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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K布丁     嗜血神医txt下载     嗜血神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截肢

    庄珀石这顶大帽子扣得可真是不小,寻常的医生被别的医生这么说估计早就翻脸了,但杜林却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

    杜林一直都觉得庄珀石始终在侮辱诋毁中医,千方百计抬高西医,贬损中医,居心不良,甚至庄珀石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耍一些小心机,杜林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庄珀石刚才这一番痛骂,反倒让杜林对庄珀石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因为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庄珀石真的觉得杜林的诊断是错的,而他又巴不得让杜林出丑,那他就应该缄口不言,甚至撺掇患者采用中医的方法。

    这样,等中医的方法不灵了,他就可以跳出来更加有力的去指责中医的方法是没用的,是骗人的。

    但庄珀石并没有,而是马上指出了中医诊断的错误,当然是他眼中认为的“错误”,他害怕患者被杜林的一番话说动,最后图便宜,选择了“错误”的诊疗方案。

    他这样做就证明,他的医德还是比较高尚的,能够做到个人的感情和好恶放到一边,一切以患者的利益为先。

    “庄医生,如果患者眼底血管真的有一处畸形造成的血栓,您认为用什么办法能够检查出来?”杜林心平气和的问庄珀石。

    庄珀石说完那一番话之后,还以为杜林会激烈的反驳自己呢,结果却是杜林在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如果是血栓的话,应该做一个区域血管造影,顺便还能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压住了视神经。”

    “好,就按庄医生说的,”杜林对那位急诊医生说道,“再做一个上位加侧位的脑ct,一共两个检查,检查费用我来出,加急。”

    “这个……”

    那位医生扭头看了看前排坐着的方孝儒,虽然方孝儒不是急诊科的主任,甚至不是附属医院的领导,但却是他研究生的导师,这个时候他还是习惯性的询问一下导师的意见。

    方孝儒冲那位急诊医生点点了头,那位急诊医生这才扶起那个醉鬼

    去做检查了。

    这两个检查就算加急也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出结果,于是杜林和庄珀石两人便开始诊治起了第二位病人。

    第二位病人也是被一群穿制服的送来的,不过不是交警,而是消防。

    这位病人是一位胖子,目测得有二百五十斤开外,一米八十多的个头,却顶着一头仿佛半个月没洗过的油腻头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肥大卫衣,被腰上和肚子上的赘肉撑得,好像里面塞了一个救生圈,满是黑头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典型的一副“死宅男”形象,杜林看了看他,皱了皱眉头,他有点洁癖,每每遇到这种患者总是心里怪怪的。

    他这一犹豫,便又被庄珀石占了先,这位宅男的右手食指被一个大号的六角螺扣死死卡在指根处,指根到指尖已经因为血流不畅而憋成了黑紫色,不过也好在患者比较胖,皮下脂肪层比较厚,多少还是帮血管撑开了一些空间,血液通道并没有完全堵死,估计这也是急诊医生没有让他排在第一个诊治的原因吧。换一个瘦一点的人,可能早就因为血流完全不流动而手指坏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是瘦一些,也不至于卡在手指上吧?

    庄珀石让患者坐在地上,把右手举高,这样在重力作用下,涌向右手的血液也会相对少一些。因为庄珀石个子很矮,而这位患者个子挺高,把手一举,正好举到庄珀石面前,也方便了庄珀石认真观察这只大肥手。

    六角螺扣是钢制的,看上去十分结实,上面有几道划痕,应该是消防人员刚刚想用什么工具把螺扣切断留下的痕迹。

    患者的手指很粗,螺扣已经快被手上的脂肪“埋”住了,一边的消防人员说道:

    “我们打算用液压剪把螺扣剪开,但他手指上的肉几乎完全贴在螺扣上,我们没地方下家伙。”

    “这种情况很难办,我的意见是手术,找一位神经外科的医生和我配合,在患者手指上这个螺扣的上下两侧建立一个体外血液循环通道,保持血液循环畅通,这样就可以先把上半部分手指的肿胀

    消除掉,然后在想办法切断螺扣。”

    “想什么办法?”消防员问?

    “你们通常用什么办法?”庄珀石抬眼看着消防员,他没法不抬眼,消防员战士一米八的大个,还穿着厚厚的消防靴,差不多比庄珀石高了一个头。

    “一般就是剪、割和别三种方法,别就不要想了,什么都插不进去;用无齿锯切割的话也不行,剧烈的磨擦会产生热量,这么厚的螺扣,等切开了,估计他这块肉就快熟了。”

    “那这么说只能剪了?”

    “剪的困难也很大,我们的液压剪又大又重,不适合干这么精细的活儿。”

    “在哪儿呢,我看看。”

    “放在台下了。”说完庄珀石便和消防员去研究液压剪了。

    杜林这才有机会上手,近距离看患者的情况。

    这位宅男好像不太爱说话,刚才庄珀石和消防员围着他探讨他的手指时,他只是神色间有些害怕,但始终不发一言,就好像他们是在谈论别人的手指一样。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杜林也把患者的手抬了起来,认真看着卡住的位置。

    “……”患者没有说话。

    “平时在家都干点什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好看的电影小说推荐一下。”

    好像这个话题他比较喜欢,抬头看了一眼杜林,说道,

    “游戏都差不多那个样子,没什么可推荐的,不过我最近在看一部小说挺好的,叫《嗜血神医》,你可以看一看。”

    “嗯,有空我看看。”杜林点点头,这是继谷阿妹之后,又一个人向他推荐这本小说了。

    “平常是不是这根手指用得最多啊?”

    “是啊,用鼠标,用手机,都需要这根手指。”

    “那你现在提前适应一下没有这根手指的生活吧。”

    “什么意思?”宅男一下子紧张起来,努力撑开胖胖的眼皮,把眼睛睁得老大。

    “我的意思是,你这根手指没救了,只能截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生生之道

    “截……截肢?”宅男的眼珠子比刚才瞪得还大,然后便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也不怪他吓成这样,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右手都是最重要的肢体之一,当然左撇子除外。而右手这五根手指中,食指是最灵活也最常用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了食指会很不方便。

    所以在医学的肢体残疾分级中,单指残缺这一项里,常用手食指残缺是分级最高的一种。

    见宅男晕菜了,杜林马上从身上掏出针盒,找了一根三棱放血针,在宅男右手食指的三个指肚上刺了三个放血口,三股血箭飙射到了地上,然后杜林又给三根银针消了毒,先给他搭了个脉,然后便在他右手手腕处刺了三个穴道,只见宅男右手那肿胀黑紫的食指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肿变细。

    过了一会儿,杜林用手捏住那个六角螺扣,左右拧了拧发现松动了不少,他向台下喊道:

    “哪位美女带着护手霜了,请借我用一用。”

    台下的有带着护手霜的观众马上开始翻找起来,很快便有六七管护手霜被扔上了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不用这么多!这么多我哪知道都是谁扔的啊,一会儿查怎么还呐?”杜林苦笑道。

    “不要啦!”台下传来一声大吼,引起了观众一阵哄笑,因为这一嗓子,一听就是一个粗哑无比的大老爷们儿,慷他人之慨的事当然叫得特别欢。

    “我们也不要啦!”这回则是几个女声。

    “那就代这位患者谢谢各位美女了。”

    杜林把几管护手霜都捡了起来,看了看成份,又各自挤出了一点,挑了一管甘油含量最高,润滑效果最好的护手霜,挤出了一些涂在了宅男的手指根部,又拧了几下螺扣,让护手霜完全浸入到皮肤与螺扣之间的缝隙里。

    然后杜林挽了挽袖子,一手捏住螺扣,一手抓着手指,一点一点的把螺扣往外拔,此时

    这根手指已经完全消肿,甚至因为失血的原因,比之前还细了一些,再加上护手霜润滑作用,那个螺扣终于越过了最粗的那一个手指肚,之后的两个手指肚就更容易了。

    摄像师的镜头一直对着宅男的手,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那个螺扣终于从宅男的手指上被取了下来,台下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几个创可贴,把三个放血口贴好,然后杜林拔下三根银针,解除了血脉的封闭。

    很快,宅男的手指恢复了血液循环,惭惭恢复了血色,变得和其它几根手指一般无二了,当然,除了多了三片创可贴。

    恰在此时,庄珀石和那位消防员回来了,消防员手里还提着一把巨大的液压剪。

    “这怎么还晕了?”庄珀石只看到了晕菜的宅男,却没有注意到宅男的手。

    “醒醒,醒醒。”庄珀石拍了拍宅男的大脸蛋`子。

    宅男悠悠醒转,第一时间先把手举到眼前,想确认一下手指还在不在,结果发现,手指还在,还多了几个创可贴,但那个螺扣却已经不在了!

    “医生,你是帮我摘下去的吗?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我可不让那个人治,他说要给我截肢!”

    宅男握着庄珀石的手一通神摇,力气之大,差点把庄珀石的小胳膊摇散架。

    “错啦错啦!”台下观众不乐意了,“不是他取下来的,是杜医生!杜医生!”

    宅男一愣,又对杜林说道:

    “你不是要截肢吗?”

    “我那是吓乎你的,刚在在台下可能也听到我治上一个患者时说的话了,人在受到惊吓时,血流会短暂放缓,我就故意说要截肢吓乎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直接就晕过去了,不过正好,省得你乱动,趁你晕了这段时间,在你的手指上开了三个小口子,放掉淤血,然后用银针封住你的下行血管,暂时阻断血液流向手指,等血肿消除后,取下螺扣。”

    说完把

    手里的螺扣递给宅男,“留个纪念吧,以后别老什么都往手指头上套,你那个手指都胖得跟胡萝卜一样了。再有,我刚刚给你用银针封脉的时候顺便给你搭了个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成问题啊,高血压、高血脂,还有轻度的糖尿病,这些都是肥胖造成的,你得锻炼锻炼了,以少吃高热量的外卖食品,少喝碳酸饮料,最重要一点,你得少熬夜,不然你有猝死的风险。”

    宅男听完之后叹了口气,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没办法,您不了解我的情况。我是一个全职写手外加兼职游戏主播,我在网站上同时开了两本网络小说,白天至少要保持更新三万字,同时还在晚上开吃鸡游戏直播,这两样是我的主要生活来源,而这两样工作都需要我长期坐在电脑前,别说锻炼了,我连吃饭上厕所都要抽时间,没办法,生活所迫啊!”

