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皆有因由
满脸怒意与不屑,这小孩是一连串的惊人之语。听得彩薇心惊肉跳的,顾不得疼痛,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十五鞭,内脏俱伤,施过刑的后背全是血窟窿,手臂亦是难逃厄运。
伸手时着急那是没有感觉的。这一捂上,彩薇是差点疼死了过去,疼得她浑身僵直额上冷汗汵汵,顿了一会,闭着眼摇了摇头示意其也不要再说。
当然,心里也是直怪昨日里自己和彩菱太不小心了,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孩童听了去。
“我没说错!”
被紧捂着,倔强不服的其也扁着嘴硬是从牙缝里含糊不清地又甩出了一句。说罢,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手臂,心疼的当即眼泪如雨。
泪撒伤口又是一阵钻心连带的痛,咬着牙,彩薇恶狠狠地吐了八个字:“不想死就烂肚子里!”
怒目相加,顶着一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这会的彩薇还真是如那狰狞恶鬼。
半知不懂又不知天高地厚就容易口无遮拦,说出去那便是灭顶之灾,她也是顾不得吓不吓着他了。
从未见彩薇如此过。心疼不舍,害怕又惊慌的其也点头后“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再有主见,那也终究是个孩子。
牵扯着内伤,床上的彩薇这会是狂吐鲜血,继发伤口开裂,整个人霎时便浸在了血泊之中,跟着晕死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其也顿时慌了手脚,哭声一声高过一声,硬生生忘了手中的救命仙药。
夜静声远。
闻声,已到院门口的启颜和其梓双双猛地怔了怔。尤其是其梓,那是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说了句“不好”,随即便飞掠折返了回去。
其也哭得这么厉害,暗恋着彩菱的他以为“彩菱”是死了。
见此,启颜也跟了回去。
在同刻,院外奉瑶之命来送药的彩菱亦是被这哭声吓了一跳,唤了一声“姐姐”,同样风般地掠进了落霞院。
修为的落差,三人之中,启颜第一个进了彩薇的房间。
这时的彩薇已是气若游丝,苍白脸的血渍斑斑,一条薄锦也因方才出手褪盖在了肩胛之下。因伤未着衣衫,露出的背那是血肉模糊,盖着的部分白锦则被渗血染得一片通红。
如此的血腥狰狞,入目,久历沙场的启颜禁不住也是心头一怔,没来由的还掺着那几分心疼。
“尊神救命!救命!”见得启颜,其也哭嚷着叫唤道。
顾不得言语,启颜当即取出两粒血草仙丹运法送进了彩薇的口中。
同刻,其梓和彩菱亦进了门。其梓一脸惊忧。彩菱见启颜给彩薇喂了血草仙丹,看着手中的丹药盒稍稍犹豫会后便私藏了一粒丹药。
瑶给了她两粒神血草炼制的丹药,给药的心思同其也一样,一粒内服一粒外用。
血草入腹,床上的彩薇当即便缓出了一口气,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听得,启颜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这才看清楚了床上人的脸,一眼便呆怔在了床前。
没错,这俩姐妹的容颜跟那梦中的绿旋是一模一个样,分毫不差。
九重天启颜常来,落霞院他还真如其梓所说的那样千年也难得登门一回。彩薇、彩菱又是鲜少出门,因此,启颜也是认不得这俩姐妹。
如此相像,一见着,启颜还真是愣了那么一会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须臾片刻,床上的彩薇亦醒了过来,睁开的眸子恰好对上了启颜凝视着她的如水目光,微微一愣便垂下了眼眸。
见人安好,其梓长舒了一口气:“幸好,真是亏了尊神了。彩菱,这是岐灵的启颜真神。”
听得,彩薇微微一笑:“多谢尊神相救。”
“举手之劳,仙子不必客气。”启颜笑着说道。
这时,做了小动作的彩菱也已立在床侧,方才两人刹那间的异样没能逃得过她那双泛着一池清水的双眸,笑了笑后给启颜施了个礼:“彩薇多谢尊神出手相救小妹。”
闻言,启颜侧身看向了彩菱。
俩姐妹如一个模子倒出,乍见得他也是难免惊讶,微怔后笑道:“无妨,理应的。”
“你怎来了?”
见着彩菱,彩薇不免又担心起了瑶会逃跑,人多不好直言便拐着弯地问道:“娘娘那边不用你侍候吗?”
“娘娘让我来的,你放心,我来时娘娘已经歇息,睡得挺安稳,已不像前几日那般夜不成寐。”
知其意,彩菱接着话头同样是拐着弯地说道。意思也就是告诉彩薇,瑶安稳了不走了。
听此,彩薇不免暗喜,心想着这罪总算是没白受,浅笑道:“这就好,来过了就回吧。”
“嗯,”彩菱点了点头,“娘娘给了灵药,我给你敷了就走。”言罢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一粒大小如莲子,色泽血红的纯神血草丹药。
见此,启颜当即便说:“仙子既以无碍,那启颜就告辞了。”
一个姑娘家要敷药,作为大男人的启颜自然是不好待在房里,再说时间也是不早了。
“那我送尊神出去。”其梓接着话说了一句。
启颜微微点头,也不等彩薇回应,两人便转身而去。
“尊神等等!”
彩薇急忙唤住了这俩,停歇着喘了一口气,吩咐着彩菱和其也将这纯血草丹和偷拿的血草仙丹呈在了启颜面前。
纯血草丹是转赠以谢救命之恩,偷拿的是归还。
在启颜和其梓的面前,其也诚心悔过了一番,央求俩人不要将此事告诉知应。
其梓点头应下。
知晓后的启颜只是收走了那两粒血草仙丹。至于这纯血草丹,他起初是怎也不肯要。奈何彩薇生得好口才,又是一番诚心实意。盛情难却,最终,启颜收下了这救命仙丹。
……
肃清院。
玘将人带来不久,知应亦便来了肃清院。曜夜这作假的药非同凡响,骗过了木心同样也骗过了这个经验十足的医中翘楚。
胎儿已是无救,知应便给青鸾服用了一些清淤补益的丹药,随后又帮其用仙术理疗了一番才回了落霞院。临走更是嘱咐落璃要让青鸾卧床休养。
内室。
落璃与几个仙婢正给作假昏迷的青鸾擦洗换衣。
屏风厚幔之隔的外室,木心想了想跪在了玘的跟前。
玘微愣了一下,拧紧着眉头问道:“莫非与你有关?”
“嗯…”木心点了点头。
他知道玘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当然,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或推卸,这种事正直的他做不出来。
对此,青鸾也是算漏了一点,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算漏了木心的担当。
“木心有罪,”木心很平静地接着说道:“这些年木心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才害得天妃娘娘小产。”垂首而跪,说罢将头磕在了地上。
如是说,木心是不想被人拿捏着。东西在青鸾手中终究会是祸害,他决定坦白一切。
当然,这样做法也不是说他心里就没有愧疚了。对青鸾的愧疚感是抹不开了的,只是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早料到,玘倒没多大反应,只看着他沉声说了一个“讲”字。
对于青鸾小产和这个所谓的骨肉,他谈不上有多少情绪。只是必竟是一条性命,总会有些许心疼。
不过,在这心疼的其中,玘对青鸾负疚感倒是越来越重。
听得让他讲,木心便把当时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不说不知道,这一说那还了得。玘看着他当即就变了脸色,怒目横眉,压低着声音怒道:“好大的心思,帕子呢?!拿来!”
瑶本就招人惦记,对此爱吃醋的帝君倒也习已为常。只是惦记也就罢了,这捡了丝帕藏着还不够,竟还绣个小像随身而带,这叫人如何能忍?
言罢,忍无可忍的他捞起身侧摆架上的一只琉璃瓶一把就砸在了木心的身旁。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生怒到要砸东西,从未有过的事。
瑶是他逆鳞,他的死穴,谁也碰不得。
“呯”地一声脆响,残碎四溅。
住室宽大,外头在说些什么,里头本也听不见。花瓶一落地,这会儿内室里本还想再装一会的青鸾再也装不下去了,愣了愣,心知坏事的她翻身下床打着赤脚便欲朝外头而去。
“娘娘使不得…”
这小月子也是月子,落璃那知事假,追着扶住了她,几个仙婢手忙脚乱地与其穿起了鞋子。
这时的青鸾满心的忐忑,脑子不停地琢磨着。
她知晓玘在瑶的事情上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作为一个处事极为冷静有风度的帝君,这砸东西也太出意外了。心想着木心是什么都说了,这砸东西未必不是他给她的一个警示……
外室,木心跪伏着未动,闭着双眼稍顿了一会,道:“还在天妃娘娘身上,木心罪该万死,请帝君责罚。”
话落,青鸾亦在落璃的搀扶下从内室掀幔而出,拿着丝帕跪在了玘的身侧。
前头没听见两人说些什么,木心刚刚说的她是听得分明。还有,她也是猜对了这帝君生怒砸东西夹带着的意图。
见青鸾下跪,落璃和几个跟随而出的仙婢亦跪在了地上。
玘阴沉着脸未看青鸾一眼,冷冷对木心说道:“别以为本君会轻饶与你,现下凡事照就,待帝妃孕产期后,你自己进火龙谷面壁,赤焰成神之日便是你出谷之时。”
赤焰罪孽深重,生性暴戾恣睢,无人渡之成神只会遥遥无期。对木心的惩罚,罚得可谓相当之重。
对此,跪着的青鸾忍不住打了一哆嗦。而伏地的木心却是乐呵呵的,叩首道:“木心叩谢帝君圣恩。”
玘要木心待到瑶孕产过后进火龙谷,虽是怕瑶得知后伤心添愁对身体和孕养不利。但也证明了一点,证明他相信木心的处事为人。
至于处罚,修道的木心看得很开,因为他知道万事皆有因由却有定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哼…”鼻中轻嗤,玘仍是冷冷的,低吼了一声:“起来!”
木心伏首称“是”,起身后如往日般候在了一旁。
“帝君息怒,青鸾知错。”
知道玘是故意晾着自己,青鸾亦作戏着讨饶。
听得,玘这才侧身取走了她手中丝帕,言道:“本君不是当年的天帝,她也绝不会是第二个天后,你明白了吗?”
“嗯,”青鸾红着双眼,点了点头,“明白。”
“明白就好。”玘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众,接着说道:“今日之事,日后若让本君听到一字非议,肃清宫全数以弑神罪论处。”
一众伏身称“是”。
言语全数,那也就是包括了青鸾。
听得青鸾心头一震,许是方才失血过多,叩首时身子轻晃了一下。
见此,玘扶了她一把:“起来吧,回去歇着。”言语亦算温和。
青鸾抬头,言语了句“青鸾再也不敢了”,起身假装头晕扶额,脚下一踉跄便扑在了他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刻神石
“娘娘!”
不知道青鸾在演,实心眼的落璃惊呼着走了上前。
一旁的木心亦是眼疾手快,出手便搭上了青鸾的手腕。
玘强忍着想推开的冲动,将人扶在了怀里,问道:“怎样?”
“帝君放心,只是血虚,养着就好。落璃,扶娘娘歇下,我再给娘娘施上几针。”知道玘不喜,木心果断地帮他解围。
青鸾朝思暮想的就是玘能这样对自己,岂能让人坏了好事。未待落璃伸手,她是借势就瘫在了玘的怀里,有气无力的。
薄衣轻纱,披垂的青丝如墨泼在胸前,衬得一张精致姣好的脸更加如纸苍白,眉锁轻愁,微红的双眸雾气氤氲,绝对是一副惹人怜爱,难以抗拒的模样。
玘知道她是故意如此,奈何内疚深重,剑眉轻拧着顿了一会,抱起她走进内室,安置在了床上后才说道:“不早了,好生歇息。”
“帝君这是要走吗?”
说话间,青鸾拽住了他的衣袍。玘下意地看了一眼,她立马便如往常般放了开。
“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言语间,玘略微犹豫了一下,道:“等会再回。”
“真的会回来?”青鸾弱弱地问,心想着玘要是不肯自己又该如何将人留下。
这是瑶入住长生宫的第一晚,选中这个时候演这场戏,青鸾也是有心要搅和俩人的好事。
玘微微点了点头:“会回来。”语气清淡如水。
说实话,他是不想回的。只因还是那句话——内疚深重。曜夜这一招数教得极为好用,青鸾算是赚到了,外加一个木心,一箭双雕套用着赚了个双份。
说罢,玘便吩咐着木心留守,随后离开了肃清院。
眼看着玘出门而去,青鸾旧事重提要求木心帮其炼制生香之药。因内疚,木心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
落霞院这边,启颜收下彩薇所赠后,一众各自散了去。
彩菱出来后,看似回长生宫似的绕去了落霞院以北,地静偏僻的月风亭。
在亭子边的合欢树下,伊炤捏着一朵刚摘下的合欢花,含笑而立,静等着彩菱到了跟前。
这俩是一对,相识于凡间,后来因各种原因而分开,时隔多年又在九重天重聚,分分合合也是颇为辛酸。
“是否早来了。”见着人,彩菱仔细地看了一番。
伊炤抿唇浅笑,也没言语,将手中的合欢簪在了她头上后将人揽进了怀中。
彩菱的双手自然地就勾在了他身上,过了一会说道:“还要等多久?我不想再等了。不是说好今夜就走的么,怎生又变卦了?”
伊炤是沛睿的人,有着三重身份,除了在玘和琴音身边的身份,他还是昂安插在玘身边的棋子。
当年,昂在造反前留了一手,将这从未在三界露过脸的伊炤,以及一队人马藏匿在了凡间与神界的交界密境中,以备万一兵败后东山再起。
历经千年,原先的一小队人马在伊炤的操控下扩至了数万的军队,其中亦不乏精兵悍将。
后来,伊炤隐藏了真正的实力在天玄下凡引仙时混在了其中,凭着各方面出色的才能得到了玘的赏识任用。
取得玘的信任,作为前无尽海的卧底,伊炤借天后紫晶瓶并非面上之事,他是要利用紫晶瓶将瑶带离九重天,借祸琴音与天后,进而挑起纷争坐收渔利。
两日前,伊炤本与彩菱约好宴散就乘机劫人,只是他的主子在得知瑶怀孕和神族对归墟灵力的处理后,临时改变了注意。
听及,伊炤苦涩一笑,紧了紧双臂道:“快了,你再忍些时日。”
“你总是这样说。”彩菱不高兴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说吧,接下来要怎做?”
知道彩菱心里有气,伊炤重新将人带回了怀里,哄道:“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自己要娶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就再忍忍吧。”
听得,彩菱轻叹了一声,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过了一会,伊炤推开了她,变出一瓷瓶放在其手中。
看着手中之物,彩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听过伊炤先前的言语,她料想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伊炤抿嘴一笑,附其耳边说道:“这叫落紫香,魔君不是托人给尊妃捎带了保胎且有奇香的绮青罗么,这落紫香是专门对此调制,单用亦是保胎。你每晚放少许在知应为她调制的宁神香中,只要落紫香与那绮青罗的香味中和吸入,一段时日后那孩子就会毫无预兆的胎死腹中。如此一来,就不怕帝君不与魔君动手了。当然,这段时日你要是能利用尊妃让帝君和圣尊彻底反目,动以干戈那就更好了。”
瑶从不点香,只是入天庭后为其养胎,在玘的授意下知应便为其配制了助眠的宁神香。所有的事,伊炤摸得透透的。
“这能行么?”看着眼前的伊炤,彩菱眸中不乏怯意,“绮青罗送来时,彩薇拿去落霞院看过的,帝君会信吗?”
推托胆怯,在长生宫在玘的眼皮子底下,彩菱确实不敢下手。
伊炤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只要你敢,此事必成。”
“那万一不行呢?”
“若实在不行就将元神带走,再去妖神手中夺那具躯壳,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帝尊他也未必会甘心。”伊炤知道,他这主子是两个都想要,绝对的。
言中帝尊指的是沛睿,沛睿以烜赫的身份回归,知道沛睿来历的伊炤便从原先称呼的少主、殿下改口成了帝尊。而玘这一封妃,无疑也是告诉了伊炤他们,瑶前世的躯壳在那里。
听罢,彩菱犹豫着将落紫香收了起来。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不约而同取出神血草丹要给对方。
伊炤浅笑着将自己手中的神血草丹塞在了彩菱的手中:“我不用的,你道行尚浅,还是你留着吧。”
“嗯…”
“那边也差不多散场,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伊炤言毕,彩菱点了点头,随后各自而返。
……
玘从肃清院出来后,便去了摘星楼。不过他还是晚去了一步,曜夜已先一步离开了九重天,去了岚岕。
进去时,奉命留守的明月将曜夜留下的琰的命丹呈给了玘。
“神君何时走的?”
“回帝君,”明月躬身垂首说道:“刚走一会儿。”
看着盒中珠圆盈白的命丹,玘顿了一下淡淡地问了句:“神君可有言语?”
“没说什么,只说帝君您见着就会明白。”
各自的身份各自心里有数的很,曜夜未留只言片语,他也是知道玘早已知道。同样,琰亦是知道玘知道了一切,只是基于以往种种,三个人谁也不想戳破。
彼此有情有义又有恨意,这仨之间其实是存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另外,琰逼出命丹,曜夜又将之留下,除去情感上的原因,两人也是为了神族日后能够顺利接管一统魅妖族。
有血灵玉,再有命丹,自然可证明持有者就是魅妖女帝之后。
不过这仗还是要打的。妩的时代已经过去,历经沧海桑田,这魅妖族群龙无首后也是四分五裂,窅燚秘境中的白衣童就是支脉,栖霞岭、白芙山各处亦有散落,还有就是幻影湖和琴音捂在手中从未见过光的一部分人马。而这些旁支之中明知实力最为强大的就数窅燚手中的白衣童和幻影湖的姬影一脉。
听闻后,玘没有言语便掠出了摘星楼,到菁妩阁时,彩菱刚回不久,正在拨弄薰香炉,见着玘便打消了下药的念头。
房中散发着宁神香淡淡的檀香味,瑶早已歇下,背对外头卧床假寐。隔着薄纱床幔,玘看了一会,嘱咐了彩菱几句后回了凌雲殿。
当然,玘也是知道瑶在装睡,只是经历了青鸾小产之事纠结着无从开口。
凌雲殿宴散,赴宴的众神携带家眷连夜各自散去,各家资质上乘的年少才俊则以施教为由被扣留在了九重天。
十二天神以蔚时、执坤为首奉命前往驻地的几个亦领命而去。
事毕,玘守诺回了肃清院,守在青鸾床前。近天亮,侍童通传领命前往归墟探底的暗卫已回,这才起身回了长生宫。
天玄亦在长生宫中。
“帝君。”俩暗卫主事见着玘进门,随即拱手弯腰施礼。
玘面色严肃地问道:“怎样?”
