侥幸逃生的,身上也带着伤。

    碎石碰撞,缺胳膊少腿的随处可见。

    相应的,惨叫声与血腥味,渐渐弥漫。

    原本整齐的队伍,因为这个变故而变得混乱起来了。

    埋伏!

    有埋伏!

    孟观双手紧握。

    他方才细细检查了四周,可以说是谨慎到不能再谨慎的地步了。

    但是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谓山上不可能有的伏兵,现在直接涌了上来了。

    孟观现在想把副将直接拉过来砍了。

    可惜不行。

    这副将已经在乱石之外了。

    这时的万人军队,现在被分成两部分。

    “撤!”

    此时孟观心很乱,但也还没有到那种失去分寸的地步。

    只是一瞬间,孟观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快撤!”

    但他这句话刚说完,身后也激起了一阵喧嚣之声。

    或者说是震动。

    一个个硕大的石块飞射而来,将退路也堵住了。

    虽然堵得不高,要撤退,爬还是可以的。

    但是...

    爬,是需要时间的,但很显然,上面的那些人,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想了一下,孟观心里索性一横。

    前后退不得,那便从山下冲到山上。

    “将士们,现在唯一的生路便是打上去,若不想死,便跟我冲。”

    言罢,孟观身先士卒。

    原本这些士卒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但是当他们见到自己的主帅身先士卒的时候,原本的慌乱也渐渐消失了。

    既然将军都不怕。

    那么他们怕什么。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赚了不少功勋的,现在要是没在此处,那就太亏了。

    在孟观带头了之后,身后的士卒也群起而上了。

    这丘陵小道并非是天险。

    这丘陵,并非是高山。

    高度虽然有,但却不够陡峭。

    人还是怕得上去的。

    但是齐万年军队在上面击打下面,原本就占据了优势。

    更不要说那蝗虫一般飞射而来的箭矢。

    原本静谧的丘陵小道,现在变成了修罗场。

    在箭矢乱石飞射之后,短兵...终于相接了。

    .......

    潼关。

    张宾与林朝身穿布衣,缓缓的穿过潼关关口。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异族人的衣物。

    加之林朝脸上的刀疤,将他们的身份变得更加有说服力。

    加之前方战败,潼关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出来了,里面甚至都没有多少防守的人。

    在这个时候,张宾甚至有闲情逸致来看风景。

    雪后的世界,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的喜人景象。

    当然,如果将城墙上的尸体忽略掉了的话。

    大雪随着寒冬来了,街道仿佛是银子铸成的,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两人不动声色,很快便出了潼关。

    只是出了潼关,向前走了十多里,便是见到了一片废墟的华阴县城。

    这是弘农杨氏的祖地,现在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张宾与林朝没有耽搁时间,继续向前走去。

    在天色黑沉之后,一座巨兽般的城池便出现在张宾林朝身前了。

    当然,在这城池之前,还有一座座宛如蒙古包一般的军营。

    更换衣物,手上握着广元侯的印信,张宾走在前面,林朝则是手上按在宝剑上面。

    两人面无表情的走到营寨门口。

    营寨门口上,有许多飘着河间王的旗帜。

    张宾与林朝两个人的出现,显得十分突兀。

    “你们二人是何人?”

    张宾与林朝出现没有多久,营寨前面的守卫士卒便手持长戟对着张宾这边来了。

    要不是张宾一身汉人服饰,加之又是羽扇纶巾,应该是个读书人,换一个异族人,这长戟就将张宾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了。

    “我等是西征军使者。”

    西征军使者?

    那士卒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身侧同僚。

    “你们说你自己是西征军使者,我看你们只有两个人,如何证明身份?”

    张宾脸色不变,道:“让你们的将军出来说话。”

    将军?

    那守门小卒被张宾如此看轻,脸上顿时黑沉下来了。

    “我看你便是齐万年的人,想要混入军营。”

    张宾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便是我将文书拿出来,你可识字?”

    那守门小卒被张宾这一句话是问的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不识字。

    “你...”

    “这是重要军报,关乎几十万人的性命,你若是不想被军法处置,快快让你家将军过来。”

    那守门士卒脸色阴晴不定。

    他看着张宾的模样,觉得这卖相,不像是骗子。

    想了一下,那守门士卒还是怂下来了。

    “我便让我家校尉出来,你若不是使者,我定然不让你好过。”

    “你尽管去叫好了。”

    对于这些小卒子,就是不能给笑脸。

    给了小脸,反而以为他这个使者是假的了。

    张宾与林朝在门外等候,这个等候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一个身穿校尉甲胄的军士走了出来。

    “你是西征军使者,可有文书?”

    “这便是。”

    张宾将袖口中的文书拿出来。

    这个校尉很显然认识字的。

    但是看到一半,这校尉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这印章,不是帅印。”

    此话一出,那守门小卒当即一步站出来,道:“原来你们是假使者,还想在军营中招摇撞骗,将军,我看直接把这两人斩了。”

    校尉摆了摆手。

    这印章虽然不是帅印,但却是侯爵私印。

    张宾轻轻一笑,道:“我家主君,便是广元侯。”

    广元侯的名声,在天下已经是出名了,作为一个校尉,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既然是广元侯的人,那便进来罢。”

    广元侯乃是皇帝身边红人,河间王早就想与王生有所联系了。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这校尉岂有放过的道理。

    那守门士卒拢拉着脸,连忙站到最后面。

    好在这个时候张宾也不想找他麻烦,不然的话,他恐怕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

    华县府衙中。

    张宾如愿见到了河间王。

    以及他的一干幕僚。

    但要说服河间王,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八十九章 片语定生死

    此时华县临时帅府之中,河间王便坐在主位上。

    其下两列,一列是文臣,一列是武将。

    文臣之首的是长史张晗,武将之首则是大将张方。

    张宾与林朝两人入了这县府大堂,顿时有些形单影只起来勒

    这几十双眼睛刷刷刷的定格在张宾林朝身上,这种感觉可不如何好。

    但张宾脸色却是连变都没变。

    林朝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因此面对这样的架势,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河间王看完张宾的文书,轻轻点头,再把目光定格在张宾身上,见张宾处乱不惊的模样,不禁也高看了张宾一眼。

    “你们是西征军使者,还是广元侯使者?”

    河间王将文书放在桌塌上,洪亮的声音也是发出来了。

    “大王希望我等代表的是西征军还是广元侯?”

    张宾这句话让河间王眉头微促,一边,文臣首座长史李晗的眉头也是深深皱起来了。

    “使者,若大王说你是谁的使者便是谁的使者,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张宾呵呵一笑。

    “在下是西征军使者与广元侯使者,皆在大王一念之间。”

    “我看你这个使者是不将大王放在眼里!”

    见到张宾好没有改口,一边的张方也是站出来了。

    主辱臣死。

    即便是轻微的冒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是要站出来的。

    “大王若是将在下当做是西征军的使者,那么本使当然用西征军的话来与大王商谈,若是大王将本使当做是广元侯的使者,那么,本使当然是站在广元侯的立场上说话的。”

    被李晗张方轮番怒喝,张宾没有任何惊慌失色。

    至于后面的林朝,也深知自己在这里也没有话语权,因此低着头,像一块石头一般。

    而实际上是,这家伙是在堂中睡着了。

    堂中有火盆香炉,袅袅而上的青烟,确实是有安神的效果,加之林朝连日赶路,确实是乏了。

    张宾的话,让河间王司马颙脸上生出了一些兴致出来。

    “若你是代表西征军来的,你会如何说?”

    张宾轻轻一笑,说道:“当然是公事公办了。”

    “如何公事公办?”

    “齐万年如今困据湖城,本使前来,便是邀大王共击之。”

    共击之?

    河间王愣了一下,旋即大笑。

    “那如果你是代表广元侯呢?你会如何说?”

    张宾轻轻一笑,道:“若本使代表广元侯而来的话,在下说的话,恐怕只能有大王一人可以听。”

    隐秘消息?

    河间王心中的兴致更大了。

    “此地所在,皆是本王心腹,有话,但说无妨。”

    张宾微微摇头。

    “若是代表广元侯,便只得与大王一人说,多一个人都不行。”

    “我看你是以为大王是随处可召见,不将大王放在眼里,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左右,将此人拿下。”

    张方已经是表明态度了。

    在这个时候,李晗却是轻轻摇头。

    “将军,我看这事还得大王说了算。”

    李晗此言一毕,河间王也思考起来了。

    “你要与本王说什么话?”

    “西征的事,洛阳的事。”

    西征的事情...

    说实话,河间王并不在乎,但是这个洛阳的事情,就让他十分在意了。

    “洛阳何事?”

    张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大王,这个,在下就不敢在此处说出来了,这对大王不好,也对广元侯不好。”

    看来是隐秘消息呢!

    说实话,河间王想要搭上洛阳的关系已经很久了。

    之前他与贾南风交好,现在很显然,这个人选要变一下了。

    而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广元侯了。

    没有好出生,却身居高位,最关键的是可以在皇帝身边说话。

    这样的人,比之前面的贾南风贾谧来说,好控制得多。

    便是招惹了,也不至于一身骚。

    可惜。

    因为一些原因,他与王生没有任何的联系。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他没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河间王思索一下,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

    张方与李晗对视一眼,连忙领命。

    “诺。”

    接着众人便退出主堂。

    退出主堂之后,张方脸上有些一眼,看着身侧的李晗,问道:“这使者要说怎样的话,大王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长史李晗轻轻一笑,道:“大王早就想与这个广元侯联系了,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要把握住的。”、

    “只是将我等拒之门外...”

    “大王做事,好像也不需要经过你我的同意罢?”

    张方轻轻点头,索性也沉默下来了。

    此时县衙主堂中,只有河间王与张宾林朝三人。

    当然...

    河间王目光如炬,道:“你现在可以说了罢?”

    现在位置腾出来了,人也不见了,张宾轻轻点头,道:“那自然可以说了。”

    轻轻咳嗽一声,张宾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我家君侯,想要齐万年的人命。”

    “哦?”

    河间王愣了一下,道:“恐怕这个齐万年的性命,本王不能给广元侯,换一个罢。”

    “大王先别急着拒绝。”

    张宾脸上有着从容之色。

    “大王不想要齐万年死,不过是想要用齐万年来给大王一个扩军的借口罢了。你说在下说的是对还是错?”

    此时此地只有三个人,河间王轻轻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既然如此,那你便更要换一个条件了。”

    “大王且听我细细道来。”

    张宾向前走了一步,道:“大王只需要一支在雍梁之地作乱的异族人队伍,又不一定要齐万年,齐万年不行,郝度元难道不行?卢水胡,马兰羌的首领难道不行?对于大王来说,齐万年非是必须的,但对于我家主君来说,他的命,却是必须的。”

    张宾一番话,倒是让河间王沉默下来了。

    仔细思考一番,河间王问道:“若是我答应,广元侯该如何答谢本王?”

    “君侯自然会答谢大王的,大王会获得我家主君的友谊。”

    河间王却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莫要与我说这些虚言,与我说那些真实东西罢,不知道广元侯在来之前与你说了什么,但本王要的,是广元侯的忠诚。”

    张宾狂笑起来了。

    “我家主君,只忠诚陛下。”

    “但若是其他的东西,未尝不可给大王一些好处...”

    ......

    换季,感冒。

    这也是最近更新不稳定的原因。

    见谅!

第九十章 一条消息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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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处?”

    河间王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大笑起来了。

    “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这广元侯能够给本王什么好处,要知道,齐万年的命,本王虽然可以给,但也要看广元侯有没有这个胃口能够吃下去,不然的话,我给积弩将军,恐怕赵王是会给我合适的好处的。”

    将齐万年给孟观。

    恐怕这真的是河间王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张宾却也是丝毫不慌。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现在离河间王这么近,这个机会可不会丢了。

    “大王,且听我把好处说来。”

    “说。”

    河间王比了一个你说的手势。

    “大王恐怕也知道,我家主君,乃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

    “这个,确实有耳闻。”

    “既然大王有耳闻,那便更要知道如今这次西征来说,对我家主君有多重要了。”

    听到这里,河间王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了。

    “广元侯的事情,本王可不管,又与本王何干?”

    张宾在这个时候却是笑了笑。

    “这与大王的关系可就太大了。”

    见到河间王的脸色,张宾知道,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藏着掖着的话,这河间王可不会对他太客气。

    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河间王,便要说河间王懂的话。

    “如今我家主君虽然是广元侯,开国侯,便是我大晋建国以来,也没有许多个的开国侯,地位自然尊贵,然而我家主君出身不好,加之年轻,陛下便也不好与他高官,此次西征,未必陛下没有提拔我家主君的意思。”

    “你的意思,本王算是明白了,但你说的话,与本王有何关系?”

    你这也算明白了我的意思?

    张宾心中猛翻白眼,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大王且听我细细道来,大王要我家主君帮忙,首先,我家主君要帮得上忙才是,大王你说可对?”

    河间王重重点头。

    “那自然是了,但与你前面说的话有何干系?”

    “这个关系就太大了,如果我家主君位列三公,掌控尚书台,大王你说,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我家主君要帮忙,岂不是很容易?”

    “你说得有些道理。”

    河间王摸着有些灰白的胡须,轻轻点头。

    “但本王可等不来太久。”

    广元侯现在甚至还未及冠,表字都没有,便想着三公的事情?

    再过二十年,再是三公,这资格都显得太早了。

    河间王虽然觉得自己长命百岁,但能不能活到二十年以后,也是一个未知数。

    他想要更近一点的好处。

    “大王等得及的,况且,便是现在大王要我家主君的好处,我家主君能够给大王什么好处,便是给了,大王又有何用?”

    “不妨留待有用之时...”

    河间王活到现在,也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了。

    实际上,这几十年来,什么风浪他没有见过,什么人他没有会过?

    “所谓之留待有用之时,现在广元侯有求于我,是故才会许我好处,若待他为三公,届时如何看得上我这个外封诸侯王?”