    杜林也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全场观众说道,

    “我们中医除了治病,更讲养生,即所谓‘生生之道’。中医的主要功能就是维护人的健康长寿,使之生生不息。中医治疗与其说是治病,倒不如说是‘助人’,即以自然的‘生生之气’助人的‘生生之气’,中医医生实际上是沟通自然生生之气与人的生生之气之间的桥梁。

    中医治病不仅仅是直接针对病因及病之所在进行攻逐克伐,更主要的是帮助人恢复和提高人体自身所具有的抗病及调节能力,调动和激发人的生命潜能,以调节机体阴阳,达到阴平阳秘,从而实现祛病强身之目的。

    但这里有一个关键,便是人必须要与自然沟通,生生之气才能源源不绝,如果每一个人都窝在家里,不去亲近自然,又何来生生之气?

    我在此也奉劝各位,网络世界固然五光十色,精彩万千,足不出户也能尽知天下事,但真实的自然世界却是湖光山色,鸟语花香,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要把自己的脚步局限在房门里面的方寸之地。”

第二百八十八章 银针入脑

    第二百八十八章 银针入脑

    这时,那位醉鬼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急诊医生左手搀着醉鬼,右手举着几张片子,兴冲冲的奔杜林而来,

    “杜医生,您可真是神了,您说的一点都没错!”

    说着就要把片子递给杜林,杜林却没有伸手接,而是冲着一脸尴尬的庄珀石努努嘴。

    庄珀石对杜林说的那一套生生之道毫无兴趣,也听不懂,他还在懊恼自己为什么就离开了现场去研究什么劳什子液压剪!他相信自己其实也能想办法取下那个螺扣的,现在搞得白白让杜林捡了个便宜。

    听到那个急诊医生说检查结果与杜林说的一样,他就更尴尬了,硬着头皮接过血管造影片和ct片,习惯性的“哗啦”一抖片子(医生好像都有这个习惯,不信大家可以观察一下),迎着灯光看了起来。

    果然如杜林所说,ct片子上没有脑出血的迹象,而那张血管造影片子上,却清晰的显示,患者眼球后方有一处血管明显有血栓,而且血栓正巧压在了视神经上。

    此时那位醉鬼已经喝了醒酒汤,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自述看东西也不是白茫茫一片了,而是在视野的正中心有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可以看到东西了。

    杜林说道:“自己回去休息一下,睡一觉,等酒完全醒了,视力就可以恢复了,听我的话,以后别喝酒了,就算喝也要控制好量,白酒不超过一两,啤酒不超过一瓶应该不会有问题。”

    “不喝了,不喝了,一口都不敢喝了。”那个醉鬼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因为喝这点破酒,驾照都整没了,五年不能开车,还差点把眼睛喝瞎,再喝酒我就……我就……”

    “行了行了,别你就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警察叔叔台下等着你呢。”

    在观众的哄笑声中,醉鬼和宅男一起下了台。

    第三名病患是一位七旬老者,被家里人送到医院急诊室的,症状是头痛、头昏、伴有恶心和肢体无力

    ,急诊医生的初步判断是高血压,给吃了一些降压药物,但家属不放心,听说这里有两个医生在搞“学术研究”,便主动提出让急诊医生带他们来找两位专家看一看,结果到了台下一看,一个西医才不到四十岁,中医看起来更年轻,顶多三十,便有了些轻视之意,不过来都来了,就当是看看热闹,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

    家属搀着老者走上台,随行的急诊医生跟在身后,杜林一看老者的气色便心道不妙,当老者迈步上最后一个台阶时,突然双眼一翻,脚下一软,直直往地上摔去,家属猝不及防,一把没扶住,眼看着老者就要摔倒在台上,杜林顾不得众目睽睽,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托住老者,将他翻过身缓缓平躺着放在台上,伸手在老者的腕部诊起了脉。

    家属十分焦急,庄珀石也几步来到老者跟前,拿着小手电照了照老者的瞳孔,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音,问了家属几个问题。

    随后杜林和庄珀石对视一眼,同时说道:“脑出血!”

    庄珀石大声质问急诊医生,

    “为什么不把这位老先生排在第一个?你们的初诊是怎么做的?这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么明显的脑出血前兆症状,你们竟然没有看出来?”

    急诊医生也很委屈,中湖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急诊医生很少,白班医生勉强够用,夜间急诊一般是由一位急诊医生带班,附属医院其它各科室的抽调几位主治医生轮流值班,今天晚上的带班急诊医生就是那位接诊失明醉鬼的医生,这位老者因为症状并不算严重,便是由一位儿科医生接的诊,可以想见,一个儿科医生能见过几次脑出血的病患?于是他便按照高血压做了治疗。

    庄珀石还想数落几句,杜林急道:“行了!少说两句,救人要紧!”

    庄珀石连忙又把注意力放到老者身上,头也不抬的对那位随诊医生喊道:

    “马上联系手术室,我要给这位患者做开颅手术。”

    “来不及了,”杜林

    喊道,“出血量很大,患者挺不到上手术台,帮我个忙。”

    庄珀石奇怪的看着杜林,“你疯了?你要在这做手术?开颅?”

    杜林一边打开针盒,一边说,“不是开颅,我们中医自然有我们中医的办法,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又不是中医,再说你的方法我也信不着。”庄珀石还是坚持不相信中医,不过看得出,他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中医吗?”杜林直视着庄珀石的眼睛,精光暴射。

    庄珀石看着杜林的眼睛,受杜林异能影响,不自觉的对杜林产生了几分信任。

    “我需要做什么?”庄珀石蹲下身子。

    “我需要双手施针,你帮我把患者上半身抬起来,托着他的后脑,尽量保持不动。”

    “好!”

    庄珀石脱下西装外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就随手扔在了地上,解开衬衣的袖口,向上挽了挽,然后按照杜林的指示,把老者的上半身抬起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一手撑住他的后亲朋,另一只手托住了老者的后脑。

    杜林从针盒里取出一根特殊的银针,不知道是用何种金属打造,竟然是卷成一圈的形状,杜林用手指从针尾向针尖的方向一捋,这根针竟然绷得笔直,变成了一根七寸左右的长针。

    用酒精灯消毒后,又用酒精棉擦拭了一遍,杜林凝神静气,说了一句:

    “扶稳,千万不要动!”

    杜林一手捏着老者的鼻子,另一手执长针从老者的鼻孔缓缓插入,随着长针的深入,竟然将长针大部分都插了进去,只留寸许长还露在鼻孔之外!

    看得庄珀石是心惊肉跳,这个角度,这个长度,那根长针肯定都扎到大脑里去了啊!不过他震惊归震惊,还是努力保持着老者头部的稳定。

    杜林心下暗赞,果然是一位名医,心理素质就是过硬,虽然面露讶色,但手上却丝毫不动,看来拿手术刀也不会差。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仁心仁术

    杜林将长针一抽,一股鲜血便顺着鼻孔缓缓流出。

    杜林长长出了一口气,本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应该用搜魂符开了天眼再操作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只能冒险凭着经验来进行穿刺放血了。

    见血流量不小,庄珀石忙道,“用我的衣服接着,别流到嘴里,小心患者呛血!”

    为了患者的安全,不惜自己那一身漂亮而昂贵的西服,杜林不禁对庄珀石好感倍增。

    杜林没有动那件衣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擦掉鲜血。

    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再加上蹲的姿势不是很舒服,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庄珀石的头顶已经是汗如雨下,但杜林没说松手,他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老者头部的稳定不动。

    “好了,可以放松一点了,咱俩换换,你休息一下。”杜林说道。

    “没事,我坚持得住。”庄珀石的汗珠流到了眼睛里都顾不得擦一下,只是用力的挤了几下眼睛,缓解一下眼睛的刺痛。

    “真的可以了,针已经拔下来了,现在只好让患者大致保持这个角度就可以了,你放松一下吧。”

    庄珀石这才松一了口气,双膝跪倒,还是用一只手托着老者后背,然后用肩膀抗住老者的头部,空出一只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包脱脂棉球,那位儿科医生接替了杜林的工作,用棉球擦着不断流出的鲜血。

    这时,从体育馆外跑来几位医护人员,把老者抬上了担架床。台下坐着的一位教授站起身,对着台上喊到,“感谢你们为患者争取了时间,我现在去给患者做手术了,你们休息一会儿吧。”

    望着那位教授的背影,杜林站在台边对方孝儒说道:“方院长,那位是?”

    “哦,那是咱们学校脑外的专家,患者交给他你就放心吧。来,喝口水吧。”说完扔给杜林两瓶水。

    杜林点点头,接过

    水,拧开一瓶,递给庄珀石,“辛苦了庄医生,喝口水吧。”

    庄珀石抬头看着杜林,轻轻一点头,接过水,“谢谢!”

    “啪!啪!啪!啪!”台下一位观众站起来,一下一下用力鼓着掌,其他观众也突然反应过来,站起来鼓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掌声便响彻了整个体育馆。全体观众,包括坐在前排的校方领导,还有那40位老外,全都站离座位,自发的为两位仁心仁术的医者鼓掌。

    他们所学的医术不同,甚至在某些方面是对立的,但在面对患者突发急病时,他们能放下成见,彼此默契配合,把患者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这便是“仁心”;一位艺高人胆大,用七寸长针排出患者脑部积血,一位则是充当人肉手术台,用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患者,他们的专业精神令人敬佩,是为“仁术”。

    等观众的掌声渐渐停息,杜林和庄珀石也喝完了水。

    杜林看了看台下坐着的张关山院长,只见张院长眯着眼睛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杜林会意,对庄珀石说道:

    “庄医生,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杜林不想再比了,之前他挺讨厌这个庄珀石的,本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中医,甚至还在最后的一个环节给他备了一份“大礼”,但经过了第二轮的比试,杜林与庄珀石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这场比试有三分之一是为了给中医正名,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医科大学的赔偿金,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张院长,现在中医的神奇已经让庄珀石见识到了,那赔偿金相信他也不会再好意思要了,只剩下让庄珀石向张院长道歉这一伯事。

    杜林看张院长那一眼,其实就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张院长当然明白杜林的意思,于是也就点头首肯,让杜林自己决定。

    庄珀石此时其实已经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输了。第一轮比试,他10比30输了,第二轮的三

    位患者实际上都是杜林治好的,治疗第三位患者时虽然他也出了一点力,但也无非就是一个人肉手术台罢了,换成任何一个医生都能做到,第三轮事实上已经没有了比的必要。

    杜林此时叫停比试,无非也就是给他留点面子,不想让他输得太难看而已。

    庄珀石是个骄傲的人,而“西医至上”一直是他最大的骄傲,在国外的十年里他潜心研究西医,越研究越觉得西医是真正的科学,而那些在国内接触到的中医都是骗子,特别是那些狗屁的中医害他失去了一个肾!