“与书上相差甚微,帝君标注之地属下细察过,里头确实封印着一洞府,貌似最近有人进去过。另外,属下在外头捡到一极罕见的蝴蝶玉坠,色彩斑斓,其表纹理很是干净,应是落下不久之物。”说着,暗卫将原先玘给他的地形图和玉坠呈给了玘。
玘拿着那蝴蝶坠子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天玄。
玉坠子是红鱼儿的,天玄一眼便认了出来:“帝君看得没错,是红鱼儿的,当年她初幻人形,瑶给的成人礼。”
“果然是他。”玘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便与俩暗卫说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原先之地,静守候命。”
原先之地,指的是那夜追踪到的沛睿带着红鱼儿落脚的地方。
“遵命,属下告退。”
俩暗卫动作一致,分别给玘和天玄施礼后退了出去。
“沛睿真是烜赫?”天玄从天帝口中听说过烜赫之事,也是不免担心。
“嗯。”
玘点了点头,于此没有多言,只嘱咐天玄看管好念儿。
天玄应下后回了住处。玘独自于房中,不免心思沉重。
三人纠缠的姻缘,本在玘的强硬下基本也就成了定局。谁料想,就这当口,已在岚岕神石洞中的曜夜,在经过一番深思后,用法再一次将琰和瑶的名字刻在了姻缘石上,而后从结界口入凡世而去。
这次,矅夜赔上了自身全部的修为,做的也很暗,偷偷入的岚岕,偷偷进得神石洞,直到完事离去,留守岚岕的几个小辈一点儿也没察觉。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用回来
曜夜离去,一早,天后也以此为借口说是要回神兰岛小住,命侍女告知于玘。
玘应允,出于礼,送至天门。事毕,天色大亮,记挂着菁妩阁中的人,便携带着早膳到了菁妩阁。
宽阔的庭院,其中亦有山水,仙雾缭绕其间。经昨晚知应这么一倒腾,这会儿的院子里到处弥漫着药草的清香。
“帝君,”
见着玘,彩菱施了一礼,边接走这帝君手中的食盒,边说道:“帝君来早了,娘娘还未起呢!”
玘往里看了一眼:“娘娘她昨夜睡得可安稳?”
“知应尊神的香很管用,睡得可安稳了。”彩菱浅笑着答道。
玘点了点头,示意彩菱退了出去,轻着手脚便朝内里走了进去,于床畔坐等着人睡醒。
看着床上尚在熟睡的人,这帝君的脑瓜中不禁浮想连篇,满满的日后隐居后一家三口的情景。
他想他的,偏这床上睡醒了的人硬是没给他一丝献殷勤的机会,醒了之后仍是假装着熟睡,死活就是不起床。
等啊等,眼看着时将近午,帝君也是实在无奈,怕饿着她,临了也只得叹着气起身离去。
此后,瑶便天天如此,只要玘去,她总有法子避着不见。有次,被玘堵着实在避不了,双眼已稍能见着的她,顺手便拔了玘束发的玉簪在其触碰过的肩头狠狠地扎了个窟窿。
介此,怕触怒她,玘再也不敢造次求成,只得在她熟睡后偷偷地溜进房,瞧上几眼,或靠在床边打个盹,次日早早离去。
堂堂帝君跟做贼似的。
不过,事出后,瑶也没捞上便宜,玘怕她复明生事,便让彩菱给她下了“暮黑”。
天玄在天庭住了几日后,受托,夫妻俩带着念儿回了岚岕。当日发现姻缘石上的异象,便差人将此告诉了玘。
玘匆匆赶去,料定是曜夜所为的他目睹了姻缘石上的名字,气郁攻心,当场就吐了一口鲜血。
“怎办?”天玄看着脸色青白的玘,轻声问道。
玘没有言语,轻冷一笑,转眼手心聚起白光便扫向了姻缘石。一触碰,白光如电炸裂,整个神石洞里电闪雷鸣,洞外亦是风云变色,天湖的水沸腾如煮……
可惜的是,这曜夜拼尽了全部修为刻上的名字任凭怎样也抹不尽。见此,玘更是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术法变换,内力真气不断的叠加注入……只是眼看着名字消失,却转眼便又如初完好。
就这样反复着不下百次,天玄再也看下去了:“帝君,收手吧!再无法也不能拿自己出气啊…”说着使尽全力将近似疯狂的玘阻拦了下来。
过份透支消耗,本来就带着内外伤的人当即又吐了几口殷红鲜血。
血到之处,花红一片。姻缘石上呈赤金色的俩名字越发的耀眼生辉。
“他这是要干什么?”看着姻缘石上那如挑衅般的名字,玘不免怨恨,“本君哪里对不住他曜夜的,他竟要如此逼迫?!”
次次相逼,次次容忍。答应了又反悔,这次曜夜是过份了,是个人都忍不了。
“帝君,有件事天玄不知道该不该说?”
天玄心里藏着个秘密,他觉着这事很有可能与曜夜为什么反悔非要促成瑶与琰的婚事有关,心想着也该将这事说出来。
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那时的天玄没有成精,是一条没有法术,甚至连脑思维都很薄弱的小白蛇。
当时的他为了能够拥有修仙法术,曾慕名追寻过归墟中有助修炼的灵蛇。而他追寻的这条灵蛇恰好便是玉瑶遇难昏厥时拽在手里的那条炽阳蛇。
在阴阳山山顶,天玄全程目睹了玉瑶被拐的过程。那魅妖先是诱灵蛇吃了她的仙丹,之后便向玉瑶索赔,玉瑶无法还其,最后便答应了魅妖提议的与其下山出归墟,帮她做事以抵灵蛇吃掉的仙丹。
那时的天玄虽是看见了,只是当年的他思维混沌无法理清消化这些事。经天帝梦境得知前事,借着回忆的他才将这久远且零碎的记忆拼凑成形。
而在三日宴的前几日,天玄曾授意冰离去过一趟白芙山。途经栖霞岭,冰离无意间见到了曜夜与魅妖碰面,据描述,那魅妖正是当年拐走玉瑶之人。
因此,天玄得出了一结论:曜夜反悔,极可能与此有关。而玉瑶被魅妖拐走,带至其在外头的住地,她可能是知道了他们什么秘密,在追杀中逃脱,最后难敌身上伤势昏死在了璟琛初见她之地。
魅妖族没落,事情不清不楚牵扯又广,若不是曜夜这般步步紧逼,他估计会将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说。”
“前世之事,帝君是否全部记起?”
听闻,玘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天玄又问:“那帝君是否可以与我说说第一次见到玉瑶神尊的情景。”
“听这做什么?”或许是心烦,玘有些不想说。
“问这事,天玄是想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若是记得没错,玉瑶神尊应是后脑受了重击失血过度,她身上的炽阳蛇用自己的血给她续的命。”
闻此,玘看着天玄愣了愣。这事,无论是璟琛还是现在的他,他从未与人说过,不乏讶异。
天玄紧接着就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外带着冰离见着曜夜和魅妖之事。
“你确定他就是当年之人?”听罢的玘皱紧了眉头。
“绝对错不了。”天玄非常肯定,说着手里亦多出了一副画像,“神君走后,冰离好奇就跟了一段路,看清了那人。这是他画的。”
画像正是那魅妖,抬头望着悬空的玄月,湖水蓝的及地连帽披风裹着一具虚幻的身子,亮光折射中隐约可见那人的相貌轮廓。
……
时光如梭,转眼月余。好事多磨,战事亦非如人所愿。
琰在白芙山的战役,因月狐族支脉与窅燚勾结在了一起并未如想像中的那般顺利。加之琴音暗中助力,一场小战役竟拖了一月有余。
琰在战中亦遭人暗算,不知怎的就受了伤,还伤的不轻。
相比之下,进驻幻影湖的蔚时一众与姬影一战还算顺遂。因此,战讯传回后,玘便命蔚时前往了白芙山。
一到军营,蔚时便在几个部将口中听到了关于瑶的传言。因此事,私底下,歧灵一众对玘亦有不少怨言,只是碍于事情真伪有待确证,压抑着未发。
怕事情积压成祸,蔚时当时便差人将消息送回了九重天。
瑶进菁妩阁后,玘就阻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因此,两眼一抹黑的她是一概不知。
在伊炤的支使下,彩菱便“好心”的有意无意地将事情透露给了她。消息所致,瑶因此对玘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好,心里对琰的愧疚是越发之重。
……
凌雲殿,偏殿。
“怎办?”对这些流言蜚语,蔚时还真没了法子。
信差说帝君听罢没有下文,急得他披星戴月的连夜赶了来,言语时那两眼也是急巴巴地看着玘。
听罢的玘坐着一言未发,神色自若,执笔双目紧盯着案上宗卷。
蔚时心里堵得慌,想着,心一横便试探道:“要不…帝君就让公主去趟白芙山,露个脸就回。这圣尊受伤,怎说,尊妃也该去的。帝君觉着呢?”
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实在无法,稳稳人心倒也是一不错的法子。
玘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用回来,就让她住那儿吧。你带上她,明日一早走。”言语清冷,这上座之人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听得见此,蔚时是傻愣了,心想这也太反常了。
“披星戴月的回来,辛苦了,去歇着吧。”奋笔疾书,玘头也未抬,貌似关心地说了一句。
这下,蔚时彻底傻眼了,口中“噢噢噢”地应了几声,往外走,不时又回头看了看玘,磨蹭着出了门。
人一走,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搁笔亦出门而去。
……
白芙山。
营帐中,琰光着膀子,肩臂外侧一条长达数寸的刀伤深可见骨,正血流不止。
仙医匆匆进了营帐,娴熟地给上了药,包扎后又匆匆而去。
前后脚,一黑影飞速地掠进帐房,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衣,拱手道:“圣尊恕罪,云岐出手重了。”
“无妨,”琰边穿着衣服边说道:“对手生性多疑,这样也好。云岐那边怎样了?”
来人是云逐,岐灵密探。琰受伤只是策略,久战不下,他便想了这么一个苦肉计,让云逐胞弟云歧卧底去了对方身边。
不过,借着伤势,琰也是有其他的心思。军中传言,他一早就知道,加之受伤,他也是要逼着玘就范,将瑶送到自己身边。
“一切顺利,计划照旧。”
琰抿嘴一笑:“去吧,小心行事。”
“是,属下告辞。”云逐垂首应道。
人去后,琰亦打算外出,只是没出帐子,菱钥便领着一医女走了进来。
“圣尊万安。”医女毕恭毕敬地给琰施了个礼。
菱钥欠了欠身子,笑道:“尊主,要外出?”
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早了,怎还未歇着?”
在月狐族族人面前,琰给足了菱钥面子,言语轻柔,亦不乏体贴。
“尊主伤势反复,菱钥心亦难安,怎歇得。”看着眼前人,菱钥满心的欢喜,又是担忧。
这刀伤,琰是为了“救她”而受下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赤狐之心
当时两军交锋,没有作战经验的菱钥被敌方佯败诱至边境深处,几番较量,对手见其美色,不免生了坏心。而菱钥善用此术,倒是反过来利用,佯装不敌,使对手轻心负伤。
后,对方恼羞成怒,大开杀戒。菱钥带的一小队人马顿时全军覆没,在惨遭毒手时,琰及时赶到,对方不敌落败。
之后,便有了云岐挟持菱钥,刀伤岐灵圣尊之事。
心想着琰当时救她,把她带在怀里的情景,菱钥不由得心神荡漾,顿了一下又道:“我听说伤口又裂开了,就让她们给炼了特效药,尊主等会再走,先把药敷了。”
琰笑了笑:“已上过药,月妃就不必操心了。连日操劳,今日就早些回吧。”
不给人黏着的机会,说着,琰便起身向外走了去。
“尊主就…”菱钥知道他在避着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后不甘心又说了一句,“菱钥等尊主回来。”
假装着没听见的琰径自而去。菱钥恼怒地跺了跺脚,支走医女,留在了营帐中。
出了大营,琰便飞往了栖霞岭。到时,一身夜行衣的密探早已等在了约定的地方。
“圣尊。”
“嗯,娘娘的眼疾好了没?”
“是好了,又……”探子支唔着没有下文。
“怎了?”琰的语气明显变冷。
“娘娘她,又…又…”怕生事,又怕落个知情不报,这下难为死这小密探了。拖着干咳了几声方道:“又被帝君下了一种叫暮黑的药,估计现在还是看不见,不过,圣尊倒是可以放心,这只是暂时的。”
“嗯,还有呢?”
“线报说,今日蔚时先是派人去了天庭,说…说了很多关于娘娘与帝君的流言蜚语,帝君也没说什么,后来,蔚时便自己来了。”
琰轻“哼”了一声:“怪不得一晚都没见着他。还有呢?”说的是蔚时。
“帝君切断了我们的线报,属下无能,就这些还是费了周折知晓。”
“帝君做事向来周详,怪不得你们。去吧。”
“是。”密探点头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云殳与启颜双双飞落在了琰身旁,拱手行礼。
云殳一脸歉疚:“圣尊久等,属下该死。”
启颜笑了笑,没有支声。琰斜了他一眼:“是本尊来早了。说正事。”
“属下已见过姬影,她说圣尊若能助她全族拥有真身,她日后必奉圣尊之命,愿将窅燚和魔尊手中族人召回,不再助纣为虐,助圣尊一臂之力。”
“拥有真身…”琰冷冷一笑,说了四字后便不再言语。
玘已知神秘魅妖的存在,同样,琰也已知晓。
那夜,他独自来栖霞岭,那魅妖找上了他。告诉琰,他是他母族长老,一手带大他母亲之人,说当年烜赫离间月狐与魅妖两族,他外祖母在战乱中丧生,他带着妩与族人迁徙到了外头,后又经族中叛乱,幸得曜夜出手相救,后来妩与曜夜结为夫妇归隐,他也跟着隐匿在了这天地之间。
而他这一辈子,有两个心愿。
第一个是他主子——妩的母亲,魅妖族第一任女帝与媚的心愿,用玉瑶的鲜血和赤狐之心炼制出能让全族人拥有真身的灵药。
其二,便是希望琰能担起责任,将魅妖族重新凝聚在一起。
三界早已知晓瑶血液的秘密。而这赤狐之心则是菱钥身上的胎记赤狐。
此狐亦称胎神灵狐,与菱钥心血相通,只要菱钥修炼达到一定程度,她身上的赤狐就可脱体成活,成为她可以借命的修炼法宝。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若取了赤狐之心,菱钥也是要受到反噬,轻则修为赔尽成废物,重则丧命。
如此一说,这姬影就是要琰用瑶的鲜血和菱钥的命来换取她的忠诚。
见琰没有言语,云殳便将月影提的条件告之了琰。如所想,她要的就是瑶的鲜血和菱钥身上赤狐的心肝。
听罢,启颜轻声一笑:“这姬影口气不小,她也不想想自己还有多少余地。”言语意指姬影连日战败。
“战败归战败,其余两股势力也不容小觑,能不战而胜,那自然是好。再说,她若早有此心,那战败归降不代表她就会诚心归顺。依我看,兵不厌诈,倒不如先应下再说。对于此等有悖天理之事,到时不应允也无可厚非……”云殳心想着便说了出口。
启颜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恐怕想得简单了,只要应下,姬影她定会让圣尊先送上条件中已有之物。”
菱钥的修行远远未到赤狐脱体境界,启颜言中之意非常明显,这已有之物指的就是瑶的鲜血。听得,云殳皱了皱眉,当即不再言语。
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对两人说道:“应下就是。那东西,尊妃已经没有了。启颜,你将此告诉执坤,到时自会有人将此送上。”
那夜,瑶用金莲伤手,紫茵初时未觉,后来想着,通过岐灵线报,琰便知道了此事。至于自会有人送上,指的便是玘。
“是。”
启颜与云殳异口同声,领命应下后,云殳先行而去。
启颜将一瓶神血草丹交给了琰。
琰阴沉着脸:“他给的。”
“嗯,给了两瓶。说…”看着琰,启颜稍顿了一会,“说你若执战,这两瓶就是将士的救命药。若你愿遵来处,那这一瓶药就是月妃的。”
言罢,启颜拍了拍琰的后背,跟着便飞掠而去。
重刻姻缘石,助菱钥修神…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切的一切,曜夜貌似早作了打算,什么都安排好了。
看着人远去,琰对着虚空长叹了一声,在他刚要转身离去时,后边传来了一声“琛儿”的呼唤。
听得,琰循声望去,一眼,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只见得数丈外,一个貌似天后,却只有影子的素衣中年女子端端而立。
妩相貌与天后相似,显然这就是“妩”,妩的幻影。
未等及他开口,那女子转眼便变换了模样。一张甜美白皙的脸,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无邪。
“琛儿,我是你姑姑。”女子先开口说道。
“殇雪”两字在琰脑中速闪而过,僵了一会的他清冷而又客气地说道:“尊神认错人了,告辞。”说罢亦是打算离去。
那女子似乎有事要说,见此,便慌忙速移拦了琰的去路,一脸诚恳:“等会…琛,姑姑有事要说。”
一口一个姑姑,听得琰微微皱起了眉。
见得,那女子浅笑着说道:“小神是神君之妹殇雪。圣尊莫怪,今日得见,我也是高兴坏了,便以姑姑自称了。”
琰仍是没有言语,不过也打消了离开的想法。
“前事,圣尊想必全知晓了吧。”
“这与你何关?”确定了她是殇雪,琰不自觉起了反感,心想所致,脸色亦是越发之冷。
殇雪悽然一笑,垂眸道:“看来圣尊知晓得还不少。因为嫉妒,殇雪做过很多错事,今日是来赎罪的。”说着,便作法取出了一只通体血红的灵狐。
正是赤狐,姬影要的胎神灵狐。
琰怔了怔。
只是不等他开口,随着殇雪施法,那灵狐转眼便从口中吐出了自己的心脏,变成了一颗血红的丹丸。紧跟着,殇雪便如纸片般随风而倒,口中鲜血满溢。
前后一切不过眨眼的工夫,触目的震惊,在人倒地前,琰屈膝将殇雪扶靠在了胸前。
“前事已过,您这是何苦!”殇雪的举动,琰难以不动容。
殇雪笑了笑:“月妃若死了,你会愧疚一辈子,若她不死,出于愧歉,你绝对会真娶了她。你与你父亲何其相似,要你接受一个你不爱的人,那跟杀了你,有何区别?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是活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说了一个字,琰还是憋了回去,轻声说道:“琰无以回报。”
言罢,手中便变出了启颜给的那瓶血草仙丹,意欲给殇雪服下。
殇雪虚弱地摇了摇头,喘了几口气后说道:“来不及了,来之前,我已服了绝生丹,一命还一命,殇雪死得其所。”
绝生丹,月狐族独有的一味毒药,服用后必死无疑,料到有这神血草救命,一心求死赎罪的殇雪便提前服了这绝生丹。
“琛活着与否,那都是命数,时过境迁,不用这样的。”琰的声音略有哽咽。天性啊!