    “我家主君一诺千金,大王若是不信,可派些人去打听打听。”

    河间王却是摆了摆手。

    “既然你不说好处,那本王来说。”

    河间王深深的看着张宾,说道:“其一,每个月与本王手书一封洛阳发生的事情,陛下身边发生的事情。”

    “其二,在陛下身边为我扩军美言,并增加军饷。”

    “其三,派遣亲友过来长安。”

    说完这三个条件,河间王深深的看着张宾,道:“使者觉得如何?”

    张宾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一个齐万年的性命,抵不了这么多条件。”

    “本王也可以加价。”

    河间王眼神闪烁。

    “本王有一小女,正值豆蔻年华,仪态优美,天真烂漫,想必广元侯会喜欢的。”

    联姻?

    张宾轻轻摇头。

    “我家主君非是喜好美色之人。况且,对于我家主君的婚事,陛下已经有安排了。”

    言外之意,便是说联姻这条路书走不通的。

    “除了齐万年的性命,或许本王可以将孟观的命给交给广元侯。”

    对于孟观与王生,或者说赵王与王生的矛盾,河间王还是知晓两三分的。

    “孟观的命,我家主君不想要。”

    “本王坐拥雍梁之地,掌管万民,总有一样,是广元侯需要的。”

    “我家主君确实需要得多,但是,他不在此地,我一个使者,如何能够代表他的心意?”

    “既然在这个时候能够到华县,恐怕你在广元侯身边的分量也不轻。”

    “不轻,也就是不如何重了,实不相瞒,大王的三个条件,恐怕我家主君一个都不会接受。”

    一个都不会接受?

    河间王脸色顿时黑沉下去了。

    “那广元侯莫非以为本王会将齐万年的人头直接送给他?”

    “我家主君愿意用一个消息来换齐万年的性命。”

    “一条消息?一条消息换一条人命,况且这个人还是齐万年,使者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普通消息,那当然匪夷所思了,但关键是,这不是寻常消息。”

    张宾深深得看了河间王一眼,继而说道:“关乎于天下大势的消息,大王觉得值不值这个价了。”

    天下大势?

    听到这句话,河间王明显坐直了不少。

    “得看这个消息到底值不值这个价了。”

    张宾也不拖沓,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

    “大王请观之。”

    河间王接过手上的信封,打开,将里面的左伯纸摊开放在手上。

    纸上内容没有多少。

    但河间王看得很认真。

    开始是眉头紧蹙,接着,脸上露出笑容,接着又露出深思的表情。

    良久,河间王将手上的信塞回信封。

    沉默了良久,道:“这个齐万年的命,本王可以给广元侯,但他还得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大王请讲。”

    “若是陛下哪日心血来潮,想要对本王下手,他可以派人快马前来长安。”

    “这是必然的,想来君侯得了大王的大礼,这种举手之劳是不会嫌麻烦的。”

    河间王点了点头。

    “使者舟车劳顿,可要下榻歇息?”

    张宾却是摇了摇头。

    “前方战事紧急,在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本王便不留了,倒是可以派人一路护送你们回去。”

    “那便多谢大王了。”

    张宾没有和河间我那个客气。

    河间王与齐万年有龌龊之事,有他护送,他自然是没事的。

    看着张宾出了主堂,河间王眼睛也眯起来了。

    “陛下,陛下啊!”

第九十一章 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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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宾与林朝出了主堂,也没人拦住他们。

    出了府衙之后,反而是有人在门口静静等候他们。

    这一队人有二十个,每一个身上都穿着明黄色的甲胄,在这冬日里面,这明黄色的颜色算是特别鲜艳的了。

    在这二十个军士之间,还有一辆不小的牛车。

    “二位便是广元侯的使者罢,大王要我等护卫二位到弘农郡城。”

    “有劳诸位了。”

    这走来的一路上,虽然有惊无险,但若是被齐万年的人发现了,那自然是有危险的。

    况且在冬日行走,天气酷寒的,若是有一架牛车,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张宾坐上马车,林朝眉头微皱,但还是跟上去了。

    作为一个杀手,林朝很不想在这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为伍。

    他靠的是手上的剑。

    手上有剑,心里有底。

    便是那齐万年来多少人,杀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他确信自己能活下来。

    这是林朝的自信。

    两人上了牛车,之后牛车也缓缓而起。

    “呼~”

    牛车上,张宾吐了一口白气。

    他将护肩紧了紧,从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枕套,直接倒下去了。

    这牛车下有煤火炭烧,加之铜管导热,因此牛车内的温度,是不低的。

    劳累了好几日,到如此安逸的环境来,张宾的眼皮都沉重了不少。

    林朝则是用剑柄拨开两边的窗帘,轻轻看了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之间的话之后,林朝才将目光定格在张宾身上。

    “先生。”

    “林大侠有话直说。”

    林朝原本是要问问题的,但是张宾这个林大侠,倒是让他脸颊骤然一红。

    一脸刀疤横亘在脸上的狰狞面容都有些红润起来了。

    “当不得大侠,君侯说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不过杀手而已,何至于当得起这个字。”

    林朝对有文化的人,还是很敬仰的。

    不过,之所以敬仰的最大原因,可能就是他自己没有文化。

    “林大侠也不需要与我客气,你的剑法,便是君侯也再三称赞的,方才你像是有话要问,要问,便问罢。”

    张宾将枕套枕在背上,整个人则是靠在车壁上。

    “河间王不配为我大晋王侯,居然想着养寇自重,我看这个消息,还是要君侯转告陛下为好,若不然...”

    张宾心中打趣,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林大侠便是林大侠,所言之语,便是为国为民,君侯自然是不想要河间王养寇自重的,实在是位卑无人理,河间王的事情,便是陛下也管顾不来,是故才出此下策。”

    这一路上来,张宾很多方面也是多亏了林朝,加之他也是用剑的,剑术水平也不低。

    但是一路上来,两人比试了好几场,这林朝的剑术却是比他高了好几层楼。

    与林朝说这么多话,其中他也不乏对林朝有敬佩之意。

    “哎~”

    林朝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不说话了。

    他是一个杀手。

    而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一时间,牛车内又陷入了沉静。

    张宾靠在侧壁,眼皮渐渐沉重。

    只是他也有林朝这样的担忧。

    之前王生要他给河间王的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关于齐王的消息。

    以及...

    皇帝的一些动态。

    恐怕这才是真正打动河间王的消息。

    说实话,这个消息的价值,对河间王来说是无价的。

    若是没有这个消息,河间王恐怕还会提心吊胆,动作不敢太大。

    但现在有了这样一个确切的消息之后,河间王的步子绝对不会小。

    不管是有野心,还是害怕洛阳的皇帝在处理完齐王之后找他下手。

    扩军...

    都是志在必行之举。

    天下要乱了。

    而君侯...

    又要做什么呢?

    张宾轻轻摇头。

    现在他既然是跟了王生,便是要为王生出谋划策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也不是他需要思考的。

    .....

    弘农郡城。

    全城缟素。

    弘农郡城,全是哭嚎之声。

    而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了。

    在清净院落之中,王生也不再清净。

    一般死者的灵柩放在宅内堂前,死者灵柩不能随便移动。

    丧葬期间子女对亡故的长辈要早晚各哭一次。

    吊者先要伏拜死者遗体前,哭尸时西向迩立,对其哭泣程度也有要求。

    吊者要向丧家送礼,称为毷礼,包括钱财和实物。

    这丧葬之礼,将王生的思念都冲散了不少。

    不过王生在这个小院也没待多久。

    前方战报来了。

    说实话,王生还是有些紧张的。

    若这个孟观真是个开挂的人,那么他在弘农郡城搞出一个安民司那就是个笑话了。

    完全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匆匆到了郡城门口。

    如今这郡城门口,已经被打扫一清了,但空气中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些腐臭气味。

    城门口,一个大汉喘着粗气,弯着腰,双手抵在膝盖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生看着这大汉,对他,王生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这是孟观当初找过去的几个向导。

    现在看他的模样,王生心放下去了一半。

    孟观,看起来是败了。

    估计还败得不轻。

    “将军,败了,死了好多人...”

    这大汉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不会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这断断续续的话,别人能听懂就怪了。

    “你慢慢说,不着急。”

    王生脸上带着笑容。

    他现在又没穿甲胄,看起来,模样与邻家公子是差不多的模样的。

    很清秀。

    当然。

    在场的人都不这样觉得。

    清秀当然是不好的。

    王生说实话也想穿得老成一些,再蓄一些胡须。

    但很尴尬的一点就是,王生没有胡须。

    也就是近来才长出了一些些,但就是长不密。

    这倒是让王生有些哭笑不得。

    “孟将军败了,小人是因为熟知地形,这才抄了小道出来的,其他的人被困在山谷中,恐怕是有死无生了...”

    过了好一刻钟,王生才明白事情的大概。

    也就是说,孟观败了。

    还是惨败。

    孟观败了,对王生来说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但惨败不是。

    万一这个齐万年胆子大,乘着这个势头来一个回马枪。

    以现在郡城的守备...

    王生手心顿时冒出汗来了。

    “让周校尉前来寻我。”

    这个周校尉,正是五千骑兵的将军。

    王生觉得。

    不论如何,这郡城还是要准备防守的。

    王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张泓大军一日后才能到。

    这一日内,王生要万无一失!

    居安思危,不谨慎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

    请个假,明天无更,之后可以恢复更新了,病情有所好转。

第九十二章 火雷天降

    夜晚。

    寒风萧瑟。

    静谧漆黑的原野上,有影影绰绰的影子。

    他们佝偻着身影,相互挤在一起,像是为了取暖。

    这一群人大概有五六十人,以最中间的那个人为首。

    哒哒哒~

    火石敲击,终于点燃了干枯的枯草,在昏黄火光的掩映下,也将火堆旁的人脸闪烁出来了。

    这是一张不如何年轻的脸。

    通红的脸,卷曲的胡须,呆滞的眼神,以及盔甲上带着的血污。

    这是一个落魄将军的模样。

    但是在一日之前,他还是胜利者,雄姿英发,颇有一种要将齐万年一锅端了的架势。

    孟观,终于是在今日的围剿中活下来了。

    但这代价是巨大的。

    他手下最精锐的三千士卒,基本上都为了保护他,死在那个会让孟观这一辈子都陷入噩梦的地方。

    他能活下来,并非是运气好,或者是齐万年的人看不到他。

    实际上,孟观的甲胄太明显了,就像是黑夜里面的萤火虫一般,太明显了。

    他能活下来,是靠人命堆起来了。

    说是人肉盾牌,也不为过了。

    “将军,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做?”

    火焰舔舐着孟观新放下去的枯木,滴滴嗲嗲的燃烧声,在此时显得很是清晰。

    “回郡城。”

    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他手下的兵打完了。

    就算是能够收拢残兵,人数也不会过万,以昨日惨状来看,最后能活下来五千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五千人,在张泓来了之后,他这个先锋,是彻底没有话语权了。

    甚至如果广元侯与征虏将军够狠的话,让他去送死,他都是不能抗命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说得就是这个了。

    军令如山,军令如山啊!

    孟观心里都想好称病不去的借口了。

    不管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看看还能收拢多少弟兄。”

    说着,孟观的声音越发低沉下去了,而摇曳的火光映照下,那张脸庞却是藏在火光照拂不到的黑暗处。

    没人知道孟观现在的想法,除了他自己。

    弘农郡城。

    城中的哭丧之声渐渐散去。

    王生将郡城戒严了。

    之所以戒严,当然是为了防备齐万年的回马枪了。

    在安民司的配合之下,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毕竟死人的事情要办,但更重要的事情是活人的事情,即便是有几个迂腐的人,也渐渐被安民司处置下去。

    郡城变成死气沉沉起来了。

    弘农郡城太守府,王生端坐在主位上,在王生身后,站着的是刘勇,还有几个侍女,在王生面前,则是站着一个披甲将军。

    这个披甲将军正是骑兵校尉周校尉。

    “将军,周围的探子可有回报?”

    虽然面前的这个广元侯很是年轻,但周校尉丝毫不敢轻看王生,他连忙对王生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出了两队侦查,但只回来了一队,还得看一看另外一队的口信。”

    “可有与他们约定时间。”

    周校尉轻轻点头。

    “这是当然的。”

    “时辰可过了?”

    “过了一个时辰,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差别,还是时常有的事情。”

    过了一个时辰?

    王生眉头微皱。

    若是换在其他时候,王生说不定也会这样想。

    但是现在可不是其他时候,也不是平常时候,现在是特殊时期。

    “恐怕将军的那一队侦查,是回不来了,校尉,传我命令,关闭城门,东西二门,时刻让人看守。”

    “君侯,这恐怕太”

    这个周校尉并非是底层士卒出身,而是世家之后。

    否则以他现在的年纪,底层士卒也到达不了校尉的官职,顶多百夫长,队率这样的官职便到头了。

    “按本侯说的做。”

    周校尉虽然觉得王生太过于谨慎,但还是不敢违背王生的命令。

    “诺!”

    在周校尉走了之后,王生让刘勇取来了一个包袱。

    这个包袱看起来不大,但刘勇却是用两只手托住的,看起来很沉重一般。

    实际上,这看起来不大的包袱,确实是有重量的。

    这里面装着的是王生改良的火药。

    威力比之第一版的已经是要强上许多了。

    而且,王生因为不打算让它太早成为战争利器,因此只是将它的声势变得更大。

    也就是说,更响,更亮,并没有增加他的威力。

    说实话,如果是要求威力的话,里面添加一些铁片那些的,绝对是杀伤力巨大的。

    对于此事而言,这是王生最后的后手了。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敬鬼神。

    而鬼神为何?