    原来庄珀石早年在中湖医科大学学习时,一开始学习的还真就是中医,只是在大一那年,他因为小便不畅,还不好意思问别人,便去找自己的辅导员师兄求助。

    那个辅导员是个大四刚刚毕业留校的中医学学生,虽然也拿到了执业证书,但水平稀松平常,他志在留校保研当讲师,所以理论学得很好,但临床经验基本没有。

    可是在小学弟面前不能露怯啊,于是他便照着医书上的记载,硬着头皮给当年的庄珀石开了副药,结果几副药下去,庄珀石的病非但没好,反而迅速恶化,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小便,整个人肿的得个皮球,室友连忙把他送进了附属医院。

    经过检查,庄珀石其实就是简单的尿路感染,只要切准病症,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不算是什么大病,几天就能治好,但他那位导员不懂装懂,开错了药,不但耽误了病情,还导致病情急转直下,发展成了急性单肾衰竭,最终害得庄珀石不得不切除了一个肾脏。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虽然那个胡乱开方的导员被辞退了,也吊销了执业资格证,但庄珀石也从此对中医失去了信心,身体恢复后,便转系学起了西医。

    在国外留学期间,庄珀石看到过几篇西方学者抨击华夏传统医学的文章,越看越觉得说得有道理,便开始刻意在网上查找有关中医“不好”的消息。

第二百九十章 医己原来是玩命

    经常上网的人都知道,使用搜索引擎有这样一个特点,比如你想买一双某品牌的鞋子,如果你在搜索栏里写“xx鞋”,铺天盖地的广告会向你冲来,如果你写“xx鞋好不好”,那就会出现各种介绍这鞋优缺点的网页内容,如果你搜索“xx鞋不好”,你就会发现这双鞋简直一无是处,满屏都是在批评这双鞋的贴子和文章。

    庄珀石先入为主的认为中医都是骗子,所以他只查询那些说中医是骗术的文章,而对中医的有效性视而不见,这就叫做“选择性失明”。

    庄珀石当时就是这样,他只看那些反对中医的文章,偏偏在米国那种国家,最不缺的就是抹黑咱们华夏的消息,特别是一些标题党也有意炒作这些的耸人听闻的新闻。

    比如这样一条新闻,“某患者在一家中医馆针灸十天后死亡”(在米国有很多中医馆,主营业务就是针灸,真不明白,为什么米国人对中医中药嗤之以鼻,但却对针灸情有独钟),这种标题,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某个患者在中医馆做了十天的针灸,结果死亡了,但实际上是这位患者因为身体不舒服,便去中医馆针灸,针灸了一次之后,他又去了医院,结果查出了某种急症,十天就病死了。那大家说这个患者的死亡和针灸有个毛线的关系?难不成这个急症是针灸引起的?不可能啊!但是,媒体这样写,就是想把患者的死亡和针灸联系起来,以达到抹黑华夏传统文化,抹黑华夏的险恶目的。

    庄珀石在学习西医的过程中,始终处于这种“选择性失明”的状态,偏执的将中医的一切都归为骗术和巫术。

    今天杜林所展示的这些东西,让他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中医理论,什么是真正的中医医生,什么是真正的中医诊疗方法。

    这些东西,对庄珀石十几年来的固有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理念是不是错了,中医是不是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但让他一下子就扭转过来,杜林还是小看了庄珀石的偏执。

    “虽然我已经输了,但我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咱们不是还有第三轮比试吗?我想把比试进行完。”

    杜林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庄珀石这么头铁,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这是!

    “有这个必要吗?”

    “有!”庄珀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大约五毫升无色透明的溶液。

    第三轮的比试是‘医己’,两个各拿一份毒药,自己喝下去,然后由对方来解毒,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无法为对方解毒,则为输家。

    当然,这么玩命的比试方法不可能真的搞出人命,双方选择的毒药都是治好了之后对身体机能没有伤害,没有后遗症的,而且事先备好了解药,一旦对方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解毒,只要及时服下解药便会马上转危为安。

    这个环节其实是杜林为了对狂傲的庄珀石施以惩戒才设立的,而现在他已不想再这样做了,没想到庄珀石却偏偏坚持要进行下去。

    “你就不用喝了,你只要解了我的毒,我便心甘情愿认输。”

    说完,不等杜林反应,庄珀石便一口将手中的毒药喝下。

    杜林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庄珀石的个性这么强硬,说喝就喝,连个招呼都不打。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下去了。

    台下的观众慌了,之前他们可不知道这场比试里还有这种“服毒自杀”的桥段啊!他们还以为“医己”就是他们两人要互相给对方看病呢!一看庄珀石服毒了,甚至有人直接掏出手机报了警。

    各个直播间里也炸了锅,网友纷纷狂发弹幕,强烈要求杜林快点救人,他们和杜林一样,对庄珀石由讨厌慢慢转为敬佩,现在庄珀石服了毒,他们也舍不得这样一位好医生就这样死掉。

    杜林抢过庄珀石手里的小瓶子,闻

    了闻,有一点刺激性的味道,又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舌头上尝了尝,有一点点酸味,杜林马上断定这是木薯提取物制成的毒药。

    这个庄珀石也真是有趣,明明是在和中医斗法,偏偏准备的毒药还是植物性的毒药,而不是化学制剂。

    杜林吐掉嘴里的微量毒药,再看庄珀石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躺倒在台上,手脚开始颤抖、抽搐。

    杜林掏出银针刺在他几个穴道上,很快庄珀石开始呕吐,吐出的呕吐物也散发着刺激性的气味。

    杜林向着台下喊道:“白茅根60克,白菜根一个,白萝卜半根,崩大碗(也叫积雪草)一把,加两碗水,急火快煎,煎成一碗,快!”

    台下提前安排好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今天晚上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听到杜林的喊声马上就行动了起来,这几个人都是中医学院的学生,立即就知道杜林想要的是“三白汤”。

    白茅根、白菜根、白萝卜,是中药解毒剂“三白汤”的主药,以这三种药为基础,加崩大碗可解木薯之毒,加甘蔗可解白薯茛、南椰、曼陀罗之毒,加蔗糖可解毒蘑菇之毒,加葱白可解藜芦之毒,这是中药中解毒的常用良方之一。

    很快,一碗药汁煎好,杜林接过来,用一个空碗将药汁来回几次倒凉,放到唇边尝了尝,感觉温度合适了,便抬起庄珀石的上半身,捏着他的鼻子把药汁灌了下去,然后又在他身上扎了几根银针。

    几分钟后,庄珀石慢慢恢复了意识,有些虚弱的抬了抬手,杜林握住他的手说道:

    “庄医生,你没事了,毒我已经帮你解了。”

    庄珀石摸了摸口袋,发现准备好的解毒药还在里面,便知道杜林真的是靠中医的手段解了木薯之毒,又抬手看了看表,发现离自己服毒还不到半个小时,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是专门的解毒药想把自己救醒也不会这么快。

    “我,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标准化

    全场观众在庄珀石服毒那一刻起,经历了短暂的骚动之后,全都紧张的看着台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全场虽有上千人,但异常的安静。庄珀石这一句“服了”,虽然说得有些虚弱,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场再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并不是对庄珀石的嘲讽,而是对中医传统文化的肯定,对两位医生精彩对决的喝彩,还有对二人终于握手言和的祝贺。

    掌声稍停,体育场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几名警察冲了进来,

    “哪呢?哪呢?服毒的那个在哪呢?”

    全场爆笑,把几个警察吓了一跳,他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在体育馆服毒,他们还以为体育馆里没人呢。

    警察想的也没错,一般人服毒自杀都是找个没人的地儿,偷偷摸摸的了结自己的性命,谁会在正在搞活动的体育馆里,当着几千人的面服毒啊?

    “报假案的吧?”一个小警察对带队的警察道。

    还没等带队的警察说话,门口附近的观众说话了:“不是报假案,真的有人服毒,不过被台上那位医生救过来了!”

    “这不是胡闹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服毒,就算没死也是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带队的警察一挥手,“走,把人带回去调查,就算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也得给批评教育一下。”

    几名警察走到近前才看清台上站的是杜林,杜林可是中湖公安局的红人,帮着刑警队屡破大案,公安系统早就传开了,这个带队的警察也是认识杜林的。

    “杜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带队的警察问道。

    “您认识我?”杜林不认识这位警察,他认识的警察也就仅限于刑警队那几个人。

    “我是城西分局社区治安中队的吴俊杰,之前你破那个伤害女童案的时候我见过您。”

    “哦,吴队长您好,您这是……”

    “有人报案,说这里有人服毒,我们这不是来出警了吗?

    可是我听说服毒的人已经被您救过来了,不过这种公众场合当众服毒的行为,我们还是要进行批评教育的。”

    杜林看了一眼庄珀石,庄珀石脸一红,神色很是尴尬。

    杜林心说,我差点也服毒呢,是不是还得把我也抓去批评教育一番啊?那可太丢人了。

    “不是服毒,我们是在进行学术交流,探讨一下误服有毒物质之后的快速治疗方法,为了更加直观的检验治疗效果,我们就亲身体验了一下,可能报案人有些误解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真的?”这位吴队长也不是傻子,看到旁边那个小个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既然杜林都这么说了,还是多少要给这位市局的特聘专家几分面子的,“那好吧,下次可别这么干了,多危险,万一出点什么岔子……算了,有杜医生您在,估计也出不了岔子,算了,那杜医生你们继续‘学术交流’,我们就撤了。”

    吴队长故意把“学术交流”四个字说得特别重,也算是给杜林提个醒。

    “吴队长慢走,辛苦您了。”杜林陪着笑脸,目送吴俊杰离开。

    现场又是一阵笑声。

    杜林让工作人员找来了一把椅子,扶庄珀石坐下,然后对全场观众说道: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包括咱们华夏人自己都在说,中医现在没落了,没看到吗?中医院里也有‘b超室’、‘x光室’,中医院的诊室里也挂满了吊瓶,这就说明中医也要看片子诊断,中医也要靠输液治病,那中医和西医还有什么区别?

