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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落轻烟     农家俏厨娘txt下载     农家俏厨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渣男找抽

    这一夜的插曲,入了某些人的心,却没有入木香的心。

    她现在睡眠特好,白天累了,晚上自然睡的好。第二天一早,她就爬起来去检查她的菜苗。

    因为她想昨晚那两人,既然身份特殊,那来的肯定不止他们两人,可能还带着护卫。

    木香越想越后怕,所以一早就拿着铁锹,到菜地去查看。这一看,更是气要要吐血,除了胡萝卜苗,他们还踩坏她排下的青蒜苗,还有大白菜也踩坏了几棵。

    彩云在家烧好早饭,见大姐迟迟没回家吃早饭,便跑出来喊她,却见她正坐在田梗边,因为背对着大门口,她看不清大姐的脸色,等她跑到木香面前,却见她正拧着眉,眼睛瞪着前方,嘴巴也嘟的老高。

    “大姐,你咋了?”

    木香不想吓着彩云,舒了口气,道:“没啥,昨晚几只野狗把咱家的菜地踩了,断了几棵菜苗,”她忽然站起来,“哼,踩了我的菜地,他们还敢嚣张,他们要是敢不赔我的菜,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彩云没听明白,“姐,你找谁赔?昨晚那么黑,难道你瞧见是谁家狗了?可是……就算认得,人家也不会承认的。”狗都长的差不多,人家不承认,谁也没办法。

    木香笑了,“没事,大姐自有办法!”她收起铁锹,拉着彩云回家吃早饭了。顺便跟彩云说了盖房子的事,当知道盖房子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后,彩云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姐,我待会还去采菊花好不好?虽然咱们盖房子的钱够了,可是多挣些,也是好的!”

    “不用,采菊花的事就交给大梅跟金菊,我听说今儿金菊娘也要去,有她们几个就够了,咱们留在家,林叔他们上午可能要过来一趟,回头呢,你就在家磨玉米,另外,再磨些大米,下午我给你们做米糕吃!”

    “哦,知道了,”彩云点头应下。

    因为昨天买了大米跟绿豆,所以今天的早饭,是绿豆稀饭。闷了好久,直到汤汁浓稠,这样吃起来才更香。

    彩云也按着木香的命令,早上煮了三个鸡蛋,本来木香的命令是煮两个,彩云跟木朗,一人一个鸡蛋。可彩云说什么也不同意,要吃都吃,要不吃就都不吃。于是便煮了三个。

    好在,她买的几只母鸡很给力,五只鸡,每天都能生三四个鸡蛋。可是想到鸡蛋,木香还是想着回头得再抓几只,大不了喂玉米,反正玉米价格也不高。再过不久,菜地里的白菜也能吃了,到时候,多余的白菜可以拿来喂鸡。

    木朗头一次喝到绿豆稀饭,吃的那叫一个香。彩云也是,吃的嘴巴都停不下。

    大米有它独有的米香,这是白面所替代不了的。前一世,木香最爱吃米饭,对于白面,倒是不太热衷。

    吃过早饭,彩云洗碗,木香拎着篮子,去后面的水塘洗衣服了。

    等她衣服洗好回来,正遇上林富贵父子,以及王喜,三人拿着木线,看样子是来她家丈量尺寸的。

    王喜一见着木香,眼睛就亮了,上前就要接过她手里的竹篮,但被木香不着痕迹的挡开了,请他们进屋。

    林富贵抽着旱烟,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西院墙。林长栓跟王喜拿着木线,量尺寸。

    木香看了一会,觉得看不懂,便晾衣服去了。

    就在这时,在外面玩耍的木朗,突然跑进来,“大姐,送货的小六来了,就在外面呢!”

    木香正晾最后一件衣服,听见木朗的话,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唐墨讨厌归讨厌,说话倒还算数,不过这账,可不是那么算的,“来就来呗,你去玩你的,不用管。”

    晾好衣服,她弯腰拎起竹篮子,便往厨房去了。

    院里的王喜几人,自然也听见木朗的话了。

    林长栓笑道:“木香,你跟福寿楼的人越来越熟呢,以后是不是还要做大生意啊?”

    林富贵道:“木香脑子活,比你俩都强,我看哪,咱们村就数木香最能干了,谁要是能娶到木香,就享福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反正王喜是听进去了,可听进去的同时,他也很落寞,木香越能干,跟他的距离就越大,遥不可及了。

    这话也被刚进门的小六听见,刚一站定,突然见到院子里站着三个大男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林富贵知道他找木香,手一指,“丫头在里头呢,木香,有人找!”

    “哦,”木香其实知道小六就在外面,故意不露头,故意在林富贵喊了之后才走出来。她知道小六回去之后,肯定得一五一十的向唐墨汇报,所以才给他下马威。

    “木香姐!”小六对昨晚的事不清楚,见着木香,还是很亲切。

    彩云给他端了板凳,叫他坐下。

    木香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脸淡漠的看着他,“说吧,你家少爷,叫你来干啥?”

    小六挠了下后脑勺,想起出门时少爷的嘱咐,让他一定好言好说的,把钱给了,千万不能再得罪木姑娘,虽然他不明白,少爷为啥这样怕木姑娘,但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即使不知道原因,他也猜到这位木姑娘跟少爷关系,肯定不一般。

    “哦,是这样的,我家少爷只说让我给你送银子,都在这儿呢,”小六递上一包银子,没有直接把数目说出来,毕竟院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呢。

    木香接过钱袋子,扒开数了数,居然是二十两。记得他们昨晚说好的是十两,可既然人家多送了,她才不会傻到不收呢!可是这话得讲明白了,她把银子收起来,抬眼看向小六,“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些银子刚够赔偿我的菜苗钱,昨晚来了不止一只野狗,而是一群,踩坏我那么多的菜苗,赔这点银子,算便宜他们了!”

    一语双关,她不可能明着说,唐墨跟赫连晟来过这里。但只要小六回去如实说,他们肯定能明白了。

    小六被骂的一头雾水,王喜这时走过来了,担心的问道:“木香,咋了,什么野狗?”

    木朗蹲在院里玩,听见王喜问的话,正要老实回答,却被彩云捂了嘴,彩云小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啥,木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继续玩他的去了。

    他俩的拉扯并没引起王喜的注意,他是真的担心木香他们遇上危险。她家住在最东边,离窝窝山最近,有野狗野兽出没,也很正常。他想想都后怕,幸好院墙都修好了。

    木香也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只道:“真的没啥,就是村里几条野狗乱窜,从我家地里跑过,踩坏几棵菜苗。”

    她这样一讲,连林长栓都纳闷了,“你家菜地被野狗踩了,为啥是福寿楼的少东家,赔你银子,没道理啊!”

    确实没道理,人家一个富家少爷咋会跟野狗扯上关系呢?

    木香汗颜,觉得这谎还真越扯越离谱了,可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大晚上的,两个大男人,跑到她家门口,而且……而且赫连晟那混蛋还抱了她,还跟她动手了。

    想到赫连晟,木香小脸红了,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小六看她一脸的为难,急忙替她打圆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少爷昨天跟朋友在这附近打猎,惊了村里的野狗,不小心踩坏木姑娘家的菜苗,我家少爷跟木姑娘是旧识,怕她生气,所以就送了补偿的银子过来。”

    木香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还挺机灵,要不然她还真没法解释。

    王喜其实还有疑惑的,可看出木香不想再提,便拖着同样还想再问的林长栓,一块量地去了。

    林富贵是过来人,自然比他们看到的多,他深深看了木香一眼,别的不怕,就怕她吃亏啊!

    其实他们真是想多了,就是吃亏,也轮不到木香,她是那肯吃亏的人吗?

    王喜他们很快量完了地,说是要回家去算算,再去问问材料的价格,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把结果算出来。王喜跟林长栓,还要上山打猎,他们想问木香要不要去。

    木香本来是不想去的,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但房子的事情还没着落,她便想上山去瞧瞧,打猎不是主要的,她是想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种植的草药,或是挖回来晒干,磨碎了加在鸡饲料里,可以给鸡预防一下。所以,她同意了,他们定下两日之后上山,一样是早去晚回。

    等到王喜他们走了,小六忽然凑到木香跟前,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你要上山打猎?可你会使弓箭吗?”

    木香没吱声。倒是彩云听到他这话,很不服气,“我大姐弓箭使的可好了,上回就打了好些猎物回来呢!”

    木朗也道:“就是就是,我大姐可厉害了。”

    小六拢着袖子,蹲在一边,还是不太相信,敷衍的应了几句。在他看来,木香能拿住弓就不错了,还打猎呢!猎物打她还差不多,至于以前为什么会猎到东西,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个叫王喜的,一看就是对木香情有独钟,使点小伎俩,追求她而已。

    木香才不在乎他是不是怀疑,会不会相信。

    而小六,一直将他的怀疑带到了福寿楼,在两位主子面前,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在木家院子里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位主子,咋越听,脸越黑呢!

    半晌,就在小六快被憋的窒息时,唐墨微微抬手,让他出去。

    小六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看着房门被关了,唐墨跟赫连晟互相沉默了许久。

    突然,唐墨没忍住,捧腹爆笑,如果他没记错,昨晚踩坏木香家菜地的人,是赫连晟,还有他的卫队。这野狗,自然也是骂他们了。这丫头也真是太会算账了,昨夜应答赔她十两银子,今天他让小六送去二十两,本来还想着,她会感恩戴德,欢天喜地呢!却没想到,昨天赫连晟踩坏的不止那几棵,倒头来,二十两银子,她是勉为其难,忍痛无奈才收下的。

    赫连晟眼底也浮现一层笑意,却很快收敛,“笑够了没有?”