    便是人理解不了的东西。

    人们不了解太阳,便有太阳神,人类害怕江河,便有江河神。

    火药这种东西,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不了的东西。

    作为威慑,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王生不想着靠火药退敌,只想要拖延时间。

    过了今夜,一切好说。

    王生求的是今夜的安稳。

    但王生最希望的,还是不要用到这个东西。

    用到这个东西,便表示王生陷入危险之中了。

    而这种陷入危险的感觉,王生很不喜欢。

    弘农郡城外,踏着一地的碎雪,齐万年再次回到这片土地。

    面前的城池,如巨兽蛰伏。

    但这是一只伤横累累的巨兽。

    经过了前面几次战争,这座城池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作为其中的统治者之一,齐万年对它的了解,不亚于是对一个美人身体的了解。

    它有几个缺口,齐万年心中亦是清清楚楚。

    他败了。

    齐万年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在汉人军队主力来之前,他必须要离开弘农郡。

    若是之前,齐王年恐怕会惊慌失措,但是现在,有河间王的关系,他如今是有恃无恐的。

    他要屠城。

    他要让汉人在心里最深处记住他齐万年的名字。

    这个名字,将会是这个民族未来的噩梦。

    齐万年如是想道。

    他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

    只听见号角声响起,全军出击。

    在他看来,汉人先锋军已经被他屠杀殆尽了,如今的弘农郡是空城。

    但他想错了。

    这不是一座空城。

    王生布置的后手旋即而动。

    漆黑的天色下,城外的陷阱更具有隐秘性,也更具危险性。

    还尚未接近城墙,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着,便是疾风骤雨一般的箭雨。

    接着,便是火雷天降!

    轰轰轰~

    如同天神怒吼!

    旷野的喊杀声甚至都被这天神一般的怒吼掩盖下去了。

    接着,是第二声。

    轰~

    第三声。

    轰~

    九声之后,一切才安静下来。

    但是城下的喊杀声已经不见了。

    “长生天!”

    齐万年军队不少人用匈奴语喊出长生天的名讳。

    有一声便有第二声。

    接着

    人声渐隆,人潮退却。

    远处观战的齐万年,眼中也是阴晴不定起来了。

    长生天?

    可长生天为何会帮助汉人?

第九十三章 西征军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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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雷天降。

    这当然不是长生天的旨意,也非是神明之功。

    当王生将包袱中最后一包火药扔出去的时候,王生便知道,事情应该是结束了。

    原本喧闹的战场,变得寂静,继而再次变得喧闹。

    但是已经没有喊杀声与惨叫声了。

    远处的火光人影,如潮水一般退却。

    最大的危机,好似是解决了。

    但王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齐万年可能会打这个回马枪。

    但预料到,有时候是没有用处的。

    就像是两个国家的实力相差悬殊,便是弱小国家做再多的准备,有时候都是徒劳的。

    王生现在便是如此。

    一座连修缮工作都还尚未进行的城池,里面只有五千骑兵,还不是步兵,没有守城经验。

    那些城墙缺口,可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但五千人,显然不够齐万年的数万人的消耗。

    若齐万年真的狠下心来。

    王生唯一能做的,只有夺路而逃。

    但若是这样做了,王生之前费尽心机搞出来的安民司,恐怕就胎死腹中了。

    这样的结局,是王生不想接受的。

    齐万年真的退军了吗?

    王生心中存疑。

    “君侯。”

    周校尉一脸震惊的走到王生面前,道:“君侯看到方才的神迹没有?”

    ***什么神迹。

    王生不动声色。

    “本侯自然是看到了。”

    “原来洛阳发生的事情,不是假的。”

    周校尉所言之,便是在洛阳与王生有关的‘神迹’,如今因为王生的声名鹊起,这个神迹也是王生的传奇故事之一。

    传说他是文曲星降世,专门辅佐紫微帝君的,而在坊间传诵之下,这个紫薇帝君,自然就是皇帝司马遹了。

    紫薇星乃是帝王星宿,司马遹也乐得其中,因此对这种说法,甚至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在里面。

    “既然君侯身后有神明襄助,我等此时应该乘胜追击,甚至可以将齐万年拿下!”、

    王生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个周校尉。

    这家伙,不知道是傻,还是傻,还是傻。

    我要是有神明襄助,我当什么广元侯,我早就当皇帝了。

    当然,话虽如此,但有神秘色彩,对王生还是有好处的。

    对此,王生也不戳破。

    “神明岂会在意凡间事,恐怕方才只是打了雷而已。”

    “这冬雷,可不常见的,连续九声冬雷,更是闻所未闻。”

    天色暗沉,周校尉并没有看到王生的眼神,他要是看到王生的眼神的话,恐怕现在的心情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远处,大军掩映中,齐万年手上握着缰绳,胯下是一匹健硕马匹。

    “大王,可还要进攻?”

    郝度元此时走到齐万年马下,黑暗中,只有灯火掩映,他低着头,在暮色之中,谁的面容表情都很难看清。

    “将军以为如何?”

    “按臣下所见,勇士们此时都不想进攻了。”

    战争。

    不仅仅是百姓厌恶战争,便是士卒,也会厌恶战争的。

    现在齐万年军队中,所有人都知道汉人主力军队即将到来。

    在这个时候,若是不及时撤退的话,那便退不了了。

    命会留在这里的。

    若是换在之前,对于屠城这种事情,他们是很喜欢做的。

    但现在不是之前了。

    便是杀再多的人,有再多的东西,那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他们的意见本王可不管,将军你是如何想的?”

    郝度元将头低得更低了。

    “大王如何想,我便如何做。”

    “好!”

    齐万年点头。

    “本王要进攻,要将弘农郡城杀得片甲不留,你可愿去做。”

    “末将,我...”

    郝度元支支吾吾,齐万年心中已经是知道答案了。

    “我明白了。”

    齐万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勇士们都累了,既然眼前的肥肉不吃,那便走罢。”

    弘农郡...

    不管是真的长生天襄助汉人,亦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这几声巨响与火光,当真如同神雷一般。

    若汉人还有这种东西,那便是再进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

    “退罢。”

    心中即便是再不甘,,齐王年也只得将这个想法放下去。

    屠城。

    只是为了发泄他心中的怒火罢了。

    现在有了变数,他自然也不坚持下去了。

    齐万年勒马转向,朝着湖县的方向去了。

    立在原地的郝度元轻轻抬头,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但最后,这复杂的眼神,全被狠辣替代。

    这个时代,只有你比别人狠,你才能活得长久,若你不如别人狠,那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

    漫长的一夜,总有尽头。

    城墙阁楼中,王生眼睛未闭,守了一夜。

    当天际开始翻出鱼肚白,但还远处还存活的雄鸡开始向天而鸣。

    王生知道,这一夜,他算是熬过去了。

    “校尉,齐万年军队可退去了。”

    直到一个时辰之前,王生才敢派出侦查出去探查情况。

    周校尉轻轻点头,道:“齐万年的军队已经退回湖县了。”

    那就是没有危险了。

    王生在心中微微吐出一口气,对着周校尉行了一礼,道:“这一夜来,将军辛苦了。”

    周校尉哪里敢受王生这一礼,连忙也行礼道:“君侯守了一夜,可比末将辛苦得多,况且,若非是君侯有先见之明,恐怕现在你我都是那齐万年刀下亡魂了。”

    “若是没有将军,这郡城也早就失守了。”

    .....

    两人商业互吹了好一会儿,王生这才说道:“一夜未睡,校尉快些下去歇息罢。”

    实际上,是王生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末将下去歇息了。”

    周校尉确实是有些累了。

    匆匆洗漱,甚至连早饭都没吃,王生直接倒在床上。

    日晒三分,王生睁开双眼。

    非是王生自然醒,他是被人唤醒的。

    至于唤醒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张泓到了。

    西征军主力到了。

    大军到了,王生理应要前去迎接的。

    城内碎雪片片,却热闹非凡。

    全城的人都知道王师主力已至。

    当然,这热闹也是伴随着哭灵之声的。

    出了城门,王生果然在城外看到了开始扎营的西征军。

    张泓为首,陆机陆云则是在张泓身侧。

    “征虏将军。”

    “君侯。”

    两人对视一眼,王生对张泓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军务,还是到城中商议为好。”

    张泓轻轻点头。

    昨夜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不问,是因为王生没说。

    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张泓知道自己是要给十二分的尊重的。

    “好,齐万年的事情,可还快些解决了。”

    不然他作为西征军主帅,一直赶路,这军功与他无关,那可不行!

    他来做这个西征军主帅,原本就是为了军功,军功没有捞到,这主帅算是白当了。

第九十四章 釜底抽薪与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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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城太守府中,王生与张泓相对而坐。

    “君侯,之前事情,军报中我已经知道了。”

    张泓端起桌塌前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孟观大败,至今生死不知,是故才有了这次齐万年围城。”

    “积弩将军的事情,我会与陛下上书的,只是这齐万年退的这般迅速,有些不同寻常。”

    “有何不同寻常?”张泓眉头微皱。

    “不同寻常之处在于,齐万年舍弃郡城,退守湖县,便没有与我等决战的意思在里面。”

    张泓却是不这么认为,他轻轻喝了一口茶,道:“说不定齐万年之所以舍弃郡城,便是想着诱敌深入,孟观便着了此道。”

    “或许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王生轻轻点头,也不否认。

    “但是这个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

    “何以见得?”

    王生望了张泓一眼,道:“郡城城坚,即便是被打破了,在冬日酷寒之时,只要用两三日修缮,这防守能力定然是比湖县好的,湖县城下,如何挡得住我等的进攻?”

    “异族人不见得有君侯想的这般多。”

    “若是小看了齐万年,恐怕你我都会成为下一个孟观。”

    王生这句话,倒是让张泓沉默下去了。

    “齐万年不守,要撤,可据我所知,河间王的大军已经在华县驻守了,这齐万年要出潼关,恐怕也不容易。”

    “若是河间王要拦齐万年,便是再给齐万年五万大军,他都很难从潼关**去,但河间王说不定要放齐万年一条生路。”

    王生的话让张泓一愣,旋即他便沉默下来了。

    王生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张泓只是听了一半,便知道这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

    张泓是从底层士卒一路走上来的,他看到的东西,有时候比上面的人看得多。

    其实军中早有河间王养兵自重的流言了。

    雍凉二州,加之长安三辅之地,这可是有龙气的地方。

    这些年来,河间王因为雍凉之地异族动荡的原因,兵力是一日胜过一日的。

    因此,张泓这才认为王生所言非虚。

    “那君侯觉得如何做为好?”

    张泓在征求王生的意见。

    “依我之见,恐怕要得在齐万年离开潼关之前,将其消灭。”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张泓当即苦笑起来了。

    要将齐万年在离开潼关之前歼灭,这难度太大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这个难度,不亚于是三岁孩童将一块一千斤的石头给绑起来。

    腿长在齐万年的腿上,他要走,在河间王不拦着他的情况下,他如何能够拦住他?

    异族人,向来就是以速度渐长的。

    马上骑兵,马下步兵。

    “这难度恐怕不小。”

    王生将桌塌前的茶水端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本侯觉得,或许还有一些可能。”

    在之前,王生让张宾去见了河间王。

    不出意外的话,这齐万年,将变成王生的功勋。

    但...

    事情总是害怕有意外的。

    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王生并不敢将事情说得太满。

    “君侯有高招?”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王生满含深意的说了这句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系铃人,指的当然是河间王了。

    “君侯已经派了使者过去了?”

    王生点头,表示默认。

    “若河间王以大局为重的话,那此事可了。”

    “可不一定是以大局为重。”

    王生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下。

    “河间王老谋深算,没有利益,恐怕是打不动他的心的,对此,本侯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多少底的。”

    张泓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那便静候佳音罢。”

    之后,王生与张泓再商议了其他的事情。

    大军连日赶路,已经是疲惫之师了。

    有孟观的例子在前面,张泓也没有选择激进,而是步步为营。

    若是再快出击,反而是会打草惊蛇。

    这倒是不妙。

    就在两人在做更深入讨论之时,门外却是有士卒前来禀告了。

    “将军,君侯,积弩将军回来了。”

    积弩将军回来了。

    孟观回来了。

    王生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张泓也是愣了一下。

    这孟观这么久还没回来,王生还以为这个孟观已经死了。

    不想还活着。

    这对王生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

    “孟观大难不死,倒是不知道现在心情如何。”

    在这个时候,王生还有闲情逸致来打趣孟观。

    毕竟这孟观是赵王一边的,在朝堂上,与王生不是一路的。

    自然,与张泓也不是一路的,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也没有必要装的多么和谐。

    城池之外,孟观整合出来的三千人,活脱脱的就像是一群逃兵一般,丢盔卸甲,满脸灰尘。

    这里面的人中,有的人是没有头盔,有的人是没有刀剑,有的人甚至连胸甲都丢了。

    在逃跑的路上,唯一要做的就是速度要快。

    活下来是最大的事情,在活下来之前,刀剑,甲胄,并不重要。

    当然,这些在他们看来不重要的东西,其实就是当兵吃饭的东西。

    尽管孟观用地上的雪给自己洗了个脸,但彻夜未眠的黑眼圈以及发卷的枯发,都与原来意气风发的孟观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若原来孟观如一把出鞘的宝剑的话,那现在的孟观就是一把藏在剑鞘中几十年,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老剑了。

    王生与张泓这个时候从城门口走出来。

    “积弩将军,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生当即拿出一张披肩,放在孟观身上。

    孟观只是冷冷的看着王生,道:“君侯倒是意气风发。”

    想到当日面前的这个广元侯没有跟上来,那个时候,恐怕这家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幕了。

    读书人。

    尤其是像广元侯这样的读书人,最是可怕。

    这个时候,孟观倒是想到他与王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

    那时候的王生,青涩,籍籍无名。

    现在却是天下皆知。

    而时间,不过才过了半年而已。

    哎~

    心里微微叹出一口,孟观对王生行了一礼。

    “一日散尽万千猛士,孟观罪该万死,还请将军给孟观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功是功过是过。

    将一万多人的命丢在齐万年手上,这罪责要追究下来,张泓都可以阵前将孟观给砍了。

    恐怕孟观也是有这个担忧,故此才如此唯唯诺诺的罢。

    不然,按他的作风,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积弩将军此役虽然败了,但下一次,未必没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张泓也很圆滑。

    即不得罪孟观,又不得罪王生。

    如果他说要追究孟观的责任,无疑是将孟观得罪了。

    但如果他说此役与孟观完全没有关系,那自然又是得罪了王生。

    只有站在中间,才能做到两不得罪。

    “多谢将军。”

    “恐怕积弩将军在外面受了不少风寒,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请。”

    接风宴三个字,可是刺痛到孟观的心了。

    不过他这一日来,确实是没有吃过热乎的东西了。

    肉,更是没有沾过。

    酒,更是无从谈起了。

    既然广元侯与征虏将军都不打算乘机将他斩了,那在里面,他自然也是没有威胁的。

    孟观泰然自若入内。

    但他的那些士卒,可就无法进去享受这个接风宴了。

    待王生张泓与孟观进了郡城,足足过了一刻钟,陆机陆云两兄弟这才出来。

    孟观现在虽然败了,但底盘还是有的。

    对于敌人,一切的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王生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所以,王生选择釜底抽薪。

    当孟观手下连这三千的残兵都没有的时候,他就是彻底的孤家寡人了。

    而这样的孤家寡人便是再厉害,也是逃不过王生的五指山的。

    对于打仗陆机陆云现在或许不擅长,但是整顿这些士卒,却还是容易的。

    在战败之后,这些大难不死的士卒,恐怕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

    而陆机要做的事情,就是满足他们的愿望。

    给予口粮文书,让他们就地解散。

    当然,陆机做的这件事情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遇到阻力。

    在活下来的人中,孟观的死忠也并非是没有的。

    “将军,我等为何要回家?”

