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死的一窝人
后面跟着的几人,配合着他的话,一阵哄堂大笑,谁叫邵武是他们中间家底最厚的,当然就是他们的头了。
一个长相精瘦的小子,凑上来对他献媚道:“老大,我听说这家的女娃长的不错,就是先前跟赵修文相好的那个,叫什么香的,这回得罪咱青儿妹妹的,就是她。”
另一个胖墩似的男人也道:“上回秋霜大姐好像也受了她的气!”
邵武挑眉,邵秋霜的事,他听说过,但没往心里去,时间一久,也就给忘了,要不是这两人提醒,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不过,有没有的,都不重要,反正今儿他来了,一个女娃而已,还不仅着他折腾。试问,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他邵武的名号,哪个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
木朗正站在廊檐下蹲马步,彩云的活干完了,闲着没事,也学着弟弟的模样,练着玩。
何安也站在一边。木香跟赫连晟站在院子的一角,木香被他逼着练倒立。
看见这几人进来,何安当先冲过来,“谁叫你们进来的,撒泼打混也不看看是谁的地方,赶快滚出去!”
他哪会不知道,这是一群游手好闲的闲散少年,一进门,那语气,那态度,分明就是来挑事的。要不是怕惊忧主子教木姑娘练功,他真想上去抽他们几耳光。可惜了,吴青没回来,否则哪用得着他出手。
木朗跟彩云胆子小些,瞧见这几人不善的目光。彩云警惕的拉着木朗,往堂屋里缩。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保护弟弟不受伤,就等同于帮了大姐的忙了。
邵武嘿嘿笑着,没动弹。跟他来的小喽啰不干了,撑场面的事,哪用得着老大出面。
“你叫谁滚呢?胆子不小啊,敢叫我们邵爷滚,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邵爷的威名,那个叫什么香的丫头呢,快叫她出来,敢得罪我家青儿妹妹,就得叫她知道后果!”
大放厥词的这人,叫二皮,正是那个长的精瘦的小子,一肚子鬼点,家在镇上,老父亲开了个茶铺子,维持生计。老年得子,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宠的没边,要啥给啥。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能不惯坏了吗?
胖墩也火了,大脚一跺,“少放屁话,叫她出来!”
木香放下脚,拍掉手上沾的土屑,整了整衣裳,从围栏后面走出来,在她身后,是赫连晟。
关于赫连晟大人此刻的心思,很难琢磨。依着他的身手,收拾这几人,等同于碾死一只蚂蚁,简单的不能够再简单了。
可他没有出手,他收敛了气息,斜靠着院里的树干,不动声色的盯着木香的背影。
她需要长大,需要变强。一次的保护,不能代表什么,总有他不在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抓着木香练武的原因。
此时的赫连公子还没意识到,他对木香的心思,已经超出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木香走到那几人面前,学着赫连晟的样子,双手抱胸,弯起一条腿,似笑非笑的瞧着这群乌合之众。
“我就是那个什么香的,你们找我干啥?是想打架呢?还是想闹事?”
邵武看见木香的一瞬,眼露异彩,脸上的笑更痞了,“青儿那丫头没骗我,你还真是个美人,就是穿的破了点,不过呢,小爷有的是银子,等回头你跟了小爷,可就享福了。”
二皮也龇牙往上凑,“漂亮,真漂亮,比镇上花楼里头的丫头还漂亮呢,武哥,有咱们的份吗?”
“滚你丫的,”邵武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小爷的人你也敢惦记,找肖呢!”
站在远处的赫连晟眼底有杀意掠过,眸光又暗沉了些。
“你们……”
何安气的不行,正要上前开骂的,被木香伸手挡了下来。
纤手指向邵武,带着笑意点头,“嗯,他说的对,你的确找肖,不光是你,是你们都找肖,好端端的人不做,非得做畜生,跑到别人家耀武扬威,我真替你们爹娘惋惜,当初生你们的时候,真不如掐死算了,省得祸害别人。”
何安嘴角直抽抽,自打他跟木香说过第一句话后,他就知道,这位木香姑娘,那一张小嘴不是一般的毒,是很毒很毒,活活气死人都不足为怪。
果然,邵武那一张彻底绿了,绿中带紫,紫中透着黑,“疯丫头,你敢骂小爷?胆子不小啊,既然给脸不要脸,可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他对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打砸抢毁,一向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到了玉河村这种偏远小村庄,就算闹大了,也没人敢去报官,还不是任他们糟蹋。
二皮他们也来了劲,吆喝一声,卷了袖子。
“哥几个,来啊,咱们活动活动,扔着玩哦!”
“哦哦……砸东西喽,我要去厨房!”
“我去堂屋,有好的,咱们抱走!”
邵武带来的人,吵吵着,就要动手。
彩云吓的把木朗往堂屋一拖,再将堂屋门砰一声关上,落了门栓。
能防一时是一时。
何安气的冒烟,也撸起袖子,准备跟他们干架。
木香冷眼瞧着,就在邵武得意快活,仰着脖子乐呵时,突然抬脚,猛的向前一踹,对准邵武的命根子踹去。
这一脚,又快又狠,根本没留余地,十成十的狠劲。
邵武哪会想到,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娃,会对他突袭,没预料到,就没防备,中了招,肯定要疼上十倍。
其实也是他大意了,打从他进门时起,本应惧怕惶恐的人,完全没露出一点应该有的表情,绝美的小脸上,始终挂着冷然的笑意。
“啊,我的……我的……”
“老……老大,你这是咋了?伤哪了这是?”二皮正乐呵呢,乍听见邵武鬼哭狼嚎的哀叫声,吓傻了。
胖墩倒是瞧出来了,“老大捂的地方是命根子,这是伤了百子袋。”
二皮顿时冷汗直冒,再看邵武疼的缩在地上了,结巴着问道:“老大,这可咋整?”
邵武抬起一张惨白的脸,咬着牙吼道:“你他妈的眼瞎了啊,还不快给我收拾那小娘们,妈的,把她给收了,老子要把她卖花楼去,他娘的,敢踢老子,老子让她生不如死!”
哪怕疼的要死要活,邵武都不会善罢干休,非得出这口气。
得了老大的命令,几个喽啰哪又张扬开了,一哄而上,有两个冲着木香而去,另外的几个,有的进了厨房,有的要去砸堂屋门了。
木香面色不改,一记左勾拳,再一记扫堂腿,就将面前的两个男人撂倒了。
可是,她不管再怎么厉害,始终是一个人,两只手,抓住了这个,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就在她转身要阻拦另外几个人时,眼前似有风刮过,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飘过。
接着,余光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咻咻的飞过,等她回过神来,定晴一瞧。大门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片,除了捂着裆部,还没回过劲来的邵武,冲进院子里的人,都被扔了出去。
身后有纯男性的气息靠近,莫名的,木香觉得心安,也不知是因为贼人被打跑了,还是因为身后的这个男人,他是天生的强者,站在他身边,木香很自然的平复呼吸,有些紊乱的心跳也稳了下来。
赫连晟冷着一张万年寒冰脸,站在木香身后一步之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藐视着邵武,一字一句说道:“邵家是吗?可惜了百年酒窖。”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木香跟邵武都听懵了。
赫连晟看也不看邵武,一手扶上木香的肩,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的身子板过来,非常正色的问她,“我叫人把邵家的仙露酿送来,要不你自己去挑,挑出最好的酒,咱们自己藏着,剩下的,要么毁了,要么拿卖掉,你认为如何?”
木香看鬼似的看他,“我又不喝酒,搞那么多酒要往哪放啊?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赫连晟的俊脸黑了几分,这丫头的一张嘴,真叫人恨的牙痒痒呢!
“我没搭错筋,你不喝酒,可是我喝。”
这话木香听着更别扭了,“这位大哥,您在我家是借住,又不是长住,你操哪门子心呢?”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木大小姐的情商真的很低,加上,她又是历经两世的人,对男女之情看的很淡,哪怕面对上一个高大上,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也激不起她心里的小浪花。
赫连晟也是个情商不高的人,但好歹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高度,足够让他揪着木香,往他希望的领域发展。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木香心肝颤颤,“好吧,算我说错了,您不喝还可以带走,可是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她指的是邵武。
赫连晟松开她的肩,气质傲然的俯视邵武,“一个小小的邵家酒坊,仗着自己的势力,就可以横行乡里,难道不该管吗?不该严惩吗?”
邵武终于缓过劲来了,挣扎着站起来,那股霸道劲也跟着回来了,“哼,我们邵家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顶多也就是当个小官,有什么可神气的,你知道我们邵家酒坊上面的人是谁吗?告诉你,我怕吓死你,当朝宰相府的人,你听过吗?你惹得起吗?”
赫连晟面色一寒,“宰相府?”
邵武以为他怕了,底气更足了,“那是,我们邵家跟宰相府的关系,可亲着呢,我们有姻亲,随便动一个小指头,就能叫你全家死绝了。”
“主子!”何安气的不行,有人侮辱他家主子,看主子这意思,还不想表露身份,不表露身份,就不能下命令,这可咋办。
赫连晟略一摆手,制止他往下说,凌厉的眼神不变,“你尽可试试,我倒想看看,宰相府的人,要如何目无法记!”
邵武见他压根不怕,心里顿时也没底了,有些犹豫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人武功那么高,带了这么多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犯不着这会跟他翻脸。
但这仇是肯定要报的,等他回家招了家丁,再从县衙找几个捕快,月黑风高之时,看他要怎么防备。
“小爷不跟你计较,你……你给我等着,总有你后悔的时候,”邵武忍着身体的不适,转身就要走。
门外的几人伤的不轻,即使站起来了,也一脸的惨白,得扶着墙才能站住。
别看邵武没什么内伤外伤,可他伤的最重。
子孙根哪!绝对的重中之重。
邵青儿知道邵武他们要来找木香的茬,便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当邵武他们在院里打架时,她就躲在院墙外偷瞄。
可她哪里会想到,邵武就是个纸老虎,平时看着挺横,到了关键时刻,被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就给提溜着扔出来了,没用,太没用了。
邵青儿气不过,看见邵武走出来,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没好气的质问道:“大武哥,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还说替我报仇呢,原来都是假的,还有你们几个,瞧瞧一个个摔的,真没用!”
“闪一边去,我现在没空理你,别来惹我,”邵武这会火气下不去,下面隐隐的疼,他非得去花楼找个美人试试,可别真给踢坏了。
他对邵青儿没好脸色,可二皮他们不是。
二皮就喜欢邵青儿翠鸟似的小模样,听她叽叽喳喳的叫唤,甭提多乐呵。
眼见邵青儿板着一张小脸,眼圈都红了,便赶紧上来劝说,“青儿别哭啊,老大他不是不帮你,实在是这家有个顶厉害的人,咱们兄弟几个跟他打个回合呢,可人家是练家子,估计还有可能当过镖师,拳脚功夫了得,咱不能硬碰硬,等找到机会再来,一定帮你出气。”
邵青儿瞄了眼堂哥铁青的脸色,不太相信,“你说真的?”
二皮见有戏,恨不得给她发毒誓,“太真了,你的事就是你二皮哥的事,谁要是敢欺负咱家青儿,二皮哥就是拼了命,也得给你讨回公道。”
二皮献殷勤,以及讨好小姑娘的本事,绝对的无人可比,况且他就喜欢邵青儿这样的,自然是咋好听就咋说。
赫连晟懒得理会门口,那几个人的调侃,侧目看了何安一眼。何安点头,乘着外边的人争论的空隙,悄悄出了木家,往林子里去了。
这种小混混,他家主子不能出手解决,否则太掉份了。
他家主子的一双手,那是用来指挥千军万马,举剑杀敌的,哪能随便用。
木香自然也瞧见何安悄悄溜出去了,眸光淡淡看向赫连晟,“他们不过是年光轻狂,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日子还是要继续过滴。”
邵武他们虽然坏,虽然是不可理喻的小混混,可他们罪不至死,叛逆期而已,谁都会有的。
要是事情真的闹大,她家的安稳日子怕是不容易保住。
上一世过的动荡,这一世,木香也不求别的,只求个安稳度日。
赫连晟忽然道:“你跟我去京城,我保你一世安稳,如何?”
他不是个轻易许诺的男人,可一旦许下诺言,便是从心里认定的。
木香奇怪的看他,“谢了,我在这儿挺好,犯不着去京城。”
不管赫连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统统不在意。本来就是距离遥远的两个人,他说的话,她又如何能当真。
况且,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稍不留神,这脑袋就得搬家。木香很有自知之明的,像她这种火爆性子,又不懂得忍让,要是去了京城,就跟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估计活不过一日,就得被强权消灭了。
堂屋门还没开,木香不想再跟他废话,走过去敲了敲堂屋门,“彩云,快出来吧,那些人都出去了。”
“都走了吗?不会回来了吧?”彩云拉开门,探出头朝院子里瞧了瞧,见到院子里只有赫连晟站在那,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家大姐,也不知在想个啥。
木朗也挤出来,万分崇拜的看着赫连晟,“大哥好厉害,把人都打跑了。”
木香摸了下他的头,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脸上丝毫都没表现出来,“没事了,他们要再敢来闹,咱就去报官,我还就不信了,天底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赫连晟看她一眼,不动,也不说话。
她想的太简单了,十官九贪。
说的可能夸张了些,可贪官多,却是不争的事实。像临泉镇这种边远小镇,邵家酒坊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家族,跟官府的关系,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这个性子,冒冒然的前去报官,还不定招回什么麻烦来。
赫连晟想到她的性子,又想到她孤身一人,带着弟妹孤立无援。万一有个事,她一个该要如何应对呢?
嗯,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捆在他身边,待在他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其实先前木香的那些个烦恼,在赫连晟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他俩想的也根本不一个方向。
他堂堂的襄王,又是护国大将军,赫连家的长房长孙,除了皇上之外,在京城,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赫连公子想宠一个人,想护着一个人,试问,谁敢动?
门外,邵青儿跟邵武他们还没离开,赵修文又追来了。
他是真怕这几个二世祖,又闯什么祸。
人是倒他家来的,万一出个事,绝对会牵扯到他。当然了,他不会承认,他也想来看看木香。
“邵武,这都是怎么了?”一过来,就瞧见邵武跟那几个人脸色一片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邵武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说怎么了,哥几个今儿不想跟那丫头一般见识,不过她等着,小爷是不会放过她的,娘的,不就是长的有几分姿色,小爷还就不信了,她能逃过小爷的手掌心!”
二皮附和道:“那是,老大,只要您一句话,哪家的姑娘不是争着抢着,往您身上扑,她不理,那是她没福气,走走,小弟请您到福寿楼喝酒,好好补补身子!”
邵武甩开他的手,不爽道:“去什么福寿楼,陪小爷去花楼,这边的事,晚上再说。”
他现在急着要检查他的命根子呢,哪还顾得了别的。
赵修文是个斯文人,哪听得他们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当下一张脸涨的通红,“邵公子,我看这事就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闹僵了,说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吧?”
邵武眼一瞪,不高兴了,“你这话啥意思,是他们找揍,伤了小爷的人,这事小爷能罢休吗?看在咱们有姻亲的份上,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管了,总之,这事没完。”
邵青儿也积极的说道:“哪能完,你也不瞧瞧他们几个伤成啥样了,我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地上趴着呢!”
见这几个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赵修文面色也不好看了,“冤家易解不易结,我让他们给你陪个不是,几个兄弟的伤,也陪些医药费,邵公子是大度之人,想必也不会跟一个女娃计较,要是传出去,不好听,你看这样行吗?”
按着赵修文的观点,不管木香现在变的如何的刁钻,如何的坏脾气,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娃。面对邵武这种无赖的挑衅,肯定是吓坏了。
如果他能在此时帮她解决这个麻烦,木香肯定会感动,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不是?
邵武现在就缺个台阶下,既然赵修文给他铺了台阶,他岂有不下的道理,“哼,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爷可以考虑放她一马,不过小爷这医药费可不便宜,你瞧瞧这弟兄几个伤的,一时半会能好吗?”
收了银子,要不要放过,还不他说了算。有银子收,邵武才不会傻到不要呢!
二皮跟另外一个瘦小子赶忙帮腔,“这哪能好的了,也不光得陪我们医药费,还得陪我们喝茶茶的钱,爷们费了半天的口舌,又饿又渴,我们也不要多,给个几十两就成了。”
另外的瘦小子贼贼的笑道:“二皮哥说的对,随便给两个,我们很好打发的。”
妈的,他们早饿了,这会只想喝酒吃肉。
赵修文听完他们的要求,脸都黑了。这些人根本就是乘火打劫,明明是他们跑到人家家里闹事,事没闹成,却要倒打一耙,这不是耍无赖吗?
木香能不能拿出几十两,他不知道。现在的木香,连他都看不懂。可不管她有没有,几十两银子在农家人眼里了,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邵青儿也嚷嚷道:“叫她拿钱来,再给大武哥磕头道歉,我们才能考虑要不要原谅她呢!”
赵修文气的脸都绿了,这几人实在太无赖了。要是他现在官职在身,哪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官是多少重要的事。
赵修杰闲来无事晃到这边,瞧见这么多人都站在木家门口,他耸着肩膀笑了,“哟,这是干啥呢?打架?闹事?找茬?”
邵武身边的人,都认得赵修杰,大家都在镇上混过,谁不认得谁啊。再说了,邵武也不怕他,两人没少打过架。
这会见到赵修杰,邵武那股子狂傲劲又上来了,“小爷我想干啥,关你屁事,赵修文,小爷现在不高兴了,你想管这事,小爷还偏就不如你意,那丫头要想了事,可不光陪钱这么简单了,该要怎么玩,小爷会自己跟他说的!”
赵修文怒火中烧,“邵武,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跟修杰的矛盾,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别牵扯到别人身上!”
赵修杰眼睛微眯,转头看向自家大哥,“你不是快成亲了吗?咋,还不死心,还要上赶着去献殷勤,逞英雄可不是这么逞的,你未来的老丈人,正在屋后起鱼塘呢,你要真想献殷勤,不如下水帮他搂鱼,他肯定得乐晕了!”
“你闭嘴,我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赵修文气急败坏。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他的亲弟弟,居然跑来拆他的台。
外面那一群人,嚷嚷半天都没走。
木香正要拿铁锹冲出去的,被赫连晟拉住了,他揽住木香的肩,用灼热的手心包裹住她的肩,“去忙你的,外面的事,有我在!”
木香心里咯噔一下,望着赫连晟略带柔意的目光,感觉身体里融入一股暖意。
多久了?她不记得有谁曾站在过她面前,说一声,‘有我在!’
她活着的日子里,一向都只有她站在最前面,挡住风雨。
她是女子,却从不知道温暖是何物。
赫连晟的气场,真不是盖的,往那一站,其他人都成了小虾米,无形的气场,压的邵武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来。
赵修杰往后退了几步,后知后觉的拍拍胸口,总算能正常呼吸了。
这里头,唯一还算淡定的人,得属赵修文。在赫连晟走出来,往那一站时。他是唯一一个站着没动弹,眼睛直直盯着他的人。
赫连晟眸光一扫,露出不悦的情绪,“你们几个如果想永远闭上嘴,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他眼里的杀意尽显,周身散发的寒意,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真正驰骋战场的人,用无数的鲜血和尸体浸染出来的。
无需张扬,无需更多语言的表述,单单往那一站,仅一个眼神,就足以秒杀邵武一干人。
刚才,在院里的时候,他没有表露出杀意,潜意识里,他不想在木香面前表露太多狠虐的一面。
邵武打了个激灵,只觉得通体寒风刺骨,如同坠入无底冰洞。
赵修文更是吓的脸色惨白,他就是个书生,连刀都拿不动,忽然之间让他跟一个魔鬼对上,能不害怕吗?
深深喘了几口气,给自己打了好几口气,赵修文总算回魂,“你,你是谁?木香呢,她在哪?”
赫连晟终于拿正眼瞄向赵修文,“我是谁,与你无关,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或许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后果自负!”
邵武身后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各自眼里看到了恐惧,几个人都有些犹豫。
何安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匆匆赶到主子身边,“主子,他们几个根本就是活腻了,惹怒我家主子,还想囫囵着回去,哪些这等便宜事!”
赫连晟也懒得应付这些小喽啰,手一挥,凭空忽然多出四个身着玄色衣服的人。执剑立在原地。那速度快的,如同变魔术。
这几人身上的杀气,以及手里闪着寒光的剑,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赵修杰神色一凛,急忙退了好几步。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像邵武,整个一猪脑袋。
但到了这种时候,再笨的猪脑袋也该明白,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二皮吓的腿肚子直要哆嗦,“老……老大,我们跑吧,这打不过啊!”
邵武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他当然知道打不过了,可是现在能还能跑得掉吗?
瞧见邵武他们脸上的惧意,何安别提多得意了,“你们几个,好好招待招待他们,让他们长点记性!”
那四人也不吭声,突然飘了出来,一人拎两个,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木香家门前的那片竹林,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惨叫声,不过很快的,连惨叫声都没了。
赵修文跟邵青儿都快看傻眼了,邵青儿生平头一次知道啥叫害怕。
可是除了害怕之外,小女孩还多了另外一个心思,那就是少女的爱慕。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瞧见这么俊美的男子,虽然她还小,人家比她大不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娘也一样比他爹小好多。
镇上有钱的老爷取的小妾,有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邵青儿盯着赫连晟伟岸的身影,两眼放红心,只差没扑上去,抱着人家大腿了。
何安一眼就看见邵青儿花痴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他见多了,京城那些妄称名门闺秀的女子,不管平日如何矜持,如何害羞。
可在见到他家主子之后,一个一个的,还不是被迷的五魂没了三魂。
更何论,邵青儿这种姿色,连他们府里的婢女都比她好看。
眼前的苍蝇解决了,赫连晟正要转身进屋,余光扫到还有两个人站在那,眉头微蹙,“何安,门口太吵了,闲杂人等让他们滚开。”
“是,主子,我马上撵他们走,”何安忍着笑应下。
等主子进了院子,何安两手掐腰,往门中间一站,“你们俩个还不快滚蛋,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打扰!”
赫连晟一走,那股迫人压力,也随即消失。
没了花痴对象,邵青儿还是那个刁钻的邵家小姐,她也学着何安的样子,双手掐腰,挺着小胸脯凶道:“你横什么横,本小姐看一下又怎么了,又不是看你,你也滚开,我要进去!”
赵修文眉头深锁,直觉那个人不简单,而且刚刚的玄衣人,一看就是专职的护卫。为免邵青儿冲动惹麻烦,赵修文冷着脸,上去拖住她,严厉道:“闹什么闹,这里不是你们家,你家堂哥还不知怎么样呢,你竟有心思在这儿闹,再敢胡闹,我马上差人送你回家!”
才几天的功夫,他被邵青儿弄的是焦头烂额,若不是赵氏拖着不让他走,他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邵青儿虽然不怕赵修文,但也没敢再嚷嚷。
赵修文见她不说话了,这才转向何安,“我是来找木香的,麻烦你叫她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他是真的想见木香一面,不为别的,就为赫连晟这个人,他也想弄个清楚。
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的多。
可他不知道的是,赫连晟的身份,是他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
何安耸肩冷笑,“有没有别的意思,都不重要,我家主子不高兴了,我肯定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你呢,也别惹我家主子不痛快,不然你这小命,可真就难说了。”
说完话,何安退后一步,当着他们的面,用力关上大门。
“哎,你关门干嘛,快开开,”邵青儿傻眼了,这门咋说关就关呢!
赵修文恨恨的咬牙,扯住疯子一样的邵青儿就要走,“别吵了,跟我回去。”
读书人是有骄傲的,别人当着面给他吃了闭门羹,他还会留下吗?
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彩云小声询问木香,“大姐,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头一次看见有人上门闹事,彩云吓坏了。
木香还没答话,走进来的赫连晟替她回答了,“不会了,他们没那个胆子。”
“哦,那就好,”彩云若有所思的点头。
木香却没她想的那么轻松,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人家上门闹事,都逼到眼前了,她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在封建的古代,法律都是摆设,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要想活的平安,与世无争,很难哪!
说起来,这麻烦也是她招来的,谁叫她的脾气坏呢!
先是得罪邵秋霜,接着又得罪邵青儿,今儿邵武又来闹事,她跟姓邵的真有缘,可惜不是好缘。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不在,也一样会有人守在这里,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赫连晟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他站着,木香坐着。
当木香因他的话,抬起头看他地,正好跌进他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神里。
“我家的事,跟你也没啥关系,你忙你的吧,对了,吴青到底啥时候回来,你们啥时候走啊!”
苍天可鉴,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嘛!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哪知她话一说完,只觉得身后凉嗖嗖的,冷风刮的周身冰寒。
赫连晟深深的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扭头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只留下木香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站在那。
随后跟进来的何安,一字不落的将木香的那些话听了进去,可把他气坏了。
等到瞧不见主子的影子时,他才不满的埋怨道:“你说你是笨呢,还是傻,我家主子这么好的条件,别告诉我,你不动心。”
木香白他一眼,“他好不与不好的,跟我有啥关系,你又横个什么劲,别忘了,你们是来借宿的,还敢跟我挑鼻子瞪眼的,信不信今晚我不做饭了。”
本来她就够郁闷的了,又被他跑来教训一顿,感情这借宿的还成了大爷。
她说的也是实话啊!赫连晟再好,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窄田梗。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跑来她家住一晚,他们俩个,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
看见木香这一副铁打不动的态度,何安真替主子心疼啊!
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窝在这么一个女子的身边。
连起鱼塘这种活,主子都揽下了,要是再住下去,保不齐主子还会干什么呢!
就在何安琢磨着要不要想个法子请主子回去的,傍晚的时候,吴青回来了。身上有伤,面色也十分疲惫,但都无大碍。
两人说了一会话,很快的,赫连晟便出来了。
木香正厨房烧晚饭,晚上做的是贴饼子。
芫荽猪肉馅,还有白菜豆腐馅,里面加了干红辣跟肥猪油,两种馅料炕出来的饼子都很香。
她做贴饼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在技术上,那是没的说。
加上面团揣的时间够久,做出来的饼子,即使凉了,也会很软。
赫连晟走进厨房,伟岸的身影站在灶台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灶台边上,拎着两只玉白的手,正在团面的女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不来,最快后天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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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将军追妻
木香贴完满锅的饼子,正要盖上锅盖,突然听说他要走,那个兴奋哪!不过这人,走就走吧,还非得交代一下,这算啥意思?
“呃,头一锅的饼子已经出锅了,要不你们吃完再走?”她没有问别的,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人家干什么事,也跟她没关系。
如他这种身份的人,都很神秘,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赫连晟紧抿着嘴唇,凌厉的线条,昭示着某人的心情,坏到极点了,“除了吃,你就没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这话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可以想见,赫连公子的心情是很不好滴。
木香呵呵的干笑两声,见他靠的太近,上半身禁不住往后撤出一些距离,“呃……那你小心点,刀剑不长眼,戳到身上的感觉肯定很糟糕,多长几个心眼啊,别中了人家的陷阱!”
赫连晟目光渐渐变的灼热,眼里的寒冰慢慢融化,他注视着木香的眼睛,似乎要看的更多,看的更深。
木香的眼睛很干净,当她睁大眼睛回望他的时候,那双黑眸,干净透彻。
她是赫连晟生平第一个认真用眼睛看的女子,当然了,木香的眼睛也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一个。当初,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以有她身上这股子倔劲,他才会对她多了看了几眼。
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在福寿阁楼上之时,他没有往楼下,没有因为好奇,而观注她。或许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在交集,就像两个处在不同时间的陌生人。
倾尽一生,他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她。
这样的假设,让他害怕,更让他庆幸。
遇上了,哪怕这一路走下去是荆棘遍地,每一步痛的鲜血淋淋,也不想放手。
赫连晟忽然叹了一口气,修长的大手抚了她柔软的发,“我留下两个人,他们是我的隐卫,只在需要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保护你们。”
属于他的气息太近了,好像一张网,紧紧的将人裹在里面,让她透不过气来。
木香有些别扭的拨开他的手,“那个……我这儿很安全,村里人也都很好,再说了,你的隐卫,只要保护你就好了,我们真的不太熟!”
又是这句话,赫连晟感觉自己心里的火焰又窜了上来,映在漆黑的眸光里,十分可怕,“现在不熟,以后会更熟,总之,这是我命令,乖乖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噗!这语气,听着就像要出门的丈夫,叮嘱妻子一样在家等待一样。
木香糊涂了,他到底啥意思啊!
赫连晟不给她询问的机会,大手一捞,便将木香拽到自己怀里,抱了个满怀。
木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喂,你快放手,快放手啊,天哪,你搞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赫连晟才不理会她的抗议,手掌用力将她按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后脑处,温热的呼吸,喷在木香因为挣扎露出来的一截细嫩脖颈。
有点痒,有点麻,这种麻痒的感觉,从脖颈处,一路延伸,直达心底。
再从心底顺着血液,流经全身。
咦……
木香打了个寒颤,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赫连晟搂着她,沙哑好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要娶你!”他其实有满心满肺的话,要对她说,可归结到底,就只有这四个字。
木香惊愕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人脑子没犯病吧,好端端的,怎么倒说起糊话来了。
“主子,我们该走了,”何安哪会想到厨房里的两个抱在一块,他一头撞进来,当看见这两人的姿势后,恨不得一棒槌把自己敲死。
完了完了,主子肯定不会原谅他。
“呃……主子,你们继续,继续……”
木香被他的话惊醒,手上用了点力道,推开赫连晟。绝美的脸上,笑意收敛,换上冷漠疏离的神色,淡淡的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到,你也没说过,咱们不是一路人,赫连公子的事情如果能办完,就早些回去吧。”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那样的情话,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怀抱,如果不是何安冲进来,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呢!差点就沦陷了。
赫连晟是什么人,从昨天发生的事里面,她就隐约看出来了。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怕是离的也不远了。
在男女不平等的古代,想要找个一心一意,只娶一妻的男子,绝对要经三条腿的蛤蟆还要难找。
换作是以前的木香,或许不会在乎,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让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晚上去别的女人床上睡觉,她还要笑着,恭送着,这不是犯贱吗?也是作践自己。
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
反正她还有弟弟妹妹,等他俩长大了,成家立业,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嫁与嫁的,都没什么关系。再不然,她就在村里找个普通男子,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会跟赫连晟说的,一个古代人,哪能理解一夫一妻的重要性。况且,她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以赫连晟的身份,第一次只怕早都没了,温床的女人都不晓得有过几个了。这样的男人,她不要。
赫连晟眼睛眯起,他真想敲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
想他堂堂的襄王殿下,战功赫赫,皇上要给他指婚,皇后,太后,无一不是整日想将各色各样的女子塞进他的王府。
可时至今日,他的府中愣是清冷的如同佛寺后院。
京中甚至都有传言,说他可能有怪癖,也说他身有顽疾,更有甚者,说他喜欢男子,因为不容于世,所以才清空后院,不让人靠近。
可天知道,他不喜人靠近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他有洁癖,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厌恶。
长这么大,木香是唯一一个,除了他母妃之外,不让他心生反感的女子。
虽然赫连晟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是好感,还是喜欢。
不懂不要紧,至少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现在不能,以后能不能,还有待时间的考证。
锅里的饼子已经熟了一面,木香冷下脸,转身掀开锅盖,拿着锅铲,将饼子翻了个面。
她很讨厌别人看轻自己,而刚刚赫连晟的话,等同于看轻了她。
想到此处,木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们既然急着赶路,那便赶快走吧,我给你们装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灶台边上放着一个大竹扁,上面盖着白纱布,掀开之后,里面尽是炕的表皮微黄的贴饼子,还是热的,也就刚出锅不久。
赫连晟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她一眼,“嗯,等我回来。”还是这句话,对于不善言词赫连公子来说,这却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
说话跟手艺一样,在精不在多,只要讲到点子上就成了。
木香装了二十几个饼子,用布包上,递给吴青,“拿着吧,你们路上吃。”
吴青脸色有些沉重,接过布包,犹豫的看了主子一眼。
“走吧!”赫连晟率先走了出去。
何安紧跟在后,吴青走在最后,在经过木香身边时,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主子的决定,他无法违抗。
木朗送他们出了门,赫连晟临走时,认真的叮嘱他,每天的练习,等他回来,是要检查的。彩云也被他拎着叮嘱了几句。包插夜里插好门,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有异常情况,要大声呼救。他留下的人,全都隐在离木家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赫连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过了。
姐夫一词,虽然没表明了说,可是意思,再明显不过。
村子里人多眼杂,他们直接上了山,从山的另一边绕道,去了乌镇。
路上,吴青隐忍下心里的疑惑,神色凝重的跟赫连晟汇报情况,“主子,他来了,就在乌镇!”
赫连晟站在山顶的大石之上,山脚下便是玉河村,而他站在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木家的大门。他是习武之人,眼力比寻常人更好。
所以他能看见木香挎着菜篮子,去了菜园。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农家女的衣服,淡蓝色碎花小棉袄,腰下是单薄的同色碎小裙,裙摆只到膝盖之下。裙子里面配着一条深色粗布长裤。
最平凡,最常见的打扮,可她底子好,面容俏丽漂亮,一双眼儿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
腰身细长,细到他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揽住,却如春柳般坚韧,再重的负担似乎也压不垮。
赫连晟惊奇的发现,才走了这么一会,他便该死的想念,连吴青说的话都未曾听到。
吴青见主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山下,只得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赫连晟浓眉轻蹙,“你守了三天,就得了这个消息?”
“属下无能,安平侯爷带了十个人,这十个人,不寻常,属下本来是想探听,却不曾想到,一入乌镇,便被安平侯爷的人跟上了,是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吴青单膝跪地,自甘受罚。
“起来吧,”赫连晟神色漠然,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你躲不过他,这不奇怪,本王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仗,自认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更何况是你,既然他想见,那本王便去会一会他,但是本王在这里的事,不得透漏半点风声出去!”
“属下明白!谢殿下不罚之恩!”
何安也听出赫连晟话语中的厉色,急忙跪下,“小的绝不敢多嘴,可是殿下,木姑娘如果不肯跟着去京城,咱们怕是也瞒不了多久,而且木姑娘的脾气……”
木香的脾气岂是一个倔字了得的,一看就是倔到家了。主子要想把她们一家带到京城,怕是难于登天。
关于这一点,赫连晟何尝不知,想起那丫头固执的表情,赫连晟面色柔和不少。
“再等等吧,本王来这里的事,京城里还没人知道,你传话回去,只说本王去了边关,找个人扮做本王的样子,到边关溜达一圈,通知唐墨,让全程陪着,反正他闲着也是无聊,去边关走走也不错,”赫连晟沉声说道。
“是,小的这就通知下去,”何安领了命令,并没跟随赫连晟去乌镇,而是下山,去了临泉镇,进了镇里一家钱庄。
何安走后,赫连晟身边多了几个人,加上吴青,一共四名护卫,走在赫连晟身后,渡过玉带河,往乌镇而去。
乌镇虽然距临泉镇不远,可是这里的民俗风格与临泉镇相差甚大。
不管是衣饰还是住行,都与临泉镇迥然不同。
上一次吴青潜进乌镇,是偷偷摸摸来的。这一次不同了,赫连晟大大方方的从城门进入,不需要隐藏。
进了城门,放眼望去,是成片的民房,而赫连晟他们要去的,是乌镇的县衙。
刚一走近县衙大门,便被人拦下了,两名身着便服的执剑男子,拦在赫连晟面前,“襄王殿下,我家侯爷有请!”
“哦,你家侯爷还真是客气,”赫连晟的语气略带嘲讽。
“侯爷等候殿下多时,请!”
“那便走吧,”赫连晟姿态从容的跟着那两人的步子往县衙的后厅而去。
吴青紧随赫连晟身边,身上肌肉紧绷,处于全身防备状态。
这位安平侯爷,本名安平钰。
安平这个姓氏并非后燕的皇帝国姓,当年后燕老皇帝,膝下有位长公主,按理说,公主是不具有封地资格的,可谁叫皇帝宠着公主呢,招了驸马之后,便在后燕划了一块丰饶的土地,作为公主的封地。而这位驸马就是安平姓,后被冠以侯爷
公主成亲一年之后便生下小候爷,也就是现在的安平钰。
说起来,这位安平候爷可谓是幸福的孩子,安平驸马是个专情的男子,一生只娶了公主一人,连个侍妾都没有。而公主在生下安平钰之后,过了几年又生下个女儿,也就是安平钰的妹妹。
这位小郡主,绝对是蜜罐里泡大的。在爹娘以及哥可的爱护下长大,这脾气也都不是一般的骄纵。
那位郡主的事不急着说,还是得说说这位安平钰候爷,尊封号:平尧王。
进了后院内厅,入眼的便是一片青松翠竹,修剪的很整齐。
安平钰站在门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看似低调,若是仔细去看,那袖口领口处,却是z绣着银色丝线,腰带上点缀的宝石,亦是价值连城。
后燕国没几人知道平尧王的封地,有多富饶,而他这个人也不显山不露水,内敛低调。
当然了,安平钰长的也很祸水,与赫连晟霸气冷俊的外观不同。
一双妖娆凤目,美如妖孽的长相,加上略微偏瘦纤长的身形,乍一看到的人,都要以为他身上柔弱的贵公子,经不住风雨,晃几下说不定得倒了。
可赫连晟却是对他了解的彻彻底底,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扮猪吃考虑,他要是个弱者,只怕这世上的人,都是病夫了。
“赫连兄,久违了,”安平钰笑容满面的迎向赫连晟,说话的声音清雅,“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襄王才对,恭喜!赫连将军又得了新封号!”
赫连晟眸光只扫了他一眼,便径直绕过他进了厅内,“省省吧,你要喜欢,这封号送你。”
一个封号而已,能有多少的份量,再高的赏赐,远没有军权握在手里,来的实在。
吴青也随主子进来了,一手握剑,站到主子身后两步的距离。
安平钰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在赫连晟看来很欠扁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多不少的笑意。
“襄王说笑了,你我不同国,封号送了我也没用,襄五若是有意,送些别的,倒是可以!”他撩起衣袍,坐到赫连晟的对面,并没有坐到正上方。他俩虽是对立的双方,却在这里却是平等的。
他,安平钰也只需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赢他。
赫连晟冷冷的笑,把玩着母指上的扳指,慵懒如豹,“说吧,你来乌镇究竟所谓何事?别告诉我,你是来看风景的,冬天的风景可不如春天来的好看。”
“呵,襄王这心操的似乎有点过,乌镇是我后燕的土地,也是我的封地,本候来这里,还需要向你禀报吗?”安平钰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外面天色渐暗,厅里并未点灯,赫连晟阴鸷的神色隐在厅里,带着几分暗影,“你的事本王都有兴趣,听说最近太子不太安份,安平候爷要有动作,本王可以理解,但是别打我们南晋的主意,苍澜那边的情况想必候爷也清楚,你我都是聪明人,该如何做,你应该明白!”
这话说的十分犀利,若是别人说,安平钰绝对立马将人踢出去,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赫连晟。
后燕并未与南晋有过正面冲突,没几个国家能像苍澜人那般喜好征战,后蒺国内局势不稳,太子眼下最重要的麻烦,是皇帝老了,而分封的诸侯王,表面上看,似乎很和睦,也没什么异动。
但随着各种诸侯王,在分封地时间越久,当地百姓对候爷的敬重远远高过皇帝。
如此一来,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候王做的久了,加之实力也有了,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对于太子来说,坐在一堆定时炸弹上,绝对的等死。所以,眼下如何消除各路封候王的权力,才是重中之重。
安平钰也在众候王之列,只是他想的,比任何人都要远。
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安平钰慢声慢调的道:“襄王觉得本候这茶怎么样?去火清热,虽不是御供的极品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御供的茶虽好,数量却有限,争不到,不如不争,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宫里更好的茶,襄王认为如何?”
赫连晟也低头品了口茶,冷哼一声,“这两种茶,本王都不喜欢喝,特别是面对自己讨厌的人,喝茶如喝水,无味,后燕太子不是你,也不是我,他的心思,豺狼虎豹都不及万分之一,如果哪天你被这口茶淹死了,我一定差人给你送殡礼!”
“无论防,本候的肉不中吃,他吃不了,也没那么大的胃口,襄王也不必急着择清咱们的关系,说不定日子王爷还会主动跟本候合作呢,”安平夙笑的邪魅,风华绝代,惹的门外站着伺候的婢女,满面羞红。
“你慢慢做梦去吧,本王对你没兴趣,”赫连晟扔下茶杯,起身要走。
安平钰也跟着站起来,“王爷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吴青面色一凛,“殿下?”
赫连晟不动声色,不答反问,“太子来了?”
安平钰微挑凤目,浓眉秀雅,不答话,从骨子里透出的美,高贵而优雅,那一逐瞬间,风情无限。
站在他对面的赫连晟亦是俊美的惊人,黑眸如一汪碧湖,波光粼粼,深邃幽深。清华中透着冷峻与尊贵,不愧是南晋的襄王。
即使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单单是站在那,便有一股无与伦比的魔力。
明明天色渐暗,可这厅里,却因为这两个人,刹那间,变得明亮了几分。
轩辕凌,后燕太子,是老皇帝轩辕正德第二个儿子,因为是皇后所出,所以一出生便封为太子。
而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大皇子,这位大皇子相比太子的待遇,可就悲惨多了。
明明是大皇子,却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就封了王。
封了王也就意味着,再也没了当皇帝的资格。
赫连晟、安平钰,再加一个轩辕凌。这三个人绝对是这片大陆上最惹人注目的男子。
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四人并列四国贵公子的称号。
四个人中龙凤,各有各的筹谋,放眼天下,能跟他们并肩的男子,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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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赫连晟在乌镇的小心翼翼,木香的小日子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眼见着还有不久就要过年了,赫连晟逮回来的鱼,也都收拾好了,该腌的腌,该晒的晒,木家院子里挂了一排咸鱼。虽说不太好看,可好吃就行了。木香才不在乎什么面子。
她家院子收拾好了,可陈美娥那边却是折腾坏了。
半个水塘,她跟李在山整整弄了两天,起早贪黑,总算才干完。
可是木香去到水塘一瞧,赫连晟打起来的水坝根本就没铲平,要是现在不弄好,回头再收拾就麻烦了。
她阴沉着脸,跑到陈美娥跟前,把她家大门拍的咚咚响,掐着腰,勒令他们一定要把水塘弄好。
要是搁在以前,她也会生气,却不会那么猖狂的跑去叫板。
谁让赫连晟走的时候,说留了两个人在她家看着,有人撑腰,不狂白不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偷偷观察了下,万一赫连晟那家伙诓她的,真闯了祸,那些人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她可就得自食恶果了。
还好,赫连晟没骗她,真的留下两个人保护她,虽然她真不晓得自己家的日子,过的好端端的,除了那天邵武来找茬之外,真的很平静,也真的不需要弄两个保镖天天守着她家。
这事暂且不说,先说陈秀娥跟李大山,被木香那一通骂的,不得不去把水塘填平,清理了一部分淤泥。
木香的泼辣劲在玉河村也算是大有名气,现在敢惹她的人,也没几个。
赫连晟走的第二日,木香跟着林长栓的马车去了县城,彩云跟木朗都没带,家里需要有人看门,木朗又不能单独留下,只得他跟彩云都留下。
到了做香肠的季节,而且天气冷的很,早上都下了很厚的霜,水塘里还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次,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了。
木香去镇,除了要买些猪肉,做香肠之外,还得准备些过冬的衣被。
家里现在盖的棉被,还是当初分家时,从陈美娥那里硬要来的,春秋天盖着还行,冬天盖肯定会很冷的了,她家柴禾是够过冬,如今就只差棉衣被。
地里的棉花早收了,新棉价格也不便宜。
要搁往年,木香压根没那个钱去买棉花,现在,她不光得买棉花,还要给木朗跟彩云做几身新衣裳,多筹备些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早上走的早,大梅也要去镇子上添些东西,林长栓赶着板车,让她跟大梅坐在板车上,他在前面赶着车。
大梅最近春风满面,跟王喜关系进展的也不错。也不能说有多好,但比之前说不上几句话,见了面也只是互相点点头,来的要亲密些。
有些话,捅开了说,比整日的藏着掩着要来的好。
就像大梅跟王喜,现在王喜知道了大梅对他的心思,每回看见大梅的时候,那眼神明显的不一样了。哪个男人,在面对爱慕自己的姑娘时,还能装作视而不见。
其实大梅跟王喜之间的感情,很简单,很纯粹。
他们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天长地久的许诺,他们要的很简单。
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孝顺爹娘,给他们养老送终,再生几个小娃,传宗接代,等到孩子们长大,再继续走他们走过的路,仅此而已。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林长栓挥动着长鞭,看了看天色,担忧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雪,不下一场大雪,怕是晴不了。”
大梅双手都拢在袖子里,接着他的话,道:“那咱们要不要多存些粮食,万一雪下的大,得在家窝好几天呢!哎哟,冷死了,我这手冻的都快没知觉了。”
大梅哈着热气,搓着手,冻的鼻子都红了。说完话,便急着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吸着冷气,感觉整个人都冷的不行。
木香也冷,不过比她好点,至少没像乌龟似的,恨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
但再继续在板车上坐下去,只会更冷,“大梅,别坐着了,咱们下去一块走吧,走走暖和些。”
大梅直摇头,“我不干,我这腿都冻麻了,走路也没知觉。”
木香才不听她的,喊着林长栓把板车停下,拉着大梅就跳了下来。哪知大梅真的把腿冻麻了,这一跳,大梅没站住,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呜呜,木香,你肯定是成心的,痛死了,”大梅抱怨道。
“瞎说什么呢,谁没事喜欢看人摔跤,快起来了,好多人路过呢,”木香伸手就去拉她。
林长栓呵呵笑道:“我妹皮厚,这天穿的又多,摔不坏。”
大梅见哥哥笑话她,气呼呼的站起来,跑上前照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脚,“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居然说我皮厚,我皮再厚,还能有你皮厚吗?你嘴这么欠,以后谁还敢当我嫂子啊!”
“什么嫂子,哪来的嫂子,尽瞎说,”提到娶媳妇,饶是林长栓,也脸红害羞了。
说起来,他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媒婆倒是说了一两个,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谈成。原因有很多,其实大梅没嫁出去,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哪个女娃会想嫁到婆家,还得让小姑子当家。
这事大梅不知道,林长栓跟林富贵瞒了下来,要不然大梅心里要不好过了。
大梅操心哥哥的事是真的,使劲在地跺了跺脚,等到麻痒的感觉过去,才笑嘻嘻的道:“昨儿我听马二拐他媳妇说,她娘家有个妹妹,把我大一岁,这几天要过来马二拐家玩,哥,到时候我去给你瞧瞧,好不?”
这么直白的话,除了大梅怕是也没人敢说。
瞧瞧林长栓恨不得把她远远甩掉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怂这个妹妹。
木香笑道:“看看也没啥,说不准就能瞧对了眼,老话说,世上的人千千万,能遇上的,都是有缘人,偶尔转身,偶尔回一下头,说不准跟擦肩而过的,就是你的有缘人呢!”
大梅忽然转头看她,眼神鸡贼,“哎哎,那你也说说,你家住进来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有缘人哪?”
忽然听人提起赫连晟,木香怔忡了下,但是很快便回神,“别胡说,他不过是借住我家几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晓得,哪来的有缘。”
大梅瘪了下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要是别人借住你家,我还相信,可是,他?”大梅想了想,直摇头,“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咋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你家去住,而且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反正很怪就是了。”
大梅还没成亲,王喜对她也不热情。她也不懂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但感觉还是不会错的,赫连晟看木香的眼神,就是不同啊。
木香也学她的模样,咧着嘴笑问:“看人就是看人,有什么可怪的,你有那闲功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赶紧想想,你跟王喜哥的事,他有没有说啥时候娶你过门?”
木香的时候,两腮露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她明媚的笑容,特别好看。
她俩边走边说话,落下林长栓很大一截。路过的人群里头,也有不少年纪轻轻的男娃,看到木香脸上娇俏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想多看几眼。
“我……我不跟你说了,”大梅被木香逗的满脸通红,眼神闪躲着,都不敢抬头,自然没瞧见四周那些直溜溜的视线。
她俩没注意到,可林长栓注意到了,一回头,瞧见她俩越走越慢,忍不住催促,道:“你俩走快些喽,想聊天回家再聊,别忘了,咱们是来赶集的。”
大梅跟木香相视而笑,女娃的天性都爱聊些小八卦,小秘密。说着说着,还真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临泉镇还是那么热闹,赶上双日子,赶红集的人特别多,有的挑着扁担,有的赶着板车,更多的是步行来集市上采购的。
天空阴沉沉的,伴着寒风,这样的天气,赶集一点都不快活。
冬天走路的确比坐板车舒服,累是累了点,可身子暖和。
进了镇子,林长栓要把板车上的东西拿去杂货铺,都是她在家编的小玩意,卖些小钱,换些柴米油盐啥的,总好过在家里闲着。
大梅拉着木香,在街口跟林长栓分开了。
路过福寿楼门口时,大梅指着大门处,问她,“这回你不用进去了吗?那个姓唐的,在不在这里啊?”