    唐墨摆摆手,“差不多笑完了,赫连,现在不用再怀疑她的身份了吧?她就是个普通的村姑,刚才你没听见吗?她拿着那桌酒席的钱要盖房子呢,这丫头真有意思。”

    赫连晟瞥见他兴味盎然的表情,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重重搁下酒杯,“目前看来,她是没有问题,可是为了稳妥起见,再观察两天。”

    唐墨汗颜,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可是皇上招了你回宫,你真的能留下?”

    “哼,皇上不也招了你回宫吗?你不也一样留在这儿没走,”赫连晟对于敌人,一向是寸步不让,今儿不知为何,他把这一项技能,用来对付唐墨了。

    “唉……”唐墨无话可说了,想到皇宫,想到那些麻烦的人和事,他宁愿躲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图个清闲。

    忽然,他记起小六刚才说的话,“木香那丫头过两日要上山打猎,你说她是真能猎到野物,还是另有目的呢?”

    赫连晟浓眉深锁,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为了以防她另有目的,过两日,我们也去山上转转,对于通敌卖国之人,你我都不能放过!”

    唐墨憋着笑,应道:“嗯啊,况且还有两个男子跟她一起上山,嗯,是得去看着……”他话没讲完,却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赫连晟美如玉的俊颜,刹时变的阴沉。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份阴沉是为了什么。

    世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他们只是在某些方面比别人要聪明一点,相对的,在另一些方面,可能就比较迟钝了。比如这两位心思各不相同的爷,就是如此。

    **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里的庄稼,也快要能收割了,最近村民都忙碌起来。

    准备农具,平整晒谷场。

    一年当中的第二季,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种水稻,当然也有种杂粮的,比如玉米,山芋,花生,还有一些种棉花的。

    因为这些都不是主要农作物,所以村民只会选一些土质不好的田,种这些杂粮。可是这样一来,这些杂粮产量也会降低,了胜于无吧,总之,不能让地都空着。

    木香站在自家门前,看着远处田野里晃动的稻穗,看着人家一筐一筐的往家搬玉米,搬山竽,摘棉花,心里那个恨哪!

    穿就穿吧,可她为啥没在春天穿过来呢?虽然她现在也种了好些东西,可这哪能跟春天比。

    刘二蛋手里提溜着东西,快步往这边来了,看见木香站在外面,也没多想,跑到她跟前,晃了晃手里的鱼,“木香姐,这是我跟我哥早上去抓的鱼,就在玉带河里逮的,还活着呢,你瞧!”他把鱼凑到木香眼前。

    木香正在想事情,他说话时,也没听见,冷不丁眼前冒出一个鱼头,吓了一跳,“呀!”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原来是刘二蛋。他手里拎的是两条大鲤鱼,大的足有五斤多,木香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从玉带河里捞的?可你们拿什么东西捞的?”

    刘二蛋得意极了,下巴仰的老高,“我们就在你家屋后的浅滩上逮的,我哥从家拿了好几个竹筐,横搁在浅水里头,等着那些顺流往下的鱼自己钻进来,本来还有好几条小的,叫我哥给放了,就剩几条大的。”

    木香笑道:“你拿两条鱼给我,你娘没意见?”想想刘氏那个脾气,她虽然不怕,可也烦的很。

    刘二蛋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了实话,“我娘今早去镇上了,把弟弟也带去了,我家就我跟我哥,还有我爹在,我说要送鱼,我爹还催我赶快送,别让我娘知道了,我哥还叫我挑大的,小的鱼,留着我们自己吃。”

    木香有些感动,“这鱼呢,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爹,还有刘河。”

    刘二蛋看她没有生气,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嗳,那我回去了,这两天要收稻子,就不来找木朗玩了,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说。”

    木香目送他走远,她站的位置,是大路边,也就是她家院墙的拐弯处,还没拐过去,所以能看见大宅的门。这扇门,关的时间远比开的时间长,大概也是陈美娥不愿看见他们。

    木香是无所谓,她还不想瞧见那一家人的嘴脸呢!

    可就在她拎着鱼,要往家去的时候,那门忽然开了,赵修文从那门里走出来,他前脚一出,苏秀也跟着出来了,含情脉脉的望着赵修文。

    这两人木香压根不想看见,看多了,她担心自己中午吃不下饭,所以她加快步子,就差几步就能走到拐角的另一边了。

    “木香!”

    这声木香,不是别人喊的,是赵修文。他一看见木香的身影,情不自禁就喊出口。喊出来了,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的,他便沉下心思,对苏秀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木香说。”说完,不等苏秀回话,便追赶木香去了。

    苏秀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赵修文追着木香去了。她攥紧了手里的丝帕,表情有些愤恨。可是又想着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只好硬着头皮,也追了过去。

    木香在听见赵修文那一声呼喊时,脚步不仅没停下,反而还加快了。

    眼看就能推开院门,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回来。

    这一来一去的,她也没站稳,一头撞进赵修文怀里,鼻子撞上他的锁骨,疼的她眼泪汪汪。除了疼之外,她还闻见赵修文身上劣质香粉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是苏秀用的,这两人太恶心了,大白天的居然都敢公然搂搂抱抱,伤风败俗啊!

    不同于她的满心厌恶,赵修文此刻却有些意乱情迷,怀中女子柔软的身体,淡雅的清香,无一不牵引着他的神经。

    木香站稳了之后,迅速从他怀里跳开,这一跳就是十步之外,嫌恶的将他上下瞧了个遍。

    只可惜,她虽然跳的快,苏秀追来的更快,她冲上来,一把将赵修文拉到身后,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木香。

    “木香,你到底要不要脸,修文都要跟我定亲了,你还想死缠烂打,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赵修文一见苏秀口无遮拦的骂木香,他也急了,“苏秀,你别胡说,我找木香是有事要和她说,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家去!”

    苏秀不敢相信的回回头盯着他,盯着盯着,居然委屈的掩唇哭了,“修文,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别忘了,你对我的誓言,还有……”

    “别说了,”赵修文脸色难看,似乎是怕苏秀下面的话,沉了沉气息,声音放缓了些,“你乖乖回去,我是真的有事要说,没有别的原因,等我上任,一定会回来娶你,到时再接你进京,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后面的话,他是贴近苏秀耳朵说的,是承诺也是威胁。

    苏秀虽然也担心他跟木香再有什么,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赵修文是什么样的人,她抿着嘴巴,犹豫了下,还真乖乖的转身要走。

    木香看戏够了,在她要走开时,叫住她,“嗳,你要走可以,把这个男的也带走,我跟他可没什么好说的,他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木香!”赵修文恼怒,语气也重了。他都这样了,难道她还要一直避开自己吗?她可知这样做,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苏秀太了解赵修文的脾气,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要学会温柔,所以在听见木香的叫她时,她也微微侧身,柔声道:“修文既然有话跟你说,你们还是好好谈谈,我先回家了。”话说完,她还朝赵修文投去一个满含泪意的眼神,看的赵修文心疼了。

    等到苏秀的身影消失,他转头看向木香,脸色很不好看,“再过几日,我就要进京上任,实话告诉你,我这回官职虽小,却跟将军府有关,如果做的好,便能进将军府做掌事,虽然官职不高,可在咱们南晋国,大将军府,比皇子王爷的地位还尊贵,到时候,便是平步青云,木香,你乖乖在家等着我,一年之后,我便会娶你过门,如果你不愿为小,我便让苏秀做妾,让你做妻,可好?”

    将军府?还平步青云!

    木香冷笑,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大,不过他也挺可悲的。

    赵修文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没底了,又想到最近村里传的,说她跟福寿楼的少东家关系不寻常,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急着说道:“我知道你最近跟那个唐少爷走的近,可你别犯糊涂,他那样的人,又怎会看上一个乡野村姑,他对你好,不过是图新鲜,想找乐子罢了,你真以为那个姓唐的能喜欢一个满脸麻痘的丫头?醒醒吧,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啪!

    木香冷着脸,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一巴掌,是替以前的木香打的,她瞎了眼,竟然喜欢你这种败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模样,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她转身,当着他的面,重重关门。同时,心里的某个角落,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之感,木香知道,这个凄凉的感觉,是以前的木香,残留下来的,不过从今天之后,连这一点点的凄凉都没了。

    赵修文死死的瞪着在面前紧闭的木门。

    木香,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

    他恨恨的拂袖而去,在拐弯处,被苏秀惊了一下。原来苏秀一直没离开,就躲在拐角处。此时,见着赵修文满是怒气的脸,她想解释:“修文,对不起,我……”

    赵修文哪会听她的解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扯着她,往那处竹林而去。此时,他心里虽有气,可之前抱着木香时的悸动,却迟迟没有退去,而木香的话,又深深刺激到他,两把火,一把在体外,一把在体内,烧的他几乎要爆炸,此时的他只想发泄。

    苏秀起初还为他的表情害怕,可是看着他将自己拉向竹林,很快就明白他是要干什么了,“修文,现在还是白天呢,万一被人看见……”两人不是第一次亲密,她虽然大胆,那也不代表就能坦诚的在大白天,搂搂抱抱。

    其实她想错了,她还不了解男人,还是一向骄傲自满的男人。

    赵修文将她拖进竹林深处,离木香家的房子有一段距离了,而且密密麻麻的竹子,将外面跟头顶的光线挡的所剩无几,他忽然停下步子,回身抱住苏秀,几近疯狂的吻上她的唇。

    “唔……”苏秀被他这个样子吓到,毕竟未经人事,她害怕了,她想挣扎。

    可赵修文却一把将她推靠向一棵树边,让她的后背抵着树干,不等她张口说话,他已经栖近她的身,将她抵在树干与自己的胸膛之间,一只手放肆的圈住她的腰,另一手探入裙底,试图扯下她的裙子。

    苏秀吓的想哭,可嘴巴被他堵着,她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之声。

    当初,她为了从木香手里抢到赵修文,也不止一次的使用过美人计,可那时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他揉虐。

    “修文哥,你别这样,”她的哀求有些苍白,此时此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赵修文的身体从她脸上撤开一些距离,热热的呼吸喷在苏秀脸上,引的两人都禁不住轻颤。

    苏秀娇羞的垂目,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修文哥,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娘今天都问了你啥时候娶我过门,她说若不赶在腊月里成亲,就得等到后年,因为明年是寡妇年,成亲不好。”

    提到成亲,赵修文眼神暗了暗,人也从她身上退了去,跟她拉开距离,转开视线,看着满目的翠竹。

    苏秀看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肯定又在为木香犹豫,杏目染上一层妒色,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便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木香,可是她现在不可能嫁给你,不如等两年,等她想通了,到时你也有了官职,还怕她不从吗?”