    陆机满脸带笑的看着这个问问题的校尉。

    “尔等皆是疲敝之师,便是想要军功,也得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为你的那些弟兄着想,你问一问他们,他们还想打仗吗?”

    说这话的事情,陆机故意将音调提了几个度,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见他说的话。

    “将军,我等要回去了。”

    “是啊,军功也到手了一些,家中有八十老母,还有两个幼儿嗷嗷待哺,我可不能死在这弘农郡。”

    “我等不愿再打了。”

    ......

    有一个人厌战,便是有一群人厌战。

    “现在,你还想挡?”

    那校尉见到这个架势,再被陆机一问,心里已经是有些慌乱起来了。

    “再不济,也要等我家将军回来再做定夺。”

    我就是要在孟观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情搞定的。

    陆机心里想道。

    “你若是想要留下,没人逼你,但这些人,他们要回去,你若是要挡,恐怕本将军便要军法处置了。”

    陆机冷冷的盯着这校尉。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陆机甚至想要直接将这家伙军法处置了。

    但是想了之后,陆机还是将这个诱人的想法给放下去了。

    “如何?”

    这校尉被陆机挡着,形势比人强,当然不敢说什么话。

    是故,陆机以最快的速度,将文书,钱粮发放下去。

    这三千人顿时散去。

    而留下来的人,很少,不过人数倒还是有一些的,大致上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恐怕是一直追随孟观的。

    当然,在此战之前,这种人会更多,只是为了保护孟观,死成了一百多人。

    毫不客气的说,孟观这多年的积累,基本上在这一战打光了。

    剩下的,只有东山再起,但这又要太长太长的时间了。

    半个时辰后,酒饱饭足的孟观从城**来,正要带着自己的三千去扎营。

    只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他便傻眼了。

    因为,人...没了。

    在亲信校尉的话中,孟观对事情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广元侯!”

    孟观的牙都咬碎了。

    原本他以为广元侯与张泓在城门口不对他下手,他算是熬过去了。

    毕竟三千人数目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立功,那是绝对有机会的。

    若是能够生擒齐万年,那自然是功劳。

    但现在没了。

    一百多个人,在战场上,什么风浪都翻不起来。

    “广元侯!”

    孟观再怒吼一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王生会有这么一招。

    “那我等该如何?”

    “聚拢残兵,忍,”

    现在除了忍,他还能做什么事情?

    幸亏这次聚拢残兵,并不是将所有残兵聚拢了。

    说不定,还能聚起来一千人。

    孟观希冀。

    若是还有一千人的话,那事情倒也不一定完全没有希望。

    ........

    郡城太守府中。

    原本的一桌美食只剩下一片狼藉,王生端坐在主位上,张泓则是坐在王生对面。

    “君侯,这孟观毕竟是赵王的人,我等这般做法,恐怕是将孟观给得罪死了。”

    王生不以为然。

    “便是不得罪,孟观还不是会怪罪你我,这种事情,要做,就要做绝了。”

    张泓沉默。

    “那...下一步。”

    “等,等我那个使者回来。”

    王生瞥了张泓一眼,道:“若是将军有其他的计策,也可以说出来。”

    “我哪有什么计策,只有等了。”

    ...

    这一等,便是到了深夜。

    深夜,从湖县到郡城的官道上,有一支百人队伍缓缓前进。

    这一支队伍,当然就是张宾与林朝了。

    两人出了华县之后,便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但很显然,马车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单纯骑马的速度的。

    便是马不停蹄,也只是堪堪到了湖县而已。

    过了湖县未久,队伍中却是出现了骚乱之声。

    这骚乱之声自然也是将马车中的林朝张宾惊起了。

    莫非是出了事情?

    齐万年的人来堵车了?

    林朝手按在剑柄上,将马车的窗帘打开。

    掀开窗帘,林朝顿时感觉到奇异之色。

    这原本黑漆漆的夜晚,突然变得红润起来了,像是此时不是深夜,倒像是傍晚一般。

    从马车上下来,林朝看着湖县方向,嘴角张得老大。

    他终于知道这喧闹之声是如何来的了。

    湖县。

    此时的湖县,就像是一个火炬一般,在漆黑的天穹下烧出火光,浓烟与夜晚融为一体,但隔着老远,林朝似乎也能感受到火的温度。

    “看来不能坐马车了。”

    经过一路的休息,张宾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

    与护卫们商议了一下,张宾林朝与十多骑兵朝着郡城方向疾驰而去。

    除夕夜,齐万年屠城。

    他是要跑!

    而给王生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第九十五章 奔逃

    湖县与弘农郡城相隔二十多里,虽然无法见到湖县的景象,但暗夜之中,湖县方向的天空,却是呈现出如同夕阳一般的火烧云一般的景象。

    众人称奇。

    在郡守府中,王生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这夜黑出红光。

    这种事情可是太不正常了。

    王生凭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君侯,你这是在想什么?”

    车斜这时候冒昧的问了一句。

    此时在郡守府偏堂之中,王生将自己的心腹都召集过来。

    陆机陆云,车斜王弥戴渊,张韬朱源。

    再加上张宾林朝。

    王生这一套班底也算是齐了。

    这些人中,王弥戴渊车斜张韬朱源是可以重用的。

    至于陆机陆云,现在可以为之一用,但日后能不能继续用,王生也不清楚。

    若非是浅滩困龙,陆机陆云两人皆是大世家出身,自然不会甘心在王生手底下做事的。

    便是他们原因,恐怕他们身后的世家也不会原意。

    当然,有这个隐患在前面,王生依然选择相信陆机陆云,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也很简单。

    现在他出身低微。

    但日后,只要王生将广平公主骗到手,马上便去太原王氏归宗。

    一来二去之下,王生不仅是高门世家出身,更有皇家背景。

    这全天下的勋贵,有王生这般身份的人,可也不少了。

    不过

    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首先一点,他根基不厚,还需要依靠着皇帝这棵大树。

    不管是作为大树下的小树苗,还是大树上的吸血藤,现在的王生,若是脱离了司马遹的这颗大树,是活不久的,便是活下来了,也会落得个营养不良的下场。

    将这些想法先从脑子里面抛出去,王生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只是看到外面有些异象而已。”

    听到王生这句话,陆云饶有兴致的说道:“昨夜我听守城士卒说了,好像是有神迹发生,这天色异常,恐怕也是因为神迹的原因。”

    王生瞥了陆云一眼。

    “哪有什么神迹,不过是那些士卒闲来无事的碎嘴罢了。”

    见到王生不说,陆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们赶了好些日子的路,与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混熟悉了一些,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

    王生想要问的,是一些刺头的事情。

    陆机陆云轻轻摇头。

    “那些士卒,倒是都还听话。”

    反而是戴渊与王弥眉头皱了起来,车斜脸上也有忧色。

    “这些士卒不少人都是有家室的,君侯要想套牢他们,恐怕不容易。”

    有家室

    这确实是一个麻烦。

    毕竟是世家兵,这些人大多数,恐怕是在世家中扎过根的。

    若是世家要他们回去,便是王生要拦,恐怕也不容易。

    不过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有家室的。

    王生脑子微微一转,道:“那诸位便下去了解一二,看手底下的人,有谁是有家室的,谁是没有家室的,做个区分。”

    之所以要做区分,说白了,便是王生要分出一个亲疏来。

    若是不可用的,王生给了他们这么多好处,岂不是打了水漂?

    “这个倒是可以分一分。”

    陆机明显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到了现在,陆机对手下的这些士卒也是有一些想法的。

    若这些人能够为他所用,未尝不是他手上的一个底牌。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王生目光炯炯的看下去。

    “原本我以为西征是会有大战的,现在看来,大的战役是不会有了,但是小的,绝对是有许多的,甚至有不少异族人溃逃到华山脚下,占山为王,今后,这弘农郡,也是要留一些人的。”

    没错,王生在此战之后,并不想将所有人都带回去。

    天子脚下,便代表着有些事情,即便是王生也很难决策。

    有时候,皇帝的一道圣旨,他的一句话,王生便是用再多的努力也是无用的。

    若是等到那天皇帝看他不顺眼了,只需要一句话,那他在洛阳的士卒,恐怕都会打水漂了。

    不如在弘农郡留一些人。

    一来安民司肯定是要用上人的,而来也可以给王生积蓄力量。

    弘农郡是弘农杨氏的基本盘,但现在的弘农杨氏死的死,逃的逃,根本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弘农郡,离洛阳与长安都太近了,过了潼关,便是长安的地界,而他离洛阳,也太近太近了。

    这是一个要冲之地。

    像这样的地方,经营好了,王生能获得消息就太多了。

    所谓之影楼,王生虽然在洛阳设立,但因为王生的势力范围只辐射到洛阳,远一点的地方,王生便很难有消息了。

    就像是有消息,这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在弘农郡有了据点,王生的接受消息的能力也就更强了。

    另外一点便是,王生当初答应过车斜,要帮他去平定本族动荡,这弘农郡留下来的人,也可以做这些用途。

    “主君,这个,我愿意留。”车斜果然站出来了。

    戴渊与王弥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这弘农郡比之洛阳来说,就像是池塘比之海洋。

    任何有心胸的人,都不会只想着在池塘上待太久的。

    是龙,便要去海洋。

    只有阔广的海洋,才是英雄驰骋之地。

    “好,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对于车斜这个态度,王生很是满意。

    “齐万年手下有卢水胡,马兰羌,还有本部匈奴士卒,更有郝度元的羌氐军队,他们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的,方才我看了湖县方向的火光,恐怕是齐万年是烧了湖县了。”

    黑夜红了半边天,在王生这个唯物主义者眼中,那自然是发生了事情,而在此时,湖县那边能够发生什么事情,那就显而易见了。

    “你们下去,明日便将有家室的与没家室的分出来,那些有家室的人,性命便不做考虑了,功劳,最好也不要报给他们。”

    军队之中,绝对的公平是没有的。

    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

    上层人的一句话,便可以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毫不客气,王生的这句话,是改变了那些有家室的州郡兵的命运。

    他们将面临的局面将会愈发严苛,而得到的功劳,却是近乎于无。

    王生说出这句话之后,王弥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王生自然是看出了王弥心中有话要说,但这些话,王生不想听。

    游侠,任性为之。

    但现在王弥既然为他做事了,便不能像之前那般意气用事了。

    为将者,便要有为将者的模样。

    众人散去之后,王生再次靠在窗边。

    此时天际的火烧云愈演愈烈,大有将另外一片天都吞没的迹象。

    看来这把火,可真是旺盛啊!

    昨夜一夜未睡,说实话,王生现在已经有些倦了。

    大年初一。

    没有爆竹声中一岁除,没有零花钱,也没人收他的零花钱。

    没有热闹的一家人,有的只是寂寥。

    以及计谋,对未来的谋划。

    人一旦得到了一些东西,不可避免的,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与刚来这个时代相比,王生已经变了很多了。

    在未来谋划面前,便是他,都开始变得冷酷无情起来了。

    好在,他心中还是有光明的一片空地,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屁股决定脑袋。

    原本王生对这句话还是没有多少体悟的,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句话中的内涵了。

    饮着热茶,手上捧着一卷竹简,桌塌便的灯油与时间消磨,渐渐瘦削。

    夜已到深处,更深处了。

    虽然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熬夜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但说实在的,在适应了好几个月的慢节奏与七八点睡觉之后,这突然通宵到凌晨几点还不睡下,这眼皮,真的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不过

    王生还得等。

    现在湖县既然已经有了火光,那证明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日,明日恐怕他便不在这郡城。

    好在,王生的等待没有多久。

    刘勇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王生说道:“主君,张宾先生到了。”

    张宾到了。

    好!

    王生眼睛一亮。

    “快请进来。”

    门外,张宾林朝也等候期间了。

    他们两个人脸颊红彤彤的,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而至的。

    “主君。”

    “主君。”

    张宾与林朝分别对王生行了一礼。

    “去煮一碗姜汤暖暖身子。”

    王生对着刘勇吩咐一声,对着张宾林朝比了一个手势,道:“做罢。”

    张宾林朝点了点头,也不客气。

    实在是他们一连奔波十多里地,现在不仅是全身发冷,屁股还痛得很,关键是原本没休息多久,现在是全身都疲惫。

    王生给张宾林朝每人倒了一杯茶水,道:“情况如何了?”

    轻轻喝了一口茶,张宾脸上的气色果然变好了不少。

    “河间王同意了。”

    “同意了!”

    王生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去了。

    “可有具体的章程?”