木香摇头,“不清楚,今天我要办别的事,管他在不在呢,又不关我的事,走了,我要去买棉花,你帮着把关挑着,我家过冬还缺好几床棉被呢!”
之前陈美娥给她的被子都挺小的,她想弹几床大棉被,冬天要实在冷,她就跟彩云睡一个被窝,两个人睡自然更暖和些,不过这被子就要弹的大些。
大梅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先去挑棉花。临泉镇有专门收棉花的铺子,只在冬天才做买卖,其他时间还兼职做衣裳。
古代的棉花没有人为加工的痕迹,都是纯天然的。挑选主要也就是看棉花的成色,已经干燥度。毕竟棉花不压称,水份稍多些,重量就会增加很多。
大梅绝对是砍价压价的好手,那大嗓门,嚎嚎几嗓子,把店家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只听她抓了一手的棉花,对那店家指指,“你瞅瞅这棉花里头多少杂质,就这样的,我们回头还得费半天劲去挑,哎哟,你这里头是不是混了旧棉啊,这鲜色都不一样了,我说老板啊,你做生意可不能这样糊弄人,还一百文一斤,你这不是唬的嘛!”
大梅一张嘴,就将人家的东西贬到没边,那店老板应该是个新媳妇,看着挺年轻,身后还背着个小娃,梳着光溜溜的妇人发髻。
本来招呼大梅跟木香的时候还挺从容,可被大梅这一通嚷嚷的,脸上也快挂不住了,可是又不能放着生意不做。
“两位妹妹,我们家卖棉花都有好些年头了,这棉花的质量绝对没问题,今年雨水多,棉花价格贵,我们也是真金白银进来的,它要贵,我们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这个价格,我不能让,不过你们可以我到家后院去挑,捡最好的棉花挑,你们看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梅那股子气焰也下去不少,“那好吧,我们去你家后院挑,我这位妹妹要买好几床被子呢,这么大的生意,你肯是赚钱的。”
年轻媳妇陪着笑,身后的小娃,好像动了动,年轻媳妇一边应付着大梅着,一边背着手,哄拍孩子,“两位先去挑吧,挑好了拿到前面来,我再给你们过称。”
大梅还要再说什么,木香拉了她一下,对那年轻媳妇点了点头,“我们自己去挑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
木香拖着大梅进了后院,这家店铺门脸不大,后院却不小,隔出来一半盖起来做了楼空的仓库,跟吊脚楼的模样有点像,这样可以防止棉花受潮。
大梅四下瞅了几眼,之后神神秘秘的凑在木香耳边嘀咕道:“这家女人可真够惨的,一个人,既要带娃,又得看店,这桌上还摆着碗筷没洗,衣服也泡着。”
木香顺着大梅指的方向看去,廊檐下摆了个小桌,上面只有一只碗一双筷子,小砂锅里,还剩些白米稀饭。
廊檐的另一头,支着一口简单的小灶,灶上的小铁锅也跟他们家平时用的不太一样,小了很多。
门边还摆着一个大木盆,里头泡的是小娃的衣物。
看这情形,这女人真是一个人守着店,的确是挺辛苦的。
木香皱着眉道:“她也不容易,咱们快些挑了棉花,就走吧。”
不是她心肠硬,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谁能顾得过来,一个人有一个的命,命该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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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的神探盲妃》文/天下为奴
穿越重生,盲眼女神探叶冰,成为将门嫡女——百里卿
柔弱无能的将门千金,从此高冷果敢,锋芒内敛。
上有恶毒二娘将其视为眼中钉;
贿赂嬷嬷,毒瞎她的眼。
下有嫡亲表妹将其看作肉中刺。
趁火打劫,抢她未婚夫。
对此,百里卿拈花一笑,明眸生寒。
只道:“谁让我死,我便让谁生不如死。”
他听了,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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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秋寡妇
挑棉花这种事,大梅一个人包了。
那仓库边上放着麻布袋,大梅趴在那,撅着屁股,往麻袋里头装棉花。
她在那忙活,木香倒是闲下来了,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干点啥,幸好大梅动作快,没多大会就装好了满满一麻袋棉花。
“走了,哎哟,瞧瞧我这身上弄的,”大梅从仓库爬下来,棉衣上沾满子棉花,连头上都是。
木香没忍住笑,“你别动,我帮你摘干净。”
看她笑,大梅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笑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快想想看,你咋补偿我。”
木香帮她打理身上的衣裳,想了想,便道:“带你去吃牛肉面吧,刚才瞧见路口有家牛肉面馆,生意还挺不错的,等下你去叫上林大哥,让他也来吃。”
大梅这回不生气了,乐的呵呵笑,上前抱住木香撒娇道:“还是你最好了,没关系,以后你有啥活,只要你一句话,咱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木香呵呵笑着拍了她的脑袋,“胡说个什么,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干嘛?我只会烧菜,可不会烧人肉,烧出来也没人敢吃。”
两个人闹了一会,把大梅身上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拎着麻袋出去了。
今儿红集,这家铺子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她俩出来时,年轻妇人刚刚送走一批买成衣的客人。
见着木香她俩出来,年轻妇人笑着招呼道:“棉花要是选好了,就来这边过称吧!”
木香笑着点头,“大嫂,我挑这么多,够打几床被子?”
“我称称看,”秋如月把麻袋提过来,拿了一杆长柄称。
把麻袋挂到称上之后,一只手提着称绳,另一只手扒拉着秤砣,“差一点就二十五斤,你要买这么多吗?”
棉花不便宜,也很少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棉花,如果再去弹成棉被,再置办上被里被面,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木香想了下,问她:“我想弹几床八斤的被子,这些的话,能弹三床,是这样算的吗?”
秋如月点头,“这样算也对,我家的棉花都很干净了,要是换作别家的,只怕还得浪费掉一些,你在我家买,八斤的被子,这些绝对够了。”
其实她还想问,木香是不是在准备嫁妆,一般只有要出阁的女娃,才会一下子备这么些新棉。
木香道:“够就好,除了棉被,我还想给弟弟妹妹做几件新衣裳,这样吧,你再另外给称五斤棉花,在一起算钱,就从这里拿,”她指的是店里搁的棉花。
秋如月一听说她还要买,高兴的合不拢嘴,“成成,我马上就给你称。”
说着话的同时,她身后的小娃忽然哼哼两声。
“儿子乖哈,别乱动,娘给这位姑姑称棉花,”秋如月哄了几声孩子,接着便要去给木香拿棉花。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肥胖身影,突然闯进店里。
木香跟大梅正好站在中间,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就被肥女人一把推开了,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胖女人却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冲到秋如月跟前,瞪着眼睛,拧着粗如卧蚕的眉毛,高声喝道:“秋如月,你答应我的银子呢?你个小贱货,说好的数目,你只给了一半,我看你是存心的吧?不想你家小叔子成亲,你就直说,犯不着背后使拌子!”
“我呸,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恶不恶心,知不知道啥叫羞耻,老娘真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你!”
这一通骂的,那叫一个顺口,一听就知道这是骂习惯了,都不用想的,直接就骂出来了。
秋如月小脸煞白,站在那,低着头,也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个啥。
大梅气的不行,好端端的站在那,却被人推了一把,依她的性子,哪肯善罢甘休。
要不是木香拽着她,早要上前跟那胖女人理论了。
木香以眼神暗示她别冲动,都搞不清状况呢,怎么好去插一脚,俗话说,冲动是魔鬼。
胖女人的声音太大,秋如月没吱声,可她身后背着的小娃,被惊扰到了,哇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听到孩子哭,秋如月平静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她赶忙将腰带解下,把孩子抱在怀里哄拍着。
看着孩子小脸都是泪水,她忍不住小声抱怨,“娘,您声音小点,天宝胆子小,您别吓着他。”
不提那小娃,胖女人脸色也就是凶一点,一听秋如月提起哇哇哭的孩子,胖女人的脸,就不是凶神恶煞能形容了,而是憎恶与暴怒。
“秋如月,你要不要脸,老娘每回来,你都要提孩子,谁知道他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娃,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儿子头上扣,人都死了,你就积点德吧!”
胖女人骂的太难听了,即使做为旁观人的木香跟大梅都快听不下去了。要不是那些棉花还没称好,她真想扔下银子直接走人。
秋如月脸色苍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忍着没往下掉,只是坚定着语气道:“娘,人家怎么说,我不管,天宝就是明成的孩子,你说什么也没用,等他再大些,我便要带着他去祠堂上族谱,那些话,您以后不要说了,不然的话,您也别想从我这儿拿一文钱。”
秋如月虽然一直低着头说话,可语气并不卑微,脊背挺的笔直,就是声音有点哽咽。
胖妇人见秋如玉竟然拿银子的事来威胁她,当下气的身上肥肉都跟着抖三抖,“你个小贱蹄子,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傍上哪个男人了,钱没多挣,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都敢跟老娘顶嘴了,看我抽不死你!”
胖妇人一看就是会打架能打架的主,那胳膊腿的,又粗又壮,袖子一卷起来,肥肉都垂下来了。
这要是一巴掌下去,估计秋如月就得被打趴下了。
木香见着她们真要打架了,冷着脸出声,“你们要打架也不是不可以,麻烦先把棉花称好了,我还得去赶集呢,没功夫在这儿闲站着。”
秋如月似乎把木香她们忘了,直到这会才想起来,赶忙一手抱着娃,一手就要作势去给她们称棉花,“两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就给你们称。”
胖妇人见着木香出声阻拦,也不顾及木香她们是客人,横着眉毛,讥讽道:“你要等不及就别买啊,镇上又不是她一家店有棉花卖,有什么了不起的。”
木香对这个胖女人真是无语以对了。
人家都是把客人往店里拉,可她倒好,把客人往推,还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架势,这算个什么事。
大梅看她气焰嚣张,她早就看不惯了,也冷着声回道:“我们买不买的,关你啥事,木香,咱们走,不买就不买,看着她还倒胃口呢!”
见她们要走,秋如月脸色微变,她可不想失掉这单生意,赶忙陪着笑,“两位妹妹,你看这棉花我都给你们称好了,我马上把钱算出来,你们拿着就可以走了,你看这样行吗?”
大梅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买了。
木香却比她冷静多了,再说了,她也挺可怜秋如月的,便点头说道:“那好吧,你把账算出来,做棉袄的棉花我就不要了,回头我到别家店再买吧!”
“嗳嗳,好,我这就算,”秋如月急着走到柜台前,拿过算盘,腾出一只手,拨弄着算盘珠子。
胖女人这会忽然不说话了,盯着秋如月手里的算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不一会,秋如月算了出来,木香看了下,没什么问题,便准备掏钱。
银子还没掏呢,胖女人突然窜出来,一挪屁股挤开了秋如月,舔着笑脸,对木香笑道:“钱给我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木香握钱的手顿住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秋如月。
秋如月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布满阴雨,她瞪着胖女人,气的不行,“婆婆,这钱你不能拿走,我还和进货呢,你拿了,我回头拿什么进货啊!”
胖女人也回头瞪她一眼,“你又不是没钱,这银子给我咋了,我都说了,你家二叔娶媳妇要彩礼,这钱我当然得帮他存着,你这个女人没安好心,真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嘛,整天的找借口不想掏钱,抠门都抠到家了。”
秋如月瞪着胖女人,眼泪都快瞪出来了,眼中写满了委屈和心酸。
木香看她们俩人争来争去的,本来她不想管,可这胖女人嘴巴也太坏了。她听了半天,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内容。
这年轻妇人应该是胖妇人的媳妇,不过这年轻媳妇现在应该成了寡妇,丈夫死了,留下她带着小娃过日子,婆婆却窥视着她的钱。
一个女人带着小娃生活,不容易,还得想着赚钱,就更不容易了。
同为女人,木香哪还沉得住气,心中怒火蹭蹭的往上窜,阴鸷的眼神瞪着胖妇人,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店老板是她,可不是你,我这银子凭啥要给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挣钱,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她说完了,把银子往秋如月手里一塞。
胖女人大概是没想到木香会突然骂她,愣神的功夫,就见着银子从她跟前绕过去,落在了秋如月手里,转回头时,才听见木香对她的谩骂,那个火爆脾气,就又上来了。
“哟呵,小丫头,还学会替人出头了,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秋如玉拿到钱,还没来得及开心,又见着面前的两人吵起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便上去想把婆婆拉开,“别吵了,姑娘,你赶紧拿了棉花走吧,让你看笑话了,对不住了,以后想买棉花再来,我给你算便宜点。”
今天的事,她真觉着丢脸丢到家了。好好的生意,被搅成这样。
高氏再像这样闹下去,她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
高氏便是她的婆婆,她夫家姓高,家也在镇子里,虽不是什么富户,但在这儿镇上生活,也还算过的去。可她福薄,嫁到夫家才一个月,丈夫便意外死了。就在那一个月时间里,她怀了身孕。
这本来该是件喜事,可没过两个月,有天竟被婆婆撞到,高家二叔在她房里。
那天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高家二叔,高时远就是路过她的屋子。
不巧的是,那天秋如月在屋子不小心滑了一跤,陈明远听见她呼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进去瞧瞧。
进了屋,看见自家嫂子跌坐在地上,想到大哥刚刚去世,嫂子还怀着身孕。陈明远也没多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炕上。
还没等他入下呢,就被婆婆闯进来看见了。
高氏原本对这个媳妇就不太满意,试想一下,谁家刚娶媳妇一个月,儿子就被克死了,太不吉利了。
高氏觉得,自己能容忍秋如月留在高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如今,又当场撞见她跟自家二叔抱在一起,她不想歪才怪呢!
打那之后,高氏就对这个媳妇越看越怀疑,当然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二儿子,对秋如月关心的过份。
加上秋如月长的也水灵,附近的年轻男人,看到时,都会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这就让高氏更加怀疑了,偏偏高氏生天宝的时候,提早了半个月。
古代的女人生娃是很可怜的,虽然接生婆都自夸自己有经验,可对于早产,相差仅有半个月,接生婆哪里看的出来,只当她是正常生的娃。
这下好了,高氏彻底坐实了秋如月偷人的事实,才不管她究竟是不是有委屈。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当然这些事木香跟大梅是不会知道的。她们能看到到的,是高氏盛气凌人的姿态,这让木香跟大梅心里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劲头又上来了。
秋如月想劝木香她们拿了东西快点走,可木香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只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高氏。
她身的那个女娃,也是一脸的愤怒之色,那模样,好像恨不得冲上去,抽高氏几个耳光。
而高氏呢,她见秋如月忍让着不敢叫板,底气就更足了,斜瞄着木香他们,讥笑道:“黄毛丫头,你爹娘没教你咋跟长辈说话吗?瞧瞧你俩这横劲,啧啧,怕是难嫁出去喽!”
木香也回以她冷笑,“这位老大娘,我爹娘的确教过我,咋跟长辈说话,可是我没看见哪里站着长辈啊,哦,你不会说你自己是长辈吧?”
木香对着高氏上下看了看,最后直摇头,“我只看见一只母狗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吼叫,至于长辈嘛,真没瞧见。”
大梅知道木香最近,嘴巴变厉害了,要是搁以前的木香,对上这般泼辣不讲理的老女人,只晓得往后退。不过她得承认,听着木香骂人,真是过瘾。
她也不甘落后的补上几句,“说的好,老太婆,你也不回家拿镜子照照,你这模样,晚上可千万别出去,不然吓死个人哟!”
“你,你们两个,竟敢这样骂我,贱丫头,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们,还真当老娘是软柿子呢!”
高氏气的眼睛瞪的大如铜铃,高大的胸脯上下起伏,抬手就要照着木香的脸扇过去。
“住手!”秋如月吓的面无人色,扑上去想抱住高氏的胳膊。
木香早看见她想打人,拉着大梅轻巧的闪开。
她俩是躲开了,可秋如月扑上去的势子却收不住,加之高氏的力气又大,两人拉扯之下,高氏竟然把秋如月推了出去,完全不顾及她怀里还有个小娃。
也是秋如月命大,刚好扑在木香刚选好的棉花上,没摔着她,小娃也没事。
可这番一吓,小娃又哭个不停。
“老太婆,你闹够了没有,你再敢打她,信不信我揍死你,”木香很久没这么生气了,哪怕跟陈美娥打架吵架时,她也没这么生气过。
光说还不够,木香冲上去,一下扣住高氏的手腕,狠狠的将她往后一甩。
高氏的身子圆胖,平时也不怎么做活,也就更加不灵巧了。
加上木香这一甩,劲儿也大,高氏便被甩的往后倒去,身子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腰哦!”
高氏痛呼一声,只感觉屁股疼,腰也疼,反正浑身都疼就对了。
秋如月还没从棉花堆里站起来,就见着婆婆摔倒了。虽然她不喜欢高氏,看她摔倒也没啥感觉,可毕竟是在她的店里,事情闹大了,以后谁还敢进她店里买东西。
不得以之下,秋如月站起来想过去扶起高氏。
木香面无表情的拦住她,“你要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就该长点脾气,像你这样懦弱下去,只怕有一日,孩子都保不住。”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如果一味的受人欺辱,孩子能平安长大才怪呢!
退一步说,就算孩子真的长大的。只怕也是个性格胆小懦弱的男人,有什么大用啊!
大梅凑过来,“她说的对,小嫂子,你家婆婆性子那么横,你为啥就不能比她更横呢,她想找茬,你便十倍的还回去,木香妹妹以前的性子就跟你差不多,你瞧瞧她现在变的多好,现在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定,阎王要你三更死,你能扛得过天明吗?生生死死的事,都是天意,更不是你的错,可如果你什么都忍下了,人家定要把错都归结你身上,”木香也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十分坚定,“你没错,就不需要去承受别人的指责,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他的孩子养大,看着他堂堂正正的成家立室,岂不是比你在这儿忍气吞声来的好?”
木香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口才真不是盖的。
大梅连连冲她竖起大母指,正说到点子上,连她听着都动容了。
秋如月低头咬着唇瓣,盯着怀里的小娃,看的出神。
高氏嚎了几嗓子,引的过路人都伸头进来看,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个婆娘大概与高氏相熟,也知道她经常到这边来闹。
所以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凑上来双手拢在袖子里议论纷纷。
“哟,高家的,又来找你儿媳妇要钱哪,咋,是不是又看上哪家铺子的好东西了?”
另一个妇人也过来凑热闹,“哪是看上东西了,她是要给她家二小子相媳妇呢,前几天定做了一身新衣裳,是吧高大嫂。”
高氏见着围观的人多了,也不好总赖在地上不起来,索性也不哭了,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外面的人一摆手,“俺家的事,用得着得你们管哪,回家管好你们家男人吧,别成天的只会往花楼跑,失了银子又伤身哦!”
提到花楼,站在门口的几个婆娘脸色都变了。
女人到了她们这个年岁,什么风韵,什么姿色,都没了。
身材也变形了,有的往瘦的只剩骨头,有的突然发胖,就像高氏这样的,胖的身子跟水桶似的。
别说睡在一起了,就是看着,那是得倒胃口。
住在镇子里的老男人,哪个路过镇子里唯一的花楼门口时,不想往里面多瞅上几眼。
那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等级的,最便宜的女人,都是上了年纪,在花楼里待久了,随着年纪增大,价钱也就越低。
正好适合那些没几个钱,又上了年岁的男人。
所以在这里围观的老女人里头,就有不少老伴喜欢流连花楼的。
虽然是事实,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门口那些个老婆娘,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来,撕烂高氏的脸。
高氏蛮横的吼道:“咋,我说的还不对了?有多远滚多远去,闲吃萝卜,淡操心!”
她视线一扫,瞅见秋如月抱着娃,低着头站在那,整个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命,我们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秋如月在她的谩骂声中,抬起头来,眼中的懦弱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的倔强,“婆婆,说起来,是我倒霉才对,嫁到你们高家,才一个月,丈夫就死了,我才十九,就要为你们高家守寡,为了你们一家的生计,起早贪黑的经营这个店,赚来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还敢说你们倒霉吗?要是没有我,你们老两口子,只怕早都饿死了。”
秋如月是豁出去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压抑着一股怨气,积压的久了,正好今儿被木香点了把火,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高氏哪听得秋如月如此顶撞她,这个媳妇对她一向是唯唯诺诺,何曾对她这般凶过。
高氏一时之间还真的接受不了,等她愣愣的缓过劲来。
冲着秋如月就扑了过去,吼叫道:“你说啥呢,就你还委屈了,我告诉你秋如月,做我们高家的媳妇那是你的福气,当初可是你非得嫁给我儿子的,现在看见他死了,你就后悔了是吧?你也太不要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打的啥主意,你不就是想改嫁吗?我呸,有本事你就找个男人嫁了,我倒要看看,哪个男人敢娶你这个扫把星!”
秋如月抱着娃儿,气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了,回骂道:“我就要改嫁,你等着看好了,明儿我就去找媒婆,不过从今儿开始,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一提到钱,高氏慌了,“你敢不给钱,我儿子都死了,你给几个钱,养活我们两个老的,那是天经地义。”
说着,她竟然想动手去抢。
木香一直拉着大梅,一直就站在边上,看着她们吵架。
在她看来,这个秋如月太软弱了,如果不反抗,早晚得被婆家人吸的一干二净。
可是当看见高氏竟然想动手抢钱,她步子一迈,快速的冲上去,赶在秋如月之前,一把将高氏推开了,冷声质问:“怎么,要不到钱,你就要改抢钱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看你是想去坐大狱了吧?”
高氏又被推倒在地上,本来还想回头再跟木香干架的。
可一抬头,正对上木香冷酷凌厉的视线,顿时只觉得浑身像被钉子钉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个女娃,看似年岁不大,身板也不强壮。
可这一双眼睛散发出的气势,却叫人不寒而立。
木香才不管她咋想的,上前一把提起高氏的衣领子,拖着她,往外走去。
别看她个子不大,胳膊也不粗,可这手劲却不是盖的。
拖着高氏,竟然连气都不带喘的。
到了店门口,木香猛的将高氏丢在地上,“你好歹也上了年岁,别净做些叫自己丢脸的事,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便在这儿吼,在这儿哭,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
秋如月紧跟着也出来了,看见高氏狼狈的模样,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婆婆,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婆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也不会再给你们钱了,我开这家店不容易,赚几个小钱还得养活孩子,实在养不起来你们,你要是不想把我们娘俩逼死,就请放过我们吧!”
秋如月说完,便要转身进店。
围观的人,听的一阵唏嘘不已。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对高氏很鄙视,对她指指点点的。也有个别嘴碎的婆娘,说些难听的话。
就在秋如月一脚迈进店里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长相平凡,身材中等的男人。
只见他冲到高氏面前,并未伸手去拉她,而是拧着浓粗的眉,痛心疾首的质问道:“娘,你闹够了没有,你还想咋丢人,还想咋逼她,大嫂不容易,你行行好吧,别再闹了行吗?”
听这意思,木香就猜到,这人肯定就是高氏口中的二叔了。
这人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现在出现,不是等于添乱吗?
高氏突然就不哭了,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有些讨好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我哪有逼她,不就是不过来瞧瞧嘛,也没把她咋着,不信你问问,今儿她找了几个丫头,都敢跟我对着干!”
高明远似乎很了解他的老娘,面对她的指责也没啥情绪,却转身往秋如月跟前走,“嫂子,我娘她就是嘴坏,要是她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看在死去哥哥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算我求你了。”
木香冷笑道:“说的好听,你家哥哥的面子怕是看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吧?再厚的面子也得看完了,这位大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非对错,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明白,你们一家子,何必非要为难一个寡妇,你们这样做,就不得觉着丢人吗?”
高明远刚才一心都在秋如月身上,这会才注意到秋如月身边站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娃。
这两个女娃看他的时候,一脸的敌意,搞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高氏最见不得别人骂她儿子,这会瞅见儿子被一个小女娃骂,当下便冲过来,把儿子拉到身后,冲木香嚷嚷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也不看看你几斤晃两,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木香还是冷笑,只是这笑容更冷了,“老太婆,你应该庆幸,幸亏你不是我的婆婆,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调教的服服贴贴。”
高氏又被她凌厉的气势吓住了,这丫头的神色语气,完全不像说大话,好像她真敢这样做。
她家隔壁有个邻居,那家儿子娶了个恶媳妇。
长的膀大腰圆,那身板比高氏还要肥上一圈。
胖媳妇的婆婆以前也横着呢,可是遇上这么个壮媳妇,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生生把她气的瘫痪在炕上,好几年了,都没能下地。
想到那个胖媳妇,再看看眼前这个漂亮小丫头,凌厉的眼神,高氏能不发憷吗?
高明远虽然不喜欢听见有人恐吓他娘,可是他也深知,他娘的脾性,没人怕的,还真不行。
秋如月一直冷眼看着,怀里的娃儿已经哭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
小嘴巴一抽一抽的,眼角还挂着泪水,那模样,别提多心疼人了。
高明远也不管他娘了,走上前去,就要接过小娃,“嫂子,你去忙你的,我把你给我看着。”
他也不等秋如月同意,便伸手接过了小娃,抱着娃儿进了店里,顺手还把地上横七竖八扔的东西,捡起来,归置归置。
秋如月拧着眉,咬着唇,想起木香她们还在,便感谢道:“大妹子,今儿的事多亏你了,要不这棉花我再给你们算便宜些。”
她是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帮她说话,把时间都给耽误了。
木香摇头,“不用了,你这棉花进回来,也是有本钱的,我帮你也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秋如月也不坚持,跟木香报了自己的姓名,直说以后进城了,过来找她。
木香也把自己的名字跟她说了,三个女人又寒暄了一阵。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木香便拉着大梅,提上棉花走了。
出了店铺,走了几步,木香回头去看。便瞧见高明远抱着娃站在柜台前,一边拍哄着小娃,一边招呼进店的客人。
秋如月不在,应该是去了后院。
木香若有所思的转回视线,拐了下大梅,“哎,你说他们俩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大梅正想着吃牛肉面呢,冷不丁被她打断思路,不高兴了,“他们有没有关系,跟咱可没关系,管他呢,不过有那样一个婆婆,要是我的话,再好的男人我也不嫁。”
大梅这话,木香深有感触,自古以为婆媳关系是最微妙,也是最难相处的。
一个女人好不容易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从九生一死的生下,到抚养长大,这其中女人付出的艰辛跟心血,是常人所想像不到的。
前一世,木香是孤儿,虽然她没母亲,可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些韩剧里头,争来争去的婆媳,实在太多了。
试想一下:你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在成亲之前,还整日跟在母亲身后,以母样的命令为大。可一旦成了亲,就变成了整日跟媳妇在一块。
甚至还有可能为了媳妇顶撞亲娘。
这样大的落差之下,做娘的还能淡定吗?简单的说,就是吃醋和不甘。
于是乎,那些婆婆们就变着法的找媳妇茬,就算不找茬,每天住在一起,也总会有摩擦。
自己的儿子,当娘的总是有无尽的肚量去容忍,可对于媳妇,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木香想了很久,一直想到两人坐到牛肉面摊位上,等着摊主把面端上来。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但愿以后咱们不会遇到那样的婆婆!”
“就你这性子,要是遇上了,不是你倒霉,是你那个婆婆倒霉,”大梅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手上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啊敲。
想想刚才木香跟高氏对骂的场景,真叫一个彪悍,大梅现在想来,还是唏嘘不已。
刚才的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没几个婆婆敢让自家儿子娶这样的媳妇,惹不起啊!
木香想想也是,于是俏皮的笑了笑,“那你呢,以后是谁倒霉啊?不过呢,你也算好命了,王阿婆性子多好,摊上那样一个婆婆,你就偷着乐吧!”
大梅叹气,一手支着下巴,烦躁的说道:“其实我爹不大希望我跟王喜哥好,也不怪他多心,虽然王喜哥人好,可家里有个瘫痪的老爹,这一嫁过去就是伺候老人的,我爹心疼我,肯定是不乐意的。”
木香也叹气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喜他爹虽是瘫在炕上,可这毕竟是明面上的麻烦,比起那些家有小姑子的,或是下面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的,那可是强多了,你不能太贪心了,先前我去王喜家瞧过,说句不好听的,他爹的病……”
她欲言又止,没再往下说。即使她不说,大梅也该明白那是啥意思。
牛肉面端上来了,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木香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再去找长栓哥,等下打包几个牛肉饼带给他。”
本来是要去找他的,可是被高氏这么一闹,时间都给耽误了。正好这家除了做牛肉面,还炕着牛肉饼。
大梅点头,“好,不过等下我买就行了,不用你花钱。”
木香没再跟她拉扯,专心吃面。
这家的牛肉面很实惠,大碗里摆着一层牛肉,都切成了块,而不是薄薄的牛肉片。
那汤也是用正宗牛骨熬出来的,不是用什么调味料调出来的,喝着很鲜,肉味也很足。
至于面条,也是手工擀的粗面,虽然不及机器压出来的精细,可是口感却出奇的好。
大梅胃口大,木香的面才吃一半,大梅的一碗面就快见底了。
“我这儿吃不完那么多,拨些给你,”木香把碗端着,就要把面拨给她。倒不是她担心大梅没吃饱,而是她真的吃不下,这碗太大了。
大梅不肯,把自己的碗搂着,直摇头,“你得了吧,这么一碗面,撑着撑着就能吃完了,我可不能再吃了,你瞧瞧我这腰,最近伙食好了,不能再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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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新棉被
古代还没有减肥的概念,可爱美的天性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不会变。至少她们知道,吃多了会发胖,不能多吃。
两人吃完了面,大梅买了五个牛肉饼,给哥哥吃三个,叫他垫垫肚子,剩下的带回去,给她老爹吃。
木香看他家饼子炕的不错,表皮焦黄,里面的馅也是正宗的牛肉,拌了五香料,别说吃了,光闻着就很香。
于是她也买了几个,准备带回去给木朗跟彩云吃。
看着时辰不早了,两人不敢再耽搁。
木香拖着大梅,大梅肩上扛着棉花,两人一同往张屠户那里去了。
算着时间,他应该快来收摊了,也不知他那还有没有猪肉。如果没有的话,木香得跟他预定,让他送到村里去。
不过,最好是能在这里买好。
否则张屠户送去的,肯定是一半的猪肉,都没有分割,猪蹄,猪排骨,什么都有。
可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她只要后座肉,或者五花肉也行。
香肠嘛,肥一点也是可以的。
两个赶到张屠夫摊位跟前时,他正坐在摊位边的抽旱烟,油光闪闪的脸上,写满了愁字。
木香走过去,故意不出声,等到了跟前,突然叫了他一声。
张屠夫本名张二宝,不知他在想什么,被木香这么一吆喝,吓了一跳,差点把烟斗里的烟丝给抖了出来。
“哎哟,木丫头,是你啊,来就来呗,干啥那样大声,”张二宝把烟杆往桌子上敲了敲。显然对木香的到来不太感冒。
木香瞧出他心情不妙,微挑的凤目在他摊位上扫了扫。
按说时辰都不早了,可张二宝这摊位上,却是挂满了猪肉,看样子他生意不太好呢!
“你今儿咋剩那么些猪肉,这都是早上刚杀的?该不会是昨儿剩的吧?”她问这话是有根据的。
要是夏天也就罢了,他们一般不会进太多的猪肉,那样热的天气,不到中午,肉就得变味。
可是冬天就不一样了,进的多,就算隔夜,猪肉也不会坏。但是价格上,隔夜的夜就得便宜些,因为不新鲜哪。
木香是准备要做香肠的,她可不想要隔夜肉,她要最新鲜的猪肉。
听见她问话,张屠夫还没来得及答话,大梅就指着那些猪肉嚷嚷开了。
“这不是隔夜的肉,你瞧这颜色,多新鲜哪,老板,多少钱一斤,我买些。”
张二宝见她要买猪肉,立马来了劲,赶紧站起来,笑呵呵的道:“还是你这丫头识货,我这都是新鲜的猪肉,就是今儿脑子犯晕,进的猪肉多了,哪知道福寿楼还不要,我就只得自己卖了。”
木香纳闷了,很自然的就问了出来,“福寿楼咋不要猪肉了?按说到了冬天,他们应该囤货才对,咋会不要呢!”
“这……这谁知道呢,”张二宝突然闪烁其词,眼神也在闪躲。
看他这副样子,不用说,木香也猜到了,指定是这家伙又贪小便宜。
上次就因为偷藏猪大肠,被刘管事责骂一通,如果再犯一次,像刘管事那样脾气古板的人,怕是不会再原谅他。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自己手上的活还忙不过来呢。
大梅挑了两块泛着油光的五花肉,过了称之后,又跟张屠夫砍了价,才掏了钱付账。
木香等他俩交易完了,才指着铁勾上挂着的几块足有十几斤的猪肉,问道:“张叔,如果这些猪肉我都要了,你能让多少?”
“这些你都要?”张二宝傻眼了,嘴巴张的老大,“木丫头,是不是你家要办事,哎呀,该不会是你要嫁人吧?”他能想到的就这两种可能了,只有办酒席才需要这么多的猪肉。
“你胡说啥呢,我就买个猪肉而已,谁规定了,只有家里办事才能买了?”木香毫不客气的反驳他,小脸都气红了。
张二宝大概也觉得自己问的唐突了,呵呵的干笑两声,“不是就不是,我也就随口说说。”
大梅忍不住在旁边偷着乐,悄悄扯了下木香的衣角,小声揶揄道:“哟,想不到我们木香姑娘真有相好的了,还不快老实交待,是不是住你家那位公子?”
“交待你个头,正事不想,净想歪的,”木香没好气的瞪她,转头又催张屠夫,“张叔,麻烦你快些,我还要赶着回家呢,你给挑些好的,大概三十斤左右,我不要骨头,也不要杂碎,那些东西你留着吧,你按着五花肉的价格称给我。”
她指了几块猪肉,有些上面还连着排骨。
张二宝也不啰嗦,按着她说的,把上面挂着的猪肉都给她拿了下来。
最近猪肉价格降了一些,因为冬季嘛,卖猪,杀的农户也多。多了,这价格自然就降了。
本来的价格是四十五钱一斤,张屠夫按着一斤四十文的价格卖给她,也算是帮他自己处理了。
而且他也知道木香脑子活,这回一下子买那么些猪肉,肯定是想干啥事,要是成了,以后这生意还会越来越多,小钱贪得,眼光得放远。
看他剔下来的猪肉,木香又想起来一事,“张叔,你还得帮我把猪皮刮下来,所有的猪皮都得刮,我刀法可不好,你不帮可不成。”
“成,这还不容易,”张屠夫手起刀落,只看见刀光闪闪,他的两只手翻飞,那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
每块猪肉他只用了两刀,猪皮跟猪肉便分道扬镳了。
张二宝给她俩找了个箩筐,把猪肉都装了进去,“你俩抬的动吗?要不我给你俩送一段路?”
木香摇摇头,“我们带了板车,就在镇子门口,你看好你的摊子吧,把猪肉卖了才是正事。”
几十斤的猪肉,加上那么大一袋子棉花,也不轻了。
好在她跟大梅两个人都不是娇娇弱弱的女娃,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好在,真的离城门不远,林长栓因为久等他们不到,便赶着板车一路寻了过来,在路上遇着了,又省了木香她们一段路。
除了猪肉,木香又买了不少的精盐,跟陈醋,还买了一坛子白酒,瞅这份量,足有五六斤。
都是粮食酿的酒,喝着不上头,香味也醇厚。
当然她买白酒也是为了做香肠,可不是自己贪杯。
这一磨蹭,他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
不过,路上有牛肉饼垫着,也不是很饿。
到村子路口时,木香约了大梅明到到家里帮忙,要是金菊有空的话,也叫人金菊。她最近忙着出嫁的事,只怕是没空。
但这做香肠,她一个人怕是不成的。
木香从镇子回来之前,去了一趟陈德那里,向他讨了一样东西,主要是用来做香肠的道具,她之前画了图纸,让陈德照着样子做。
也就是手动的香肠机,不同的是,这个是手摇的,又没有电,只能用手摇。
陈德手还挺巧的,做出来的机器,倒也有模样。
话说回来,这个原理就叫跟抽水机一样,靠着螺旋的搅动,把猪肉往前推。
当然了,这个并不是绞碎机,所以在装香肠之前,还得人工把猪肉切碎,这个工程量不小啊。
大梅也正好奇木香到底要做啥,便欣然同意了,明天过来帮忙。
另外,菜地种下的大白菜也能陆续收了。
当初也是听了木香的意见,这些大白菜种下的时间上有差别,如此一来就可以比避免,大白菜在同一时间收货,那样她们也不及。
总之一句话,这段日子,她们将非常非常的忙碌。
回到家,猪肉也不用洗,洗了反而搁不久,但是也不搁厨房,不然就要被野猫惦记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木香干脆把猪肉都搬她们睡觉的屋子去了,在眼皮底下看着,最放心不过。
晚饭,木香把带回来的牛肉饼子,搁在大锅里蒸软,又熬了一锅玉米糊糊,拌了辣椒酱,吃着倒也挺香。
临睡觉之前,木香又去看了豆子的出芽情况。
这两天陈有发的豆芽卖的不错,稍量在增加,她也准备把发豆芽的量增加。这不,今儿她又从镇上买了黄豆绿豆各五十斤。
彩云跟着她进来,仔细跟大姐说了泡豆子的过程,以及水温,跟炕的温度。天冷,会导致豆子出芽慢,这温度就只能靠烧土炕来提高。
木香不在家,都是彩云一个人干的,她也想等大姐回来跟她研究一下的。
等忙完了这一切,插上堂屋门睡觉时,都已经很晚了。
躺在炕上,木香望着漆黑的窗子,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越是这样的环境,越是容易让人陷入无端的恐惧之中。
木香倒没有多害怕,就是感觉空空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赫连晟。
那个男人住在她家时,存在感就已经很强了,这人一走,存在感也没消失,好像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果然,家里有个男人再怎么样,都是不一样的。至少在赫连晟的那几晚,木香睡的格外香,夜里都不会醒,绝对的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木香一家三个人就忙活开了。
在大梅没来之前,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开始打水洗猪肉。
木香刷了个大木盆,用来装猪肉,另外还刷了一只大水桶。
彩云起来之后,烧了早饭,是一锅白米稀饭,又洗了三个鸡蛋,搁在锅里,慢慢温着。
另外,她还在锅里砌了几个馍馍,不然光吃稀饭,可不顶饿。
家里有水井,清洗猪肉,要方便很多,只需要不停的打水就可以了。
为了去除猪肉上的杂质,木香还让彩云舀来温水洗肉。
大梅直到吃过早饭才过来的,金菊也跟着来了,不过身上穿的衣裳太干净了,不像是来帮忙干活,倒像是过来走亲戚的。
木香招呼她俩过来坐,顺便也教她们该咋做,“先一步,得把这些猪肉都切碎,越碎越好,然后再按着我配好的比例,把这些调料搁进去。”
本来只想做两种口味的,一甜一咸,可后来想想,还可以做五香的,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人能不能吃的惯。
暂且先做一点点,试试再说。
金菊卷了袖子,坐到小板凳子上,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木香,我只能帮你干一会,我家里还有事。”
“没关系,你有事只管去忙你的,这活也不是急的事,等下我让彩云去请王阿婆过来,看她有没有空,要是大喜哥也在,那就好了,”木香冲她笑笑。
其实请王阿婆跟王喜,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还不是因为大梅,她想让这三个人多相处相处。
光说不练有什么用,人跟人之间还是得相处。
果然,大梅在知道王喜要来,小脸禁不住红了下。
几个人也不再啰嗦,木香给她们分工了干活。
半个时辰之后,金菊回家去了。彩云也把王阿婆跟王喜请了来,木香也叫他们家中午别做饭了,王喜他爹中午吃饭,带些饭回去就好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木香家院子都是一片忙绿的景像。
王阿婆起初真是搞不明白,木香整这么多的家伙什是要干嘛。
直到亲眼看着木香,将肠衣套在手动灌肠机上,又把切碎的猪肉从上面的洞里塞进去。
最后看着一截一截,泛着油光的肥香肠从那个机器里被挤下来,这才渐渐明白。
可是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王喜坐在那机器边上,遥着木柄,木香端着盆,负责往里面加猪肉,王阿婆站在另一端,忙着接香肠。大梅拿着剪好的棉绳,正在将长长香肠分隔成小段。
听见王阿婆的嘀咕声,木香笑着对她道:“当然能吃了,阿婆,我跟你说,这东西,搁在廊檐下,就现在的天气,风干个十天左右,就能吃了,到时也不用特别去烧它,只要搁在饭锅里蒸着,就能吃了,可香了。”
她对自己灌的香肠还是很自信的,从选肉到配料,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能保证这香肠风干之后的口感,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而且这咸甜度,绝对的适中。
当然了,想归想,真正是个啥样,还得等成品出来。
“木香的手艺,你们还不相信吗?我可是期待着呢,都跟她说好了,等头一批香肠出来,一定得先给我们尝尝,要是好吃了,再拿去卖,”大梅头也不抬的笑道。
王喜抬头见大梅跟木香都笑的阳光灿烂,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东西要真的能成,也是个发财的路子,就是成本贵了点,成本一贵,做出来的成品肯定贵,木香,你想好了,这东西要卖多少钱一斤吗?”王喜的担心很有道理。
本来嘛!乡下人能吃上肉就不错了,更别说是用纯肉做的香肠。
在风干之后,香肠的重量会减轻许多,这也就意味着,香肠最后的价格要比猪肉贵很多,这样一来,谁还买的起。
吃香肠还不如吃猪肉呢!
木香摇摇头,“价钱我还没想好,我想先做一批看看再说,再说,我头一批做出来的香肠,并不打算在外面卖,我想送到福寿楼去,他们家酒楼路子广,只要他们认可了,全包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时不少人都要办年货,谁家不想弄些新鲜菜,到时候也能卖出去的。”
王喜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原来他担心的事,到了木香眼里,压根就不是什么麻烦,人家早就想好了。
大梅忍不住埋汰王喜,“木香脑子活泛着呢,她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你瞎担心个啥!”
她说这话的意思,有点吴侬软语的感觉。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觉查到。
可是木香却瞥见王喜的脸红了,垂下的脑袋,也不知在想个啥。
木香忽然觉得今天这机会太好了,便开口道:“王喜哥,你说大梅以后找个啥样的婆家,唉……她这个性子吧,要是万一找个脾气坏的,或者小心眼的,她可就得受苦喽!”
大梅一愣神,完全没料到木香会突然把话锋转到自己身上,小脸刷的就红了,“你胡说个什么呢,把你自己的心操好吧!”
木香是恨铁不成钢啊。好心好意的给你们搓合,还敢埋怨她。
可是话都问出来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木香把视线转向王喜。
王喜在她咄咄逼人的眼神示意下,有些别扭的开了口,“不……不会的,她肯定能找个好婆家……”
“这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遇上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唉……”木香又叹了口气,好似真的很担心大梅一样。
王喜欲言又止,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啥。
倒是王阿婆听不下去了,“那有啥可考虑的,大梅啊,你看我家王喜咋样,要样貌有样貌,要体格有体格,你要是嫁进来,婶子保证一定对你跟亲闺女,绝不会亏待你,咋样?”
这话还是木香偷偷怂恿她说的,实在这两个人太会缩了,要是没个人逼他们,只怕拖到明年都没进展。
大梅跟王喜两人都没想到,王阿婆竟然把话讲这么开,两人不禁都脸红了。
王喜都快坐不住了,手里的活计也乱了,都不知道该放哪好了,“娘,你瞎说个啥呢,别讲了。”
大梅没讲话,头垂的低,要是可以的话,只怕她都要缩进肚子里了。
木香笑着附和王阿婆的话,“王喜哥,我倒觉得婶子说的很在点子上,你俩年纪都不小了,感觉好,就往一块凑,要是实在不好,那便说开了,就算不成,那也没啥,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做不成一家子,至少还能做邻居。”
王阿婆见着有戏,也凑上来道:“木香说的对,你俩又不是头一回见面,有啥不好意思的,这事啊,主要还是得问大梅的意思,大梅子,你老实跟婶子说,你想不想嫁给王喜?”
王阿婆绝对是想媳妇想疯了,否则哪能当着大梅的面,就问上了,好歹也得托个人吧!
也亏得大梅性格开朗,在犹豫、害羞、不知所措这些情绪慢慢过去之后,她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大梅子。
只见她抬起头,脸上的那抹羞红还能褪去,笑颜如花的点了点头。
这真算大方的了,要是搁一般女娃,指定害羞的跑路了。
“哎哟,太好了,”王阿婆高兴的差点就蹦起来了,完全忘了要征询自家儿子的态度,她只关心大梅的意思。
王阿婆的激动劲还没过,连手里的活都顾不上了,“大梅同意了,那,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爹商量商量,他要是同意,那咱就着手去办……呃,不过大梅啊,你知道你爹打算要多少彩礼吗?”
说到提亲,王阿婆自然想到彩礼一事。
自打木香盖了房子之后,王喜跟林长栓又先后包了几家盖房子的活,钱是挣了一点,但要说挣多少多少,却也是没有的。
娶媳妇是大事,王阿婆也打算好了,真要不够,她便去借。
想到借银子,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眼木香。
这丫头太会做生意了,家里盖了房子,又添置了那么多的东西,手头可能还有些银子,真要到了那份上,也不晓得能不能从她手里借几个。
王阿婆此刻想的事情就多了,脑子乱的像一团麻。
大梅彻底的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手里的活没干完,她真想甩手走人,听不下去了。
王喜的表情跟她差不多,他悄悄瞅了眼大梅。
说实话,大梅的长相,真的很普通,普通的没有特点。
即使木香的小脸被长长的留海遮住了,也比大梅好看上许多。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更别提木香身上还有股子清灵之气,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苒苒生辉,像镀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可是他更明白,木香离他太远太远,好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却够不着。
大梅就不同了,虽然不耀眼,可是很实在,他能触摸的到。
虽然现在他还不确定自己对大梅的感情,可是想想,如果以后每天都要跟大梅一起生活,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坏。
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就是好的。
人跟人的感情,经过漫长时间的磨砺,爱情也最终会转变成亲情。
王阿婆也不糊涂,其实在她提议完了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儿子表成,就怕他站起来反对。
现在看着王喜低着头,也不吭声,那便是默认了。
大梅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看样子这事有戏。
王阿婆高兴坏了,本来是想提前从木香家走的,可是想想,似乎太急了一点,便忍啊忍。
中途的时候,把木香拉到一边跟她商量着,看这事要怎么办。
木香又哪里会懂得,她又没成过亲,也没帮别人操办过婚事。
也是王阿婆急的晕头了,否则哪会找她询问。
这一次买的材料,直到在天快黑,才全部装完,做成香肠。
中饭跟晚饭,都是在木香家里烧的。
如今家里的菜也多,随随便便,也能烧几个像模像样的菜出来。
蒸咸鱼自然是不必说,咸鱼里面拌上辣椒酱,舀些菜籽油,再夹一块猪肉,香葱跟青蒜,自然也是必不可少,拌好了之后,搁在米饭锅里一蒸,那咸香味,绝对的下饭。
这两日期她泡的豆芽菜也数量也增加了,除了拿给陈有发去卖的,剩下一些不怎么好看的豆芽菜,就自己家吃了。
木香很会种韭菜,应该说,她对种菜,还挺有一套的。
她遵循不同的菜,按着不同的种法去种,而不是每样蔬菜都用同样的方法去伺候着。
她种的韭菜,放眼在村里,都没有人能比得了。
乡下的韭菜都是很老的品种,很细很矮,长出来,不像菜,倒更像是草。
但是木香家的韭菜,却长的又粗又高,嫩绿的韭菜叶子,稍稍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等到明年春上时,木香还准备把韭菜根重新排一下,扩大一个菜垄。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抽空挑些鸡屎粪去垫菜垄,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她近两个月的垫高,她家现在的菜园子,再不会积水,也不太洼,里面的菜长的可好了。
今儿的菜里头有就韭菜,跟绿豆芽在一起炒,又脆又嫩,特别香。
除了这两个菜,木香还抓了几个鸡蛋,做了鸡蛋羹。
菜园里的青萝卜也能吃了,晚上的时候,木香便把剔下来的猪皮都烧了青萝卜。
虽然这猪皮没有猪肉好吃,但烧了萝卜,味道倒也挺鲜美的。
第二天一早,木香跟彩云,便拎着香肠,挂在晾衣绳上,这么多的香肠,整整挂满了半个晾衣绳。
彩云看着这些圆滚滚的香肠,感叹道:“这些香肠真好看,也好神奇,被包在肠衣里头,也不会漏出来。”
木香捞了新买的棉花出来,想着该去弹棉被了,听见彩云的话,好笑道:“只要你不用针去戳它,它肯定不会漏,彩云,快来帮帮我,这棉花要晒上一天。”
“哦,来了!”