    赵修文眼睛一亮,苏秀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是啊,等他有了权势,想要什么没有?只要入了将军府,做了将军的幕僚,就连县太爷都要看他的脸色,到时他要娶木香,还用得着谁同意?

    想通了心事,赵修文笑了,伸手挑起苏秀的下巴,情,欲未退的眼神,牢牢锁住她,“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娃,乖乖在家等着,过几日,我便亲自上门提亲,年底便把你迎娶过门,这段日子,别到处乱晃,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我可不想娶个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知道吗?”说着,他靠近苏秀的唇瓣,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只是这一次,动作轻柔了许多,手上也不闲着,抚上她的衣襟,探入她的胸口,触上女儿家最隐秘的地方。

    只要不破她的身,便不算逾越。

    苏秀不再拒绝他,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娇弱的身子,迎向他。

    男人嘛!让他们有念想,比一次吃个饱来的有用。

    有了念想,白日黑夜的,都会想着念着,心如猫抓,吃的太饱,新鲜感便没了。

    所谓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就是这个道理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乘着干活的人,还没回,一前一后,各自回家去了。

    而苏秀得了赵修文的承诺,都乐开花了,在经过木香家门口时,看见她正拿着锄头,在田地里干活,便一步三晃的走了过去,怪声怪语的道:“哟,你还有心思干活呢,我要是你,就赶紧找个地方,抱头哭去,不然过些日子,你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木香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干活。

    苏秀见木香不理她,气的一跺脚,上前踩住他的锄头,凶巴巴的道:“木香,你拽什么拽,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木香被她叫的烦了,抬起头冷笑道:“我没听见有人跟我说话,我只听见一只野狗在我跟前咆哮,吵人的很,你是不是每天都很闲哪?没事找事!”在她看来,苏秀真的就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自己明明没招她,没惹她,甚至都不搭理她。可她呢?偏偏要往枪口上撞,好像不被骂几句,就浑身难受似的。

    苏秀被堵的哑口无言,脸都气变形了,她咬咬牙,慢道:“你敢骂我?”

    木香还是笑,可是这笑里,却多了份阴冷,“没,我没骂你,我在骂一只野狗,你要非说是骂你,那我也没辙,如果你嫌我骂的不够,我可以再赏你几巴掌!”她不喜欢打人,也不喜欢杀人,可前提是,别逼她。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她。

    苏秀打了个寒颤,眼前的木香,根本不是她之前熟悉的那个。以前的木香,从不敢骂她,更不敢要架。难道真是上次推她下悬崖摔坏了脑子,性情大变了?

    想到那处断崖,苏秀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她虽然心狠,虽然忌恨木香,可是害人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干,难免心虚。

    木香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很快就猜到她心里在想啥。

    醒来的第一眼,她就身处断崖下面了,浑身疼的像被车碾过似的,她也清楚的记得,那天还下着大雨。从摔下到醒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在雨水里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感觉身子轻飘飘的,那雨水已经快要把她淹没,如果她没醒,不出半个时辰,就要被淹死了。

    想到此前受过的伤,木香忽然靠近苏秀。

    “啊,”苏秀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眼前有张放大的脸,吓了她一跳,捂着胸口,一脸怕怕的埋怨道:“你做什么靠那么近?”

    木香笑了,“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你这张脸,会不会就是人家说的表里不一,明明心如蛇蝎,表面还装出一副善良无辜的表情,其实你这样做人也挺累的,心累啊!”

    苏秀还真心虚了,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嘴上还很硬的狡辩道:“不知道你说什么,要说心如蛇蝎,谁能跟你比,你自己亲爹都敢打,这是大逆不道的大罪,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木香呵呵大笑,“这话听着,咋这样好笑呢!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争辩,有没有做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笔账,我不是忘了,也不是不跟你算了,我是在等,等你爬到最高处,再去找你还账!”

    现在找她报仇有啥意思?不如等她春风得意之时,再让她一脚踩空。

    爬的越高,摔的越重,也就越疼啊!

    苏秀瞪着木香转过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阵发寒,揪着丝帕的手指泛白:不行,她一定不能让木香有任何威胁到她的机会,一丁点都不能有。

    原本她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只要自己嫁给了赵修文,以后跟着他进京做官,跟苏秀便再无一点瓜葛。

    可是在今天赵修文看木香的眼神中,苏秀有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明白了。得不到木香,会是赵修文一生都放不下的心结。

    不行!木香的事必须解决!

    至于如何解决,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木香嫁人。

    苏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奸诈的笑,她知道木香长的不丑,相反的,木香很美,想娶木香的,也大有人在,可是木香究竟要嫁给谁,还得李大山说了算,谁叫木香是她闺女呢!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大山给木香定下亲事,根本不需要木香同意,只要李大山同意就成。

    苏秀在木香家门外站了半天,终于给她想到对付木香的办法,高兴极了,赶紧跑回家找她娘商量去了。陈美娥听了她的话,也是乐的眉开眼笑。木香的婚事按着老礼说,就得李大山做主,只要他们给木香找到合适的婆家,既能把木香这个麻烦精弄走,还得得到一笔聘金,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为了这事,母女俩乐的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开始四下找人打听了。

    她们这样高兴,却忽略了一点,如今的木香已经变了,不在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女娃。

    陈美娥给木香张罗婆家的事,很快就通过大梅,传到木香耳朵里。大梅起初也很担心,但看见木香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再联想到先前木香是如何对付那母女俩的,她瞬间就醒悟了。苏秀跟陈美娥,算盘打的精明,可这最后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就在陈美娥一心想把木香卖掉的时候,王喜来找木香了,先前他们约好的,再上山打猎一次。林长栓也来了,刘河倒是没来,听说跟他爹一块去玉带河下游当船工去了。

    玉带河一直往东,河水汇入一条大河,那条河也是南晋国最大的一条河流,来往商船很多,交通也挺便利,至少比走水路要快上很多。

    王喜一路上闷闷不乐,林长栓知道原因,木香其实也知道,但她没表明,有些事,说的太透明,对大家都不好。就像她跟王喜,啥也不说的时候,他们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兄妹,可要是说穿了,以后见面肯定会不自在,那么时间一久,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62章 百发百中

    林长栓很聪明,王喜的心事,他自然也晓得,可晓得归晓得,有没有机会,那是另外一说。

    他总感觉,木香跟他们不一样,跟大梅金菊他们都不一样,就像藏在荷塘里的珍珠,虽然被污泥埋着看不清,但等到有一日,她破水而出,便会光芒四射。

    所以,他故意落在两人身后,木香走的快,他便乘机拉了下王喜,两人落在十步之外,他抬头看了下跟木香的距离,小声的对王喜道:“你别摆这副脸子,木香没有错,你总这样,她会不高兴的,其实做这一辈子的朋友也挺好,你说呢?”

    他话都讲这样明白了,王喜哪会听不懂。他垂下脑袋,有些气馁,“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我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给我点时间。”

    林长栓不再说啥,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

    王喜站了一会,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追了上去。

    今天早上,天气本来还很晴朗,但就在他们进山没多久,太阳就被乌云遮了去,天色也暗了下来。

    林长栓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担心,“这天该不会要下雨吧?要是下雨就坏了,咱们都没带蓑衣啊!”

    王喜也有些担心,毕竟下雨天,山路不好走,突然下雨,也会惊到山里的动物,万一碰上个横冲直撞的,可就遭了,“要不咱们再走一会,如果真要下雨,那就回头。”

    林长栓点头表示同意,木香也没意见,她对野外的气候不熟,这个时候不能盲目自信,古代的大山,野兽可是很多的。

    这次他们进山,走的是另一条路,希望能碰上大些的猎物。

    木香的箭法越加成熟,就是可惜了,她没内力,光靠力气,就会比王喜他们差很多。爬了一段山路,又追杀了好几只猎物,便累的走不动道了。

    王喜看了下天,道:“是阴天,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木香同意,林长栓也没意见,于是,三人找了处避风的大石头,坐下吃干粮喝水。

    上回他们休息的地方有水,还能抓几只鱼,现在不行了,因为比上回更深入林子,王喜担心烤肉的香味引来大东西,便只能啃些干粮。

    正在这时,林子里传来的一阵骚动,这动静来的突然,却不奇怪。

    王喜曾说过,窝窝山虽然山势不高,可是面积广,最深的地方,没人进去过,所以里面很可能有老虎,或是野熊,说不定还有豹子,大蟒呢!