    张宾轻轻摇头。

    “这一点,河间王没有与我等说,但他既然答应了,那就不会拒绝的。”

    到了河间王这种地位的人,说是一言九鼎都不为过了。

    即便是不想要做某些答应好的事情,也是因为和自己的利益相违。

    但王生与河间王,目前为止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没有冲突,便是没有利益之争。

    那河间王这句话的可信度,就有一些了。

    “那看起来,这个先锋,得本侯来做了。”

    再与张宾问了一些细节的东西,王生便让张宾下去歇息了。

    一时间,偏堂之中,又只剩下王生一人了。

    王生食指在食塌上敲击着,在静谧的夜中,这种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而王生的思绪,似乎也跟着这声音的节奏,翻腾

    湖县。

    此时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之城。

    哭嚎声不绝入耳。

    齐万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对着郝度元以及马兰羌卢水胡的首领说道:“走罢,今日可是要到潼关修整的。”

    三人点了点头。

    默不作声的跟在齐万年身后。

    大军旋即而动。

    这支军队,是一支臃肿的军队。

    带着的不仅是大批物质,甚至还有万余汉人。

    这些汉人大多是女子,或者是那些强壮的男人。

    至于老弱。

    此时已经在熊熊燃烧的湖县之中了。

    在齐万年眼中,汉人与牲畜无异。

    大军缓缓开拨,只是走了一半,郝度元却是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许多眼生的人。

    郝度元算是心思缜密的人了。

    他当即发现这件事不同寻常。

    他特意放慢速度,结果那些人也放慢了速度。

    有人要对他下手!

    而在现在,能对他下手的,只有寥寥数人。

    齐万年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唯一。

    郝度元眼珠急转,他是不知道齐万年为何要对他下手。

    不过

    作为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郝度元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呔!”

    郝度元怒吼一声,当即用马鞭狠狠的抽打在自己胯下马匹。

    唏律律~

    马儿吃痛,当即狂奔起来了。

    郝度元当即奔走。

    郝度元一动,他身边的人顿时也动了起来。

    唏律律~

    马儿嘶鸣。

    大地震动。

    一时间,像是有千军万马同时而动。

    郝度元唇角发干。

    这么大的架势,这恐怕不是要请他的原因。

    这是要他的命!

    跑!

    现在,他心里都有些后悔了。

    他部下现在都在队伍后面,离他是有些距离的。

    而身后的追击者,已经要将他围起来了。

    王生看着

    作为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郝度元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呔!”

    郝度元怒吼一声,当即用马鞭狠狠的抽打在自己胯下马匹。

    唏律律~

    马儿吃痛,当即狂奔起来了。

    郝度元当即奔走。

    郝度元一动,他身边的人顿时也动了起来。

    唏律律~

    马儿嘶鸣。

    大地震动。

    一时间,像是有千军万马同时而动。

    郝度元唇角发干。

    这么大的架势,这恐怕不是要请他的原因。

    这是要他的命!

    跑!

    现在,他心里都有些后悔了。

    他部下现在都在队伍后面,离他是有些距离的。

    而身后的追击者,已经要将他围起来了。

    王生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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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西征事了

    这一支臃肿的军队在大道上缓缓的前行着,带着疾风骤雨。

    脚下的雪地,早已经被踩成了冰面,泥泞不堪。

    此时天才微微亮。

    冰天雪地,空气都象凝固了似的,寒风凛冽,冷风嗖嗖的刮在脸上,象刀子划似的,又冷又疼。

    天上泛着白光,鱼肚白下渐渐挥洒着些许光芒,给大地稍稍带来一些温暖。

    但这些温暖明显是远远不够的。

    一日之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最是酷寒。

    积蓄的一夜的寒意,可不会因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化去了。

    这一路上,实在是带了太多东西,太多人,这行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好在汉人那便并没有什么反应,若是那边有所反应,给他齐万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猖狂。

    饮了热羊奶,齐万年的精神好了不少。

    可惜了他当初的决策。

    以为汉人如之前那般好欺负,还想着在长安一代建立起匈奴人的国度,新的王庭。

    汉人,还是太强大了。

    莫说是那些所谓的汉人西征军了,便是长安的河间王,就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不过

    齐万年并不后悔。

    相反,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英明。

    这次进犯弘农郡,齐万年带领的人确实是损失惨重,但他手上的力量,反而是增强了。

    这种增强,体现在的地方并不在人数上面,而是他对军队的掌控力。

    原来,他虽然称作皇帝,但手下听话的人太少了。

    典型的两个刺头便是马兰羌还有卢水胡的首领,之前这两个让你对他的态度可没有多好的。

    但是经过了这次事情之后,马兰羌与卢水胡的人损失惨重,他们在军中的话语权降低了,面对他的事情,也乖巧了不说。

    别的不说,光是收服了马兰羌与卢水胡这两支,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更逞论,他的收获还不止于此。

    这弘农郡城,湖县,华阴还有其他地方的财富人口,对他来说,可都是巨大的收获。

    回到梁山,只需要舔舐伤口,再出来的时候,他的实力会更强。

    到时候,说不定他就真的能够无视河间王与这些汉人西征军了。

    齐万年如是想道。

    面前一整只烤全羊在炭火烘烤下,已经是金黄酥脆。

    这头烤羊成品色泽黄红、油亮,皮脆肉嫩。

    齐万年用小刀轻轻敲打在眼皮上,还能发出一阵如同在硬物金属上发出来的声音一般。

    有些清脆。

    香味,再加上这好的卖相,齐万年食欲大增。

    他连忙用手上的刀具割下一块羊后腿的肉,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将这块金黄酥脆的肉放入嘴中,粗狂的外表下,却是细腻的口感。

    啊~

    便是齐王年吃了很多东西,现在也是忍不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了第一口之后,便有了第二口,第三口。

    接着,这不小的烤全羊,居然全部入了齐万年的肚子里面,原本一整只完整的烤羊,现在只剩下了一具骨架,当真是风卷残云。

    饭饱喝足之后,王生便要去爱做的事情了。

    此时大帐角落,可是缩着几个可人的汉人女子。

    正当齐万年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外却是走来了一个瘦黑的匈奴老汉来。

    这老汉在齐万年发迹前给过齐万年恩惠,是故在齐万年有了成就之后,便将其留在身边了。

    除了他的妻妾子嗣之外,面前的这个老汉恐怕是最得他信任的。

    不。

    或者说面前的这个人,比他的妻妾子嗣更得他的信任。

    因此,齐万年也是让他担任亲卫长。

    “黑叔,有何事?”

    刚来的兴致被打乱了,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心中都是有些不舒服的。

    齐万年当然也在此列。

    但此时的黑叔可没有在意齐万年脸上的愠色,而是说道“小王子一路上染上风寒,那汉人医者说小王子快不行了,即日要归入长生天的怀抱,要大王去见小王子最后一面。”

    “什么!”

    原本吃了烤全羊的好心情,在此刻算是荡然无存了。

    原本他的这个小儿子最得他的欢心,不然他不会带他出了梁山。

    不想却是一路上染上了风寒。

    那汉人医者不是说他儿子的风寒已经治好了,怎么现在又快不行了?

    齐万年怒极了。

    “将那个汉人医者赶过来,若是他治不好本王的小马驹,本王要让他不得好死!”

    说着,齐万年便快步走向他小儿子的营帐之中。

    那黑叔连忙跟在齐万年身后。

    到了营帐外,齐万年直接将冲了进去。

    但只是一瞬间,齐万年便感觉不妙了。

    因为这原本只有他小儿子的营帐中,突然多了许多人。

    而一把弯刀,现在已经是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了。

    咕噜~

    齐万年暗自吞咽一口口水,眼珠急转,后背突然凉飕飕的一片。

    中计了!

    有人要杀他。

    但齐万年的慌乱也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便调整过来了。

    “你们是谁?”

    那刀抵在他的脖颈上,齐万年也不敢转头,至于他身后的黑叔,早就被几个人制服了。

    “大王,可记得在下?”

    这声音

    齐万年眉头紧皱,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郝将军,是你?”

    语气中,全是不敢置信。

    “你为何要如此对本王,本王平时可待你不薄。”

    “郝将军,他可是你的王,你现在将刀架在你的王的脖子上,你这是要做何?”

    黑叔虽然被人制服住了,但仍旧竭力挣脱,同时,他的嘴可是没有被堵住的。

    “大王何至于在此地装无辜呢?昨夜你做的事情,这么快便忘了。”

    昨夜?

    齐万年猛然摇头。

    “昨夜本王什么都没做。”

    郝度元也不与齐万年废话。

    “实不相瞒,我已经和河间王有联系了,他说只要我把你的人交出去,这个王,便是我的了。”

    在这个时候,齐万年突然大笑起来了。

    “郝度元,你要做这个王,何至于要编撰什么理由,我们草原男人,便是用拳头说话的,你我堂堂正正的对决,赢了我,我便称你为王,输了,你从此带着你的人远走,可好?”

    郝度元却是嗤笑一声。

    “我看你还是不要弄这些小聪明了,当年你的这个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原本郝度元是第一个奋起的。

    而齐万年是在他后面的。

    只是当初他害怕汉人报复,因此才把这个位置让出去。

    不然不管是从实力还是从威望来说,他都是胜过齐万年不知多少的。

    原本以为有他在,这齐万年也是翻不出风浪的。

    结果他找来了数万匈奴人,组建了自己的本部人马,加之前面的几次战役,齐万年的威望便起来了。

    那个时候,郝度元是实力不如齐万年,威望也不如齐万年。

    因此也是绝了那种想法的。

    但是绝了这种想法,并不代表就没有想法了。

    只是不敢表达出来而已。

    但昨夜的事情,是深深的刺痛了郝度元的神经。

    他若是再不反抗,恐怕就彻底的败了。

    一无所有,连命都没有。

    “你杀的汉人太多了,不将你这个人给汉人,便是我们到了梁山,汉人也不会罢休的,不管是为我还是为了大家,还请你好好的去做汉人的奴隶。”

    “呵呵呵~”

    在这个时候,齐万年反而是冷笑起来了。

    “你宁愿相信汉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郝度元轻轻摇头。

    “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你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敢相信你。”

    这些日子来,齐万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打压卢水胡与马兰羌,顺带的,自然也打击到郝度元了。

    说实话,郝度元也是积愤许久了。

    不然也不会一朝爆发。

    “罢了,与你说再多,恐怕也不会改变你的心意,我看了这个帐篷,也不见我儿子,你将他放在哪里了?这是你我的恩怨,跟他无关。”

    “跟他自然是有关了。”

    郝度元轻轻笑了笑,而齐万年的脸色却是骤然黑沉起来了。

    “这营帐周围,皆是本王的亲卫,不会想着杀了我还能出这个营帐吧?”

    郝度元嗤笑一声,道“届时我说你是被汉人刺客刺杀的,他们又能奈我何?况且,不管是卢水胡的首领还是马兰羌的首领,对大王你这些日子来的做法,可大有不认同的地方,先前你我在长生天前许下的誓言可是要带我们喝酒吃肉的,但是现在,卢水胡与马兰羌带过来的人,却是死了一大半。”

    “我看,这件事他们两个也参与其中了罢?”

    郝度元好好大笑,点头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自然是做不来的。”

    营帐外,马上走入两人。

    正是马兰羌与卢水胡的首领。

    “大王,实在不是我等不遵从之前的誓言,是大王你先不遵守誓言的。”

    咯咯咯~

    齐万年牙咬得咯咯响。

    如果可以的话,齐万年现在恨不得将这些人的肉都吃进去。

    “郝将军,你我之间也是老相识了,我带着我的人,去草原,你看可好?”

    “大王现在要谈条件?”

    齐万年重重点头。

    “甚至本王可以亲自将这个王位传给你。”

    郝度元却是不吃齐万年这一套。

    “现在若是不将你制住,待你脱困了,那现在你的处境,便将是我的处境了。”

    郝度元轻轻摇头,说了这么多话,他可能也觉得太过无趣了,

    “大王,我们说得太多了。”

    想了一下,郝度元将刀一横一推一抽。

    一个人头便旋即而落。

    恐怕这个齐万年想过自己很多的死法,却是唯独没有想到这样死的样子罢。

    天愈发亮了。

    今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刺眼,相应的,温度也更高一些。

    王生早早的便起身了。

    此时的郡城太守府中,张泓也早就开始战略部署了。

    昨夜的一场火实在是太大了,到了现在,便是张泓,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君侯。”

    见到王生来了,张泓连忙对王生行了一礼。

    “将军。”

    王生自然也是回礼了。

    “昨夜我听说深夜有人回城了。”

    王生轻轻点头,这事情也不是隐秘之事,况且王生也从来没有想着隐藏消息。

    “确实是我那个使者到了,昨夜见天色太晚,便没有搅扰将军,还请将军莫要计较。”

    张泓挥了挥手,显得很大度。

    “这倒没什么事情,君侯可以说那答案了罢?”

    王生轻轻点头,脸上有着笑容。

    “河间王答应了。”

    “答应了?”

    张泓脸上也露出喜色。

    “看来这次西征,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

    河间王答应了,那潼关这些异族人就出不去。

    瓮中捉鳖,以他手下的十万人,其中精锐五千,对这些异族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过恐怕将军得虚报一些人头了。”

    王生的这句话,让张泓愣了一下。

    “河间王有条件?”

    王生轻轻点头。

    “河间王不希望这死的人太多。”

    张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河间王看来真的是有异心。”

    张泓眼睛一转,问道“那这件事情,我等可要告知陛下?”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这一切都得看将军的心思了。”

    张泓是西征军主帅,皇帝也召见了他几次。

    虽然张泓是因为他王生才捞到这个位置的,但难免皇帝与他说了特别的话。

    王生要是表达出对皇帝的不敬,再经过张泓的嘴,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是故

    王生选择打太极。

    现在的他,可说收服不了张泓这样的人。

    “昨夜的事情,将军也知道了,本侯看着事情是拖延不了的,今日本侯便带人马前去绞杀齐万年,将军可有推荐的人选?”