上午的时候,木香吃过早饭,就去大梅家借了驴板车。
木香没赶过驴板车,可凡事都有第一次,驴子性情温和,她想着赶一次试试,万一要是行的话,说不定明年她自己也买头驴子,这样进城也方便一点。
所以在林长栓要求陪她一起时,被木香拒绝了。
大梅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赶车的,想来想去,她家旧被子都快硬成木板了,一直想抱去翻新的,就是没逮到空。
今儿正好赶上了,便跟木香一起赶着板车,带上棉花跟旧被子,去了左家庄。
木朗跟彩云还是留在家里看门,院里晒那么多的香肠,多留一个人在家,她才放心。
当然了,黑宝也很重要,它脾气随着所纪增长,也越发的不好,不相熟的人,只要踏进木家院墙的范围之内,黑宝都会窜起来,狂叫一通。
有了它在,家里也更安全些。
这种时候,木香还是没忘记赫连晟留下的两个暗卫,两日没见瞧见他们出现,也不知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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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庄比玉河村可是大多了,木香跟大梅赶着马车,顺着大路走,不到半个时辰,便进了左家庄。
还没进庄,就感受到这个庄子不同。
首先,在村口的位置,能看见一个类似祠堂的地方,走近了一看,上面的匾额写的却是思学堂。
里头还有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看来这里就是左家庄的学堂了。
大梅羡慕不已的伸头往里面瞧,“真是个好地方,这读书声也好好听,唉,要是能进去瞧一眼就好了。”
别说大梅没念过书,就是林长栓也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家里没那条件,况且大人也没那个总识把孩子送去念书。
他们觉得,有那个钱,还不如称几斤肉,给孩子改善改善伙食呢!
木香也伸头看了一眼,“明年我让木朗跟彩云都来上学堂,早上过来,傍晚的时候回去,就是路程有点远,要是有校车接送那该多好。”
“啥叫校车?”大梅完全听不懂她说的啥。
“没啥,我随便说说的,”木香不想跟她解释,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啊。
“大梅,等你以后有了娃,也一定要叫他来上学堂,不能为了省两个钱,就不让娃上学,别看在学堂里净是学些文字,念个诗啥的,可真要用到的时候,才晓得念书有多重要。”
大梅道:“这个你放心,我以前就遗憾我哥没上过学堂,他要是上了学堂,肯定能干大事,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在田里跟庄庄稼打交道。”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我句不好听的,你可别生气啊。”
“我生啥气,有啥话你尽管说就是了,”木香正稳稳的挥着鞭子,那小驴子也迈着悠闲的步子,走的不快不慢。
“你家木朗,不是很聪明,上了学堂,也不一定能学的好,要是没考上功夫,这学不就白上了吗?”大梅也不是小看木朗,她说的是实话,木朗确实比同龄人木纳些,没同龄小娃那么机灵。
木香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让他上学,是想让多读点书,多知晓些做人的道理,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就算考不上功名,那也没啥,当官可不简单,我也不想他当官,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有能力养活一大家子就好了。”
歇了口气,木香接着说道:“比起做官,我更希望他以后能经商,做官做的不好,脑袋就危险了,相比官场的险恶,做生意更容易些,他是没那个能力,那就做些小生意,够糊口就成。”
大梅没想到她把少名利看的这样淡,她还以为以木香的性子,是非得让木朗去做官,然后把官越做越大,光耀门楣呢。
“你说的也对,咱做小老百姓的,只求国泰民安,咱们呢,把小日子过好了,不愁吃,不愁喝,那就是万幸了。”
大梅虽然没经历过战火燎原,可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
打仗的时候,村里的男丁,都被官府征去当兵了,几年之后,连个尸首都没有,就说人死了。
运气好点的,废了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至少还能活着回来。
只要一打仗,粮食也会跟着涨价,他们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可是哪朝哪代不会打仗,和平久了,总要出点事,否则那些好战份子,难以消停。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棉花作坊。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有弹棉花的声音,像弹琴弦似的,还蛮好听的。
大梅跳下车,跑进去喊了一声,“老吴叔?”
木香没进去,她把驴子赶到这家作坊大门口边,将驴子栓好。
作坊的老板听见有人叫他,迎出来时,正上大梅子。
那老板是个六十出头的老汉,那双手,一看就是弹了一辈子棉花,又粗糙,裂痕又多。
身上的衣服,因为长年跟棉花打交道,上面蒙了一层白絮子。灰底的布料,蒙上一层白,看上去就像衣服洗发白似的。
“哟,是玉河村的大梅子来了,快来这儿坐坐,”那个叫老吴叔的老汉,笑容可掬的招呼他们,历经岁月风霜的脸上,笑起来满是褶子。
他家屋里摆着弹棉花的工具,实在没地方给他们坐。倒是大门口摆了几只小凳子,还有一个旧桌子。
大梅把木香拉过来,给他们介绍,“老吴叔,我可是给你介绍生意来的,我这位姐妹要给家里弹棉花,你瞧瞧,她买了这么多的棉花,都是要棉成棉被的,我不弹棉花,我是来翻新我,我家那些个被子,盖的太久,我想给他翻翻。”
木香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老吴叔!”
“嗳嗳,不用客套,你们想咋弹被子,只管跟我说一声就成,我先看看这棉花。”
老吴走到板车跟前,扯了些棉花,搁在手里看了看,又对着太阳光照了照,随后点点头,“这棉花不错,要是弹做被子,绝对又暖和又软。”
“那您再看看我们家的棉被,”大梅走过去,把她家的被子抱出来。
那旧被子外面包了一块破布,破布揭开,露出里面有些黑,有些发黄的棉被,一看就是盖了好些年的。
老吴叔将那棉被拽过来,从中间把棉絮扯开,露出里面的白瓤子,“你这棉被也就外面一层是黑的,翻新一下,也就跟新的差不多了,你俩是在这儿等着,还是等翻好了,再过来拿?”
大梅想也不想的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您先给我们的棉被弹好,这么老远的路,来回太麻烦了,你家里有人帮忙吗?有人帮忙,弹起也很快吧?”
老吴叔道:“既然你们要等着,那我就把老婆子跟媳妇都叫出来,我们三个人干,到晌午吃饭之前肯定能给你们弹好了。”
木香他们出来的早,到晌午吃饭,还有二个时辰,时间应该是够了的。
事情谈好了,木香跟大梅就闲了下来,老吴叔让他家老婆子端了些茶水出来,给两个姑娘坐着喝。
随后他家媳妇也被叫了出来,那是一个腰身壮实的女人,个子矮矮的,加上身子圆滚,看上去就跟没长开似的。
长相也一般,五官不算端正,脸上布满了雀斑。
不过,人倒是挺热情,跟木香她们说了几句话,无非也就是招呼她俩别急,慢慢坐着,然后便帮着公公婆婆干活去了。
她家的小娃,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是个女娃,跟着她娘一起从后院出来的。
大人们干活了,她便依着门槛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木香她们。
大梅坐着也是无聊,于是笑眯眯的冲她招招手,“妞儿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木香转头问道:“她小名叫妞儿?”
大梅摇摇头,“不是啊,她们这里的小女娃,都唤妞儿,男娃唤毛崽。”
大梅又唤了两声,那小女娃才怯生生的站起来,往她俩跟前走了过来。
木香猜想,这家大人平日里肯定很忙,没时间管着娃儿,所以这个妞儿身上才会这样脏,那一张小脸,唯有眼睛是黑白分明的,其他地方,都脏的不行。
大梅也不嫌弃她脏,在妞儿离她两步远的时候,一把将妞儿拽了过来,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笑道:“哎哟,妞儿都长这么大了,去年我到他们村来,妞儿才刚会走路呢,辫子也没长,整日的就在地上爬,身上那叫一个脏啊。”
听大梅这话里的意思,这女娃现在还算干净的了。
对于这个发现,木香表情怪异的摇头。
别人怎么想的,她管不着。可如果她以后成亲,有了娃,哪怕大人再怎么忙,也绝不让小娃脏成这样。
看着小女娃那张花猫似的脸,想着现在反正是没事,木香便催着大梅去打些水来,给这娃儿洗个脸。
大梅一拍大腿,朗声应下了。
放下妞儿,在她坐过的板凳上坐着,便去老吴叔家后院打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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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阳光美男
吴家媳妇听见大梅要打水给她家娃儿洗脸,急忙客气的推辞。
可是谁叫大梅现在闲的发慌,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她会急死的。
大梅去了后院,妞儿便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咬着手指,一动不动的盯着木香看。
吴家媳妇抽着空,探出头来,“妞儿要听话,别惹姐姐生气,不然娘要打你屁屁的。”
“哦……”小女娃软软糯糯的声音,还夹杂着奶音,很好听。
木香笑着摸摸她的头,面对这般乖巧的女娃,她的心也跟着变软了。
“咦,你是哪个村的?”
就在木香看着妞儿时,一道清爽干净的男子嗓音,在木香头顶响起。
木香寻声望去,因为她是坐着的,所以当她抬起头时,只觉得眼前的少男个子真高,都快赶上赫连晟的个子了。
不光个子高,模样长的也俊秀。
不同于赫连晟冷硬有型的长相,眼前的男子很显然是属于阳光型的,一张不大的娃娃脸,与他的身高极不相称,幸好他身材不壮,属于纤瘦型。
上下一搭配,倒也挺和谐。看的出,他年纪不大,虽然身体长开了,但眉宇间孩子气,却依旧残存着。
值得一说的,是他满脸的笑容。
两世的经历加在一起,木香也没见过这般干净纯洁的笑容,一点城府都没有,只是一个单纯的笑,却能感染他周围的人。
这要的少年,就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比韩剧里的花美男还要干净清澈。
木香看着他的笑容,绝美的脸蛋上,也慢慢绽放开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来,“我住玉河村,到这里来办点事,你是左家庄的人?”
“算是也不算是,”少年顺势蹲到她面前,伸手逗弄妞儿,“小丫头,看看这是什么?”他手掌摊开,白皙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小纸包,看这包装,应该是麦芽糖了。
直到这时,木香才注意到妞儿的小脸红了,原来小女娃也知道看美男呢!
少年看着妞儿红扑扑的小脸,笑呵呵的捏了下,便把糖给她了,“喏,好好拿着,过两日,哥哥再给你带一块,记得要给弟弟一半哦。”
“嗯,”妞儿很轻的应了声。
少年阳光的笑容感染了木香,笑容比平日里,展开不少。
大梅端着水盆出来,猛的见着木香面前蹲着个陌生男子,而且两人还笑的十分开怀,这可把她看傻眼了,“木香,他是谁啊?”
“啊?什么……”
“原来你叫木香!”
大梅的问话,木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少年打断了,他侧目看着木香,漂亮的凤目微微上挑,
在木香看来,拥有这样眼睛的男子,肯定是花心加风流。
呃,虽然这两个词是一个意思,但足以表达她对单凤眼男子的戒备。与第一印象中的阳光少年,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啊,而且这人还打断她说话,这让木香很不高兴。
万恶的封建社会,男子皆薄情,而且还花心,想找个专情的男子,估计比铁树开花还难。
对这男子的惊艳之感,很快沉淀下来,木香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也十分淡漠,“我叫什么,好像不关你的事,你这样的行为,也似乎不合礼数,还有,麻烦你蹲远一点,挡着我的视线了。”她冲少年摆摆手,表情很不耐烦。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语气还挺冲。他忽然觉得这小丫头很好玩,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好听,很悦耳,声线优美如箫。
木香拧着秀眉,凶巴巴的瞪他一眼。
大梅看这两人好像气场不对似的,也没敢多问,蹲下来拧干抹布,给妞儿洗脸。
木香见这人不走,干脆自己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梅跟妞儿。
可这少年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木香退一步,他便凑上一步,兴味盎然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好像特别喜欢瞧见木香瞪他。
那双水汪汪的黑眸,透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不知怎么的,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
还有木香粉嫩的脸颊,并不像别的女娃,因为被太阳晒,被寒风吹,皮肤会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皮肤也会很粗糙,甚至呈现暗黄的色泽。
面前的女娃,皮肤好到没有一点点瑕疵,比豆腐还要细嫩,看的他心痒痒的,好想摸一下。
至于五官长相嘛!要是仔细去看,也是极美的。不是那种倾同倾城的美,而是小家碧玉,玲珑剔透的美。
第一眼看她的时候也许不觉得,可是看的越久,就越能发现她美的像明月,像苍穹之下,雪山之颠,那朵迎风而立的雪莲,纤尘不染。
这样的少女,咋看都不像村姑。
木香要是知道此刻这少年把她比作雪莲,指定要笑翻了。
一个天天跟锅台,跟草木灰,跟咸鱼,跟无数平凡事物打交道的人,咋能像雪莲呢?
除了那些生来高贵,一双手不沾灰尘的女子,才能被称之为雪莲吧,而她呢,不过是开在院墙外,适应力极强,哪怕再冷再热,也不会死掉的野蔷薇。
“我叫苗玉轩,你们住在玉河村,那我可以去找你们玩吗?”苗玉轩这话是对着木香说的,说完了,还用一只手抽着下巴,等着她回答。
木香现在对这人越来越厌恶了,这搭讪的手法,忒不专业,老土的要死。
她没理会苗玉轩,反倒是笑眯眯的跟小妞玩起来。
大梅倒是没多想,只当苗玉轩也是这个村的男娃,便好心回答他,“我们两家都住玉河村,她家住村东头,不过我们跟你不熟,而且我们平日家里活也多,怕是没功夫陪你玩,嗳,你说你住左家庄,可我来过几次,好像没见过你啊!”
苗玉轩呵呵一笑,笑容灿烂如阳光,神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人家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大梅倒是没生气,只是觉得这人很神秘,穿着也不像普通的农家男娃,更别说这身上的气质,咱看都跟他哥哥不一样。
木香没好气的瞪了苗玉轩一眼,很不客气冲他道:“猜你个大头鬼,想说便说,不想说拉倒,谁有功夫听你瞎掰。”
木香猜测这人肯定经常干些调戏女孩的事,否则这搭讪的功夫咋就练的这么好。这样的男子,就喜欢调人味口,惹来女孩子的关注。
关于这一点,木香还真猜对了。
苗玉轩的身家暂且不说,光是他这个阳光萌男的长相,就足以俘获不少女孩子的芳心。
真要说起来,苗玉轩真的很受女娃欢迎,哪个女孩子见着他俊俏的模样,不是羞红了脸,可是害羞归害羞,那眼神可一点都离不开。
就算有不喜欢他的,可也没哪个女娃,一见面就对他冷嘲热讽,话中带刺,好像恨不得让滚远远的。木香是头一个,还真是头一个。
面对木香的怒气,苗玉轩不仅不生气,反而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乐呵呵的看着她,“你不想听,可我却想说了,我家不住这里,是到这里玩的,哎,我可以叫你木香吗?我真的想找你们玩,我明天可以去你家吗?”
他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木香,看的一般人不忍拒绝。
可木香是一般人吗?不是!
虽然她现在这副身体的年龄还小,可她心理年龄成熟啊,像苗玉轩这种阳光少年,在她眼里,实在太嫩了。
“对不起,你去我家真的不方便,我看这左家庄地方也不小,足够你折腾的,犯不着跑那么远的路,再去祸害别人家。”
苗玉轩还是笑,“姑娘,你说话真逗,我不过是去玩玩而已,咋就变成了祸害别人,我这个人很心肠很好的,对吧,小妞儿?”
他冲正盯着自己手中糖包的小妞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可惜小妞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糖包上,压根没看见。
苗玉轩这媚眼算是白抛了。,
木香看他一副蔫了的模样,实在好笑。她跟大梅两个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苗玉轩听见她的笑声,欣喜的抬头,正巧撞进木香那张美若雪莲的笑脸上,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只顾盯着她的笑容,差点就忘了呼吸。
大梅见他盯着木香一直看一直看,立马收了笑,板起脸,“嗳,你看啥呢,别瞎看,再看,小心我们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木香也注意到了,脚一抬,就往苗玉轩小腿上踹去。
苗玉轩是蹲着的,一时躲闪不及,被她踢个正着,疼的他嗷嗷直叫唤。
木香却不理他的叫嚷,撅着小嘴,不爽道的骂道:“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下次还敢这样看人不,我踢的这是轻的,换一个狠的,你这小腿就甭要了!”
苗玉轩这种行为,在古代来说,那真就是放荡公子了,是很无耻下作的。
木香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苗玉轩不了解啊。
他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他身边的人,别说骂他踢他了,哪怕是稍加训斥都不敢。
他喜欢看谁,就看谁,喜欢跟谁开玩笑,那人高兴都来不及,更别说生气踢他了。
大梅也嗤笑道:“他活该,要是给我哥哥看到,早都捧他了。”
苗玉轩很无辜的眨眨眼睛,“有那么严重吗?我就是喜欢看看木香,又没别的意思,人家要给我看,我还不看呢!”
木香斜瞄的瞪他一眼,“不必了,我可不想求着你看,你爱看谁,就看谁去。”
苗玉轩听她这样说,也顾不上腿疼了,又笑呵呵的凑了上去,“可我就喜欢看你,你比京城那些大家千金长的还漂亮,你这模样,搁在京城,肯定很出挑。”
普通女娃听见别人夸她美貌,肯定是要欣喜雀跃,再不济,也得表现出女娃该有的害羞表情。
可木香没有,她也知道苗玉轩说的是心理话,她这张脸的确很好看,可是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还有可能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想比较美貌,她更希望自己能有一技之长,或者能有更多的生财之道,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
在世上活着,什么都没有钱来的重要,来得让人心安。
苗玉轩见她不说话,眉头慢慢紧锁起来,瞧见木香这个态度,就以为她不高兴了,想也不想的便凑上去哄她,“我说的都是真话,特别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两腮还有酒窝呢,喏,就在这儿。”
说着,他还要伸手去指,可被木香一巴掌打下来了。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你再动一下试试,小心我打断你的手。”
苗玉轩似乎愣了下,接着很夸张的双手抱胸,委屈巴拉的吸了下鼻子,“姐姐,打人是不对的,在,而且你看我这手这么漂亮,你真舍得打吗?”
木香一瞪眼,“有什么舍不得的,在我看来,连猪蹄子都比你这手,长的好看,也比你这手顶用,至少猪蹄子跺下来还给红烧呢,你这手跺下来顶多做成标本,别的一点用都没有。”
“啊,不是吧,你居然说我的手连猪蹄都比不上,好伤心,”苗玉轩眨巴着眼睛,似乎想眨几滴眼泪出来。
看他委屈卖萌的小模样,大梅一个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一塌糊涂。
木香本来是生气的,可被他这么一逗,又被大梅这么一带,哪还得忍得住,手背掩着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吴叔怕她们等急了,中途出来想看看他们在外面干啥。可这人还没出来,就听见一阵轻快的笑声,“咦,你们几个小娃这是在说啥呢,笑成这样。”
当看见苗玉轩也在时,老吴客套的笑容里头,还多了些恭敬的意味,“这不是玉轩少爷吗?你又来找小妞呢,我家小妞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整天的带着她玩,带小娃累人着呢!”
“老吴叔说的哪里话,妞儿很乖的,要说麻烦,是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苗玉轩站起来,脸上戏谑的表情收敛了些,看上去正经多了。
老吴叔露流出赞赏的神色,难得遇上一个不摆架子的公子爷,实属罕见。
记得苗玉轩上个月刚来他们村子里,虽然他长的极为俊美,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见到他都会绕着道走。
生怕惹到这位小爷,人家一个不高兴,找他们的麻烦。
可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很多人就发现,这位小少爷,时常跟村里的小娃闹成一团,虽然偶尔也会捣蛋,也会跟着同村的男娃,一起干点小坏事,但他从不拿自己的身份压人。也从不仗势欺人,打归打,闹归闹,可该讲理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老吴叔也没跟他们多说话,便回去继续弹棉花了。
手工弹棉花的声音很好听,好像弹五弦琴似的,别有一番韵味。
大梅跟苗玉轩聊上了,主要还是说了玉河村的事。木香闲着也没事,便站起来,准备四处走走,打发打发时间。
大梅懒得跑路,何况她也不担心木香会走丢,左家庄人口不少,上午的时候,庄子里格外热闹,大路上,以及路边农户的家门口,都坐着不少人。
于是,便让木香一个人去了。
苗玉轩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在木香离开开不久,他对大梅道了别,便寻着她走的路线,路了过去。
左家庄这个名字,是根据以前最早落户在这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定的名字。所以庄里有不少姓左的。
只是时光变迁,随着外来迁徙户的增多,慢慢的,左姓的人,也变少了,外姓的人反而多了。
当苗玉轩还没报名字的时候,木香还以为他或许是姓左的,来这里探亲的。
可当知道苗玉轩不姓左,这份疑惑便打消了。
左家祠堂就在村子的正中央,修建的很阔绰,高门大宅,有两层阁楼。
门的两边立着两只麒麟兽,并不是普通人家所立的狮子,这一点倒让木香很奇怪,也可能是南晋国的风俗便是如此。
左家祠堂的大门紧锁,木香扒在黑漆的门缝边上,想看看那祠堂里面是个什么样。
还好这种木质的大门,缝隙很大,使劲扒开了,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院子,种着齐二楼围栏高的松柏,地上铺的不是一般的青石板,而是。乳。白色的白玉石,平整光滑。
汉白玉石的路面,一直铺到祠堂前厅,那里面摆着什么,就看不见了。
“你在偷看什么?我也看看。”
微带戏谑轻快的声音,在木香头顶处响声。
突如其来的讲话声,把木香吓了一跳,蹭的站直了身子。
她本来是以半蹲的姿势扒门缝,从远处看,这姿势真的很难看。
木香极少在乎自己的形像,但是被人抓到肯定是不好的,弄的不好,人家还以为她要干啥坏事呢!
她急着站起来,却压根没想到,某个人就站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模样,扒着门缝往里面瞧。
她这一站,头顶正撞上那人的下巴。
这下可好了,某人被撞疼的直抽气,捂着下巴,黑眸中写满了控诉。
如果认真去看,不难发现,苗玉轩的眼珠子,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泛着深棕色的光泽,多看几眼,还真挺好看的。可现在不是看人家眼睛的时候。
木香看他捂着下巴,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顿时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那个……你没事吧,要不你放下来,给我瞧瞧。”
其实她真没觉得撞的有多严重,至少她的头一点都不疼,也许是他的下巴很肉,所以她撞的不疼。
苗玉轩此刻的心情,那叫一个憋屈,一堵气,索性真把手放下来了,“喏,给你看,我说你的头,是不是铁核桃做的啊,我这下巴都快被你撞碎了,你可倒好,一点事都没有!”
木香盯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看了一会,除了有点发红之外,别的也看不出来。
“撞的不严重,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是撞了下巴,瞧你叫唤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杀猪呢!”知道他下巴没大问题,木香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紧接着,不爽的怒火便涌上来了。
他能怪谁?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好端端的扒在别人身后,不撞他撞谁?
苗玉轩瞧着她气呼呼的小脸,脑子都有些懵了,她这算不算倒打一耙。
“你……你恶人先告状,”苗小爷真的生气了,红如樱桃的嘴巴嘟起来,颇有几分可爱的味道,萌男啊萌男。
“切,懒得理你,”木香不想再跟他废话,便绕开他,往别处走了。
庄子的另一边,有一处小树林,并不是竹林,而是种满了松树以及白杨树,还有几棵梧桐树。
远处还有几棵枫叶,叶子都落完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跟树干。
林子里没什么杂草,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也相距较远。
想来村里的小娃们都喜欢在这里玩耍,有几棵树中间还栓着秋千。
木香很少这么放松过,看见那会草绳扎着的秋千,玩心大起,忘了身后还跟着个苗玉轩,小脚一迈,便坐了上去。
秋千荡起来,只觉得头顶上的蓝天也跟着晃荡起来了。衣摆飞扬,风儿被带动起来,在她脸颊上划过。
软软的触感,让木香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苗玉轩一直都站在那,看着她慢步走过来,看着她坐上秋千,看着她闭着眼睛,沉静在淡淡的微笑中。
就在木香的秋千快要慢下来时,苗玉轩突然出手,用力的推了一把。
秋千原本也没多结实,被他这一推,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断了。
“喂,你搞什么,想害死的啊!”木香在平复下狂躁的心跳之后,不客气的朝他吼。
苗玉轩却笑的很欠扁,“你不是想荡秋千嘛,我这是在帮你啊,要不要再帮我荡高一点?”
“你敢,我不要你推,我,我警告你,别推,啊……”
木香的警告还没完,苗玉轩却已经坏坏的伸手,又使劲推了她一把,这回使的力气比刚才还大,把木香荡到了最高处。
幸亏这秋千绳子不长,否则还指不定荡多高呢!
苗玉轩侧目,看她惊慌失措的小脸,总算有了同龄女娃的模样,
这才对嘛,干啥非得整天板着个脸,装深沉,女娃就该有个女娃的样,像他家里那些个表妹一样,叽叽喳喳的跟在他屁股后头,想着怎么讨他欢心。
又或者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绣着花,偶尔扑个蝶。
可是,当他真的想像到身前这丫头,手拿绣花针,乖巧听话的安静样子。却又觉得,人影模糊了。
他现在还不明白的是,如果木香真的像个大家闺秀,行不露足,笑不露齿,那她便不是她了。
若少了那股子霸道劲,秀眉间没了那股子皎洁的灵气,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就是花瓶。第一眼看着觉得好看,看久了,便会腻。
就在苗玉轩想入非非时,坐在秋千上的木香,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在苗玉轩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的一脚,踢上他的肚子。
她这身手可不是白练的,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敏捷的拳脚功夫,也就是近身搏斗,揍起人来,也绝不含糊。
等到苗玉轩被肚子上的痛感,拉回神思,抱着肚子,哀嚎着蹲下身时。
木香早就跑远了,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欺负别人的时候,要做好随时被报复的准备,臭小子,下次可别再让我看见你了,否则小心你的腿!”
木香恶狠狠的威胁,她是真的气到了。
虽然她不恐高,可是突然被人那么推一下,她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这可恶的坏小子,下次再敢惹她,她真的会下狠手。才不管他有啥背景呢,反正她记得某个人好像说过,会替她撑腰来着。
苗玉轩抱着肚子,看着慢慢跑远的背影。比女娃还要漂亮的嘴巴,扬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她说不找就不找了吗?
好久没碰到这么可爱的人儿了,他,苗大少爷的玩具,哪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呢!
木香回到老吴叔家时,棉被已经弹好了。
这速度算很快的了,要不是她跟大梅都在这儿等着,这活只怕要拖到明天才能干完。
新弹好的棉被,外面用棉线做的网子裹上一层,以利于棉被成形。
老吴叔帮着把新棉被抱上板车,不忘嘱咐她俩,“这新被子,要铺在炕上压两晚,然后再套上被里被面。”
这事大梅知道,木香却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是老吴叔说的,那肯定是对她们有用的。
算好了银子,大梅挥着鞭子,赶着马车,出了左家庄。
过了晌午了,两人都有些着急,肚子也饿的不行,只想着赶紧回家。
回程的速度明显快多了,很快两人就看见了玉河村的村落,他们回来的方向是从东边回来的,所以首先看见的是木香家的屋子。
彩云给大姐留了饭,木香便叫大梅也在她家吃一口。
木朗帮着把棉被抱回家,摸着崭新柔软的棉被,木朗都快舍不得放手了。
木香看他依依不舍的模样,好笑道:“今晚就把棉被给你铺炕上去,让你垫着新棉被睡,软乎死你!”
“啥?新棉被要做垫被?那咋能做垫被呢,压坏了,坏脏了,那得多可惜呀,”彩云也抱了床被子,跟着进来,一进屋,听大姐说要把被子垫在身下,心疼坏了。
木香笑着道:“没事的,只垫几晚,这新棉被要压一压,才能平整,这样便于睡觉,我这两天就把被套做出来,今年过年,咱们就有新被子盖了。”
彩云听明白了,看了看新棉被的数量,高兴的道:“正好三床新被子,咱们一人压一床,今晚都能睡软乎喽!”
“睡新被子喽,哦哦,”木朗也欢呼雀跃,抱着被子,又搂又亲。
大梅饿坏了,一进门就跑厨房盛了饭,听见他们姐弟三个在的欢呼声,就端着碗,依在门边上,一脸鄙夷的嘟囔起来,“瞧你们那点出息,不就几床被子,至于嘛?”
彩云冲她扮了个鬼脸,“大梅姐当然不用羡慕了,等你嫁人了,肯定有好多好多新棉被,到时候上面盖下面盖,冬天盖夏天盖,啥时候都能盖上新被子呢!”
“死彩云,你说啥呢!”大梅小脸刷的红了,换了一只手拿碗,另一只手腾出来,就要去揪彩云的辫子。
彩云灵巧的躲开,边跑边笑,“大梅姐妹害羞了,啊,大姐快救我。”
房间不大,大梅站的位置又是门口,加上她身材比较的……壮,彩云在她跟前,简直跟小鸡崽似的,没一会,就被大梅一把拎了起来。
“小丫头,还敢说哪,懂的还挺多,要不要让你姐也给你定个娃娃亲,哦对了,刘二蛋就不错,我看他对你不错,整天的跟在你屁股后头,要帮你干活,你快老实交待,那小子长大了是不是想娶你啊?”
彩云怕痒,大梅抓的地方正好就在后领子,这一拎,可把彩云害惨了,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傻笑归傻笑,大梅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叫她听了进去。
虽说彩云的年纪还小,但在古代,十二三岁订亲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娶回家,养两年再洞房也是可以的。
“你可别胡说,我才不要嫁给刘二蛋,我看是你想嫁王喜大哥了,”彩云顶着一张红的跟鸡血似的脸颊,还在那反驳。
“二姐,我来救你了,”木朗看着二姐被大梅抓住,知道她俩是闹着玩,便也凑上去,想抱大梅的腿来着。
大梅低头看去,“哟呵,木狗子,你最近胆子肥了不少,敢跟你大梅姐干架,那好,咱俩来练练。”
大梅性子像男娃,打架这种事没少干。
以前也经常跟木朗,打打闹闹的,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一团,大梅手里的差点都要掉了。
木香脸上始终含着温柔的笑,如果这会苗玉轩看见她脸上这笑,只怕会把他吓个半死。
吃过晌午饭,木香还有好些事情要做,被套要做,地里的大白菜也能收了。
要做成辣白菜,她还想多开发几个品种的泡菜,至于白萝卜跟胡萝卜,留着自己家里吃也不错。
陈美娥跟苏秀站在自家门口,亲眼看着木香拉了那么多的棉被回家,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尤其是苏秀,她都要成亲了,可她老娘拢共也没筹到几床新棉被,看着木香把家当越办越多,她肺都快气炸了。
“娘,你说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莫不是上回那位公子给她的吧?”
苏秀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赫连晟无疑。不想他还好,越想她就越郁闷。
她找了好多借口,过去木香家,想多看两眼赫连晟,不求他能喜欢自己,但求他能多关注自己一下。毕竟她也是漂亮的,哪个男人不爱看美人呢!
可是那个赫连晟,看见她,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该干嘛还干嘛,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不管她咋暗示,咋讨好,甚至她亲自给他做了双鞋,那可是她熬了两个晚上才赶出来的。
送到人家面前了,赫连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接着视线便转到木香身上,居然命令木香给他做鞋。
什么跟什么嘛!她完全搞不懂那人心里想的是啥。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个赫连晟家世不一般,非富即贵。
陈美娥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瞥了下嘴角,讥讽道:“就她鼓捣的那些东西,能赚几个钱,肯定是那个人给她的,你也不想想,那人在她家住了那么多天,夜里干点什么事,谁知道啊?”
苏秀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也是,彩云跟木狗儿压根什么都不懂,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往多了想,可是他真会把木香娶回家吗?”
“娶个屁,他那样的人,玩个小村姑,你以为他能动真格的呢,我猜啊,他府里的小妾,指定都都比木香出身高,那样的人……”陈美娥直摇头,“咱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
“可是……能进他府里做小妾,也比跟着庄稼汉强吧,而且他长的又那么好,唉……”苏秀只要一想到,木香可能跟了那个人,心里憋屈死了。有钱,有身份,又有样貌,这样的好金主,有的人一辈子都碰不到呢!
陈美娥嗤笑的瞄了女一眼,“再叹气也没用,人都走了,估计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苏秀又叹气了,“要是让我再看上一眼,那该多好。”
“瞎想个啥呢,你可别忘了,咱跟赵家马上要结亲了,关键时候,你可别找不自在,也该把心收一收,好好做你的新娘子。”
“哎呀,我知道了,也没啥可准备的,”苏秀撅着嘴,不甘不愿的答道。
赵修文是她从木香手里抢来的,可是人抢来了,那股子新鲜劲也差不多了。
要是没有一个赫连晟对比,她还会觉磁卡赵修文挺不错的。
这人哪,真是不能比较。
木香先做了一批辣白菜,想试试味道,以及佐料的比例。
家里只有一口大缸,如果真做多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辣椒面是之前就磨好的,用小石磨去磨,还是很方便的。
新鲜的大白菜从中间切开,先用盐腌过,然后放在木桶里,压净水份,等到两三天过后,再将腌好的大白菜掏出来。
接下来腌制的步奏,就得根据个人的感觉。
不同的人,不同的配料,腌出来的大白菜,味道也不尽相同。
木香是按着自己的口味调配的,口味适中,又充分照顾到本地人的饮食习惯。
话又说回来,还真没几个人,费脑筋的去研究泡菜,也压根不懂得,啥叫口味。
各家腌制咸菜的方法,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再传给女儿。
可是人的口味都在不断的变化中,一百多年前,喜欢吃的东西,搁到现在,哪怕再好,也得吃腻了。
腌泡菜的那天,大梅过来了,想看看木香是咋腌的。
可是,当她瞧着木香搅拌的那一大盆调料,就纳闷了。
她们家腌泡菜,都是直接用盐抹了,扔坛子里泡着。可从来不像这样,像做菜似的,还把口味调出来,这也太麻烦了。
木香才不理会她的疑惑,只管做自己的,将和好的辣椒面,以及拌上的调料,均匀的涂抹在白菜上,“你可别那种眼神看我,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等到这泡菜腌好了,给你尝过了,保证你要跟我抢。”
“这真能好吃吗?”大梅还是不相信。
之前她听了木香的话,也种了不少的大白菜,那会种的时候,木香说了包收购,可是她也替木香担心啊!
真要是收了几百斤的大白菜,他们家一天三顿的吃,吃到明年也是吃不完的。
木香笑的自信满满,“你呀,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这调料可不一般,你绝对想不到的。”
大梅很不以为然,“不一般?不就是盐跟辣椒嘛!还能有啥?”
木香只是笑着,却没回答她。
说起来,还得要多谢赫连晟留下的两个人。
昨儿她忽然想起来,貌似以前看过的美食频道,好像有说过,做泡菜不光得有干辣椒面,还得配上苹果跟梨子。
这两种水果都带着甜味,拌在调料里,可以给白菜提鲜。
而且口感清脆,汁水渗透到白菜里头,这泡白菜能不好吃吗?
可是这两样水果都是很稀罕的东西,镇上只有福寿楼有,专供他们酒楼的。
那两人收到木香的请求,连犹豫都没有,其中一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去了镇上。一个时辰之后,提着一篮子苹果,一篮子梨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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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轻烟只想说,本文还很长,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小香儿会爆发,但不是现在哦,咱们慢慢来,我们现在要种田,要致富,有了银子,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现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还有,妞
第81章 受伤上药
木香要给他钱,那人却死活不要,只说他家主子临走时吩咐了八个字,“誓死保护,有求必应。”
他们做的都是份内之事,所以木香不用感谢他,要谢就去谢主子好了,反正主子也肯定乐意让她谢。
两篮子水果,木香也没全用了,有一半都给木朗跟彩云吃了。
在乡下,水果不容易搞到,不夸张的说,那滋味,跟吃仙果都差不多。
一连几日的阴霾天还没过去,天空就开始飘雨了,下了半天,雨水夹带着碎冰凌,他们这里土话叫,下冷子,预示着就要下雪了。
下雪那天,木香做的泡菜刚下地窖才两天。
也幸好天公作美,做泡菜的时候没赶上坏天,否则又湿又泥泞的,那才叫一个麻烦。
彩云跟木朗都换上了大棉袄,浑身裹的像个蚕宝宝,木香穿的最少,倒不是没新棉袄穿,只是她不喜欢穿的太多,那样不方便干活。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反而越下越大了,就是俗称的鹅毛大雪。
天在冷了,地里也没啥农活,木香早早的烧了晚饭,把鸡笼关好,大门插上,便回去捂被窝了。
坐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下雪,绝对是神仙般的享受。
新弹的棉被,都已经套上了被套,他们三个,一人一床,下面铺的是从陈美娥那里要来的旧棉被。
他们家睡的是土炕,为了节省柴火,木朗就跟木香他们睡一个屋。
木香点上油灯,挑了灯芯,便准备就着灯光,坐在炕上做会针线活。
还剩些棉花,她想再做几双棉鞋,还得做布袜子,反正要做的东西实在太多,白天又忙着做泡菜,也就只有晚上才能腾出一点空来。
还有几天香肠就能吃了,不过得先试试味道,如果味道不错的话,不管雪下的多大,她都得去镇上一趟。
其实吧,她一点都不想下雪天赶路,又泥泞又不好走,可是为了香肠跟泡菜,她是非得跑一趟不可。
到时候真要没办法,就去寻找赫连晟留下的两个人,请他们帮帮忙。
屋里的大炕上,放着一只小矮桌,就搁在中间,木朗一个人睡在另一边,木香跟彩云睡在另一边。
木朗跟彩云都还没有睡觉,木香托人买了纸墨笔砚,想着教他俩算数学。
这个最简单,也最实用,以后算账记账的,都得用到。
当然了,要会学会算数学,就得先会认。
所以,木香也顺带着教他们识些简单的字。这个时空的字跟前世的汉字没有差别,她教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木香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抽空去看他俩写的字,时而纠正一下。
“木朗,你这个木字写歪了,你看二姐写的,记住,横是横,竖是竖,别写的歪歪扭扭,”木香指着木朗刚刚落笔的一个字,严肃的对他道。
木朗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彩云写的木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好像真的是歪了,便乖乖的坐直了身子,再下笔时,就好看多了。
今晚上写的是名字,木香先写了一遍,她是把字的笔画拆开,一笔一笔摆了样子搁在那,给他们照着写,这样就容易多了。
彩云低着头,不经意的问道:“大姐,这些都是那个姓赵教你的吗?”她现在连赵修文的名字都不想叫,那个人实在不配她家大姐喜欢。
“算是,也不算吧!”要是搁在以前,提到赵修文,木香的心还会颤动几下,现在就完全不会了,在木香眼里,赵修文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彩云终于把头抬起来,俏生生的小脸揪做一团,“啥叫算是,要是他教的,我才不学呢,赫连大哥也认字,等他下次再来,我让他教我们写字。”
木朗在听二姐提到赫连晟时,突然抬头,一脸惊喜的对上彩云的眼睛,急着问道:“赫连大哥要来吗?他啥时候来,他教我的那几招,我还要耍给他看看呢!”
虽然赫连晟走了,可他临走时留给木朗的作业,木朗片刻都不敢耽搁,每天早上都很自觉的早起,去跑步。白天还要练一个小时的拳脚。
这段日子,木香明显的觉察到,木朗的小身板硬朗了不少,不再是柔柔弱弱的禁不起折腾。
木香见他俩在一提到赫连晟时,藏都藏不住的喜爱之意,不免好笑,“干啥非要提他,他跟咱们又不是一家人,就算再来咱家,那也就住几天而已,以后还是要走的,明年你俩就要上学堂了,到时想学啥没有?”
木朗听大姐这样讲,小嘴撅老高,“啊……可是赫连大哥真的很好啊!”
彩云比他懂事些,她知道大姐说的意思,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下木朗的头,“咱们有大姐,还要他作啥?还不快写你的字,啰嗦什么,我都要写完了,你还剩那么多。”
“哦,知道了,”木朗闷闷的低下头,继续写他的名字。
可又立马抬头看了看彩云手底下的纸张,不满道:“二姐,你的名字笔画好少呢,我的朗字,笔画好多。”
彩云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好意思说,我的名字有三个字,你的才两个字,到底谁多谁少,你写那么慢,还不是因为一心二用,磨磨蹭蹭的,当然写不完了!”
“这个我赞同,木朗,少说话,你就能写快了!”
木香笑着看他俩打打闹闹,偶尔插上一两句,陪着他俩斗嘴。
这一刻的温馨,溢满了小屋。隔绝了外面,漫天纷飞的雪花。
一份宁静,一份喧闹。
半个时辰之后,木朗跟彩云的字都写完了,收了东西,两人便脱了外衣躺进暖暖的被窝。
木香推开窗子,往外看去,雪已经下的很厚了,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呼,真的好冷,”木香关了窗子,搓了搓冻的冰冷的手指。
遇上能冻死人的天气,她真是万分的庆幸,在此之前,她已经把新棉被弹好了,否则这么冷的天,盖着旧被子,哪怕下面的炕烧的再旺,肯定也抵挡不了彻骨的寒意。
“唔,姐,别做活了,快睡觉吧,”彩云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会是很安静的一夜,可谁都没想到,木香刚睡下,油灯还没吹灭呢,窗户就拍人拍响了。
这动静,把木香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就算有人来,那也是敲大门,而不是敲窗户啊,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你说吓不吓人?
没等木香反应过来,窗户外面的人就急着报上姓名了。
“木姑娘,是我,我是何安啊,麻烦你开开门行吗?我家主子来了。”
何安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拍窗户的动静也大。
木香听出真是何安的声音,又怕吵着彩云跟木朗睡觉,赶忙把窗户推开一道小缝,没好气的瞪他,压低了声音吼道:“这大晚上的,你敲什么敲,就不能走门口吗?想吓死人哪!”
何安差不多习惯她的麻辣脾气,知道这位主惹不得,想想也是,大晚上的,就算要敲门,那也该按着步奏来,去敲人家的大门吧。
哪有人,翻了人家的院墙,直接冲上来敲窗户的,是挺吓人的。
但他也没办法啊,迫无无奈,也不敢得罪这位主,只得陪着笑脸,“木姑娘,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您快开开门,我家主子受伤了,就在我身边呢!”
“受伤?”木香从他那一长窜的话里,只听到这两个字。眼儿顺着何安的身后扫了一圈。
今儿虽然没有月亮,可是有雪光照着,也挺亮堂的。
可惜她只看见隐在墙边一截衣角,并没瞧见赫连晟的身影。
“他真受伤了?”木香还是不信。那家伙出去好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带着伤的。怎么看,他那个人都不像能受伤的。
何安的冷汗滴溜溜的往外冒,心肝胆颤——姑奶奶哟!我家主子再强大,也是人身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有谁规定他就一定不能受伤吗?
靠着墙壁的赫连晟也清清楚楚的听见木香的怀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咳出血来,“虽然我伤的不重,可你要是再不开门,小伤就要耽搁成大伤。”
“木姑娘,你再啰嗦什么,主子他……”瞅着木香总也不动,吴青实在受不住了,从阴影下走出,眼神凌厉。
其实不用他说,早在赫连晟开口说话之时,木香就从炕上跳下来,着急忙慌的穿上鞋子,拉开里屋的门,跑上去拉开堂屋的门栓。
好歹前世的时候,她还混过杀手一职。
虽然,杀手本能的警觉被平淡的日子磨掉不少,但血腥味她还闻的出来。
只是赫连晟身上的血腥不重,所以打开窗子的一刻,她没有立即闻出来。
何安松了口气,跟吴青两人扶着赫连晟,进了堂屋。
木香扶着门,站在一边。
在走过她身边时,赫连晟忽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昏暗的视线之下,他的眼睛比满天的雪光还要亮,还要美。
顿时,木香只想泪奔。
一个男人的眼睛居然都长那么漂亮,还让不让女人们活了。
为了掩饰心底的泪奔,木香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进了木朗睡的屋子,并给他们点上油灯。
吴青走在最后,等他们都进来了,转身把堂屋插上了。
离他们三个近了,血腥味也更重了。
“你们都受伤了?”不用拿灯照,木香也感觉到了,这么重的血腥味,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何安摇头,“我没事,主要是主子跟吴青伤的重,木姑娘,我这里有草药,借用你的厨房一下,另外,能不能麻烦你打些温水来,我家主子的伤口需要清洗。”
“啊?哦,先让看看,”木香不理何安,走到赫连晟跟前。
他身上穿着一袭玄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披风,进了屋之后,他便背对着木香,一动不动的站着。
见木香要靠近,赫连晟裹紧披风,转过身来,一双比寒潭还要深沉的眼眸,直直望着木香绝美的脸蛋,“你去睡吧,我伤的不重,这里有何安跟吴青就够了。”
不管伤的重与不重,他都不想让木香知道。
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他不想让她过多的接触,血的残酷,他怕吓着她。
何安嘴角抽搐,在心里哀嚎——主子啊,都啥时候,您还要逞强,伤成那样了,居然还说不重。
吴青也是满脸的黑线。虽说主子不惧受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几十处。可再怎么习惯,肉还是肉,血还是血,伤在身上,真的不疼吗?
看他脸色中透着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木香才不相信他伤的不重,“你站着别动,给我瞧瞧!”
她突然伸手,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赫连晟躲开了,眼神也凌厉冰冷,“出去!”
何安跟吴青倒抽凉气,主子要怒了。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就被他的气势吓跑了。可木香是谁啊,她能怕赫连晟吼吗?
“谁叫你受伤了跑我家来的,你要不来,我还懒得看呢,现在来都来了,还穷矫情,我说你别动,”木香也怒了,冲上去抬手就要掀他的披风。
何安跟吴青震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这丫头好生猛啊!连他家主子的衣服也敢强剥,太牛叉叉了!
可是更让他们奇怪的是,为毛主子没有一掌拍飞她呢?
按说,主子不管受多重的伤,哪怕神志不清,也绝不让女子碰他的身。
因为他家主子有怪癖啊!别说女人了,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占主子的便宜。
相较于吴青跟何安的呆傻样,赫连晟就淡定多了。
他早就发现,自己对木香的碰触不排斥,否则,他能在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吗?又不是真没地方去。
堂堂的襄王殿下,若不是自愿的,谁又能逼得了他。
见赫连晟不反对,木香更加肆无忌惮了。
披风揭开之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呼吸。就着昏暗的油灯,勉强能看见他身上玄色的衣袍上,有暗色的痕迹。
木香在他的注视下,抬手摸向暗色的地方,“你,伤在胸口上?”
赫连晟惊讶于她的不怵不惧,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她的话。
倒是吴青比他清醒些,替主子回答道:“木姑娘不用担心,主子才中了两剑,除了靠近胸口的那一剑重一些之外,另外一剑伤在胳膊上,已经止过血了。”
话说完了,吴青才恍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可能是以前跟郎中,汇报主子的伤情习惯了,所以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木香也不过是个小村姑,看见这么重的伤,能不害怕,就算很不错了。
赫连晟也以为木香是在担心他,霎时间,这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真的无碍,别听吴青夸大其词,比这重十倍的伤,我都受过,你去睡吧,这里有何安伺候着,无妨。”
木香恶狠狠的抬眼,直直的瞪向他,真想大骂他几句。还不严重呢,还止过血了呢!
要是止过血了,她怎么还沾了一手的血?
真当她好糊弄呢!
不过,这几人似乎误会了。
想到此处,木香忽然松开揪着赫连晟披风的手,凶狠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冷冷的笑,“这位大哥,我想你可能是会错意了,我担心你的伤,是怕你们给我招来麻烦,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担心你!”
木香越想越生气,“还好意思叫我去睡觉,要不是你们深更半夜的跑我家来,还弄成这样,我至于站在这儿受冻吗?现在都给我闭嘴,都听我的,你!”
她还想早点去捂被窝呢,才没功夫跟他们废话,今晚不给他们收拾好,她也甭想睡安稳了。
纤手指向何安,“你去把炕烧热,再去厨房烧一锅热水,记住是一大锅,要快!”
“啊?”何安还在愣神。
“啊什么啊?赶快去!”看他愣愣的样子,木香气的咬牙,抬脚就要去踢他。
“哦哦,马上去,”看见她的飞腿冲自己来了,何安哪敢不从。
这么凶的丫头,连主子都敢骂,他能不怂嘛!
何安拉开门出去了,木香看向吴青,“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要是的话,赶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瞧瞧!”
“什么?”吴青差点没吓摊了。紧接着,只感觉有一道冷嗖嗖的视线,对着他。
妈呀,主子不高兴了,主子要发火了。
吴青蹭的跳起来,“我没事,我伤的一点都不重,我要去给主子拿药,麻烦木姑娘了。”
此地不宜久留,溜之为上。
主子对木姑娘纵容,但不代表主子会对他宽容啊!
瞧瞧主子刚才冲他丢过来的小冷箭,他要是真的当着木姑娘脱衣,怕是要横着出来了。
见着吴青落荒而逃的背影,木香还在纳闷呢,看来他伤的真不重,否则哪能跑那么快。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吴青只在外面转了一圈,便将药送了进来。
不是草药,还是装在盒子里的药膏。
木香打开看了下,黑乎乎的,想来是混合而在的伤药,经过提炼制成,方便携带的膏药。
赫连晟见她对着膏药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要不……还是让何安来吧!”他的伤口要清洗,虽说点了穴道,止了血,但伤口太深,碰到了,还是会流血。
他怕吓着木香,毕竟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这般骇人的伤口,就连有经验的郎中看见,只怕都会吓的手发抖。
木香放下膏药,白他一眼,嘟着嘴命令道:“别废话,赶快躺到炕上去,我去抱两床被子来。”
她伸手摸了下炕的温度,才刚烧热。这屋没被子,她便去自己的屋里,把她睡的被子抱来了。
被子一直放在炕上,所以抱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嗳,这是我的被子,把你身上收拾干净再上炕,可别给我弄脏了,下雪天洗被子很麻烦的,”她弯身帮她把被子跟垫被都铺好。
赫连晟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忙活,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念叨,冰冷的气息渐渐从身体里剥落,体温慢慢上升,他感觉到了暖意。
“谢谢!”这句感谢的话,是很真诚的。
要是何安跟吴青在这,只怕又要惊掉下巴。
他们家主子,何曾对别人这样客气过,神迹了,简直!