    王喜站起来,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扔下半个窝窝头,厉声道:“拿着东西,咱们上树!”

    林长栓意识到来者不善,丝毫不敢马虎,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对木香道:“先找树,你先上,我跟王喜断后!”

    “好!”木香知道森林里的危险,目前来说上树是最安全的。

    三人迅速找到一棵近二米粗树的大树,林长栓先窜上树,王喜便在下面托着木香,林长栓在上面接着。

    就在林长栓已经抓住木香的手,正要将她拉上树之时,一道花白的影子,突然从远处窜了出来,它扑上来的方向,是朝着王喜去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站在地上的人。

    “王喜!”

    “王喜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林长栓,一个是木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长栓措施不力,心里一慌,抓着木香的手也松了,木香原本就记挂着王喜,也没抓住林长栓,两人同时松了手,木香便跌坐在地上。

    而同一时间,王喜已经意识到有东西靠近,他也以为林长栓已经抓住木香,便迅速一个侧身,射开凌厉而至的劲风。可惜他毕竟没有习过武,动作不够灵敏,躲是躲开了,肩膀却被抓了一下鲜红的血,立刻将他半个肩膀染红。

    “王喜,快上树!”

    这一声尖叫是木香的,她反应极快的爬起来,一把将王喜推到身后的树,一手执弓,一手快速从身后掏出箭,瞄准!

    林长栓回过神,看清下面的情形,就在他们十几米之外,站着一只颜色花白,半人高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人。

    “王喜,快!你受伤了,先上来再说,”林长栓同时也看见王喜肩膀上的伤,眼睛红了。

    王喜没动,“木香,你别管我,你先上去,别逞能,我留下断后!”

    木香也没动,手里的弓箭一动不动的瞄准那只茶豹,她的心跳,只在刚刚王喜受伤,以及突然发生的变故中,小小波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身上隐藏的杀气爆出,冷冷的盯着那只豹子,同时,那只豹子也在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进一步的动作。

    木香知道,她现在连一个害怕的眼神都不能有,豹子很聪明,木香对准它的弓箭,其实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厉气,却让豹子迟疑了。它在观察,在试探,如果等它明白过来,或许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烂木香的脖子。

    王喜看着僵持不动的一人一豹,有些明白过来,他虽然还在疑惑木香哪来的勇气跟冷静对阵一只野豹,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慢慢往后退。

    林长栓没说话,却也悄悄架上弓箭,可他心里清楚,他这样的身手,根本连豹子的毛都沾不到。

    饿极了的野豹,甚至比老虎还难对付,而且最要命的是,它会爬树。

    木香眼睛死死盯着野豹,看上去杀气十足,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握弓箭的手心里,全是汗,同样的姿势,她保持不了多久。她小声对正在后退的王喜道:“快上树!”

    王喜不敢再耽搁,赶快转身抱树上窜。对于乡下男娃来说,上树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王喜就更不是难事了,可不知为啥,今天爬的格外费力,有好几次手软,差点滑下去。

    野豹动了!

    它慢慢挪了下脚步,脊背弓起,慢慢后撤。这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动作。三个人的大餐,值得它一拼。

    木香握了下手中的弓箭,竟然向前走了一步,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幸好她是背对着王喜他们站着的,否则这个笑容肯定得把他们吓坏了。但是瞧见木香迈前一步,也吓的不轻了。吓归吓,他们却不敢支声,这种时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野豹的警觉。

    野豹其实很漂亮,比老虎好看,身形修长,四肢矫健,身上的花纹也很好看,可是它发动攻击时,却是致命的。听说野豹捕获猎物的成功率相当高,这敢难怪,别说动物了,就是人,也比不过它的速度。

    木香纹丝不动的盯着它,脸上嗜血的笑容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都说弱肉强食,那咱们今天就来看看,谁弱,谁强!”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嗖一声,一支竹箭破空而出,却不是对准野豹去的。

    就在她放箭的一瞬间,野豹蹭的跳起,它本来姿势就已经摆好,如同木香搭在弓上的箭,只等发射而出。它扑过来的方向,是冲着木香而去。

    “木香!”

    “木……”

    林长栓跟王喜因为站在树上,所以看的格外清楚。就在野豹要扑上木香时,她射出去的箭竟然笔直的迎上,凌厉的扎入野豹的眼睛。

    野豹惨叫一声,可它扑过来的劲头太大,即使眼睛被扎,势头却不减。

    此时,木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转瞬间,她已经被野豹扑倒,按在地上。

    林长栓跟王喜同时从树上跳下来,他们身上带的,除了弓箭,还有砍刀。王喜冲在前面,一改往日的憨厚老实相,表情狰狞凶恶,挥着砍刀就朝野豹砍了下去。

    那野豹也不笨,在他们扑过来时,就已经从木香身上跳下来,但并没有跳远,只在木香身边几步之外,只要一个跳跃,就能再次将木香扑倒。

    王喜并没有再追,只拿着砍刀,站着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离开野豹,可他担心木香的情况,只能试着喊了声:“木香!”

    林长栓站在王喜后面,他手里也握着砍刀,但因为站在后面,所以可以避开野豹的直视,同时,他也朝木香看过去,“木香,你还好吧?”

    好疼啊!

    木香仰面躺在地上,觉着胸口一阵一阵的痛,真的好想解开衣服看看她的胸,有没有被那豹爪子压扁。

    因为刚刚野豹扑上来时,两只爪子按着的地方,正是她的胸部。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野豹轻薄,木香恨不得把它爪子跺了。

    挣扎着爬起来,护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冲他们二人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被撞了一下,没有受伤。”

    林长栓看她身上的确没有伤口,便放下心来,“你没受伤就好,快到后面躲躲,这只野豹今天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今天不是它死,就是咱们死。”

    野豹嘶吼声不断,那只箭还插在它的眼睛里,疼痛使得它烦躁不安,却也不敢乱动,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命盯着眼前的三个人,时不时露出它的尖牙,看样子,是真把它惹毛了。

    木香喘了几口气,感觉好多了,腰也能直起来。她知道林长栓说的不错,这只野豹不会放过他们,眼下也只有硬拼了。

    王喜不动声色道:“咱们三个人,分开站,各站一方。”

    林长栓点头,示意木香往另外一边退,他自己也退到王喜的另一边。

    三个人,分别退到三个方向,如果野豹攻击一个人,其他两人就能及时救援。

    就在他们刚摆好阵形,还没站定时,野豹突然朝距离最近的木香扑过去。

    起初往后退的时候,他们三人谁都没发现,木香身后是一处陡坡。等到后退时,木香往后瞥了一眼,顿时吓的一身冷汗,这回可麻烦了,前有野兽,后无退路,难道她这一世的命,只到这里就要断了吗?

    还没等她想好怎样防守,野豹就冲她扑了过来。

    王喜跟林长栓吓的面如死灰,两人都拼尽全力朝野豹身上扑去。

    就在野豹快要扑上来的一刻,木香身子往后一躺,滚下山坡,顶多摔断腿,那也比送进野豹嘴里,给它当午餐强。

    可是,她倒下去之后,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也没有翻滚的眩晕,身后好像多了一堵墙,隔着单薄的衣服,好像还能感觉到温度。

    温度?

    木香猛的睁开眼,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刚毅如刀刻般的轮廓。

    怎么会是他?

    忽然之间,木香觉得世界真奇妙,虽然在这一刻,有些事她还不确定,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跟这个人的缘分,怕是不容易了结了。

    来人将一手握着她的腰,将她带离陡坡,而那只扑过来的野豹却在临近陡坡边缘时,紧急刹车,再一转身,黄色的瞳孔对上来人,“吼!”属于野兽的咆哮,震耳欲聋。

    那人闪回王喜他们跟前,将木香放下,眼神闪烁了下,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既然杀不了它,就不要逞能!”

    木香定定的看着他,眼角瞄到另一个身穿月牙白的男子也过来了。竟然是他们,唐墨跟赫连晟。

    唐墨快步走上来,看见她一身尘土,表情微有怒意,“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没事跑山上来干嘛,这是你玩的地方吗?赫连要是出手晚一步,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他出手戳了下木香的额头,这个动作,木香没在意,戳一下额头,又不是戳别的地方。可王喜跟林长栓都惊的愣在一边,王喜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弓箭,眼睛死死盯着唐墨。

    木香拍了拍身上的土,冲着赫连晟的背影,轻松的道:“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赫连晟没动,也没说话,因为那只野豹也站着没动。虽然危险还在,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如山般矗立的背影,木香头一次在这个异世感觉到安心。

    赫连晟负手站着,眼神轻蔑的看着只剩一只眼的野豹。

    强者对峙,只凭一个眼神就足分出高下。

    野豹被赫连晟身上的血腥与杀气,震慑到了。

    它犹豫了,慢慢挪动脚步,想寻找机会逃走。

    赫连晟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个阴寒的笑,手一抬,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接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再一睁眼里,就只看见野豹的身体缓缓倒下。而赫连晟撕了一截衣摆,正在擦拭他的剑,目光清冷,衬着他俊美硬朗的外表,只一眼,就足以摄的人无法呼吸。

    林长栓揉揉眼,惊呼道:“这位壮士好厉害的身法,只用一剑就杀了,太厉害了。”

    王喜从头一眼起,就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不喜归不喜,这赫连晟的能力,却是明摆着的。做为一个男人,技不如人,也不能叫人看扁了。他拉上林长栓一起去收拾那只豹子,虽然是死的,身上还有好几外伤,可这豹皮跟肉都是很值钱的。

    赫连晟走回来,视线在木香身上扫了一下。

    木香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野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就在赫连晟看过来时,她忽然抬头,气呼呼的嘟囔道:“你要杀就杀,干嘛要从它身上刺,那样豹皮就值钱了!”动物的皮毛,当然是完整的才值钱,划破一块皮,价钱就会掉很多。

    赫连晟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凌厉了几分,“早知道,我便不杀了,留给你自己解决!”要不是看见她刚刚射中豹子的那一箭,他真要怀疑她脑子是不是病,难道银子比她的命还重要吗?