当年,妩死后,曜夜独自抚养琛,后来琛突发异疾变成了魅妖,此事并非偶然,而是殇雪所为。
天帝梦境中的殇雪插足殇璃夫妇,月牙湖边悔过,事情类似也不假。只是悔过那是在琛幻灭后,她在曜夜跟前悔过。
当年插足未遂,在妩死后,已经成神的殇雪便又生出了嫁与曜夜之心,在久而未遂后,便对琛下了手,施药作法引发了琛身上的魅妖特质。
意想在事成后,再用赤狐之心去炼药施救,迫使曜夜歉疚而迎娶。
只是后来事与愿违,她手中原本已拥有的玉瑶的神血被盗,无法炼出灵药,最终导致了琛的幻灭。
她悔过后,曜夜没有杀她,而是选择了一种对于她来说最残忍的惩罚——天上人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殇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溢出的鲜血亦染红了身上素衣,心中执念从未放下的她,抬手抓上了琰的衣襟,道:“归墟中已无月王佩,它在魔君手中。阿琛,与你父亲说一声,殇雪…殇雪错了。”
说罢,殇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眼一闭,结束了她可恨又可悲的一生。接着,身体亦化作尘烟,消散在了栖霞岭的暗夜之中。
……
痴情难能可贵,然而这难得的深情往往被负。
红鱼儿就是如此,远在神凡交接地的她为此是尝尽了苦楚。
当日,沛睿带着她离开岐灵,红鱼儿原本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不料,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便在她无意间听到了烜赫与伊炤的谈话后戛然而止。
怕她走漏风声,烜赫便将她囚禁在了下了结界的离宫别苑。因此,他也不再以沛睿的面貌见她,行为上也是彻底地撕下了对她的伪装。
“走开,让我出去!”为助金凤逃走报信,红鱼儿猛地推了一把给自己送来点心的山鸡精。
同刻,在她头上当簪子的金凤亦趁机坠落了下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耐心已尽
“仙子,您就别犯倔了。看看,簪子都掉了。不吃不睡也只能是苦了自己。烜帝对您还是有情的,等他大婚后,您就可以出去了,宽宽心,再等几日。”
山鸡精恣姑捡起金凤,陪着笑脸,重新又凑了上去。
听得,红鱼儿“呸”了一声,也不言语,举掌便劈向了恣姑,
“仙子可别拿恣姑出气。”恣姑灵敏避过,拿着金凤言语间退在了门口结界外。
同刻,金凤刹那变身,全身烈焰,突地一飞冲天。
回过神,上当的恣姑吓得面色铁青,抬手便猛击金凤。怎奈,法力不敌,被金凤口中吐出的火团烧得一脸灰。
眼见金凤高飞,就在这时,一道由下至上的强光突发猛击在了它的双翅上。
也就同时,一身玄衣的烜赫显身在了院中。空中的金凤在“锵——”一声悲鸣后,掉落在了地上,双翅鲜血淋漓。
“金凤,金凤…”拍着结界,红鱼儿悔不该让金凤冒险。
灰头土脸的恣姑慌忙给烜赫请了个礼,道了声:“烜帝…”
烜赫收了金凤后瞥了她一眼,跟着便进了红鱼儿房中。
“把金凤还我。”见着他,红鱼儿是满腔怒火。当然,还有的就是难受。
烜赫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可以,等玉儿过来了就还你,这几日,你最好安份点,我没什么耐心。”
玉儿指得是瑶,玉瑶。
“你好…”
本想说无耻,怕金凤伤重不得医,红鱼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先放它,我保证安份。”
“哼…”烜赫冷冷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吗?”言罢是转身意欲离去。
红鱼儿当即扯住了他的衣袖,杏目圆睁一言不发,意思也就是你不给我我就不放了。
烜赫可不似沛睿时的温文,俊脸一沉便甩开了她的手。红鱼儿那肯放过,旋即又是拉扯了上去。
这下,烜赫是真怒了,玉白的脸立时布满了阴霾,薄唇紧抿了一会后,另一只手变出一丹药瓶子举在了红鱼儿眼前。
“你要干什么?”红鱼儿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被囚的第一天,烜赫就拿着这瓶子里的“断情丹”要给她吃,要她彻底的忘记他。只是她死活不肯。
“你迟早要吃的,倒不如就现在,也可救金凤不死。”烜赫冷冷说道。
“你好狠的心!”虽然气恨着烜赫,虽然烜赫再也不是沛睿,但在红鱼儿眼里心里眼前这人还是他的沛睿,她的夫君。咬了咬牙又道:“拆人夫妻,谋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觉得无耻吗?就算你拿金凤逼我,我也不会吃的!”
“无耻?”烜赫面无表情地说道:“无耻的那人在九重天!”
说得是玘,当年在温泉湖,他曾对璟琛幻化的玉瑶试探性地提过玉瑶儿时的一些事。
因此,烜赫猜想玘对玉瑶和他的事是知道的。
“你别忘了,帝君已经转世。”红鱼儿怒怼道。
烜赫冷冷一笑,就此不再言语,只道:“你还真以为我拿你无法了?!”
要不是抹了记忆抹不了这天性带着的情愫,他早作法抹了她的记忆了。横竖都是要动手,把心一横,这会是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就钳制住了红鱼儿的下颌,另一只手是硬往里倒药。
吃了这断情丹,就会情断不复,连带着什么都会忘记。
怕忘了前事,怕忘了瑶,不能给她通风报信,红鱼儿这会儿是抵死不吃,贝齿紧咬,从牙缝里嘣出了那么一句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烜赫冷哼了声,手指速移,直接掐住了她的咽喉。
红鱼儿的倔,那是三界挑不出第二个,由着人掐得脸色犯紫,她是拼死也不松牙关。
就算这样,烜赫也未松手,只是眸色暗沉了那么一下,转眼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或许是意识到了红鱼儿的危险,被烜赫收在袖中的金凤猛地突破封印,身带烈焰爆发而出,一口啄上了他的手。
冷不防受击,烜赫本能地松了手。得以解脱的红鱼儿手捂胸口,直喘粗气,身子亦瘫在了地上。
“找死!”收手后,烜赫当即便反击了向了金凤。
掌间电闪雷鸣,一掌下去,金凤绝对玩完。见得,红鱼儿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
岚岕,百草园。
房中,天玄将沏上的茶水倒在了玘面前的瓷杯之中,问道:“前几日孩子们去看瑶,彩薇说她夜里时常犯头痛,胡言乱语的,近日可有好些?”
孩子们指的是莘雨、念儿他们,问这话,这条老白龙是心有所想,想知道这两人相处得怎样了。
“三四晚未听得了。”玘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白日里是不是还是不肯见帝君?还是很凶?”
玘无奈苦笑:“倒也不似先前。”
“那就好,”天玄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慢慢来。这么晚来,帝君找天玄何事?”
老白龙明知故问,身为一方主神,白芙山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没什么大事,只想劳烦你去一趟白芙山,明日,瑶会与蔚时一同前往。你去那边帮衬着点。”言罢,玘端着那茶送到了嘴边,笑了笑,喝了下去。
天玄皱眉看了他一眼,叹道:“帝君想定了?”
玘点了点头,壶中茶尽,便起身出了房门。
看着玘走到了外头,天玄这才闪了出去,站在后头问道:“帝君是否该放七色了,身边没个人还真不行,再怎么着,也省得这深夜自己来回跑。”
“也是,”玘没有回头,反手给了天玄一枚青玉令,“他身上带着同样之物,均沾染着本君气血,你作法,双玉合并,便可将他带出九幽。完事后,玉就留着吧。”逐七色进九幽,他是留了后路的。
玉是开启归墟之门的青玉,九玉之一。天玄认得,因为原本就有一枚在他的身上。
这么重要的东西,玘能给他双份,那绝对是一种信任。当然这也是一种责任。
“是,”拿着青玉令,天玄一本正经地给玘施了一礼,“天玄恭送帝君。”
玘微微一笑,飞出了岚岕,回九重天直接飞落在了菁妩阁。
瑶刚要歇息,彩菱叩门告之,怕玘纠缠,便以自己已歇息为由拒见,任由着他站在了外头。
时已子夜,这些日子下来,玘也是耗光了耐心,外加吃醋,便强行进了房中,给她下了定身咒,封了口后将人掳来了长生殿。
公事繁重,玘每晚都是子夜就寝,木心也便掐着时辰给他打理床铺。
“您回来了,师父煎了药过来,热着呢,我这就给您拿出来。”忙着手里的活,木心背对着玘说道。
知道帝君去了岚岕,他是特意将汤药保温置在床边的檀木桌上,方便服用。
玘扫了一眼那温在热水中的汤药,心头乍暖,温和道:“不用你,今晚有人侍候。”
“谁?是天玄尊神来了吗?我刚去过凌雲殿,童儿说您去了岚……”
自从丝帕事件后,玘对木心那是叫一个冰冷。听得这久违的温和言语,木心也是心头一喜,言语着转过了身子。
只是,见着玘抱着一袭寝衣的瑶回来,顿时张嘴吃惊地呆傻在了床前,眼睛直盯着他怀里的人。
看上去,那叫一个直勾勾。跟猫见了鱼似的,在玘眼里这就是。
“让开!”阴着一张寒冰脸,玘对此是厌烦不已,“再看…再看本君挖了你的眼!”
“是…”
木心当即闭目,说着垂首躬身在了一侧。被凶的他也是懵了,愣是不知道退出去。
“出去!”沉着脸,玘厌烦低吼,接着又说道:“门口守着,等会殷予来了,通报一声。”
“是…”
应声,木心慌忙而出,反手带门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怨自己不长记性。
房里,瑶不能说话,看不见又动不得,便如木偶般的被玘摆放在了床上。
随后,玘大发慈悲地解了她的封口咒。
一能说话,瑶立马就吼出了声:“放开我!”
有了那夜的事,瑶生怕他还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先发制人,凶得跟个母夜叉似的。
玘才懒得理会,动手便解起了她寝衣系带,悠哉说道:“彩菱说你肩上的伤越发的不好了,我给你上点药。”
“用不着,早好了”瑶当即回绝。
说好了,那就是说谎。每次彩菱给上完药,她不是洗了就是作法给抹了去。她要的就是这伤好不了,至于为什么,各自心里清楚。
知她心思,听得,玘鼻中轻嗤“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一刻也没落下。
手指的触碰,瑶禁不住一阵阵头皮发麻:“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要回去…”
不过,怎说也是白说。言语间,人的双手已经卸去了她的上衣,只剩了件抹胸。
孕妈上围猛涨,轻薄的织锦抹胸,入目满眼的波澜壮阔。旖旎秀色,动手之人怔了怔后,目光慌忙移向了别处。
一万个不愿意,受制无法,又怕刺激到他不划算,被迫的人蹙着眉头,侧身强忍着没发作。
施法敷上了相应的灵药,玘是看着伤口闭合痊愈后,才给她穿上了衣衫,让她坐靠着在了床上。
为了让她靠的舒服,还细心地给塞了个软枕垫背。
“金凤哪去了?”坐在床沿,玘看着她空空如也的颈项,轻声问道。
“我放它自由,它走了。”
“谎话顺口就来,你小心教坏了孩子。”说着,帝君是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人已微微隆起的腹部,“是不是送给红鱼儿了?”
被戳穿,瑶默认了此事。
第二百章 小鸟依人
“那晚见了沛睿,沛睿跟你说了什么?”玘又问道。
在神魔神灵根的作用下,玘现在是完全记起了前生的所有事。沛睿既是烜赫,怕事情重蹈覆辙,他这次是有心斩草除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沛睿不是一直下落不明的么…你都不知道,我怎知道?我要回去。”知道眼前人心里积压着怒气,怕惹毛了倒霉,瑶小声嘟囔道。
看着她装糊涂,不由得玘心头一阵好笑,气也消了一大半,道:“听我说完,我就送你回去。”
谎话,他根本就没打算送人回去,心想着要人端汤送药,暖被窝呢。
“我说的是真的,我困了,我要回去。”说谎话,瑶心里也是直犯虚,只想早点走,便轻声细语地说道。
一温顺,帝君的怒气是瞬间全没了,眸子里尽是温柔爱意,稍稍思索后说道:“那日里你见他,他匆匆而去…他是怕你知道他真实的面目。”
一月来,瑶的头痛频繁发作,睡梦中的言语也是越来越清晰。玘料想她是什么都记起来了。
能记起前事,青鸾推的那一把功劳不小。
玘呢,也如烜赫猜想。天玄一说,玉瑶的来历,烜赫为何求娶,他是什么都清楚了。为此,在暗卫回来后他还特意去过一趟归墟。
“什么真面目不真面目的,你说什么呢。”瑶躲闪地别过了头。
记起了,对她来说,那便是又欠了一份债。说真话,她宁可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玘是谁,琰又是谁,她也是知道了的,只是对谁都愧欠,不愿承认罢了。
“你是什么都记起了吧,沛睿他是烜赫,你另外的真身在琅玕的撷月宫秘境中。”由不得瑶装糊涂,玘这会是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我要走了。”
不管看得见看不见,听到这话,瑶是说着起身便下了床。
由不得她,玘随即将人带在了胸前:“你也知道我是谁,琰又是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瑶慌忙地打断了他的话,看不见也不敢看人,低着头只差埋在了自己胸前。
玘轻叹了一声,捧起她的脸说道:“错过了前世,我不想再错过今生。你不要躲着我了,好不好。”
说罢,指尖使法在瑶的眼眸上轻拂而过,暂时压制了暮黑的药效。
得见光明,瑶蓦地推开了他:“果然是你动的手脚,我真是可笑,明知就是,还不断地骗自己只是眼疾未愈…你太可怕了。”
软禁,阻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心想及此,瑶看着玘的眸子里掩不住的失望。
“对不起,对不起……”玘慌忙地解释道:“别生我的气,我只是怕你离开,怕再也找不到你。”
说着,这帝君伸手意想将人揽回怀里。
好巧不巧,外头的木心开了口:“帝君,人来了。”
“帝君有事,瑶先回了。”趁机,瑶想转身而去。
玘料想她会这样,口中说了句“让他去偏殿”,一边便出手点了瑶的昏睡穴,将人安置在床后,这才走了出去。
……
翌日。
天蒙蒙亮,蔚时领着殷予幻化的瑶和紫茵,一队仙卫护送,从南天门而出飞往了白芙山边境。
长生宫中,瑶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漆黑。玘已不在房里,摸着床侧温热,便也知道人是刚走不久。
“娘娘醒了,帝君去天妃娘娘那儿了,说是过会就回。”听到动静,彩菱言语着走了进来。言语也是颇有意思。
没有多废话,穿戴整齐后,瑶直接便要起了暮黑的解药:“给我解药。”
“……”
彩菱愣了愣,心里有鬼的她过了一会才道:“娘娘…说得可是眼睛?”
“难不成还有别的事?”不知人心里有鬼,听着她支唔,瑶不免又多生了心。
“娘娘…”彩菱故作犹豫地顿了顿,道:“哪还有什么事,娘娘莫要多心了。”
“木心呢?”知道她不肯说,瑶也不勉强,说着便往外走了去,“木心,木心……”
玘房中的摆设,她了然于胸,倒也磕不着她。
“娘娘小心脚下。”知道瑶已起了疑心,不多说,彩菱是料想她能猜到。
再说,这种事,以彩薇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说的。她可不想露马脚。
闻声,木心风似的从外头闪了进来:“娘娘何事?”
有了丝帕的事,他是最也不敢直呼玉瑶姐了。
“昨晚让殷予去偏殿,帝君指示他何事?”单刀直入,果不其然,瑶是猜到了。
知道了琰受伤,又有天玄先前那一句“从此世上再无尊妃”,聪慧如她,这事不难猜出。
瑶猜想这善幻变身的殷予是代替她去了边关战地了。
听得,木心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彩菱。彩菱一脸无辜,摇了摇头。意思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
“也就一些平常事。”
没有过多言语,木心生怕自己多言失误。
“平常事?”
“嗯,娘娘要是没别的事,木心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
言多必失,溜之大吉。木心是这样想的。
可惜,瑶却没放过他,板着脸道:“你去一趟瑾澜别苑,让紫茵过来,本尊想她了。”
紫茵已走,这下难到木心了。有心找个假的又怕瞒不过人,思索后狠心说道:“娘娘,帝君先前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长生宫的,请恕木心不敢。”
“好一个借口,”一试便知,瑶也懒得废话,第一次摆出了神尊架子,“紫茵是不是随殷予去了边境,说!”
“没有的事,娘娘莫要多心了。”木心摇头浅说。
见瑶生气,说实话,他心里也是实在不忍,不过无奈,也只能狠心了。
“罢了!”知道木心难做,瑶也不打算为难他了。
世上再无尊妃,这意味着什么?