可是这句谢谢到了木香跟前,就成了多余的废话。
“你坐着别动,也别谢我,这都快过年了,我可不想家里出点啥事,多不吉利,”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轰走,更不能让他死喽,真的不吉利。
赫连晟嘴角抽搐,无言可对,成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叫声惨烈。
这丫头果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算是实话好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吧?
在赫连晟灼热的瞪视下,木香解下他的披风。伤口流血有一段时间了,伤口附近的衣服,和着血,跟衣服沾在一起。
脱是脱不下来了,只能剪掉。
木香凝着眉说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我用剪刀帮你剪开。”
“不用!”
见她要离开,去拿剪刀。赫连晟手上一使劲,好好的一件衣服,瞬间就成了碎片。
衣服没了,露出一身健硕的胸膛,蜜色的肌肤,窄瘦的腰部,以及紧实的小腹。
如果忽略掉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赫连晟的身材无疑是完美到人神共愤的。
木香很庆幸自己不是花痴,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身子的清纯女。
否则她这会绝逼的晕过去了,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
可是……为啥她觉得有点不对呢!
木香原本迷糊的眼睛,突然睁大,不爽的瞪着他,“为啥要脱衣服?你就不能留一件吗?好歹我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你这个样子,会被人传闲话的!”
原本名声就很差了,这回可好,彻底叫他给毁了。
赫连晟目光淡淡,甚至还透着点悠闲的意味,“传不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者说,你本来也嫁不出去了。”自然嫁不出去,他要的人,谁敢动?
木香气的要吐血,“你这个人还真是恶毒,早知道不救你了,恩将仇报!”
“可是已经救了,便是晚了,你别无选择,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赫连晟笑的有点痞坏,有点邪恶。
木香气呼呼的瞪他一眼,“负责你个头,只要不传出去就行了,反正你们这里的男人也没几个好东西,与其嫁个不可靠的男人,我还不如出家算了。”
“出家?”赫连晟眉头慢慢收拢,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敛去。
什么叫没几个好东西,什么叫与其嫁个男人还不如去出家?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他不是个好男人吗?
赫连将军头一次反思自己的品行,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究竟哪点不像个好男人了。
但是没关系,她出不了家,只要他一句话,南晋国境内的修佛地方,绝没有一个敢收留她的。
所以,不管起因如何,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关你什么事,别说话,”木香不再理他,这伤口还要赶紧处理呢!
何安不知这两人争论的内容,他将滚烫的热水烧好了,用水桶拎着送了进来。
见着木香正动手替主子清理伤口,他还是很担心的。
“呃,要不,还是我……”何安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他家主子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吴青就站在外面,见何安不解风情的枪口上撞。
直接跨步进去,把他拎了出来,“你帮我处理伤口,主子那里你就不要过去了,再不长眼睛,小心主子抽了你的筋!”
何安猛的捂着嘴巴,眼睛瞪到最大。
呃……他家主子的口味真特别。木香那丫头,除了长的漂亮水灵之外,既不温柔,也不淑女。
动不动,不是揍人,就是骂人,这般粗俗的女子,也得亏他家主子吃的下去,他就不怕消化不良吗?
吴青见何安不说话,低着头在那嘀嘀咕咕,就知道这小子准没想好事,不得不提醒他,“主子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木姑娘的脾气你也清楚,最好别去惹她,否则,惹毛了,她不饶你,主子还会把你绑了送到她面前,任杀任剐,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不是吧,我可是自小就跟着主子的!”何安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鸭蛋。
“那又如何,主子要想把木香娶回府,别说牺牲你,就是牺牲皇上,他肯定也在所不惜,”吴青才不理会他的惊愕,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何安还是不太信,前面的信,后面的不信。
这信与不信,只有事到临头,才有答案。
外面那两人讲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并没影响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这是木香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处理伤口。说实话,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兴奋的。
用烫过的湿布,擦净伤口边上,凝结的血污。
她不敢太使劲,因为赫连晟胸前的那一处伤口,真的很深,稍稍一碰,就有鲜红的血流出来。
那伤口正靠近胸口,要是再长一点,再深一点,怕是就要刺到心脏了。真的很危险。
至于胳膊上的,足有五寸长,不算深,可是伤口划的太长,划他的那把剑也太过锋利,在他们奔走的过程中,牵动了伤口,皮肉外翻,看上去很狰狞。
看他伤成这样,木香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你究竟赶了多久的路,居然把伤口撕扯成这样,胸口上的这处,上点药,包扎一下,只要不再动弹,便没事,可是这胳膊上的,最好是缝合,要不然很难愈合。”
赫连晟还在因为她靠近的呼吸,而有点心弛神荡着,就听她提什么缝合。
“什么?”
木香原本是倾着上身,头凑近他胸前。听见他问话,便顺势抬起头。
这一抬本来是不要紧的,可关键就在于,两人离的太近。木香抬头的时候,鼻子嘴巴,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蹭过去的。这就有点暧昧的感觉在里面了。
两人同时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有彼此之间蔓延开了。
无意的碰撞,却是缠绕的开始。
这一刻,赫连晟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看见近在咫尺的脸蛋,只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呼吸间,全是女儿家的清甜香气。微微降低视线,便看见木香粉粉的嘴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至少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这般馋过,真的很想很想尝一口。
木香比他好那么一点点,除了感觉手心里的触感不错,某人的身材不错之外,其他的倒也没有多余的感觉。
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忽略掉心底深处,痒痒的感觉,好像有几只小虫子,在她心底深处挠啊挠。
挠的她很想再摸摸,或者抱一下也是可以的,再或者,亲一下?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飘过,就被无情打碎了。
很正常的嘛,这个男人身材这么好,偶尔做一下腐女也是可以的。
啪!
一道细微的异响,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僵持。
木香一把推开赫连晟,从他身上站起来,有些别扭的搓了搓手,“呃,那个,哎呀,我是说要给你缝合伤口,真是的,你要问就问,我不会笑话你的。”
赫连晟已经调整好心态,见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好笑道:“那就听你的,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他摆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把木香看的纠结死了。而且,如果她没听错,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低了几度。
起初只是低沉,此时已是低沉中带着沙哑,甚至……有点撩人的意味。
哼!可恶的男人,准是在调戏她。
木香气的咬牙,对付不自觉的人,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家里有针,但是有消毒,也没有麻药。
想了想,木香把家里上回做香肠买的酒拿过来,递给他,“喏,把这个喝掉,待会缝合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赫连晟瞄了眼酒壶,并没有伸手接过,“不需要,要怎么做尽管来就是,不用顾及我。”
木香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喝点酒比冷静受着强,干嘛要对自己那么狠。
她将酒壶又往前递了一分,语气不容拒绝,“非喝不可,快点,别啰嗦,你要不喝,我可要动手灌你了。”
酒壶已经近到他嘴边,颇有几分强硬的意思。
赫连晟其实还想拒绝的,可是他也不想木香为难。
只得接过酒壶,头一仰,大半壶酒很快就要见底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都喝完了,”木香急着把酒壶抢过来,自己含了一口,对着赫连晟胳膊上的伤口喷去。
赫连晟嘴巴抽了一下,但是很快,伤口处钻心般的疼,便夺了他所有的注意。
“是不是很疼?”见他疼的脸都青了,木香一边准备给针线消毒,一边跟他说话。
赫连晟艰难的摇摇头,“等缓过劲就好了,可是,你不怕吗?”
木香盯着他的伤口,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啊,跟我在家杀鸡差不多,那些内脏啥的,比你这个恐怖多了,还不是一样都被我收拾了,嗳,你酒劲上来没?”
她抬头看他的脸色,发现渐渐渐泛着红光,就知道酒意来了,但是好像不多。想必这人的酒量很好,可是她家只有一壶酒了,要不然一定得把他灌醉。
赫连晟的酒意的确上来一些,身子暖了,心也跟着荡漾了。所以没在意木香把他的伤,跟杀鸡相比。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木香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那么美,那么清澈,却又好像深的能把人吸进去。
赫连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刻,有些莫名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木香隐约能猜到他此刻的状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一边着手缝合伤口,一边跟他说话。
“那个,听说你是京城的,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啊?”纯粹的唠嗑,没有半点窥探人家秘密的意思。同时,消过毒的缝衣针,已经穿透赫连晟的皮肉。
“唔……”细微的闷哼声,从赫连晟的喉咙里溢出。
他明白木香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回答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
“我家人多,亲人很少。”
木香瘪了下水润的嘴巴,继续手上的动作,“什么叫很多,又很少,难道你家里的人,都不算是你的亲人?还是,你跟他们的关系不好?”
赫连晟已经适应了疼痛,“嗯,不是至亲,又怎能算得上亲戚,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娘,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便是没有亲人了。”
额上的汗珠已经沾湿了他的后背,说完了话,他低头看着蹲在他面前,下手毫不迟疑的女子。不得不说,这丫头下手真狠,真把他的胳膊当衣服来缝了,手都不带颤的,莫非已经干习惯了?
木香不是没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可是她手里的动作不能停啊,这么长的伤口,得缝好几针呢!
但是,她也明白了赫连晟此前话里的意思。
豪门大宅里的故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名,为了利。
说句不好听的,人死灯灭,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前世这些纷纷扰扰,纠葛痴缠,最终都会化做一阵青烟,消失了,便再也看不见,寻不着。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心里倒是没底了,“那个……你跟我娘挺像的,嘶……”
他这话说的,真是很欠揍,听在谁耳朵里,都要不爽。
木香的不爽,体现在她手下的力道上,一针戳下去,饶是赫连晟,这个铁打的男人,也吃不消啊!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老,唉,未老先衰,说的就是我,”木香气的内伤,口气也很冲。
赫连晟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俊脸难得呈现一抹可疑的红色,“我不是说你老,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其他的,你还那么小,怎么会呢!”
他笨拙的解释,眼里的焦急之色,比手臂上的疼痛更让他在意。
难得看到他无措焦急的模样,木香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喏,你的手臂缝好了,别乱动,我再给你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就在他急着解释功夫,木香已经缝完了最后一针,注意力转移了,那股钻心的痛,似乎也减轻不少。
赫连晟低头看着有点像蜈蚣的伤口,纳闷道:“你把我的伤口缝成这样,这线该不会要一直留在我手上吧?”
木香收起针线,看他郁闷的模样,想逗逗他,“是啊,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吗?要不要再加个扣子?”
赫连晟诧异的神色,在捕捉到她眼底的调皮之色后,变了又变,最终化做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随便你,反正以后是你要看的,我无所谓。”
木香愣了下,“什么我要看,你的胳膊,我干嘛要看,莫名其妙!”
赫连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没到时候,他怕说的太多,会吓着她。
可是赫连将军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问题——木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的内心,绝逼的强大。
何安在外面,帮吴青收拾好了伤口,草药也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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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救郎为患
就在木香替赫连晟包扎时,何安敲了门,在得到主子允许之后,端着药进来了。
木香退到一边,伸了伸腰,“既然你来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夜里可能会发烧,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先去睡了。”
赫连晟看她疲惫的神色,心里划过一抹心疼,催促道:“你去吧,晚上有何安在,你不用管了,只是这被子……”在木家住过几天,他对木香的家底还是清楚的。
其实赫连将军很想说的是:‘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唉!可是不能说啊,还不到时候。
想想他还挺憋屈的,啥时候才能抱和美人捂被窝呢?
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人而已,跟男人一样,都是人。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女人出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管想没想过,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他将人丢出去,再换掉别人碰过的床,更甚者,他说不定连屋子都要换。
他不喜欢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一点点都不行。那种庸俗的脂粉香料味道,只会令他作呕。
可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木香身上的香气。早在他第一次抱着木香时,他就察觉到了。
木香的身上,只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甜香,越闻越觉着好闻。
在他嗅到的那一刻,便再也放不下了。
当时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懂了。
木香并不知道赫连公子此时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让她知道,绝对会怒的把这人丢出去。
龌龊!可耻!下流!
“被子你盖着吧,我今晚跟彩云睡,可是何安他们……”她看了看铺在赫连晟身后新棉被,有些后悔给他了。
何安身子微颤,不等主子说话,便急着回了木香的话,“木姑娘放心,我们自己能解决,姑娘还是去休息吧!”
赫连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说的更为直接,“他们冻不死!”
做奴才的,在主子受伤期间,他们还敢睡觉吗?能让他们待在屋子里,就已经是分外开恩了。
“哦,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人家都不用她管了,木香也不会傻到多那闲事。
她转身出了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在道光,一直锁着她,直到走到堂屋,那道光才消失。
何安跟着她走出来,堂屋里已经不见吴青的踪影。
“木姑娘!”
何安小声的叫住她,“木姑娘,今晚我家主子住在这里的事,还请您务必不要对任何人讲起,这几日大雪封路,主子暂时可能不会走,但主子的行踪不能泄露。”
木香以为何安是怕她做了长舌妇,不屑的冷哼道:“谁稀罕泄露你们的行踪,要是担心我会出卖你们,不如赶紧收拾包袱离开我家,那样更安全!”
何安满身冷汗,心想这位姑奶奶真是得罪不起啊,动不动就让他们滚蛋。想他何安跟着主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哪曾受过这般的白眼。
可是又能咋办呢,主子宠着,他这个做奴才的,除了在心里腹诽两句,其他的,啥也不能做。
想了想,怕木香误会,可是又不能不说,何安转了个路子,诚心对她道:“外面有很多人正等着抓我家主子,是谁要抓,您就别问了,总之,我家主子不能在这里露面,所以我们的行踪必须保密,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免得招惹无妄之灾,如果有陌生人问起,我想木姑娘能应付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姑娘,绝非池中之物。看她给主子包扎伤口的动作,比他还熟练。甚至,她看见那么重的伤,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实在不简单。
要不是主子非要绕路来木家,他们是绝不想再跟木香有牵扯的。
可现在,不想牵扯也牵扯了,依主子的对木姑娘的态度,只怕日后有牵扯的地方还多着呢。
木香并不是不明白何安的意思,只夜深了,她也懒得再跟废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半年时辰之后,吴青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木家。
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东西,其中就有几床崭新的锦缎棉被,被包裹的很好,一片雪花都没沾到。
除了被子,还有几坛上好的白酒,以及一些主子的日用品。
何安把锦被捧到赫连晟面前,“主子,要不要给您换床被子,这些也都是新的,盖着更暖和些。”
赫连晟已经竖着躺睡下,看也不看何安手里的东西,不耐道:“你自己留着盖吧,我只盖这一床就够了,别再啰嗦,本王很累了。”
笑话,身上盖着这么温暖,又透着股女儿香的被子,他傻了才会想把它换掉。
“是,奴才知道了,”何安嘴上应着,心里却在鄙视他家主子。就知道这被子是木姑娘盖过的,主子搂的那样紧,莫不是把被子当人了?
这一晚,赫连晟睡的很沉。自打从木家离开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是到了夜里,因为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真的发起高烧来了。
何安跟吴青忙着熬药,给主子服下,希望能替主子减轻痛苦。
但是作用不大,赫连晟烧的嘴唇都白了。这其中的原因,也跟他在雪地里奔波了几个时辰有关。
木香是被何安跟吴青的争吵声惊醒的,虽然他们吵的很小声,可她还是听见了。
披衣下炕,拉开房门,走到对面屋子外面,隔着门,就听见何安略带哭腔的声音。
“不行,主子的情况不能再等,非得请在大夫不可,你要不去,我自己去!”这是何安的声音,听的出,他很急,急的快火上房了。
紧接着,便是吴青的声音,“别冲动,他的人说不定已经潜入镇子上,你现在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就看着主子烧昏过去吗?”
“我……我……”吴青说不出话来,似又疑惑不解,“其实这样的伤,主子受过很多,但是这一次好像特别严重,会不会……”
后面的话,吴青没说下去,可是何安却猜到了,“你是说,主子中了毒?”
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的是中毒,可就麻烦了。主子伤口流出的血,并没有异样,可想而知,这毒会有多么棘手。
吴青的声音又传出来,“我去通知唐门的人,让他们尽快赶来。”
如果真是中毒,镇上的江湖郎中,肯定指望不上。
何安默不作声,两人似乎有商量了什么。
木香那个窝火啊,折腾大半夜了,刚睡下,这又闹腾上了,他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她心肠硬,没同情心。
关键问题是,这几个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仅没有关系,还很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
想想看,陈美娥她们就住在隔壁,要是被她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来。
木香深吸口气,猛的推开碍眼的门,迈步冲进去,愤愤的视线在吴青跟何安惊愕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炕上,面色透着不正常红光的男人身上。
何安咽了口唾沫,冒着被木香大骂一通的危险,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木,木姑娘,你还是回去……”
“回你个头,你们吵成这样,我能睡着吗?都给我闭嘴,把我吵醒就算了,别我把弟弟妹妹再吵醒,否则别怪我轰你们出去,”木香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搞什么,她够仁慈的了。收留他们,又替他们家主子处理了伤口,还不够好啊?
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生活,不小心着点,能行吗?
木香不再理他们,走到赫连晟身边。先是摸了摸他的头,接着给他把了脉,翻了翻眼皮,连舌苔都看了,身上的肋骨也按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内伤。
前世学的医术,忘的也差不多了,但简单的望闻问切,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一点。
现代的医疗水平,搁在古代,哪怕只有十分之一,那也是绝世医术了。
何安看着她把主子翻来覆去的折腾,起初也跟吴青一样心里没底。
怎么看,木姑娘也不像有学问的人,更甚者,她可能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又怎能懂得医术呢?
“木姑娘,这……”
就在何安正欲说什么时,木香站了起来,“他没中毒,死不了,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小病积压的太久,这回都赶上来凑热闹,不过他底子好,能扛过去。”
何安抹了把汗,不太相信她说的话,“木姑娘,我相信你说的,只是主子再这么烧下去,再好的人,也得烧坏啊!”
吴青也道:“不能等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唐门的人。”他是不太相信木香,他印象里的木香,就是个拿锅铲的厨娘,咋一转身,就成了大夫?
木香并不拦他,只是淡笑的看着他,“你说的那个,呃,唐门是吧?请问他们多久能到?”
“这!”吴青说不出话了。
何安倒是老实的回答,竖起一根手指,“最快最近的唐门中人,也得一天时间才能到!”
“哦……”木香故意拖长了尾音,“一天啊,只怕等他们的人到了,你家主子也烧熟了。”
笑话,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脑子,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人,而是给他降温好不好?
木香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卷高了袖子,动手要剥赫连晟的衣服。
这个动作,可把那两人看呆了。
太生猛了,太暴力了。
赫连晟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木香刚进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会,也不知是潜意识还是无意识。忽然就失了知觉,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的木香一阵纠结。
可她一个人根本挪不动他,没办法,又见着那两人站着不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俩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哦,来了来了!”
何安被她吼的心颤颤,连质疑都忘了。吴青对木香也有了新的认识,就冲她这份冷静,他也选择相信她。
三个人合力之下,将赫连晟脱了精光,只留下一条短裤,相当于内裤了。
何安下意识的看向木香,想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木香根本没空理会这些。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多了几坛酒,也也不用去问这酒从哪来了,有的用就好。
“何安,用布浸上酒,给他擦身,帮他降温,记着,要重点擦在腋下……”她将需要擦拭的部位,讲给何安听。
虽然她也可以代劳,可是毕竟是古代,她能主张把赫连晟的衣服脱了,面对他光果果的身子,就已经很大胆了。
何安一遍一遍的给主子擦身子,按着木香教的法子擦拭。同时,又让吴青到外面去捧了雪,和上冷水,给赫连晟敷在额头。
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除了吴青因为受伤,体力不支,木香让他去休息了之外,她跟何安一直守到赫连晟退烧。
之后何安怎么出去的,木香不知道,只知道赫连晟退烧之后,她累的不想挪窝,而且她坐着的地方,也捂热了,便迷迷糊糊窝在那睡着了。
其实赫连晟在擦过白酒之后,就醒了。可是醒了,不代表就得睁眼说话。
他就那样躺着,静静感受那无骨又滑嫩的小手,在身上抚过时,激起的荡漾感觉。这一刻,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时间就停在此刻。
当一切都结束,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边,蜷缩成一团女子。
娇颜如花,美的如开在春天的海棠花,脸上因为温暖而泛起的嫩红色泽,引诱着他躁动不安的心。小嘴微翘着,饱满的唇色,如蜜糖。
赫连晟的很认真,可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对于从未跟女子接触过的赫连公子来说,这种感觉太新鲜了,也太令人向往了。
他想伸手抱住沉睡的娇躯,想拥她在怀里,想闻闻她呼吸间的味道。
“唔……”
木香睡的很熟,大概是冷了,一双小手很自然的就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顺便还翻了个身。
赫连晟嘴角抽搐的看着远离自己的棉被,重点不是被子没了,而是在于,他现在没穿衣服啊!
木香往被子里缩了缩,只差没把脑袋也埋进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危险物旁边。
赫连晟偷偷看她熟睡的小脸蛋,心里的暖意在慢慢升腾。
下了一夜的大雪,到了凌晨时分,雪停了,太阳升上来。
阳光是有了,但是并不暖和,老人们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木香习惯天一亮就起床干活,可是她昨晚太累了,即使醒了,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冬天赖床最舒服了。
她在被窝里动了动,两只手攥着被角,想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拢。
赫连晟俊脸黑的一塌糊涂,从她夜里睡着开始,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在拽被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丫头圈在怀里,紧紧的搂住,那样就再不用担心她拽走被子了。
可是不行啊,他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她也不是他的夫人。赫连殿下自认,自己还是挺规矩的人,所以登徒子的事,他不能干。
不能干,但还是可以看看的。
于是乎,从退烧之后,他就再没合过眼,静静的盯着木香熟睡的可爱模样。
木香本来睡的好好的,就是老觉着,有什么东西在炙烤着她,热热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懒懒的睁开眼,眨了几下,在适应光线之后,视线慢慢落在近在咫尺的俊颜上。
“呀!什么情况?”她蹭的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意识慢慢恢复,总算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前面记得,后面忘了。
不过,在看见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之后,也知道昨晚除了睡觉啥也没发生。
木香十分淡定的在赫连晟注视下,整理好衣服,淡定的爬下炕。
她的淡定反射在赫连晟眼睛里,太刺眼了,他不能容忍。
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大清早的从一个男人炕上爬起来,她还能如此淡定,这算什么?
赫连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制止她下炕,“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木香看了看被他抓着的手腕,视线慢慢抬高,定格在他一张盛怒的脸上,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说,要是不满意在我家待着,随时随地可以走,还有,昨晚是我救了你,一大清早的,你摆个脸子给我看,这叫不叫恩将仇报呢?”
赫连晟看着她坦荡荡的小脸,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作了,他松开抓着木香的手,“谢谢!”
一句谢谢,在木香看来,理所当然的,可要是换一个人听见,比如何安或者吴青,这两人绝对会惊掉了下巴。
襄王殿下的谢谢,比稀世珍宝还要宝贵。
“你知道感谢就好,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救你也要收取酬劳的,只要你付钱,我会让你好好养伤,一日三餐都把你当大爷伺候着,怎么样,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要她伺候人,要她收留,可以啊!不过得给银子。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到可以有大笔的银子赚,木香一双如明眸般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赫连晟被她眼里的那抹亮光闪到,看的差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么样啊,你到底是啥意思?”木香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乐意呢。
赫连晟勾唇一笑,“都按你的意思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笑的摄人心魂,木香估计他快修练成精了,这样的笑容,看在谁眼睛里,都很难拔出来。
不过他刚才说的话,是啥个意思呢?
说的好像,任她胡作非一样。她只是收他的钱,又不是收他的人,有必须说的那么煽情吗?
木香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去厨房把火点上,开始烧早饭。
算上吴青,加里有两个病号,所以木香早上烧的白米稀罕,虽然清淡了些,可是对于伤患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除了白粥之外,她又打了几个鸡蛋,用面粉和了,切些碎香葱,摊了几张软乎乎的鸡蛋饼,加上自制的小咸菜,早饭算是很丰盛的了。
特别是新出炉的泡菜,绝对能勾住人的味蕾。
早饭差不多做好的时候,彩云跟木朗都起来了。
他俩一看家里忽然多了几个人,起初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可是当看清来的人,是赫连晟跟何安他们之后,惊喜比惊讶多。
“赫连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木朗最兴奋,围着赫连晟的炕边追问。
彩云心思细腻,看出赫连晟似乎不舒服,“木朗,你别乱动,你没看见赫连大哥脸色不好吗?”
“你不舒服?”木朗很纳闷,好像不太相信,这个人会生病一样,对着他仔仔细细的查看。
赫连晟目光里透着一丝柔软,“我没事,有你姐姐照顾着,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我不在,木朗,教你的拳,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
“我才没偷懒呢,我大姐每天都监督我,不信,我现在耍给你看看,”木朗不服气的嘟嘴。
说练就练,顾不得脸没洗,头发没梳,便拉开了姿势。
说的挺好,可是他忘了脚上还穿着拖鞋,转身的时候被鞋子绊倒了,面朝地,摔在了地上。
摔的不重,却把彩云逗笑了,“瞧瞧,看你以后还吹牛不?”
赫连晟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虽然淡,却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木朗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撅着嘴巴。
木香解了围裙从外面进来时,正看见屋里三个脸色异样的人,“这是咋了,大清早的,都在这儿围着,不去洗脸漱口吗?”
彩云羞涩的吐了吐舌头,“哦,这就去。”
木朗见二姐走了,一转头对上大姐不太高兴的脸色,也不敢多话了,低着头追着二姐的身影跑了出去。
他们都走了,屋子便只剩下她跟赫连晟。
气氛有点尴尬,木香清了清嗓子,环顾一周,“咦,怎么没看见吴青跟何安,他俩去哪了?”
“我要留下养伤,他们在这儿不方便,”赫连晟说的很隐晦。
“咦,你这么说好像不对吧,他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
“不是你说的要照顾我吗?”赫连晟脸色不变,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呃……”木香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话是她说的,可是又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
看见她憋屈的小模样,赫连晟心情十分的好,善心大发的决定不再逗她,“我的行踪不能暴露,他们留下不方便,晚上会出现,但是白天不行。”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木香,何安跟吴青虽然没出现,但即使是白天,他们离的都不远,还有他身边的暗卫也增加了一批,但都隐藏的很好,不易让人发现。
木香也没在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那肯定是有很多秘密的。她还想多活几年呢,知道的秘密多了,万一被他灭口,可就完了。
木香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会跟彩云和木朗交待一声,你想在这里养伤,就尽管养吧,我早饭做好了,要不要给你端来?”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这个小丫头,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很妩媚,很动人,也很温暖。就像此时此刻,看的心里柔的不像话。
最终,木香不仅给他端了饭,还替他打了温水洗漱。
昨儿弄脏的衣服,已经换下了。天太冷,赫连晟是想直接扔掉,不要洗了。可是木香不干哪,嚷嚷着用温水洗,反正家里有的是柴。不够的话,就让外面那些人去砍柴,免费的劳力不用,她傻呢!
早饭,赫连晟吃的很香。试想一下,冬天早起,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清粥,而且这清粥还是木香亲手烧的,能不好喝吗?
吃过早饭,木香简单收拾了下他的屋子。熬了草药,拿给他喝下,又替他换了药,检查了伤口。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体格不是一般的强,这么重的伤,吃过早饭,他就下地走了,虽然步子踉踉跄跄的,没走多大会。可那也足够强大了吧!
外面的阳光很好,赫连晟的视线却追着木香,悄悄走到她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好好收着,别弄丢了,也别拿去当了,不管你在哪,它都得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听到没?”
略带霸道的语气,不容质疑的表达,这才是赫连晟往常的作风。
之所以要叮嘱这么多,也是他太了解这丫头的脾性。那么爱钱,又那么喜欢折腾,万一哪天缺银子,心血来潮把玉佩拿去当了,真会把他急死的。
木香正在擦桌子,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时,正瞧见他手心里放着一块奶白色的玉佩,说是奶白色,也不完全是,因为那白色很纯很正,还很透亮。
玉上刻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似狼似虎,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动物,但给人的感觉,肯定是一种很凶很凶的猛兽。
虽然她不懂玉,也不会看玉,可也能猜到这块玉绝对的上上品。
可是再一听赫连晟的叮嘱,小脸立马跨了下来,“你还是给我银子吧,拿你一块玉,还不能当,那我要它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留着它看吗?”
赫连晟差点气的吐血,她可知道这块玉佩,代表着什么,又有多少女子想得到这块玉,因为它的意义……
具体什么意义,他现在还不能说,可瞅着木香那副嫌弃的小眼神,又觉着殿下高大上的自尊心过不去,“这块玉与我有关,你千万要好好收着,如果有一天玉不在了,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狂揍一顿,再把你关起来,永不见天日?”
木香跟见鬼似的,一跳之下,退了好几步,“什么嘛,这么可怕的东西,打死我也不要。”
开玩笑,一块玉佩而已,还得牵扯到自身安全。虽然她不怕赫连奄真的对她动手,可是要真的把这个收下,以后还不得寝食难安了,烫手山芋啊,她傻逼了才会收下。
赫连晟觉得自己的耐心从没这么好过,面对木香时,好像他的耐心能无穷无尽似的。本来还想逗逗她的,可是看她避如蛇蝎的模样,赫连公子不高兴了,硬将玉佩塞在她手里。
“刚才逗你玩的,这块玉佩是我给你的信物,所以你得好好收着,至于银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平时不带银子在身上,也就这么多,”赫连公子乖乖的将身上几张银票掏了出来,再递给木香。
木香哇了一声,立马扔了抹布,把银票抢了过去,激动的表情比看见玉佩时,不知高了多少倍。
这世上有很多人爱钱,也有很多人贪财,吝啬。那种人,是很丑陋的。
以前的赫连晟也这样认为,可是在看见木香抱着银票数钱的可爱表情时,他忽然觉得,若是身边多一个会管钱的女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怎么想的,木香才不管,她只顾数着手上的银票。
这是她来到异世,拿过最大面额的钱,都是一百两一张的,总共有五张,也就是五百两。
五百两啊!
想想看,以前的她,还在为几文钱发愁,还在为挣几两银子磨破嘴皮子。
可是呢,看看人家,随手一掏,就是几百两。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
木香眼珠子动了动,“这钱我先替你收着,多退少补,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等你伤好了,我保证你还能多长几斤肉呢!”
赫连晟满脸黑线,这丫头是想气死他吗?
木香笑的很贼,她已经将银票跟玉佩统统揣进怀里了。
既然人家要给,她哪有不收的道理,她一向是来者不惧的。
家里多了一个伤患,在饮食上,木香就得照顾着他,银子不是白收的。
幸好这两天下大雪,路滑不好走,也没什么人过来窜门。
第一天平安无事,晚上的时候,木香煮了一烧牛肉,切了新鲜的白萝卜,整整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牛肉萝卜。
另外,还有一盘凉拌香菜,一碗小葱拌豆腐。因为还不到吃小葱拌豆腐的季节,所以味道一般般。
再有就是她做的香肠可以吃了,晚上煮饭的时候,她蒸了两根,米饭熟了,香肠自然也就熟了。
浓浓的肉香跟香肠特有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厨房。连坐在房里养伤的赫连奄都闻见了。
吃了两顿的白粥,他想吃肉了。
天擦黑时,何安跟吴青都来了,他俩不会承认是闻见饭香才来的,可事实是,他俩一进院子,就守在厨房门口,不愿离开。
虽说木香家做的饭,没有福寿楼来的精致,可是这味道,却香的要命,大碗大锅吃起来也格外的过瘾。
终于到了开饭时间,木香却拦住了要帮忙端菜的两人,“别急,我今晚做的很多,不过你们还不能吃。”
“为啥?”听到这句不能吃,何安跟吴青异口同声的吼了。
木香笑了笑,“你俩也太自私了吧?听说外面还有好些个暗卫,人家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守着,你俩可倒好,只想到自己吃,好意思吗?”
“晚上主食是馒头,我蒸了好几屉,端几屉出去给他们吧,还有,那个锅里的菜,也是给他们的,”木香指了指厨房小桌,已经盖好的砂锅。米饭不多,吃饭的人多,最省事的办法就是蒸馒头,一锅蒸上二三十个,多省事。
其实这些天,她都有给外面的人送吃的。人家默默无闻的守着你的安全,还不让人吃饭,天理不容啊!
她想,那些人平日里,顶多也就打个野味,或者带点干粮,凑合着吃,没一顿能吃好的。
托了她的福,赫连晟的暗卫,头一次出任务,还长肉了。同时他们心里对木香的敬意跟尊重也多了几分,能想着他们这些藏在黑暗之下暗卫的人,说是爱民如子,也不夸张。
何安跟吴青被木香说的惭愧万分,是他们疏忽了。
吴青走过去端上笼屉,“我们这就去送,姑娘先跟主子先吃吧!”
砂锅让何安端着了,两人在观察了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悄悄奔进林子里。
赫连晟耳力极好,厨房里木香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木香看似浑身都长满了刺,可她却也是善良了,柔软的。
彩云帮着大姐,把晚饭摆到桌子上,正想去叫赫连晟出来的,就见着他已经慢慢走出来了。
彩云看他脸色好了很多,笑着道:“赫连大哥,你恢复的可真快,早上还躺着,晚上就能走的这么稳了,好厉害。”
木朗趴在大桌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厉害,这样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那天,邵武带人欺负大姐,他可是看的真真的。只恨自己没那个本事,还得要大姐来保护。
赫连晟和煦一笑,“现在努力也不晚,按着我给你说的去练,你要是愿意,我也给你找个师傅如何?或者你上山习武,可是那样会很苦,你吃得了苦吗?”
木朗还没开口,木香就端着碗进来了,白他一眼,不高兴的道:“他不上山,你要愿意教,那便教,别借口找什么师傅,我才不会让我弟弟离开我,去那么远地方,看不见他,我不放心。”
开玩笑,木朗这小身板,能吃得了苦才怪?再说,她又不想要他学什么绝世武功,只要强身健体就好了,干嘛非得把自己弄的要死不活。
赫连晟抬头看她嘟起的小嘴,对她的埋怨,丝毫不以为意,“他总归是要长大的,你能守他一辈子吗?莫不是以后他成亲了,你也得跟着?让他习武,是希望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木朗,你想当强者,还是弱者?”
最后几句话,他是对着木朗说的,跟这个宠弟成瘾的女人根本说不通。
木朗咬着筷子,眼睛在大姐跟赫连晟脸上扫过,并不答话。
他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这样的问题能回答吗?不管说什么,都要得罪一方。
彩云知道大姐这是跟赫连晟扛上了,她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菜都要凉了,萝卜都要炖烂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
“对哦,赶紧吃饭,”木朗终于找到台阶了,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站起来去盛饭。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木香一边拿起碗,一边狠狠瞪了眼赫连晟。
多管闲事,瞪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
赫连晟笑的淡雅和煦,如三月春风,那叫一个惬意啊!
何安跟吴青很快就回来了,吴青这几日跟木香混熟了,也不怎么见着主子发火,所以胆子大了。
一进门,便嚷嚷着让何安去拿酒,他要喝酒。
何安没动弹,而是看了眼主子。
赫连晟微一摆手,意思显而易见。
何安乐的直抖肩膀,三步两步就要冲进屋去拿酒。
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受伤的人来说,受伤跟断酒,绝对是两码事。
可还没等到何安溜进屋,身后就传来木香慢条斯理的声音。
“锅里熬了鱼汤,你们喝了酒,还怎么喝汤啊?是想浪费我的劳动成果吗?”
那鱼汤还是慢蹲炖着,她想着等饭吃差不多了,再端上来,否则放凉就不好吃了。
何安身子一哆嗦,步子再不敢迈出一步。
额滴个亲娘哎!这位姑奶奶不好好说话的时候,这声音真恐怖,比他家主子似笑非笑的态度还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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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期待的爆发,对质还有两天,让咱们先来暧昧一把,看完了表要喷我,千万不要啦!
第83章 近身斗战神
吴青见何安不动了,再看自家主子不仅不生气,还是一副发春傻笑的表情。
顿时有点受不住了,一拍胸脯,“木姑娘,我肚子大,喝了酒也一样可以喝汤。”
木香已经帮赫连晟盛好了饭,递给了他,听到吴青的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催促道:“今天真的不行,你们俩的伤口才处理过,不宜饮酒,过两日再说,赶快吃饭,再啰嗦饭菜都凉了。”
“可……”吴青不甘心,还欲再争取。
赫连晟一个冷厉的视线扫过,吴青惊出一身冷汗。
主子生气了,主子不高兴了!
何安偷窥到主子的眼神,头上成群的乌鸦淡定飘过。
主子啊!您的节操呢?您的威仪呢?您可是堂堂的襄王殿下,还是朝是一品大将军,赫连家的嫡长子。咋到了木香跟前,您就成了听话的乖孩子了呢?
何安越想越心寒,照这个形式下去,他家主子以后不仅会成为妻管严,根本就是妻奴。
天理何在啊?
木香咬着酥烂的牛肉,时而抬起眼睛,一一扫过何安跟吴青,最后落在赫连晟脸上。
她怎么觉着,何安跟吴青看她的眼神,十分的……呃,悲愤!
对,就是悲愤,搞的她好像做了啥万恶不能忍的事情一样。不就是阻止了他们喝酒吗?小气鬼。
为了将就两个伤病员,菜里都没搁辣椒,除了牛肉是红烧的之外,其他几个都是清淡的菜。
不过这里头最特别的一道菜,便是这蒸出来的香肠,切成了薄片,摆在盘子里,造型也挺好看,味道就更特别了。
今晚蒸的是略甜口味的香肠,刚刚风干不久,蒸好的香肠,在切开之后,醇厚的酒香就漂了出来。
对于没酒喝的三个人来说,无疑是猫见了腥。
吴青接连吃了好几块,称赞之余,好很好奇,“我猜这个应该是猪肉做的,可是这外面一层有点脆的壳,是什么做的呀?”
他随意的一问,却惹来好几个人的闷笑声。
彩云噗嗤笑了,头缩在碗里,都快埋进去了。
木朗也忍的很辛苦,他偷偷看了眼吴青,想说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木香就不用说了,若有所思的扫过吴青,却也什么都不说。
至于何安,当初他陪主子在木家住过几天,曾经就看过木香晒的肠衣,自然也知道那是从哪来的。所以他跟赫连晟两人最淡定,只顾吃着自己的饭,偶尔夹一筷子香肠。
最可怕的肥肠火锅都吃过了,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吴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一桌子人,表情这么怪,他问的很好笑吗?就算好笑,那也不用都是这个表情吧!
“你们到底在笑啥?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听了呢!”
“别啊,我没说不告诉你,不过你得再吃几块,”木香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
可爱的表情,落在赫连晟眼睛里,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吴青见她笑的这么渗人,搞的他心里也没底了,“我不吃了,我还是吃牛肉算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了吗?
“别啊,这么好吃的香肠,你以前肯定没吃过,来,多吃几块,”木香笑的酒窝深深,见他不吃,便动手给他夹。
吴青万分郁闷的盯着碗,感觉有道凉凉的光射向他,抬头看时,对上的是自家主子那不太善意的警告。
没办法,他只能吃了。
木香盯着他吃,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嘴角的笑容,在看见吴青一口一口吃下香肠之后,慢慢的扩大。
吴青被她看的更加莫名其妙了,本来很好吃的菜,到了嘴里,感觉都像变了味。
终于,他碗里的饭都扒完了,刚把碗搁下。
木香忽然叹了口气,“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香肠怎么做的吗?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回答,很简单的,知道猪肠不?但你放心,这个不是猪大肠,是猪小肠,洗了好多遍呢,又是用刀刮,又是用酒跟醋泡的,要不然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哪能洗的干净。”
吴青追悔莫急,胃里已经开始翻腾了。
原本也没那么叫人恶心,可是谁让木香说的口气太恶劣,吊儿朗当的模样,再配嫌恶的语气,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可是这还没完,木香就喜欢逗弄吴青,看他一张铁板碎裂,很有成就感呢!
“你别这副表情啊,我这洗的可干净了,就是存放的时间不够,按道理说,应该存放一年以上才能用,可是我这个才放了一个多月,两个月都不到,唉,我还挺担心会吃坏肚子的,你们是不晓得,猪小肠要是不洗干净,其实蛮脏的……”
“别说了,”吴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快要止不住了。要是再让她说下去,他今晚的饭就白吃了。
彩云跟木朗没忍住笑,抱着肚子,笑的趴在桌子上。
何安也是,难得遇上吴青吃瘪的时候,他肯定要大笑特笑。
就连一向以冷酷著称的赫连晟,那一双轮廓鲜明的黑眸中,也溢上了一层笑意。他的视线一直都锁在木香身上,在那一层笑意之下,是满满的宠溺。
看见木香俏皮活泼的脸蛋,他忽然就明白了。
活在这一世,他等的就是这个笑。看着她笑,陪着她快乐,护着她一世无忧,他的便也圆满了。
此刻的襄王殿下,如同坐在菩提树下的仰望者,忽然的顿悟,便入了神界。
只不过,他不稀罕成什么神,他只在乎,坐在他对面,巧笑倩兮的女子。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落了幕。
吃过饭,何安正准备给主子换药的,却被连晟又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机灵的小安子,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了解自家主子那点小心思,那他也不配待在主子身边。
他跑去厨房,对着正准备洗碗的木香搓了搓手,“木姑娘,我家主子的伤就拜托你了,我跟吴青还有事要办,不得不走,安全的事,你放心,主子都安排好了。”
“哦,行啊,你忙你的,这边的事我可以搞定,”木香没多想,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银子呢,照顾他还不是应该的!
何安道了谢,便急急忙忙冲出去,拖着还在院子里扫雪的吴青,拖着他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木家院子,何安叫来木朗把大门插上,夜里不要再开门。
吴青一脸纳闷的跟着何安往山上走,“你带我出来干啥?主子还在里面呢,有话快说。”
“说什么说,咱俩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主子那里,你也别瞎操心,轮不着咱们,你这会要是敢去凑热闹,信不信主子一掌把你拍出来?”
“这什么意思?”单纯如吴青,木纳如吴青,哪会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呢?
何安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跟一个情商为零的人说话,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看了看阴冷潮湿的环境,何安无比的怀念木家温暖的被窝。
虽说木香家跟他们的王府比起来,距离不是一点点,甚至连府里下人住的地方都比不上。
可是木家却给人家的感觉,很温馨,也很让人留恋,这也许就是他家主子不愿离开开的原因吧!
他们这些在皇权夺利之下长大的人,最缺的,便是亲情了。
屋子里,木香重新打了盆温水,端进赫连晟住的屋子里,“那个,你的衣服要不要换啊,今儿洗的衣服还没干,你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赫连晟盘膝坐在炕上运功,听到她走进来的声音,微微挑起眼帘,看了她一眼,随之便重新闭上眼睛,却也回答了她的话,“都在柜子里。”
“柜子?”木香疑惑了,走到衣柜面前,拉开门一看,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鹅蛋了。
什么情况?
这家伙是想长住还是咋地,居然带这么多东西。这么大的柜子,居然都被他塞满了,一半堆着崭新的锦被,一半整齐的码放着他的衣服,鞋子,连穿在里面的衬衣都不少。
木香深吸了口气,指着柜子转头看他,“请问,你这是啥意思?敢情还想在我家过年是咋地?”
赫连晟呼出一口气,收起纷乱的气息,面对她怒气冲冲的指责,依旧淡定的可以。
“我不喜欢穿脏衣服,里面的锦被,是我让何安准备的,你拿去盖着,化雪天较冷,晚上把炕烧热些。”
看似回答了木香的问话,可若是仔细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木香撇了下嘴角,拿了件衣服出来,再将柜门关上,“谢了,我家有被子,你的被子留着你自己盖就好了,我收了你的银子,你在我家住着,我也没话可说,但请别忘记了离开就行。”
赫连晟黑眸里的光芒,慢慢往下沉,几乎要沉到无底深渊里去了,半响,似无力的挤出一句话,“只是因为银子吗?”
话一出口,他才感觉到,心有多么的憋屈跟痛。虽然早知道这丫头爱银子,是个标准的贪财奴。
可是,相处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也不该只有银子,应该还有别的,不是吗?
但木香的一句话,又把他打到了谷底。
木香把衣服拿到他面前,看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咋了,干嘛这副表情,咱们之间除了银子,还有什么可谈的呢?你的谁,我又是谁,老爷,大人,大少爷,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
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以及离她太遥远的东西,她从来不去妄想。
就算是要妄想,那也得等到有那个能力之时,才能去想。
赫连晟微低头,看着她伸过来的小手,突然一把抓住,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带向自己的怀里。
“喂,你干嘛?”木香吓了一跳,冷不防跌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饶是她脸皮再厚,也难免要脸红了。
赫连晟禁锢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他不喜欢被她疏远,不喜欢她把他当成不相干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赫连公子很不爽。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谈银子,你想要银子,只管跟我说,要多少都有,或者,你嫁给我如何?以后我府里的银子就都是你的。”
引诱啊!赤果果的引诱。
是谁说的赫连公子没有情商,瞧瞧人家这策略。从弱点下手,一拿一个准。
木香不是爱钱吗?好啊,他就给她银子。她喜欢掌家,以后他的王府,都交给她掌着。
不提赫连晟这样的男人,光是他说的条件,那么大的诱惑,搁在一般人身上,哪还受得住,分分钟就得扑倒他了。
可是木香是那一般人吗?她要是一般人,估计赫连晟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只见木香慢慢的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因为她刚才扑的时候,是正面扑的,正扑他怀里,再被他这么一搂,好家伙,女孩子只娇嫩的地方,正抵着人家坚硬的胸膛。
赤果果的吃豆腐啊!婶可忍,叔不可忍。
尽管他提了那么高大上的条件,可是在木香眼里,却一文不值。
不是亲手赚来的钱,要来何用?
“多谢赫连公子抬爱,你这条件开的够诱人,可是吧,我这个人天生反骨,就爱跟人对着干,送到手上的东西,我不稀罕,我喜欢的东西,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去得到。”
她顿了顿,也不看他的眼睛,只把视线放在他泛起青涩的胡茬上,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连乞丐都不吃嗟来之食,而非要去乞讨吗?伸手嗟来的,永远没有自己挣来的香。”
她没有再说下去,相信说了这么多,赫连晟能明白。
她不是他圈养的宠物,也不是他后花院种着的娇贵牡丹,她是开在风雨中,四季皆宜生长的蔷薇,坚韧,适应力超强,再贫瘠的土地,她也能活下来。
可若是强制性的把她养在温室里,只会让她慢慢失去抵抗力,越养越娇贵,也会渐渐失去本性。
赫连晟安静的听她说完,搂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听她说心里话,跟抱着她,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手掌下的触感软的不可思议,淡淡的馨香比任何香味都要好闻。
光着抱着,他就觉着,心里残缺的那块完整了,他的心不再寂寞。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木香发现自己说了半天,这人竟然纹丝不动,眼神带着灼热的温度,在她身上扫过,让她很难受啊。她试着推了推,可惜男人的力量,实在可怕。
“嗯?”赫连晟像是刚刚回神,低哑的声音带着魅惑的调调。有末有很邪恶啊?
木香深吸一口气,忍下满心的怒火,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嗯什么嗯?还不快松手,这样抱着好玩吗?我再警告你一次,非礼本姑娘的代价可是很严重的!”
赫连晟轻笑,胸膛微微震动,看着她的视线越发深邃,“哦?要如何严重?”
木香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色坯,她这算不算引狼入室,而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
尽管她不想承认这匹色狼的怀抱,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让她依恋,有点不想离开。也不想承认,他身上的味道,该死的很对她胃口。俊美绝伦的长相也是她喜欢的,没办法,颜控的人,对美男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可那又怎么样?喜欢美男又不是她的错,可这也不代表,他就可以随便非礼自己吧!
赫连晟还真就没有放手的意思,好像真的在等她那个所谓的代价。
木香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挑衅。
她忍不了了,突然的扑上去,靠近他的胸膛。
“唔!”
一声闷哼从赫连晟嘴里跑出来,还带着隐隐的抽气声。
别乱想,这可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赫连晟低头,看着扒在自己胸前,张着嘴,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的小脑袋,星眸中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颜。
木香恨恨的等着某人的反应,她咬的很重,真的很重,下了大力去咬。
没办法,两只手不能动,腿也被他压着,唯一能动的,自然就剩嘴巴了。
这人这么可恶,她咬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
可是……为嘛他除了哼了一声之外,都没其他动静,反倒是她,咬的牙痛。
好硬的胸肌,硌的牙疼。
“咬的过瘾吗?要不要换个地方咬?”赫连晟是唯恐她气的不够狠,非得添一把火。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
木香松了嘴,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让我咬,我就咬啊?神经,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快把我放开,我还想留点名声好嫁人呢!”