    中西医结合搞了快六十年,难道结果就是打着中医的旗号干着西医的事儿?用西医方法诊断,然后用中成药治病就算是中西医结合了?那以后别叫中医,叫中药算了。

    其实,我要说一句,不是中医不行了,没落了,而是我们搞中医研究的人懈怠了,不自信了。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用西医,

    而中医只在华夏流行,出了国门就没人认?我曾经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肯德鸡和麦当劳为什么能把店开遍全世界,而中餐却不行?”

    台下一个观众把手举的特别高,杜林一眼就看到了他,便让工作人员拿一个话筒给那位观众。

    “你好杜医生,您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好,你请说。”

    “我爸是开餐馆的,而我在大一大二时曾经在kfc打过工,有一次我们爷俩儿就讨论过您刚刚提出的这个问题。”

    “那还真是巧了,那就请你给大家分享一下你和令尊大人的讨论成果。”

    观众们善意的笑了笑,那位观众也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们觉得,kfc和麦当劳之所以能在全世界开那么多家店,主要就是因为一点——‘标准化’,就比方说我吧,我虽然家里是开饭店的,但我从小是不进厨房的,上大学之前我连锅铲子都没碰过,但我在kfc只培训了半天就上岗了,因为太简单了,说句不好听的,找条狗来训练两天都能干。

    只要把腌好的鸡翅鸡腿往定好温度的油锅里一倒,按下定时器,定时器到点就响,把炸好的鸡翅鸡腿捞出来,往盘子里一放,完活儿!任何一家kfc都是这套流程,像开一家分店,太容易了。

    经理带着总部给的配方,找好地方,按照统一的标准化风格搞好装修,原材料总部统一配送,找几个员工,用几天时间搞搞培训,这种培训还是手艺,而是服务方面的培训,然后就可以开业了。

    他们开的那不叫餐厅,那叫‘食品工厂’,做菜的也不叫厨师,那叫‘工人’!”

    台下的观众听后纷纷点头,那位观众接着说道:

    “咱们华夏的中餐比那些玩意儿好吃一万倍,但为什么中餐就不能像他们一样把店开遍全世界呢?我爸认为,关键就是没有标准化。”

第二百九十二章 塞先生不喜欢中医

    “打个比方说,有这么一个菜谱,配料里写着:‘老抽一勺、小葱一把、盐少许’,咱们华夏人都知道是啥意思,换个老外来就懵了,‘一勺’是多大的勺?‘一把’是多大的把?最可气的是这个‘少许’,别说老外们整不明白,就算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少许’到底是怎么个剂量单位?”

    观众们哈哈大笑,他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困惑。

    “没有标准化就没办法普及,培养一个kfc的临时工,只需要半天,长期员工也就最多一个星期,而培养一个中餐厨师要多久?我问过我爸,他当年在后厨当剥葱削土豆皮的杂工就当了半年多,然后切墩切了两年,配菜、大工、掌灶、主厨,一步一步混了十年才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厨师,可见培养一个合格的中餐厨师有多难。

    所以我爸说,中餐永远都只能在华夏开,永远也做不到肯德鸡麦当劳的地步。”

    “非常好,这位同学说的基本上就是我想说的,而他说的比我还要透彻。”杜林向那位观众拱了拱手,“多谢。”

    “我认为,中医日渐没落有两个原因,一是外因,一是内因。外因在于西医对中医的围追堵截,就好比是两军对垒,中医一方虽是本土作战,但势单力薄,架不住西医人多势重,为什么西医人多呢?这就是刚才那位同学说的问题了——‘标准化’。

    为什么西医能做到标准化呢,因为西医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科学,西医用于治病的理论,很少是由医生创立的,而是由解剖学、生物学、物理学、化学、工程学这些基础学科的专家创立的,就算是各种西药和各种检测仪器,也不是由大夫发明的,而是生物化学专家和工程师。

    科学本身就是一种普适的,唯一的道理,比如科学说一加一等于二,那它就等于二,不可能得出别的结论来。

    在坐的各位大部分都是医科生,也就是未来的医生,你们在青少年

    时期所接受的义务教育,学的就是这些基础科学的知识,在你们没接受专业的医学教育前,已经对西医治病的基础理论所有了解,所以进入学校后,只好经过专业医学技能的培养,你们就会成为大夫。”

    “杜医生,那这和标准化有什么关系呢?”底下一个观众大喊道。

    “有关系,试想一下,教你们解剖学的老师病了,换一个别的老师来教你们,你们觉得对你们的学习影响大吗?并不大!因为无论是哪个老师,他们都是按照统一的标准去教学,教出来的学生可能水平有高有低,但决不可能有太大的差别。

    同样的,假如你明天转学了,去了另外一所医科大学,学同样的解剖课,你会发现,这个学校的老师和咱们中湖医科大学的老师讲的内容其实也差不多,大同小异罢了。

    这就叫标准化!反观中医,就像中餐厨师一样,培养周期长不说,还要像厨师分八大菜系一样,分出不同的流派,而且中医的流派比厨师可复杂的多。

    比如有在治疗上倡导温补脾胃的‘补土派’,以滋阴降火为主的‘养阴派’,还有喜欢用寒凉药物的‘寒凉派’,擅于大量使用剧毒中药‘附子’的‘火神派’,其余还有从补土派衍生出来的‘易水派’、以《伤寒杂病论》为主要开方依据的‘经方派’、主张先攻后补,攻下为主的‘攻下派’等等多种流派。

    这些流派中,每一派都自有一套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不同派别的对待同一个病症,都各有一套治疗方法,而且最神奇的是,还都能自圆其说,为各自的治疗方法在各自的理论体系中找到依据。

    可惜,这些流派之间不但不能取长补短,反而互相攻讦,纷争不断,不同流派之间的弟子不得往来,这就等于是自己阻断了前进的脚步,十九世纪初,正当西医在整合多个学科的力量,形成一套科学、完整、严谨,标准化、可复制、易普及的理论和实践体系的时候,中医

    却在忙着勾心斗角,争名夺利。

    所以当西医大军冲进华夏时,中医不但势单力薄,而且还在内讧,怎能不败?”

    台下一些学中医的学生有些沉默了,这一点他们是最有感触的,中医学院里,有几个讲师就分属不同的流派,有时上节课刚刚学完一位经方派讲师讲的伤寒论,下节课教方剂课的讲师是“补土派”的,说刚才你们听那些都是狗屁,你们得听我的,遣方用药应该注意“顾护中土”……

    “还有一点,就是内因了,这里我给大家引述几位名人对中医的评价。先说一下这几些话的时代背景,都是发生在二十世纪初,也就是华夏全面接触西方文化,德先生(democracy,民`主)和塞先生(sce,科学)在华夏大行其道的年代,而这位塞先生,不怎么喜欢中医。

    第一句话,‘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或无意的骗子’。”

    “呵呵,这倒像是我说的。”庄珀石在一旁笑道。

    “说这话的人你肯定认识,”杜林对庄珀石和观众说道,“咱们大家都识,大文豪!鲁迅!”

    “哗~”台下一片哗然,“真的假的?鲁迅还说过这么偏激的话呢?”

    “不信的可以去查一查,小说集《呐喊》的序言里可以找到。

    然后是第二句话‘我是宁死不请教中医的,因为我觉得若不如此便对不起我所受的教育’,说这句话的人叫傅斯年,北大才子,五四时是学生游行的总指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家。

    是不是很奇怪?一个研究历史,研究传统文化的学者竟然也不相信中医?如果大家了解这个人的求学经历就会知道,他曾在欧洲学习过生理学、数学、物理以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勃朗克的量子论,所以这是一位文理双修的学者,也算是当时的精英阶层,他也不相信中医。”

    台下一片沉默。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认输

    杜林接着说道:“第三句话比较长,而且还有些半文言半白话,我就直接按白话文说了,这个人说:中医不知道什么是科学,既不了解人体构造,又不研究分析药性,更没有中医里听过细菌病毒传染的内容,只知道围绕五行生克、寒热阴阳之说牵强附会,照抄照搬几个古代医书上的方子,就敢给人开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最神奇的就是中医里所说的‘气’,科学家遍寻宇宙,也没搞清楚这个‘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段话原文出自于陈独秀的《敬告青年》。”

    这次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台下又是一阵议论。

    “再说两个故事吧,第一个是清末名人梁启超,他这个人身体强壮,精力充沛,身边朋友都说他至少能活七八十岁,但事实上,他只活到57岁就去世了,原因是西医的误诊和误治,他54岁那年突然发现尿血,于是去了当时最著名的西医院诊治,西医说是肾脏得了重病,需要切除右肾……”

    庄珀石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腰部,想起了自己的右肾也没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也只有一个肾,是不是刺激到你了?”杜林捂住话筒小声问庄珀石。

    “没关系。”庄珀石笑笑,摆摆手,示意杜林继续他的演说,不过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杜林,自己只有一个肾的事情,除了自己家里人,他可没对任何人说过,杜林是怎么知道的?难到中医神奇到自己少了一个肾也能从外面看出来?

    “梁启超的一个朋友懂一点中医,劝他先不要急着割肾,先喝几付中药试一试,但梁启超坚信西医是正确的,可惜切除一个肾之后,病情依旧,西医又说是牙的问题,拔了他七颗牙,但病情还是也没好转,一直到三年后,梁启超死于此病。

    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是因西医误诊误治而死,但害怕自己的事影响西医在华

    夏的声誉,还特意在临终前写文章,希望国人不要因为自己这一个‘个案’而对西医产生怀疑。”

    “真有病,这不是贱吗?”台下一个观众说道,“自己都让西医治死了,还得给西医说好话,是不是病傻了?”

    旁边一个人说道,“那时候科学刚刚进入华夏,如果让国人对科学产生了怀疑,那之前十几年的努力就算是白废了。”

    “哦,原来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第二个故事,主角也是位鼎鼎有名的人物,胡适。胡适30岁那年突患糖尿病,肾炎也很严重,找到西医,却被告知无法医治,回家准备后事去吧。

    本来,奉西医为科学之代表的胡适已经不抱希望,但在朋友劝说下,请来了当时的国医圣手陆仲安先生,陆老前辈望闻问切四诊法用后,道,‘此事易尔,饮我此药如不愈,唯我是问!’。

    然后便以黄芪一斤,配以少量党参、石斛、黄精、山药、地黄等几味药材,而且只开了七付药,胡适连服七天之后,症状竟然完全消失了!