这里头意味着的太多了,三言两语实在难以概括。对此,叫人于心何忍。
瑶对琰的愧疚早已远远超出了玘的想象,心急又满腔怨愤,言语后,人当即便电闪出了房门,直飞肃清院而去。
“娘娘……”
乍来之事,房内两人吃惊不少,异口同声,慌里慌张地跟了上去。
去了铁定会争吵,人有心单独而去,心想着便半空转身突袭了俩人。
怕伤着瑶,这俩自然不敢出手,也就这样被人轻松一招搞定,捆绑在一起,扔在了长生宫房顶。
估摸着方位,转眼后,瑶准确地飞落在了肃清院中。
院子里很安静,侍婢也不知哪去了。循着说话声,她是扶墙摸索着到了正房门外。
只是未等她出声,青鸾娇滴滴的声音便从房里飘了出来:“看看,我说我胖了吧。”
“是胖了不少,不过,还是得让知应给你再炼些安神补益的丹药。”
听起来,玘的声音很是温润,貌似心情也不错。
瑶当即便收住了脚步,驻足犹豫不决着是否该去打扰。当然,还有的便是心里头那股说不出的难受。
酸溜溜的,吃味了!
“帝君若能常来我这用膳,这比什么丹药都好。”青鸾嗲声嗲气地开始撒娇了,“晚膳再来可好?”
玘没有言语,猜想应是在用膳。吃饭时,玘向来不喜言语。这点瑶明白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头便又传来了青鸾要给玘添粥夹菜的言语:“尝尝这个,这可是炖了两个时辰呢。”
“嗯,费心了。”
“还有这个,好吃吗?”
“香味浓郁,挺好。”
夹菜的俏语娇声,就餐的温润如玉,不知前事,就这些话听来,这俩这会儿相处还是不错的,称得上相敬如宾。
听着俩人的轻声细语,瑶不禁往边上退了去,心想着先回长生宫等着。
虽然吃味难受,该有的理智、分寸,她还是有的。
这时,里头的玘应是食毕,听得他道:“膳食很好,还是惜园时的味道。你身体也未大好,这种锁事日后交给仙侍便可,不用亲力亲为,有这份心也是一样的。”
因内疚,这段时日玘对青鸾确实挺好的,时常来这里嘘寒问暖,言语也比前时多了不少。
“帝君喜欢,青鸾自是乐意。有师父和师兄精心照料…身体早已无恙。今日晚膳,帝君就来肃清院吧,青鸾等着你……”
“近日比较忙,改日再说。”
青鸾的言语意思非常明显,玘的话听着也是有意打断的。
改日再说,那就是改日来不来也是个未知数。
这下,青鸾可不干了,只听得她娇嗔道:“又是改日,那帝君前几日答应过要给青鸾一个孩子的,可还作数?”
玘没有言语,感觉好似犹豫。
一语惊雷,瑶顿时僵化在了原地,扶着墙的她双腿如灌了铅般的沉重,有心想走,却怎也使不上力。心亦隐隐作痛。
深爱是绝不可能与人分享的,心痛,人之常情。尤其,她是亲眼目睹过父母因何而决裂的。
过了一会,只听得房里的玘说道:“再等等吧。等你身子大好,这样对孩子也好。”
听此,房里的青鸾说话声越发的甜腻了:“我身子早就大好了,急着想要孩子,还不是因为这肃清院太冷冷清清,帝君若常来,青鸾也就不急了。”
“再等等吧!”
“嗯,那就依帝君。不过,帝君晚膳一定要来肃清院。”
……
房中人小鸟依人,站在外头的人只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里头传来的言语入耳亦是渐渐模糊不清。
青鸾已是天妃,这两人恩爱有加,想要孩子……这一切,当然也无可厚非的。
瑶心里非常明白,也能体谅。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底,她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另有他人的。
这一点,在她决定要与琰在一起的时候,在凌雲殿说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足可证明。
加之玘总与她信誓旦旦,听得这些,此时心境可想而知。
第二百零一章 一并归还
过了一会,房里传来了佩环齐鸣,双双脚步声。
知道俩人要出来,瑶拖着身子强撑着走了几步,屛息将自己藏在了房侧背角处。
这边,玘和青鸾一前一后出了房门,两人均未觉察。玘走得挺急,青鸾差不多是小跑着将人送了出门。
感觉到两人走远,瑶这才飞出了墙院,回了菁妩阁。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偏生这姑姑满身生香,迎风飞起在院中留下了那若有若无的沁人幽香。
青鸾送人回转,风拂面,鼻子灵敏的她顿时便察觉到了,跟着亦腾飞而起,刚好目睹了瑶飞落菁妩阁。
玘这边,未到长生宫门口,便碰上了木心与彩菱。
“帝君可有见着娘娘?”见着玘,木心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俩是被送膳前来的侍童松原解的绑。
玘急着回宫,他也是在出门前就算好了瑶睡醒、吃饭的时辰。可惜的是,这人她偏偏就早醒了那么一顿饭的工夫。
听得,玘不由得心头一悸:“出什么事了?”声音冰冷,面色亦是冷到了底。
彩菱当即将前后说了一番。听罢,玘毫不迟疑便掠去了菁妩阁。一路心头也是七上八下,心里猜测着瑶是否去过肃清院。
其实,他答应给人孩子,那只是迂回变通的权宜之计。
青鸾逼迫木心炼制生香药,木心被迫接受。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炼药后就将此告诉了知应。
因此,玘也便知道了青鸾的意图。
本就是多事之秋,与其花精力防人小动作,倒不如顺着其意反套着稳住她,把被动变成主动来的更省心。
介于此,这帝君也便应了给人孩子一事。
见玘掠走,木心和彩菱亦紧跟了上去,三人前后到了菁妩阁。
瑶正在枕头底下翻找莲花钿,看不见,手在那儿一寸寸地探寻着,床上搁着一小包袱,看样子是要走。
“你干什么?”见得,玘也是真生气了,第一次使蛮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又要走吗?!”
“与帝君无关。”被迫停了手上动作,瑶顿时心生厌恶,碍于他人在旁,压抑着道:“请帝君…把解药给我。”
听得,木心慌忙变出了暮黑的解药:“娘娘莫急,帝君一早就交待过的,这就给您化解。”
说的是实话,不过,说的是三日之后。
因为玘只给了殷予三天的时间。
到时,三界便无尊妃,就算瑶出现在人前,那也只是他的帝妃玉瑶。
曜夜重刻姻缘石,玘是记在心里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因此,他也决定不再将瑶藏着掖着,他要堂堂正正地带着她君临三界。
至于那并蒂莲花钿,一早便被殷予带走了。为还此物,玘还特意叮咛过殷予,要他还东西时勿必要选时选地,言语适当。
送个假尊妃过去,玘也没打算骗琰。当然,他也知道这作假的也只能是骗骗别人,骗不了琰的。
同时,彩菱亦拿走了瑶身边的包袱。
瑶闻声欲取木心手上之药。偏生玘眼疾手快给拿走了,跟着说道:“早膳想必凉了,你俩先回去重置一份,娘娘随后就回。”
“是!”两人应声而出。
可能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点,玘在这俩走后便松了手。
“给我解药,”知道已无旁人,瑶也就不给他留面了,“堂堂帝君,行如此小人行径,你不觉得丢脸吗?”
“丢脸?有比你让我更丢脸的吗?怀着我的孩子,心里头却还天天念想着…别人。”
玘本想说逃跑的,只是心里有气,话到嘴边也就成这样了。
“你……你……”一句话气得瑶话不成句。
想走是真的,说她心里念想着别人,那还真是冤枉她了。
“你什么你,”总算是嬴了一回,帝君心里美滋滋的,气也过了,“走,回生长宫吃饭。”
瑶坐着未肯起身,只道:“把解药给我。”
“三日后给你。”怕她犯倔,玘也不敢再犟嘴了,哄着说:“听话,先回去吃饭。”
“我要解药,给我!”
“会给你的,先回去吃饭。”怕饿着她,玘句句不离吃饭两字。
“不给是吧,好,我找知应要去。”要了几次无果,瑶是没了耐心,说着也便起了身。
玘急忙拉住了她,摁着人坐了回去,道:“没说不给你,三日后一定给。”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三日后,你让殷予去干什么了?你问过我吗?你不觉得自己过份吗?”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美眸,瑶厉声责问。
听此,玘不由得又心生醋意:“说来说去还是琰,你心里眼里样样都是他,你想过我吗?你置我于何地?”
“人都进长生宫了,置你何地,你说呢!”
“呵!”玘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呛道:“说得好听,不逼你,你会进长生宫?进了又怎样,你敢说你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住在这菁妩阁,一辈子做个挂名的帝妃?!”
人住菁妩阁的心思,他清楚的很。他知道,自己若不主动,不逼她,这辈子自己必定会孤独终老。
“……”
直白而又真实的言语,瑶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玘又道:“这事我没打算瞒着你,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莲花钿殷予会代你还人,事情也会如实相告。三日后,尊妃遇刺幻灭,此后出行,你不必再覆面纱。”
事事悉数安排,语气非常的强硬,这回是没有余地了。
“别逼我。”无计可施,瑶也是没办法了,预想到琰在此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她是怎也不忍,不由得道:“再逼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别忘了彩菱的事。”
“她是你的人,与我何干。就算你杀光这长生宫众侍,又与我何干。”瑶也是发狠了。
“我知道你狠得下心。你也别逼我,我不介意琰有去无回。”玘冷冷地说道。
听此,瑶瞬时彻底崩溃:“你好毒,怎生得这般狠毒之心。”言语也是口不由心了。
看着眼前人,玘的心一阵阵抽搐的疼:“他的命本就是依附我而生,就算是还回来,他也不冤。所以,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
“你……”
瑶本想指责,想着无益也便闭了嘴,但也坐着未肯起身。
不过,玘也没打算她会就此就范,看着人沉默了一会后直接捞起,横抱着掠回了长生宫。
……
蔚时一行早早出门,不过辰时也便到了军营。
闻讯,未在军营的琰匆匆而回,只是一眼,人也就看出了真伪。
因传言,前后脚军中一些将士亦聚众而来,意想探个虚实。简单见礼后,琰便屏退了他们,碰壁无趣,各人出帐不免打趣起了这位岐灵至尊。
“看看,我早说什么来着,果不其然,赶我们出来了吧。”这个说。
那个道:“小别胜新婚,赶就赶吧!只要传言不是真的就行。”
“我看八成是假的,瞧刚才尊妃看圣尊那眼神,那可是满眼的情深意长呢。”
“你说这俩本就恩爱,怎生还有这样的传言?”
“也是,怎就有了这么不堪的言语?”
言语的几个并非当时听得小七小八鸟语的岐灵主干。当然,后来的传言也不是那些元老传出来的。
方才言语的接着又说道:“我想啊,这事八成是有人嫉妒造得谣。”
“有人嫉妒,你这意思是月妃?”
言语之人并未言语,只是白了一眼问话的。
另一个又说了:“嗯,有道理,这人天天等,咱们的天却硬是不给面。独守空房,所以……定是这样。”
“嗯,有道理。”
“说得对。”
“这也太毒了,怪不得人说狐分数类,九尾重情心月重义,就这兔狐阴险狡诈,太缺德了。”
“噢,还有这说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九尾重情喜觅情郎,心月重义善合良缘。”
“嘿,我还真不知道,走,说道说道去。”
说着话,一众渐行渐远。边上营帐后,躲避在那偷听的月兔狐疾风般地窜向了落月谷。
琰的营帐中,紫茵在众人走后便跪在了琰面前。殷予双手托着那并蒂莲花钿亦垂首在其跟前。
看着花钿,琰苦笑了几声,面无表情沉默着未接。
“圣尊,”紫茵语带哭音,自责道:都是奴婢无能,请您责罚。”
“帝君心有所想,岂是你一介小仙能左右的。起来出去吧。”琰平静地说道。
听得,紫茵起身后后退着出了帐房。
殷予细声说道:“圣尊,事已至此,这篇也只能这样翻过,委屈您了。”
人久久不肯接手,一把年纪,弯腰垂首赤诚一片,也是委屈了这殷予。
“她可知晓?可有言语?”接过花钿,心之所想,琰不由自主地问了出口。
殷予仍是躬身垂首:“帝君说公主近月来每晚发梦,梦中言语皆是往世之事,不想公主忧思,殷予来之前也就未曾告之。不过,以殷予看来,这个时辰公主也应知晓了。”
言语温吞,点到又不说透,一番话里子面子是都顾到了。
明白其意的琰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未说话。
殷予又道:“圣尊,帝君还让臣带了一物一并归还,嘱托臣谢圣尊重情重义。”说着,便拿出了琰给出去的命丹。
……
第二百零二章 因果有迹
朗月繁星,凉风习习。 离宫别苑中,为救金凤负伤的红鱼儿在昏迷数日后醒了过来。 夜已深,一直在边上守着的金凤用脑袋在其脸上蹭了蹭后,对外头趴在玉石桌上睡觉的恣姑“锵锵”鸣叫了几声。 那日,红鱼儿突然就往金凤身上扑,烜赫始料未及,伤人后也是心痛。给金凤上药后便将其留在了这里。 金凤伤势不轻,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他也不担心它会逃跑。 闻声,恣姑揉着惺忪睡眼进了房。 这恣姑也是个势利的,见了烜赫逼迫红鱼儿吃断情丹和打伤后,做事便也不似往常恭敬、勤快。 加之金凤给她烧得灰头土脸的还未好,也不免有些怨恨在心。 “仙子醒了,可还有不舒服的?” 进了房,恣姑也就装模作样地问了这么一句,跟着便落坐在床边,也不管红鱼儿饿不饿,渴不渴的。 “渴……我要水。”浑身生疼,嘴里发苦,红鱼儿费劲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得,恣姑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倒了一杯水。水到嘴边,红鱼儿也便迫不及待喝下去,只是一急又呛了出来,喷得恣姑一脸水。 恣姑当即就白了一眼,连声数落着“倒霉倒霉”,拿巾帕擦净后重新又给倒了一杯,没好气道:“仙子慢着点喝,喝了好好休息。” 纯粹是废话,有伤在身,饥肠辘辘,能睡得了才怪。 心想着,红鱼儿又提出了要求:“饿,我要吃的。” 吃饱喝足好得快,她才有机会逃出去,她才不在乎这人脸臭不臭。 上头交待,就算心里不愿,面上还是要应付的。听得,恣姑悻悻然地出了去,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端了一碗冷粥,搁在了红鱼儿面前。 红鱼儿也不说,挣扎着翻了个身,趴着三两下便拨拉了下肚,随后又开口要水。 本寻思着让这人吃不下解解恨,没料到吃了个底朝天,恣姑不由得犯了嘴贱嘀咕道:“真是犯贱,给好的不吃,这坏得倒吃得香,贱鱼。” 虽说嘴里嘟囔,红鱼儿和金凤却也听得分明。心只想着出去,红鱼儿便也只装没听到。 这金凤可就不同了,兽性未脱,盯着恣姑恨不得啄烂了她的嘴。可惜的是受伤的翅膀拖累了它。 言罢,恣姑朝金凤翻了个白眼,拿着用过的空饭碗就去倒了茶水,“啪”的一声搁在了床踏板上。 粥是冷粥,茶自然是冷茶。 赤 裸 裸的羞辱,金凤是再也忍不下去了,等恣姑转身,身子后仰凤利爪一勾将人带倒在地,扑腾上去对其颈、胸一通狂抓狠挠…… 做梦也没想到,抓挠得又是特别区域,吓得没反应过来的恣姑顿时惨叫连连,忘了还手。直待护院进来,这胸前早已衣烂肉绽,血色春光一片。 以为红鱼儿出事,听着的烜赫亦神速而到。见床上之人身子趴着,床踏板上又搁着碗不干不净的茶水,心里头自然也就明白了,心头不免一痛。 对于红鱼儿,人看似无情,其实还是有情的。只是他不肯承认,也不愿遵从心里的真实感觉。 曾经的日夜陪伴,这份感情岂能说没就没了的。 护院欲撵金凤,烜赫看了其一眼,示意不要插手。得令,护院也便隐匿而去。 一会后,金凤心满意足地松了双爪,看着床上的红鱼儿,说出了有生第一句话:“贱鸡,嘴贱心贱,活该受此。” 因果有迹,人欺天不欺。开口说话,这是历劫后的造化。 听得,红鱼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恣姑双手环抱春色,跪走着到了烜赫跟前:“奴婢尽心尽力,却遭此恶报羞辱,烜帝作主啊,让奴婢炖了这畜生。” “尽心尽力?冷粥冷茶也就算了。搁在脚踏板上是谁羞辱了谁?”怕烜赫惩罚金凤,红鱼儿抢着开了口。 这粥没白吃,看来,人是有点气力了。 “冷粥冷茶,该死……” 烜赫皱着眉头才说了六个字,闻声过来隐在门外看热闹的厨娘羽雀立马显身,“扑通”跪倒在了门口。 烜赫本来就交待过羽雀,红鱼儿的饮食要精补,日夜汤水备候不得有误,这羽雀自不敢怠慢。 “烜帝,奴婢给得是加了甜参汤的温热粥,茶也是上好的千年灵芝茶,是恣姑…是恣姑她故意放凉了才拿给仙子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怕烜赫赐死她,这羽雀巴拉巴拉全招了,话间还不时地稍稍抬头,似有怯意地看了恣姑数眼。 在这离宫别苑,恣姑算是个老人,一般的精怪都挺忌惮她的。 “恣姑你还有话说吗?”烜赫冷冷问道。 “冤枉啊,烜帝,羽雀她血口喷人。”恣姑辩解道。 “烜帝,恣姑才血口喷人。” 这种事,说不清就得背锅替死,羽雀自然不干了,哪还管你老人不老人的,举证反驳道:“她来小厨房取粥晾在外头,嗑了小半个时辰的瓜子才拿过来的,不信您问问红鱼仙子她是甚时过去的,小厨房地上还有瓜子壳呢。” 听这话,红鱼儿点了点头,证实是去了很久。 “烜帝,恣姑什么也没做,羽雀一直嫉恨我,她这是存心害我啊……”恣姑还想抵赖,当即跪了下来。 目睹过茶水的摆放,烜赫本就想出手教训,眼下又被人指证,这人还敢狡辩,不免令人更是厌恶。 “来人!” 紧拧着双眉,烜赫对外头轻喝了一声后,半空中,俩面貌威严的护卫显身而来。 金凤冲天欲逃,事后,烜赫便又加派了人手,这别苑早就天罗地网。 “极刑,即刻处置。”烜赫冷冷地交待了刑罚。 极刑,意指打回原形。千年道行就要毁于一旦,听得,恣姑瞬时瘫软,双手亦顾不得胸前,叩拜着口中直呼“冤枉”。有碍众眼,俩护卫当即将人拎了出去。 “烜帝…恣姑冤枉,烜帝,饶命啊……” 在喊冤求饶声中,恣姑被人拖带着弄出别苑,接着便传来了一阵类似鸡叫的声音。 不由说,这恣姑是被打回原形了。 听得,已回小厨房的羽雀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慌忙将自己偷藏了的一些千年灵芝放回了原先存放的大木匣子里。 那木匣子里少说也有二十来支碗大的千年灵芝,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羽雀不免摇头兴叹,叹人好命,自个儿没这造化。 事毕,烜赫在红鱼儿房中坐了一会。这次倒也没逼她吃那断情丹,言语态度亦是好了不少。 