    木香不服气的瞪过去,丝毫没有惧怕他的眼神。

    唐墨好笑道:“你这丫头,也太不识好歹了,要是没有赫连,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我们吵架吗?”他说话的同时,也朝赫连晟看过去,生怕这位好友,一怒之下,亲手掐断木香细嫩的小脖子。

    木香生气归生气,是非对错,她还是很得清的,“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那个,谢谢你救命之恩。”

    赫连晟冷哼一声,没理她。

    倒是唐墨笑嘻嘻的凑上来,“木香啊,既然你想请我们吃饭,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现在送你回去,你请我们吃晚饭,咋样?”

    木香瞪着他,脖子慢慢向后仰,跟他拉开距离,脸色怪异,咬着唇想了半天,正要拒绝的。就听赫连晟,语调清冷的道:“我还有事,要去你去!”这话显然是对唐墨说的。

    “不去就不去嘛,”唐墨摸摸鼻子,一脸的败兴。其实他也就是逗逗木香而已,就她家那个小房子,他们两个大男人进去,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唐墨又想到一事,对木香道:“听说你要盖房子,那等你家房子盖好了,是不是该请本少爷喝个上桩酒啊?好歹你的银子还是本少爷给的呢!”

    他这话引来赫连晟跟木香同时冲他瞪眼。赫连晟瞪眼的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木香,却是气的不行,“我的银子是我从你那挣来的,为啥要说是你给的,再说了,我家盖房子,关你什么事,我跟你又不熟,咱们也不算朋友,我凭啥要请你吃饭,你要真想来也行,带上份子钱。”

    唐墨气结,这丫头也太会算账了吧!

    而另一边,赫连晟心情却忽然好了,不冷不热的道:“那就叫他出份子钱吧,恭贺别人盖新房,的确应该送礼!”

    看看赫连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唐墨都快憋成内伤了,木香一时没忍住,笑起来,“我说着玩的,你俩今天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等我家房子盖好,一定让小六给你们带话,请你们过来喝酒。”

    唐墨乐的直点头,“那感情好,到时你还得炖甲鱼汤,上回都没喝够呢!”

    赫连晟俊脸又拉了下来,看唐墨的眼神,不知为何,冷了几分。

    木香没在意他俩的表情,另一边王喜跟林长栓已经把野豹捆绑好了,砍了根木棍当扁担用,两人抬着,就准备走了。

    于是,她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他们一块下山,临走时,忽然冲着唐墨跟赫连晟眨眨眼,微微一笑,说道:“甲鱼汤是壮阳的,如果你俩都缺,我可以考虑炖一锅!”

    说完了,她自己都觉着好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摆摆手,留下两个脸黑如炭的男人。

    唐墨愣了半响,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拍扇子,说道:“难怪那天喝了汤,我就觉着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好危险!”他自顾自的琢磨,却忽然觉得后背冷嗖嗖的,阴风袭过。

    扭头一看,赫连晟那眼神,简直跟要吃人似的。

    唐墨干笑两声,故意扯开话题,“你不是还要回京述职吗?这一来一去的,没有一个月,肯定回不来,这样吧,你的那份,我会帮你吃掉的!”

    赫连晟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述职而已,早晚都不无所谓。”

    这话叫赫连晟听的头皮发麻,他还真敢说,皇帝亲自下令,请他回去述职,可到了这家伙嘴里,就成了无所谓的小事。有他这样做臣子的吗?竟然比皇子谱摆的还大。

    过了会,下山的路上,唐墨忽然道:“那丫头的身手不错啊!”

    赫连晟:“嗯!”

    唐墨再道:“你说她会不会是奸细?”

    赫连晟再度:“嗯!”

    唐墨气结,他到底啥意思,说木香是奸细的是她,才几天的功夫,又不说了,到底是闹哪样!

    **

    木香走了一会,忍住回头看的想法,埋头跟在王喜他们二人身后,一路走,一路想心事。

    今天的情景,可以说是凶险万分,她嘴上虽然说不怕,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心里一片冰凉,连呼吸都停住了。

    虽然赫连晟他们的出现很不寻常,但至少他们救了自己一命,这就足够了。

    **

    王喜他们抬着一头野豹回村,可把村里人惊呆了,连老村长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重点并不在一只豹子能值多少钱,而是他们竟然能杀了一只野兽,这得需要多大的本事啊!

    木香一心想着回家换衣服,再说,那只豹子,她并不想要,还不如多猎几只野鸡来的实惠。

    王喜跟林长栓也没说啥,这么大的豹子放在她家,也不好,她更不会清理,两人便决定,先把豹子搬到王喜家去,回头收拾好了,卖了钱,他们三个人再分,当然了,大份子钱应该给木香拿。因为豹子眼睛上的那一箭,是木香射的。

    回到家,彩云被木香的样子吓到了,衣服被抓烂了好几块,脸上也有树枝刮出的印子,一看就是遇到危险了。

    彩云捂着嘴,都快吓哭了,“大姐,你以后别去打猎了,咱家现在又不缺吃的,别去冒那个险了,好不好?”

    不光是她看到吓坏了,木朗也是,都快急红眼了,揪着木香的衣袖,呆呆的看着她,“大姐,不去打猎,不去打猎!”

    木香眼眶一热,伸手搂住他俩,“好,我以后再不去了,管它山上有啥好东西,都不去了。”她有些愧疚。从唐墨身上捞来的钱,的确让他们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可是,或许是她前世有着冒险的本性,这一世,便喜欢上了手握弓箭的感觉,很过瘾。可她却忽略了,亲人的担忧。

    彩云吸吸鼻子,抹掉眼泪,赌气道:“我不管,以后你要是再去打猎,我就带上木朗,咱们三个一块去,你不能把我们留下!”她知道这样一说,大姐肯定不敢再独自上山。因为大姐不会让她跟木朗有任何危险。

    木香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哟,我家木香也学会要挟人了呢!好了啦,我答应你们不去就不去,马上咱家要盖房子,大姐就是想去也没那个时间。”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将会非常忙。

    “哦,对了,上午的时候,有人送东西过来了,”彩云想起一事,拉着她就往里屋跑。

    看见炕上摆着的几个木盒子,木香才想起来,那天从镇上回来,她找了木匠,定下这批东西,想不到那木匠还挺准时,这样快就送来了,“那他收钱了吗?当初我只给了定金,早知道他今天会送来,我就把银子提前拿给你了。”

    彩云笑道:“他说了,等你下次去镇上再给他,也是一样的,哦,他来之前,还去了大梅家。”

    木香忽然想起那木匠说过的,他在玉河村有亲戚,看来是跟大梅家有亲了。这样也好,有了大梅家这层关系,难怪他不担心要不到钱了。

    木朗走过来,抱着其中一个木盒子晃了晃,好奇的问道:“大姐,这个能玩吗?”

    木香笑了笑,道:“木朗乖,这些不是用来玩的,等过几日,我跟你二姐把东西做出来了,你就知道是啥东西了。”

    彩云听她这样讲,也好奇了,“这个能做啥,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难道大姐你要做豆腐?”

    木香摇头,做豆腐可不简单,光是他们家这几间小屋子,根本没有地方,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做。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她卖了个关子。让彩云去分别取些黄豆跟绿豆,用温水泡了,又教她如何将豆子铺在盒子里放好。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想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豆芽菜来。

    按着传统的方法,其实做豆芽菜很简单,正常去做,会比较耗时间。所以在现代,很多黑心商家用化学药剂去泡豆子,这样一来就会缩短黄豆绿豆的出芽时间。

    可是这种豆芽,不仅口感差,还有毒。根本没有自然条件下,慢慢酝酿出来的豆芽好吃。

    关于具体的操作方法,比如浸泡时间,温度控制这些,还得慢慢琢磨,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彩云按着重她说的法子,去泡豆子,木香去河边挑了两桶水,准备回来刷盒子,还有做饭。

    她家离河边,有段距离,来回挑水什么的,实在很耽误时间,她也想过了,得打口水井,以后在院里做东西啥的,都会比较方便。

    正好就借着这次盖房子,顺便把水井的事也解决掉。

    晚上,木香淘了些大米,准备烧米饭吃。家里有不少晒干熏过的小咸鱼,用红辣椒酱拌上,再加上香葱跟腊猪油,一起放在米饭锅里蒸熟,就着米饭吃,是最下饭的了。

    另外,她还蒸了些虾酱,也可以用来拌米饭吃。

    其实她家现在的日子,在整个玉河村都是数一数二的。试问,谁家能天天吃上白米饭。

    大多数人家,早上吃的是玉米糊糊,中午能吃些白面馍馍,晚上,有的下面疙瘩,有的还是烧玉米糊糊吃。

    但是木香低调,木朗出去也不会乱说,彩云更是每天就在家里忙,所以村里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家的日子好过了。

    菜园里的韭菜,经过木香一番重肥的浇灌,再冒出来的新韭菜,又粗又嫩,而且长势也快。晚上的时候,木香便割了些韭菜,跟干虾米一起爆炒。

    另外还打了个小白菜汤,搁了些猪油,一个鸡蛋,虽然没有肉,但对于他们姐弟三个来说,已经是异常丰盛的了。毕竟这样的日子,他们以前做梦都想不到。

    吃饭的时候,彩云盯着木香的脸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木香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搁在木朗碗里,抬头瞧见她的神情,好笑道:“你老盯着我做啥,我脸上又没写字,”看彩云盯的那样认真,她用手指蹭了下脸颊。

    说起来,她这有上长痘痘的法子,还挺麻烦的,有时一连几天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那痘痘便慢慢消消褪。最近天气闷热,脸上的痘痘有时还挺痒的。

    彩云扒了口饭,边嚼饭,边道:“要不你把多剪些留海下来,这样能盖住额头,以后走路的时候,头垂的低点,那样的话,人家就不太容易注意到了。”

    木香想了下,觉得妹妹的法子,也不错,就剪一个像前世那样的深留海,她额头宽,头发放下来之后,能挡住不少,“也成,那待会吃过饭,你帮我剪吧!”