    此后胡适又活了40年,这件事让一直以来都公开反对中医的胡适非常尴尬,但毕竟是中医救了他的命,所以他还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中医不科学,糊涂,但能治病;西医很科学,很清楚,但是治不好病’。”

    台下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我讲这几个故事和几位名人对中医的评价,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国人对中医的不信任由来已久,可为什么如此呢?这里有历史的原因,我不多说。

    更大原因是国人对传统文化的不自信,特别是很多中医医生自己都对自己所学的东西不自信,才是真正的‘内因’。

    学中医的学生半路改行,年轻的中医医生不敢用经典方剂治病,年长的中医又只肯做‘慢郎中’‘太平医’,碰到大病、重病,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在中医院

    的治疗室里,也挂满了输液瓶。试问,我们中医人尚且这样对待自己的职业,又拿什么去说服患者相信中医呢?”

    台下很多学中医的学生,甚至是教中医的讲师,还有张关山院长都低下了头,杜林说的这些,他们或多或少都做过或者有过这样的想法。

    “国家号召我们要树立文化自信,中医作为传统文化的代表,需要我们这些中医人去不断继承和发扬,好好钻研业务,用实实在在的疗效去取信于民。咱们不求在全世界扬名立万,但好歹也要守住华夏这片土地,让华夏的老百姓对咱们中医信心,让老百姓知道,中医不光擅长日常养生保健,我们也能治大病、治重病,治急病!”

    “哗~~~”台下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庄珀石也站起来,为杜林精彩的演讲鼓掌。

    网络直播间里,网友也统一队形,“杜医生666”的弹幕几乎盖住了大半个直播画面,据围播、快音、抖手、明日头条等各大自媒体平台的后台数据统计,这天晚上凡是直播这场中西医学术比试的直播间,平均在线人数都超过了20万人,有个别几个粉丝较多的大号,在线观看人数甚至近百万。

    “我现在宣布,本场学术比试的胜利者是,杜林医生!”庄珀石像一位拳击比赛的裁判一样,握着杜林的手高高举起。

    掌声更加激烈起来。

    “另外,我宣布,我恳请中湖医科大学的领导能够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会按合同在学校开班授课,但薪酬方面,我想拿出一半,用来资助家庭困难的中医学院学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台下刚要鼓掌,却见庄珀石抬手下压,示意自己还有话没说完,“另外,据我所知,杜林医生开办了一家血析诊所,如果杜林医生允许的话,我将定期在血析诊所出诊,顺道向杜林医生学习中医知识,将中西医结合做为我下一个研究课题。还有就是……”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谷阿妹的徒弟

    庄珀石来到台边,一纵身跳下台,对台下坐着的张关山深深鞠了一躬,

    “张院长,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失礼,向您表示最真诚的歉意,请您原谅。”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张院长不愧是忠厚长者,虽然差点被庄珀石气死,但见庄珀石主动来道歉,还是很大度的拍了拍庄珀石的肩膀,原谅了他。

    这一场中西医的比试,从晚上八点钟一直持续到半夜,但没有一位观众觉得时间太久,反倒还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中西医之争再起波澜,中医大获全胜”、“医生当众服毒,警察到场发现竟是一场闹剧”这两条消息出现在了热搜榜上,中医与西医之争,再一次在网络上引起热议。

    “中医就是骗子!”

    “楼上的,你智商该交税了!”

    “个人认为,中医适合养生,让人少得病,西医适合治病,让人病不死,一家之言,不喜勿喷。”

    “楼上有道理!”

    “我觉得还是西医更有优势一些,我看过杜林老师之前的讲座视频,就是在杏林讲坛那次,他说西医和中医其实应该叫做现代医学和传统医学。按我的理解,西医之所以那被称为现代医学,就是因为它在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停的进步,不断完善理论和诊疗体系,所以它可以一直‘现代’下去,但中医太过于强调‘传统’,难听一点说,就是有些故步自封了。”

    “我是学中医的,我觉得楼上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一直在研究如何在当今社会,为中医找到一条合适的发展道路,我觉得要充分发挥中医中药在‘治未病’中的主导作用、在重大疾病治疗中的协同作用和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同时还要在传承的基础上有所创新,系统传承中医中药的理论知识和宝贵经验,同时融入现代生命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技术进行创新发展。”

    “楼上两位都是大神!【抱拳】【仰慕】”

    此后的几天里,中湖医科大学、血析诊所等与这次比试相方的地方都成了网红打卡地,特别是中湖医科大学的体育馆,连续几天都被各路网红主播当成了背景板。

    杜林也没有想到这次比试会在社会上掀起一股“中医热”,他和庄珀石这场比试的精彩视频片段,已经在各大视频平台传疯了,现在他和庄珀石已经成了两位“网红医生”。

    “庄医生,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看着庄珀石像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样自然了进了血析诊所的诊室,还换上了一套新白大褂,把一副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杜林忍不住问他。

    庄珀石正色道,“我可当着几千人的面儿说的,那还有假?再说,现在咱们俩斗法的视频网上都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我说要跟你学中医,你觉得我能说说就算了吗?”

    “可是庄医生,”杜林为难的看了看庄珀石,“您好歹也算是成名的西医专家了,到我这一个小诊所来出诊是怎么个意思,我可出不起您的出诊费。”

    “不用,反正我和你学中医也得交学费,两抵了,再说了,我近两年一直都会留在国内,也不能光在中湖医科大学讲课啊,那一周才几节课,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在这看看病也挺好的。”

    庄珀石四下看了看,不等杜林说话便接着说道:

    “我就在这屋添张桌子,还是再给我安排一个屋?”

    杜林叹了口气,“皮克!去照我这个屋子的样子,在隔壁给庄医生布置一间一模一样的诊室。”

    “老板,这是……”皮克光听说这位庄医生是和自己老板比试的那位西医,不过他还不知道庄珀石要来坐诊的事情。

    “诊所要来一位新医生,就是这位庄珀石医生,你去买东西吧,然后再做一个门牌和胸牌,写上庄珀石。”

    杜林在一张纸条上竖着写下这三个字,皮克认得简单的华夏文,他拿起来一看,“庄碧?这个名字很欠打啊老板?”

    “滚!

    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少听郭老板相声。”杜林一脚把皮克送出诊室,回头对庄珀石说道,“不好意思,这个老外有点不着调,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咱们这挺有意思的,也热闹,别看这诊所里没几个人,但我感觉,比我在米国的那个十几人的实验室可有人气儿。我那边儿工作时,曾经有几次,一整天一句话都没和别人说过,因为都是自己忙自己的工作,根本没什么交流。现在想想,可能西医和中医的区别还有一点就是差了那么一股‘人情味儿’吧。”

    杜林想了想,觉得庄珀石这话有点意思,“也许真的是吧,你看里间屋那一堆机器,除了刑警队要我出具正式的检测报告,否则我一般是不用它们的,我嫌他们没有‘生气’。”

    “以后我就要在你这个诊所里上班了,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咱们诊所的成员?”庄珀石看了一眼在走廊另一边探头探脑的谷阿妹。

    “好吧。”

    杜林把谷阿妹叫了过来,

    “这位庄医生你肯定在视频里都认识了,今后他就是咱们这的坐诊医生,打个招呼吧。”

    谷阿妹冲庄珀石一点头,“庄医生您好,我是杜林医生的助理谷阿妹,也是诊所的分诊员,以后请多指教。”

    庄珀石也微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却见杜林插言道:“以后还指不定谁指教谁呢,这庄医生是来学中医的,我这三天两头出门,没时间教他,以后中医的一些基础理论之类的东西,你去教他吧。”

    “我?”“她?”谷阿妹和庄珀石同时惊讶的问道。

    “你别看她岁数小,她可有个干爹,是中医大家,国手级的人物,她可是她干爹的关门弟子,你能跟她学中医,可比跟我学强多了。是吧?阿妹?”

    杜林冲谷阿妹挤挤眼睛,谷阿妹马上明白他这是想让施允文借自己的嘴来教庄珀石,便会意的点点头,摆出了一副师姐的派头。

    “对,以后就由我代我干爹和老板,先教你一些基础知识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坠楼案

    “那……好吧……”庄珀石无奈地点点头。

    庄珀石快四十岁了,本来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杜林学中医已以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可现在实际教他的却是二十岁的谷阿妹!太没面子了!

    “还有刚刚出去给你买东西的那个,是我的司机兼保镖,叫皮克,也是谷阿妹男朋友。”

    “你一个医生还配司机和保镖?”庄珀石这回可不淡定了,他刚才在门口就看出来那个老外和谷阿妹是一对儿,还以为那个老外就是来给女朋友的老板帮忙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杜林的司机和保镖?同样是医生,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杜林便和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经常要出门,而且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小的亿万富翁了,配一个保镖不算过份。又给他介绍了一下今天没来的莫安然,安然慈善基金过段时间要开展一项“离院青年技能培训”活动,莫安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很少到诊所这边来。

    “好啦,”杜林拍拍手“这几天咱们诊所的患者挺多的,估计今天也不例外,大家工作吧。”

    果然,诊所刚一开门营业,外面便涌进来一大批人,不过和这几天一样,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来打卡蹭热度求合影的,杜林和庄珀石虽然有些烦,但还是保持了风度,在不影响真正需要治疗的患者前提下,尽量配合这些人的要求。

    电话响起,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号码备注名字写着“瘟神李宪”,杜林心里就知道肯定哪里又死人了。

    李宪有两个手机号,一个是私人号码,杜林备注的是“李宪”,如果是这个号码打来的,不是要去喝酒撸串,就是帮莫安然请假,但如果是另一个被杜林标注为“瘟神李宪”的工作号码打来,那十有**是又有了人命案子,需要杜林去现场做血检。

    “老杜,来一趟平安里小区,这里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件,我们需要你来做一个血液药物检测。”

    “皮克不在,你派个

    人接我吧。”

    “好的,你做好准备,离你那不远,我的人很快就到。”

    “我等着。”

    挂了电话,杜林对庄珀石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中湖市公安局的刑警队的外聘专家,有些案子需要我去参与,所以诊所这边儿我不可能总盯着,我不在就靠你了。”

    “没问题,不过我对查案子也挺感兴趣的,有机会也带我参与一下可以吗?”庄珀石一脸期待。

    “行,等诊所下班了,你让皮克开我的车,送你到刑警队找我吧,他们办案子没有什么上班下班的概念,很多时候案件分析会都是晚上开的。”