    王生要想张泓要人,并非是王生没人,而是王生要想张泓散发一个信号。

    这个功劳,我并不想独占。

    吃独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而王生也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

    分享,有时候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倒是有几个人选。”

    张泓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他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将他麾下亲信推举出五人出来。

    王生没有选择拒绝。

    当日。

    王生领着三万人,便朝着湖县的方向去了。

    西征之事,也该了了。

    。

第九十七章 唯一的失败者

    从郡城奔驰而出,已经是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了。

    王生暗自估计一番,以他们的速度,应该是走了快十里地了。

    所到之处,甚至可以聚拢到一些湖县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在夜里逃过一劫的人。

    现在遇到王师之后,连忙聚拢过来,借着这些人的嘴,王生也算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了昨夜发生了事情了。

    确实是与他想的一般。

    齐万年焚城,却不是屠城。

    将湖县的人口裹挟出去。

    从这一点来看,这齐万年倒还是有一些野心的。

    若是单纯的屠城,只能说这家伙是一个枭雄,狠辣。

    但想着带着人口回他的梁山,证明这家伙是一个不满足现状的人。

    这就有些厉害了。

    可惜。

    即便是齐万年再厉害,现在也只能是成为他王生的功劳。

    在河间王与王生眼中,这齐万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关键是

    这条人命是轻松拿到,还是要费一些波折。

    再行十里地,便是到了湖县了。

    入目,是一片狼藉。

    残破的残垣断壁,上面也沾染着些许黑灰。

    偌大的城郭,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原本住着上万人的城池,一朝变成一片废墟。

    处地于此,便是王生也忍不住感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在一边,陆机也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一路上冲东吴一路到洛阳,其中见过的凄惨场面也不少,也见过了不少的人间冷暖,但是,像是面前这种惨状的,倒是少见。

    残垣断壁陆机也见的多了,但是像面前这般彻底的残垣断壁,这般新的残垣断壁,给他的震惊,是来的更多了。

    四下,也开始出现了低沉的啜泣声。

    那些跟着王生到湖县的生还者,此时见到自己的家园变成了废墟,一时间心死莫大于哀。

    更有的人想着自己妻儿都被那些胡人抓去了,这心中的怒火,便更盛了几分。

    甚至不少人想要加入王生的队伍。

    面对这些群情激奋的人,王生也只能出言阻止。

    所谓天下大乱,对于那些勋贵人来说,对于那些下棋的人来说,天下再乱,与他们也没有多少关系。

    他们依然每天山珍海味,依然每日妻妾成群。

    唯一遭受苦难的,还是这些底层百姓。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这样的。

    “本侯明白诸位的心意,但打仗,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的任务,杀胡人,也是我们的职责,你们便好好在湖县罢。”

    说着,王生还分出一支千人队伍,暂时驻守在这废墟一般的湖县之中。

    “这些人可以保护你们,也可以帮你们恢复家园。”

    收心。

    是王生要做的事情。

    弘农郡现在被齐万年祸害了一遍,人是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大半,现在也是百味交集,王生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人中建立威望。

    这安民司毕竟是他的产业,如果他在弘农郡的声名不好,这安民司也很难继续开展下去。

    留下一千人之后,王生穿过湖县废墟。继续朝着前方进发。

    而前面,就是潼关了。

    在王生离潼关还是十多里地的时候,远处却是出现了一支游骑。

    这一支游骑不过百人,这人数虽然可观,但是在王生三万人面前,相当于是池塘里面的一滴水,根本算不了什么。

    缓缓靠近,这一支百人游骑也不抵抗,任由王生的军队如同一只巨兽一般将他们吞入腹中。

    少顷之后,才有士卒前来通报。

    “启禀将军,前面的是胡人的使者。”

    使者。

    这两个字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齐万年这是要和他搞什么?

    王生心中稍稍有疑问,但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将那些人请过来。”

    “诺。”

    士卒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有一个身穿锦服的异族人缓缓走上前来。

    他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这礼节非是中原礼节,倒像是羌氐匈奴那边的礼节。

    在这个时候,王生也没有过分的要求这些礼仪了。

    王生直入主题。

    “你是使者?”

    那锦服大汉轻轻点头。

    “启禀将军,我是使者。”

    “谁的使者?”

    “郝度元将军的使者。”

    郝度元?

    王生再次愣住了。

    “难道不是齐万年的使者?”

    那使者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家大王,已经被汉人刺杀了,现在主事的,是郝度元将军。”

    这个使者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很是平静。

    而王生从他话中得到的信息就太多了。

    这说明齐万年的死,并非是正常死亡。

    很可能是因为兵变。

    也就是说,郝度元兵变,将齐万年杀了。

    心里得出这样的结论,王生心中也感到十分荒谬。

    这齐万年如此枭雄,居然会被手下人造反了,这死法,还当真是窝囊。

    同时,王生对河间王也是深深忌惮起来了。

    从开始到结束,齐万年的命在一日之内就结束了。

    这河间王的势力在这支异族人军队里面的实力比他想得更加强大。

    甚至王生都可以做这样一个猜测。

    这个齐万年,说不定原本就是河间王扶持了。

    只是齐万年的翅膀硬了,所以

    换一个代理人?

    王生心中思绪翻腾,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看起来你家将军倒是厉害,他让你来,有何事要说?”

    那使者显得落落大方,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将军可认识广元侯的人?”

    广元侯?

    听到这使者的话,王生已经确定了。

    这郝度元的背后,必然是河间王!

    “本侯便是广元侯!”

    这使者已经有猜测了。

    传闻中的广元侯十分年轻,与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确认身份之后,这个使者也是开口说话了。

    “既然阁下便是广元侯,那我便将我家将军的说与你听了我家将军说了,他如今跟了河间王,便是将军,也不能随便对他动手,希望君侯对我家将军网开一面。”

    这话,说的还真是直白。

    还好王生在召见这人的时候将张泓带来的那五人支开了。

    不然这话要是给他们听去了,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出来。

    “要我放了你家将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需要齐万年的首级,还要有一些人头。”

    人头就是功劳。

    既然面前这个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王生要是藏着掖着得说,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

    王生害怕自己说话太隐晦了,面前这家伙还听不懂。

    “齐万年的尸体,自然是会给君侯的,至于人头,我家将军在明日下午将会派遣五千人前来攻打君侯,这五千人,便是我家将军的诚意。”

    所谓这五千人,恐怕就是齐万年的亲信罢。

    这些是郝度元收服不了的人。

    既然收服不了,那自然就是要铲除的了。

    而借助王生的手去铲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这个郝度元,心思也不纯啊!

    不过

    王生还真的不得不钻入这个郝度元的算计里面。

    他确实是需要这五千个人头。

    其次

    郝度元有要清理的人,王生也有。

    而且,借助这五千人,王生也可以起到一些练兵的效果。

    两人算是一拍即合了。

    这个使者传完消息之后,王生也很是大度的放他回去。

    使者离去之后,张泓麾下五人才得以回到王生身边。

    “将军,方才那人是?”

    “是河间王的使者,他邀我等一同合击齐万年军。”

    实话,王生自然是不会说的。

    “合击?”

    这五人听到王生的话,原本的怀疑,立马被这个劲爆的消息给吸引过去了。

    “可有说时间。”

    王生轻轻点头。

    “三日后。”

    王生自然是没有和河间王通气。但是三日时间,足够这郝度元撤出弘农郡了。

    要是这三天没撤出去,也只能说这个郝度元倒霉了。

    王生虽然不会对他狠下杀手,但是从他身上刮下来一块肉,那是再多难免的。

    对于功勋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

    王生亦是如此。

    得到了郝度元具体的口信,王生也没有朝着潼关方向去了。

    而是原地扎营。

    他现在要等着五千人头进账。

    若是这个郝度元敢放他鸽子的话,王生说不定会直接打上梁山的。

    连日赶路,士卒也没有得到几日休息,现在正是他们修整的好时机。

    同时此地远离弘农郡城,躲过了很多人的眼睛,王生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将有家室的人与没家室的人区分开来。

    当然,在此地扎营,王生也是放出了十队斥候,前去探查消息。

    要是被偷营了,那才是笑话。

    这郝度元要送五千个人头给他,但要是他这五千个人头没本事拿到,反而是被重创,那就真的是一个笑话了。

    等待是很漫长的事情,但漫长的等待总是有尽头的。

    清晨十分,王生便得到远处斥候的消息了。

    有一支五千人的胡人骑兵在西面朝着营帐的方向来了。

    王生听到这个消息,将早已经演练好的战术实行下去了。

    到这个时候,陆机陆云,还有张泓麾下的五个校尉才明白为什么王生要做如此多拒马的原因。

    这是防备着这些异族人狗急跳墙。

    广元侯,果然是广元侯!

    当然,要是王生知道这些人是这样想的话,估计会被笑死。

    三万大军,顷刻间便从临时驻扎的营帐中撤出来。

    王生也到了营寨外了一座小土丘上。

    在雪地上站着有一段时间,王生终于是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西面,有一支骑兵缓缓靠近。

    若不是现在是冬日,那场面,定然是会激起一阵黄烟的。

    唏律律~

    马蹄声不断。

    营寨外一支驻守的诱饵军队。

    那胡人军队见到这一支军队,当即像是蝗虫一般蜂拥而至。

    他们昨日接到郝度元的消息,说有三千汉人从王生弘农郡城开拨,这是先锋部队。

    三千汉人,对上他五千精锐骑兵,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的。

    尤其是湖县到潼关一带,基本上都是平原。

    至于这五千人之所以会听郝度元的话,自然也是因为郝度元有手腕了。

    郝度元虽然杀了齐万年,但并没有将齐万年的小儿子杀了。

    他便假名辅佐齐万年的小儿子,让齐万年的小儿子给他们下令。

    若是郝度元的命令,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听的。

    但若这个人是齐万年的继承人,以他们对齐万年的忠诚,便不能不做。

    更何况

    三千人。

    也并非是应付不了。

    他们恐怕是没有想到,面对他们的,不是三千人,而是三万人。

    忠诚是一个好的品质,但这种品质也很容易比外人利用。

    若是这些人有先见之明,恐怕是不会出来的。

    一旦他们这五千精锐折损,齐万年的小儿子,也基本失去利用价值了。

    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可惜

    齐万年身边的聪明人,还是太少了。

    五千骑兵轰然而动,而守在营寨中的三千人则是原地列阵。

    这样的画面,倒是让对面的骑兵稍稍愣了一下。

    但是

    三千人,再如何列阵,也是很难挡住他们的。

    冲垮他!

    近了。

    更近了。

    五百米。

    三百米。

    突然,惨叫声响起。

    这不是对面的惨叫声,而是自己这边的惨叫声。

    向前奔驰的骏马万万没有想到面前居然是坑坑洼洼的一片,这坑坑洼洼里面,还有竹刺。

    这人与马一旦落入其中,算是死得透透的了。

    面前三千人朝着后面退了二十米,便将他们身后的拒马露了出来。

    陷阱!

    这是汉人的陷阱。

    但是,即便这些人都知道前面是陷阱,但也不得不一头栽下去。

    速度对于骑兵来说,是杀伐的利器,但也是阻碍他们停下来的最大因素。

    在空间不够的情况下,勒住缰绳,只会让自己被后面奔腾的马匹踩成碎肉。

    齐万年的骑兵硬着头皮的栽下去,再被拒马阻碍,用前面骑兵的生命,开出一条道路。

    近了。

    再近一点,便能将前面的汉人全杀了。

    但让他们绝望的是,四面八方,突然射出如同蝗虫一般的箭矢。

    嗖嗖嗖~

    这三千人?

    有这么多箭矢?

    到死,他们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在土丘上,看着这五千人的尸体,王生也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

    。

第九十八章 军功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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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异族骑兵两人带马,全部化成战场上的尸体。

    即便是还有些出气的,也被守在营寨的三千士卒给补刀了。

    至于俘虏...

    不好意思,要收的俘虏也是有些价值的,这些人的唯一的价值,就是他们的首级。

    不过这些骑兵不是个人独杀的战绩,因此不能作为个人的战绩。

    但这对众人来说,也算是战功,只不过不是按照人头来算的,而是另外一种算法。

    军功,原本就是激励士兵冒生命危险参加战斗的奖励。

    主要有实际利益,也就是提升社会等级、获得物质利益等方面;以及精神刺激,也就是得到社会的高度评价、荣誉感等方面。

    法家著作《商君书》将此发挥得淋漓尽致。

    《商君书》鼓吹“壹教”,要求国家将所有的利益授予与舆论评价都集中到战争上:“富贵之门,必出于兵”、“死者不悔,生者务劝”、起居、饮食等日常生活的歌谣都要和战争有关,实现“民闻战而相贺”,甚至要做到“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

    春秋战国时代原来束缚社会成员的身份等级限制被打破,奴隶、平民都可以通过战场上的战功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这对于参战的平民士兵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激励机制。

    比如公元前493年,晋国权臣赵鞅率领自己的私家军队在朝歌和齐军作战,在战前动员中,赵鞅宣布如果打了胜仗,上大夫可以获得一个县的赋税收入,下大夫可以获得一个郡(当时郡指边境地区的据点,小于县)的赋税收入,士可以获得土地,平民以及工商业者可以做官,奴隶可以获得自由。

    结果大获全胜。

    将这一政策发挥到极致的是秦国的商鞅变法。

    这次变法把秦国的20等爵位改造为彻底的军功爵位制,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只要有战功,在战场上斩得一个对方甲士的首级,就可以提升一级爵位。

    而国家规定的社会地位以及经济利益全都按照爵位来授予。

    爵位由低到高分为20等:

    与过去“士”相当的爵位分为4等,分别为“公士”、“上造”、“簪袅”、“不更”。

    与过去“大夫”相当的爵位分为5等,分别是“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

    与过去“卿”相当的爵位分为9等,分别是“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驷车庶长”、“大庶长”。

    与过去诸侯相当的爵位分为2等,分别是“关内侯”、“彻侯”。

    每晋升一级爵位,就由国家赐予耕地100亩、宅地9亩,并由国家分配给一名“庶子”,平时为主人耕种土地,战时随主人出征提供勤务。

    五大夫以上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税邑”(划定某些地方入户上缴的赋税归其享用),彻侯和关内侯还可以得到封地,获得封地的赋税收入,但一般不得直接在封地进行统治。