    “啊?要我剪哪,万一给你剪坏了咋办,要不我去找金菊姐,她会剪,”彩云吓的直摇头。大姐的头发很漂亮,她觉着,要是万一剪坏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啊什么啊,你只管剪的一样齐就好了,又不要剪出花样来,就这样说定了,你也快吃,”木香快速吃完米饭,站起来把碗搁进小锅里,刚才炒完菜盛起来之后,她就在小锅里加了水,利用柴禾的余温,把水温热,洗碗的时候就能先温水洗了。

    因为家里屋子小,泡好的黄豆盒子都摆在厨房的小桌上,一层一层码放好。其实木香这回没做多少,也就四盒。先是试验,等具体操作方法掌握了,再多泡就是了。

    过了两日,林长栓便来通知木香,盖房子的事,要开始干了,他他们几个人,会先去把材料拉回来,等拉的差不多了,再开工干。

    木香想到,请人干活,虽然工钱是通过王喜他们支付,但主家得管饭,于是就托王喜他们从镇上买几袋白面回来。

    请工人吃饭,绝不能怠慢了,否则人家不能你好好干活,就会耽误很多事。但是大米太贵,谁家也供应不起,所以木香就想到蒸馍馍。

    至于菜嘛!她这几日跟弟弟妹妹扛着虾网到处跑,院里晒的鱼干虾子,也越来越多。对于农家人来说,去镇上买肉回来烧,太不划算,倒不如捞些鱼虾,这也是精贵的东西,摆上桌并不丢人。

    木香家要盖房子,这事在玉河村引来不小的议论。村民都很好奇她哪来的银子,有些想歪了的人,就传谣言说木香被人买了,要做人家小妾了。当然,这话从谁嘴里传出来的,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王阿婆听见这话,唉声叹气好几天。她是听王喜说过,木香在镇上做了几笔生意,得了大钱,可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娃,竟然被人说成这样,名声早都坏完了。这样的女娃,谁想娶啊!

    对于外面的闲言碎语,木香听到后,只是一笑了之。他们要是有胆,就到她面前说,没胆子的人,也就只配在背后说点坏话而已。

    林富贵给木香选了个好日子,放鞭炮,鸣锣开工。

    大梅跟金菊帮着木香蒸了不少的馒头,分发给来围观的村民,还有些糖果,小娃们抢的最厉害。

    当凑热闹的村民看见木香家院子摆的那些材料之后,纷纷咋舌,看木香的眼神也变了,有的嫉妒,有的鄙夷,有的羡慕。

    刘氏手里抓着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大嗓门的讥笑道:“木香啊,你这回可是发大了,有啥挣钱的好点子,就不能跟我们说说吗?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嘛!”

    她开了头,立刻有几个跟她相熟的婆娘附和。

    一个皮肤黑黑的妇人嚷嚷道:“木香,婶子也是看着你长大了,你可不能自己富了,就把俺们给忘了,俺家也想盖房哩!”

    另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不屑的耸耸肩,“谁家不想盖新房,你以为就你家想盖呢,咱这村里,也就赵家房子好,木香家这房子要盖上了,可得把赵家房子比下去喽!”她这话说的,明显是拿木香跟赵家比,也就是故意想气陈美娥。因为她看见陈美娥站在不远处看着,只是没到跟前来。

    刘氏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我说你们几个傻婆娘,真以为挣钱容易呢,要是银子容易挣,咱们至于每天啃玉米馍馍吗?钱不容易挣的,咱们年老色衰的,肯定不能小姑娘比,人家挣钱啥都不需要干……知不知道!”因为人多,她没把话讲的太白,可正因为没讲白,才更容易叫人想歪。

    小姑娘漂亮,啥活都不用干,还能挣到大把银子,那就只有从青楼出来的,才会有这待遇。

    陈美娥原本还为那妇人讲的话生气,现在听到刘氏这样讲,她不气反笑,故意捏着嗓门,酸溜溜的道:“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木香是啥长相,稍稍打扮一下,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木香端着装馍馍的篓子,正在给一围着的小娃发馍馍。起初没听见她们讲啥,还是金菊拐了下她的胳膊,她才注意到,可也只听刘氏跟陈美娥说的那些话。

    林富贵他们带着人已经开始干活了,因为院子乱,所以来凑热闹的人,都围在院门外。

    木香冷笑一下,把竹筐交给大梅,又摆在院子的大桌上端了杯茶,慢慢走向刘氏她们。

    说实话,刘氏对木香还是有些害怕的,相比较跟木香对上,她更愿意躲在人群后头,讥讽她,损她。此时看着木香端着碗,一脸阴笑的走过来。

    她咽了唾沫,脚步止不住的往后退,“你想干啥?我就是随便说说,咋了,你还有本事管住别人的嘴啦?”

    木香逼近她,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逼近她三步之外,便脚步停住,“我是管不住你的嘴,可是我能揍你!”说着,她将手里的茶杯往刘氏脸上一泼。

    那杯茶刚拎出来有一会了,倒进茶杯的时候,又搁了一会,已经凉了很多,要不然刘氏现在一定被烫的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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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出来,妞们要不要给点打赏啊,有末有很给力啊!

第63章 爱心包子

    木香一手端着碗,一手指着她,又从她脸上指到陈美娥脸上,“你们几个臭婆娘又皮痒痒了是吧,既然你们家男人不敢揍你们,那便由我代劳好了,虽然今天是我家开工的日子,可我不介意,动手揍人!”她卷了卷袖子,那模样真像是要打人。

    刘氏忽然想起刘河那一次打猎回来时说的话,他说:木香是他们几人中打的猎物最多的,箭法比王喜还准,那时她还不相信。可就在前几天,王喜他们抬着一只眼睛被戳瞎的豹子,还说是木香一箭射中的,接连两次他们都这样说,也不怕丢老爷们的面。

    现在又看着木香一点都不怕她们人多,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势子,刘氏不信也施得信了,“我……老娘才不跟你一个丫头片子打架,我家还有活,我得回家了。”

    刘氏跑的比兔子还快,竟把木香泼她茶水的事也给忘了,看样子真是对木香认怂了。

    其他几个婆娘看刘氏都跑了,她们哪还敢久留,纷纷推脱说家里有事。

    就在她们要跑走时,木香已经冷笑着往陈美娥跟前去了。一看有好戏看,那几个婆娘跑到一半,又都停下来,不远不近的等着看好戏。

    陈美娥脸色一变,匆忙收了鞋底子,毕竟木香是她的晚辈,她不想表现的太窝囊,于是硬着脖子,冲她嚷道:“你看我干啥?话又不是我说的,别以为老娘不跟你计较就是怕了你!”

    木香双手抱胸,慢吞吞走到她跟前,刚剪的齐留海,衬得她一张小脸美不胜收,“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要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收回大宅,正好,我嫌我家院子小了,要是能把大宅拿回来,两边打通,哎呀,这回房子可就够大了,不过呢,我拿回大宅,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到时别怪我撵你们滚蛋!”