    平安里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面基本都是二十层以上的高层住宅,发生坠楼事件的那户人家在十七楼,事主是两口子,丈夫叫汪洪圭,死者是他的妻子,叫邓婷。

    但五年前,两口子刚结婚不久的时候,邓婷因为车祸导致高位截瘫,汪洪圭便担起了照顾妻子的重任,平时上班时有小时工帮着给妻子做饭,双休日便由汪洪圭照顾妻子,据邻居说,两口子感情一直很好,虽然邓婷有残疾,但汪洪圭一直不离不弃的守护着妻子,居委会还给他们家发了一个“恩爱夫妻”的荣誉称号。

    不过同样是听邻居所说,邓婷因为长年瘫痪,患上了抑郁症,几次都想要轻生,给丈夫减轻负担,但汪洪圭不愧是个好老公,几次发现了邓婷的自杀企图,及时阻止了她。

    只不过,这一次,汪洪圭没有阻止得了。

    现场还没有被移动过,死者摔落的位置搭起了一个棚子,一个男人正在棚子外痛哭不止,李宪告诉杜林那个人就是汪洪圭。

    杜林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汪洪圭大约三十岁左右,仪表堂堂,穿着一件男式居家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

    给死者邓婷取好了血样,杜林便上楼来到了事发的那户人家。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中药

    味,杜林看了看厨房,垃圾桶里有一堆还没有扔掉的中药渣子,杜林用手里的笔翻了翻那堆药渣,发现都是一些补药,还有一些活血化淤防止得褥疮的中药。

    刚才在给死者取血样时,杜林也注意到,邓婷的身上并没有长年卧床的病人身上经常会出现的褥疮,看来邻居说的没错,汪洪圭对邓婷照顾还真的无微不至。

    这间房子不大,大约有五十多平米,是个小户型,房间里为了邓婷使用轮椅方便,没有任何台阶和门槛,向着南面那一侧有一个露天的阳台,阳台没有玻璃,只有一个一米二左右,不锈钢管制成的栏杆,阳台因为是露天的,所以为了下雨天排水方便,所以设计得比室内的地面要低一些,为了邓婷方便,在阳台门口用地砖砌了一个缓坡。

    阳台的栏杆旁边有一部电动轮椅,轮椅紧紧的贴着栏杆。

    “这里都拍完照了是吗?我可不可以动轮椅?”杜林问李宪。

    “拍完了,指纹也取完了,你可以动,戴着手套就行了。”

    杜林点点头,把轮椅拉回到缓坡上方,然后坐在轮椅里,用手握住轮椅的控制杆,用力向前一推,轮椅的电力不小,开足了马力向前一冲,加上下坡的加速度,轮椅冲到了栏杆处时的速度非常快,惯性作用下,差点把杜林闪到栏杆外面去,吓得李宪赶紧从后面拉住了杜林的衣服。

    “你疯啦!多危险?”李宪狠狠的训了杜林一句。

    “没想到这玩意儿劲儿还挺大,不过没关系,做了这个小试验至少可以证明,死者有自己跳下去的可能性。”

    “那你倒是找个假人做试验啊,怎么还亲自上阵了?真掉下去怎么办?”李宪还是心有余悸。

    “这不是没事儿嘛。”杜林心说,就算真掉下去,自己也摔不死,谁让咱是不死之身呢。

    “行了,楼上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下去吧。”李宪可不敢再让杜林在楼上呆着了,谁知道他再整什么妖蛾子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哭和泣的区别

    “不急,不是说死者有抑郁症吗?我看看她的药在哪?”

    “在卧室呢,你过来吧,可离阳台远点,我这个小心脏受不了。”李宪拉着杜林往卧室走。

    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药箱,里面分成几格放着不同的药片,有抗抑郁的曲唑酮,助眠的褪黑素,还有促进神经修复的甲钴胺,每一格药片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近期的服用时间和剂量。

    “这个汪洪圭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啊!”杜林看了看三种药最近的服用时间,褪黑素是昨天晚上九点钟吃的最后一次,而曲唑酮和甲钴胺都是上午八点钟,也就是案发前一小时左右。

    “曲唑酮有嗜睡的副作用。”

    “对,据死者丈夫汪洪圭说,死者每天八点钟吃完药之后都会小睡一会儿,他就把死者推到阳台一边睡觉一边晒晒太阳。但他怕会把死者晒黑,毕竟是女人嘛,所以就推到了阳台门口,这样阳光只能晒到她的身上,而晒不到脸,然后他就下楼去买东西了。回到楼下时遇到一位相熟的邻居,刚聊了两句,就听见有人喊有人坠楼了,他就马上跑到现场,发现是自己的老婆坠楼了。”

    “这么说,案发时他不在现场?”

    “不在。”

    “坠楼的地点有监控吗?”

    “没有,这个小区是个经济适用房的小区,很多住户也都是回迁户,收入水平不高,这也导致小区的物业经费有限,只在几个出入口安装了监控,我们已经调取了录像,已经送回队里分析了。”

    “行了,这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回去分析血液样本了。”

    “好,我安排车送你。”

    分析室里,杜林把血样分出一半交给庄珀石去做检测,也是让他熟悉一下仪器,好在这些仪器庄珀石在国外学习时也接触过,不至于不会用,熟悉了一会儿之后,就可以自己单独操作了。

    杜林看了一

    眼那个地下密室的入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他转移到了湖间星苑的别墅地下室,现在下面空空如也,就算让庄珀石发现了也没什么,便放心的离开了检测室。

    杜林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把另一半血样倒进嘴里。

    死者死亡之前确实吃了曲唑酮和甲钴胺,而且通过“尝血识疾”的异能,杜林知道死者的高位截瘫很严重,除非喝下杜林的不死血,否则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

    而在血液蕴含的幻像里,杜林只看到汪洪圭喂死者吃了药,然后和她说了几句日常的闲话,然后说要推死者去阳台晒一会儿太阳,他要去楼下买点东西,之后很快死者就睡着了,幻像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杜林却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汪洪圭的面相。

    之前,在案发地点楼下的时候,杜林曾经见到过汪洪圭一面。

    汪洪圭的眉尾带勾,眉峰有刺,下巴尖而无肉,这是一幅内心隐忍但心狠手辣的面相。这种人心细如发,但也嗜财如命,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对妻子做到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的男人。

    如果说单凭面相便对汪洪圭下这样的结论是冤枉了他,那么杜林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发现:汪洪圭在妻子的尸体旁边哭的时候,虽然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杜林注意到,他是光“哭”而没有“泣”。

    “哭泣”这个词其实有两层意思,既有声又有泪,才叫“哭泣”,有声无泪只是“哭”,有泪无声那种叫“泣”。

    一个人如果将心里的悲伤彻底释放出来,才会哭泣;如果压抑自己的情感,就成了有泪无声的“泣”;但如果心里并没有悲伤,只是做做样子,那就是有声无泪的“哭”,就像汪洪圭刚才那样。

    但是这只是杜林基于汪洪圭的面相,以及他自己对汪洪圭的观察而做出的怀疑,他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为了找到证据,下午,杜林带着皮克再

    一次来到了平安里小区……

    晚上六点,中湖市公安局刑警队带到大办公室里,刑警队的全体人员,加上杜林和强烈要求参与办案的庄珀石,正在召开关于这起坠楼案的案件分析会。

    按照惯例,首先还是由王杰书介绍现场勘查及周边目击证人走访情况。

    “死者的具体情况以及家庭成员背景,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清楚,我就不再赘述了。大家请看这段录像,”王杰书指着投影上播放的一段监控视频,“今天上午九点零五左右,平安里小区北门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死者的丈夫汪洪圭走出小区,大约十分钟后,也就是九点十五分,汪洪圭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西红柿,再次从北门进入了小区。

    此后,据汪洪圭和他家邻居的说法,在汪洪圭家那栋楼的路口处,汪洪圭遇到了这位邻居,两人刚说了两句话,便听到喊叫声,说有人坠楼了,汪洪圭和那个邻居便马上跑过去,发现坠楼的人是汪洪圭的妻子邓婷,汪洪圭马上就扑到妻子身边,并要求邻居马上叫救护车并报警。”

    “报警的时间是几点几分?”杜林突然问道。

    王杰书一愣,不知道杜林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记事本,说道:“九点二十九分。”

    杜林点点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介绍情况的是曲明明,“室内现场勘察情况是这样的,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事发后第一个进入十七楼事发房间的是接警的社区民警,他拿着汪洪圭给的钥匙开了门,进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随后他们便封锁了现场,之后咱们的人便进入了房间,现场除了事主两口子和保姆的指纹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曲明明在投影仪上播放着现场的照片,“死者所坐的那辆电动轮椅就在阳台的栏杆旁边,再结合死者丈夫的叙述,看样子死者是因为睡梦中误触了轮椅的控制杆,导致轮椅从阳台门口冲下斜坡,不慎翻出栏杆而坠楼身亡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回现场

    于宝夫接着说道:“我下午和那个汪洪圭聊了聊,他始终都在强调,这件事都怪他,是他没有关好轮椅的电源开关,才导致他妻子误触控制杆后发生了意外。”

    “我觉得这不像是一场意外。”杜林突然说道。

    “老杜有什么意见?”李宪问道。

    “先请庄医生给大家说一说死者的血液检测情况吧。”杜林一指庄珀石。

    庄珀石马上站起来,“各位好,第一次见面,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不用介绍了,我们都认识你的,庄医生嘛,我们平时很关注杜医生的,你和他的那场活动我们都看了。”

    “哦哦,让你们见笑了。”庄珀石有些不好意思,那次比试他是一败涂地,当时一直沉浸在对自己立场崩塌的迷惘之中,还没怎么考虑胜负的问题,事后再想起,才觉得好丢人,之前在助理面前把话说得那么满……还好,他把助理给炒了。

    不过,可不是因为庄珀石无情无义,也不是他觉得在助理那里面子上过不去,单纯就是因为请不起了,他把当客座教授的薪水捐了一半出去,又免费给杜林打工,收入锐减,实在没法负担助理的薪水。

    “先说一下患者的……对不起,总说‘患者’说习惯了,死者的血液毒理报告出来了,按照血液中残留的曲唑酮浓度,她当天服药量至少是正常药量的三倍,这很不正常,因为按照曲唑酮的药性,按说明书服用,基本上不会有嗜睡的副作用,不过说明书上都是最低药量,一般医生不会按说明书给患者吃药,如果按医生建议的药量服用,可能会有一定的副作用,但如果按照三倍的药量服用,百分之百会出现嗜睡、乏力等症状。”