“嫁人?你想嫁给谁?”刚刚还好好一个人,瞬间就被被点燃了,只因她的随口一句话。
赫连晟是长年征战杀场的人,若是发起火来,骨子里的冷血因子就会肆虐。
苍澜人本就生怀豪迈,因为长在草原,个个生的虎背熊腰。可是在赫连晟面前,他们那些人,都不值一提。
曾经有传言,赫连将军只是单单的站在城墙上,一手握剑,一手握军旗。
凌厉阴狠的视线扫过城墙外苍澜的骑兵时,刹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吓的苍澜启骑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当然了,传说归传说,真相如何,木香是不知道的。她连眼前这个人真实的身份老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了。
赫连晟生气的时候,下手没轻没重,两只铁钳似的爪子,禁锢着木香的肩膀,不让她动。
木香气的冒烟,他还真敢登鼻子上脸,“你管我嫁谁,你以为你是谁啊?无聊!”
先前顾及他是伤患,她没想真的跟他动手,可这会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见,她猛的把身子往下一缩,同时腰身一扭,身子便如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赫连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奇怪的动作,更没想到,她的腰身这样软。
一走神,就被她溜了出去。
赫连晟也不是吃素的,大手向下一捞,一个诡异的角度,掐着木香的腰迹,又将人带了回来。
这回木香也不会再随他的意,既然人家都不在意自己的伤,非要仗着伤,占她便宜,她也不用手下留情。再怎么说,前世她还是一等一的杀手呢,近身搏斗的技巧拿捏的十分精准。
两人从互相拉扯中,很快就演变成了近身搏斗。
赫连晟也没料到,她竟有这般利落的身手,可她的招式跟通俗的武功套路却又不同。很刁钻,很狡猾。
两人在炕上翻来翻去,木香的打法是不顾一切,赫连晟却要顾着炕上的东西,免得殃及池鱼,回头她又得找他算账。
终于,屋里的动静把彩云招来了,“大姐,屋里怎么了?”
就在彩云推门的一瞬间,也不知是木香意念爆发了,还是太心虚了。
竟以极快的速度推开赫连晟,从炕上跳下来,迅速整理好被扯乱的衣服。
彩云推门进来时,只看见表情怪怪的赫连晟,以及脸蛋红的不可思议的大姐,“你们,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她虽然还不懂,但直觉认为,两人的气氛不对。
木香回头,干笑两声,“没事,哪会有事,我在帮他上药,可他怕疼,挣扎了下,啊,刚刚弄好了,走吧,咱们去睡觉,别管他。”
她怕妹妹看出什么不对劲,也不管赫连晟了,拉着彩云就出去了。
可是赫连晟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主,凉嗖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药还没换完,你不会是想半途而废吧?”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瞪他,“只剩一点点了,你不会自己上吗?”她就不信了,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伤在后背,他自己就不能上药吗?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很忧伤的叹息,“唉,原来你也是过河拆桥的人,我付了多少银子来着?”
木香那个吐血啊!
早知道就不拿他那些银票了,现在可倒好,想甩都甩不掉。
彩云并不知道他俩是咋回事,以为赫连晟还是重伤患呢,便拉着大姐的手,劝她道:“大姐,赫连大哥的钱不能白收,要不我替他上药吧?”
“不行!”
两个字,却是两个人说的。
一个是木香,打死她,也不肯让妹妹去给赫连晟上药,小丫头不懂事,谁知道赫连晟是个什么鸟。
另外一个不行,是赫连晟的。让木香给他上药,无非是想逗逗她。可是除了木香,他不想让任何碰到自己,包括她的亲妹妹。
“啊?不行就不行,你俩那么凶干嘛?”彩云奇怪的看着两人,不就上个药嘛,看他俩那表情,搞的好像在多严重似的。
木香叹了口气,摸了下彩云的辫子,轻声对她道:“他身上的伤口太难看了,我怕吓着你,我去给他上药就好了,你站在边上,等着我。”
她留了个心眼,屋里多个人,还是她的亲妹妹,看那个色坯还敢动手不?
果然,赫连晟听见木香把彩云留下的话,眉头蹙起。
预示着襄王殿下,不高兴了。
木香才不理他不爽的眼神,快速替他拆了胳膊上的纱布,清理干净之后,再抹上吴青他们拿来的药膏,最后再缠上一遍纱布。
赫连晟不动,任她摆弄。
胳膊上的弄完了,接下来就是他胸口上那的一处。
这个就比较麻烦了,因为纱布是从胸口裹的,要解开,她就得双手圈着他的腰,一圈一圈的把纱布解下来。
圈着腰啊,多么暧昧的举动。
木香再一次庆幸把彩云留下了,这会彩云担心她要帮忙,还靠近了几步,走过来了,“姐,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就站在那别动,把眼睛闭上,”木香可不敢让她靠过来,赫连晟脱了衣服,可就是半果了。
赫连晟看她紧张兮兮的小脸,闷笑着道:“彩云,你出去吧,让木朗端些热水过来,这里不适合你待。”
前半段的话,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后半段,意思可就不对了。
“哦,知道了,”彩云怀着满肚子疑惑,应下了。她不适合,那姐姐岂不是更不适合,她们都是女娃,看了男人的身子,会不会长针眼啊?
木香憋着气,等着彩云出去,等到房门关上,突然出手,快速的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纱布,动作太快,也没去考虑会不会碰到他的伤口。
赫连晟深吸一口气,“嘶,你慢点,想再让我伤一次?”
这一次,木香不再对他心软了,慵懒的扫了他一眼,“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只会调戏良家妇女呢,疼死你活该!”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赫连晟冷俊的脸上,笑意融融,“说的不错,能死在你手上,我甘愿!”
木香差点没被他肉麻死,瞪了他一眼,实在受不住,使劲搓了搓胳膊,“咦……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记得上一次你来我家时,不是这个模样啊,快给我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她真的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不苟言笑,整日板着脸,眼眸中的寒光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的家伙。
根本就是两个人嘛,再不然,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赫连晟握住在他脸上扯来扯去的小手,无奈的捏了下她的鼻子,这个动作实在太暧昧,太怪异了。
木香只觉得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被炸了,而且是炸的粉碎。
“没有人皮面具,也没有调包,记着,这样的我,只在你面前出现过,别人一辈子也不会看到。”
赫连公子再次摆起深情款款的戏码,纯粹是考验我们木姑娘心脏的承受力嘛!
木香很没种的,再一次被美色迷了眼,迷了心。
试问,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了,赫连公子从冷漠殿下,突然转变成温柔的情圣。
赫连晟似乎很满意她现在这副呆样,他以很慢的速度收回手,自己动手,解下了剩余的纱布。
没了最后一层束缚,那完美的胸肌,如蜜的肤色,轮廓有型的倒三角,还有最最关键的……
妈呀,不行了,木香感觉眼前有雾飘过。一股热乎乎气息,由下而上,始料未及的冒了出来。
紧接着,那股热乎乎的气息,好像要从她鼻子散出来似的,头也晕的更狠了。
“你流鼻血了,我给你擦擦!”
赫连晟这货绝逼的腹黑,似乎觉得光说还不够。竟然还伸手把她扯到怀里,用他解下的纱布堵她的鼻子。
因为靠的近了,又因为上衣脱完了。木香这一靠近,就等于直接靠在他光罗的胸膛上。为了支撑身体,她不得不把双手抵在他胸前。
这下完蛋了!
掌心下温热的男人肌肉,以及毫无预警,冲入她呼吸间,醇厚迷人的男性气息,像是一张密密的网,把她裹住,越收越紧。
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的鼻血能止住吗?
不仅止不住,而且还越流越凶。赫连晟捂着她的纱布,很快就被鲜红的血染红了。
“怎么流这么多?”赫连晟音调都变了,原本只想逗逗她,哪会料到她会流这么多鼻血。
木香被迫仰着头,愤恨的道:“我血多,想流,不行啊?”
赫连晟看也不看她,见血止不住,便伸手点了她的穴,将她抱起来,平放在炕上,“还敢嘴硬,承认你看我看的流鼻血,有那么难吗?”
话是这样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隐隐的痛,是在心疼。比看着自己的血往外流,还要痛。
“你想多了,我最近上火,天干物燥的,流点鼻血也很正常,你太自恋啦,”木香头仰着,下巴抬高,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可还是嘴硬,都怪他。
赫连晟被她倔强的小模样,逗笑了,“好了,少说几句,等血止住了再动。”
“哼!”木香扭着头,冲他翻白眼。
木朗听了二姐的命令,端了水盆进来。可刚到门口,往里一看,吓的差点就把水盆扔了。
他看见什么了?
他家大姐平躺在炕上,赫连大哥靠在她身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的手,居然握着沾满鲜血的布,正按在大姐的脸上。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在谋杀啊!
赫连晟淡定的穿上衣服,总不能在未来小舅子面前,赤身罗体吧!
“怎么了怎么了,你瞎叫唤什么,”彩云刚去铺床上,离的也不远,自然是听到动静了。她冲过来,先是把木朗手里的盆接过,端进屋里。再一转身,同样的看见躺在炕上的木香,吓的几步跑了过去。
“大姐,你受伤了?咋流这么多的血?”
木朗也从惊愕中回过神,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哭着跑过去,拉起大姐的手,“大姐,你可不能死啊,我不要你死。”
不怪他俩有这个反应。木香在他们眼里,是主心骨,是顶梁柱。
突然看见木香躺下了,还流那么多血,他俩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木香听的满头黑线,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流鼻血而已,怎么就扯到死了。
“她没事,就是上火流了点鼻血,过会就好了,”赫连晟很淡定的解释,自然忽略是他引诱的前提。
木香气的内伤,可又不能反驳,凶狠的瞪他一眼之后,只能笑呵呵的安慰彩云跟木朗,“真的是流鼻血,死不了的,我的命硬着呢,你们俩别担心,该干嘛干嘛去,木朗,昨儿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彩云,还有你的呢?”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木香每天都会给他俩布置一点作业,以巩固头一天学的内容。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他们多学点。
木朗抹了把眼泪,点头说:“做完了,都做完了。”
彩云还不放心,“作业写完了,可是大姐,你真的只是流鼻血吗?”
木香笑着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不是说了吗,只是上火而已,快去把作业拿来我给瞧瞧,要是做的不好,你俩等着受罚吧!”
木朗不敢惹她着急,听话的跑到对面屋子,拿着几张纸就过来了。本想把纸都交给木香的,可是横插过来一只手,将纸张都接过去了。
“你还躺着,怎么检查?交给我吧!”
说这话的,当然是赫连公子无疑,检查两个小娃的作业,对他来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好吧,”这种时候,木香不会跟他高低,傻子才去争呢!
赫连晟的身份不简单,肯定也受过很好的教育,肯定比她这个天外来客专业的多。
果然,赫连晟只是淡淡扫了眼,纸上的字迹,就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们写的字?”
他那语气,带了点不敢置信,还有几分的嘲讽的味道。
木香是听出来,正好鼻子上的血也凝固了,不流了,一个利落的翻身,由仰式,改成趴式,半支起身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端详了几眼。
还是平时的水平啊,也不会太差。
呃!好吧,在她这个不懂书法的人看来,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她嘟嘟嘴,扬着手里的纸,“有什么问题,横是横,竖是竖,撇是撇,很规矩嘛,我又不是要他们当书法大家,写出来的字能认就行了。”对木朗跟彩云,她期望值真的不高。
读死书,寒窗十载,这么苦逼的事情,她不会逼着他俩去做。读书是为了开阔眼界,识字知理,不作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如果木朗志不在考学,她不会有任何意见,只要他高兴就成。
赫连晟抹了把额头,貌似很无语,“即使不当书法大家,但至少得写得像个样子吧,木朗,去拿笔墨来。”
木朗又蹭蹭的跑走了,眨眼功夫就捧着笔墨进来。
赫连晟接过笔,看了眼仍是一脸满不在乎之色的木香,提笔挥墨。将他俩写过的字,全部重写了一遍。
就在赫连晟手底下的字,慢慢成型之时,木香原本慵懒的眼睛,慢慢睁大,呼吸也乱了节奏。
好漂亮的字迹,不愧是赫连晟,字如人,人如字。
他写出来的字,大气磅礴,笔锋强劲,如猎鹰展翅,如呼啸平原,也如龙游深海。
跟他的字一比,木朗跟彩云写的字,简直丑到家了。更别提那个,自诩才华牛副的某个渣男。真应了那句话很贱的话,他给赫连晟提鞋都不配。
木香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好吧,她得承认,她的字也很难看。
“赫连大哥,你的字真好看,”木朗跟彩云盯着赫连晟写下的字,都看呆了。欣赏美的东西,谁都有天赋,与懂行无关。
赫连晟搁下笔,耐心的指着纸上的字,教导他们该如何起笔,如何行走,最关键的是他俩握笔的手势,须得好好练上一番。
认真的男人,真的很帅。木香瞅着他严肃的表情,凌厉如刀刻般的侧脸,越看越觉着好看。
看着看着,只感觉心跳加速了。
视线再往下,顺着坚毅的下巴,瞄到他脖劲处的突起物上。
那东西因他讲话的动作,微微滚动。流哪滚的,木香情不自禁的也咽了口唾沫。
很轻的动静,却引来赫连晟探寻的眼神。
木香那个囧啊,偷看男人的喉结,还被人逮个正着,丢死个人。
赫连晟勾起性感的嘴角,坏坏的笑,“你想看,只管大胆的看,无论何时何地!”
轰!
木香听到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就在她的脑子里。
气愤之下,她选择躲避,一把拽到被子蒙到头上,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赫连晟看着她可爱的举动,笑的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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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每天等着发布订阅的,轻烟都看着呢!
么么哒!
第84章 蛮横小村姑
他俩之间的对话,木朗跟彩云可不明白。
彩云歪着头看着他俩,“为啥我觉着你们说话越来越奇怪了,我一句都听不懂。”
木朗也来凑热闹,“大姐想看啥,我也要看。”
木香躲在被子下面,真想的把自己隐形了,这两个熊孩子,非得刨根问底吗?
赫连晟抱着手臂,笑的惬意,“你们大姐的心思,我哪知道,不如你自己去问她,你俩早点去睡觉,从明儿开始,我教你们临帖。”
临贴是什么,他俩还不懂,但是没关系,赫连晟懂就行了。
听他们谈话到尾声了,木香再不敢躲了,鼻血已经止了,她也该闪人了,不然待会又得遭他毒手。
男人长的太好看,绝不是啥好事。
看着她领着木朗跟彩去,狂风似的奔了出去
赫连晟脸上的笑意浓的化不开,伸手拽着,她盖过的被子,放在鼻子一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味,昨晚围绕了他一整晚,让他睡的很沉很香,一夜无梦。
且说,木香奔回屋,快速插上房门,然后靠着门大口喘气。
彩云坐在炕沿,见她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奇怪的道:“大姐,你究竟咋了,我看你一晚上都不对劲,魂不守舍的,该不会发生啥事了吧?”
彩云年纪大些,心思自然细腻一些。
木香拍了拍胸口,走过去,准备脱鞋上炕睡觉,“啥也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赶紧睡觉,明儿还有好多事呢。”
说着,她又想起赫连晟说的,要教他俩写字的事。
“既然他能教你们更好的,你俩都要用心学,大姐虽然不想你们能成大才,可以咱也要往好了学,往高了学,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都惭愧去!”
彩云钻进被子,听完大姐的话,微微点点,“嗯,我会的。”
一夜好眠,赫连晟如此,木朗跟彩云也如此。只除了另外几个人。
木香做了一晚上的梦,倒也不是恶梦,就是梦里多了个赫连晟,好梦也成了恶梦。
何安跟吴青跟其他暗卫,守着一处山洞过夜,冻的那叫一个惨。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小路上的雪化了不少,但还是挺泥泞的。
陈有发依旧赶着驴板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出门卖豆腐。他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出来卖豆腐了,因为天气冷,豆腐可以储存,所以一般人家买了豆腐回来,放在井水里养着,撒些盐在里头,这豆腐就能保存好长时间。
于是,陈有发便每隔三天出来一次。每回都要路过木香家,带几板豆芽菜去卖。
有了良好的开头,木香的豆芽菜也越做越多。
当然,不是要全部卖给陈有发,她盯上的,是福寿楼这个大靠山。
乘着今儿天晴,她就想去一趟镇上,把豆芽菜跟香肠带上,打开销路。离过年很近了,也该备上年货,准备过年了。
吃过早饭,木香叫彩云拎了几窜香肠,送去给大梅家跟王喜家。上回答应过的,自然不能失信,而且她还想借用大梅家的驴板车呢!
大门插上了,赫连晟便能在院子里活动。
看她忙进忙出的,连个余光都没留给他,赫连公子不高兴了。
“你要去镇上?”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这些香肠都是样品,只要有销路,我还要做更多呢,”木香正在装香肠,头也不抬的回答他。
赫连晟俊眉微蹙,眸光潋滟,“你现在缺银子吗?”
“这不是缺不缺银子的问题,我有手有脚,难不成都要依靠着别人给的钱过日子?活了这么大,我只明白一件事,”木香直起腰,认真的看着他,“活在世上,只有靠自己才最真实,别人啊,谁都靠不住!”
赫连晟抿着唇,眉间褶皱很深,半响才道:“那我陪你去!”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努力生活的人。
她不愿受嗟来之食,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他便陪着吧!
木香吓了一跳,“你陪我干啥,何安不是说你不能出去吗?现在村里没人知道你住在我家,你突然冒出去,会吓死人的!”
“什么叫我出去会吓死人?有我在,你很丢脸吗?”赫连晟眼睛微微眯起,眸光在收拢。
感觉到他不爽了,木香赶紧好言哄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再说,万一让你的仇人知道你在我这儿,不光你有麻烦,那我也有麻烦不是?大侠,您行行好,我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您不能不给我留活路吧!”
赫连晟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化莫测,“想要安全,那便跟我回去,谁也不敢动你。”
木香满脸错愕,他这算不算乘火打劫?乘人之危?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诱拐她,用心也忒险恶了。
木香讪讪的笑了,“免了,我在这儿挺好,只要您不给我招麻烦,相信没人会注意见到我这么一个平凡的村姑,不跟你说了,我去趟菜园。”
惹不起,她能躲得起吧!
木朗坐在廊檐下临字帖,这是赫连晟一早让人送来的,也不知他是从哪搞来的,这些贴子,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都很贵吧!
木香对于这些贴子的价格真的很好奇,也不知能卖多少钱。
赫连晟若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得打她一顿屁股。
这些贴子的价值,买下一个福寿楼都绰绰有余,皇家御用的东西,能是普通的东西吗?
拿了菜篮子,一手扛着铁锹,关上大门,木香便去了菜园。
其实也没什么好弄的,菜园垄上还覆盖着雪,也不能挖,不能整理,一脚踩下去,鞋子都快陷进泥巴里了。
木香挽着裤脚,拔了些青蒜苗,铲了一篮子乌菜,又挖了些香菜跟菠菜。
门口那块地里的胡萝卜,已经长开了,之前,她挑着太密的部分拨了些扔给鸡吃,这样能让胡萝卜长的更好。
至于青萝卜,也到了该起的时候,等这场雪化的差不多,她便要将地里的菜都归置归置。
哦对了,还得备年货,买些猪肉,猪肝,猪蹄什么的,回来腌了,过年的时候吃。还有瓜果糖糕,干货鲜菇什么的。
她还没在这个异世过过年,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只能到时候看着办。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从河边走过来几个人。他们好像是沿着河道一路走上来的,顺着河势,正要往上游去。
木香警觉到不一样的气息,抬头去看时,却迎上一双阴沉妖娆的凤目,薄凉到近乎冰冷的温度,显示出这个人绝不是个善茬。
一个大男人,长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木香是很鄙视的,因为很像人妖,要是化了妆,穿上长裙,肯定比女人还漂亮。
这双妖娆凤目的主子正是袁夙,如果让他知道,此刻木香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怕要气的内伤。
袁夙身边的人,凑到主子身边问道:“侯爷,需不需要,属下前去盘问?”
袁夙目光不离站在远处的木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也在惊讶于这个丫头淡定,“一起过去。”
“是!”
一行几个人,慢慢朝木香家的小菜园走了过去。
木香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何安说的话都是真的。真的有人在找赫连晟,还不是南晋国的人。
眼前的这几人,虽然穿着与南晋国人并不区别,但骨子里给人的感觉,却根本不是本地人,很像外族。
这一点,木香自认不会看错,杀手的直觉是很准。
等他们走近了,袁夙身边的一个头戴毡帽的大胡子男人开口了,“这位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没有恶意,我们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村最近几日有没有陌生人出没?”
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说不足以吓唬人,于是神态更加认真的继续说道:“我们在行商的路上遇到贼人,走散了,就在这条河的下游,我们一路沿着河岸找过来,你要是看见了,麻烦请告诉我们一声,我家主子必有重谢。”
大胡子掏出一锭银子,在木香眼前晃了晃。他相信,一个小村姑,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诱使她说实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说话的同时,袁夙也在观察对面女子的表情,看她由始至终,小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无风无浪,哪怕是大飞拿出银子后,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黑如晶石的眸光中,并无半点惊讶的之色。这就奇怪了,她真是个特别的人。
木香一手杵着铁锹,就那样悠闲的站着,静静的等着他们说完。
大胡子名叫大飞,他手里举着银子,隔着菜园边的小水沟,等着木香回答。
“你们说完了?”木香唇边荡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袁夙跟大飞都愣了下,她这话什么意思?咋跟他们预想的不对呢!
木香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一一指着对面的那些人,“你们这种人啊,自己智商低,就算了,但也别自以为别人的智商都跟你们一样低,还行商,还路过,我是单纯,不是白痴,找人就找人,那么多废话干啥,还拿银子诱惑我,你妈妈从小没教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拿吗?”
她这一通说完,对面的几人呈现呆滞状态。
大飞跟另外几人,脸都憋红了,也不知是被木香气的,还是被她骂的脸红了。
想了想,那些话,那些个意思,好像真是他们说的,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无中生有嘛!
袁夙手里摇着折扇,此刻,妖娆的凤目多了些别的东西,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更有了惑人心神的本钱,“姑娘,刚才是我的属下冒昧,我们的确在找人,但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你如果知道,便告诉我们,我保你不会有事。”
大飞诧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他没幻听吧!他家主子居然给一个小村姑道歉,谁来掐他一把,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虽说木香是个颜控,但那也得分人,像眼前这位妖娆长相的面孔,让她看很不舒服,这人要是个女的,绝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男人可以帅,也可以漂亮,但不能长的像个妖精,她讨厌人妖。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我们村子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哦不对,你们几个就是外人,我收回刚才的话,准确的说,除了你们几个怪模怪样的人,还真没外人来过,”木香不客气的回答他。
袁夙的耐心用完了,凤目眯着,闪现一丝阴狠,“我念你是无辜之人,可以不杀你,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有些人不是你得罪起的,奉劝你,日后说话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杀你于我,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大飞见主子生气了,也火了,粗气喝道:“哼,我早就想教训这个小丫头了,如此的目中无人,连我家主子都敢顶撞,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又怎知天高地厚是怎么来的!”
见他要出手,袁夙没有阻止。初见这丫头,感觉她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灵气,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听她讲话,虽说字字带刺,倒也有几分意思。
可是张狂这种东西,用多了,难免要叫人厌烦。一个粗鄙的小村姑,虽然长的有几分姿色,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一国侯爷面前嚣张。
大飞说着就要拔剑,准备跨过小沟给木香点教训。
木香眼神又冷了几分,不动,不恼,也不惧,“行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要教训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村姑,我的确反抗不了,谁让我没武功,也没背景呢,卑贱的身份注定只能让人践踏!”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几分讥诮,仿佛一人局外人,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
她看着已经跨过来的大飞,笑了,“拿着你的剑,一剑砍了我,我保证不还手,也不反抗,不过你得记着,杀了我,也别忘了把我的尸体丢进玉带河里,别叫人发现了,不然会毁了某些人的一世英明!”
大飞懵了,这什么情况,本来就想吓吓她,给她点教训,谁说要杀她了?
袁夙跟他身边的人,脸色也同样很难看。说的好像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专干欺负老弱妇孺的事一样。
木香就在那儿站着,不动不皱眉。
看她这副样子,别说大飞根本没打算砍她,就是想砍,那也砍不下去啊!他是护卫,又不是杀手。再说,这丫头除了嘴巴太刻薄之外,也没威胁到他家主子的安全,他没道理杀她嘛!
其实这个结果木香早就料到,现是大白天,又是在村子里,他们几个人出现在这里,村里肯定有人看到过。
光天化日,他们还不敢杀人。
看着大飞不动,木香笑了,“大块头,你怎么不动啊,你不是要教训我吗?喏,我就站在这儿,你快来教训我吧!”她这口气,好像巴不得人家教训似的,急吼吼的。惹的对面几人真快听不下去了,纷纷别过头去。
就连原本脸色阴沉的袁夙,也露出几分笑意,虽然很少,但好歹也是在笑了。
大飞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不跟你这个无理的小丫头计较,你让我出手,我还偏偏就不出手了!”
“哦?你想罢手,可我不想,得罪我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哟!”她突然奔过去,起脚飞踹,扑通一声,有人落进小水沟了。
也是大飞大意了,只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村姑,所以没防备她会搞偷袭。
而木香动作又奇快,破布鞋上沾的泥巴都被甩飞出去,有些直接甩到对面。袁夙要不是躲的快,这华贵的衣服可就得遭泥点子攻击了。
水沟不深,大飞落下去,就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污泥,回头就开骂,“你,你敢踹我!”
可是身后哪还有木香的人影,踹完那一脚,她还不跑吗?
真要实打实的干架,她哪会是这些人的对手。逞强的事,她才不会干。
袁夙一双凤目微沉,“行了,别嚷了,如果连她都能偷袭你,本侯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在退步。”
知道主子不高兴了,大飞一声不吭的从水里爬上来。冬天的雪水冷的刺骨,他用内力,迅速将衣服烘干,低着头跟在主子身侧。
袁夙不再看着木香离开的方向,而是转身望向波光粼粼的玉带河,沉声道:“他或许真的不在这,我们找错了方向。”
大飞虽然长相粗犷,可是能跟在袁夙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听见主子的疑惑,他试着问道:“侯爷,这附近有个镇子,听说还有个福寿楼,我们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福寿楼?既然是他开的,倒是有可能,走吧,咱们去瞧瞧,他伤的那么重,不能让太子捷足先登!”
“是!”
他们一行人,并未从村子里穿过,而是绕了路,进了山。
这边,木香拎着菜篮子回到家,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她觉得有必要跟赫连晟说一声,以免影响他的部署。
当然,她只说了那几人的出现,似乎在找他,至于她把大飞推下水的事,只字未提。
赫连晟听完之后,沉吟片刻,迅速招来吴青跟何安。也不知他对吴青吩咐了什么,吴青很快又出去了,何安没过多久也走了。
彩云送完香肠回来,说起林长栓家的驴子,似乎生病了。
木香暗恼要坏事,好不容易碰上个晴天,还没交通工具,难不成她要背着东西,肯行去镇上。外面都是泥泞的雪水,这里又没有胶鞋,只能穿草鞋出去,这一路走一下去,一双脚也别想要了。
正在她烦恼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声。
彩云跑出去一看,欢蹦乱跳的跑回来跟她报告,“姐姐,有人赶了马车在我们家门口呢,说是要带我们一起去镇上。”
“啊?哪来的顺风车?”木香不太相信,被彩云拖着走到了外面。
还真是,就在她这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马儿一身黑亮的毛,身形矫健,很漂亮的一匹马,至于马车,外面蒙着一层深色油毡布,看不清里面。
“不是顺风车,是我让何安去准备的,待会我跟你们一起去镇上,”赫连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说话的时候,气息靠的很近,近的几乎都喷到她脖子上了,痒痒的。
木香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靠前走了半步。
何安笑嘻嘻的从马车另一边走出来,一身长工的打扮,还有补丁呢,头上也戴着一顶旧草帽,遮住了半张脸,“咋样,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可这马车不会一直就停在我家门口吧?还是刚刚赶过来的?那样岂不是村里人都瞧见了?”木香挺担心赫连晟身份暴露的,万一牵扯到她们,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何安乐呵呵的道:“这些啊,主子早就想到了,马车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一直搁在山上藏着,怕你为难,所以没让你知道,待会你们都坐进车厢里,我来赶车,谁也不认识我,我扮个过路的,不就行了。”
赫连晟也道:“如今他们出现了,你一个人去镇上我也不放心,我也的确有事,正好同路,把木朗跟彩云也一并带上,家里有人替你看着,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木香神色怪异的扫了眼赫连晟,撅着嘴没讲话。
这人太会算计了,背着她,肯定还干过很多事。只是……他做的这些,也不知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木香有种感觉,自打赫连晟出现,她的人生轨迹似乎就被这个人牵着走了,想掰都掰不开,有种拖她下水的感觉。
木香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目光放在赫连晟身上,想看透,却又看不清。
赫连晟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淡的几乎看不见,可是木香却知道他是在笑的。
何安很快就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彩云跟木朗都很兴奋,两人都极少去镇上,一坐进马车里,好像放出笼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木香最后出来,仔细把堂屋门,厨房门,跟大门都锁好。赫连晟就站在边上等她,硕长的身形挺拔如松,连棉衣都不穿,只有外面加了件略厚的长衫,风一吹,倒是有几分飘逸的味道。
木香撅嘴嘀咕道:“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伤还没好,居然还穿的这么少,也不怕冻死你。”
虽然她讲话的声音很小,可是赫连晟是什么人哪,耳力不是一般的好。
只见他忽然凑到木香耳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木香回头瞪他,“臭屁,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旧伤复发,又来烦我!”
说完,也不等他了,直接绕过他,跳上马车。
赫连晟看着她逃避的背影,微笑着追了上去,紧随她的身影,也跟上了马车。
何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家主子现在这副样子,要是回京都,绝对没人能认出来。
马蹄踩着布满泥水的路面,不紧不慢的往临泉镇去了。
车厢里空间不小,木板上还铺着毛茸茸的毯子。他们进来之后,都脱了鞋子,踩在软棉棉的地毯上,又暖和又柔软。
木朗跟彩云坐在最里面,中间摆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两边还有抽屉,拉开之后有糕点跟水果。这些都是何安备下的。
他俩在里面玩的高兴,尤其是木朗,小脸上不仅写着高兴,还有幸福。
木香坐在靠近门帘的地方,赫连晟进来之后,也不坐她对面,而是顺势就坐到她身边上,还故意挤了她一下,让她往里面过去些。
木香那个气啊,有地方你不坐,非得跟我挤,人挤人,好玩吗?
因为有弟弟妹妹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赫连晟这个混蛋,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得寸进尺,乘着马车颠簸之时,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圈进怀里。
这个姿势太别扭了,木香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鼻间也全是浓烈的男性气息,有点熏人,把她熏的晕乎乎,脑筋都有点不清楚了。
赫连晟却似乎很享受,抱着悠哉悠哉的看着里面的木朗跟彩云打闹。
还没出村子,木香也不敢冒然掀开车帘子,不过还是能听见村里人议论他们坐着的马车。好在何安办事很牢靠,车厢选的很低调,就是这马不一般,看身形就能看出来,只可惜乡下人没几个懂马的,懂牛的倒是不少。
不掀窗子,可也不能总被他这样抱着。
木香扭了扭身子,小声抗议,“你就不能坐对面去吗?干啥非得搂着,好别扭的!”她怎么有总错觉,觉得自己掉进狼窝了,眼前这个人,简直就跟饿了几个世纪的野狼似的。
一有机会,就吃她豆腐,真把她当软弱可欺的小村姑了吗?
想到他的随便,想到他的肆意妄为,木香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抬手拍掉他搂着自己的手,冷冷的瞪他,“赫连公子若是想玩,镇子上有一家花楼,你给我的银子,足够包下楼里的花魁,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点一下?”
话出口的一刹那,她有点后悔,好像说的太过了。可是那又怎样,他此时的举动,根本就是在调戏自己,难道她看上去是那么随便的女子吗?
木香生气了,可是某人气性明显比她大多了。他一生气,车厢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凉嗖嗖的寒风,在这小小的空间肆虐。
连彩云都感觉到了,“怎么突然变冷了,是不是哪里漏风了?”
她扒着车厢四周看,真的以为是哪里漏风了。
赫连晟始终盯着木香,忽然手一扬,一块蓝布竟然从车顶降了下来,将车厢的空间一分为二。
“彩云,你跟弟弟好好在里面待着,我跟你大姐有话要说,大人说的话,小孩子不能听,知道吗?”
这是赫连晟的命令,彩云疑惑的看着他俩,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真的有话要说。
她懂,木朗可不懂,抬手就要去掀帘子,“你们要说啥?为啥我不能听?”
彩云把他拽回来,“都说了,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的,快来尝尝这个,你最喜欢吃的。”
听了彩云的话,木香郁闷的想撞墙。她亲爱的妹妹啊,关键时刻,咋能把她丢给色狼了呢!
一转头,正对上赫连晟冷冷的目光,木香下意识就想逃,“那个,这里太挤了,我去对面坐好了。”
“挤吗?那这样坐好了,”大掌一捞,托起她的腰。下一秒,木香便坐到了他腿上,准确的说,是坐到他怀里,比刚刚的姿势还要暧昧。
木香彻底的怒了,挣扎着双拷抵上他的胸口,与他撇开距离,“你这是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觉得我好欺负,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手腕一动,一道寒光闪过,奇快的手法,就在眨眼之间,母指大小的刀片就抵在了赫连晟的脖颈处,大动脉的位置。
从前杀人的时候,她就喜欢人体的这个地方,最脆弱,只要刀片够锋利,很小的一个动作,便可以划开大动脉,想救都救不了。
赫连晟岂会不清楚她手中刀片抵着的位置,可是他没动,连眼睛都没眨过,“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好玩吗?”
“不然呢?”木香被他悲怆的语气弄的有点心虚,可是嘴上却不肯软下半分。说真的,他不笑的时候,的确很吓人,凛冽的气息足以把人冻死。
赫连晟盯着她白皙中透着健康粉色的小脸蛋,那么嫩,叫人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一双如水般的美眸,因为瞪他瞪的久了,盈盈的泛着一层水润的光泽,朦胧的美感,直入他的心扉,击碎他心底的防线,令他的心,软的不可思议。
赫连晟炙热的视线,在她的小脸上慢慢滑过,最后落在色泽饱满的粉唇上。
心随意动,这一刻的意识那么的薄弱,他选择跟随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缓慢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四片唇相接,仿若烟花般绚烂夺目,绽放在两个人脑海中,开出一朵朵无与伦比的星光。
呼吸一滞,木香瞬间醒过神,猛然睁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太近了,近的她心儿慌乱。
她伸手想推开他,脖子也在拼命扭动,可又害怕被里面的两个家伙发现,忍着呜咽声,她纠结的好辛苦。
赫连晟却像是铁了心,一手禁锢住她的腰,空出一只手固定她的后脑勺,不让她乱动。
就在木香被憋的难受,受不住想张嘴呼吸时,他的舌灵巧的闯了进来,攻城略地,胡乱生涩的搅动她口腔内,滑嫩的内壁。
如同他的人一样,他的吻霸道而强势,哪怕前一刻,他还是冷的,可这会唇舌却火热异常,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木香烧着一般。
恍惚间,她听见脑中似乎有一根弦断了,心,也跟着漏掉一拍,慢慢的往下沉。
可就在此时,赫连晟松开了她的唇,头依在她肩上,埋入她乌黑的秀发之中,粗重的喘着气,在她耳边骂了句,“小妖精!”
木香也在喘气,可当听见他这句似骂似调戏的话时,浑身的刺又竖了起来,四处分散的意识也回来了。
愤怒的推开趴在她肩上的那颗脑袋,涨红着脸质问道:“赫连晟,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你,你这样……这样算什么?”
虽然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保守女子,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在没成亲的前提下,跟一个男子亲热搂抱吧?
赫连晟深深的看着她,被吻过的唇,越发的饱满了,“算提前演示我们的洞房夜,木香,你跑不掉的,这一辈子,你非我不可,我也非你不可!”
木香心弦又动了一下。他说的‘非我不可,非你不可’是什么意思?
赫连晟温暖的大手揉着她的发,呢喃着:“不管未来的路多难走,我都不许你退缩,跟着我,一起走下去好吗?”
木香明白他说的难是什么意思,他那样的身份,她这样的身份,如果要往一起走,难度不亚于跨越千山万水,可是……
“可是我并不想走进你的世界,我带着他们俩个,在这里生活挺好的,很安稳也很安静,你的一切离我太远,我无须去妄想太遥远,又不属于我的东西,”木香静静的看着车帘,透过缝隙,可以看见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田野。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赫连晟慌了,他掰过木香的脸,硬逼着她看向自己,“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跟我去京城,你会有更大的天空,就算不为我,为木朗跟彩云,可以吗?”他退让一步,只要她肯跟着他去京城就够了。他有的是办法,将她娶回府。留在这里,离他太远了。
木香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抿唇不语。
去京城,说的好听,是那么容易的吗?
她家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房屋都是重新盖的,虽然没有田地,她也不要田地,要来了,就凭她,也没那个本事种。
可是在这里自由啊,种点小菜,做点小买卖,日子过的多悠闲。
去京城干嘛?
她在京城,一没亲人,二没产业,拿什么养活自己跟弟弟妹妹。
或许赫连晟说话算数,真的会娶她。可是像他们家那样的大户,娶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村姑,一旦进门,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深宅内院,见不得人的勾当多了去了。
万一碰上见个心狠手毒的,到时她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总之,也许过个十年八年,她心血来潮,会去京城玩玩,但不是现在。
想通了,木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直起腰,跟他拉开距离,不冷不热的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那个想法,玉河村是个好地方,京城太远,摸不着看不见的,我不会去。”
她以为赫连晟会生气,或是干脆一怒之下,把她从车上扔下去。
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
“现在不想没关系,你总会想的,反正你不走,我便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除非遇上战事,否则我一步都不会离开这里!”
赫连晟像是跟她扛上,耍起无赖来了。
木香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战争,觉得有些情况还是应该了解一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姓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又是京城来的,到底是谁?”
“京城唯一赫连姓氏,只有一家,忠勇世家,威武大将军,我全名叫赫连晟,记住了!”
他神秘的笑了,身子一侧,握着木香的腰,将她移到了车厢里,轻巧的跳下了马车。
木香一怔,挑了帘子去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镇子,而且已经到了福寿楼的后门巷子里。
赫连晟就站在马车边,吴青不知从哪窜出来,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令赫连晟眉头轻蹙,两只手负在身后,目光看着远方。
感觉到木香的视线,他转过身来,走到马车边,原本冷冽的脸色已经全部收敛,换上了春风般的暖色。
“快下来吧,咱们从后门进去,避免不必要的注意,过来,”他朝木香伸出了手。
木香不语,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玉手,实在不想把自己的手给他。
马车又不高,她自己能下,跳一下又不会累死。
再说了,她是村姑,又不是千金闺秀,哪有那般娇气。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心里一阵气闷,打掉他的手,就要自己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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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不废话了,总之,不要养文哦,每天都有精彩呢,看过更新再睡觉,才能一觉睡到天亮哦!
第85章 表白了
可就在身子前倾的一刻,便被揽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倔强的小妖精,除了爷,谁还能制得了你!”
木香瞪他,“放开,我自己会走,一个马车而已,我又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摔不着!”
赫连晟步子一滞,低头看她,黑眸中带着疑惑,片刻之后,像是想通什么,继而放声大笑。
吴青看傻了眼,这还是他家主子吗?居然笑成这样,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止他一个,木香也是。
她说什么了?他干嘛笑成这样?
木朗跟彩云紧跟着也跳下马车,刚站稳,就瞧见赫连晟抱着他们家大姐不松手,两人互看了一眼。木朗想走过去,彩云急忙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福寿楼的后门,拉着弟弟先一步进去了。
木香眯起眼,小脸蹦着,“你笑够了没有,还不快把我放下来,抱着很舒服吗?”
天地良心,她这话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让他放了自己。
可是偏偏,赫连晟就想往别的方面想。
他俯下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戏言道:“抱着你自然是舒服的,除了你之外,别的女子在我眼里,跟尘土无异。”
何安不怕死的插上一句,“我家主子有洁癖,从来不让人近身,包括我,包括所有人,除了木姑娘你。”
这话说的够明显,够坦白了吧?
我家主子干净纯男一枚,你赚到了。
木香似乎也愣了下,她想过赫连晟或许是个性情冷清之人,或许不喜欢亲近人,可是他刚刚不都说了,他是赫连晟,那个战无不胜的强者,南晋国风头最盛的大将军,刚刚被封了襄王,劲头不输皇子。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有很多女子想嫁给他吧!
就算没娶妻妾,身边至少也有女子相伴,否则夜晚寂寞,他能耐得住?
赫连晟查觉到她眼里的怀疑之色,松开一只手,让她站在雪地上,伸手重重捏了下她挺俏的鼻子,“胡想什么呢,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身边没有任何女子,亲近过我的人,除了我娘,再没有第二个,呃,也不对,现在你是第二个了,这种事,以后不许再提,听见没?”
何安想笑,看着他家主子无比认真的神色,只差没高举双手,大呼:我是处男了。
真是要命了,像他家主子这样的奇葩,放眼南晋国,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
就连唐公子府里,都有好几个侍妾,那么多的皇家子弟,贵族少爷里头,就他家主子是最纯洁的一个。
以前觉得主子多此一举,南晋国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就算纳几个小妾,于他的身份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直到此刻,他算是有点明白了。关键时候,纯洁是最有力的武器啊!
木姑娘不是个善茬,他敢打包票,如果主子说府里有几个小妾,下一秒,指定会被木姑娘一脚踹出十万八千里。
在这一点上,何安比吴青机灵多了,小厮跟暗卫的区别就在这儿了。
赫连晟表态完了,就等着木香的态度,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的表情就更好笑了。
木香看他郑重的表白,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也仅限心动而已。
她忽然转身,留下一句话给他,“初审通过,有待进一步考核!”
“什么?”
来自异世的话,赫连晟一时之间还不能理解,可是木香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何安握着手,看着木香离开的背影,走到主子身后,叹息着道:“我猜,她大概的意思是,主子你刚考过秀才,要想当上状元,还得十年寒窗啊!”
“噗!”不知怎的,吴青居然听懂了,掩着嘴在笑。
赫连晟脸色黑的很难看,警告的眼神扫过何安跟吴青,“你们两个都给我小心着点,我若是落榜,你们俩个尽等着充军去吧!”
寒风刺骨,何安跟吴青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等主子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困难。
何安拢着袖子叹气,“主子这回真是栽了,还是栽到一个小村姑身上,你说主子咋就看上她了,脾气坏,性子也倔,虽说长的很好看,可是京城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也没见主子对哪个多看一眼的,咋就偏偏非她不可了呢!”
吴青性子沉默,跟赫连晟是一样的人,对于何安的问题,他回答的也很简单,两个字,“劫数!”
何安笑了,“对,是劫数,大大的劫数,可是你还记得,赵家的大小姐不?我听人传来的消息说,赵王在筹谋着请旨呢,一旦请了旨,这事可就麻烦了。”
吴青冷笑,“就凭她也想进襄王府,做殿下的王妃,痴心妄想,风吹都会倒的女子,岂能配得上主子。”
赫连晟是武将,骁勇善战。而他们口里的赵家大小姐,名叫赵念云,是个柔柔弱弱的千金闺秀,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举手投足,甚至讲话,都是娇滴滴的,声音小小的。
可就在一次宫中御宴上,对赫连晟心生爱慕,她爹是赵王,赵念云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只是这位陈王不喜政事,所以在朝中势力不大。
但正是因为他权利不大,所以皇帝对他才格外的信任,顺带着,对赵家的小姐也不错。
当知道赵小姐中意的人是赫连晟之后,皇帝也乐意促成此事,毕竟,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好的。
这事也就是在赫连晟离京之后发生的,所以他并未收到旨意,而皇帝呢,在没有探到他的意见之前,也不会轻易下旨。
相比吴青的愤愤不平,何安就显得安静多了,“听说那位赵小姐身子不好,一直在府里休养,上回在宫里被主子冷眼瞪了,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场,差点没要了赵王的老命,我看哪,如果这位赵小姐死活都要嫁咱们主子,这事还真难办了,谁让赵王爱女如命呢!”
吴青嗤笑道:“她也就会这招,咱们主子再清楚不过,绝不会怜悯她!”
“主子不会怜悯,可赵王心疼啊,人家把小命系在咱们主子身上,赵王就是豁出老命去,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同时叹气,也同时把目光放在木香消失的地方。
相比赵念云那个娇弱小姐,他们感觉木香的脾气可爱多了,直爽有个性,敢爱敢恨,骂起人来更是毫不含糊。
他俩突然很期待,要是赵念云,撞上木姑娘,会是啥样哩?
木香要是知道他俩此时心里的小九九,绝逼的赏他俩一人一个大耳瓜子。
且不说,现在她对赫连晟的感情没到那份上,如果真到了两心相许,生死不弃的地步,区区的赵念云算什么,木香分分钟就能秒杀她。
不就是装可怜吗?不就是比谁的眼泪多吗?敢情还真把自己当林黛玉了。
到那时,木香会郑重的告诉她:林妹妹不长命,你做好红颜薄命的准备了吗?
她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可若是人来犯我,她必十倍还之。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很平凡,虽然憎恨陈美娥跟李大山他们一家子,但还没到非要虐死他们不可的地步,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她得给自己留后路啊!要真做绝了,她在玉河村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木香这回带的东西不少,她先进去了,剩下的活,当然就是吴青何安的,谁让他俩落在后面了。
进了门的木香,还等着他俩把东西搬进来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俩的人影,不得已,又跑回来,站在门口掐着腰,不悦的质问道:“你俩是准备把酒言欢还是咋地,要不要我叫人给你俩端个桌子凳子来,你俩坐着慢慢聊啊?”
“来了来了,我们哪敢劳烦您哪,您先进去吧,马车里的东西,我跟吴青马上就搬进去,”何安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吴青眨眨眼。
看吧,这位姑奶奶能是个善茬吗?谁要跟她作对,估计到最后吃亏的,都是对方,所以他俩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木香真成了襄王妃,赫连公子会很省心,谁敢找茬啊?
刘管事知道木香又送了新东西过来,等不及的站到门口看着。
几窜香肠,一篮豆芽菜,另外还有两坛子菜。
其实这泡菜,木香没打算在福寿楼销售。
你想想啊,福寿楼是什么地方,一般普通的凉拌菜都得一两银子以上。她做的泡菜,再怎么好吃,它也是泡菜,俗称咸菜。
一个上等级的大酒楼,怎能卖泡菜呢?
所以当那两个坛子搬进后院时,木香也没给他介绍,只把香肠跟豆芽指给他看,“我想您之前肯定也有所耳闻,当初我陈德家替我清洗猪小肠,那事您肯定也知道一点,这就是我用猪小肠做出来的东西,也不用特意去烧,只要蒸熟就可以吃,当然,您要是想开发别的吃法,那就更好了。”
刘管事捞了根香肠看了看,又凑到鼻间闻了闻,也没啥味道。
但他相信木香的手艺,便转身吩咐厨房,现去做。
“木姑娘,你这香肠的价格是如何的?”刘管事问道。
木香摇头,“具体的价格还没定,但成本是在这儿搁着的,而且吧,我这香肠也不打算卖给普通老百姓,我想走高端,就是想卖给那些富人家,所以我想把价格标高点,您认为如何?”
刘管事沉思了下,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你这销量可是会少很多,咱们临泉镇不大,能购买的人家也不会很多。”
木香自信的笑了,“刘管事,您是小看我呢,还是小看福寿楼的影响力,我可没说要卖在临泉镇,听说你们福寿楼,在南晋国有很多分店,难道不可以顺道销售我家的香肠吗?就像当初做菊花茶那样,一个地方出产,卖向四面八方。”
刘管事心里一惊,他被木香自信巧笑的模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来他真是老了,脑筋没年轻人转的快,思路也没年轻人开阔。不愧是赫连公子身边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木姑娘,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请示我家少爷,他今儿正好也来了,就在前面,要不您亲自去说?”刘管事对于木香跟赫连晟之间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是,她既然能跟着赫连公子,想必跟唐少爷也认得,所以他自作主张的请她自己去说。
木香笑道:“那好吧,我自己去说,您不用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呃,不敢不敢,还是这样叫的比较好,”刘管事又是弯腰又是弓身,语气极为尊敬。
吴青把东西搬进来之后,就去了前院,木朗跟彩云也不在,大概是让赫连晟带去了,后院里,只留下何安。
刘管事认得何安,见他跟在木香身边两步的距离,这是标准的随从姿态。何安对木香都这样了,他哪敢直呼她名字。
看他一脸的为难,木香也没说啥。
何安却哼了一声,“这样叫已经便宜他了,按规矩他该跪着请安的。”
木香淡淡瞟了何安一眼,“我渴了,我要喝水,我喝清明的黄芽。”
何安呆了下,似乎没料到木香会突然命令他,当眼神接触到她挑衅的眼神时,何安才恍然明白,他给了刘管事下马威,木香也在给他下马威。
堂堂襄王府的管家,却要给一个村姑端茶送水,天理难容啊?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主子宠着,她就是老大,说不定哪天窜啊窜的,把主子都踩到脚下了。这不是没可能啊,看看现在主子在她面前的样子,哪还有半分战神的威风,整一个妻管严。
想到这,何安纠结的脸,迅速换上讨好的笑,“是,这就去,小姑奶奶,要不您先去坐一会会,我马上就去给您泡茶。”
木香笑呵呵的拍他的头,“这才乖嘛,那快去吧,我跟刘管事还有事情要谈,反正以你的智商也听不懂,哦,记得去看看木朗跟彩云。”
何安嘴角抽搐,“是,小的会照顾好他们两个的,您尽可放心。”
拍他的头啊,把他当木朗还是当他们家的黑宝了?