    “你!你这个不孝女,那大宅不是你的,是我们的,想要回来,你做梦,哼,你等着,等我家秀儿成亲,看你能张狂到啥时候!”陈美娥恨自己手上没刀子,否则她一定会忍不住捅这丫头几刀。

    苏秀听了赵修文的话,一直乖乖的待在家里,安心做她的待嫁新娘。

    听见陈美娥在外面吵闹,她气急败坏的跺脚,本想不管的,可想到赵家人看吵名声,要是被别人挑出刺来,回头肯定要为难她了。

    没办法,她只得冲出去拉住陈美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陈美娥虽然气不过,要是换作以前的脾气,非得在木香家门外骂上个一天一夜不可。但这会为了苏秀能安安稳稳的嫁进赵家,她不想忍,也得忍了。

    这一段小插曲,木香根本没在意。

    干活的人,中午都得在她家吃饭,七八个大老爷们,又是干活的,饭量都大的很。

    大梅早上就过来了,一方面帮着木香烧饭,另一方面,她哥跟老爹都在这边,她也懒得回去做饭,帮木香烧饭的同时,自己也吃一口。

    她能来帮忙,木香自然是高兴的。不然光靠她跟彩云,根本忙不过来。

    王喜他娘倒是提出要来帮忙,不过被木香劝回去了,王喜家还喂了一头猪,还有些鸭鹅,加上个瘫痪在炕的老伴,他家的活也够王阿婆忙的了。中午蒸馍馍的时候,木香让木朗送了些过去,算是一点心意了。

    金菊也不能在木香家久留,院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她都要出阁了,自然不能久待。早上过来时,还是背着她娘。所以她在上午忙了一阵,就回家去了,只说下午再来。

    木香从李大山手里面回来的那块田地,如今种上了四样冬季菜。长势都不错,就是可惜了,现在还不能当菜吃。

    好在,她家菜园撒的小白菜籽,都到了能吃的时候,芫荽跟菠菜,也能挑着吃。因为当初撒种的时候,撒的比较密,等菜苗长出来之后,就可以从密的地方挑菜吃。这样的话,有利于剩下的菜苗长大。

    左家庄有家豆腐坊,木香头一天就去买了不少的豆腐回来,用盐水泡着,每天换一遍水,这样豆腐的新鲜度就能保持很多天。这家豆腐坊的老板娘挺聪明的,还压了很多豆腐干,只有豆腐的三分之一厚。

    木香便又买了不少的豆腐干,一样用盐水泡上一天一夜,之后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以后蒸咸鱼,或是炒菜都可以放些。

    野菊花的开放的时节已经过去,木香算了下这个季节她的收获,一来一去的,唐墨总共付了她十两银子,当然了,她也没亏待唐墨。每一朵野菊花都是她跟彩云亲手翻动,亲眼看着烘干的,可以说,每朵都是精品。

    其他的事暂时搁下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做饭。

    材料的事,全都交给王喜跟林长栓了,哪里不够,哪里多出来的,以及这活该怎么干,都是他俩商量着来。至于林富贵,他是工程队的主心骨,林长栓跟王喜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得征求他的意见。

    看着他们干的有条不紊,木香心也跟着踏实了。

    彩云搬了个凳子,面前摆了大盆,里面是昨晚就揣好的面。天气渐冷,面团就得头一天和好,不然第二天来不及。彩云揣了两下,觉得手感对了,问道:“大姐,咱们现在做吗?”

    木香怀里端着簸箕,转回厨房,“做吧,等蒸好了,就搁笆斗里搁着,回头多蒙几层布,这样就不会冷了。”

    彩云点头,继续揣她的面,“哦,咱们揣的这些面,够蒸好多馍馍呢!”

    木香放下簸箕,往大锅里舀水,“多蒸些,回头再想吃,热热就成了。”馍馍就算凉了,重新再蒸热,也很方便的。

    木朗蹲在里屋门口,抽着下巴,看着她们俩人干活,忽然他站起来,就往外跑,“我去抱柴!”

    彩云笑了下没吱声,木朗最近越来越勤快了,眼睛也能看见活了,就算他们不说,他自己也能找到事干。

    没多大会,木朗就抱着一捆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刘二蛋。

    彩云撇撇嘴,低下头揉面,没理他。

    木朗嚷嚷道:“姐,二蛋哥来帮忙了,你看他抱的好多呢!”

    刘二蛋嘿嘿的笑了,把柴搁在锅门口,“木香姐,等会我带木朗去捡柴吧,你家吃饭的人这样多,外面那些柴肯定不够了。”

    木香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回头过来吃饭,正好你哥也在。”刘河也是小工之一,虽然没啥技术,但有的是力气。

    刘二蛋也不客气了,乐呵呵的应下,反正多给她干点活就是了。

    看着锅里的水下的差不多了,木香便跟彩云一起,将面团从大盆里捞出来,摆在厨房的小桌上,上面撒上面粉,来回揉搓。

    做馍馍原本并不是一件费力气的事,但要是做的多了,光是揉面,就能把人累的不轻。这不,等到木香把第一锅馍馍用刀切好,在大锅的蒸笼上码上时,她跟彩云已经累的满头是汗。

    木香心疼妹妹,便让她去烧火,她再把下一锅的馍馍切好。

    今天揣的面,足足蒸了一上午,算起来都两百多个了。这会蒸的馍馍,跟早上开工散给村民的不一样。那会蒸的馍馍比较小,也是头两天蒸的,说起来,也不算太新鲜了。

    蒸好了馍馍,接下来就是炒菜。

    家里有土灶就是方便,基本是一锅蒸熟,除了几样蔬菜需要单独炒熟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她用酱蒸出来的。特别是用黄豆酱蒸出来的干虾酱。夹在馍馍里面,吃着最下饭了。

    中午开饭时,工人们都吃的特别香,都说主家的伙食比他们自己家吃的还好,这活干着有劲。

    院子里一下多了这么些人,木香倒是不觉着有啥。也不像别的女娃,矫情胆小。吃过饭,她还帮着王喜一块干活。

    要盖房子,就得先挖地基,所有他们今天一天都在挖土。等到地基挖好,还得夯实,之后才是盖房子的阶段。乡下人都很实诚,人心也很单纯,干活的时候,不会想着偷懒,加上木香供应的伙食很不错,所以大家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傍晚的时候,小六赶着马车过来了。木香没想到他会来,按说是近她跟福寿楼没啥生意可做,自次上回在山上见过他们一次之后,便再没交集了。虽然当初她的确很感那个什么赫连的,救了她一命。但也局限于感激,他们那样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而她呢,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而已。

    小六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啥,扔下马鞭,一进门就看她家院里这样热闹,“咦,看来我这菜送的正是时候哩!”

    木香愣了下,“送菜?”她跑去马车前,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里头居然摆着分割好的猪肉,足足有半只猪的份量呢!除了猪肉,还有些青菜,两袋大米,两袋白面,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木香眼角直跳,“呃,这些菜要不要钱哪?”

    小六傻呆的站在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憋了一会,才道:“当然不要钱啦,这是我家少爷送的。”

    木香放下车帘子,回头看他,“既然不要钱,那我就收下了,”说着,她把彩云跟喊出来,大梅回家喂猪去了。

    彩云从家里跑出来,她正烧水呢,手上还抓着一根柴禾,“咋了?”

    木香指指马车,“快来搬东西,有人给咱送菜,不要白不要!”

    她这话把小六刺激的无语以对。不问为啥要送,也不问目的是啥,就大大方方的要把东西搬进去。这位木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哪!

    木香当然不是一般人,叫了彩云搬东西还不够,看见小六呆呆的站在那,顺手便把拎着两大块猪肉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快的道:“愣着干啥?快点干活,待会给你做鲜肉包子吃!”

    “啊?哦,”小六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大团白花花的肉,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乖乖的抱着肉,送进厨房。

    可是又觉着哪里不对,等到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完,他才突然想起一事,跑到木香跟前,试着问道:“那个,您就不好奇,我家少爷为啥要送您东西吗?”其实这话也是临走时唐墨叮嘱他的,东西送了,至少得让那丫头欠自己一份人情。

    木香白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不好奇啊,东西是你们送来的,又不是我去要的,放心啦,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因为我听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说完,她转身拎水桶,要去河边挑水。

    走到院子时,林长栓杵着铁锹把,调侃道:“木香啊,你可真大方,晚上是不是要烧肉给我们吃哪?”

    他一说,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吃肉,那是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哄笑的人里头,唯独没有王喜,他只顾闷头干活,连头都没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木香面对一群大老爷的哄笑,即不害羞,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说道:“待会就给你们烧肉,不过你们得加把劲干活才是,烧多少猪肉,那得看你们干多少活!”

    林长栓一摆手,“干活的事你只管放心,咱们都是大老爷们,绝没有一个人偷懒耍滑。”

    这是实话,木香家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清楚。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现在日子过好了,能盖得起房子来了,他们打心底的佩服。加之,木香会做人,给他们准备的饭,都是在家吃不到的白面馒头。冲这两点,他们也得卖力气干活,不然这老脸可真就丢大发了。

    小六有话跟木香说,便跟着她一起去河边挑水。当然了,回来的时候,那水桶是小六挑着的。

    他好歹也算是个男子汉,不能眼看着人家女娃挑水,而他两手空空的走路吧?

    木香才不跟他客气,有人帮忙干活,她求之不得呢!

    小六话到嘴边,忍了几次都没忍下去,只得乖乖把唐的话说了,“那个,我家少爷说了,你盖房子有啥困难,就告诉他,你也别多想,他是看你可怜,没别的意思!”前面的话是唐墨的原话不错,后面的话,有小六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试问,镇上的女娃,谁不想嫁进唐家做少奶奶,哪怕不做少奶奶,就是做个小妾,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要风光的多。小六虽然也看出木香跟别的女娃不同,但是他遇过的人多了,他也不敢肯定木香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万一她以为少爷送了东西,就是对她有意思,回头再死缠烂打,那可就遭了。

    眼看快到家了,木香也不急,慢慢的走在小六身边,把他刚才的话细细品了一番。

    小六见她不说话,就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听说少爷定过亲了,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那家势力还不小呢,所以啊,你还是把心思收回去,好好过日子要紧!”天地可鉴,他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木香是个很好的姑娘。要不是逼到份上,他也不想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木香愣了下,想到小六说的定亲,一时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天哪!她实在想像不出唐墨那样的人,小时候定下娃娃亲是个什么模样。那么小就被人盖上私章了,真是好可怜。

    小六肩上还挂着扁担,看她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纳闷极了。他有说什么吗?定个娃娃亲,有那么好笑吗?其实他也定了娃娃亲,那女娃现在还在老家呢!