    “我看他们家床头上,那个药箱里的小纸条上,今天早上的服药记录可是正常的药量。”杜林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们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至少邓婷的坠楼是有疑点的

    ?”李宪问道。

    “如果没有疑点,我相信你们也没必要开什么案情分析会对吧?”杜林笑道。

    “那当然,我们也不是闲得没事干。”李宪翻开了一个文件夹,“我们也做了一些背景调查,开始我们怀疑这是不是一起杀妻骗保案,但在两个人的名下都没有发现大额的人身意外保险,于是我们换了个角度,看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的大额财产,两人虽然住的是经济适用房,收入也很一般,邓婷甚至没有工作,但我们发现了一点,邓婷的老家即将面临拆迁,邓婷的爷爷临终前把家里的一套老房子留给了邓婷,这套房子的户主现在已经更名为邓婷,而这套房子的拆迁赔偿相当可观,足有四百多万。”

    “这个数字倒是足以让人动杀心了。”杜林点点头。

    “有动机,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从时间和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词上来看,汪洪圭没有作案时间,而案发的房子里,也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事发时间是周末,他家的钟点工没有来上班,而且雇凶杀人的成本太高,可能性不大。”李宪说道。

    “也不是没有作案时间,”杜林掏出一个小本子,“下午,我和皮克去了一趟案发的小区,汪洪圭的身材和我差不多,所以我们两个步幅也就是步行的速度应该也很相近,我按照他所说的路线走了一遍。有小区的平面图吗?”

    曲明明忙道:“有的。”说完在投影仪上打出了小区的平面图。

    杜林一边指着图片一边说道,

    “刚才杰书说,他买完东西回到小区是九点十五分,邻居报警是九点二十九分,中间一共过了十四分钟,从邓婷落地到被其他邻居发现,再到邻居报警也需要时间,我们算他三分钟,汪洪圭从小区大门走到与邻居相遇的地方,我测过,需要六分钟,两人还聊了几句,我算它一分钟,十四分钟减去三分钟,再减六分钟,再减一分钟,还剩下四分钟,他家在十七楼,电

    梯上到十七楼杀完人再下来回到与邻居相遇的地方,四分钟显然是不够的。”

    “对啊,所以我们才说他没有作案时间嘛?”李宪一摊手说道。

    “如果他不需要上楼呢?”杜林说道。

    “不上楼?”李宪一愣,“不上楼怎么可能?那个轮椅虽然是电动的,但也不是摇控的啊?”

    “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一种可能性,怎么实现就需要你们警方来查了。”杜林也一摊手。

    “那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我不说,你们怎么能想到去查,如何做到不在现场也能杀人呢?”

    李宪想了想,还真是。如果杜林不提出在楼下也能控制轮椅的可能性,他们可能真的就把汪洪圭的嫌疑排除了,那就等于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办案方向。

    “那这样吧,宝夫你再和那个汪洪圭接触一下,看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其他人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做到在楼下控制那个轮椅。今天就到这吧,散了吧。”

    所有人起身便各自回家了,庄珀石小声问杜林,“这就完事儿啦?”

    “啊,那你还想干嘛?”杜林反问道。

    “我看电视上不都得各种分析,各种推理,抽丝剥茧,一点点找线索什么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杜林合上本子起身就走。

    第二天上午,杜林和李宪再一次来到案发现场,也就是邓婷坠楼的地方,这里是一处楼前的草地,尸体当然早就送走了,遮挡尸体的棚子也拆掉了,不过草地上大滩的血迹尚在。

    杜林环视四周,小区的绿化很不错,除了草地,周围还种上了很多果树,邓婷落地的地点周边几米范围内就有好几棵茂密的果树,正好把落地点围在了中间,使落地点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也就是说在这里干点什么,从楼前的道路上是根本看不见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消失的凶器消失的人

    杜林站在楼根下往上看,正对着的就是邓婷家的阳台,李宪学着杜林的样子也往上看,看了没两秒就觉得眼晕,好像面前的大楼正在向自己倒下来(一般人都有这种感觉,大家没事儿可以找一个高楼,站在楼根儿底下试一试,不过要小心高空坠物哦)。

    “十七层楼,五十多米,要想站在楼下控制那个轮椅,谈何容易啊!”李宪感叹到,“除非他长了一条路飞那样的橡皮胳膊。”

    “你说什么?”杜林猛然问道。

    “我说五十多米,没法控制。”

    “后半句!”

    “我说除非汪洪圭长了一条海贼王里面路飞那样的橡皮胳膊。”

    “你说,如果找一根五十米长的绳子,上面套着那个轮椅的控制杆,下面垂到这里,然后一拉……”杜林比划着。

    李宪想了想,“不可能,我试过那个轮椅,你也试过,那个控制杆很灵敏,用很小的力气就能操纵,这么长的距离,绳子本身的重量就足以拉动控制杆了。

    再说,他如果用这种方法,至少在他下楼出门去买东西之前就应该把绳子安排好,十几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那么长一根绳子在这里晃悠着,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杜林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再说了,那么长的绳子,用完之后也没法马上处理掉。”

    “有没有一种又细又结实的绳子呢?”李宪叨咕着。

    突然,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钓鱼线!”

    “对,就是钓鱼线,又细又有韧性,重量也轻。”李宪说道。

    杜林皱了皱眉头,“不对,还有一个问题,钓鱼线虽然又细又轻,但它同样不好处理,那么长的一个东西,不可能在很短时间之内收起来,而且还有很重要一点。”

    杜林顿了一下,伸出手,握住拳头,“那个电动轮椅的控制杆,就像我这个拳头,上面粗下面细,如果用一个绳套套在上面,”杜林手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向下拉还好,但

    想把绳套从控制杆上拿下来,就得向上提,汪洪圭杀完人之后,怎么把钓鱼线从控制杆上拿下来呢?”

    李宪想了想,“这确实很困难,钓鱼线韧性很强,想强行拉断很困难,而且就算拉断了,第一,你不能保证从什么地方断开,第二,就像你刚才说的,就算从控制杆那里拉断了,落下来的钓鱼线该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毕竟给他的时间可能只有一两分钟,他还需要马上跑到路口去找一个邻居聊天来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走,再上楼看看。”李宪拉上杜林,进了单元楼门。

    两人在十七楼邓婷掉下去的那个阳台里四处寻找证据,这一次两人找的特别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杜林看到在阳台的棚顶挂着一盆吊兰,杜林从厨房搬来一把椅子,踩着椅子把吊兰摘了下来,在盆里翻找一阵之后,杜林眼睛一亮,从花盆里摘出一根橡皮筋,准确的说,是根断掉了的橡皮筋。

    李宪看到之后连忙从手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让杜林装在了里面。

    “我这么把它拿出来不会破坏指纹吧?”杜林有些担心。

    “你可拉倒吧,这么细的东西,根本没法提取指纹,你想多了。”

    “那就好,”杜林看着那个橡皮筋,“我明白了,汪洪圭是把钓鱼线绑在橡皮筋上,然后用橡皮筋套在轮椅的控制杆上,然后在楼下拉动钓鱼线,橡皮筋会在钓鱼线的扯动下拉动控制杆,把邓婷甩到楼下去,然后他在用力一扯钓鱼线,橡皮筋被勒断,弹飞出去。对了,报警之后汪洪圭上过楼吗?”

    “上来过一次,他邻居说过,他说他老婆要送医院抢救,他要上来取银行卡。”

    “那就对了,那他很可能就是要来处理掉这个橡皮筋,但他没想到,断掉的橡皮筋崩飞了起来,恰好落进了这个花盆里,所以他没有找到。”杜林肯定的说道。

    “那不对啊,他既然有机会上楼,就完全有机会

    上来处理套在控制杆上的钓鱼线啊,为什么还要整这么一个橡皮筋的机关,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吗?”李宪还是有些想不通。

    “你怎么笨了?他要是不用这个东西,那个钓鱼线就得在邓婷掉下去的地方耷拉着,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万一他上楼时有人和他一起上来呢。”

    “还是不对,这样的话钓鱼线还是没法处理。”李宪摇摇头,“就算他用这种方法,可以做到钓鱼线与控制杆分离,但钓鱼线还是会掉到楼下去,他根本没有收拾的时间。”

    杜林也想不通汪洪圭会怎么处理钓鱼线,“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基本上搞清楚了汪洪圭的作案手法,现在唯一需要他解答的,就是这钓鱼线的去向。”

    “那我现在让宝哥把汪洪圭带回队里再审一次。”说完李宪掏出手机,便要给于宝夫打电话。

    刚要拨号,却有一个电话先打了进来。

    “喂,是我……什么?怎么搞的?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行了,马上回队里,我现在也过去。”说完便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杜林问道。

    “汪洪圭失踪了。”

    “失踪了?”杜林很奇怪,因为他知道,像汪洪圭这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却没有确实证据的调查对象,一定是要监视居住的。

    但汪洪圭竟然能躲开监视他的警察,脱离管控范围,这的确让人感到意外。

    李宪气呼呼的把手包往办公桌上一扔,“说!怎么回事?”

    执行监视任务的是两个刑警队的年轻警察,岁数小一点的那个耷拉着脑袋说道:“我们两个就守在汪洪圭入住的旅店门口,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看到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了旅店。

    然后我们两个就跟了上去,因为他是步行,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有开车,结果他在旅店附近的一个平房区里边三转两转便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把他给跟丢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从天而降的凶手

    “你们两个好赖干警察也干了几年了,怎么让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把你们两个给耍了?丢不丢人?”

    另一个岁数大一点的警察很认真的说道:“李头,这个事儿,我觉得不能全怨我们俩。”

    “什么意思?”李现听出了这个警察语气不一般。

    “李头,我注意到,汪洪圭从始至终都在打电话,但距离太远,我们听不到他说话的内容,而且我观察了一下,他行走的路线,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的存在,而且在那个平房区里面,哪里有拐弯,哪里有胡同,他都一清二楚,我觉得,要么他早有预谋,要么就是电话里有人在指挥他,我个人感觉后一种可能性非常大。”

    李现拿起桌上的手包轻轻的在桌上拍了两下,“你是说有人帮他脱离了警方的视线?”