爱之所致,红鱼儿心里不免又起了眷念。 …… 时日飞逝,转眼又是月余。 玘意想殷予事成三日而回,偏偏琰是生了逆鳞,样样控制着殷予,让他活的好好的。 这下气得九重天的帝君那叫一个暴跳如雷。因果反应,瑶自那日被带回长生宫后,便被他软禁在了房里。 虽失自由,腹中的孩子倒也因此获得生机。 在玘的眼皮底下,又有木心不时地盯着,彩菱再想动手那是难上加难,当然还有的就是胆怯。因此,伊炤便将此告诉了烜赫,烜赫授意侍机劫人。 深夜,星月无光。 在九重天这是少有的事,而却已是接连数日的暗黑无光,那更是破天荒从无有过之事。为此,玘在各处也是加派了人手,以防不测。 凌雲殿,偏殿书房。 “帝君,差不多戌时了。” 瑶在长生宫,玘歇息的时辰便从以前的子夜提前到了戌时。见时辰已差不多,侍童松原便提了个醒。 天玄奉命接回七色,择日作法挑在了今日夕食,玘担心七色的身体状况,便将木心支去了岚岕。松原今夜是替了木心的职。 玘亦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沙漏,若有所思道:“送过去的点心吃了吗?娘娘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松原摇头道:“没有,娘娘说不饿。” 听得,玘又气又心疼,自言自语道:“整日里吃得不如从前一餐之食,怎会不饿,她这是为了那衣衫在生我的气呢!” 衣衫说得是绮青罗。 前时在菁妩阁,玘都是在瑶歇下后偷偷摸摸去的,怕惊醒人自然也不敢造次。瑶又将那衣衫穿在寝衣里头,玘也便不知道这绮青罗的事。 这回是强掳而来,性质自然不一样了。每晚同床,虽未“行凶”,手偶尔也是会不老实的。因此也便发现了这有穿跟没穿似的绮青罗。 得知这绮青罗的来历,他起初也是没说什么。只是后来瑶身子见血,查无果后,也便怀疑上了这贴身的衣衫。 彩菱见着机会亦从中下手,在将绮青罗再次送去落霞院的途中,用落紫香薰染了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知应便发现了这绮青罗“潜在”的危害。 不用说,这帝君的反应那是可想而知。而瑶呢,那怕是心里也是怀疑琴音,局势当前自然也就帮着琴音说话。因此两人又是一番争执。 “怎会,我送去的时候娘娘还给了我一个大仙桃呢,笑眯眯的也没见生气的样。松原想帝君是多心了。”孩子就是孩子,松原天真的说道。 “是吗?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心结堆积,俩人貌似再难回到从前,玘不由得长吁短叹。 看着那沙漏,松原催促道:“整戍时,帝君该回了。要不,娘娘会担心的,那可真会生气了。” “你怎知娘娘会担心?我看她就不会。”玘随口说道。 “怎不会?我爹晚回,我娘她就会担心生气,松原想娘娘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说得是实话,大凡夫妻不都是这样么。他想这帝君夫妇也是如此。 “哦,”听这孩子说的有趣,玘搁下手中纸墨后多问了一句:“那你娘亲生气了,你爹爹是怎做的呢?” “那还不简单,我爹就投我娘亲所好,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给她想要的。有次我娘看上了雀儿姐的一支玉簪子,我爹还连夜去求了来呢。” 玘笑了笑,未言,起身欲回。 这时,早已候在门外多时,身穿一袭桃粉薄纱的青鸾拈着一枝白碧桃花走了进来,头上发髻间亦簪着三两朵白碧桃花。
第二百零三章 误会大了
轻挽云髻几生乱,雪肤明眸点绛唇,玉带纤腰步生风,迎风恰好香拂面。 待人走近,只见得汗浸轻衣透,如玉冰肌隐约可见。几许碎发贴额,红粉香腮亦有香汗似露,娇俏魅惑比平常更是撩人。看来这天妃娘娘是有备而来的。 见她这般,玘不由得一阵皱眉,不过也不免心想着要是长生宫里的那位能这样来魅惑自己就好了。 “天妃娘娘万福!”见着青鸾,松原请了个安。 “嗯,去外头候着。” “是。” “想不想回家一趟。” 松原的爹娘在凡间任职,玘方才听过这孩子的话,早就有心放他一晚回家团聚,这时也便说了。 “想……”松原欣喜异常,点头如捣蒜。 玘颔首浅笑:“去吧!明早已时前回来。” “嗯,谢帝君。” 说着,松原弯腰给玘行了一礼,走了几步像是记起了什么事,回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娘娘喜欢玉簪子”。 听得,玘若有所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处。 青鸾看着玘一脸天真笑意,眉目生辉:“仙侍从下界折得,帝君看看,这花开得可好?” 帝君口头承诺久未兑现,这位是等不及了,特意让人折枝而回,又在凌云殿外踢键子弄得一身汗,拿捏着时间点干起了堵门口的好事。 玘淡淡一笑:“甚好。” “既是如此,时辰尚早,帝君可否陪青鸾去惜园一趟?青鸾想多折一些,那里的肯定比这要好。” “改日吧,近日本君事多不便陪你外出。”玘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 青鸾笑道:“青鸾知道,其实想去也就是想折一些送与帝妃,算是为以前的事道歉。” “有心就好,不用费这力的。另外,本君想你们还是保持眼下这个距离为好。”急着回去,玘一边说一边往外头走了去。 “噢。”青鸾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紧跟着人后头又说道:“来去也就盏茶的功夫,帝君就陪青鸾去这一趟吧!我不送帝妃,帝君可以送的,不是吗?” “还是改日吧。” 对于青鸾的提议,玘心里倒是也想,不过,实在是没这心情。 青鸾那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就这一回都不行吗?帝君!” “回吧,早些歇息。” “就这一回,帝君就应了青鸾好不好?” 一个拒绝一个百折不挠,就这样说着俩人出了凌雲殿。 一路往长生宫,青鸾接着絮絮叨叨一路央求。又走了一段路,最终,玘无奈答应。 不能冷脸不能赶,为了安生也是实在别无他法。想想,这帝君也是挺委屈的。 只是事情总是紧赶着来。玘命天玄用青玉接回七色,万事具备本来很顺利,不料接回的半道上人让侍机已久的琴音作法拦截了去,两枚青玉亦落入琴音之手。 天玄则在术法中受琴音的法术牵制,元神被困于其中。见此,救夫心切的素堇入术法而去,结果同样深陷其中。 事情危急,木心便将拂风差来了九重天报信,自己则留在岚岕,以备不测之时可以助冰离他们抵挡一阵。 玘刚走,拂风带着木心的青玉令风风火火赶来了九重天。听得帝君携天妃下凡,无奈之下便来了长生宫向瑶求助。 听了拂风言语,瑶自然也是坐不住,心想着玘应是去了惜园。乔装避开护卫,在彩菱的陪同下与拂风一道去了惜园。 青鸾央求玘陪同去惜园本来就是怀着目的。既然下去了,那她肯定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一下去,人便以浑身汗湿为由进屋洗澡了。 洗澡过程中那是花样百出,不是说水凉了,就是房里突然就冒出了大老鼠,吓得哇哇叫,大呼救命……招数多多,总之就是千方百计地想诱人进屋。 玘呢,留着心眼,见招拆招。水凉术法隔空烧水,有老鼠,桃木枝化人驱老鼠。一切自有法术,人始终目不转睛地在院子里折他的白碧桃花。 到最后,逼得青鸾无法,索性穿件单衣薄纱跑到院里,想来了个不要脸的硬扑。 这一招,帝君那是做梦也没想到。本以为她是不折腾了,自己也折了不少,便言语着转身,唤人回去。 青鸾早有准备,装着摔倒趁机就来了个投怀送抱,将人扑倒在了地上。弄得帝君手中花散落了一地,当然,受惊的他亦快速地推开起身。 未料,青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外加铁了心,作法身子生根如蛇直立,香吻送上时一只手探胸,一只手长出树根勾带着人反扑向了自己。 这人这么大胆,玘着实惊吓不小,亦未防她,被人算计着亲密接触了一回。 也就眨眼的工夫。未等他起身,从九重天寻来的三人便从云头飞落进了院里。 风起,枝头繁花落如雪。这一幕辣眼的好戏也是实实在在的入了各人眼中。 飞花如雪,树下人成双,映景生趣,貌似还很浪漫。想不误会都难。 见得,彩菱和拂风慌忙转了身,口中直言“帝君恕罪”。 青鸾作戏地推开了玘,娇嗔了一句:“羞死人了啦!”跟着便跑了进房。 瑶虽看不见,通过这三个的言语,地上悉索起身的声音,心里也便什么都明白了。心头一阵剧痛,人立马转身就走。 本来就是带路而来,到地了,走了也是无妨的。这会儿人心里是这样想的,一门心思就这么想着。 不这么想着,她的心会更痛。 玘急忙拉住了她:“瑶,你等等。听我解释。” 上回肃清院之事,瑶未提,他也不便问及,这次是非解释不可。要不然就误会大了。 拂风和彩菱识趣的避去了一旁。 瑶冷冷地说道:“帝君不必解释,岚岕有更要紧的事等不得,瑶如今是废神一个,一切就仰仗帝君了。” 跟去只会添麻烦,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说完,她是一飞冲天,疾速而去。彩菱慌忙跟了上去。 事有轻重,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负气而去,与拂风赶去了岚岕。 众人走后,青鸾手拈着从玘胸口偷去的白碧桃花簪,一脸得意地从房里走出,在院中站了一会后捡了那地上的花枝,亦回了天庭。 …… 落月谷,钥菱在的她的寝宫中大发雷霆,轰轰作响推翻了一地的东西。 这两三月的时间,她是无论多善解人意,还是温柔魅惑,对于琰那是统统不管用。 白费心思,处心积虑一场空,由此也是难免生气了。 当了月狐王后,她不光脾气见涨,原本压抑的心性也是日渐暴露。侍候的几个婢子偷偷地你看我我看你,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怒气波及。 过了一会,众里一离得最远的小婢子献媚道:“主子莫要生气了,奴婢觉得主子这千万般好,还不如老话中的一好来得好。” 这小婢子就是那天偷听的兔狐,延年指派给菱钥的。名唤灵心,人如其名挺机灵的。 这灵心有一特别之处,就是耳朵比常人来得灵光,十数米外的谈话声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也正因为此,菱钥才指派的她去军营探听。 菱钥斜了她一眼:“说说看。” 灵心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晚奴婢不敢靠得太近,帐里说话声又特别的轻,听得不是很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帝君让假尊妃来就是送死的。” “这又能怎样?这假尊妃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死了就断了,他怎舍得。快说你的。”一想到瑶,菱钥厌恶不已。 灵心笑了笑:“主子自己刚刚不是说了吗。” 菱钥愣了愣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投其所好。” “嗯。”灵心点了点头,说:“灵心有话一直想说,就是怕主子听了不高兴。” “说,恕你无罪。” “主子一直反感尊妃,圣尊岂能不知,既然这样,他又怎能对主子存有好感,对主子真好呢。” “嗯,说得很有道理,接着说。” 琰不热不冷的有意避着,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菱钥这会也不就再装了。 被夸,灵心得意地说道:“眼看族乱平息,接下来也就是对付秘境里的那位。对手强劲,身边又有存心来送死的,圣尊到时必左右难顾。因此,灵心觉得圣尊不日应会设法将假尊妃给换回去。若是如此,主子不妨助圣尊一臂之力,尊妃有孕在身不能侍候还得让人侍候,主子就亲力亲为去照顾,尊妃自会记您的好,圣尊定也如此。到时,您再徐徐图之。” 话说得很有道理,也与延年平常说的一个理。听罢,菱钥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只要瑶愿意我待在其身边,那我倒也能时时见到他了,也就更有机会。” 近水楼台总比远看来的好,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灵心又道:“圣尊不比常人,这事主子一定要真心实意。主子找个时间,不妨跟圣尊明说,先解开主子在圣尊心里长期来的印象。” 欲求先施,再诚心打动,说得是很有道理。 听毕,菱钥使唤着几个给自己打扮了一番,带着这灵心,急不可耐急的去了军营。 …… 九重天。 瑶和青鸾前后脚回来,她刚进长生殿,青鸾便在宫门外喊着要进长生宫。 侍卫阻拦,言语帝君有言在先,青鸾硬闯不成,便改口成了求见。侍卫软硬不吃不肯通传,双方僵持在了宫门口。 “不让进,又不肯通报,有你们这样当差的吗?” “娘娘见谅。” “见谅,你们见谅见谅我好不好?我就进去送个花而已,能把人怎样?” “娘娘请回吧,君命在身,恕末等实在不敢。”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们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让开!” “娘娘恕罪。” “滚开!” …… 彩菱心怀鬼胎,她巴不得青鸾进来搞出些名堂,帮忙着瑶洗漱完毕后,便将此告诉了她:“娘娘,人还在门口僵着呢,您看怎办?” 一路回来,她不是没想过趁这机会劫人,只是顾忌着连累彩薇,才作罢了心思。
第二百零四章 万般滋味
“随她吧。”落坐在妆台前的瑶心不在焉地说道。 天玄夫妇生死未卜,玘也是伤势初愈,加之作梗的又是琴音,这会儿人虽回了九重天,她的心是早跟着玘去了岚岕了。 在拨弄着薰香炉的彩菱又说道:“那要不要奴婢去说一声,没完没了的,都什么时辰了也不嫌吵闹,不嫌自己丢人。” “不要去,”怕彩薇出去受辱,瑶当即制止,“也不要计较,累了自然就回了。” 挑唆不成,彩菱伸手给瑶解开了头上发髻,边侍候着边说道:“娘娘放心,帝君去了,尊神夫妇定会平安无事的。” 心想着也是,瑶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由着人给她卸衣脱鞋,换上了一袭质地轻盈的白色就寝薄衣,扶着上了床。 绮青罗已毁,伊炤便送来了这貌似与普通衣衫无异的堕胎毒衣。料定玘今晚不可能回九重天,彩菱这会是大着胆给人穿了上去。 “不早了,你也去睡吧!”一躺下,瑶便同往日般催促起了彩菱休息。 看着瑶,彩菱笑道:“彩薇不困,娘娘安心睡吧。等您睡着了,我过去看看彩菱,回来后就等帝君回来了再歇。” 机会难得,她怎舍得睡觉去,就算今晚不劫人她也要等着瑶入睡,加重落紫香的份量呢。 一个多月没下毒,有木心精心照看,这人的肚子比前时是大了很多。四个月看着有五六个月差不多大。 在薰香的作用下,一上床,早已疲乏的瑶是困意顿生,忍不住担心迷糊着又问了一句:“帝君近几日气色可好?” “挺好的,”彩菱笑眯眯地看着她身上的衣衫,轻声说道:“娘娘就不要担心了。等帝君回来,彩薇再叫您。” “嗯,去吧。” 难敌倦意,言罢,这人钻进被窝后迅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挺着个大肚子来回飞了一趟,也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彩菱莞尔一笑,早已计上心来的她转身便往薰香炉里加了双倍的落紫香,跟着带上门往外头走了去。 青鸾还在宫门外胡搅蛮缠,远远地看了一眼后,这个假彩薇便借口去看还在养伤的彩菱,与侍卫打了声招呼从边门飞出了长生宫。 这一切自然落进了青鸾眼中,横竖进不了长生宫的她转念也是计上心来。佯装作罢而回,过了一会后幻成彩菱的样进了长生宫,边走边将那偷得的白碧桃花簪斜插在了头上。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瑶睡得很深,人进了屋也不知道。 青鸾坐在床沿,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盯着人撑着被子隆起的腹部,心里头恨不能一脚踹了上去。 过了一会,瑶还是毫无睡醒之意。等得不耐烦,青鸾开口唤醒了她,说明来意,在瑶坐起下床时,人还假惺惺地扶了一把给披了件外衣。 “多谢。”虽知人不怀好意,冲着玘的面子,瑶还是非常客气地摸着给倒了杯茶,“天妃有心了,坐下喝杯茶吧。” “没什么,这花是帝君折得,我只是顺手带回而已。你眼睛也看不见,我给你找个瓶养上吧。” 看着瑶那双灿若星辰却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眸,青鸾故意刺激。说罢如主人般从柜子里拿了只瓷瓶将花养上,摆在了梳妆台。 “好了,真美。” “多谢。” “今年惜园里的花开得特别的好。唉!可惜你看不见。” 不知道是玘下得药,长久不见好,她以为瑶这眼是好不了。心里也是非常高兴自己推了那一把。 瑶笑了笑,没有言语。 青鸾又道:“方才惜园的事,帝妃别太往心里去了。帝君也真是的,哪里不好非要去惜园,被你们撞见真是羞煞我了。不过青鸾也知道,在帝君的心里我始终是比不得帝妃的。” 这话是生怕人看不见不知道呢。怕人不吃味。 听得,瑶又是微微一笑:“劳烦天妃了。夜已深,玉瑶就不留你了。” 名头是帝妃,不给琰摸黑,她也便自称玉瑶了。困倦难奈又不想听,这人是含蓄地赶起了人。 一拳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去无回,青鸾气恨地翻了个白眼,搬弄道:“也是,在惜园就觉着累。来回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的还真累得不行。走了,帝妃好生歇息。” “嗯。”瑶点了点头,有苦往肚里吞,面带微笑一贯地轻声细言,“那你好走。” 来的目的还没达成,青鸾哪舍得走。相邻而坐的她起身后是笑着佯装扶瑶起身,作法将头上的白碧桃花簪落向了人身上。 本能的反应,瑶自然就接住了那簪子。刻骨铭心的物件就算双眼看不见,摸着也是知晓的。接触之间瑶不由得呆怔僵坐,指尖一阵生冷发麻,伤心亦未在意。 青鸾假装惊慌地从她手上取走了簪子,说:“这簪子原先应是为你置备的吧。对不起,我不应该要的,只是师兄说前事已过便给了我,我忍不住就收了。” “前事已过……”瑶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这言中重点,苦涩一笑。当然心里也不免所想:怪不得自己来长生宫这么久也未见这白碧桃花簪,原来是早易主了。 曾经的信誓旦旦,玉簪为媒为证转眼皆是泡沫。实在心痛,这人脸上也是难免显露了出来。 一见得,青鸾别提有多高兴。这回算是解恨了。又道:“帝妃该不会不高兴了吧?要不就给你吧!” 言罢,这人是做戏着欲将簪子插在瑶的头上。 