    每一爵位都可以享受相应的社会特权,比如“不更”可以免除一般百姓必须承担的劳役,“公乘”具有出行时乘坐政府车辆的特权等等。

    平时衣、食、住、行,生、婚、丧、祭等各方面享用标准都按照爵位严格划分。

    有爵位者还可以出任一定级别的官职,比如第五级“大夫”以上就可以担任各级军官。

    有爵位者在犯罪的情况下,往往可以用“贬爵”来代替刑罚。

    而爵位也可以用来为自己的亲属免除官府奴隶的身份,用一级爵位可以赎取一个沦为奴隶的亲属的自由。

    秦国的《军爵律》对于战功的计算与赏赐做了详尽的规定。

    比如规定士兵在战场上斩得敌军普通士兵的首级,就可以免除全家的徭役和赋税。100人以下的作战编制单位如果能够斩敌33个首级,就计为“满功”,带队军官可以晋爵一级。

    大兵团在攻城战役中斩首8000级以上、在野战中斩首2000级以上,也计为“满功”,各级军官都晋爵一级,其中战功卓著者可以晋爵三级。

    从战国后期秦军几乎所向无敌的情况来看,这套激励机制还是相当有效的。

    到了秦末战争期间,各方基本都采用这套制度。

    刘邦的汉军在战争期间大量授予军功爵位,但是对这些有爵位者的社会评价和实际待遇已大大打了折扣,以至于刘邦在战争结束后特意要发布文告,要求各地政府尊重有爵位的退伍官兵。

    而他的儿子汉文帝刘恒接受文臣贾谊建议,允许百姓出粮买爵位来增加政府收入。

    后来的很多皇帝更进一步,经常为了某项政治目的而宣布“赐天下民爵一级”,甚至赐民爵二级、三级,人人有爵位也就等于是人人无爵位,爵位不再是什么激励的因素。

    以后各代不再有类似的普遍性的爵位制度。

    汉武帝为了推进对匈奴的战争,另行设计一套17级“武功爵”,名义上是奖赏作战勇敢的将士,但实际上却和原来的爵位一样可以卖钱。

    从低到高有“造士”、“闲舆士”、“良士”、“元戎士”、“官首”、“秉铎”、“千夫”、“乐卿”、“执戎”、“左庶长”、“军卫”等名目。

    秦汉以后由于社会所看重的是职官,再赏赐爵位没有激励意义。

    到了西晋,军功也分为两个作用。

    对于世家高门来说,军功是他向上一步的敲门砖。

    对于那些普通士卒来说,军功能够让他得到数量可观的钱粮,并且军功足够的话,甚至还可以免除税赋。

    此次战役斩杀五千骑兵,王生完全可以将人数提升到八千人。

    算是大功一件了。

    此次出来的士卒,基本上都能升一个等级。

    五千人死在面前,场面还是十分血腥的。

    取了这些人的左耳作为军功凭证,接着便是就地掩埋掉这些人的尸体了。

    大胜了一仗,士气也渐渐高涨起来了。

    原来孟观被齐万年的军队击溃,汉人士气还是有些低沉的。

    但是此一战之后,这士气又回来了。

    士气高涨确实是好事,但是王生在营帐之中,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张泓的五个校尉,更是时时的前来王生身边进言,希望乘胜追击。

    但王生做的就是等待。

    三日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王生等得起,但好像郝度元倒是急着走人。

    在剿灭这支五千人的骑兵不到两个时辰,那支百骑使者又来了。

    王生将他们领到营帐之中,这次,王生没有让张泓的五个校尉,还有陆机等人回避。

    众人皆在中军大帐中。

    “君侯。”

    那使者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我家大王见齐万年军队惶惶不可终日,决定在今日与君侯进行合击,还请君侯出兵。”

    使者是原来的使者。

    但是他的身份,已经从郝度元的使者,‘变成’河间王的使者了。

    其中的变化,并非是无端而成的。

    这是王生有目的的设计。

    在昨日使者离去不远,王生便派刘勇奔马追赶。

    将今日他要说的话转呈过去了。

    当然。

    王生实际上并不知道这家伙今日要来的。

    王生还以为是三日之后,看起来,郝度元是真的想离开弘农郡了。

    前后被西征军与河间王的军队夹在中间,这种性命不掌握在手上的感觉,恐怕是不如何愉快的。

    “好!”

    这使者既然说出这种话了,王生也不拖延,当即拍手。

    “要我等何时进攻?”

    王生这句话问出来,便是张泓的五个校尉,还有陆机等人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了。

    面前的五千人,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开胃菜。

    他们想要更多的军功。

    军功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多越好的。

    没人会嫌自己的军功太少了。

    “天黑之时。”

    王生知道天黑之时郝度元的人才能有序撤完。

    “好!”

    王生当即点头,旋即将使者送出中军大帐。

    片刻后折返回来。

    “方才的话,诸君也听过了,入夜时分,我军便开拨,王弥。”

    一边,身高八尺有余的王弥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末将在!”

    “着你领本部两千人,为先锋,攻打潼关。”

    两千人攻打潼关?

    王弥愣了一下。

    这不是送命吗?

    “怎么?不愿意?”

    王弥心中自然有许多迷惑,但有事做总比无事做来的好。

    他现在要是说怕了,这军中,谁还看得起他?

    再者说,主君总不至于害他。

    王弥当即摇头。

    “末将愿意。”

    “好!”

    王生轻轻点头,这个王弥,还是没有让他失望的。

    “陆机。”

    “末将在。”

    陆机也向前领命。

    “你领本部万人,在王弥之后出发。”

    “诺!”

    陆机脸上带着淡淡的喜色。

    在他看来,潼关那种险关,便是齐万年再不会守城,两千人要打下数万人的城池,还是难的。

    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王弥做炮灰消耗了城墙上的守城武器之后,便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与他来说,王生的这个布置,对他绝对是有利的。

    因此,陆机心中对王生还带着一些感激。

    “至于其他人,便跟本侯身侧,随时待命。”

    戴渊陆机车斜等人脸上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纷纷领命。

    为将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再者说,齐万年几万人,区区一万多人,是无法解决的。

    布置好今夜的战术之后,王生便让众人散去了。

    “刘勇。”

    “主君。”

    现在刘勇是成为王生的侍卫长了。

    地位,类似与曹操身边的典韦一般。

    虽然刘勇官职不显,但不管是陆机,还是王弥戴渊,都不敢将刘勇等闲视之。

    刘勇所到之处,带着的,便是王生的意志,也不由他们敢不重视了。

    “去将王弥叫过来。”

    “诺。”

    刘勇转头而去。

    “等一下。”

    “主君还有吩咐。”

    “将王弥交过来的时候,尽量隐秘一些。”

    刘勇愣了一下,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

    刘勇离去之后,王生也静静等候起来了。

    说实话,将先锋之职给了王弥,也代表着王生要将首功给与王弥。

    现在的齐万年早已经死了。

    而潼关,在郝度元离去了之后,也势必是一座空城。

    便会有人,也很少很少。

    而齐万年的人头,便在潼关之中。

    王弥为先锋,便是将斩杀齐万年的功劳给了王弥。

    这个决定,也是王生想了许久之后做出来了。

    在王生麾下,现在有三派势力。

    一部分是原本从桃柳园出来的。

    但其中能出来称场面的,估计只有刘勇一人。

    另外一个便是以张宾,车斜,王弥,林朝为代表的了。

    他们没有背景,但能力出众。

    在王生得势之后追随过来的。

    最后一部分,也是王生现有实力最强的一部分。

    这一部分当然是陆机陆云了,当然还有被他们举荐过来的戴渊张韬朱源。

    陆机陆云皆已经成名。

    但更是如此,对王生来说便更加难以控制。

    陆机陆云都太强势了,以王生现在的资历,即便是手腕再好,要完全让他们两个人俯首听命,也不容易。

    甚至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等王生再上一层的时候。

    或许,才是王生能够动用他们的时候。

    现在,王生不如将张宾王弥车斜培养起来。

    手下里面,一家独大从来都不是好事。

    王生的思索没有多久,王弥已经到了。

    对王生的召见,他也有些迷糊。

    不过想到自己为前锋的事情,王弥知道王生是有别的话要吩咐他的。

    “主君。”

    王弥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王生轻轻点头,也是直入主题。

    “可知我为何让你为先锋?”

    王弥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摇头。

    “不知。”

    “便是要将这个功劳送给你。”

    功劳?

    王弥脸上有难色。

    “可潼关有数万人驻守,我手下两千人,这如何是功劳。”

    王弥就差没说王生这是要让他送命了。

    “齐万年已经死了。”

    “谁死都一样...等一下?齐万年死了?”

    王弥顿时震惊起来了。

    “齐万年死了,而我,要你去将这个功劳拿回来。”

    “什么功劳?”

    “斩杀齐万年的功劳。”

    “方才主君不是说他已经死了?”王弥一脸迷惑。

    “他现在死了,但在众人眼中,他还活着,届时潼关是座空城,至于如何做,不用本侯再挑明了罢?”

    说完这些话,王生也沉默下来了。

    王弥轻轻点头。

    他可不是傻子。

    他明白王生的意思。

    “多谢主君。”

    王弥对着王生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缓缓退去。

    而王生,自然是泰然自若的的承受了这一礼。

    这礼,他受得起。

第九十九章 坦诚相待

    入夜。

    寒月东升而起。

    寒冬之夜,格外安静,但在王生驻扎的营地之中,却是另外的一副景象。

    三万人,如今已经在营地门前整装待发了。

    不过天公不作美。

    黑漆漆的夜里,此时飘着鹅毛一般的大雪,人只是站在雪中,只要一刻钟不动弹,恐怕就会变成雪人一个。

    呜呜呜~

    风似鬼哭狼嚎一般,呜呜的吹着。

    这种由脚底升到头顶的透心凉,是每个士卒都能感受到的。

    即便身上多穿了几层衣物,但还是抵挡不住冬日的酷寒。

    在这个时代,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就像是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孩一般。

    无比的脆弱。

    王生看着前面瑟瑟发抖的士卒,也没有说太多的话。

    但战前动员,总是免不了了。

    “诸位将士在异乡,寒冬酷冷之日,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是忠诚,也是为了自己。”

    呜呜的风声,将王生的声音掩盖下去了不少,所以王生说话的时候也是尽量的大声一些。

    “不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时,不以马革裹尸为荣誉的将军,也不会是好将军,诸位为军功而来,所为的就是封妻荫子,如今功勋便在眼前,将胡人的人头提来,本侯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请功!”

    ....

    虽然王生尽量简短,但是话到最终,免不得还是将这战前动员时间延长了。

    匆匆结束战前动员之后,王生抽出令牌,将他递给王弥。

    王弥对着王生行了一礼,马上带着手下两千人,奔赴战场了。

    潼关便在十里外。

    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时辰足以。

    考虑到现在下着大雪,但两个时辰,绝对是够的。

    王弥出发之后,王生台上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这才拔出另外一支令牌。

    “陆机听令。”

    “末将在。”

    陆机半跪下去,双手呈上。

    王生将令牌放在陆机手上,道:“启程罢。”

    “诺。”

    陆机麾下一万人,这架势,比王弥的两千人的气势可是要大上不少的。

    两刻钟之后,这一万人才消失在王生的视线范围之内。

    “其余士卒,回去休息,但要做好时刻听令的准备。”

    实际上,王生这句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这件事是绝对用不着他们的。

    不过...

    做戏,就是要做全套。

    王生很快也折返到中军大营里面。

    今夜他准备是早睡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没有。

    作为读书人,王生随军是带了一箱子的书过来的。

    此时挑灯看书,破有些意蕴,不禁让王生想到关二爷。

    当关二爷每每被人问起在读什么书的时候,都会说:“我读的是春秋!”

    这个格调,就有些高了。

    中军大帐外刮着寒风,大帐内则是相对平静,厚实的牛皮帐篷,似乎也将外面的风雪阻挡住了。

    加上大帐中闪着红光的炭火,将大帐中的温度也提高了几度。

    裹着一层被褥,挑灯夜读倒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当然,如果现在有红袖在侧,为他添香,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婉如玉,十日又十日,这让尝禁果未久的王生也难忍心中悸动。

    深夜时分,刘勇却是将头探进来了。

    “主君,张先生求见。”

    这个所谓的张先生,指的当然就是张宾了。

    在这个时候张宾要见他。

    王生愣了一下,旋即轻轻点头。

    “让他进来罢。”

    刘勇刚要转身后退,王生再说了一句话。

    “另外,准备一壶烧酒。”

    夜中饮酒。

    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王生知道,张宾到此,这谈话估计不会短的。

    很快,张宾的人也到了。

    “坐。”

    王生比了一个手势,张宾坐下之后,刘勇也提了一壶酒过来,放在两人中间的火盆中。

    冷冽的酒液,原本便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在火盆的加热下,香味是直接扩散起来了。

    只是呼吸一口空气,里面都是带着酒的清香。

    “先生现在到此处来寻本侯,可是有事?”

    张宾将冻得有些通红的手放在火盆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君侯今日让王弥去做先锋,恐怕...”

    王生挥了挥手,止住了张宾后面要说的话。

    “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功劳不该给王弥?”

    张宾轻轻点头。

    “王弥不过游侠出身,君侯太看重他了。”

    王生没有直接驳斥张宾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那先生以为,这个功劳该给谁?”

    军营中,张宾与林朝都是知道事情大概的。

    王生要做的事情,也瞒不住张宾。

    当然,从一开始,王生也没想着要瞒住张宾。

    林朝是杀手,杀手从来都是话少的,碎嘴的杀手虽然有,但死的也快。

    而张宾更是有自己的想法,王生不让他说出去的消息,他也不会擅自将消息说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王生之前要将使者的任务交给张宾与林朝的原因。

    “依在下愚见,首功应该给陆机。”

    王生眼睛闪了闪,问道:“为何?”

    “朝堂之中,君侯可依仗着何人?”

    “陛下。”王生不假思索。

    “除了陛下呢?”

    张宾的这句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无人。”

    确实没人。

    便是东海王,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真到了王生生死存亡之际,这些人是依仗不了的。

    “陆机吴国人,在朝中素来被排挤,君侯若是将此功与他,陛下说不定会让他入尚书台。”

    “这有与本侯何干?”