    “很有可能。”那个警察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宪把手里的手包一扔,“找,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找到再说,给全市各分局各派出所发协查通报。动员所有力量,尽快找到这个汪洪圭。”

    杜林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若生寻无处,若死在水中。”

    “老杜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全市的警察都行动了起来,四处寻找着汪洪圭。但这个汪洪圭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失踪地点周围的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他,中湖的火车站,汽车站还有各个出城卡口都没有他的踪迹,手机信号也很快消失了。

    直到汪洪圭失踪大约48小时后,终于有了他的消息。

    一位早起在半月湖栈桥上跑步的晨练者,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湖面上“扑通”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很高的地方掉进了水里。晨练者看了看头顶,并没有飞机之类的飞行器经过。随后,他在湖水里发现了一个桌面大小的白色物体在水上随波漂摇,他以为是垃圾,便想把白色物体捞上来扔到栈桥上的垃圾桶里,

    等那个东西漂到离栈桥很近的地方时,晨练者趴在桥面上,伸手把那个东西从水里拽上来,但当他拽到一半时,突然发现,白色物体下面还连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一个金属手铐,手铐上铐着一只手!而水下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位爱好环保的晨练者吓了一大跳,连忙掏出手机报了警。

    城西分局马上出警,把死者捞上了一看,竟然是这两天市局刑警队一直在让他们寻找的汪洪圭!

    城西分局立即通知了李宪,李宪又顺便通知了杜林,杜林的别墅正好在半月湖边,所以杜林比李宪还要早到达现场。

    可是在栈桥的入口处却被一个看守现场的社区民警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杜林进去。

    因为不是在刑警队,所以也没有戴临时工作证,以前去现场不是李宪带进去,就是李宪派人来接,不需要掏证件。现在想想,杜林还真没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特聘专家的身份。

    “这不是杜医生吗?怎么不进来?”一位中年警察在警戒线里面和杜林打着招呼。

    “呃……吴队长?”杜林看着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前几天刚刚见过,略一思索便记起,这人是城西分局社区治安中队的吴俊杰,之前在他和庄珀石比试的现场因为有人报警,所以来现场出过一次警。

    一般有重大的刑事案件发生,案发现场的核心区域由刑警负责,而外围的警戒则由当地的社区治安民警负责,所以杜林才会在这里遇到吴俊杰。

    “快让杜医生进来,这是市局的专家。”吴俊杰拍了拍那个民警的肩膀。

    那民警把警戒线一抬,“杜专家请进。”

    “谢谢。”

    一边往发现尸体的地方走,一边和吴俊杰搭着话:“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吴俊杰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挺奇怪的,一会儿你看到就知道了。”

    发现尸体的地方在栈桥的中段,两人走了几分钟,又经过了一道警戒线,这才

    来到了尸体旁边。

    看到除了几名穿警服的警察之外,还有一个穿便装的人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杜林以为是法医或痕检之类的专业技术人员,便戴好手套,走到那人旁边。

    “情况怎么样?”杜林问道。

    那人没回答,而是不屑的看了杜林一眼,用很不友好的语气问道,“你谁啊?”

    “我是市局派过来的杜林,特聘人员。”杜林很不爽那人的语气,但还是很客气的回答道。

    “杜……林!哟!”那人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就是杜专家?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杜林被这人态度上的大转弯闪了一下,说道:“你是城西分局的?”

    “不不不,我是……”那人压低了一点声音,“灵协的,三队队员顾全。”

    “灵协的?”

    这个答案可是让杜林很是意外,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怎么还会惊动灵协的人呢?

    “嗯,这个案子有些不寻常,他们城西分局的领导把情况报到了市局,市局按照程序报给了我们。”

    “那你们可来的够快的,我家就在附近,都没你们来得早。”杜林笑道,他现在和灵协的关系非常不错,见到灵协的人也比较放松。

    “见笑,我们是直接坐直升机飞来的。”顾全指了指天上。

    杜林这才想起,刚才他在来的路上,确实看到天上飞过了一架直升机。

    “你们灵协可真是有能耐,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啊。”

    “杜专家说笑了,我们可没有,这小子才是。”顾全指了指地上汪洪圭的尸体。

    杜林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汪洪圭身上,此时的汪洪圭保持着一种很奇怪姿势,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手腕上套着一个黄铜制的老式手铐,头部垂向前胸,身体绷直,看上去很僵硬。

    杜林用手推了一下汪洪圭的头,竟然推不动,而且触手冰凉,就好像是从冷库里刚刚出来一样。

    “冻住了?”

第三百章 似曾相识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把我找来的原因,现在只是初秋,秋老虎的天气,早上的温度也有二十多度,他是在什么地方呆着能冻成这个样子?我刚刚借他们城西分局法医的工具测了一下,死者的肝温你猜是多少?”

    “多少?”

    “零下四十一度,而且还是在常温环境下,放置了将近一小时后的结果。”

    “这怎么可能?别说是咱们这儿,就算是北极也不至于这么冷吧?”杜林惊道。

    “所以啊,当地警方觉得这事儿过于离奇,才把我们灵协找来了嘛。”

    杜林顺着汪洪圭的那只高举着的手向上看去,黄铜手铐上还连着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是一个很大的白色片状物,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桌布,杜林用手扯了扯,弹性很好,应该是乳胶制品。

    杜林把那块片状物展开,绳子系着那部分有一个充气口,其余部分是一个喇叭形状。“这是个破损的大气球吧?”杜林问顾全。

    “应该是,不过这个气球如果是没有破的话得多大啊?”顾全过来用手比了比,“如果没有缺损的话,这个气球恐怕直径得超过两米了!”

    “探空气球!”杜林说道,“我听说气象部门和一些科研机构会放飞一些巨大的探空气球到天上进行科学研究,这是不是就是那东西?”

    顾全说道:“很有可能,那这个人的体温这么低就好解释了,探空气球一般能飞到三万米的高空,按照海拔越高,气温越低的原理,到了那种高度时,气温能低到零下五六十度,而且气球可以在高空停留一两天,直到在低温的长时间作用下乳胶变脆,就会破裂掉落回地面。

    每年我们都能接到不少报告,说是看到了‘不明飞行物’,不过后来一调查,大多数都是目击者把探空气球当成了‘ufo’,不过我一直都是在照片上看这东西,实物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如果是被这种气球带到天上再掉下来的,那他还真挺幸运,落在了湖里,不然他

    可能会摔成一地碎渣吧。”

    “那这事儿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和那些误报的‘ufo’一样,你白来一趟。”杜林冲顾全一笑。

    “看来是这样啊,那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我撤了,有机会再聊。”顾全从腰间拿出一个对讲机,“来接我吧,完事儿了,误报!”

    片刻,一架直升机从湖边的芦苇丛后面升起,飞临顾全的上空,扔下来一段绳梯,巨大的旋风把周围几个警察吹得东倒西歪,而杜林则纹丝不动。

    顾全心中暗道,能和灵协合作的人果然有两下子,这份下盘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杜专家,再会!”顾全和杜林握了握手,一把抓住绳梯,直升机拐了个弯,飞走了。

    “我c,什么情况,怎么还出动直升机了?”李宪终于姗姗来迟。

    “没事,汪洪圭死的太奇怪了,来了一个特殊部门的人调查死因。”杜林说道。

    “哦,”李宪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这种特殊部门,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就没有多问,“那死因是什么啊?”

    “冻死的。”

    “冻死的?”李宪十分惊讶,“啥天气啊?还能冻死人?”

    杜林便把刚才他和顾全的推测跟李宪说了一遍。

    “哦,那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李宪看了一眼尸体,眼睛突然一亮,“这是……”

    他抓起汪洪圭手腕上的那个黄铜的手铐,

    “这不是我们警察早期用的警用手铐吗?我刚参加工作的时间就淘汰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古董了,我上次见着这玩意儿,还是在我们警校的博物馆里呢,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

    杜林说道:“你是说这东西是真正的警用手铐,不是仿的?”

    “肯定不是,你看这里,”李宪指着手铐的钥匙孔说道,“这个钥匙孔下面有一个三位数的编码,手铐的钥匙上也有一个对应的编码,不同批次生产的手铐编码不同,钥匙

    也不同,只有编码一致了,钥匙才能打开手铐。”

    “同样编码一批的手铐大约有多少?”

    “那可海了去了,怎么着不得上千副啊?而且年代久远,这东西早就成了收藏品了,收藏市场上流动的就不在少数,你想通过编码查这手铐的来源是不可能的。”李宪马上就明白了杜林想干嘛。

    “那就不好办了。”杜林叹了口气。

    现在,这起案子陷入了僵局。

    前天上午,他和李宪刚刚基本确定了汪洪圭的作案嫌疑,在这之前,也就是前天的早上,汪洪圭就在别人的指挥下脱离了警方的监视,而且很有可能当时就被人锁在探空气球上,放飞到了高空中冻死了。

    这个指挥汪洪圭脱逃的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杀了汪洪圭?而且为什么这个人要用一种这么麻烦的方法杀人?

    杜林突然眼前一亮,抓起了那个探空气球的残骸。

    “我知道汪洪圭是怎么处理钓鱼线的了!”

    李宪也不笨,他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汪洪圭事先准备好了一个氢气球放在楼下,他拉动钓鱼线把邓婷摔到楼下之后,马上扯断橡皮筋,再把钓鱼线绑在氢气球上放飞,从而把钓鱼线处理干净,就算氢气球飞到高空之后爆炸,钓鱼线也早就带到老远的地方去了,谁也不会把这么一根钓鱼线和这起案子联系到一起去,这个汪洪圭是个人才啊!”

    杜林说道:“汪洪圭是很聪明,但杀汪洪圭这个人更聪明,他比我们更早推测出了汪洪圭的杀人手段,而且还用这种相似的杀人手段杀了汪洪圭,同时也提示了警方,让警方搞清楚了钓鱼线的处理方式,这个人不但是个人才,还是个天才。”

    李宪挠了挠头,“关键是汪洪圭死了,邓婷的案子就算能结,也结得不彻底,而且现在又多了一个案子,汪洪圭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杀他的这个人也得找出来。”

    杜林想了想,“老李,你不觉得这个人的手段有些似曾相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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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神医介绍:
他是医生,他是神探,他是阴差,他还是吸血鬼。隐世不出1400年的他,终于决心入世谋生。一手出神出化的医术,一手招鬼搜魂的密法,还能顺带帮警察破案,帮逝者洗冤。但他始终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破解他不老不死、嗜血维生嗜血神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嗜血神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嗜血神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