瑶当即抬手挡下,道:“帝君既给你便是他的一番心意,天妃你好生收着。” 纵然心头万般滋味,但一个人的素养是不会因为承受痛苦而改变的。哪怕她知道这簪子是青鸾故意掉落向她炫耀的。 当然,瑶作梦也没想到这物件是青鸾偷的。毕竟想要从玘身上偷东西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比登天,谁又能想得到? 于这事来说,青鸾还是有点头脑的。她料定玘在这般“惊吓”下肯定不会察觉。 本就佯装,青鸾当即将簪子插回了头上,娇笑道:“帝妃真是心胸宽广。唉,只可惜师兄就不这样想了。他也真是的,总对你在歧灵的日子耿耿于怀。不过说来也怪不得他,你与圣尊这同食同睡的也难免让人猜忌多想。男人嘛,难免得,过了就好了。只是帝妃可不能再拒人千里,要不然他就觉着你心里是真有别人,时日一长那可就不好说了,只怕他会觉着你这肚子里的都不是他……” “天妃。” 这人越说越多,瑶忍不住打断了她,“我累了,你回肃清院吧。” 这么直白的赶人,听得青鸾愣了愣,过了会方说:“帝妃不信?那就算我没说好了。好生歇着,青鸾就不妨碍你了。” 瑶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言语了一句恕难相送。 无法不走也得走,青鸾恨恨地剜了一眼她的肚子,带风而出。为了出气打压方才拦她的俩守卫,到了外头她也没变成彩菱的样,得意张扬地从两人面前走出了宫门。 那得意的劲就是——老娘我就是进去了,你能奈我何? 做人招人恨,自觉着你能奈我何。孰不知奈何不得自有天收拾。 无论怎样失职就是犯错,必然受罚。俩守卫看着她的远去背影,其中一个就是咕嘟了这么一句:天收拾! 年纪稍长的一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了一声。 人走后,瑶躺在床上再也难以入眠。青鸾的言语她多少是往心里去了。 过了一会,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昏昏沉沉的,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彩薇惊恐呼救,言语着让人去请知应,最后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人已不在九重天。 她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守在床边的紫茵低声涰泣着。凭气息,她知道彩薇和知应亦在边上。 这人一旦看不见,与生俱来的感观和耳朵便越发的好使。外头青鸾的哭泣声清晰可闻,隐隐的还有数人在言语,听着好似琰和玘在那说话,不时还掺杂着蔚时那温吞的说话声。 “娘娘,”见瑶醒转,紫茵破涕为笑,“太好了,娘娘可还有哪不舒服的?您这浑身跟冰块一样可吓死紫茵了。” 听得,知应当即上前给瑶查看了一番,见无异后这才放了心:“无碍了,娘娘可还觉着冷?” 瑶摇了摇头。 “这就好,知应再炼些药给娘娘等会服下,以防体内存有余毒影响胎儿。”知应笑着说罢,便回一旁继续鼓炼制着他的药。 彩菱看着瑶如释重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真是万幸,娘娘真是吓死彩薇了。” “我怎么了”说着,瑶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子,“这是哪儿?” 紫茵在跟前,身上被褥又不一样,她猜这肯定不是长生宫。 彩菱细声说道:“娘娘,这里是落月谷月宫。娘娘昨夜中了妖冰草之毒。彩薇回来见您就已不醒人事,浑身发凉。知应尊神说落月谷的赤炼草可解,却又怕娘娘等不起,不得已便将您带来了这里。” 妖冰草非常稀少,长于妖界秘境极寒之地,沾染全身渐冻窒息而死,而加赤炼草炼制却可得救命神药。空灵谷寒潭底亦有此物,只是品种不一样,毒性不强不足伤人。 听此,瑶自然就想到了昨夜,接住簪子后手指那一刹那麻凉的感觉。想着青鸾故意掉得簪子,不由得一阵后怕。 说话间,紫茵已去外头通报了人醒来之事。不过,人没进来,外头倒是传来了玘和琰由低渐高的争吵声。 前头的言语听不太清,大致是琰拦着玘不让进门。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被这女人下此奇毒,若不是知应知晓这落月谷有这解毒草,早就一尸两命了,你还有脸来?!你说吧,你要怎处置她。” “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养了花我就出来了。”青鸾边哭边说着,听来怪悲悲戚戚的。 “我信青鸾只是送花进去。她若是下毒之人她怎会大摇大摆地从侍卫面前出长生宫。琰,出这样的事我比谁都担心。” 玘的声音不高,但能听得清楚,音语压抑非常的焦虑。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别假惺惺了,带着她回你的九重天!从今后最好生死不见。” 听声音,琰是相当的怨愤。
第二百零五章 本君妻儿
“琰,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肯定另有蹊跷。先让我进去。”
“那帝君说说是怎样的蹊跷?你自己也说守卫说长生宫往来无人,不是她难不成是彩薇吗?你别忘了这人在寒潭洞里是怎样的狠毒!”
心头蓄积着万丈怒火,琰最后的言语近似怒吼。
“琰,我坚信此事与青鸾无关。先让我进去 ,见了瑶再说好吗?”面对琰的怨愤,玘再次婉言求进。
听到此处,瑶苦涩一笑。
昨夜中毒之时她是伤心未觉,这会回想来此事毫无悬疑之处,毒就在簪子上。这样想来,害她的人也就是青鸾了。
长生宫戒备森严明知往来无人,而玘却如此坚信。由此,青鸾的言语她是不得不当真了。确信俩人的感情是非比一般。
“圣尊消消气,娘娘醒来便好。走走走,都进去吧!”蔚时又当起了和事佬。
“走什么走,什么叫醒来便好,蔚时你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过了?这罪瑶就白受了?!哼,想得美!”琰如炸开了的火 药筒。
“不不不…圣尊别误会,我是说先看人先看人,这帝君来了…来了都有一两个时辰了吧。总不能不让人夫妻见面吧。”
言语的蔚时舌头有些打结。可能是因为从未见过琰如此蛮横,一时惊吓到了。
“呸,蔚时你说清楚了,里头的是谁?”琰开始挑刺揪小辫子了,一改往日温文。
“圣尊这……”触着了人痛处,蔚时这会儿是骑虎难下,“这……”
“这里头的是帝妃玉瑶,本君妻儿。圣尊的尊妃还在军营呢!”抢过话头的玘这会的声音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刻都来得高亢。
确实如此,知应带人来此也是早想到了这点,说得就是帝妃玉瑶。
接着只听得琰冷冷一笑:“那帝君等会不妨去军营看看,本尊的尊妃还在不在那儿!来人啊,把这谋人性命的妖妇给我拿下抽筋扒皮。本尊倒要看看帝君是不是还要包庇罪犯!”
“你敢!要造反吗?!”玘的声音稳而不高,很冷很冷。
“圣尊啊帝君啊……唉!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
耳听着外头就要僵局,瑶当即差使起了“彩菱”:“彩薇,我身上衣衫有些汗湿,你去给我备一套过来。出去后跟帝君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稍等一会,都进来吧!”
“是,娘娘。”彩菱走了开。
瑶让紫茵扶着下了地:“知应,你有妖冰草吗?”
如何中的毒,瑶清楚的很。玘坚信青鸾。因此她就想先行问个明白,到时再决定说不说真话。
妖冰草生于妖界秘境,凭青鸾的道行根本就不可能拥有此物。如此难求之物,她心想九重天若有人有的话也只会是玘和知应。
听得,知应微微一愣。
紫茵用手暗中推了推瑶,示意其知应异样。
明白紫茵的意思,瑶接着就改了口:“你哪来的妖冰草?要来干什么?不说,难不成你也要像别人一样谋害我不成?”
“果真是她,好歹毒。”紫茵愤恨地说道。
知应一脸震惊:“真的是青鸾?”
“我不敢确定,但我中毒是因为碰了她的簪子。”
一听这话,知应当即便如实说了:“知应是有妖冰草。青鸾夺了刺揪精的灵根,为了压制其灵根中的魔性,知应托帝君寻来炼药,前几日炼好拂心丹后便给了她。妖冰草她是不会有的,若是她,那就是从药中稀释出来的。不过,她不懂岐黄之术,这点好像不太可能。除非有人帮她。”
“夺了刺揪精灵根,何时之事?”
“事情在三日宴前,知应从岐灵执事口中知晓。后来碰巧遇上一相似之事,便想着用妖冰草一试。”知应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瑶苦涩一笑,喃喃说道:“如此说来,这事帝君也是知晓的。知应,你可有与他说炼药是给谁的。”
最后一句问的就是多余的。玘怎能不知?心想着,这人心头是越发苦涩难言。
“帝君他……”知应看着她稍稍犹豫一会,貌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帝君他是知道的。”
间语间歇,瑶岂能不知,不由得又是苦涩一笑。
夺人灵根天条不容,知应不敢说勿用置疑这件事是被强性压制,岐灵执事则是心中不满失言给了知应。
玘处事向来严明对事不对人,却为了青鸾改变原则。而明知青鸾有妖冰草炼就的拂心丹却还如此坚信。由此想来便知青鸾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想到此处,瑶是什么也不想说了。想了想便道:“知应,你可还有妖冰草?”
“有,神君曾寻过妖冰草,想着帝君教过青鸾修心决,便少炼了一株。只是妖冰草需冰雪存养,知应身上没带。公主要它作甚?”
刚被这东西祸害得差点丢了小命,这人还想要,知应一脸不解。
“在落霞院?”
“是,冰封在药室。”
瑶轻叹了一声,说:“等会帝君进来,我会说我去过落霞院找暮黑解药误碰了妖冰草。方才说的你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娘娘,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她才一而再地害你。”知道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紫茵是好不甘心,“尊神您说是吗?”
知应也不赞成这做法,点头道:“紫茵说得极是,是她就得受罚。公主何苦还要给人以后加害的机会。公主若信知应,这事就由知应处理。”
知应是偏向瑶的,在他的内心瑶才是他的正主。知道她顾忌着玘,便想包揽了此事。
“知应,若说天玄是我的娘家人,你便也是。帝君的心性你我皆知,难得他有意中之人,我成全有何不可。你放心,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
“这都第二回了,”知应还是不太放心,一心想着要说服,“她有害人之心,知应怕公主到时防不胜防。此事绝不能姑息。”
“娘娘,”紫茵也是同样的说法,“尊神说得极是,饶不得的。”
“别说了,就这么办吧!”
“娘娘……”
“公主三思啊!”
瑶笑了笑,再无言语。知道瑶的脾性,两人也便不说什么了。
片刻,彩菱取衣返回,拿的是套碧蓝色的绣花衣裙,衬里也是清一色的碧蓝。知应退出后,俩人手脚麻利地帮瑶换了衣衫,紫茵去外头请人,彩菱趁机将那来时匆忙不及换下的毒里衣收在了自己的行囊中。
听说房里人穿戴整齐,外头一众当即便走了进来。玘和琰各不相让并排而入,青鸾红着眼跟在玘的后侧。蔚时和知应压后,看着前头两个较着劲的人心里头不免兴叹。
进房后,各个先是过问身体状况。瑶过问天玄之事,玘告之无恙,接着就追问起了这中毒之事。
瑶早就打定了主意,便照着自己方才与知应和紫茵俩说的盗药之事,编排着说了一番。
玘与知应核对,知应倒也挺配合的。紫茵呢,她想穿戳瑶的谎言,无奈瑶有先见之明,在她开口前假装着喝水被呛将事情遮挡了过去。
事后,玘欲带瑶回九重天,琰不肯放行又起争执,亦动了手脚。
事已至此,瑶只得狠着心与琰断绝了关系。玘为了让瑶安心,言语会尽自己所能解去琰身上的锁情咒。之后瑶欲还血灵玉,琰顾而言他匆匆而去。
经过这接连的折腾,瑶的身体是经受不住了。怕出事,玘决定暂留落月谷几日。九重天缺不得主事之人,便命知应给瑶解去了暮黑,然后带着青鸾先行回九重天。
青鸾不肯离去,执意留在了落月谷。
傍晚时分,作为东道主的菱钥在延年的陪同下亦过来虚寒问暖。奴仆成群,衣着奢华,无一处不彰显着她菱钥是月狐王的身份。与之比起延年倒是处处谨小慎微以臣屈之,一番客套坐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散去。
入夜,紫茵亦要回殷予身边,万般不舍的她迟迟不肯动身。
“紫茵,你也该回了。”彩菱不客气地赶起了人。
正值多事之秋,瑶怕她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亦接着说道: “去吧,军营里规矩多,晚了怕是要盘问。”
“不怕,娘娘就让紫茵再陪一会儿。您看帝君都没说什么呢。”
紫茵嘴里说着陪一会,心里其实就是想赖在这里等机会与玘说方才没说成的事。
瑶与琰已划清了关系,这会儿的玘自然不会忌讳这丫头。笑了笑道:“还早,你就随她吧!正好等会我也要出去一趟,顺道送她回去。”
七色和两枚青玉都在琴音手里,落月谷近幻海神山,说出去一趟,玘是准备夜探暮幽宫。
紫茵素来胆小怕事,对玘那是避之不及,这么主动瑶倒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玘还要送她回去,那岂不是要全说了。
想了想,瑶看着她便说了一些无情的言语,说自己已不是尊妃,两人的关系也便到此结束。希望她也不要再见自己以免给她带不便。
话虽无情,瑶的为人与心思,紫茵心里明白的很,听罢含泪拜别而去。
神兰岛。
落英院中香气袭人,漫天飞花如雪,落得屋顶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房里,穿着一袭淡紫纱裙的天后慵懒地靠在窗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外头的花飞花落。
没过一会,琴音飞落进院。天后看了他一眼,手中变出月王佩隔空还给了他。
“姑姑可以不用还我的。”琴音看着飞落在手的月王佩,笑道:“我对那归墟灵力可没有兴趣。”
月王佩是琴音从通过殇雪捡的便宜。
月狐族分支混战,在归墟中的月狐族人大部份弃归墟而去。殇雪为求赎前罪乘空档在里头寻得月王佩,后被琴音捷足先登取走了这众众所求的月王佩。
听得这话,天后扯着嘴角轻“哼”一声,剜了琴音一眼。
有曜夜给的进出归墟的青玉令,她已去过归墟,到了那才知道血灵玉是假的,这会儿正气着呢。听得琴音这样说,岂不是更来气?
第二百零六章 皆是所愿
琴音笑了笑,进屋挨着她坐下了来后倒了杯茶,哄道:“喝茶喝茶,别气了,气老了就不好看了。瞧瞧今日儿个穿的……这那是做姑姑的,分明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妹妹嘛,太美了!”
嘴巴抹蜜带着一脸的不正经,惹得天后“扑哧“一笑,瞬间气消了一半,嗔道:“也就是嘴甜。你是不是早知道血灵玉是假的。”
“不知道。”话落,琴音是隔空取物,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个果子啃了起来。
天后翻了白眼,嘴上说着:“臭小子,我算是白疼你了。”一边夺去他手中的果子,往窗外扔了去。
琴音身形一闪而出,捞回了尚未落地的果子后趴在窗口,一脸的无辜:“冤枉!侄儿是真不知道。”
天后又是一记白眼,说了句:“懒得理你。”便起身进了内室。
琴音跟着走了进去:“好了好了,侄儿知错了。姑姑大人消消气。”
天后也不理他,自顾自顾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见还气着,琴音是讨好地给人捏肩捶背:“姑姑喜欢,我给您要来便是。”
听着就是讨好的话,天后不以为然。不过,琴音有这份心她也是高兴的,半嗔半笑地言语道:“省了吧!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话是这么说,对于血灵玉她心里还是在盘算的,只是人已回神兰岛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侄儿是说真的。”对着镜子,琴音看了她一眼,“东西还在瑶儿手上,她人就在落月谷,想要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得,天后不由得皱眉: “她来这儿做什么?是不是殷予演技不够,穿帮了!伙同别人来戏弄自个儿娘亲,我算是白生了她。”
知道了血灵玉是假,也知道了殷予作戏欺骗。对于瑶,这会儿她是又气又恨。
“您啊也就嘴上说说,一张刀子嘴,心里指不定怎想的。”琴音笑着说道。
天后看着镜子斜了他一眼:“四个多月的身孕,这人还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被逼着来得,”琴音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天后犹豫了一会,“……那老妖怪给她下了点妖冰草。”
老妖怪指得是带大与媚的魅妖纪征,簪上的毒是他所下。
魅妖无形,可以依附在人身上,也可以附在物件之上。处心积虑的他是附在青鸾身上入的九重天。
青鸾故意掉落簪子,他趁机便将妖冰草毒下在了簪子上。这也就是为何青鸾拿着没中毒,瑶却一碰便中了毒的缘故。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那是因力琰与姬影达成协议后一直未给当初承诺的神血与赤狐之心。菱钥修行不够赤狐之心是急不来的,这人就先打起了瑶的主意。
当然,纪征做这事,琰是一概不知。他就是怕琰儿女情长误了他魅妖族重新凝聚的好事。
“妖冰草……”听得的天后不由得怔了怔,转身看着琴音眸中隐含怒火,“这不是要她的命么?音儿,你可别忘了她是谁。你要谁的命我管不了。她是我生的,我不许你碰她。”
姬影是琴音的人,天后是知道的。说这话,她觉得这事跟琴音是脱不了干系,有份的。
琴音没想到天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怀疑自己,不由得心酸,愣了那么一下,道:“姑姑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果然是自己生的就不一样。你放心,你生的人她没事。”
“姬影是你的人。那纪征一心想着他魅妖族能回到以前的光景,与她素有往来。由此想来,那下毒也就保不准是谁的心思了……”
知道琴音失落,天后也是心疼,解释了一番。
琴音勉强一笑:“我毒她干什么,要害她肚里的孩子吗?”