等到何安走了,刘管事亲自给木香端了凳子,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期间,王大厨来过一次,木香把豆芽拿给他,反正这东西也好烧,主要是多一样蔬菜,新菜品嘛!
最后,刘管事把目光放在那两个泡菜坛子上,他还等着木香介绍,可是等到王大厨走了,也没见她在开口的迹象,便忍不住主动询问了。
“木姑娘,这坛子的里的,是咸菜吗?打算要拿去卖?”
木香笑了笑,“不是咸菜,是一种风味泡菜,原料就是嫩芯的大白菜,烽天的时候,我种了不少,刚泡了一批,想拿到集市上卖。”
听她这样说,刘管事倒纳闷了,“不打算在福寿楼卖吗?”
“不了,我怕这泡菜摆到桌上,降低你们福寿楼的品味,” 木香说着拒绝的话,可是话锋忽然一转,又道:“其实呢,我这泡菜制作的方法,跟普通的咸菜大不相同,成品既可以当清粥佐菜,也可以用来作其他荤菜的配料,比如鱼,我之前做过一道水煮鱼,其实用这个泡菜,也可以做一道泡菜鱼,味道绝不比那个水煮鱼差。”
听她说的滔滔不绝,刘管事也来了兴致,“这样吧,我家来了,你要是同意,我让厨房把你带来的这些菜,按着你说的方法,做几道风味菜出来,到时再让店里的客人试试,要是成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
“好啊,能这样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把这些都交给你,等试过之后,如果满意的话,我回去就大批量的做了。”
刘管事似有些为难的问道:“试是没问题,只是你刚才说的,泡菜鱼,烧起来有没有窍门啊,我是担心厨房那边没做过这个,怕他们烧坏了。”
木香微微一笑,“不用,你们平时咋烧的,只管按那个方法就好了,本来是就是平民化的东西,最普通的民妇也能烧好。”
谈完了事,何安才过来,手上没茶杯,但是态度却十分恭敬,“木姑娘,我家主子在前面,请您过去呢!”
木香站起来,道:“嗯,正好我也说完了,走吧!”
穿过一条回廊,便进了福寿楼的前厅,林管事没跟来,他去吩咐厨房了。也快到中午了,自然要替主子准备午膳。
何安领着她,径直就要往二楼去。
在路过楼梯口时,遇上几个人,看穿着,其中两个是有身份的,一个中年人挺着将军肚,长着双下巴,身上还穿着官服,木香看不懂品级,反正知道是个官就是了。
另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都长的油光满面,穿着很讲究,都是上等的丝绸,手上还戴着玉扳指,腰上也坠着成色上等的玉佩。
这几人看架势是想上楼去的,但不知怎的,都被站在楼梯口的两个侍卫拦下了,明明是寒冬腊月,可这些人,愣是急的满头大汗。
木香对闲事没兴趣,正准备越过他们,往楼上去的,余光却瞄到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软弱的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手上紧紧抓着丝帕,怯生生低着头。
何安见木香不走了,小声的对她解释,“他们知道襄王殿下跟唐少爷来了,急吼吼的跑来请安。”
随即,何安又讥笑道:“他们这群人,太蠢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分,他们还没资格给我家主子请安。”
瞧瞧这话说的多霸气,不过话粗理不粗,一个小小的县令,以及几个当地的富绅,的确没有资格给赫连晟请安,不够格。
木香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拖着何安往楼上走,低声问他,“不是说,你家主子身份不能泄露吗?那咋他们都知道了。”
靠,该不是逗她玩吧?
“不是不能泄露,是不能在你家泄露,知道为这事,主子费了多少心思吗?”
话说到这份上,木香再懂,可就真傻逼了。
赫连晟是不想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宁愿躲藏起来,做了缩头的那啥。现在进了镇子,身份自然可以公开了。
临泉镇是南晋国的地盘,就算有人想来闹事,也没那个胆子。
联想到赫连晟在车里的举动,她心里闷闷的。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易动心,不代表不会动心。
突然跑出来这么一个高富帅跟她表白,是个女子都招架不住的。
木香撇了下嘴,没吭声,在没有确定要接受他的感情之前,她不想说太多,多说多错,一个说不好,就可能用产生误会。
这年头,男女感情的误会,最难解决。
何安知道她不想多说,便加快了脚步,想赶紧上楼。
楼梯宽敞,并排走两个人绰绰有余。
就在她们要走上二楼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楼下响了起来。
“木姑娘,请您留步!”
这人一说话,木香抖了下身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其实她早看见邵秋霜了,只是今儿的邵秋霜,跟头一次见时,差别忒大了。上回十足的大小姐范,盛气凌人。今儿可倒好,变成惹人怜的小白花了,好像多刺激一下,就得掉眼泪似的。
见木香停了步子,邵秋霜觉得有了希望,急忙不前一步,本来想上楼梯的,可那两位门神,又举剑把她拦了下来。
“两位大哥,我上去说两句话成吗?就说两句,绝不会吵到襄王殿下,”邵秋霜小声的哀求,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可怜,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像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看她这个样子,木香真的很不习惯,还不如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邵家大小姐呢!至少那个她比较真实一些,看着顺眼多了。
木香心里有事,懒得跟她掰扯,便站在楼梯上,双手抱胸,不耐烦的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别磨磨唧唧的,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不走,何安自然也不能单独离开,只是……他看了眼厢房的门,就怕主子怪罪。
邵秋霜见她停下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在她看来,木香不过是个没见世面的小村姑,脾气泼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跟她相比。随便哄哄,肯定很好对付的。
邵秋霜咬着唇,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颤声道:“木香姑娘,上次你弟弟打碎酒壶的事,我不计较了,他还小,一时失手也难免,等下我让婢女包些糕点给你带回去,就当是我的陪礼,或者……”
木香在心里骂了句草泥马,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皮贴金,说的好像施舍给她似的,“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无聊,浪费我时间!”她转身要走,再不想听她假的不能再假的表白。
“当然不是,”见她要走,邵秋霜也急了,迈上两个台阶,“你能带我上去吗?我爹想拜见殿下,我知道这事可能让你为难了,但是你能不能替我通报一声,若是殿下怪罪下来,我愿意替你承担一切后果,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在她看来,木香顶多就是沾了点襄王的光,给他端茶送水,兼职捏腰捶背,连个正牌的王府婢女都算不上。虽然请她通融,有点高看她了,但走投无路之下,邵秋霜只能随手抓根稻草。只要能让她上二楼,剩下的事,即使没有木香,她也能办到。
想法挺好,可是邵秋霜似乎忘了别人的想法。赫连晟是什么人,她压根不了解,只是听说,所有的了解都是听说来的,可是传言这种东西,有几个是靠谱的?
“你找襄王跟我有关系吗?”木香像看白痴一样的看她,很平静说的一句话,却秒杀了全场。
邵秋霜脸色僵了,“这……”被木香一句话堵死了。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会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接不上啊!
木香看她傻呆呆的站在那,懒得跟她废话,转身便继续上楼了。
“嗳,你,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情急之下,邵秋霜的面具毁了,气的恨不能扑上去,把木香扯下来。
何安不耐烦的挥手,“你闭吲,殿下不喜欢有人吵闹,你们两个,把她扔出去!”
两个侍卫领命,迈步上前,就要架住邵秋霜。
“两位手下留情,别抓小女,我们这就走,绝不敢惊扰到殿下用膳,”她老爹邵大富,原先还指望着女儿的美貌,能起点作用,要是能被襄王殿下看上,哪怕做个侍妾,那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妻还要风光好多倍呢!
可这转眼间,咋就要被人扔出去了?
襄王殿下不见他们不要紧,但他的女儿绝对不能被人丢出去,那样以后她就甭见人了。
邵秋霜哪见过这等阵仗,看那两人过来了,闪身就躲到邵大富身后去了,“我不敢了,你们别扔我,我再也不敢了!”
正闹着,厢房的门突然开了,一身月牙白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俊逸无双的外表,与身上的衣着十分相衬,不愧是美男,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唐墨面色难得一见的寒了,“邵家的人比邵家的酒可差多了,再如此下去,邵家的酒坊离覆灭也不远了。”人品如酒品,有这样的人,能酿出好酒来吗?
他说话的时候,木香正走到他跟前,唐墨转头看她,眼神有些高深,“我就说你怎么还没上来,几日不见,心肠倒是好了,有功夫在这儿废话,还不如去喝茶,快走吧,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手便伸了过来,想揽木香的肩。
唐墨本身就是个随性之人,除了赚钱开店之外,几乎没什么事能分享他的注意力。先前,他之所以跟木香接触,是看中木香的经商脑袋。
他是天生的商人,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正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他是个简单的人,否则也不会跟赫连晟成朋友。
可是,他随性,不代表木香也是个随性的人,她跟唐墨算不上有多熟,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搂着,那感觉别提多怪了。
所以她躲开了,并且一脸嫌弃的瞪他,“少跟我动手动脚,再敢伸手,信不信我拿针戳死你!”像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富家公子,以为只要是个女子都得喜欢他们,调戏人都调戏惯了,伸手就来,他不嫌脏,别人还嫌呢!
“你这个丫头,这么小气干嘛,我又没做什么,你至于吗?”唐墨又气又怒,还有满心的窝火。
木香冷哼,如水般的美眸瞪的更大了,粉嫩的小脸,写满了不屑跟讥讽,“当然至于了,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这双手太脏了,麻烦闪远一点,不过呢,你要是想跟我谈生意,咱俩还是有话说的,其实你做生意还是不错的,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她忽然改了口风,把自己的脾气收起来,摆明了讨好他,能为啥?
因为突然想起来他是福寿楼的老板呗!
唐墨惊讶于她变脸的速度,短短的几句话,变了好几种表情,实在太太有趣了,“那便走吧,你家二妹都问了好几遍了,好像怕我把你卖了似的。”
“你敢卖她?”房里走出来一人,一直走到木香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拉离唐墨身边。这人不是赫连晟还能是谁。
手上忽然传来的热度,已经忽然间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不适的感觉让木香别扭极了,“你拉着我干嘛,我自己会走,赶紧放开!”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赫连晟若是不想放,她能抽得出来吗?
绕过一块云纹屏风,便进了内室,赫连晟找着机会,语气不悦的对她道:“以后不许离他太近,他不是好人!”
这话木香听着啼笑皆非,“你说他不是好人?可你就是好人吗?”好与坏的定义太模糊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与坏。再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用得着他提醒吗?
两人的对话,叫随后跟进来的唐墨听见了。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满的情绪,“你们俩个算不算狼狈为奸,背后说人坏话,小心烂舌头!”
木香回头瞪他,赫连晟也回头赠送他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
话说这两人,在对外上,那是绝对的一致。
彩云见大姐来了,忙笑着起身,“姐,你的事情都谈好了吗?饿不饿,这里有好多点心呢,你快坐下来吃些!”她拉着木香坐下。
木朗站起来递了块糕点,“大姐,你吃!”他嘴里还塞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
木香笑着接过,“谢了,你也别吃那么多,待会就要吃午饭了。”
唐墨很好奇她又琢磨出什么新东西,木香却告诉他,等到吃午饭时,他就知道了。
何安带着人守在门外,屋里就他们几个。
不多时,吴青站在门外禀报道:“主子,他来了。”
赫连晟脸上的笑容一收,看了眼木香,才道:“先不急,吃过午饭再说。”
门外的吴青满脸黑线,“是,属下知道了!”让人家平尧王等着,也只有他家主子干的出来。
木香却听出他们话里有话,便道:“要不我跟他们俩换个地方吃饭,不耽误你们的正事。”
赫连晟温和的笑了笑,“无防,咱们先吃饭,吃过饭你们出去逛逛,我让何安跟着,想买什么只管买,不用为钱烦恼。”他伸手入怀,掏了几张银票,好几张呢,少说都有好几百两。
唐墨也道:“你跟着他,的确不用再为钱烦恼,那些小生意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虽然他也很欣赏木香在厨艺方面的才华,但是跟赫连晟比起来,那些小生意,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这两个自以为是的人,实在让木香无语以对,她挑起明眸,淡淡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个,“我的生意确实赚不了几个钱,可是我还没有落魄到依靠别人的地步,对不起,我卖的是手艺,不是身!”
赫连晟慌了,自知说错了话,可是在唐墨面前,他不可能道歉,或是去哄她,只是沉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做不做生意,我不会干涉,但是我不想我的女人受穷,拿着!”
唐墨一看木香的脸色,好像要下暴雨似的,灿灿的摸了下鼻子,“我跟赫连都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喜欢误解别人的意思,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没必要为了它争执!”
木香冷笑道:“在你们看来,不过就是区区几百两银子,可是你们又知道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几百两银子,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不好意思,是我说多了,今儿我是来谈生意的,厨房那里,刘管事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新菜品就会端上来,唐老板,等你试过之后,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再往下谈,木朗彩云,咱们走了!”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赫连晟无奈抚额,小猫咪又炸毛了,他该怎么哄?
木朗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气氛就变了,一脸茫然的站起来,拉着木香的手,“大姐,你别生气了,谁惹你生气,我就打谁!”
彩云多少听明白了一些,虽说她也挺喜欢赫连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在赫连晟与自家大姐发生矛盾之时,不管是谁的错,她都会站在姐姐身边,至于其他人,都靠边站着去。
所以,她一声不吭的的走上前拉住木香的手,无声的支持,也表明了立场。
木香拉起木朗跟彩云,看也不看屋里的两人,扭头便走。
唐墨被她的倔脾气惊的目瞪口呆,可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赫连晟的态度,居然没暴怒,只是看着他们姐弟三人的背影默不作声。
唐墨忍不住了,调侃道;“几日不见,我已经不认得你了,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真是怀疑,那个威风赫赫的襄王,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赫连晟握着茶杯,轻轻摩挲着。脑子里还在想着木香刚刚的话,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己错在哪。
唐墨才不会听他的,“我当然不是哑巴,只是……你这样做,恐怕要招来不少的麻烦,她愿意跟你回京城吗?”
“不愿,但总会愿意。”
唐墨乐了,“你说说你,好好的京城不待,非得守着这破地方,我看啊,干脆用绳子绑了,再一鼓作气,送到京城,只要到了京城,一切就都好说了。”
赫连晟抬头看他,眼里的神色不明,“我会告诉她,你想绑她去京城。”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令唐墨脊背发凉,笑容也僵在脸上,“喂,我是替你着想,为何要出卖我?见色忘义的家伙,活该她不理你!”
“哼,不理我?她更不想理你,不过就是缺个合伙人吗?我可以给她找个更好的,”他就是存心要气死唐墨,论成毒舌跟腹黑,唐墨还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说到生意,唐墨啥也顾不得了,凑近赫连晟警告道:“这事你不能插手,我跟她做生意,绝不会亏待她,绝对的公平公开公正,只要你不吭声,顶多京城里的事,我帮你顶着,但要怎么解决还得你亲自去处理,这我可就帮不上了。”
第86章 小毛贼
赫连晟神色淡然,“有什么可处理的,皇上不会下旨,就凭赵王那个老匹夫,也想逼迫本王,我看他是好日子过腻了,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个……”唐墨挑着眼皮看他一眼,又迅速放下,把玩着杯盖,“那个,我听说赵王的老家就在临泉镇,我还听说,他近期有回乡探亲的打算,听说……”
“一次说完!”
“好吧,其实总结就是一句话,赵王知道了你在临泉镇的行踪打算把女儿送来探亲借机亲近你,就这么简单,”唐墨表面说的认真,可心里却在偷着乐,这边还没解决,那边又来了一个大麻烦,够他烦的。
赫连晟不动声色,只问了一句,“何时出发的?”
“呃,何时出发的不清楚,但据我的人回报,今儿下午就到了,”唐墨真的很想拍桌子狂笑。皇帝太阴险了,居然兵临城下才暴露出赵念云的行踪,摆明了,就是不给襄王后悔打发人的机会。
赫连晟还是不动声色,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唐墨一眼,“你高兴的太早,下午我就回玉河村去了,剩下的事,自然是你兜着,记住,别把人引来玉河村去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你说什么,你还要回去?不是吧,她家那个小破院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要想舍不得离开,要不就住到镇子里来,福寿楼后院有座宅院,是我的,木香要是愿意,我送给她也行,这样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赫连晟优雅的品了口茶,最后还是摇头,“不了,她家住着清静,难得安稳的清静几天,好些日子可能就要去边关了。”
他是南晋国的将军,守卫疆土是他的职责,现在的清静已经是奢侈了,他不可能久待。
知道他的为难之处,唐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这个守将做的不易。
边关苦寒,日子难熬,苍澜人好战,时不时就去偷袭边关。还是那句话,打败他们容易,要想打服,可就难了,谁让他们善于游击战呢!
生在草原,骑术了得,一旦骑上马,逃回草原,便很难再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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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拉着木朗跟彩云,出了福寿楼,走到门口时,听见刘管事在后面喊她,只得停了下步子回头。
“我们中午不在这儿吃了,你把菜拿上去,给你家主子品尝就好了,该怎么办,都照着规矩来,我要去采办年货,没功夫在这儿等着!”她语速奇快,可能是因为带着怒意的缘故吧。
刘管事还不知道她此刻心情不好,只当她说的认真的,便道:“不是说好了要试菜吗?要不咱们先上菜,吃完了再去进年货也不迟。”
“不必了,我带他们俩个出去吃,你还是端上去送给你家主子试吃吧,他觉着好就行,他要是觉着不好,我也不能说啥,不过你可以拿给客人们尝尝,他们的评价才是最客观的,”这是木香诚心的建议。
刘管事见她这般固执,只得点头,“那好吧,我会跟主子说的。”
木香对他笑了笑,转身便下了楼梯。
走出来之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心情好多了。她本也不是个好生气的人,回头想想刚才生的气有点莫名奇妙,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人家看她可怜,才给银子的,虽然等同于施舍,可是偶尔低一下头,也没啥,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没错,她现在后悔了。
“彩云,你说大姐是不是很傻,放着那么多银子都不拿,我忒傻了,”她板着苦兮兮的小脸靠在彩云肩上,蹭啊蹭,懊悔死了。
“冷静,千万要冷静,大姐,你这样想啊,凭白无故拿他的钱,咱们不就成了,拿人家的手短,万一到时他乘机要挟咱们咋办?”彩云很大气的给她分析。
木香迅速抬头,狡黠的转动着眼珠子,“说的也是,不拿他的钱,咱不理亏,拿了他的钱,咱们就矮人一头,嗯,我家彩云长大了,说的话很有道理,有奖励,走,大姐给你买好东西去!”
其实彩云说的道理,她也明白。
可是自己明白,跟别人在她耳边说上一遍,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其实吧,说白了,是她意志不坚定了,需要彩云给她一闷棍,坚定下信心。
快要过年了,街市上也热闹,赶集置办年货的,或是赤卖年货的,都很多。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把过年的气氛也渲染起来了。
要数卖的最多的,当数年画、春联、窗花、还有鞭炮,以及一些制作方法很简单的烟花,都是一个直筒子,点燃了,就像放鞭炮一样。
贩卖窗花的,都不是专门卖东西的小贩。都是各家有手艺的媳妇婆婆。冬天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手艺活,给家里添些收入。
木香家可没人会干这个,所以全都得现买。
站在街口,看着前面琳琅满目的喜庆年货,木香笑呵呵的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小荷包,“这里面有一百文钱,看见啥喜欢的,就自己去买,至于年货嘛,咱们一起挑,咋样?”
“好,不过这钱还是你拿着吧,这里人多,我害怕,”彩云没敢接荷包,她听刘二蛋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有小偷,特别是办年货的时候,那些小偷,就喜欢乘着人多,挤来挤去的,偷人家的钱。
木朗看呆了,魂早飞了,要不是彩云戳他,半天都回不了神,“哦,我听大姐的。”
木香叹了气,硬是把银子塞给他俩,“这有啥好害怕的,别告诉我,这么点钱,你俩都看不住,记着,银子放在胸前,只要别让人撞你们的胸口,就不会丢。”
彩云摸着荷包袋,有点心慌,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嗯,我会看好的,”木朗自信的拍拍胸口,对她保证。
木香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她这样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俩也不小了,也该接触大人的世界。手里拿着银子,他俩也能多长个心眼。
三人说话的时候,是站在路边说的,怕人听到,木香还特意把声音放小了,就是怕人惦记。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街道拐角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好看见她从怀里拿了两个荷包出来。
他们盯上的,不是那两个小的,看那荷包的份量不多,肯定也没多少钱。他们看中的,是那个大的,猜测她怀里肯定还有不少。
见他们往前走了,两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这两人主意打的不错,可就是运气不太好,忘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人家看着是小姑娘,但这也不代表所有的小姑娘就一定是柔弱可欺的。
要是他们知道招惹木香的后果,有多凄惨,打死他们也不敢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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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买的东西多,木香便去杂货铺子,买了一只背篓,去的店,正是方有才家的铺子,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一板一眼。不过,好赖他还是认得木香的。
木香挑着竹篓,好奇的问道:“听说你跟金菊要成亲了,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咋没见你家动静哪?”
上回就听金菊说快了,日子都定下了,她还等着喝喜酒呢,哪知正月都快到了,也没见着方家的花轿。
方有才微弓着身子,语气平和缓慢,“哦,正期定在腊月十八,因为家母身子不适,所以往后推了些日子,到时欢迎木姑娘过来喝喜酒。”
“腊月十八?那就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放心,我一定会去,不过不是要来你家喝喜酒,我答应了给金菊送亲的,”古代还没有伴娘一说,但是必须得送亲。一般都是姑娘亲戚家的女性长辈,或者同龄女娃也可以,这送亲的队伍大小,也代表了女方家对这门亲事的在意程度,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方有才那张棺材脸,还是没什么表情,“麻烦姑娘了!”
木香撇嘴,这人太无趣了,多一句话都不会说,金菊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得有足够的耐心,否则还不得急死。
从方有才家店里出来,姐弟三人便开启了疯狂大扫荡。
压根不去数自家有多少扇窗户,多少扇门,反正都往多了买。
除了对联,窗花这些装饰性的东西,还买了糕点糖果什么的。花生,瓜子更不能少,各买了好几斤。
蘑菇干货这些也备着,比如银耳,木耳,生姜,干红椒,以及烧唤子需要的香料,统统要买。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当走到卖水粉的摊子前时,木香拉着彩云站住了,“彩云,快挑几个好看的簪子,咦,你看这个镶嵌小珍珠的钗子,很好看呢!”
她拿着那只小巧的钗子,在彩云头上比划了下。盈白色的珍珠,衬着彩云的脸蛋,很是好看。
“我不要这个,姐,你快搁下吧,我买条缎带扎辫子就好了,这个用不着,”彩云一看那钗子上镶着珍珠,猜测肯定很贵,吓的直往后退。
“谁说用不着,你长大了,也该打扮起来了,有我在,不用担心坏人惦记,花一样的年纪,不打抢就可惜了,”木香一把将她抓回来,不由分说的将钗子插到她的发上,“木朗,快瞧瞧你二姐,好不好看?”
“好看,”木朗有些傻气的笑着。
彩云嗔怒的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瞎讲,你知道啥叫好看!”
“我就知道,大姐跟二二姐都好看,比村里的人都好看,”木朗不服气的反驳回去。
卖水粉的是个老阿婆,笑容可掬的拿起另一只簪子,对着木香道:“小姑娘,你瞧瞧这只珍珠做的簪子,跟你妹妹头上戴的钗子,样式差不多,你们姐妹二人,长的都难俊俏,要是戴着一样的首饰,那才叫好看呢!”
“要戴一样的吗?”木香饶有兴致接过她手里的簪子,跟彩云头上的一对比,样式还真挺像的,只不过,她的这个,上面珍珠比彩云的要大一些,坠下珍珠,珠色更饱满,旁边还镶嵌几棵翠绿色的像翡翠一样的东西,白与绿的搭配,确实很好看。
彩云晃着她的胳膊,“大姐,你也买吧,你要不买,那我也不要了,而且咱们俩个戴一样的,多好玩啊!”
木香捏了下她的小脸,虽然猜到这珠子有点贵,但是想到,她好像真没多少首饰,头上插的是木簪子,辫子上系的缎带也是最普通的料子,已经洗到发白了。
唉,重活一世,整天只顾着赚钱烧饭,都快忘了打扮自己了。
也好,如花的年纪,亏了自己,那是要遭天谴的。
下了决心要买,可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她悄悄对彩云使了个眼色。
买东西,不砍价哪行,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砍价也是一门学问。
彩云没怎么花过钱,对砍价是一窍不通,可她也不至于傻到去拆大姐的台。她把头上插着的钗子拿了下来,递给摊主,随后便拉着木朗,往后退了一步。
老阿婆见她把钗子还了回来,有些急了,一边招呼其他的顾客看东西,一边极力给她们推荐,“小姑娘,我这钗子可是实打实的珍珠,这钗身也是银子的,你瞧这成色,绝对没有掺半分假,你再仔细看看,要是不喜欢,再挑。”
木香咬着唇,拿着钗跟簪,对着阳光看了看,“你这珍珠成色也还好,就是这银子不纯,你看,都发黑了,唉,估计时间不短了吧,这样吧,两样我都要了,就当给你清仓底子了,价钱嘛,我有便宜三成,你要觉着行,我就拿着了,要是不行的话,那我再看看吧!”她作势就要把东西搁下,反正这卖小首饰的,又不是她一家。
老阿婆也是个人精,看她说要买,又嫌这嫌那的,便猜到她是想讲价,大过年的,她也想把东西卖出去。
于是乎,两个人就开始了讨价还价。从降价三层减到二层,这生意总算做成了。
看着东西包起来,彩云舒了一口气,“买东西真麻烦,要是不用砍价那该多好。”
“这就叫麻烦啦?你还没见过更麻烦的呢,谈生意,不谈怎么能做成生意呢?”
收好东西,又买了些好看的丝带,彩云自作主张大姐挑了一副耳环,很小巧的样式,坠着一颗小珍珠,虽然珍珠不大,样式也简单,但是的确很适合木香戴着,把木朗都看的呆了。
就在木香掏钱的时候,两道贼光准确的瞄上她的荷包,看见里面鼓鼓囊囊的,两个小贼口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两人过份的眼神,太过于直白,以木香的警觉性,要是感觉不到,那她一真是白活了两世。
可是……这两个麻烦她无所谓解决不解决,关键就在于,木朗跟彩云还在这儿,太过黑暗的东西,她不想让他俩过早的接触到,即使要看,那也得等两年,等他俩再大些,否则可能会吓着他们。
木香咬着唇,想着解决的办法,忽然瞄到前面的布庄,是秋如月的店,那个带着小娃的可怜寡妇。
“彩云,待会我要去办点事,我把你们送到一个熟人那里,等我回来,可以吗?”
“哦,那你要去多久?”陌生的人地方,还是陌生的人,彩云有点害怕。
木香安慰她道:“不会很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你看,就那家布庄。”
彩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初学认字,那匾额上的四个字,她只认得其中两个,好像叫一什么布什么。
木香拉着他俩进了一品布庄,临近中午,布庄里的生意并不多,秋如月还是那身洗的发白的旧棉衣,她的娃儿背在身后,她走哪,儿子就背哪,两个人像是连体的,密不可分。
木香他们进去的时候,秋如月刚刚送走一个客人,暂时能休息一会,准备去后面做饭的。
“如月,还记得我吗?”木香笑眯眯的喊她。
秋如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接着恍然记了起来,“哦,大妹子,是你啊,我哪能不记得,上回的事多亏你了,打那之后,也没见着你,我相谢你,都没机会呢!”想起那天的事,秋如月表情僵了下。
“那有啥可谢的,我也是看不过去,小家伙睡着了吗?”木香很好奇她的小宝宝,走过去掀开抱被。小娃儿睡的正香,脸蛋被捂的红扑扑的,眼睛紧闭着,小嘴巴微微嘟着,萌娃一个。
说起儿子秋如月脸上又溢满了幸福,扭了下身子,好让木香能看的更清楚些,“刚喂过奶,这小子除了吃就是睡,不怎么闹人,我也省心,嗳,这两个是你弟弟妹妹吗?”
她看见站在门口的彩云跟木朗,三个人面貌有些相似,看着就像有血脉关系。
“是啊,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二妹,叫彩云,这是木朗,你们俩个快叫姐姐,”木香笑着给他们介绍。
木朗甜甜的叫了声,彩云喊过人之后,也凑上去看秋如月的娃儿,她也好喜欢这个软软香香的小宝宝。
秋如月笑的合不拢嘴,“嗳,他俩真乖,你把他们教育的真好,要是我家天宝长大了也能这么懂事,可就好了,”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柜台去翻找,“我这儿也没吃的,你们坐会,我出去买些,就在门口,也不远。”
木香拦住她,“如月姐,你就别忙了,我带他们来,是想让他俩在你这儿玩一会,我要去办点事,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搁在别人那,我不放心。”
她转身对彩云跟木朗又交待了几句,因为担心那两人会注意到一品布庄,她不敢多待。
秋如月让她放心,彩云跟木朗她会照看好的。
出了门,在做牛肉面的小摊前,木香停下步子,付了三碗牛肉面的钱,让她下好了之后,送到一品布庄去。小店老板一口应答下,布庄也不远,平时跟秋如月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送几碗牛肉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离开牛肉面摊,木香特意观察了下,还担心那两人走了呢,却在扫过一处卖菜的小摊前,发现那两人的踪影。木香轻轻勾起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转身往前走,边走边活动筋骨。好久没有动了,关节都快生锈了,有两个人送上门来给她教训,她求之不得。
那两个小贼本来以为人跟丢了,以为她不会出来了。哪成想,没多时她又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生意一门。
在街上兜兜转转,中途木香还停下来,买了两个刚出炉的咸菜肉饼。
咸菜酸爽可口,肉馅也很新鲜,拌在咸菜里做馅。两样综合之下,肉汁沾了咸菜的味儿,酸鲜的味儿,勾的人食欲大开。
相比福寿楼那桌大餐,街边的特色小吃丝毫不逊色,所以木香一丁点都不后悔从那出来了。
最热闹的街市过去了,不知不觉,她又绕到与福寿楼的后巷一墙之隔的一条小巷。
巷子两边都是不起眼的门,地上杂草丛生,都是各家的后门,一看就是不经常走人。再往前,转过去就可以看见福寿楼的后门了。
木香听着身后的动静,渐渐放慢了步子。
她步子一慢,后面那两人就追了上来。
其中一个快步上前,伸手拦下了木香,一脸坏笑的道:“小妹妹,别走那么快嘛,我们哥俩追你这一路,可把我们累坏了。”
还有一人,站在了木香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木香的去路,让她跑不了。
“说实话,我也走累了,不如咱们都歇歇,等歇好了再走也不迟,”本以为面对地痞的骚扰,这丫头非吓的哭出来不可,不想她竟然悠闲的抱着手臂,靠到了身后的墙壁边,与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先前那人是王四,后面那个叫黄二秋,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干这事,稍稍怔愣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只以为这丫头不过是故作镇定,嘴里说不怕,心里肯定怕的要死。
王四往前凑了一步,吐了口唾沫,咂咂嘴,一脸邪笑,“妹子,哥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你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我们保证不会动你。”
木香想笑,这算不算盗亦有道。他俩不会想到,正因为王四的这句话,才捡回一条命。
黄二秋长的贼眉鼠目,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偏偏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猥琐跟下流,他听王四说只要钱,心里不痛快了,“别啊,这么水灵的妹子,咱们多少也遇不着一回,我随便玩玩,保证不出事还不行吗?”
“这样……不好吧!”
王四自然也看见木香长的漂亮,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那小腰,细的跟杨柳似的,看着就觉着手痒痒。
“这有啥不好的,走,咱们把她往里面拖几步,我知道一地,咱们到那去快活快活,”黄二秋笑的银邪,只看着眼前的大餐,感觉身子都热了,那热度直冲下面,烧的他难受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扒光了,就地来上一回。
王四还是犹豫,虽然这妹子长的很美,可他要是的银子,这抢银子跟污辱人家姑娘性质就不同了,万一败露,他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木香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冷冷淡淡的说话了,“你们俩个商量好了没有?若是商量好了,是不是也该听我说几句。”
王四跟黄二秋都没料到她还敢开口说话,因为黄二秋已经掏了小刀子在手,正抵在木香的小肚子上,她真能不害怕吗?
木香灿然一笑,突然捏住黄二秋的手腕,她的位置奇准,正掐手肘处,稍一使力,就把黄二秋疼的嗷嗷直叫唤,小刀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刀啊,不是这样放的,应该这样……”
黄二秋跟王四都没看见她怎么动作的,只见那掉在地上的小刀就要架在了王四脖子上,锋利的刀口正抵着他的喉咙。
黄二秋吓的脸色惨白,直往后退,“姑娘,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该打您的主意,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要您的钱了,我们放您走,还不行吗?”王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手肘处疼的他冷汗直滴,脖子上还抵着把刀,他真怕对方不小心手抖了,他这小命瞬间可就没了。
“不行,你们这两个败类,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吧?哼,放过我?放了我,你们一回头还得再找目标,今儿算你俩倒霉撞到本姑娘手上,说吧,想怎么死?”
王四眼珠子转了转,好歹也在这行混了些日子,要这么着就被一个小丫头制服了,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王四脑子里想着脱身的办法,一边又对黄二秋使眼色,嘴里还不忘跟木香讨饶,“姑奶奶,我们真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人过,我们也是没办法,上有高堂,下有幼儿,家里穷,我们也就混口饭吃。”
黄二秋也赶紧接话,“我们都是穷人家出来的,不是坏人,就想弄两个小钱,好回家过年,姑娘,你的钱我们不要了,咱们各走各的,大过年的,见了红不好。”
“对啊,各走各的,您是女侠,别跟咱们这种小人物计较嘛!”王四嘴皮子一向溜,逮啥都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是,他俩又想错了,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在木香眼里算个什么,连个屁都不算。
木香突然放下逼在王四脖子上的刀,掐着他手肘的手也放下了,退了一步。
王四以为她被说动了,见到自己没事了,细长的眼中寒光闪过,一个扫堂腿,冲着木香的下盘就过去了。
“雕虫小技,”木香嗤笑一声,迅速跳开。
这回可没打算吓唬他俩,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抄起小刀的手柄,照着王四扫过来的腿就是一戳。虽然是刀柄,可是用力戳在腿上,钻心的疼。
王四抱着腿想躲,“黄二秋,快来救我!”
“哦,哦,”黄二秋见他倒在地上,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一截木棍就朝木香扫了过来。
木香眼睛微眯,一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他握棍的手,一捏,棍子掉了,正掉在木香手里,“你们俩个傻逼,敢跟我动刀子,还敢拿棍子袭击我,今儿不给你俩颜色瞧瞧,你俩还以为贼是那么好当的呢!”
她手痒了,本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放他们走。
但真没想到,这两个小瘪三,非要往枪口上撞,那就休怪她拿他俩练手劲了。
安静的晌午,大家都去吃午饭了,这条巷子很少有人经过,又是各家的后门,诊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往这里跑。
可是还真别说,有个无聊的小子,吃的太饱,撑着了,到处溜达,溜着溜着,就听见巷子晨有异样的动静。
之所以是异样的动静,不是鬼哭狼嚎哀求声,那是因为木香撕了王四身上的外衣,用布把他俩的手绑了,嘴也堵了。
在一通棍棒的乱揍之下,当然只能发出异样的声音。
来人穿着一袭淡蓝晴空色的长袍,白色腰带上坠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
脸蛋长的比女人还精致,典型的娃娃脸,眉目如画。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虽然不大,却衬的整张脸阳光般耀眼。
他藏在拐角处,极有闲情的看着正在对两个男人暴打的女子。那两个脸肿的像猪头的人,没看头,这个手拿木棍,敲一下,骂一句的人,才是他兴趣的来源。
“哟,居然是她!”
咔嚓!苗玉轩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如黑晶石般的眼珠子,盯着木香的身影,再也不转开不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一个女娃打架,还是一边倒的打架方式,比他这个混世小魔王还有气势呢!这般有趣的人,他岂能放过?
“说,以后还敢不敢抢钱了?敢不敢干坏事了?说,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说,”木香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木棍,在王四跟黄二秋面前转悠,他俩的回答,稍不如她的意,就换来一闷棍。
这两人,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细胳膊细腿的小女娃,打起架来竟然这么狠。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从良,啥坏事也不干。”
“对对,我们再不敢抢人钱了,大姐,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说的挺诚恳,可是木香还是不满意,又敲了他们一棍子,“说了发誓,那就给我好好发,要是敢再犯,一辈子——不举!”
呃!苗玉轩咬了一口苹果,正要咽下,听到不举两个字,一口气没出来,苹果肉卡到了喉咙,差点把没他噎死。
真是奇葩啊!不举两个字居然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还说的那么堂而皇之,太逆天了。
王四跟黄二秋也惊的合不拢嘴,他们好悔啊,眼睛被屎糊住了,选错了目标,本以为就是个小丫头,哪成想踢到铁板了。
可是不发誓又不行,她手上的木棍可不是吃素的,真敢往下敲,而且每回都对准他们的痛穴,太疼了。
逼着他俩发过毒誓,木香才放过他们。可是这会,两人再走出去,只怕也没人能认得了。脸肿的跟猪头似的,也算木香手下留情了,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要是内伤,哼,可有他们受的。
木香从巷子出来,毫不意外的跟苗玉轩打了照面。
刚打过架,她此时的眼神很冷,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苗玉轩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嘻笑道:“没想到你打架这么厉害,跟小爷有的一拼,我说,你该不会是男扮女装的吧,瞧你那股狠劲,不能怪我不怀疑啊?”
木香懒得跟他掰扯,不客气的抬头瞪他,“让开,好狗不挡道,别招惹我,也别乱说话,我可不管你是谁,身份怎样,惹了我,一样要你好看!”
对苗玉轩,她真心没什么好感,应该说,她对所有长的好看的男人都没好感。谁知道哪天就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还不如村里那些老实巴交的男娃,虽然木纳了些,但对人实诚。
“你……你这个女人!”苗玉轩被她呛的差点没吐血,打从出生起,他一直都被人家人捧在手心,加上长相又漂亮精致,更是被宠的无法天,敢对他说句重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可倒好,被一个小村姑无视了,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苗家的面子要往哪搁?
木香急着要去一品布庄接回木朗跟彩云,才懒得搭理他。
苗玉轩追上她,“喂,我跟你说话呢,为啥不理我?我得罪你了吗?我欠你银子吗?好像都没有吧,那你为啥非得摆着一张脸给我看?”
木香还是不理他,绕开他,走自己的路。
苗玉轩秀眉一挑,忽然笑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天我答应去你家看你,后来又失言了,所以对我生气了吧?这个事,我可以解释的,我是因为……”
“说够了没?我拜托你别再跟着我行吗?你要自恋,可以,麻烦你别挡我的路,再敢挡着,信不信我拍死你!”木香真是被他烦的头都要大了,这人看着倒挺阳光的,嘴巴一张,简直就是一只放大版的苍蝇,要多烦人就有烦人。
苗玉轩被骂了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清澈如水的眼睛,盯着木香,忽然,他又乐呵呵的笑了,比女娃还漂亮的嘴巴一撅,竟然扮起萌来了。
委屈巴拉的扯着木香的袖子,撒娇道:“木香,你别生气,你要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可是你别打我,我娘说我身子弱,禁不起虐待,可是呢,如果你真的生气,真的想打人,我也可以勉勉强强的任你打,只要你高兴,喏,你打吧!”
说完,他还真把左脸凑过来,闭上眼睛。呆萌到爆的小模样,配上牛奶般的肤色,以及卷翘如羽的长睫,怎么看怎么像投怀送抱来的。
木香在心里骂了声‘靠’,放着正经话不说,非得装嫩,这是要恶心死人的节奏吗?
她忍无可忍,伸手拍开那张漂亮的有些过份的脸蛋,咬着牙道:“我没功夫陪你瞎耗,识相的就别跟着,否则,后悔的是你!”说着,伸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下,算是出点气。
“哦哦,疼,疼死了,”苗玉轩是真的疼,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这女人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是非常以及极其的狠,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都紫了。
木香凶狠的警告道:“知道疼就好,该干嘛干嘛去!”绕开苗玉轩,快步走了。
可是……苗玉轩这个小魔王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好不容易碰上个好玩的猎物,在没玩够本之前,他可舍不得丢掉。
揉了揉被木香捏过的胳膊,他悄悄跟了上去。
木香赶到一品布庄的时候,下午的集市又热闹起来。
她一进门,便瞧见小店里忙碌的身影,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彩云抱着天宝,满眼兴奋的逗着他,怕他哭,也不敢坐着,就在店里走来走去,哄着他。
木朗正帮着秋如月给客人称棉花,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见到木香回来,彩云跟木朗乐呵呵的喊了她一声。
秋如月有些不好意思,“木香妹子,你回来啦,哦,我想让他俩歇着的,可是……”
彩云笑着道:“是我们要帮如月姐干活的,她家天宝好可爱,姐你快看,他对着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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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坑你没商量
彩云献宝似的抱着天宝往她跟前凑,那小家伙精神头很足,一双黑豆子似的眼珠子,轻巧的转着,看了木香好一会。
“嗯,看见了,”木香伸手戳了下天宝的脸蛋,软棉棉的触感,比木朗的皮肤软呢!
她抬头看向秋如月,微微笑道:“如月姐,这些小事别放心上,他俩又不是刚会走路的小娃,干这么点活也累不着。”
秋如月羞涩的笑了,“嗳,我知道了,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遇上麻烦吗?”
事情?木香想到那两个被她暴cei一顿的小贼,笑了,“都办好了,办的很漂亮,我也很满意,如月姐,年前我还会过来的,下次再来,我会带点我做的香肠给你,今儿来的匆忙,不方便。”
“这是要走了吗?你等下,我把送面的钱给你,”秋如月不等她说话,就已转身去了柜台后面。
木香知道她是个实诚人,不是装装样子。
便悄悄对弟弟妹妹招手。
木朗倒是随时可以走,就是彩云抱着小天宝,不能说放就放,看见旁边有个摇篮床,便把小宝放下了。
姐弟三人快步溜了出去,他们前脚出门,后脚秋如月就追了出来,可是街道上人那么多,他们三人个头又小,钻进人群里,就再也看不到了。
秋如月无奈的叹气,暗道:木香这人太客气了,对她也太大方了,这么多的人情,她该怎么还哪?
不等她多想,店里就来了几个客人。
天宝睡在摇篮里,她不放心,店里人多眼杂,一时顾不上,出点事,她后悔都来不及。天宝是她的命,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天宝不能出事。
秋如月把天宝仔细背在身后,这才走出去招呼客人。
高明远拎着一只瓦罐悄悄进了店,乘秋如月没注意,拿着瓦罐钻进后院去了,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是空的。
眼见秋如月忙着找钱结账,他没上前跟她说话,又悄悄离开了。
且说另一边
木香拉着木朗跟彩云,还有一个装满年货的背篓,彩云不忍让大姐一个人背着,非要跟她一起抬着走。
苗玉轩远远的跟着,想看他们去哪里。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跟踪,哪里知道,人家早就发觉了,只不过没把他当回事。
木香是要回一趟福寿楼的,这生意还没谈好,东西也都送出去了,要是没个结果,她岂不是吃大亏了。
还没到福寿楼门口,就见着何安一脸焦急的等在那。
瞧见他们三个回来了,抹了把头上的汗,长舒了口气。
他们走了多久,他就在这儿等多久了。
就在木香甩门出去之后,不到片刻,主子就把他叫进去了,让他陪着木姑娘,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半步。
可是等他追出来,哪还有木香他们的人影。
也不晓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他不敢冒冒然追出去,只能眼巴巴的守在这儿。
木香狐疑的看他,“你在这儿站着干嘛?被你家主子罚站了?”
“咳,”何安被她呛的干咳了几声。这是什么思路,人家明明是站在这儿等她的,却说是罚站。
“木姑娘,是主子让我在这儿等您的,他说等您回来吃饭。”
“吃饭?这都什么点了,再过些时辰就该吃晚饭了,再说,他等我干嘛?”木香显然是不信的,那家伙高傲死了,还趾高气昂的要给他银子。想起这事,她就来气。她虽然穷,可她不缺尊严。
何安不敢惹她生气,好言好气的说道:“主子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在这儿等着,既然你们回来了,就别耽搁了,赶快上去吧,再耽搁饭菜都该凉了。”
“我又没让他等,”木香小声的嘀咕,嘴上虽这么说,但脚步没有停顿。
过了饭点,酒楼里客人不多,伙计们都在大厅里收拾桌子。
何安急坏了,走几步就要回头催他们三个快一点。
木香却还是那个步调,在快要拐上楼梯时,似不经意的往后扫了一眼。
酒楼外,某个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她目光扫过的时候,吓的赶紧缩回去。
木香被苗玉轩低级的跟踪法逗乐了,这算不算掩耳盗铃,一叶障目?
忽然,在楼梯上方传来一段对话声。
“爷,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能如何?既然出来了就别多嘴,你以为他是吃素的吗?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
“可是……若这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属下怕很难再有。”
“大飞,你话太多了,让人通知轩辕,他最喜欢跟赫连晟打交道,本侯很乐意他们见面。”
“侯爷高明!”大飞在心里冷笑。
轩辕凌虽然有惊世才能,也有惊世容貌,可是此人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的意见,做事容易冲动,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匹夫之勇。
几人说话时,正从楼上往下走,声音虽然小,但以木香的耳力还是听见了。
在那人经过她身边时,她转头瞟了他一眼。
难怪人家常说,世界很小,真是太小了,早上才见过的人,现在又遇上了,这要是再遇上一回,算不算有缘?
安平钰查觉到她的目光,顺势看过去,也愣了下,但是他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很显然已经把早上见过的事给忘了。
木香看入他的幽深的眼睛里,暗惊此人心机深不可测。
赫连晟深沉内敛,心思缜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至于这个安平钰,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此人善于使计,俗称的诡计多端。
与他这样的人对上,被暗算了,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刻,木香忽然感觉,赫连晟简直就是阳光少年,祖国大好青年哪!
安平钰的视线只在她脸上淡淡扫过,但收回视线。
不过是个村姑打扮的小丫头,就算长的不错,可村姑就是村姑,只是这村姑,他看着怎么眼熟呢?
大飞一向是个粗犷的脾气,不光脾气粗犷,身材也粗犷。
木香拉着弟弟妹妹上来的时候,三人挤着楼梯上,肯定要很占地方。
安平钰走过的时候还好,轮到大飞走过木香他们身边时,甩动的膀子,一不小心竟撞到木朗身上了。
他是个成年人,又是个习武的,一只胳膊比木朗的小腿还粗。这一甩之下还了得,木朗的小身板被惯性甩的往后倒。
“木朗!”木香吓的一声尖叫。
万幸木香一直拉着他,在他往后倒的时候,及时把他拽了回来,否则这十几个台阶滚下去,非得要了木香的命不可。
这一动静,把楼上雅间里的几个人都惊动了。
赫连晟反应最大,猛的站起来,桌子椅子差点就给掀翻了,巨大的声响把外面的争吵声都给盖了过去。
唐墨倒是没怎么在意外面的动静,他是被赫连晟的反应惊到的,“嗳,你……”
他想问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哪还有赫连晟的影子。
唐墨头疼了,南晋国这位一向沉稳睿智,处变不惊的襄王殿下,何时变的如此急躁了?
外面,木香拉回木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狂跳。捞过木朗的小身子,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彩云也吓到了,刚才多危险啊,弟弟差一点就摔下楼梯了。
不光是她,何安也是吓的后怕。
对了,刚才是谁撞的?何安跟彩云不约而同的往楼下看去。
大飞压根不晓得自己撞了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在他眼里,主子的安全比他的命都重要。
倒是安平钰,听见木香的一声惊呼,回头,目光极淡的扫了木朗那孩子一眼,见着人没事,便不再去看,准备离开。
别说没事,就是有事又能如何?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能值得平尧侯多看一眼,就已经很不起了。
“喂,你们站住!”彩云气急了,胆量也是拜木香所教,大了不少,奶见这几个人,撞了别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她气不过。
木香赞赏的拍了下她的肩。这回表现不错,木家的人,就该有这种气势。人穷志不穷,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看不起你!
安玉钰脚步一顿,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女娃敢这般跟他说话,“哦?我不站住又如何?小不大,胆子倒不小!”
大飞挺身一步,粗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家爷不敬,小命不想要了吗?”