    张宾重重摇头,道:“与君侯当然有很大的干系,陆机在朝中根基浅薄,君侯有恩与他,他自然会援手君侯的,届时,君侯也不至于在朝中孤立无援了。”

    张宾的想法却是有些道理。

    以陆机的能力,若是真的有机会发挥他的能力的话,说不定成就不会低。

    张宾看人很准。

    他觉得陆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会成为王生的盟友。

    但王生是将陆机当做属下看待的。

    况且。

    陆机在朝堂中确实是关系浅薄,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关系。

    之前,陆机便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与平原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与下野的张华,也是存在一些关系的。

    陆机虽然为吴国人,但这些年来,在洛阳也不是白混的。

    最关键的是,司马遹要王生做的就是孤臣,如何会给王生在朝堂中找依仗?

    张宾的想法很好。

    但就是太好了。

    “陆机若是再厉害一些,恐怕便会成为下一个赵王了。”

    听到王生这句话,张宾倒是沉默下来了。

    “只是,王弥,不一定可以造就。”

    在张宾心中,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王弥横竖不过是武夫罢了,能有什么成就?

    但是王生只是摇头。

    张宾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是有历史局限性的。

    王生以未来人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自然知道,王弥并非是纯粹的武夫。

    他的才能,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来。

    当然,这些话,王生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王弥可不可以造就,暂且不谈,与其有一个未来的敌人,我还是希望陆机先安稳住。”

    张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很是安静。

    在这个时候,火盆上的酒壶却是鼓鼓吱吱的发着酒水沸腾的声音。

    一时间,中军大帐中的酒香味就更甚了。

    “来,喝酒。”

    取来两个酒樽,王生分别给两个黑色酒樽倒满酒液,并将其中一个酒樽递到张宾面前。

    拿起桌塌上的酒樽,王生轻轻抿了一口水,小声的呻吟一声。

    眨巴一下嘴巴,王生突然说道:“先生可知我?”

    王生这个问题,让张宾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君侯此言何意?”

    “便是此意。”王生目光炯炯的盯着张宾。

    或许是王生的目光太过于炽热了,导致张宾不敢与王生这一双冒着火的眼睛对视,而是低下头去。

    良久。

    张宾才将头抬起来。

    “不知。”

    这个答案,即出乎了王生的意料,却又在王生的意料之中。

    话虽然矛盾,但却不冲突。

    因为这是从两方面来看的。

    将自己将来托付在王生身上,要说张宾不懂王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人会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自己完全不懂的人的身上。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

    王生的想法跳脱,时常让张宾接受不了,譬如现在,这也是张宾说他不懂王生的原因。

    “那先生知我几分?”

    张宾看着酒樽中冒着腾腾酒气的酒液。

    似乎是仔细斟酌了之后,王生才答道:“或许不足三分。”

    “那便说三分的事情。”

    张宾看着王生一眼,道:“君侯胸有大志。”

    王生轻轻点头。

    这一点不难看出来。

    “还有呢?”

    张宾没有思索,再说道:“君侯体恤百姓。”

    这一点,或许也有。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秉持的当然是人人平等的观念。

    当然王生自己也知道,步子大了会扯到蛋。

    往前看,穿越者王莽的下场,历历在目,再往前者,纣王失国也是教训。

    而往后看,隋炀帝杨广可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例子了。

    在什么时代背景下,便要用什么制度,什么思想,什么方法。

    除非社会结构变化或者生产力关系发生变化了。

    否则...

    一切免谈。

    “或许有之,还有呢?”

    张宾想了一下,再说道:“君侯理智,或许说,有些冷血。”

    确实。

    这一点,便是王生也感受到了。

    “还有呢?”

    张宾摇头。

    “其他的,在下便不知道了。”

    王生哈哈一下,将仍旧滚烫的酒液倒入嘴中。

    “啊!”

    王生大呼一声:“爽快!”

    这酒可是烧酒,一碗下去,两朵红云已经是飘在王生脸颊上了。

    “本侯告诉你,本侯同时还是极度自私之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

    不想张宾却是摇头。

    “君侯不是魏武帝。”

    “那我便是宣帝了。”

    王生此话一出,中军大帐中落针可闻。

    鼓鼓沸腾的酒水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君侯醉了。”

    “本侯千杯不醉,区区一杯烧酒,如何会醉?”

    王生再给自己的酒樽倒满酒液。

    “如何,现在知晓本侯何许人也了罢?”

    “君侯是强人。”

    “更是居心叵测之人,更是不忠不义之人。”

    王生说了这句话,倒是让张宾不好接话了。

    “君侯今日说这么多胡话,为何?”

    张宾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有些滚烫了。

    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说实在的,他想走了。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张宾知道,他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正如广元侯所言。

    他是一个冷血的人。

    冷血之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非是胡话,而是真心话,本侯将一颗真心,放在先生面前,供先生把玩。”

    “张宾何德何能。”

    王生自然知道张宾这样的人,是很难改变想法的。

    但他也不着急。

    “先生以为如今局势如何?”

    “局势虽然糜烂,但若是陛下处理得当,未必不是汉之汉景帝,汉武帝。”

    王生摇头。

    “陛下永远成不了汉景帝,汉武帝。”

    王生直接挑明了。

    “如今天下动荡,西面河间王养寇自重,如今常备军十数万人,军费无数,朝堂负荷沉重,南面常山王心怀鬼胎,颍川齐王不服之心,更是昭然若揭,至于朝堂之中,琅琊王氏有自己的心思,赵王成都王更是有野心之人,而平原王,是想避世的王侯,另外的诸如琅琊王东海王,又有哪一个是静得下心来的呢?”

    说到最后,王生也是叹出一口气来了。

    “天下局势混乱,便是陛下有大才,胜了齐王,收了河间王,常山王,让赵王成都王俯首听命,还有异族人觊觎在侧,江东吴人亦是不安分,一旦如魏文帝魏明帝一般早崩,王朝基业便毁于一旦,更逞论,不管是齐王,河间王,常山王,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但陛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张宾同样眼神灼灼。

    “陛下的希望是最大的,隐患同样也是最大的,陛下做了几年的太子,但根基,已经散了,不管是裴頠还是张华,他皆不用,反而是用世家,用宗亲,以两者势力互相钳制,掌握朝堂,但世家狡猾,王侯龌龊,陛下对付不了那些乱臣贼子的。”

    “如此的话,若是有君侯援手,陛下定能渡过难关。”

    “有道是奸臣易做,忠臣难当,以我一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小了。”

    张宾沉默下来了。

    “是故,君侯今日这番话,是摊牌?探明张宾心中所想为何?”

    “在本侯麾下,王弥可以不表明态度,陆机可以不表明态度,但你必须要表明态度,你是本侯的智囊,是脑子,若是两个脑子想的事情不是一样的,那这个脑子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张宾沉思良久,他的双手揪在一起。

    他抬头望了王生三次,然而三次低下头去。

    王生知道他在进行天人交战。

    王生很有耐心。

    一刻钟。

    兴许也是一个时辰。

    张宾突然起身,此时他脸上有坚毅之色。

    “张宾愿助主公,只是希望主公若是成势,定要善待天下百姓。”

    王生满脸喜色,起身将张宾扶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事情。”

    王生拉着张宾的手,将整壶酒都喝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千里马因伯乐而成名,而为臣者,想的如何不是青史留名?

    王生给了张宾这个机会,或者说念想。

    两人本来就是有利益趋同之处的。

    夜深。

    两人促膝而谈,到了夜极深之后,抵足而眠。

    张宾,是王生基本盘中最重要的一环,而现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王生做事,也不需要在张宾这样的聪明人面前遮遮掩掩了。

    ....

    于此同时,深夜,王弥率领两千士卒,大破潼关,杀敌三千人,斩齐万年及其家眷数百人,为西征首功之臣。

第一百章 洛阳事

    除夕,洛阳。

    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此时的洛阳便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

    岁除,是岁末除旧布新的日子。

    除夕,即岁除之夜,它与岁首首尾相连。旧岁至此夕而除,第二天就换新岁了,故俗以为除夕。

    除夕作为年尾的节日,源自上古时代岁末除旧布新、祭祀祖先风俗。

    最早提及“除夕”这一名称的,是西晋周处撰著的地方风物志《风土记》。

    后又称除夕的前一天为小除,即小年夜;除夕为大除,即大年夜。

    另据《吕氏春秋·季冬记》中说,古人在新年的前一天用击鼓的方法来驱逐“疫疬之鬼”,每年将尽的时候要举行“大傩”的仪式,击鼓驱逐疫疠之鬼据说这也是当时“除夕”节令的习俗之一。

    除夕通常会被称为大年三十,但是其实由于阴历历法的原因,除夕的日期可能是十二月三十,也可能是十二月廿九,但不论如何,它都是阴历年的末尾。

    关于除夕,还有两个有趣的故事,一个是夕的传说,另外一个则是七郎射夕。

    在童话传说中古代有一只四角四足的恶兽——夕,因冬季大雪覆盖而短缺了食物常到附近的村庄里去找吃的,因其身体庞大、脾气暴躁、凶猛异常,给村民带来了很大的灾难。每到腊月底,人们都整理衣物扶老携幼,到附近的竹林里躲避夕。

    夕的传说是夕害怕红布,和爆炸的声音。所以有了挂红布,放爆竹的习俗。

    七郎射夕说的是有个叫七郎的猎人,力大无穷,箭射得特别好,喂的狗也非常厉害,任何猛兽都敢去斗。

    七郎见百姓被“夕”害苦了,就想除掉他。他带着狗到处找“夕”,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

    原来“夕”白天不出来,太阳落山后它才出来害人,半夜后又不见了,也没人晓得它住在哪儿。

    七郎找“夕”找了一年,这天已是腊月三十,他来到一个镇上,见人们都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心想,这个镇大,人多,姑娘也多,说不定“夕”要来。

    他就找镇上的人们准备商量,说“夕”最怕响声,叫大家天黑了不要睡觉。多找些敲得响的东西放在家里,一有动静就使劲敲,好把“夕”吓出来除掉。

    这天晚上“夕”果然来了,他刚闯进一户人家就被发现了。这家人马上敲起了盆盆罐罐,这家一敲,整个镇子也跟着敲起来了。

    “夕”吓得四处乱跑,结果被七郎看见了。

    七郎放出猎狗去咬他,“夕”就跟七郎和狗打了起来。

    人们一听外头杀起来了,都拿起东西敲得震天响。

    这时“夕”有点斗不过,想逃跑了事,哪晓得后腿被猎狗咬着不放。七郎趁机开弓猛射,一箭就把“夕”射死了。

    从那以后,人们就把腊月三十叫“除夕”。

    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守岁、放火炮,表示驱除不祥、迎接幸福祥瑞。

    故事或许不可考了,但放爆竹与贴红布的习惯,却是延续下来了。

    不过守岁,却是在南北朝才开始兴起的,现在人们还没有守夜的习俗。

    家家都在吃着团圆饭,而各地的郡守主官,王侯封吏,大多也到了洛阳向皇帝庆贺。

    而皇帝则是祭天、祭祖活动,还有官方的农业庆祝活动,希望一整年都能够五谷丰收,正式新春礼仪为团拜礼仪等等等。

    到入夜之时,便是皇宫,也彻底热闹起来了。

    “大傩“仪式,正式开始。

    所谓“大傩“,便是秦汉魏晋于腊日前一日,民间击鼓驱除疫鬼,称为“逐除“。

    宫禁之中,则集童子百余人为伥子,以中黄门装扮方相及十二兽,张大声势以驱除之,称为“大傩“。

    又称“逐疫“。

    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逐疫。

    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二十人为伥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

    方相氏黄金四目,披着熊皮,穿着玄衣朱裳,手上执戈以恶鬼于禁中,

    方相氏与十二兽跳舞。

    方相氏与怅子欢呼,周遍前后省三过,持炬火,送疫出端门。

    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洛水中。

    颛顼氏有三子,生而亡去为疫鬼。

    一居江水,是为虐鬼;一居若水,是为罔两域鬼;一居人宫室区隅,善惊人小儿。

    方相帅百隶及童子,以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酒之。

    方相,驱疫辟邪之神。

    大傩之后,除夕之日的习俗,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太极殿中,帝国皇帝司马遹跪坐在书塌前,在他面前,文书堆砌如山,这个高度,甚至可以将他的头都淹没了。

    而在书塌边,依然堆砌着如山一般的奏章准备他的批阅。

    在做皇帝之前,司马遹的想法是,做皇帝是十分逍遥的。

    但是他现在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做皇帝太难了。

    而做昏君容易。

    尤其是因为司马遹喜欢掌控全局的关系,重要的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导致他一天到晚,都在批改奏折。

    原本他身体就有些虚弱,现在这连日连夜的批改奏章,人都是以肉眼速度可见的消瘦下去了。

    “陛下,茂王求见。”

    就在皇帝司马遹在头晕脑胀的时候,守殿的內官却是开口说话了。

    “让他进来罢。”

    “诺。”

    守殿內官缓缓而退,取而代之的,是茂王司马略。

    司马略身穿王袍,脸上却是有忧色。

    “陛下,颍川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颍川?

    一听到是齐王的消息,司马遹脑子里面的困顿顿时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精神起来了。

    “是何消息?”

    司马略深深看了皇帝司马遹一眼,缓缓说道“齐王要进京。”

    齐王进京?

    司马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

    “齐王欲入洛阳?”

    司马略轻轻点头。

    “陛下,臣下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司马遹思索一番,倒是没有发表声明看法,只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了。

    “齐王入京,不管他有什么想法,但对朕来说,绝对是好事。”

    洛阳,可是他的地盘!

    这一次,他定然叫齐王有来无回!

    知道了这个消息,司马遹倒是一扫阴霾,心情反而是通畅起来了。

    但司马略的神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十分紧张的。

    这个齐王。

    恐怕不是独自入洛的。

    他会带人过来。

    很多人。

    他入洛,总不可能是来找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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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历史系高材生,不小心到了西晋末年。清谈论玄,纵横捭阖。王敦、卫阶、江应元。潘安、贾谧、贾南风。这是理智与荒唐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寒门在高门大族中崛起的故事。(前期种田,后期争霸。).......................作者已有百万字老书《曹魏》,人品有保证,可放心收藏!轻松作,勿较真。汉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