“不是就好,算姑姑多心了。”话是说开了,不过,天后还是有些不放心,“音儿啊!姑姑就是怕你们手足相残。”
听得这手足相残,琴音不禁叹气。没放下前事的他自然就想起了梦境之事,心头隐隐作痛,笑容尽失亦没了言语。
见他这般反应,天后是越发不放心,唤了一声“音儿”意欲再言。
“姑姑放心,”回过神的琴音是脸上堆笑,“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日后怎样,那怕是她要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对她下手。”
梦中的教训足以让他永生铭记,他是万万不敢再对瑶动手的。
天后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音儿,姑姑知道你心里苦。委屈你了。”
听得,琴音苦涩一笑,摇了摇头:“皆是所愿,何来委屈?姑姑早些歇息,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在他的心里,瑶永远在那个位置。只是他再也不敢用以前的那些法子逼着她走到那个位置上。他会等,那怕看着已是无望。
“嗯。”天后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落英院。
……
落月谷,月宫。
瑶在紫茵走后,因心情所致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借口乏累,简单漱洗过后便坐在了妆台前,由着彩菱解起了发髻,准备歇息。
不想搭理人,喊累装睡确实是个好法子。心想着,被冷落的玘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接着便从彩菱手中拿过了梳子
彩菱识趣地退去了门外,回了房。
玘看着铜镜中的人,半是责备半是心疼:“欢喜她,留下她也是可以的。何苦现在又这样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你不是说要出去一趟么。伤势刚愈,自己小心一点。”
她知道他要去幻海神山,不想说破也只能这样拐着弯叮咛一声。说罢便从人手中取走了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
不知有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关心,玘点头“嗯”了一声,眉开眼笑地伸手在自己胸前摸起了那一直想给却又不敢给的白碧桃花簪。
瑶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他是生怕人一来气就摔了这定情信物。今日尘埃落定,这人也变回了往日心性,心想着是给的时候了。
不摸不要紧,这一摸才发现一直贴着心口放的物件不见了。
匆匆去岚岕,刚从术法阵中救出天玄就被告之瑶中毒,担惊受怕不说,风风火火赶来落月谷又与琰起冲突……
接连的事使得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少了东西。这下不由得一阵心慌皱眉,脑中亦思索着是不是摔倒时落在了惜园。
“怎么了?”从镜中见得人抚心皱眉的,瑶误以为他是伤口复发,起身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怎还未好?”
玘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知道她误解后就将错就错地更是捂紧了心口,一下骗得瑶慌忙上手查看。
见人上当,帝君心头窃喜,一声“傻瓜”,吻落额头,顺势便将人揽在了怀里。
“你……”被骗着吃了豆腐,瑶是又羞又恼,推手挣脱,“放开。”
“不放。”得了便宜的人死皮赖脸的,越发搂紧了怀中人。
这时,肚子里的娃也是凑热闹,狠狠地踹出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脚。疼得瑶“啊”了一声,眉头轻蹙,内心又惊又喜的她不由得呆怔、僵化。
吓得玘当即放开了她:“怎了?是我弄疼你了?”
瑶摇了摇头,抚着肚子:“他会动了,在踢我。”
乍听得,玘不由得一愣:“是么?”欣喜若狂,说着亦便将瑶捞起放在床上,手亦抚在了人肚子上。
可偏不遂他愿,这孩子就是一动不动。
等了许久亦不见反应,当妈的是拨起了人的手:“可能是累了,以后吧。”
“别动,”玘怎甘心,一边笑着扣住了她,一边说道:“别听你娘亲的,乖宝先歇歇,父君等着你。”
“乖宝歇好了吗?动动看。”
“就动一次也好,算父君求你了,行不行?”
“听话,动着让父君看看……”
玘喋喋不休地说着,听得瑶不由摇头浅笑,无奈地看着这热情高涨的人,心头一阵疼痛。
玘觉得两人的事尘埃落定,其实相反,经过这中毒之事,瑶更是坚定了要走的心。
许是听得懂。
过了一会儿,里头的娃还真来了劲,手脚并用不是一下下地顶着肚皮捣鼓,就是如流星般从这边拨拉着划到了另一边。
难受的瑶双眉紧蹙,哭笑不得。玘却乐得眉飞色舞:“真乖,再动一下,再动一下……”
屋里一切看似温馨如画。
门外,自从彩菱走后便在偷看的青鸾透过窗格看了一会后,愤恨离去。
栖霞岭。
坐于凤栖亭中的琰穿着一袭月白衣袍,脸色苍白,双目冷冷地看着已变回自己的殷予。
这几个月,因锁情咒他是心疾频犯。从月宫匆匆而回也是因此。因为瑶的决绝,这回发作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真气贯穿牵扯着心脉之血逆流全身,差点要了他的命。
万幸的是纪征赶巧而来,用魅妖族的诛心丹牵制锁情咒救了他一命。
长期的心头郁结,眼下的琰整个人比前时是清瘦了不少。
隔着青石桌,殷予如同被定格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浑身散发着寒气。
其身后站着那自称带大与媚的魅妖纪征,冰蓝的眼眸,灰发长须,一袭墨蓝宽大的披风裹着影形躯壳。风过,衣袍翻滚空荡荡如鬼魅阴森,仿佛随时可以将殷予吞噬。
第二百零七章 情字可畏 上
当空的玄月渐渐地暗淡下去,过了一会便好似被人抹去了光亮一般华光尽失。 纪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眸中疑色一闪,跟着便抬手作法飞出盏青灯悬在了亭子上角。 山间的夜风透脊背的寒凉,青萤的灯火下,亭子里的人就这么冷冷的对峙着,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紫茵心惊胆怯地立在亭子一角,眼瞅着被施法而僵坐的殷予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内疚。 因为她回来后就将瑶说的中毒之事告诉了琰,随后琰便将殷予传唤来了此处,要求其入月宫以假作真将瑶调换出来。 因此,心善的她也便觉得眼前的事跟自己是脱不了干系。 其实不然,琰是早就派人去九重天密察过此事。 只是纪征老谋深算早已在下毒后就安排好了罪证。因此去的人也就在青鸾房里找出了证据,半瓶被提取了妖冰草的拂心丹。结合映霞院的炼药在册记录,也就认定了青鸾是凶手。 若非要说紫茵与这件事的瓜葛,那就是她推进了这件事的提前爆发。这事琰本来还有所犹豫的,在听完她的话后,他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 殷予到来后,琰也是说明白了瑶中毒之事,奈何这殷予好歹就是不肯配合。于是,这人便命纪征给他下了魅妖族的冰冻法。 为逼就范,纪征将这术法用得是非常阴狠。冰冻从两只脚开始,逐渐往上冰冻至腰际,再由双手至肩头往躯干渐冻,到再后这殷予便会变成只剩头颅会动的冰雕。 被冰冻的钻心刺骨那是可想而知,疼痛绝不亚于凌迟,还不见血。说阴狠是一点都不过份。 下毒已过一刻,这时的殷予腰以下早已成硬邦邦的冰柱,冰冻由双手已逐渐往肩上蔓延,受影响须发亦渐渐地凝结上了白霜。即便如此,这人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面色惨白,疼得牙关紧咬作响却半声求饶都没有。 感慨这人的刚硬,琰是仰面叹了口气,随后看着他说道:“派人从九重天查证回来,我是第一时间告知了他。他却坚信凶手不是青鸾。方才瑶的原话你也听了。此事可谓铁证如山。说不信是青鸾,他就是存心包庇。” “不可能,殷予……相信……帝君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所在。你不……要妄加猜测。” 从被冰冻时起,无论琰说什么,这殷予是一概不予回应,这会忍痛开口他是听不得琰说玘的不是。 听了他的话,琰是不予认同地摇了摇头:“好,随尊神意,就说事实。天妃小产帝君彻夜守护,三界早已遍传,这事尊神应比琰早知。对这天妃,帝君是真上心啊。这次去釆证,他们也道听途说了不少与之差不多乱七八糟的事,但必竟是道听途说,这也就不说了。就说数月前的,青鸾偷盗青玉令,假传帝旨入岐灵囚室僭夺刺揪精灵根,事后歧灵司刑上禀列叙其数条罪状,他一句是他的意思就将事情拂了去。你们可知晓?而在这之前还饶过她在凡间作恶。专横独裁、是非不分,如是种种,根本就不该是他身为帝君该有的作派。用暮黑囚瑶于长生宫,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这是爱吗?这是掠夺。现在就已这样对她,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我真不敢作想。今夜把话也是说尽了,尊神你能忍心看着瑶重蹈天后之路,我是万万做不到。出了这样的事,我绝不会让她留在他身边了。帮与不帮,尊神你再好好想想。” 从言语中的一些事来说,说玘包庇,还真不是冤枉。 只是,听罢这种种,殷予还是摇了摇头。而却是毫不犹豫的。 冻成这样,好话歹话也是说了一箩筐,这时的琰也是没了耐性,抬头看了纪征一眼。 纪征会意,当即飞身提起殷予,手起手落便敲断了其一条腿。 冰冻的腿,落地发出了一阵碎瓷声。疼痛就不用说了,但殷予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更别说会就范。 琰示意着将人放回了原位,接着嘴里是冷冷地飘出了仨字:“想通否?” 殷予仍是摇了摇头。 不用琰吩咐,纪征是再次提人,仍是手起手落,碎瓷声过,这殷予的另一腿也成了落地碎片。 “应还是不应您看着办!纪征,执事他是钢筋铁骨,你悠着点,这回一截一截的来!” 这次的琰,看着殷予是露出了冷洌的狠劲,不等其回应直接便示意纪征接着动手。 纪征可不会善心,得令三次抬手就欲削殷予之手。 就这时,紫茵飞扑而上,双手挡住了纪征下落的手掌。 在九重天跟着殷予这两三个月,殷予对她还是挺和善的,偶尔还会指点她修行什么的。她是实在不落忍,眼睁睁看着这殷予再被毁去双手。 “圣尊,求求你放过尊神!” “起开!”被缠挡,纪征呵斥了一声。 对于紫茵的求情,琰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见此,纪征当即便掀开了她,由于用力过猛,掀得她是撞在了石桌上,磕的额头直冒血。 不过,紫茵并未罢休,顾不得疼痛转身就用身体护住了殷予双手。 “谢紫茵……善心,各为其主……你就别管……我这老头子了。” 殷予也非铁石心肠的人,只是秉性刚强,认定了的事他是绝不会更改。见这紫茵为救自己受伤,过心不去,也便忍痛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 紫茵摇了摇头,抬头就央求起了近在眼前的琰:“圣尊,紫茵求你了。紫茵知道圣尊也是不想伤害尊神,只是一时气极。圣尊您想想娘娘,他日娘娘若知您为她这般伤害尊神,她该多伤心啊。在娘娘心里,您比谁待她都好,她是比谁都爱惜您的名声。娘娘心里是有圣尊的,只是她把您放得很深很深,无人能窥视……” “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 见她喋喋不休,纪征是极不耐烦,意想阻止。 而琰面对眼前这求情,也是面色如旧,并未支声,只是在这时转眼把目光落在了殷予身上。 不过,紫茵是相当的机灵,察觉到有一丝机会的她理都没理纪征,转头便求起了殷予:“尊神,紫茵求求您了,你就应下吧。那毒就是天妃下的,天妃也不是第一次害我家娘娘了,娘娘的眼疾就是她推撞受伤所致。这一次两次的,紫茵也不知道帝君是怎想的,就这么偏向着天妃。尊神,紫茵求求您了,紫茵知道娘娘的心思,她是极不愿待在帝君身边的。一直都是你们帮着帝君在逼她。你们一个个长跪不起,连天玄尊神也逼她进长生宫,逼得娘娘都快疯了,砸烂了房里所有的物件。她是被你们硬生生逼着才进的长生宫啊!紫茵也不瞒尊神,来落月谷前,我偷偷问过长生宫的小童,他们说时常听到娘娘与帝君争执。为避着帝君,娘娘还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尊神,娘娘她是没有一天不想离开九重天这个囚她的牢笼。您就帮帮娘娘吧!紫茵求求你了!” 话到伤心处,紫茵是声泪俱下,直到话毕,人也哭成了泪人,红肿的双眼看着这殷予是满心的祈盼。 论说这一番话是很难不让人动容,只是这殷予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听罢也就是轻叹了那么一声,而对于话中之事是一言不发。 “尊神,紫茵求求你了。”看着他,紫茵是又求了一遍。 夜越来越冷,风裹挟着山间的寒意肆扫亭中,掀得几人衣袍一阵翻飞,悬着的青灯亦是突明忽暗。 纪征当即便又变幻出了几盞一模一样的青灯,悬浮在了亭子各角,灯火滋滋作响。不过,转眼后风是静了下来。 殷予抬头扫了一眼对面亭角的青灯,摇头将自己束发的祥云纹木簪子甩落在了桌上:“紫茵啊,你……是个善心的孩子,这木簪子……就送你吧!此物曾是天帝嘱咐我送人的,是……一件可唤风呼雨……又可冻海成冰的宝贝,只是那人……呕气不要,天帝就送给了我。法诀……圣尊也是知晓的,大战在即,就……送你保平安吧!” 忍痛断续着言语这貌似无关紧要之事,这人是压根就没想过要帮忙。还想点醒琰。 听此见此,琰是一声苦笑。 没错,他就是殷予口中的那个呕气之人。当年他因调皮捣蛋时常被天帝罚进火龙谷面壁思过,但为护他在里头不被火物灼烧,天帝私下便托殷予赠送这祥云簪,而他是心里有气一直没接受。 面对宝物,紫茵摇了摇头:“紫茵谢尊神好意,紫茵只求尊神帮帮我家娘娘。” 听得,殷予叹了口气,便如先前般不再言语了。 为求助这事,这一晚上,这主仆俩是费尽了口舌。 纪征是早忍不下去了,见此是一把就扯开了紫茵,拖拽着想将人甩去亭子角落。也不等琰是个什么意思,一门心思只想对这殷予下手。 “尊神,紫茵求您了,您就应了吧!”不甘心,紫茵哭喊着又求了一回。 奈何殷予是置若罔闻,闭着眼眸,安之若泰的等着这纪征转身后的残忍。 不过,事情并未发生。 纪征欲动手时,琰叫停了他,命其撤去殷予身上的冰冻法后,还给了血草仙丹与其敷服。 事毕,纪征作法收走了地上的碎肢,不甘地退去了一旁。 或许是念及天帝时的旧情,又或许是怕瑶日后知晓,琰这次是近乎低声下气恳求起了殷予。要他看在瑶腹中孩子的份上,暂时帮上这一回,待孩子平安落地,瑶若有意回九重天,自己便负荆请罪送人回去。说完这事,接着就为自己先前的举措是真诚致谦,言语到时自己会上重天接受刑罚,话毕还起身给殷予深鞠赔礼。 这时,纪征是拦住了他:“尊主,使不得!” 琰摇了摇头,拂开纪征后是弯腰深鞠了三礼。 神族法度森严,尊卑等级也是尤为讲究,琰的身份地位仅次于玘,若论威望,那是可与玘并驾齐驱,如此放下身段不可不谓诚心至极。 没奈何,就算如此,殷予还是没有要应下的意思,还爱理不理的,闭着眼恰如那泥塑木雕。居傲的不行。 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看得边上的纪征是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 琰接着又说道:“方才之事让尊神受苦了,尊神有气琰能理解。身为执法者,琰知法犯法理因罪加一等。法不容赦,琰本应这会就上九重天伏法。只是眼下多事,望尊神宽容我几日。至于被毁的双腿,尊神放心,纪征医术不输妖尊,其手中的续筋藤和再生草就可让你完好如初。” 续经藤与再生草皆是九幽之物,为证自己所言不虚,说罢琰也便让纪征拿出了这两样稀罕物,放在了石桌上。 两仙草的样子与名字是非常的贴切。这续经藤是一根五六寸来长的空心藤蔓,玉白带粉之色,形状细长卷曲,又如攀爬植物的卷须。 再生草貌似平常药草,只是茎叶色泽是透明的,也没有经络。说它与名字贴切就是置它于石桌时,这药草的叶子便一直在生长与脱落中循环。长出来又掉,掉了又长,速度也是奇快,拿出来这一小会工夫就反复生长了几十次。 见得,一旁紫茵是暗暗地舒了口气,忙对仍闭着眼的殷予说道:“太好了,尊神您看看,这草可神奇了!”