赫连晟走出来,见他俩三个没事,心里放下了,可再一听安平钰身边的人嚣张的语气。他也怒了,走下几步,与木香并肩站着。
这个姿势别有一番用意,既没有站在后面,做她的后盾,也没有站在她前面,做保护的姿态,而是并肩而立。
木香因他这个动作,对他多看了两眼。她也没想到,赫连晟竟然能放下身份,与她并肩而站。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赫连晟冷冷一笑,笑容如万年寒冰,“安平侯身边的人,胆子不小,在南晋的地盘还敢如此猖狂,不知有何居心?”
安平钰眼神一变,面色虽然还是那般,但垂在袖内的手却紧攥。一向温雅和煦的面容,显的有几分狰狞。
好啊,赫连晟不愧是赫连晟,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他置于烽火边缘,稍不留神,他便会引火烧身。
“爷!”大飞见主子神色不对,正要开口。
“你闭嘴!”安平钰阴沉着脸呵斥。若不是看中大飞一等剑客的身手,如他这般脑筋蠢笨的人,又怎会留在他身边。
木香看着楼下的那个人,不过是赫连晟的几句话而已,却能将他的面具撕下来,眼前的这个人,哪还有上午在菜园边遇见时,那副洒脱如春风拂过般的气度。
她不禁看向赫连晟,这人的心思,深不可测,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惹不起,那她能躲吗?
貌似不能,家就在那里,她哪儿也去不了。
赫连晟依旧噙着冷到骨子里的笑意,“平尧侯的脾气越发大了,难道是我南晋的水土不好,玷污了侯爷?若是如此,侯爷以后便不用再来南晋了,招待不起!”
安平钰怔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两人还谈的不错,下一刻,为了一个小屁孩,赫连晟竟然当众驳他的面子。
他是后燕国的侯爷,不是小兵小卒。
安平钰优雅的俊容也冷了下来,“襄王真要如此吗?你我都是聪明人,安平若有得罪的地方,以襄王的气度,难不成还要耿耿于怀吗?”
这是变相的在说赫连晟小气啊,为了丁点的小事,就要大动干戈,这不是小心眼又是什么?
木香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原本就在彩云喝令他们站住之后,她就要说话的。却被赫连晟抢了先,到这会真的确忍不住了,想想都气的愤愤不平。
“他不会耿耿于怀,可是我会,听说你是什么平尧侯,既然是个有身份的,难道你娘没教你,做错了事,该说句道歉吗?”她的眼神写满了鄙夷,又因为站的地方高,看向安玉钰时,那眼神,那表情,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女皇帝。
安平钰被她这一通骂的,怔住了,直到此时,才不得不认真看她。危险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股阴鸷的血红色。
他记性不弱,刚才是因为没放在心上,所以没认出来,这会认出来了,又看见她跟赫连晟站在一起。
这丫头,早上矢口否认见过赫连晟,现在赫连晟就站在她身边,她这不是自打嘴巴又是什么?
安玉钰收起阴沉的表情,转而优雅从容的笑了,“小姑娘,早上我们才见过,现在你还想否认吗?至于我娘有没有教过道歉两个字,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想你娘也一定没教过你礼貌二字怎么写!”
操!居然敢提到她娘,他们三个的娘早就不在了,可是即使不在,也轮不着这个嘴贱的男人污蔑。
木香眼中寒光一闪,眼中杀意尽显,周身气场刹那间,变的如刀如剑,像是随时都会抖掉一地的碎剑渣似的。
安平钰心里震惊,面前这个小丫头,明明就是一副村姑的打扮,怎么会有杀气显露出来叱?
不等安平钰多想,木香笑了,笑容如妖如魔,“我娘死了,你娘也死了吗?”
“你,你敢咒我母亲?找死!”安平钰一向是内敛沉稳之人,极少动怒,更别说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之下,一个人若是轻易动怒,敌人便也能轻易找准你的弱点。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是大忌。
可是个禁忌被眼前的女子打破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触到了安平钰的命门,他娘是当今皇上的妹妹,是高贵的公主,岂能随意被人拿来议论。
大飞几人对老王妃也是敬重有佳,哪里听得有人诋毁,“把这胆子妄为的丫头抓起来,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安平钰身后的几人都围了过来。
木香是不怕的,不就是打架吗?内力没有,近身搏斗,这是她的强项,只要不是绝顶的高手,她有何惧?
赫连晟却不给她动手的机会,“平尧侯真的想动手吗?”
很随意的一个问句,却将盛怒中的安平钰泼醒,但是……危险的眼眸一眯,他道:“本侯看在襄王的面子上,可以不动手,但是,这个丫头我必须带走,胆敢诋毁后燕公主,后果她必须承担!”
木香抢在赫连晟之前冷笑道:“你说的话,我听着咋那么别扭呢,来,咱们捋下前因后果,是你,”她指着大飞,“对对,就是你,别左看右看,我说的就是你!”
“我?我,我怎么了?”大飞很意外那丫头指着自己,可同时他心里也有气,早上被她踢下水,这仇他很想报,要是主子能让他出手教训这丫头,他非常乐意。
可是……那丫头早上说的话敢好像也对,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要伸出打一个小丫头,差距太大,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你刚才撞到我弟弟了,还差点把他撞的摔下楼梯,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怕告诉你,我弟弟是我们一家的宝,他要是摔了,磕了,碰了,你有一百条命都陪不起,我现在弄不死你,但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信不信我让你永无宁日!”
她认真发誓的模样,霸气十足,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说不定她真干的出来。
听了她的解释,安平钰不自然的以拳掩唇,别过脸去干咳几声。
就连赫连晟唇角也飘过一个笑容,但他收的很快,转过脸看她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的很凝重,关切的问道:“木朗有没有伤到哪?”
何安嘴角抽搐,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以手遮脸,转开视线去了。
明知故问哪,人家好好的站着,木香都说了,差点摔下去,也就是没摔下去。
他觉得木姑娘太小题大作了,不就是碰了一下吗?就是真摔了,这个高度,又不会要命,何必非得计较,还得罪平尧侯,万一人家回头报复,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要是被木香听见,指定一脚就把他揣飞了。
开玩笑,木朗是她的逆鳞,谁都别想触。
前一世,她是孤家寡人,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听话的弟妹,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叫他们受一丁点的委屈。更何况,木朗的骨头没长好,早产儿,又长期缺钙,这么高的楼梯摔下去,万一骨头摔断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怕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木香心里有气,但看赫连晟放低了架子问她,她也不好太过份,勉强点头,忽然面色一变,鼻子一吸,嘴巴一瘪,水眸一眨,暴怒的小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伤心欲绝的指着安平钰。
“你们……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抓人,还要割我舌头,好啊,你来割吧,我一条贱命,一文不值,你们要欺负人,尽管来吧,可是你们必须道歉,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现在一片寂静,除了木香呜咽的哭声,再无其他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傻眼了。
初时,看着她张牙舞爪的骂人,又嚣张又蛮横,有理没理,都不饶人。还以为她会一直霸道下去呢。
哪成想,一扭脸竟然哭了,还哭的那样委屈,哭的那样委屈就算了,还口口声声的要把命送给人家。
安平钰头皮发麻,大飞一脸尴尬,何安捂脸转身,唐墨无语到了极点。
一直藏在门外的苗玉轩倒仍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这丫头越来越有趣了。
除了他们几个,赫连晟,木朗跟彩云见木香哭的眼泪哗哗的,心疼坏了。特别是赫连晟,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冷戾的眸子扫过下面一干人等,周身气场暴涨,连累大厅里的温度骤降,冷的刺骨。
“大姐,你别哭了,我没事,你别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木朗长大了保护你,”木朗吸吸鼻子,他不懂什么叫装哭,只以为他家大姐是真气哭了。
彩云机灵多了,知道大姐是装的,所以她得把大姐的气势攒足了。只见她小手掐腰,掷地有声数落下面的安平钰他们,“亏你们还是大老爷们呢,竟然欺负一个姑娘家,羞不羞,臊不臊,你们不羞不臊,我还替你们脸红呢!”
大飞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咋闹的这么复杂,难怪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行了行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呃,这位小兄弟,刚才撞到你,我也没看见,对不住了。”
大男人,能屈能伸,跟在安平钰身边的人,又岂是莽夫。
安平钰被这一对姐弟弄的一个头两个大,顶着一头的乌鸦,别别扭扭的道:“本侯也收回刚才的话,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便作罢,襄王是否满意了?”
“满意不满意,你得问她,”赫连晟把话抛给木香,满眼的宠溺。要怎么做,全凭也一句话,他,赫连晟要宠着的人,谁敢质疑半句?
就在大飞肯道歉的时候,木香就止了哭声,抹掉了眼泪,却不想,正对上赫连晟没有保留的宠溺眼神。
额滴老天爷呀!这眼神也太勾人了,本来长的就好看,再配上这么一副要腻死人的温柔表情,谁能扛得住啊?
大飞知道自己给主子惹了麻烦,也不敢张狂了,“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已经道歉了,您看这样行吗?”
“当然不行,”木香悠然一笑,笑完了,立马收起,板正了脸色,双手抱胸,“光是嘴上道歉怎么行,没行动啊?”
“啥行动?你该要我给你磕头陪罪吧?”大飞脸色瞬变,双眼瞪的大如铜铃。士可杀不可辱,要是她敢点头,与其被她折辱,还不如拼了。
“我要你磕头干嘛?我又不过寿,没那个必要,不过既然你有那个心意,我给你指条路,帮我干十天的活,这十天之内,任我差遣,不准反抗,不准抱怨,不准有异议,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听话,你可以做到吗?”
木香说完她的条件,见大飞一张脸黑如锅底,心里甭提多爽了。
谁都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条件,怎么觉着,像是故意下的套,套上一个人马高大的家伙,给她当苦力?
“这个……这个不行,我要保护主子,要不我陪你娘银子吧,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给你当长工,”大飞一张脸涨的通红,别扭的要死。
他是奴才,可他也是侯爷身边的人,地位不比普通的奴才,哪能给一个小村姑当长工去,这要让他府里那帮哥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
赫连晟跟安平钰都没料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不同于赫连晟眼神里的纵容,安平钰想的是:她会不会另有目的,还是从想大飞身上得到什么情报?
唐墨一直没逮到说话的机会,关键是插不上嘴啊,可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想奔过来的,却被赫连晟抢先一步,拉着木香他们下了楼梯,坐到一张圆桌边,“坐下说吧,跑了一上午,也该饿了,何安,让人把饭菜端下来,”说完,似乎才想起来安平钰的存在,“小侯爷应该用过膳了,对吗?”
安平钰还没回答呢,木香一脸担心的转头问赫连晟,“他不会乘我吃饭的时候,逃走吧?”
安平钰死死攥着拳头,若不是赫连晟挡着,他真想破了从不打女人的惯例,这丫头太欠打了。
吸气,再吸气,他不能失态。
安平钰用仅存不多的意志力,将满心满肺的怒火压下,笑的比哭还难看,“不会,本侯从不临阵退缩,这位姑娘,不过是一件小事,你确定非得咬着不放吗?大飞不过是碰了你弟弟,并没造成什么后果,而你,非得不依不饶的纠缠,难不成,是另有目的?”
他能稳做平尧侯这个位子,又岂会是绣花枕头?三两句,就给木香扣了顶难缠泼辣,蛮不讲理的帽子。明着暗着,反正就说她不讲理就对了。
彩云刚坐下,气的又站起来,“我姐姐才不是不依不饶,是你们没礼貌,我姐姐不过是要讨个说法,也没要你们陪银子,就要他帮我家干几天活罢了,这也算过份吗?”
木香拍拍彩云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事情是大是小,那得看放在什么人身上,在你眼里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我看来,却比命还重要,你说呢?”
安平钰神色一怔,他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一连踢了几块铁板,还个个都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不通。
大飞见主子为难了,只得强忍下怒火,“我答应你,不就十天嘛,可以!”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恨不得用话砸死那丫头。
木香俏皮的笑了,“哦?这么快就答应啦,大丈夫,一言既出,可不准反悔哦!”
噗!有人偷笑!是唐墨。
这对话太有意思了,想不到木香的心思如此深,竟能把安平钰身边的人,拐去给她当苦力。还装哭,他还以为木香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除了刺人,就不会转弯了。
哪成想,人家不仅会转弯,还是个急转弯。赫连晟算是自讨苦吃,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极难搞定的主。
赫连晟忽然伸手,借着桌布的遮掩,悄悄握住了木香的手。
鬼机灵,他越看越喜欢,不管是无理取闹的,还是耍诈使计,都是那么的吸引人。在她身边,永远乐趣无穷。
突然袭来的温热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那种感觉太怪了。饶是她再冷静,也禁不住要害羞的脸红。
赫连晟只在意手心里,小巧的玉手,那么小,却要做那么多活,养活一个家。
手心有些粗糙,骨节却很软,软的他都不敢握的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心伤了她。
木香脸更红了,这人还摸上瘾了,越摸起劲了,试着想把手抽回来。赫连晟手腕一转,交握的姿势,变成了更为亲密的十指交叉。
对面,大飞跟安玉钰还等着她说话,唐墨也是,好戏还没落幕呢,她咋不说话了,还是那么一副奇怪的表情。
唐墨忍不住问道:“喂,木香?你怎么不说话了?”
木香一愣,迅速抬头,视线在对面几人脸上一扫而过,心里虽然有被抓到的紧张跟无措感,但是很快的,她便镇定下来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被个男人占便宜吗?
历经两世,怎能连这个都看不开。
“我没什么要说的,既然条件谈好了,平尧侯可以走了,等他干满十天,我便放他回去!”
“好,本侯还有事,先走一步,”安平钰要得内伤了,凭他这长相,他这身份,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还嫌弃的这么彻底。要是再坐下去,他不敢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掀桌子。
他刚走,饭菜就摆上来了。
一个泡菜鱼,一个水鱼牛肉,里面烫着豆芽菜,另外,香肠也是刚出锅的,上面还泛着油花,热气伴着肉香,还股子酒香跟甜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另一种特别的风味。
“哇,好香,”木朗看的口水都要流了。虽然吃过一碗牛肉面,可是看见桌上这么丰盛的菜,他还是想吃。
“想吃就吃,不吃白不吃,”木香拿了碗筷递给他,一脸柔和的笑意,跟方才那个浑身都是刺的女子判若两人。
唐墨爆笑,“你要是觉着不公平,吃不完,你可以打包啊!”
“免了,我还不至于打包你吃剩下的,我家里又不是没菜,我做的又不是没这个好吃,我犯得着打包吗?我只是说,这些原料是我带来的,你又没付钱,看在你家厨子烧出来的份上,我才勉强同意你坐下吃的,所以,你给我闭嘴吧!”
“先吃饭,吃完了再说,”赫连晟伸筷子给她夹菜,就在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时候,她面前的碗都装满了。
当然,赫连晟也不忘未来的小姨子跟小舅子。这两位的关系可得做足了,做好了他们的工作,好事能成一半。
何安斜瞄他家主子殷勤的帮两个小娃夹菜,要是可以的话,他很不想承认这位爷是他的主子。太没志气了,不就一个小村姑吗?充其量也就有几分姿色。
主子,你至于吗?
木朗跟彩云也不是挑剔的孩子,看赫连晟给他们夹菜,懂事的跟他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自会是一家人,无须客套!”赫连公子很不知耻的补上一句。
唐墨鄙视的瞪他一眼,“你够了啊,拜托,我饿了这么久,你能让我把饭吃了吗?”再说下去,他就该吐了。
赫连晟淡定的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唐墨咬牙瞪他,可再一转眼,桌上的菜已经失踪一半。肚子都快饿瘪了,要不是赫连晟非要等他们回来,他早开动了。
当下,也顾不得跟他斗嘴,使命把菜往自己碗里扒拉。
其实这菜不用试,他也知道好吃,闻着味就够了。
木香吃的很快,王大厨的手艺也不错,泡菜鱼煮的很入味,鱼肉味道鲜美,融入了泡菜的甜酸,鱼汤也更好喝了。
她腌的泡菜,配料都是按着比例来的,所以不是很咸,也因为泡的时间不长,不会有酸味,现在吃是最好的。当然了,再过些天吃,也是可以的。
搁下碗,抹了嘴巴,她便准备摊牌了,“喂,唐老板,菜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唐墨还没吃完,包着满嘴的饭,哪能回她的话,只能使劲点头。
木香用手指敲着桌面,锁着秀眉,开始琢磨价钱了,半响忽然冲伙计招手,“拿算盘来!”
“哦,来了!”哪来的伙计。赫连晟跟唐墨在的地方,一向不允许不相干的人出现,所以伙计都被清出去了。她叫伙计,自然是何安应她。
何安步子跑的飞快,拿了算盘就奔了过来。
木香接过算盘,先是竖着摇了摇,接着往桌上一拍,十指如飞,以极快的指法扒拉着算盘珠子。
那动作太快了,看的人眼花缭乱。
何安眼睛都看直了,以后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再定晴看时,指法又快了不止一点点。
众人只听见算盘珠子发出的清脆响声,如同跳跃的音符,引人入胜。
不过片刻,啪的一声,木香单手盖在算盘上,谁都没瞧见她算出来的数目。
笑话,商业机密,能让他们知道吗?
“唐大少爷,咱们合作有两种方案,第一个,简单的说,你进我的货,由你销售,我批发给你,你卖多少银子,赚多少钱,那是你的事,第二个呢,比前一个要复杂些,你代为销售,我给你提成,赚了银子咱们按着比例分配,这样的话,你的风险会小很多。”
唐墨扒完最后一口饭,擦过嘴巴,轻抿了口茶,视线才转向她。
不得不说,之前他对木香的认识,仅在她做菜的天赋上。后来的接触当中,被她的性格吸引,觉得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身上总有一股劲,周身散发灵动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靠近。
可是直到今天,他真要佩服她的经商头脑,居然算的的如此情楚,天生的商人。而且她说的经商理念,连他都没想过。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会选第一种,”唐墨摆出谈判的架式,真正把她当成合作对像。
木香拧眉想了想,“可以,但是得有个期限,就以这个冬季为期吧,香肠只有在冬天才能做,等到明天春上,天气热了,做出来的香肠会变味,咱们先合作一季试试,怎样?”
当然只能是一季,等她赚够了本钱,自己另外开辟一条货源去,谁还用他啊!
要想做大,她还有好些路子要摸索呢,唐墨这个人只能暂时依靠,她要想成长,就别想依靠任何人。
“拿我当跳板?”唐墨笑了。敢情她的两种方案,不管选哪一种,只对她自己有利,这也太会算计了点。
赫连晟何等的聪明,即使他不经商,但对于他们的话谈内容,还是了如指掌。
他一手撑在木香身后椅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侧脸,“你若想做,银子我给你提供,想怎么做,只管去做,什么都不用顾虑!”
论起实力,他不比唐墨弱,况且唐墨的生意有他的一份在里面,即使没有,那也不要紧,他出银子就是了。
对于他的积极,木香好笑的摇摇头,“我现在不要银子,你帮不了的,做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个大胖子,肚子会受不了的。”
------题外话------
往后面,会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木香,咱们一步一步来,后面的会很厉害哦!
第88章 心肝乱颤
开玩笑!她对这个异世还是不太了解,冒冒然就去投姿,步子迈那么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赫连晟点头,他的确操之过急了,这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木香,他必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能让她跟唐墨合作就已是他的极限。
“生意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和我说,若是缺人手,我给你找,量力而为,别太勉强自己。”
别太勉强自己吗?
木香忽然发现鼻子有点酸。还从没人跟她说过别勉强自己,她活着的日子里,只知道要做强者,要奋力的往上爬。
前世,每天都在为完成任务而活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多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
这一世,她每天睁眼,就想着怎么赚银子,把小日子过好了。
木朗跟彩云虽然懂事,却不了解她。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懂她吗?
赫连晟见她眼神里有些迷茫,笑着握住她的手,手心的热度,便是他心的热度。
两人互动,木朗跟彩云看不出,可唐墨看的懂啊,不知为啥,心里有点闷闷的,好像喘不上气,“行了,瞧你说的,好像我会把她吃了似的,合作的事,就这样说定了,你提供货,我负责卖,有多少我都要。”
木香最终还是抽回了手,被人拉手的感觉太怪了,“那个,我得回去准备,这样吧,十天之后,给你供货,可以吗?”
十天,虽然有点长,但唐墨觉得倒是值得等,只是,“你有本金吗?”
“本金?”木香咬着唇,算了算,好像的确不够。
赫连晟坐不住了,听唐墨的意思,是要帮她出本金,他岂会让他如愿,“本金我出,你别急,听我说完。”
就知道木香一定不肯白拿他的钱,在她要开口阻止之前,他得先把她的退路断了,“这银子不是白给你的,我拿利息,钱庄收多少分利息,我便收多少分,这样总行了吧?”
听听这语气,多么的勉强,人家恨不得把银子双手奉上,可你偏偏不要。非要给利息,这年头,送银子的人,都不容易啊!
他的心思,木香岂能不明白,她是有犹豫,“这……不好吧?”
赫连晟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丫头的倔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何安看不下去了,“木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的一份心意,反正你是没有本金,这生意也不会亏了,就当挪用些日子,等你赚了钱,不就还上了吗?”
唐墨看木香一脸纠结的小模样,于心不忍,张口想说:我可以预知给你银子做本金,话到嘴边,被赫连晟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这会要是敢张口,赫连晟非点他穴道不可。
他的人,岂能要他的帮忙。
眼看赫连晟处在爆发边缘,木香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你要投资就投资吧,我会付你利息,一年期,至于需要多少银子,我还想算出来,等算好了再给你答复行吗?”
“不需要算,你要多少,跟何安说一声就行,”赫连晟露出一口白牙,笑的那叫一个得瑟。
木香嘴角抽搐,还有人给钱给的这么高兴的。再听听他说的那意思,敢恨送了她一个无限额提款机了。
既然买卖谈好了,木香就得准备材料了。
她抬眼看了跟前坐着的几个人,何安,吴青,还有被她拐骗留下的大飞,人手很足哦!
“我写个单子,何安,你帮我去筹买,让大飞跟你一块去,他能帮你搬东西!”
这回动作大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好多呢!好在,先前备下的肠衣够多了,不过还得跟陈德家媳妇打个招呼,让她再继续把镇上所有猪肉摊上的肠衣都收回来,清洗干净。
这肠衣加工好了之后,可以存放很久,都不会变质。
“是……”何安脖子忽然失了力,颓败的垂下脑袋,看来,他已经从襄王府当红小厮,沦落到小长工了。
相比何安的失落,吴青就淡定多了,“那我呢?”
“你负责买猪肉,记着要分割好的,我只要后座肉,不要太肥的,至少要给五六百斤,不够的话,过两天再买,至于怎么运回去,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木香冲他眨眨眼。
吴青的淡定,瞬间崩塌,他是暗卫,现在要改行批发猪肉了?
木香看出他俩的不爽情绪,转头的望着赫连晟,一派天真的问道:“你手下这两个人好像不乐意帮我干活,既然不乐意,我也不勉强,可是我家地方小……”
“谁说他们不乐意,”赫连晟神色一凛,眼神如刀,嗖嗖的射向何安跟吴青。
“属下不敢!”
“小的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难怪人家说,宁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木香这只老虎尤其凶残。
“哼!”大飞心里憋着一口气,抱着剑蹲在门口,听见木香给他分派任务了,闷闷的蹲在那,也不吭声,不看他们,摆明了就是无声的抗议。
木香罗列出一张纸,除了字写的难看点之外,还是能认出来的。她把纸递给何安,“快去吧,傍晚之前,我们家里见。”
何安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顿时感觉头皮也是麻的,“这么多?”
木香搁下笔,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当然多了,你以为干什么事情都简单呢,乘着这几日积雪化了不少,赶快备些货。”
“可是……那家伙比我还不乐意呢,”何安委屈的想哭,俊秀的脸蛋,写满了悲哀。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那是你的事,自己解决去!”
主子一声令下,何安连滚带爬的奔到门口,拖着大飞,“快走啊,跟我一起进货去。”
大飞没动,他不爽,一百个不爽。
忽然,木香的声音凉嗖嗖的飘过来,“你现在是我的长工,原来大侠也会说话不算数的呀!”
“哼,大爷何时说话不算数了?去就去!”大飞闷闷的站起来,一百个不爽。
木香叮嘱他们,买的所有东西,都要记下来,包括多少钱一斤,以及重量,都得一一记录。一来是方便算账,二来,也得算清楚成本不是?
既然要往大了做,就不能做的不明不白,每一笔账都要记录在册。
吴青跟着他俩后面,也一并走了,这个点要弄猪肉,实在是很有难度。
但是,即便再有难度,他也得去办,否则主子该要生气了。
唐墨满眼放光的盯着木香看,崇拜的小星星翻滚着往外冒。看她指挥人干活的架势,忒专业了,俨然就是一副大掌柜的架势嘛!
彩云斜瞄到他光果的目光,重重哼了声,“你老盯着我大姐看什么,没礼貌!”
赫连晟刀子似乎眼神扫到唐墨脸上,警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唐墨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很没面子啊,好歹他是……算了,身份这个东西,在木香那丫头面前,好像也不管用。
瞧她针对安平钰的态势,连人家老娘都骂进去了,她是真无畏呢,还是莽撞?
收起笔墨,木香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回去招集人手,“我要回去了,木朗,彩云,咱们回家了。”
起身之后,虽然很不想问,但出于礼貌,她觉得,她认为,该问赫连晟一声,“喂,你还我回我家吗?”
天地良心,她真是出于客气问的,别无他意。
可是为嘛,赫连晟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好像要吃人似的。还有,你要笑就笑,干嘛要弄出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老兄,现在是冬天,不是春天。
木香嫌弃的身子往后,跟他拉开距离。
赫连晟目光灼灼的看她,“自然得回去,我不回去,要回哪呢?”
听听这话说的多惹人遐想,明明没关系的,非得弄的暧昧不清吗?
唐墨抿着茶,微挑的凤目,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心思不明,“赫连,你不回京吗?就算不回京,也不能离开镇子吧,别忘了,有人要来找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赫连晟笑容一收,身上气场猛的一变,冷声道:“无关的人而已,你要在意,尽可去见,别扯上我!”
唐墨没良没肺的笑,“急什么,我没说不帮你招待,可是人家是来见你的嘛!”
不怕死的节奏,要不是碍于木香他们在这儿,赫连晟早一拳打在那张讨厌的脸上,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眼看木香三人已经走出酒楼,他笑了,“听说傅国公家的二小姐正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你说,要不要差人通知她,你在临泉镇?”
唐墨面色也变了,一想到傅家那位泼辣不讲理,又缠死人的二小姐,他除了厌恶就是讨厌。上次回京,就是被她缠的脱不开身,好不容易躲出来了,岂能轻易被她找到。
赫连晟悠然自得的笑,“不通知她也可以,替我挡住不相干的人,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唐墨水咬牙切齿的瞪他,“你狠!”
“不狠如何独立于世,”赫连晟起身,追着木香的身影而去了。
唐墨仍坐在那未动,他跟赫连晟一起长大,赫连晟对他了如指掌,而他却不大看懂赫连晟,他城府太深,心机也太深,在没有遇到木香之前。
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无情无欲,在边关围剿苍澜人,他可以不眠不休,追击敌人几百里地,铁一般的意志,铁一般的感情。
没想到,终有一日,他竟会栽在一个小村姑手里。
木香那丫头,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放下身份,放下尊严,心甘情愿的守在身边呢?
好吧,他承认,木香的性格虽然泼辣,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暖。
在她身边,似乎能找到家的感觉,这是温馨。
还有,她的笑容似乎也很好看,不做作,不敷衍,只是很单纯的笑。
特别是他掐着腰跟人吵架的样子,本应是粗俗不堪的举动,可是由她做起来,说不出的好看。
唐墨此人自诩聪明,智商是有了,可情商却不怎么地,连赫连晟都不如。
正因为他的情商差了赫连晟那么一点点,导致他慢了那么一丢丢,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么个道理。
木香他们出了福寿楼,便急着要回家。
年货买的差不多了,就算有缺的没买,有何安跟大飞两个,只要说一声就好了,不用她跑一趟,相信他们几个能把事情办好的。
旁人都不在,这赶马车的任务非赫连晟莫属了。
来的时候,藏着掖着,现在怕是藏不住了。她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这动静肯定小不了。
当时也没料想到会在酒楼里碰上安平钰,现在不仅碰上了,还把他手下拐来当了长工,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
木香心一横,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也求不到。
她这名声也快没了,不如就让它坏到底,嫁人这种事,离她太遥远。
等赚够了银子,木朗跟彩云也长大了,她要去游遍这个大陆,也不枉来这里走一趟。
赫连晟的长相太招摇了,再加上气质高贵,浑身上下透着股世家公子的优雅与尊贵。他坐在前面赶马车,他就成了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一路从镇子里走出来,吸引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连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婆大嫂,也盯着他看,娇笑声不绝于耳,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偶像明星。
木香透过车窗帘,把外面的景像看了全,凉凉的道:“你跟着我回去,可别想做大爷,我家地窖小了,需要扩大,你能干得了吗?要是干不了,我可以请人,反正村里男娃多,我家彩云随便出去一吆喝,能跑来一大窜,你信不信?”
今儿彩云穿的虽然不是新衣服,但比平时在家里时,穿的要好些,头两条辫子梳的也好看,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正是水灵灵的时候。瞧刘二蛋看见她时候的表情,就知道她家彩云有多好看了。
“姐,你胡说什么呢,”她说的声音那样大,彩云不可能听不见。小脸羞的通红,像熟透了红苹果。她们姐妹皮肤都很好,嫩的能掐出水来,也不长雀斑,脸蛋干净的如同刚剥壳的鸡蛋。
木朗笑呵呵的道:“二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别瞎说,”彩云赶紧捂着他的嘴,不让他乱说。丑死人了,要说好看,她觉着大姐长的才真的好看。
赫连晟一扬马鞭,转身一只探进马车里,把木香拖了出来,坐在他身边,“小事一桩,以后家里属于男人的事情,不准找别人,以前就罢了,现在不同了,有我在,你觉得需要外人插手吗?”
他是骄傲的男人,不能允许自己的媳妇去求别人干活。是男人,就该担当家里的顶梁柱,至于她这根顶梁柱,只需待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够了。
木香被拎出来,突然迎上寒风,忍不住打了冷颤,没好气的瞪他,“有什么不同,你又不是我什么人,靠你?少来了,这年头靠谁都靠不住,我谁都不会靠,靠自己的双手最稳当!”
她的话,虽然让赫连晟觉得没面子,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情。这也是他的信念,虽然不至于不相信任何人,但他更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世上,最不可靠的,是人心。
可是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从木香嘴里说出来,他听着还是不舒服。
看她冷的直打哆嗦,他回身从车厢里摸出一件披风,“穿上!”
木香看着怀里的披风,好漂亮的样式,也很厚实,黑色的料子,帽子边缘镶着一圈柔软的皮毛,料子也是挡风的,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马车出了城,他们走的好像不是原先的大路,但也能回村,只是这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她也不怕给人看见。
“我穿了,那你穿什么?”
赫连晟转头邪邪一笑,“你是在担心我?”
哇,这笑太勾人了,而且也好帅,木香看的小心脏砰砰乱跳,忽然觉得他的气息那么近,将她完完全全包裹着一样。
她赶紧转开头去,尽量让语气平静,“谁关心你,我是不想看你生病了,我家地窖还没扩建呢!”
身边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一声叹息。
木香疑惑的扭头,正对上他定定瞧着她的眼神,深沉的好像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这人今天太奇怪了,干嘛老是用这种眼神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须得敬而远之才对。
就在木香被他盯的快喘不上气时,赫连晟忽然开口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我要回趟京,一定回来过年。”
“哦,随便啊,过年不是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吗?你过年还来我家干嘛?”
“你说呢?”赫连晟又怒了,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你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啊,赫连家是个大家族,就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叔叔伯伯,舅舅姨娘,外加一大堆表弟堂弟,数上一天都数不完。
赫连晟发现自己每当面对木香时,总是压不住情绪你,这会怒气更重了,连声音都变了,“我家的事自然与你有关,过年那天我一定会回来,等过完了年,你随我回京一趟,带上木朗彩云,你是我赫连晟看中的人,再敢说我们没有关系,信不信我今晚……”
后面的话他是对着木香耳边说的,热热的呼吸喷在木香小巧的耳边,惹得她浑身一麻,差点从车上滑了下去。
赫连晟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避免她跌下车。忽然又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干脆揽着她纤细的腰身,让木香靠在他怀里。
木香也生气了,黛眉紧锁,仰着头瞪他,“你敢!我凭啥要听你的,你这人也太自大了点,你说有关系就非得有关系吗?你这是调戏良家女子,我要告你,你快放手!”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彩云听见他们在吵架,不明所以的挑了帘子出来看。
突然被妹妹撞到自己半倚在一个男人怀里,木香窘的想钻耗子洞,“没事,我们在讨论生意的事,你快进去,外面冷,别吹着冷风。”
彩云掀帘子的并没放下,从背后,她也瞧不清姐姐的表情,只是觉得纳闷,“姐,你为啥不进来?外面有赫连大哥赶马车,不就成了吗?”
木香心中一喜,还是自家妹妹知道心疼她。正要掰开赫连晟禁锢着她的手。就听赫连晟一本正经的开口了,“你姐怕我一个人赶车闷,特意出来陪我的,你进去吧,有我陪着,她不受冷。”
“哦,知道了,”彩云很听话的放下帘子,钻进了马车。等进去了,又觉着哪里不对,她为啥那么听赫连晟的话呢?
木香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说要陪你了,是你硬拖我出来的好吧?”
赫连晟不理她,径直解下她的披风,又把缰绳交给她,命令她抓好了。然后将披风穿在自己身上。
木香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这人好没风度哦!
刚鄙夷完,忽然一片黑色罩下,她被裹住了,严严实实的裹在了一片黑暗里。隐约的,还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鼻间还有属于男人的味道,并不难闻,却有些醉人。
她如果猜的不错,赫连晟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这种香料,是用于焚烧香炉,有时也会作为衣物熏香。
也不知是怀抱太暖,还是这龙涎香太好闻了。木香缩在他怀里,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安静了不少,不再乱动,赫连晟悄悄拉开披风的一角,低头看去。
粉粉的小脸儿贴着他的胸膛,紧闭着的眼我,睫毛微微颤动。黛眉不知何故,紧蹙着,看的出,她睡的并不安稳。
赫连晟轻轻抬手,如呵护珍宝般的触上她的眉梢,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细致的,略带剥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舍不得放手。
为啥他觉得怀里的女子,越瞧越好看呢?
不管是生气的,嗔怒的,俏皮的,各种风情,都是那么的入他的眼,入他的心。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已是圆满了。
寒风习习,赫连晟的怀里却很温暖,以至于木香一路睡到村口,要不是听见有人说话,她还不会醒呢!
赫连晟怕她尴尬,感觉她醒了,便及时将她放开,披风解下裹着她,“睡的好吗?”
轰!木香的脸一下子烧着了。
她这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前一秒说讨厌,后一秒就躲在人家怀里睡着了,丢死个人了。
见她羞红着脸,不说话,赫连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为了抱着你,不让你摔下去,我这胳膊都抱麻了,做为报答,快给我揉一揉。”
“谁让你抱着了,要不是你硬把我拖出来,我至于睡着吗?”木香在没词的情况下,只能强词夺理。
赫连晟忽然抬手,捏了下她娇红的脸蛋,满眼宠溺,“好了,快进村了,你是继续坐在这儿,还是进车厢里?”
木香拍掉他的手,气愤的道:“别乱动手,你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真翻脸了!”
说完,单手撑着车门,利落的跳下马车。可是因为在车上坐久了,刚跳下去,脚就震麻了,使劲跺了好几下,才缓过劲。
抬头时,又对上赫连晟看过来的关切目光。
“哼,我自己走回去,顺道还得去找人,你带着他们俩回去吧!”
赫连晟目光沉沉,鞭子落的慢了,马儿走的也慢了。
木香瞟他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
彩云听见姐姐下了车,也跟着跳下来,“大姐,我跟你一块去找人,走走路,身上也暖和些。”
见他们都下来了,木朗坐不住了,“大姐,还有我!”
木香可不要他也跟着,“你不许下,你们俩个先回去,把鸡喂了,这马车也别送回去,就栓咱家门口吧,往后还用得着呢!”
看见马车,她眼珠子都要放光了,多么重要的交通工具啊,反正赫连晟也没走,就当她征用了。
瞧见她眼里的算计,以及她刚才说的话,赫连公子心情无比的好,“一起走到路口再说。”
木香无语到极点了,这人就想让全村人都看见,都知道,非得招摇一遍才算。
不等木香再劝说,村子里好多人都瞧见了。特别是村口大树底下,坐着一圈老大爷,眯起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木香跟他们不熟,也就没打招呼,拉着彩云,尽量跟赫连晟拉开距离。
她想拉开距离,赫连晟却不干了,也跳下马车,牵着马车的缰绳,与她并肩走着。
木香把彩云拉到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感觉安全一点。
说实话,他俩走在一块,别说外人了,她自己看着都别扭,完全不是一路啊!
木香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跟我走在一块,看着很奇怪吗?”不说别的,就说这穿着,木香感觉自己像个小丫鬟,他是实打实的大少爷,这能不是差距吗?
“哪里奇怪了,我觉得刚刚好,”赫连晟轻松的道。
在他看来,木香跟他是绝配,这世上能找到完全对他胃口的女子,实乃奇迹,不枉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木香对他无话可说了,也无可奈何,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着力点,不痛不痒。
还没到傍晚,村子里在外面活动的人不少。
黄来福他娘,黄氏跨着满满一篮子菜,站在赵修文家门口,他是来给赵家送菜的,巴结嘛!村里出个当官的,能巴结,自然得多巴结着,说不定哪天就得求到人家门上呢!
赵氏也没请她进去坐,只把篮子拿进去,再拿了空篮子出来递还给她。
黄氏背地里骂了句什么,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就站在门口,跟赵家婆子说话。
两人正说着兴起呢,就见马二拐媳妇跑来了。
“你们快去看看吧,木家丫头带了个男人回来,哎哟,那男人长的可好看了,跟神仙似的,还牵着辆马车,那架势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你们说说,这木家丫头究竟走了啥狗屎运,咋好事都叫她赶上了呢!”
赵家婆子明显不信,“你该不是看错了吧,就咱们这破村,哪家少爷肯来,再说,就是来了,那能有我家修文长的好看!”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对赵家婆子,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很不耻,两人都在心里鄙夷一番。
要说赵修文的长相,在他们村,或许能算得上俊俏的男娃,又会念书,还考了功名,的确是出息的男娃。
可那也不代表,他就是最好的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出了玉河村,赵修文的条件也就那样。
赵家婆子说了一通,发现这两婆娘没接她的话,顿时不舒坦了,“你俩这表情啥意思,我家赵修文再不济,也你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男娃强吧,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不怕告诉你们,咱们县令都看上我家修文了,哼,等着吧!”
黄氏一愣,“你这话啥意思,啥叫县令看上你家修文,这话我怎么听着这样怪?”
赵家婆子脸色一僵,“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不是说木香带男人回来了吗?走吧,咱们一起去瞧瞧!”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赵家婆子藏着话没说,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向都是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掏出来。
能让她藏着不敢说的,肯定是大事。
可是,赵修文跟苏秀成亲的日子都下了,李大山在家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还能有啥变故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赵家院子,感觉赵家跟以前没啥区别,一点都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
赵家婆子似乎怕她俩追问,早一步就跑了。
黄氏对着马另拐媳妇摇摇头,“等着吧,我估计这回事儿小不了。”
“赵家怕是要变天,”马二拐媳妇也有同感,都要办喜事了,这赵家却一点动静都没,太奇怪了。
赵家婆子追上马车的时候,木香跟赫连晟已经快走到大梅家门口了。
大梅倒是没出来,不过听见动静了,探头出来看,吓了一跳,“你……你们……”
彩云冲她笑着道:“大梅姐,我们没事,我姐找你有事呢!”
大梅愣在那,呵呵的干笑两声。
面对气场这么强大的男人,她都不晓得自己嘴巴长哪了,除了傻呵呵的站着,都不晓得该干啥。
刘二蛋也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他是听见玩伴说看见彩云了,所以火急火撩的跑来了,身上穿破棉袄,脚上的破棉鞋,也不晓得穿了几年,不合脚,大脚趾头露出来一大截。
除了那张脸还算干净之外,实在没其他可看的地方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黄有庆跟马柱子,这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伙伴,走哪都不忘绑在一起。
可是这一回,不光他们三个,还有个比他们穿的稍好些的男娃,也站在他们三个旁边。一张青涩俊秀的脸蛋,睁着眼睛看了木香跟彩云,随后扫过赫连晟的时候,被那个男人释放出的冷意,吓的惊出一身冷汗。
这少年不是别人,是赵修文的弟弟赵修杰。学堂放了假,他只能回家耍。小时候也跟刘二蛋他们混一起,如今虽然念了几年私塾,可这爱玩的脾性一点都没改,跟他哥哥差别太大了。
刘二蛋在看到彩云时,一双眼睛就粘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咋不知道,彩云打扮起来这样漂亮呢,那脸蛋,那水灵灵的眼儿,还有……还有……
也不知想到什么,一张黝黑的脸,憋的通红。
木香看这几个男娃怪异的脸色,好笑的很,“你们这是干啥,夹道欢迎?”
刘二蛋看一眼彩云,又急忙低头,“我,我听说赫连大哥来了,所以,所以过来瞧瞧。”
他见过赫连晟一次上那次跟他坐一块吃饭,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顿饭,但却是他永生难忘的。
赫连晟沉默着没说话,本想立刻离开的,可看着对面站着几个男娃,如果留下木香跟彩云,他觉着不踏实。
冲刘二蛋微微点了下头,神态间是与生俱来的傲然,“嗯,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刘二蛋傻了,他也没做什么,就得回去?
木朗从马车里钻出来,倒是很热情,“二蛋哥,你来找我玩的吗?咦,那个人是谁?”
他指的那个人,自然是赵修杰无疑,这里除了赵修杰,还有谁是木朗不认识的。
其实他俩以前也应该是打过照面的,但那时,木朗胆小不敢跟人说话,赵修杰受他哥哥影响,眼高于顶,自然不会把这个小笨孩放在眼里。
出于礼貌,赵修杰冲木朗点点头,神色很淡。
木香看出他的态度,脸色一正,“木朗,对于那些不理搭理你的人,也别去理他们,跟赫连回家去,大姐还有事要办。”
赵修杰听的一阵面红耳赤,这不是在说他吗?
“哦,”木朗最听大姐的话,放下帘子,缩回头去。
赫连晟也懒得跟一群小屁孩闲扯,“你早些回来,别耽搁太久,不许跟别的男人靠的太近,也不许太热络,听见没有?”
前面的话,听着还正常,可再一听到后面,木香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人太不正常了,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赫连晟却不管她笑什么,在他看来,这些话再正常不过,见木香没回答,还强调了一遍。
木香急着要去找人,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应付下。
黄氏三人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把远处的几人瞧了个遍。
不是她们不想上前问个究竟,实在是那个男人眼神太可怕了,块头比王喜还强壮,身上的气势,跟他们村里的庄稼汉子很不一样,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就连上回来玩的邵武,也不及这个男人的万分之一。
等到赫连晟离开之后,她们才跑过去,拦着木香,急吼吼的追问。
“木香啊,那人是谁啊?咋住你家,别告诉我们又是你家亲戚,我可没瞧出你们木家啥时候能有这样的亲戚,”说这话的,是马二拐媳妇,她是个直肠子,想啥说啥。
其实赵家婆子也想问的,就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木香白了她们三个一眼,不客气的回击了回去,“他是谁,关你们啥事,我说你们几个老婆娘,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咋专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有那功夫,不如把自己家的事管好!”
说的好,大梅忍不住要给她竖起大母指,木香骂人,越骂水平越高。村里这几个婆娘,都不是她对手了。
黄氏三人被她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都快挂不住了。
赵家婆子气不过,见她骂完就想走,气不过冲上去拦住,“我们就是问问,你发啥火呢,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家,留个男人在家住着,你还好意思冲我们嚷嚷,丢不丢人!”
木香抱着手臂,脸上是慵懒的笑意,只是这笑是没有温度的冷笑。
赵家婆子跟黄氏他们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们倒是纳闷了,明明就是个黄毛小丫头,顶多就是脾气坏点,可她这双眼睛看人的,咋那么森人呢?
她们三个嘴碎的婆娘,虽说平时胆子挺大,可是一对上木香,就蔫了。
话敢说,却不敢真的跟她对上。
这会也就仗着人多,她们才不怕。
至于这三人里头,胆子最大的要数赵家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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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懵懂的情愫
以前木香天天追着赵修文屁股后面时,赵家婆子可没少为难她,就连家各活也没少叫她干。那会支使惯了,如今木香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想到自己那出色的儿子,赵家婆子底气还是很足的。
见木家只是瞪着她,并不说话,赵家婆子拐了下马二拐媳妇的胳膊,示意她帮帮腔,也别就她一个人说啊!
马二拐媳妇没吭声,她扯了扯黄氏的袖子。要死一块死,三人一起来的,凭啥就她不吭声。
黄氏面子过不去,但也没敢把话说绝了,反倒摆出一副长辈教训下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道:“木香,我们几个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吃亏,你们家也没个大人,万一碰上坏心的人,那可就遭了,不过……我看那位爷不像寻常人家的少爷,是不是从外省来的?哟,我刚看他腰带上还镶了这么大一块玉。”
黄氏边说边比划,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越说越来劲,“听人说玉是有钱人家玩的东西,他身上那玉值不少钱吧?”
古代没有假玉一说,只有好坏之分。但不管是好是坏,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起的。
赵家婆子听她这话不快活了,“不就一块玉吗?你也没见过,咋就断定值很多钱,说不准人家就是买来充门面的,我家修文说了,那些没钱,又想装阔的男娃,专爱干这事,骗骗那些贪钱爱财的小姑娘,一拿一个准!”
“是吗?”马二拐媳妇像是恍然大悟,捂着嘴不敢置信,“还有这样的呢?难怪刚才那小子长的那么好看,原来是为了骗人来的,啧啧,这样的人,要是摊上了,可就麻烦了,搞不好人才两空呀!”
黄氏有点不相信,“不至于吧,就算要骗,那也该找城里的小姐,咱们这小破村子,木香家又是那样的条件,能得几个钱!”
“谁说不至于,”赵家婆子激动的拍了下她的手臂,“肯定是木香最近来财太快,惹得人家眼红,再说,乡下丫头脑子笨,比城里的小姐好骗啊!”
“说的不错,肯定是这样,要不人家咋看上木香,长的也就那样,脾气还那么坏,谁能受得住哦!”这话是马二拐媳妇说的。
黄氏直摇头,眼角的皱纹都撮成了一条缝,“木香脾气虽然不好,可是能干啊,谁家要是娶这样的媳妇,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赵家婆子不同意她的话,“能干管啥用,就这样的脾气,再能干我也不稀罕,再被她气死了,还不定哪头划算呢!”
笑话!以前她都不稀罕木香给她当媳妇,更别说现在了。
木家来来去去那么些个男的,谁知道都干了啥事,有哪个女娃像她这般不检点,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
这几人自顾自的说着,把木香都晾在一边了。说的太投入,连木香他们啥时候走的,都没发觉。
黄氏眼睛一扫,大路上就她们三个了,“咦,这人去哪了?”
赵家婆子也回过神来,讥笑道:“指定是听不下去了,就她也知道害臊,哼,我还以为她脸皮有多厚呢!”
其实大路上不仅只有她们三个,还有几个年轻男娃,站在一棵大树后头,把她们说的话听了全。
刘二蛋气愤之下,一拳打在树干上,可惜力气太小,树干纹丝不动,连叶子都没晃过,“这几个婆娘,太过份了,整日就会嚼舌根,不行,我非得去教训她们不可,让她们乱说!”
他作势必要冲出去,双眼通红,一看就是要跟人干架的态势。
黄有庆跟马柱子赶紧把人拦住,刘二蛋骂的人里头,有他们的老娘,他们能不拦吗?
“二蛋,你别冲动啊,你哪能去跟她们打架,要是叫你娘知道,又该用棍子抽你了,”黄有庆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松手。
马柱子就在刘二蛋前面挡着,“你别傻了,为了木家那俩人,你至于跟我娘,还有他娘,要跟她们打架吗?好男不跟女斗,传出去,笑死个人,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娘那骨架,我娘都干不过她,你能干得的过吗?”
那三人婆娘里头,黄氏性子温些,马柱子他娘,也是个泼辣货,跟刘二蛋他娘有的一拼,至于赵氏,年纪比她们俩都大些,打架这种事,自然就差很多。
但不管她们几个再怎么差,毕竟都是年长的长辈,刘二蛋哪能真去跟她们动手。
刘二蛋气的要死,又不能打架撒气,甩开黄有庆,把气都出在树干上,使劲的揣,也不管会不会把脚揣疼。
赵修杰抱着手臂,斜靠在另一棵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你在这儿就是气死了,也不管用,谁也看不见,不过我倒是奇怪,人家正主都走了,你气个啥?这叫不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二蛋见他说风凉话,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下更是爆怒的一发不可收拾,猛的冲到他跟前,揪住赵修杰的衣领,狠狠的质问道:“你敢再说一遍试试,想干架还是咋地!”