第二百零八章 情字可谓 下
殷予看了一眼道:“圣尊如此大费周章,真是高抬殷予了!这事就算殷予答应于你,其实也是成不了,以我这雕虫小技根本就瞒不过帝君。” 说瞒不过玘,这人是在推脱。历经数月,今时今日的他变的瑶连琰都难分真假,只要他有心,想瞒过玘也是不成问题。 琰笑了笑道:“尊神谦虚了……” “圣尊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不给人开口的机会,殷予是抬手又出言阻止,接着又道:“圣尊与公主之事本因魔君之错而起,难为帝君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事已归正,岐灵也是颜面无损。圣尊为何还要将错事再错?!” 未经他人之事,怎知他人之痛。听着的琰是一番摇头苦笑。 殷予又道:“拿当年的诅咒说事,圣尊不觉得此事牵强吗?殷予敢问圣尊,圣尊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 对此,琰是无言以对。 是的,他是有私心。 生性坦荡的他也不想否认,沉默了一会后是点了点头,承认道:“琰是有私心,但说送人回九重天也绝非虚言。” 殷予摇了摇头,无视于琰的坦诚冷笑道:“当初天后之事,圣尊年幼,很多事未必知晓。人人都说月影恶极,其实,那时的神君大凡离天后稍远一点,月影能诬陷得了吗?如今神君与天后的那些事我也就不说了。若真究根到底,这前事后情,神君他是罪责不轻……” “黑白不分,颠倒是非,执事你过份了!再说,两位尊主也不是你一介执事能评判的?!”听这殷予言语有辱曜夜,纪征是脱口制止。 殷予冷哼了一声,怒道:“你是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问纪征是谁,不是他殷予不识纪征。相反,纪征可谓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 一句话,这人就是在骂纪征奴才,意思不配与其说话。 这话是深深刺痛了纪征,其是当即目露凶光,隐隐起了杀心。 琰看了他一眼,他才掩去了脸上之色,垂首未再言语。 “琰是真心实意想请尊神帮忙,拜托了。” 为促事成,琰可算极具耐心,不管殷予是推脱或是傲慢无礼,他将自己的言语和姿态是放低了再放低。说罢,对着这辈位远次于自己的殷予又鞠了一礼。 不过,这一切终究是白费。殷予对此是完全无视。 看得纪征是火冒三丈,与琰说道:“如此泥古不化之人,尊主就别与他费话了,老奴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 “哼,”殷予是一脸的不屑,“有本事尽管用!你个无耻败类,老夫死不足惜,只可惜圣尊他没看清你这鬼魅的歹毒心肠!” “找死!你以为没你就不行了吗?留你老命只不过是想留神族些颜面……” 再遭羞辱,纪征是愤怒到了极点,失去理智更是口不择言。 “休得胡言!”听得,琰也是当即喝断。 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那是根本不可能。 而且不管事实与否,此时在殷予的心里,纪征的话就是琰的真实想法。 殷予冷笑了—声,看着琰是声色俱厉:“圣尊是想造反吗?!” 造反是不会,退隐他倒是真想过。琰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非也。琰只是想护瑶周全,请尊神相信,琰可对天盟誓。” “不必了!圣尊趁早死了这条心,殷予是绝不可能答应你的。你也绝不是能护公主周全之人。三界早传你歧灵拥兵自重,没成想你果真有此心思,真是可惜了帝君待你之心!” 相比于玘在长生宫的百般求全,还个莲花钿都要他殷予注意言行。琰的举措一开始就在殷予心里烙下了不良印记。这会儿又是义愤填膺,那是根本就听不进话。 面对此,琰也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悔,悔当初没答应瑶跟来落月谷。 “尊神,您是误会我家主子了!他绝不是您心里想的那样……” 不甘心事情就此收场,紫茵是解释着想再次求情。 不过,殷予是没给机会,抬手制止道:“莫再多言。就算不说这些,殷予也是不可能答应。帝君与我有再造之恩,殷予就算是死,也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要杀要剐,你们就动手吧!” 话到这份上,再做什么也都是无意义。 听罢,琰是苦涩一笑,起身便背了过去。 紫茵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是未等她出口,一直等着动手的纪征已是作法禁锢了殷予的元神,跟着便见他将自己虚无的身子脱衣而出,附着在了殷予的身上…… 前后速度快得难以想像,紫茵根本就来不及有所反应,更别提求情了。 待她回神镇定下来,这纪征已经用续筋藤和再生草医好了双腿,幻化成了瑶的模样。 不止如此,这人还模仿着瑶的神情对她一番训示:“紫茵,你记着,今晚的事你是什么也没看见。明白了吗?” 一番话,不但神情到位,声音也是像极了瑶,完全可以假乱真。 见识过这一出,紫茵顿时脸色煞白:“是。圣尊,尊神他……” 能将瑶模仿成这样,显然这事是早有预备。她不傻,这点一想便知,因此也便联想到了殷予方才的话。这会儿看着琰的后背,是经不住心头阵阵胆怯,话到一半不敢开口了。 琰却仿佛背后长眼看到了她一般,出口便道:“脸白成这样,难不成你也觉得本尊要谋反。本尊没想杀他!” “紫茵不敢,”紫茵慌乱地摇了摇头,“就只是想问问……” “都说不杀了,还问什么?” 纪征怕她再生事端,说着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她当即低下了头。 事情再终这个结果。琰也是没料到,他本以为殷予会答应,没承想这人非但没答应,还误会成了他要造反。这会心里也是极不好受,气郁于胸是一阵阵的疼痛。 这时,纪征不知是否是感觉到的,急忙变出了一颗丹药:“尊主,药。” “喀……喀喀…喀……” 琰抑制着轻咳了几声,摆手未接。 纪征犹豫着收了回去,跟着便问道:“圣尊可要纪征现在去?” 这人还是模仿着瑶的语气问的。 琰手捂胸口,仍是背对着俩人:“暂等几日,帝君不比别人,这几日就让紫茵与你说些她平日里的细节。给紫茵上点药,回吧。”言罢,人便掠向了远处的灵泉谷。 纪征是目送着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这人才回头收青灯、给紫茵上药。 …… 落月谷,祈月阁。 菱钥在紫茵与纪征离开后便收起了窥视的“借月移像”之法。 因此,天边的玄月在一阵泛红后也是渐渐发亮,恢复了原有的华光。 借月移像是一种邪术,须他人之物与施法者的鲜血焚祭作为牵引,类似于天后的焚香移影之术,却又高于焚香移影。 焚香移影是移像之术,而此法却是可以直接借用月之光华将某处的景像摄取反馈于施法者脑中呈现。 栖凤亭,纪征所见月华尽失就是此法引起。而他变出青灯便是为了阻挡干预这邪法。 “怎样?主子可都见着了?”见她收法,候着的灵心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由于纪征的青灯,菱钥也是没看全,听得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主子是没见着,后来又见着了?”这点头摇头的,看得灵心是一头雾水。 菱钥摇了摇头,看似恍惚的从练功榻上站了起来,入座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看了一半,被那鬼魅作法作梗了。他好狠的心。你那日听得怕是都要成真了。他要将她带走双宿双栖。那鬼魅也一直称他尊主,看来他与姬影是达成了协议。” 虽没看全,但凤栖亭中也就是那么点事,前后一合计,这人也便估摸出了所以来。 当然,也有想差了的。不过也是歪打正着,琰是无心于赤狐之心,而不知琰已拥有赤狐之心的纪征可就不是了。他比谁都惦记着菱钥的赤狐之心。 虽是早已知晓,但听得也是避免不了惊恐,灵心脸上是显露无疑,愣怔了一会说道:“这圣尊也太无情了,这些日子对他的好算是白费了。既是如此,那他平日里看似对主子的好也就是因目的为之。真是委屈主子了。主子,你说接下来要怎做,总不能坐以待毙。” 菱钥冷冷地说道:“这人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既然捂不热,那我就化了他。揉碎碾沫,本宫也绝不便宜别人!” 满心怨恨,说罢,这人是恶狠狠地捏碎了身旁茶几上的一只白玉杯子。 那日灵心劝菱钥对琰要爱屋及乌、投其所好,她是听进去了,心里也想这么做来着。 可偏生老天作弄,主仆俩人去军营半道是碰见了往返幻影湖的云殳与启颜。俩人正于道旁,与人交淡。 菱钥便支使着灵心去偷听。因此,也便知道了琰有意归隐,以及姬影交易索要神血与赤狐之心的事。 这两件事在菱钥心里算是埋下了猜忌和怨恨的种子。为了给自己预备后路,自那日起她也便与窅燚有了勾连。 这借月移像就是窅燚所授,同以往一样,她拿条件换的。 知道归知道,但她是个极聪明的人,思虑过后并未显露声色。这些日子表面是一切如旧,只在暗中操作布置。 今日,琰临走时给了她半瓶血草仙丹,要其加紧修炼。 当然,琰是出于好心,大战在即想着让她提升自保。 但菱钥就不是这样想的了,有这赤狐之心的事,在她的眼里琰这一举动无疑就是想要她的赤狐之心。 为证实,灵心便提意她用借月移像窥探证实。为此,她还潜进军营为其作法偷盗琰的衣物。只是后来实在是无法弄到手,便偷了一件紫茵的衣衫凑合。 见此,灵心是麻利的收拾起了杯碎。心想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便又问了一句:“主子可都想好了。” 菱钥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他无情在先,我没什么可想的。不除了她,我焉能活命?” “没了神血,赤狐之心也就没用了。这事还真亏主子早有打算。只是……主子要不要支会延年长老一声。” 不反击就是等死,灵心心里也是赞成的,只是事关重大,弄不好那是要祸及全族的,难免也是有些害怕。 听得要告诉延年,菱钥是怒目直视:“延年只不过是本宫臣子,本宫做事用得着告诉他吗?你是否害怕了,若是本宫绝不留你,本宫大可另找他人。别以为本宫初登大位就无人可用。权力可是个好东西,有的是人会辅助本宫。” 为固根基,这些个侍女心里向着谁、或是没把她当回事,菱钥一贯是雷霆手段。 听这话里的意思,灵心吓得当即跪伏在了地上:“灵心不敢,请主子恕我无知。” “起来吧!”见她服软,菱钥也便恢复了常态。
第二百零九章 风起之时
心有余悸的灵心是战战栗栗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菱钥笑着从怀里掏了一弯月牙坠子,把玩着说道:“你呀真是聪明过头了犯糊涂。这种事那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还需要本宫告诉你为什么吗?” 这话意思可就多了去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灵心是再也不敢言语些别的,便低眉顺眼说道:“灵心方才是一时糊涂。主子放心,主子是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奴才们做的。” 菱钥一声冷笑,将手中的月牙坠子抛给了她:“那倒不必,本宫不会拿自己人顶事。你明白就好。听着,本宫现在就赐你为一等宫苑掌事,拿着这月牙令你马上去找几个嘴巴严谨一点的,各处给盯好了,帝君一出门就禀报于我。争取今晚动手。” “主子怎知帝君要出去?” 听说这帝君要出门,灵心还是忍不住好奇。 菱钥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不过还是赐教了:“晚膳时,本宫见着了蔚时留的人。” 听得,灵心是蹙眉沉思了一会,跟着也便明白了,笑道:“谢主子赐教!主子真是心细入微。” 这事不难猜想。 月宫有戒备,瑶身边又有玘和彩菱,蔚时根本用不着留人守护,这样一想也便明白了。 当然,这灵心本来也就是鬼精鬼精的。 菱钥看着她是点了点头:“去吧!带几个人顺便去看看蓝池殿里的,速去速回!” 蓝池殿里住的是青鸾。 “嗯,灵心这就去。” 说罢,这人是匆匆出了房门,便领着几个侍女,端了几盘瓜果点心,出了祈月阁。 没过多久,侍女返回,在菱钥耳边言语了几句。听罢的菱钥笑了笑,交待了一番后便飞出了祈月阁。 …… 灵泉谷,一座隐匿于栖霞岭奇峰异石间的玄幻双谷,谷中另藏深谷,有着众多奇奇怪怪、令人不可思议的景物。 在这里,五颜六色的发光昆虫是随处可见。无需泥土半空而长的香木林,风起,根茎散发的幽香飘满深谷。还有那平常觉得只有在江河湖海里才有的活物,在这里是全长上了着翅膀,会飞的鱼、会飞的虾。会飞的扇贝偶尔还会吐出一两颗珍珠来。 落日西下,鱼虾成群归巢,刹那间你会觉着你是身处海底世界。 不过,这些在谷中还都算是平常之物。要说奇异,还要数谷中会说话的石头、圆月夜行走的花草,还有一眼唤作灵犀泉的发光温泉。 灵犀泉,据说是能测人姻缘,只要两人有注定的姻缘,滴血下水后泉水便会开出灵犀花。 夜静悄悄,谷中的风像是怕极了惊着那树上的鱼虾,温柔地在林子中轻抚盘旋。 星月被薄云亲吻,华光羞涩暗淡,不过有灵犀泉的晶莹光华,这谷里的景物倒也清晰可见。 启颜已候多时,向来拘谨的他这会儿像个孩子似的,在这玩得不亦乐乎。 这人先是围着灵犀泉老老实实地转了那么一两圈。 后来就像发现宝藏一样来了劲,扒地找扇贝吐落的珍珠,上树掏飞鱼窝,追着花草满山谷的跑,到再后更是不像话,竟捧着几块石头坐在灵犀泉边打起了嘴仗,石头气恼骂他臭神仙,他是笑着骂石头臭臭石头。 玩得差不多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 琰飞掠而至,站在他身后好一会他都没发觉,直到他一头扎进泉池子,“扑通”声响溅得他一身水,这人才反应了过来。 “有气你上才别地撒去呀!溅我一身干什么!”叫嚷着,这人是像拍灰尘似地拍起了衣袍。 玩疯玩傻了,愣是不知道拧,也没想着作个法什么的。 琰没搭理他,入水后便将自己沉入了水下。泉池很深他知道,为发泄心中郁结,快触底时这人是加速了下沉的速度,后背猛击着落,作贱着自己是吐了一口鲜血,才作罢。张手张脚躺在了那水底下,任由池底的鱼虾在眼前穿梭、衣袖里进进出出。 见他沉下水,收起了玩心的启颜是不由得摇头叹气,无奈踱步等候。 琰早有偷梁换柱之心,启颜是知道的,今夜来时路过凤栖亭,见几个人均在亭子里,心里也便清楚了。 当然,他也是想劝来着。 约摸一柱香时,琰从泉水中冒了出来,飞身上岸后是作法收拾衣袍。 “看你这样子,殷予是没答应吧!你是不是动粗了?不会到再后还是没答应,给纪征捡便宜了!”不等他说话,启颜是先开了口,将自己猜测的前后玩笑似地说了出来。 琰自顾自地弄着身上衣衫,没理他。 存心想劝他,启颜自然不会打退堂鼓,又道:“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后果难料,尤其是娘娘的心思……” “够了!” 一声制止后,琰抬眸看着灵犀泉说道:“明日我会让紫茵取她鲜血来试,若灵犀花开,我便带她归隐。若真是无缘,待她生养后,我负荆请罪送她回九重天。但青鸾必须得死。” 见他主意已定,启颜也无话可说了,点头言语了一句:“也是,留着终是祸害。” 琰赞同地点了点头:“知我莫若你。幻影湖的是不是露尾巴了?” “正是,”启颜看着他是面带喜色,“被你说中了。看她进的暮幽宫,看来,与魔君是关联不浅。守了这么久算是没白费!” 她,说得是姬影。 当时,琰是把姬影的事推给了玘,要执坤将事情上禀于玘。无奈玘是轻轻松松一波操作,又将事情扔还给了他。 那日,玘在接到军报后,是当即下旨授意,命主将执坤带着启颜,携旨出面议停。 双方面议,姬影自然又提神血与赤狐心。这执坤就拿着玘的旨意宣读,言语尊妃尚在孕期不宜取血,待分娩之后定时量取。而至于赤狐心,旨上就简单了,七个字‘月妃之事问圣尊’。 事后,这执坤就把这道帝旨交给了启颜,让他交给琰,说琰看后便会诸事明了。 这旨意听着好似平常,还带了那么点荒唐。其实不然,它是双向针对内外交涉,里头涵意无数。 瑶有着双重身份,菱钥也有着双重身份。若论两人本来出身,玘是有权决定瑶的神血。而菱钥是月狐王他是没这个权力的。 但是,若论两人另一种身份,两个都是岐灵的女主人。为了神族大业,当帝君自然是权力决定这两个王妃的事。 而在这旨上,玘是霸气决定前者。后者却以一句“月妃之事问圣尊”将事划在了琰的身上。 同样是圣尊之妃,一个他有权决定,另一个他反倒没权力了! 这说明了什么? 不用说,知道内情的人是一眼便知。 当然,不知内情的也就觉得这“月妃之事问圣尊”是菱钥的月狐王身份之故。 启颜自然也是明白这旨中意思,但也不得不接差。当夜,他就将这道带有报复性的要旨转交给了琰。 丝毫没有悬念,琰看罢,气得是当场掀翻桌子。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琰还是着手了此事。当然也是被迫的。 次日,琰也与姬影见了一面,依着玘旨上的意思对姬影是实施了拖字诀。瑶孕期不能取血,菱钥就是要等修炼到达界境。总之,就是让这姬影先等着。 双方合作,自然少不了各种交集。趁着契机带来的便利,他也便让启颜进出姬影的地盘,摸人老底了。 听得,琰是高兴地拍了拍他:“辛苦了!完事了请你喝酒。” “省省。光听也不解馋。您就说说得了!” 每次说是请人喝酒,事后他是每次都忘,启颜是再也不相信了。当然,这话也是极具嘲弄。 琰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帝君知晓了吗?” 听问,启颜是当即收了脸上的嘲讽之色。正色道:“没来得及去说,回头就去。” 琰点了点头:“不急,说说你的高见。她这是打算脚踏两只船?还是想帮琴音做那卧底探子?” “想这干嘛?纪征不是说了他去做媒。你娶了就行了!什么事都搞定!” 对此,启颜是张口就来了这么一段。言罢,这人是使劲的憋着笑。 当然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事出那次协议会面。当时琰是带着启颜与纪征前去,姬影对琰是一见倾心。 而此事后,纪征便有意无意地撮合起了这俩人。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姬影的意思。 听得的琰是二话不说,伸手就把他给推下了灵犀泉。 憋着笑,被这一推,这人是呛得不行,“咳咳咳……啊…咳咳咳”哭喊都没机会。等他上岸,琰已经离开了灵犀泉数丈。 “哎!你等等我!我还有正事呢!”拧着衣袍下摆,启颜是说着追了上去。 可惜他是没见着,这时灵犀泉中是开出了一朵形似碗莲的粉色灵犀花。 琰闻声收住了脚步,回头见他这狼狈样也是一番嘲讽:“等你作甚,让你个傻子嘲弄吗?” 启颜“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跑了么。不傻,急得。”说着,这人是作法收拾起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袍。 琰看着他问道:“还有何事?” “还是那事。前几日,姬影托说求见来着,我是没应她。你要不见见,就当作戏,没准还真能把她争取过来。这样一来省事不说,还好处多多呢。当然这事也得你答应才是。” 弄完衣袍弄头发,这人是头也不抬,一通说道。也没发现对面的人脸色是变了又变。 月狐族族乱已平,接下来就是秘境中的窅燚与琴音,若姬影真心倒向,确实是好处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