这个赵修杰,自打去镇上念书,虽然回家之后,还会跟他们几个一起玩,但总喜欢阴阳怪气,说些不伦不类的话。还敢说到他头上,果真是活不耐烦了吗?
赵修杰也不怕他,被人揪着衣领子,也还是笑,“哟,这样就火了?人家都不理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往人家跟前贴,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鬼才看得上你!”
明显的嘲讽语气,加上鄙视的眼神。赵修杰就是看不起他,穿的那么破,大字也不识一个,还好意思用那种眼神瞧女娃,不知羞耻!
刘二蛋脸色变了又变,从通红到铁青,再到黑如锅底。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攥的死紧,关节泛白,青筋突现。
黄有庆一看两人这架式,怕他们真的干起架来,可是又不敢上去劝。
刘二蛋比赵修杰小些,黄有庆跟马拐子就更小了。
赵修杰在他们跟前有绝对的优势,加上他又念过书,在这群小伙伴们中间,显然是鹤立鸡群。
“你、再、说、一、遍!”刘二蛋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赵修杰漫不经心的笑,“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刘二蛋,我说的都是实话,所谓忠言逆耳,你不爱听,我无话可说,可这都是事实啊,你不能让我睁眼说瞎话吧,听说你爹最近琢磨着送你去当学徒,嘿嘿,小学徒可不好当哦,就你这猪脑子,学一辈子也出不了师!”
轰!刘二蛋感觉脑子里有啥东西爆开了,轰的他脑子一阵发蒙。
拳头一扬,对着赵修杰的脸就扬了过去。
赵修杰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打架吗?从小到大,他跟刘二蛋也没少干架,家常便饭了。
两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也不管地上有雪没化干净,到处是泥水窝子,穿着棉袄一滚,几圈下来,棉袄就脏的不成样子。
黄氏她们几个,见人都不在了,正准备各自回家的。就听见黄有庆叫嚷着打架了打架了。
赵家婆子眼尖,瞅见被压在地上的小子,是她家赵修杰,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过来,“住手,都给我住手,干啥要打架哩!”
黄氏跟马柱子他娘,随后也追了过来。
黄有庆站在一边,看的有些急了,上去拉了好几回,都没拉开,“赵修杰,你快别打了,你娘来了!”
“二蛋,快停手吧,”马柱子虽然也焦急,但他没上前拉架,开玩笑,这两人比他年纪大,力气也大,万一哪个没长眼,打到他了,他找谁哭去?
刘二蛋死死压着赵修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招呼,“收回你的话,否则我非打死你不可!”
“我就说了,怎么滴,你心里有鬼,还不兴人说了?不就是因为木彩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修杰虽然被压在下面,可他不服气,拼了命的反抗,嘴里也不肯软下半分。
本来刘二蛋就在气头上,他这样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刘二蛋举着拳头,不客气的挥在赵修杰脸上,下手不轻。
赵家婆子疯了似的跑过来,一看被刘二蛋压在下面的宝贝儿子伤成那样,心疼的差点没晕过去。
“哎哟,我的宝贝蛋,刘二蛋,你还敢打,死小子,还不快起开,”赵氏一把将刘二蛋推开。
她推的劲头大,刘二蛋猝不及防,被推的滚到一边,身上的棉袄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赵修杰被赵氏扶着站起来,抹了把脸,发现有血,嘴角也疼的很,肯定是破皮了。
赵氏定睛看他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刘二蛋的脸,“看看,你看把我们家修杰打成啥样了,刘二蛋,回去把你爹娘叫出来,这事我跟你们家没完!”
看着小娃们打架,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关心来龙去脉,便把过错都定好了。不得不说,赵氏的做法,太不理智了。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本来还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跟赵修杰打架是她们家儿子。
两人奔过去,分别把黄有庆跟马二柱子拉到一边。
赵修杰被他娘拉起来,面上却还是那副模样,目光阴沉,眼底却闪着得意的笑。
刘二蛋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碎冰渣子呢!
赵氏气不过,扑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一巴掌挥在刘二蛋脑袋上。
她不是照着刘二蛋脸打的,是照着脑袋扫的。
刘二蛋当场就被扇的眼冒金星,一个步子没站稳,险些又摔回地上。
黄氏一看赵家婆子这劲头,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打,急着冲上来,拉着赵氏的胳膊劝说,“他还是个娃儿呢,你干啥非得跟他计较,回头把他娘惹出来,不得跟你拼命!”
刘氏也不是个好惹的,那块头,打起架来,赵氏根本不是她对手。
听她提到刘氏,赵氏默了下,可还是觉着不甘心,抱着赵修杰,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一边安慰自己的儿子,还不忘的骂几句刘二蛋。
而站在对面的刘二蛋,此时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氏扇的那一巴掌,把他打懵了,脑子都有点不清醒,鼻子也是突然就热了起来。
抬手一摸,鲜红的血,沾了一手。
刘二蛋不是个爱哭的男娃,也不是个容易软弱的人,以前跟人打架,哪怕伤的再重,血流的再多,也没觉着有啥可哭的。
但这一次,他自己也不晓得咋回事。看着滴落在手背上的血,想到赵修杰说的那些话,心里酸酸的,眼眶也酸涩的紧。
他眨了几下眼睛,一滴热流,滴落在手背上,跟鲜红的血融在了一起,却没有化开。
“二蛋,你鼻子怎么了?”黄有庆惊呼,挣开他娘的手,奔了过去。
马柱子也看见了,也有点担心,但没往跟前去。
刘二蛋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黄有庆心里有气,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赵氏跟赵修杰。他发誓,以后再不跟赵修杰玩了,这人太不够意思了。
他们之间打架,为啥他老娘要参合进来,这不公平。
赵修杰被他瞪了,也不生气,仍旧是那副欠扁的笑模样。
木香拉着彩云,木朗,还有大梅,刚从王喜家出来。大梅家里有事,还没到岔路就先一步回家去了。
只剩木香姐弟三个,走在路上,准备往家去。
入了冬,又下了一场大雪,王喜跟林长栓不能上山,加上又快过年了,工程队的活也没几个,好多要盖房子的,都预备等过年之后,化了冻再开工。
所以他们都闲了下来,在家砍些竹子干些手工活。
木香算准了这点,便准备叫上王喜,林长栓,连王阿婆也叫上,加上大梅,这就是四个人了,当然,何安他们几个也跑不了。
这样一来,人手便足够了。
她刚刚离开,就是为了跟王喜他们商谈来着。至于那几只呱噪的老母鸡,她也压根没在意,没那个必要,一群闲着蛋疼的老母鸡,随她们扑腾去好了。
可是,这一出王喜家的大门,走回大路上,就瞅见刘二蛋抬起头,一张花猫似的脸儿,鼻子嘴巴,糊着不少血迹,那模样看着上去,还真挺吓人的。
木朗回家之后,闲不住,又跑去王喜家找木香跟他姐二姐。这会也看见刘二蛋那一身一脸的污渍。
他喜欢跟刘二蛋玩,一见他弄成那副模样,连呼带叫的奔了过去,“二蛋哥,二蛋哥,你怎么了?”
听见木朗的声音,刘二蛋这才注意到木香跟彩云,以及大梅,都往他这边看过来。
刘二蛋顾不得回应木朗的话,急着用袖子,想把脸擦干净,可是他那袖子也没干净多少,一擦之下,反倒把那血迹弄的满脸都是。
木朗已经奔过来了,有些怕怕的仰头看着他,“二蛋哥,你流那么多血,是不是受伤了呀?”
“我……”
“当然是受伤了,就是赵修杰跟他娘打的,鼻子都打破了,嘴巴也是,下那么狠的手,太过份了!”
刘二蛋本想说‘我没事’的,却被黄有庆抢了先,义愤填膺的一通狂骂。
那边,木香跟大梅还没走近,木朗咬着嘴唇想了想,觉得他们打人不对,而且还把人打成这样,想起大姐经常跟他说的,不能轻易叫人欺负了。
顿时,勇气来了,不顾刘二蛋的阻拦,冲到赵氏面前,仰着气愤的小脸,指责她道:“你凭啥打人,还以大欺小,害不害臊?有本事你等刘二蛋长大了你再打呀?”
赵氏没看见也正往这边来的木香,她是背对着木香他们站着的,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触犯木香的大忌。
只见她两只手掳起袖子,一脸的狞笑,“我凭什么打人?木狗子,连你老爹都不敢跟我叫板,就凭你这个小杂种,也敢冲我嚷嚷,跟着你大姐那个小贱蹄子,果然学不到好,闪一边去,再敢冲我嚷嚷,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死你!”
对面,黄氏跟马二拐子媳妇拼命朝她使眼色。你这死婆子,别光顾着骂人,好歹也回头看看哪!
赵氏正骂在兴头上,眼见木朗站着不动弹,抬手就要扇他。
就在她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时,突然而来的一股力道,揣在她屁股上。
本来就是伸手打人,自己的劲道,加上屁股上的劲道,两相作用之下,赵氏被踹的飞了出去,脸朝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也算她倒霉,摔一个雪窝子里。那雪窝子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村里人平时没少在那树下栓牲口。
因而那树底下积了不少的粪便,被雪一浸,加上又化了不少,简直就成一摊粪水。
赵氏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一看自己满身满脸都是臭哄哄的粪水,顿时快气疯了,嘶吼着:“哪个瘪三养的,敢揣老娘?”
木香慢悠悠的走到木朗跟前,拉起他的手,微笑的瞅着赵氏,“是我揣的,怎么着?别叫我看着你再对我家木朗动手,否则就不是揣你那么简单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她虽然在笑,可眼底的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赵氏傻傻的站在那,憋了口气,心里其实是很怕的,但骨子里的坏脾气,一时之间也改不了。
只见她,梗着脖子,甩掉身上的脏水,冲上几步,在靠近木香时,没敢再往前,可嘴上却不肯软下半分。
“试就试,你以为老娘怕你呢,小……臭丫头,想打架是吧,老娘就不信打不过你!”
想骂她小贱蹄子的,话到嘴边,却没敢喊出来。
当然了,说是要干架,赵氏也不会傻到,空着两只手去跟她干。她开始四处找,终于在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一根木棍子。
这下,底气足了,这棍子可不细,被敲上一棍子肯定很疼。
赵修杰闲闲的站在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也是一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反正不管输赢,跟她们也没关系。
赵氏赢也好,能给木香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那么猖狂不?木香要是赢了,也没啥,赵家婆子心气高,也该灭灭她的威风了。
相比他们几人看戏的态度,刘二蛋是真的很担心,他怕木香吃亏,当下,也顾不得身上脏,冲过去,拦在二人前中间。
怒气冲冲的对赵氏道:“你拿着棍子,干什么架?要不你把棍子放下,要不就别打了,赵修杰,你好歹说句话呀?”
他真看不过去赵修杰那小子脸上的表情,笑的真他妈恶心。
刘二蛋冲过来,木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指着赵家婆子,看着他问道:“你这也是她打的?”
刘二蛋觉得丢人,低下了头,没回她的话。
倒是黄有庆看过去,奔了过来,指着赵修杰说道:“起先是他们俩个打架,后来赵修杰他娘就过来了,一耳瓜子把二蛋扇了,鼻子都扇流血了,淌了好多血呢!”
刘二蛋抬头,面色有点红,“有庆,别说了,我骨头硬,流那么点血算啥,没事!”
彩云忽然站起来,掏了一块帕子给他,“先擦擦吧,身上养点血不容易,又不是水,哪能说流就流!”
刘二蛋一怔,低头看送递到自己面前的帕子,水蓝色,上面没有绣花,可是却很干净。
他的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别,我这样回去洗洗就好了,别把你帕子弄脏了。”
黄有庆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急的不行,干脆伸手把那帕子抢了过来,直接塞到刘二蛋手里,“弄脏了,洗洗不就好了,人家彩云一片心意,瞧你那小气劲,收了又不会死。”
彩云原本没多想,就是看他脸上脏成那样,脑子一热,才掏了帕子给他。
可是被黄有庆这么一说,倒像有别的意思了。
她瞪了黄有庆一眼,有些生气的道:“就你话多,鸭舌头吃多了吧?”
“咦?啥叫鸭舌头吃多了,你……哎哟!”
黄有庆正准备回击她呢,腿上一痛,哎哟叫了一声,便弯下腰去,抱着小腿,无比哀怨的瞪着刘二蛋。
刘二蛋却不管他的眼神有多哀怨,笑嘻嘻的用帕子擦了脸,然后塞进自己怀里了。
看着彩云道:“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彩云有点嫌弃的皱皱眉,“不用了,我大姐给我做了好几块帕子,我有的用。”
赵修杰的眼神微暗,垂下睫毛,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木香听着他们几人说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大概,眼神扫过赵修杰,最后落在赵氏身上,握着拳头,指节被捏的咯吱作响,“你这个老太婆,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娃打架,你们赵家的脸真是被你给丢尽了,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你们赵家,还真是有脸!”
赵修杰突然站直了身子,不等赵氏回嘴,便沉着嗓音怒道:“死木香,你说什么呢?小爷不发火,别以为小爷真怕了你,再敢说一个字,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修杰的话刚一说完,忽然,一道劲风扑面而至,打在赵修杰面上。
只听见赵修杰惨叫了一声,接着,身子就飞了出去,跌在两米开外的草堆上。
他该庆幸,大路边上有很多草堆,要不然他这肋骨怕是都要跌折了。
赫连晟的一掌,别说他了,就是王喜那身板,也受不住。
没错,来人正是一脸煞气的赫连公子。
他回去栓好了马,也遵从木香的话,从厨房拿了鸡食把鸡喂了一遍。
可是左等右等,她都没回来,连木朗都待不住,溜出去找她。
木朗走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待着还有啥意思,索性也出来了。
可他没想到,还没靠近木香,就听见一个小屁孩指着她骂,还要对他不客气。
赫连公子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爆涨,要不是看他还没成年的份上,这一脚足以要他的命。
木香也怔住了片刻,等回头看去时,赫连晟已经站到了她身边,伸手把揽她的,但碍于人多,他是不介意,但就怕木香脸皮薄,会生气。
“你下那么重的手干啥?万一踢残了,多不好,”木香小声的跟他嘟囔道。
“残不了,顶多躺上十天半个月,”赫连晟心有不快,他不喜欢看见她被人指责谩骂,他的人,谁敢欺负?
木香头痛的抚额,真拿他没办法。她是想教训赵修杰母子俩没错,可也没想过下那么重的手。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就是嘴皮子坏点,罪不至死。
赫连晟出手,跟她出手,结果天差地别。
赵氏吓的快瘫软了,差点没站住。
看着儿子被人打飞,摔的那样狠,她真的懵了。要不是赵修杰的惨叫声,她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的儿啊……”赵氏大叫一声,疯了似的扑过去,抱起赵修杰,哭的昏天黑地。
“他还没死呢,你再晃下去,他就该死了,”木香听她嚎的头疼,好心的跟她解释。
赫连晟也难得开口了,“他没伤到要害,要是不想他死,就赶紧回家去,还有,以后别再让我听见那些话,否则,就不是这么一点伤的事。”
狠戾笃定的语气,掷地有声。任谁都不敢怀疑他说的话,是不是故意吓唬人,有没有夸大的成份。
赵氏被吓的止住了哭声,这人看着咋那么吓人呢?
那眼神,那气势,看的人心肝胆颤。
不光她吓着了,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也是一脸的惊恐。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被他瞧上一眼,好似掉进冰窟窿里头,从里到外都冷的要命。
赵氏吓的腿肚子都在抖,可她这人,就属于嘴硬死要面子,明明怕的死,心里又觉着不甘心,放两句狠话也是好的。
“你们等着,等我家修文回来了,我让他去报官,叫你们吃牢饭,敢打我儿子,你们都给我等着!”
木香叹气,没再理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找官兵?亏她想的出来,以赫连晟的身份,就是皇宫里的禁卫军来了,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不过,她也没拦着,赵氏那个人,不撞南墙,她是不会回头的。只有事实摆在眼前,她才会认怂。
懒得现纠结这些俗事,赫连晟拉着木香,转身便走了。
不过木香却把刘二蛋叫了,刘二蛋本来不想去的,身上弄成这样,多丢人。
可是木香说有事找他,刘二蛋也不好推辞。但他只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离的很远。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早看傻了眼,两人呆傻的站在那,直到木香他们走远了,她们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黄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拍着被吓的砰砰乱跳的心脏,结结巴巴的嘀咕道:“木……木香家来的,究竟是啥人啊?我咋看着不像好人,你说,会不会是……”
“别胡说,”马二拐媳妇打断她要说的话,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望着木香他们离去的方向,直摇头,“我看那人倒像个当兵的,我娘家有个兄弟,前几年去当兵了,去年回来探亲,模样大变,我瞧着,跟那人挺像的。”
“当兵的?”黄氏有点信了,“怪不得武功那么厉害,哎哟,我以后可不敢去木香家了,一个木香就够凶的了,再加一个当兵的,不得了哦!”
马二拐媳妇忽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的道:“修杰他娘还要去报官,你说说,要是官府来了,会咋样?”
黄氏摇头,“这可不好说,一个当兵的,胆子再大,能跟官府对着干吗?这事啊,咱们别去参合,让他们闹去,管他呢!”
马氏连连点头,两人拉着自家娃儿,各自回家去了。
天色不早了,在外面跑了一个上午,还没到家。
木香有些急了,步子也放快了不少。
她要回家,就得经过李大山家门口。
平时陈美娥也躲着她,所以她家大门不怎么开。今儿也不知咋了,大门虚掩着,在她经过时,那门忽然就开了。
穿着一身新衣的苏秀,一脸含羞带怯的站在那,微低着头,看见木香,怯怯的喊了她一声。
木香斜眼打量她一眼,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她了。再往后看,赫连晟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满眼都是她的影子,根本没注意到有别人。
木香心里冷笑,面上笑容就更大了。
她也不想理会苏秀,这女人跟她娘一样的爱勾搭人,今儿细心打扮的站在这儿。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
木香不打算理她,抬脚便走。赫连晟却快她一步,走在她前面,在无人注意到的角度,拉起她的手。
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才外面站了那么久,这手冻的这么凉。
苏秀咬着唇,眼含泪光的看着他们越走远,把她当透明的了,气的跺脚。
彩云虽然对感情这个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苏秀,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比如此时,她就很讨厌苏秀盯着赫连大哥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人给吃了似的,“你少打我家的主意,没看见我姐都不想理你吗?要是再贴上来,把我姐惹火了,信不信她抽死你!”
彩云如今说话的架势,也有几分木香的威风了。
苏秀脸色攸的一变,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瞧着木香他们已经走远了,也不用再装了,挑着眉,不屑的冷哼,“小丫头,我的事,还要你管?别以为他住你家,就一定是她木香的,不说其他的,就她那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别跟着你姐学,男人不喜欢那样的,你看赵修文就知道了。”
“你!”彩云段数还是低了,苏秀几句话就把她气的无话以对。明明觉得她说的不对,可又不晓得该怎么反驳她。
刘二蛋一直跟在彩云身后,见到彩云憋红的小脸,怒上心头,伸手拉着彩云就走,“那样的人,你跟她废什么话,说多了,也不怕烂舌头!”
前面一句话是对彩云说的,后面一句,是对苏秀说的。
苏秀冷哼一声,退后几步,用力关门。
最近几日,赵修文对她的态度冷淡不少,甚至还提出要把婚期延后。虽然他没说原因,但依着女人的直觉,苏秀觉得事情不简单。
为了以防万一,不找个备用的哪行。
而且跟那个男人比起来,赵修简直都不够看的。
刘二蛋一直拉着彩云,直到拐过弯时,才恍然记起自己拉着她的衣袖。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他慌忙松开手,满脸的窘迫。
彩云也有些脸红,“没事……我先进去了,你也快进来吧,我姐说不定找你有事呢!”说完,便先他一步往家去了。
刘二蛋站在那,咧着嘴,傻呵呵的笑了。一低头,瞧见自己这一身破烂,笑容凝住了。这样的他,跟要饭的差不多,好丢人。
可是他家条件摆在那,他穿的衣服是他哥刘河的,能不破吗?
轮到刘小毛穿时,这衣服破的都拿不起来了,哪还能穿,就只得缝新衣服。
所以,在家里,兄弟三个之中,刘二蛋的衣服是最破的。
木家以前穷苦时,彩云穿的衣服也不比他的好在哪。现在木香有了钱,自然不能叫妹妹再穿那么破的。
衣服穿好了,再加上营养跟上,模样又渐渐长开了。
如今的彩云好似一朵慢慢绽开的花骨朵儿,越来越好看。可是刘二蛋呢,还是一副糟样。
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刘二蛋挪着步子,进了木家大门。
在他进来之前,赫连晟把木香拉进屋去,好一通教育。
他赫连晟的人,除了他,谁敢欺负?
木香无奈又悲催的跟他解释,她这不是被欺负,如果您老人家慢来一步,她也一样能把赵氏打屁股尿流。
赫连公子把她抵在门上,目光灼灼,“从明天起,教你修练内力,我看的出你有武功底子,但这远远不够,你箭术不错,过几日多让你给你打造暗器,搁在身上防身。”
之前还不担心,现在是不得不担心。
安平钰知道了这里,也一定会把木香当成他的人。虽说这里是南晋,不是他的地盘。但……不可不防。
木香眨巴着眼儿,琢磨着他说的话,貌似对自己没有坏处,“那我给你银子,咱们一笔归一笔,至于暗器的样式,我画好了给你,你不晓得我要什么样儿的。”
刚一说完,肩上一痛。
赫连晟扼住她的肩,“不许再跟我提银子,你要是再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送聘礼来,只要你点头,一个时辰之内,便能到!”
“你,你开玩笑的吧?”木香被他笃定的口气吓到,身后往后靠,想跟他拉开距离,奈何无路可退。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木香,要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要娶你,要跟你成亲,你以为我是谁?这种话可以随便说的吗?”
自从开了情窍,赫连晟成长的也够快。从前,对于情话,他不屑说,也不会。
现在呢?信手拈来,却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两人靠的太近,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像一团剪不断,理又乱的麻,将她重得的包裹起来。
一向厚脸皮的木香,情不自禁的脸红了。
她低下头,小声的推拒他,“你说话归说话,干啥非靠那么近,木朗就在外面呢!”
------题外话------
亲们,晚安,好好睡觉!
第90章 谁挖坑,谁跳坑
难得见她露出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赫连晟一颗心像飘了起来,久久落不到地。
特别是学以致用落在近在咫尺,嫣红的唇儿,饱满水嫩,泛着诱人的色泽。
令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从哪燃起一串火苗,隐约着,有越烧越旺的态势。
“大姐,你在哪儿呢?”
门外忽然传来木朗的声音。
木香吓了一跳,虽然她没有跟赫连晟发生什么,但还是有被人抓包的感觉。
她推开赫连晟,理了下衣服,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等走出房间的一刻,长长舒了口气,她怎么觉着越来越招架不住赫连晟了呢?感觉这货看她的眼神,好像饿了很久似的,不妙啊!
木朗奇怪的看着大姐,她的脸……怎么红成那样呢?
木香略一低头,发现弟弟在盯着她看,暗骂赫连晟那个混蛋。
“木朗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没有,我不是很饿,我就是找不见你了,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咦,二姐也回来了。”
彩云跟刘二蛋,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木香瞅见刘二蛋那副可怜巴巴的样,有些于心不忍,便招呼他过来,“你把棉袄脱了洗洗,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先穿着。”
赫连晟的衣服,刘二蛋是肯定不穿,但她昨儿好像看见何安也带了几件衣服过来。何安身材瘦小,他的衣服刘二蛋穿着应该刚好。
反正他是赫连晟的小厮,应该不缺衣服。
“不用不用,我就这样穿着吧,捂捂就干了,没事的,”刘二蛋哪好意思让她麻烦,再说,他穿这样的衣服也习惯了。
木香却不由分说的,推他进去换衣服,“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等下自己去厨房打些热水洗洗,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注意下自己的模样!”
刘二蛋被她说的脸蛋通红,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彩云看他低头的样儿,也催了,“我去烧热水,你动作快些,待会还有好些事儿呢!”
“走吧走吧,我大姐要做生意,好忙好忙的,”木朗拖着他的手,硬拉着他进了堂屋。
刘二蛋争不过,只得随他进了屋。
可刚一迈进堂屋的门,就被一股寒气笼罩,再一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把他吓了一跳。
也难怪赫连公子要暴发寒意了,木香把这个男娃带回来,又是关心他,又是要给他找衣服的。
对于一向心眼不大的赫连公子来说,无疑是一件让他很不爽的事。
木朗却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催着是刘二蛋进去换衣服。
另一边,木香跑去旧屋,把何安的衣服翻了个遍,找了件最旧的。
即使是最旧的,也比刘二蛋身上那件不知好了多少倍。
拿了衣服,回到堂屋。赫连公子仍旧黑着脸坐在那,看她疾步跑进来,脸更黑了。
木香没理他,径直把衣服给刘二蛋送去了。
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出来呢!赫连晟就进来,直接把她拎出去了。
“喂,你扯我干嘛?”
“以后不许随便带人回来,这次就算了,要是我不在的时候,更不许,记住没?”赫连晟黑着脸,作为惩罚,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手法不轻不重,却还是有点疼的。
木香拍掉他的手,不满的道:“记住什么呀,二蛋跟彩云差不多大,一个小屁孩而已,有啥可防的,再说了,你凭啥跟我提要求,咱俩好像不太熟哦!”
这种时候,她故意忽略掉,某人说的,一个时辰之内要下聘礼,娶她过门的事。
他说归他说,如此戏言,傻子才当真呢!
她说的很痛快,赫连晟却在暴怒的边缘,顺带着,四周温度降了又降。
只听他咬牙切齿,狠狠的道:“谁说不熟,你已经收了我的传家玉佩,我没告诉你,这块玉佩是我们赫连家祖上传下来的吗?我没告诉过你,这块玉,只有赫连氏当家主母才配拥有的吗?”
说到最后,赫连晟字里行间,尽是得逞的快意。
“啥?祖传?还主母?”木香蹭的一下,从他身边跳开。震惊的脸都僵硬了,空着双手停在那,动也不动。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赫连晟为啥非得要塞一块玉给她。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弄丢,不许她拿去当掉。
原来他挖了个坑,等着她这个傻帽往里钻哪!
震惊过后,是震怒!
“赫连晟,你个混蛋,居然设套陷害我,玉佩我不要了,你爱给谁就给谁去,老娘不稀罕!”
木香疯了似的又跳又叫,转身冲回屋去找玉佩。之前她怕弄丢,所以把它藏了起来。
妈呀她怎么会蠢到收下那玩意。
虽说,很多女孩子家家的,做梦都想嫁入豪门大宅。何况,还是赫连家。
这个人,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还是一等一大将军,刚封了襄王。
如此多的光环,如此耀眼的背景。
试问,木香跟他能是一路的吗?
木香知道自己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背景,简单的愿望,愿望也很简单。但是赫连晟却太过复杂,身后的一切,更像一团迷雾。
她看不懂,也看不清。试问,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能随随便便答应跟他走吗?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娃,相反的,她很冷静,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木香叫嚷的声音,把其他人都惊动了。木朗第一个冲出来,满眼敌意的看了赫连晟一眼,然后视线扫过房门里头。
他不放心,想进去看看。
赫连晟及时拎住他的衣领子,阻止他进去,同时也叹息,这个臭小子,还不够信任他,以为他会欺负他姐姐吗?
“她没事,我需要跟她谈谈,你在外面待着好吗?”
“真的?”木朗不在相信。
刘二蛋穿好了衣服,也追了出来,看赫连晟的眼神,跟木朗差不多。
赫连晟指着他,“过来,把他看着,这是我跟木香的事,你俩不许进来,听见没有?”面对刘二蛋,他是不会客气的,直接下命令就好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刘二蛋是撵不走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怕是都撇不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语气震慑到,刘二蛋乖乖的走过去,拉着木朗,好一番安慰。
赫连晟乘这个空档,进了屋子,顺带着还把门插上。
看着关上的房门,刘二蛋表情很凝重。
木朗晃着他的手,担心的问:“我大姐真的没事吗?可我分明听见她叫唤了呀!”
刘二蛋笑着摸摸他的头,“没事,赫连大哥不会对你姐怎么样,那是他们大人的事,你要实在担心,咱们就坐堂屋门口等着,就隔着一道门,真有危险,也不怕!”
“好,我就坐这儿等,”虽然他说没事,可木朗还是不放心,瘦小的身影,还真坐在堂屋门口,抽着下巴,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刘二蛋无奈的叹口气,也陪他等着。
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那个赫连大哥,别看对别人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可他看木香姐的时候,眼神好温和,好像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总之,他就觉着木香跟那个赫连大哥在一起,不会受欺负就是了。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是,也不是……
赫连晟关上门,进了屋,抓住某个疯狂翻找东西的小丫头。
他用力想抓住,某人却拼了命的想反抗。
这一拉一扯之间,也不知怎的,两人双双倒在上炕上,是男下女上的姿势倒的,木香觉得世界又玄幻了……
赫连晟原本的郁闷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你想这样,怎么不早说,要怎样我都可以满足的。”
被他调戏了,还是理所当然的调戏。
木香又羞又气,但首先任伤是要先爬起来再说。
见她挣扎着要起来,赫连晟却不干了。温香软玉抱在怀,傻子才肯松手呢!
木香气的想咬死他,“赫连晟,你快放开!”
“不放,”赫连晟跟她较上了劲,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男人的力气太大,他要是不想放,木香根本就挣不开。没办法,只有先撑着,跟他拉开距离。
“赫连晟,你玩够了没有?行了,你先把我放开,咱俩好好谈一谈,成吗?”
知道不能逼她太急,纵然不舍,赫连晟也不得不放开。
脱离魔掌,木香便迅速跳开,努力平复下狂躁的心跳,深吸两口气,才能勉强镇定下来。
尼妈,这家伙气场太强大了,又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身材又超棒。
她也算亲手体验过几回了,那手感,那质感,真不是吹的。
要不是她意志力足够强大,外加使劲掐了几下大腿,扼住不该有的邪念。
否则早扑上去,把人家衣服剥了,好好欣赏一番了。
“那个,玉佩我可以留下……”
赫连晟闻言,眼睛一亮,琉璃般的光芒,映的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
“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木香看他有激动的态势,赶紧拦住,“我是说,我可以留下,但我没说一定要收,在这期间,哪天你要是后悔了,随时都可以拿走,您看,这样成吗?”
“我不会后悔,”赫连晟脸色又沉了下去,有些不悦的瞪她。
木香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是说以后,又不是说现在,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或许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就是新鲜,等这个新鲜劲一过,说不定就会后悔呢?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你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不对?”
听听,她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会替人考虑。
“我说了,我不会后悔,”赫连晟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脸色更阴沉了,隐约的,有暴风雨欲来的征兆。
木香真怕把他惹急了,急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老是强调这一点,你说的我都明白,要不这样吧,咱俩做个约定,呃……就定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没后悔,我就答应你,收下这个玉佩,如果你后悔了,那没啥好说的,该干嘛干嘛去,这样总行了吧?”
依着木香的想法,别说三个月,就是一个月,恐怕他都坚持不了。
现在他的执着,不过是鉴于得不到,以及那么一点点她的特别之处,引起了他的兴趣。也就是俗称的征服欲和贪新鲜。
“好,如果是你希望的,我答应!”赫连晟一字一句的许下自己的誓言。
他知道木香是个固执的性子,与其在这里跟争论是真是假,倒不如依她说的,定下三个的期限,看她三个月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到他的承诺,木香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原来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吗?
“那我先出去了,还有好些事要干呢!”
“嗯,去吧,”赫连晟这回没再拦着她了。只是在木香离开之后,某人的俊脸上划过一个得意的笑。
猎人布下陷阱,后面要做的,就是如何将他看中的猎物,一步一步的逼近陷阱,到了必要的时候,再伸手推她一把,如此的狩猎技巧,除了赫连晟,谁又能连用自如呢?
木香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房门诊,还没走几步,差点就被坐在门口的两个绊倒,吓了她一跳。
“你俩坐这儿干嘛呢?挡着路了。”
木朗跟刘二蛋赶紧站起来,木朗担心的把她看了个遍,“大姐,你有没有怎么样?赫连大哥呢?”
木香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跟他谈几句话,木朗,我还有话跟二蛋说,你先去练会字好不?”
木朗乖巧的点头,绕开他们,进了屋子。
刘二蛋穿着何安的衣服,除了有点大之外,倒还挺合身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木香,有啥事你就说呗,只要我能帮上的,绝对没二话,”刘二蛋吸了吸鼻子,笑呵呵的看着她。
“不是帮忙,是给你介绍个工作,你先说,你想不想挣钱吧!”
“挣钱?那咋不想,我做梦都想挣钱,我都想好了,过了年就去镇上找活干,要不就是去当学徒,反正不能总在家待着,”刘二蛋也急啊,看看木香家日子越过越好,可他呢,爹娘只会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别的啥也不会。
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爹娘压根不会把心操在他身上。他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木香理解他的想法,“你不用去镇上找活干,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干,木朗太小,彩云又是个女娃,我身边缺人,当然,你给我干活,我会付你工钱,就按着镇上打工的伙计待遇算,他们拿多少,我就付你多少。”
想了想,她又觉着这样说不对,因为她不可能让刘二蛋每天准点上班,准点下班,又不是正规的店铺,准确的说,她是需要刘二蛋给她当帮手。
停了下,只听木香又道:“这样说也不对,不如我就按着普通伙计的两倍工钱请你,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花两倍的钱,也不是凭白付的,你要随传随到,如果有需要,还得负责送货,加工坊的活,也得带着干,如果咱们效益好的话,每个月我还能你开奖金,咋样,愿意干吗?”
刘二蛋都听傻了,这样好的条件,她居然还问自己愿不愿意干?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可是……“你付那么多银子请我,你不是亏本了吗?其实不用的,我帮你家干些活,这也没啥。”
他是真的不介意,反正现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两家离的又近,帮木家干活,在看他来,就是举手之劳。
可木香却不这样认为,“一码归一码,你干活,我付钱,咱们是雇主与雇佣的关系,有了这一层,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好说,不过呢,这工钱多少的事情,你出去别乱说,我目前请的长工就你一个,至于其他人,都是按日子算钱的。”
她还有话没说完,就是何安他们几个,他们是免费劳力,特别是那个大飞,送上门的免费长工,管他们饭吃,就不错了。
刘二蛋听她都这样说了,虽然觉着不对,可又无从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木香笑着拍拍他的肩,“小子,自己的未来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挣,别指望别人帮你,晓得不?”
刘二蛋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了,重重点头,“嗯,我明白了,那木香姐,我以后就跟着你一块干活了。”
彩云烧好了热水,拍掉身上的草屑子,走到堂屋,见他俩说的很投机,纳闷道:“你们俩在说啥呢?我热水都烧好了,刘二蛋,你到底要不要洗干净?”
“洗,我马上就洗,”刘二蛋又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晚上家里人多,还得做晚饭,至于他们做香肠,得等到明天了,今儿是做不成了。
木香卷了袖子,系上围裙,招呼彩云跟刘二蛋,“你俩快点收拾,等下要把旧屋那边都收拾出来,我想把旧厨房的土灶拆了,搭一个炕,你们觉着咋样?”
家里人多了,他们姐弟三个可以睡一个屋,赫连晟这位大爷,哪肯跟别人同睡,还有剩下的人,要怎么办呢?
旧屋的土炕,还放着浸泡豆芽菜的木盒子,要是全挪出来,也没地方搁。
一想到这些,木香好后悔啊!
当初扩建屋子的时候,为啥不咬咬牙,再扩大一些呢?总好过如今为了屋子小而着急吧?
“土灶现在就拆,但是你要的土炕,一时半会没法搭起来,但可以让人运材料,把南边搭起来,做个简易的木板房,一些不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搁在那。”
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连衣服都换了,换的是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赏,不过,依旧很薄。
木香挑眉,“你穿这样不冷吗?别告诉我,你没棉衣。”说出去谁信哪,随阴便便就能掏几百银子出来的人,能没衣服穿吗?
赫连晟站着不语,竟然真的点头了,“的确没棉衣,你什么时候有空给做件?”
连那个叫王喜的,都穿上她做的新鞋。可恶的丫头,居然都没想到给他也做件。
木香哑声了,转身进了厨房,没再理他。
鬼才给他做衣服呢,也不想想,他身上穿的都是什么料子,她就是想做,请问上哪找料子去?再说了,她只会做简单的棉袄,只要能穿就成,也不绣花,也不讲究针脚。
万一做出来了,他再不喜欢,岂不是白搭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赫连晟一脸阴沉的站在厨房门口,嘴巴抿成一条线,只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了。
木香拿着洗米盆,准备要淘米做饭的,回身看他一脸阴沉的模样,似乎还有控诉的味道,不免觉得好笑,“行了,不做棉袄,我给你做双鞋,这总成了吧?”
相对棉袄,棉鞋要好做一点。上午在街市上,看见卖鞋的摊子,拿着看了看,大致的样式记住了。
“这还差不多,”阴沉的天空,终于云开雾散。
赫连晟满意极了,至于衣服,等日后再叫她做也不迟,慢慢来嘛!
“我去收拾土灶了!”
他原本就不是来享福的,虽然不太精通农家活计,但只要肯干,又能有多难呢。
刘二蛋自告奋通的帮他一起干,有了他在旁边协助,赫连晟上手的很快,加上他力气又大,不一会,旧厨房的土灶,就已被拆的七七八八。
听着旧屋咚咚的动静,木香无声的笑了。
有人帮衬着,不是独单一个人撑着,这感觉还不错。
晚上的主食是米饭,淘米下锅之后,彩云便坐下去烧火。
木香拿了两大截香肠,搁在锅里蒸着,另外又蒸了一条咸鱼,用她自己做的酱蒸的。
她家腌的咸鱼,肉质很软,蒸到入了味,入口即化,好吃的很。如果再加上泡菜的酸爽,这道咸鱼,无疑是下饭的绝佳美味。
当然了,晚上人多,光这个菜肯定不成。
最方便的法子,就是煮几个火锅。
想着何安他们带回来的菜里头,应该有猪肉,到时用五花肉做道红烧肉,再烧个牛肉火锅,烫几个菜,这样就成了。
其实比起牛肉火锅,她更想做肥肠锅子。冬天用来烫菜吃,用大量的辣椒炒出来,再放上配好的香料,炖煮入味,既大补,又好吃。
她给何安的单子上,就有猪大肠,也不晓得有买几副回来,要是不够的话,明儿还得再去一趟。
没事,反正有大飞这个跑腿的免费长工在,不用白不用。
想到大飞,就想到安平钰,那么漂亮的脸蛋,被她气的冒青烟,露出狰狞,她就想笑。原来逗弄美男,这么好玩的。
牛肉是挂在外面风干的,只要取下来烧就成。
其实做牛肉没什么诀窍,除了火候就是配料,这两样缺一不可。
木香做菜,有的是耐性。一般把牛肉烧滚开之后,加入配料,再盛出来,搁在小炭炉上慢慢炖煮。
这样既不耽误做其他菜,又能把牛肉炖的入味。
家里有青菜,是早上挑好的,都洗干净了。不过,她还想去挖些胡萝卜,回头搁在牛肉锅里煮着,也很好吃的。
想到便去做,她解下围裙,擦干净手,说道:“彩云,你看着大锅里的米饭,我去挖些胡萝卜回来,不晓得长的咋样了,先挖几个试试看。”
“姐,你放心去吧,厨房有我呢,”彩云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
离开雾气缭绕的厨房,木香拿着围裙,在身上拍了拍。
旧房传来的动静还挺大,一阵一阵的。还有厚厚的灰尘飞出来,看样子他们闹的动静挺大。
木香懒得去管,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都是旧的,就是拆坏了也没啥。再说,有赫连晟在,她担心个啥。
或许连木香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赫连晟的依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了。
家里有个男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拿了菜篮子跟铁锹,换了又旧鞋,她便出了院子,去挖胡萝卜去了。
积雪还没化完,眼看着快要到傍晚了,化开的冰冻又重新结上了,也更冷了。
走到田头,放下篮子,使劲搓了搓冻的发疼的手指头,“哇,还真挺冷的,明早肯定要上大冻。”
上冻,不利于香肠风干,如果到时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室内烘干。那么今儿赫连晟拆了旧屋的土灶,还真拆对了。
胡萝卜秧上还有碎冰渣子,那水也快上冻了,不是很好挖。
费了很大的劲,连着厚厚泥巴,才挖出十来根胡萝卜。个个都有一拃长的样子,对于普通品种的胡萝卜秧来说,已经算是很大了。
除非能搞到杂交的胡萝卜种,能长到一个半斤,可是杂交的胡萝卜,没有土生土长的品种好吃。
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挖了半篮子的胡萝卜,木香打算收工回家烧菜。
刚拎起篮子,就听见一声赶车的吆喝声,迎着寒风正她家这边来。
加上赶车的,一共三个人,不是何安他们几个,又能是谁。
远远的,瞧见木香站在田间,何安揉了揉被冻麻的脸蛋,冲她喊道:“你要的货,都在这儿了。”
他指着身后的大板车,赶车的是吴青,大飞坐在后面,双手抱着剑,噙着一张黑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之所以称之为大板车,是因为这车双林长栓家那个,大了一倍,还是四个轮子的,应该是订做的。
木香收了东西,快步走过去,才不理他们三个的脸色,掀了盖在车上的布帘子,“你们几个动作挺快的哈,有没有漏买的啊?我告诉你们哦,要是有漏掉的,提早说一声,明早得去补齐。”
大飞粗声粗气的哼了声,别过头去,没理她。
吴青也没吱声,倒是何安,忍不住抱怨道:“小姑奶奶,漏掉就算了吧,这里离镇子挺远的,而且好冷啊,你将就一下不行吗?”
木香闻言直起腰,小脸沉了下去,正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赫连晟的声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主子发火了,何安急忙弯下腰,“爷,您别生气,我们跟木姑娘说着玩的,木姑娘有吩咐,我们都照办,绝不敢质疑。”
吴青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太好看。至于大飞,他是无所谓,反正赫连晟也不是他的主子,但他还是被赫连晟身上散发的寒气给震慑到,不愧是南晋国的襄王,这气势,他家主子还真就比不了。
何安话里的不情愿,赫连晟听的出来,木香也不傻。
若是何安跟吴青这两人,对赫连晟绝逼的忠心不二,可对她,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不光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个小村姑,更因为他们觉着,他们的主子高高在上,如神祗般,神圣不可侵犯。
她配不上!
除了嘴皮子利索点,脑子活泛点之外,真没其他的优点,或者说,不足配得上赫连晟,充其量就是个附属品。
想到这一点,木香的神色冷了下来。
不急,有挑战才有进步嘛!既然他们看不起她,那她便做到让他们看的起,不为别的,只为证明自己。
她——木香,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她只是她。
赫连晟怎会注意不到木香的异样:小丫头,既然她想变强,他便如她的愿,助她一臂之力。
他深知,木香不是个甘愿躲在男人身后的娇弱小花,她要的,是能与他并肩而行。
赫连晟面色不悦,“还愣着干嘛?赶快把东西卸掉,进来帮忙!”
听他提到帮忙,何安这才注意到主子与众不同的打扮,也不是说主子穿的有多异样,是他身上的灰垢,头上也有。
这样的主子,越来越接近农家汉子的标准了。
主子都这样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敢拿乔吗?
何安几个人认命的干活,三个大男人搬一车的东西,也就片刻的事。
木香幸灾乐祸的笑道:“好好干啊,要是干的不好,晚饭可没你们的份。”
何安气的内伤,吴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大飞始终板着一张大饼脸,自打安平钰让他留下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
就跟吃了苍蝇似的,一百个,一万个不情愿啊!
木香才不管他们咋想的,有赫连晟镇着,他们几个还能翻出她的五指山吗?
她从卸下车的猪肉里,挑了几块上好的五花肉,舀了水洗干净后,拿进厨房,“彩云,把小锅烧上,咱们做红烧肉。”
“红烧肉?”彩云一脸的激动,红烧肉啊,好久没吃到了,“太好了,我马上烧火,大姐,还要别的佐料不?我一并给你找来。”
看她一副馋样,木香好笑不已,边往小锅里舀水,边道:“不用,厨房里头都有,对了。”
木香想了下,她要的佐料有八角、香叶、葱、生姜、白糖、黄酒。
前面两种香料,她一直都有备着,八角这里很常见,至于香叶,还是托福寿楼,才得已买到。
其实要做最正宗的红烧肉,除了白糖之外,还得用冰糖,可惜她这儿只有红糖跟白糖,冰糖还真的没有。
小锅里上水,乘着水凉,赶紧把切好的五花肉搁进去,水开了之后肉块再煮一会便捞出。
香料需得先煸炒一遍,逼出香味,然后再倒入白糖,小火熬出糖色。
一般的红烧肉都是甜口味,至于甜的程度,依各人口味而定。
木香不喜欢把味儿做的太甜,那样吃着会很腻人,所以她搁进锅里的糖并不多。
彩云坐下灶台后头,深吸一口气,“好香啊,比上回闻的味儿还香!”
木香搅着锅里的糖色,自信满满的笑道:“那是自然,一回生二回熟,再做几回,我这保证这红烧肉的味儿更好吃,不比大酒楼的差。”
彩云笑呵呵的嗯了声,表示同意大姐的话,她突发奇想,“姐,不如咱们以后开个饭馆,生意肯定火爆。”
“别,”木香摇头,“虽然我不讨厌做菜,可也不想整天围着锅台转,一天到晚的,身上头发上都是油烟味,时间久了,脸上油烟厚的都洗不掉,你没看福寿楼的王磊厨吗?整个一油葫芦!”
她说不下去了,想想都觉着很恶心。长年待在厨房里头,长年跟油烟打交道,再水灵的皮肤,也经不起折腾。
她做饭是享受这个做饭的过程,才不想整日都围着灶台转。
彩云想了想,明白了,“好像真是这样,那咱只管自己做饭自己吃好了,不去开饭馆。”她不是没有主见,她是习惯了又大姐为主心骨,也就是俗称的一条心。
木香笑了笑,看着糖色炒的差不多了,赶紧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
今晚吃饭的人多,五花肉切的也多,足有小半锅之多,翻炒起来挺费劲的。
木香炒一会,就要歇歇胳膊,不然胳膊要发酸的。
看着五花肉煸炒到水份耗干,颜色透亮,表面微黄,开始出油了,便可以加入黄酒跟酱油,继续翻炒。
这时,火候太重要了,稍不注意,火大了,就会造成糊锅。就算没糊。可这锅底粘上糖色,也是很难刷洗的。
加入酱油之后,很快的,肉的表面就会裹上一层酱色,这时便可以加水,加入生意,跟香味,小火炖煮入味。
至于盐的比例,根据各人口味。
等小锅里朱烧开了,木香尝了下,才搁下盐,保险一点。
擦擦手上的油渍,她直腰,叮嘱彩云好着火,“我去外面看看他们弄好了没有。”
彩云点头应下,“嗯,你去吧,这里有我就成。”
临走时,木香不放心,又掀了炖煮牛肉的锅子,防止汤汁烧干。
刚刚挖回来的胡萝卜,已经洗好,评待切民大块,跟牛肉锅子一起煮,既能吸收多余的油份,还能为牛肉增加香味。
除子胡萝卜,豆芽菜也是必不可少,放在一起烫熟。豆腐就不加了,加多了锅子也装不下。
院里,何安三人已经把货都卸下了,因为没地方搁,便用木板架着堆廊檐下。
还没等卸完货,吴青跟何安就跑去旧屋,帮主子干活。
土灶早就拆完了,再在正要往外运土。
刘二蛋回家拿的笆斗,用笆斗把旧灶台拆下的土块往外运。
赫连晟力气大,干起活来,顶刘二蛋三个。
后来有何安跟吴青加入,不一会旧厨房就收拾好了。甚至还多出来几个用木板搭成的床架子。
当然,不是用来睡觉的,是用来把旧厢房里的木盒子腾出来,不然大飞他们晚上没地睡觉。
“哟,你们干的挺快嘛,”木香笑意融融的站在门口,看他们干的热火朝天。这才多久啊,她家的旧厨房就换了个样。
男人干活就是不一样,比他们姐弟三个干着强多了。
吴青跟何安都没理她,何安甚至还偷偷白她一眼,以示抗议,谁让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飞晃了下膀子,粗声粗气的嘛道:“嗳,你厨房烧啥呢?怪香的,我饭量大,你最好多煮些饭,要是吃不饱,我可不给你干活!”
其实,他也不是想通了,他是饿通的。一想到要在这儿待上十天,每天干活就不说了,如果连饭也吃不饱,那才叫苦逼呢!
他想起自己饭量大,又听说乡下人很穷,每天能吃上窝窝头就不错了,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以前跟着安平钰,虽说不算吃香的,喝辣的,但每顿至少都有白面馒头吃,有时还能吃上烤肉,喝上一碗肉汤。虽然不是经常,但那样的待遇,也算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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