    木香笑了一会,实在受不住了,扶着院墙,等喘均了气,才道:“太……太好笑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等着喝他的喜酒,不过我没钱送礼,今儿他送的猪肉,改天等我家房子盖好了,他要是愿意,我就请他来吃饭,”她说完话,正要进屋,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眼神怪异的盯着小六,“说实话啊,你家少爷那副尊荣,我还真没看上,这话你帮带给他,原封不动的带给他!”

    说到最后,她有点生气。什么人嘛,以为自己有钱,有样貌,谁都得非他不嫁吗?神经嘛不是,想她好歹也活了两世,什么样的帅哥美男没见过,要真论起来,那个叫赫连的,比唐墨有吸引力多了。

    木香沉静在自己的思想里,想着想着,忽然觉着不对,她最近好像提了不少次赫连那个人。他们也不过就见过三次面,虽然有两次,她都给人家抱了。但总体上来说,他们并不了解。

    这个想法不能有,木香甩甩头,等回过神时,就瞧见小六像看怪物似的看她。木香也懒得跟解释,又使唤小六去挑了几桶水,直到把廊檐下大水缸装满,才放他回去。

    小六也不伤,木香答应要给他做肉包子吃的,他没道理空着肚子回去。

    上午蒸馍馍的面团还剩些,因为那会要做午饭了,所以剩下的面,就留下来了,木香本来打算下午炕些糖饼的,既然有了猪肉,便开始着手做大肉包子。

    她做包子的时候,看见小六闲着也是闲着,便支使他去帮忙干活。盖房子就怕遇上坏天气,所以就更得赶在天气好的时候,多干些。再说,木香也不是多少善良的人,不用白不用。

    大梅忙完了家里的活,过来帮她烧晚饭,一进厨房,就看见地上的木盆里摆着满满的半盆猪肉,要是算起来,这么些没有几两银子是买不到的。她以为是木香买的,唏嘘不已。可当听说是唐墨叫人送的,顿时看木香的眼神就变了,“我就说嘛,这位唐少爷对你不简单,当初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你这回可撞大运了,以后叫那姓赵的后悔去吧!”

    木香正站在桌边跺馅,很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他们是做生意的,你以为这肉是白送的吗?说白了,这叫笼络人心,那天我帮他们做了一桌菜,要是他们想搞到菜谱,不得下点本钱,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事大梅后来知道一点,但具体是咋回事,她并不知道。现在听木香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劝她道:“你说的也不全对,说不定那姓唐的是真看上你了呢?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要是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进唐家门呢!我听人说,他家婢女穿的衣服都是绸子的,你想想看,那得多有钱。”

    木香摇头,否定她的看法,“唐家那样的高门槛儿,哪是咱们这样出生的人能进的,想都别想,大富人家里头的麻烦事多着呢,争宠吃醋,就连生个孩子,都得担起十二分的小心,那样的日子,送给我,我都不要,女人哪,别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也有手有脚,干嘛要去依靠他们?再说了,男人能靠得住吗?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我宁愿靠我自己,等我有了钱,就去做生意,就做酒楼生意,凭我的厨艺,福寿楼也得靠边站!”

    大梅被她的豪言壮语听懵了,木香就站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骄傲的自信,周身还隐约散发一圈金色的光芒,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大梅一脸的崇拜,吞了下口水,才道:“那个木香啊,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干?”她算看出来了,木香说的不是大话,她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魄力,之所以现在还是个小村姑,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木香呵呵笑道:“成啊,只要你胆子够大,不怕吃苦,能担起事,以后我就带着你干,等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好好的说话,又提这事干啥,”大梅害羞了,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木香,瞟了一会,不经意的朝院子看过去。

    最近天气转凉了,出门都得穿两件衣服。但干活的人不一样,他们干的活累。王喜索性就把外褂脱了,赤着膀子,在那埋头苦干。他身材高大,两只手臂,因为长年劳作,肌肉纹路十分明显,看上去就是个有力量的男人。

    大梅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

    廊檐下,小六跑过来喝水,她们俩说的话,都叫他听见了。特别是木香说的那段,差点害他呛着。这话太精彩了,他一定得回去跟主子说。

    木香可不知道有人要告密,她跺完了馅,正要做包子,一抬头,就看见大梅盯着院子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看的是王喜。

    “嗳,”她拐了下大梅的胳膊,“喜欢就去追,要不然等别人抢去了,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大梅脸红的像快滴下血似的,低着头嘟囔道:“你说啥呢,我不过是随便看看。”

    木香一边包包子,一边提点她,“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年纪不小了,我听王阿婆说,她已经托了媒婆,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王喜寻个媳妇,你自己想想看,如果王阿婆非要给王喜哥定下亲事,他还能反对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可就没了。”

    大梅烦躁的揪了下自己的辫子,“你说的我都知道,可王喜中意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叫我咋办?我总不能去求着他喜欢吧?”

    木香一想,她说的也对,王喜貌似对大梅真没啥意思,不过,在她看来,王喜跟大梅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有时,两个人的结合,并不一定非得多爱对方,关键是,他们得合适,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这样吧,找机会,我跟他说明白,不过你也得加把劲,懂不?”

    大梅脸更红了,不过很快的,她便收拾起害羞的情绪,爽快的拍了下木香的肩膀,“就知道你够意思,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男人能做兄弟,咱们也能做好姐妹,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大梅,你看我怎么教训她们!”

    大梅这个人很简单,心思不多,大大咧咧的。虽然有时候讲话很直白,但她没有坏心,对人也真诚。就是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也会回你一分好,可你要是对她不好,也别指望她给你好脸子。

    起初大梅对木香,也就是邻居之间,以及她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玩伴了。看见木香家境困难,李大山又那样对他们,她同情木香。可是,也因为王喜的事,她对木香的感情复杂了些,有点嫉妒,又有点羡慕。现在听见木香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想要撮合她跟王喜,她觉得自己以前太小肚鸡肠了。

    木香倒是没想那么多,看她一脸的豪气,不免觉得好笑,“行了,咱又不是要去打架,赶快蒸包子吧,你看我都包好了,你待会帮我把剩下的那些用盐腌了,现在还没到冬天,搁时间长了,怕是会有味道。”

    “嗳,知道了,这些就交给我了,”大梅爽快的答应下来,竟然弯腰端着大木盆到院子去了。

    彩云在外面看他们干活,木香便把她喊进来烧火,看见大梅那劲头,两人都惊呆了。这丫头,也不知收敛点,又不是个男娃。要那么大的劲干啥!

    木香拌的包子馅,是逃了五花肉,肥肉油厚,瘦肉也不柴,里头拌上新鲜的芫荽,再跺些干红椒,那滋味,绝对是又鲜又辣。

    眼见快到傍晚,干活的工人都准备收工,可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肉包子香,谁还挪得动脚。

    木香知道他们不好意思进来,便让彩云跨着竹篮子,每人塞了他们三个包子,留给他们路上带着吃,连王喜跟林长栓也拿到了。林长栓不会客气,拿到手就咬了一口,直呼太香了,比镇上的专门做包子的,做的还香。

    王喜看着彩云塞进手里的包子,其实他不介意木香不给他包子的,不给或是少给,也是一视同仁强。

    其他人拿到包子,纷纷收拾工具就走了。王喜慢了一点,落在后面,林富贵也走在前头,林长栓因为要等妹妹,所以走慢了些,跟王喜一块走。

    木香从刚出锅的包子里头挑了两个递给大梅,对着院子努努嘴,“还不快去!”这丫头在某些方面就是迟钝,既然喜欢人家了,那还不得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大梅腼腆的笑了笑,接过包子,追着王喜去了。

    小六收工之后,就在蹲在厨房门口,看见到他们都拿着包子走了,他无比的郁闷,“木香姐,那我的呢,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指了指大桌上,一个用抹布包好竹扁,“我是那说话不算数的人吗?看在你家主子送我不少面粉的份上,给你的是最多的,记着,回去之后记得先拿去问过你家少爷,我想他肯定是不会吃的,不过话得说到,懂了没?”说白了,就是客套话。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问不问,那是我的事。我问过了,以后他就不能再说坏话。

    小六嘴角直抽抽,心想:你这表面工作,做的比我还好。可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腹诽两句,在木香面前,却也是不敢说的。这一点倒是挺奇怪。要说木香的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野丫头,身上穿的衣服都带着补丁,也没念过私塾,年纪也不大。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时,小六忍不住就要低下头,不是心虚,是为她的气质折服。

    木香给小六准备的竹扁,里头装了有二十个包子,算算也应该够了。唐墨跟赫连晟那样身份的人,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到最后,这包子还不是得落到小六肚子里。至于她为啥要装二十个,自然是不想让福寿楼的人说自己小气。今儿小六送这些东西来,福寿楼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拿了东西,天都快黑了,小六不敢耽误,一手抓着个包子塞进嘴里,以填饱肚子,一手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回走了。

    回到临仙镇时,天都黑了。

    晚上也是福寿楼最热闹的时候,客人穿梭而过,络绎不绝,楼下大厅,几乎都坐满了,有结账离开的,也有三五成群,进门吃饭的。

    福寿楼的二楼,相对来说就比较清静了。

    不管楼下再忙再乱,楼上最豪华的雅间,依然寂静一片。

    唐墨在福寿楼有自己的私人住处,在二楼最僻静的拐角处,与后面一处清雅的小院连接,里头别有洞天,普通人是看不出什么的。

    小六回了酒楼,也不敢怠慢,立刻捧着竹扁,往小院来了。竹扁被包的很好,没有透风,到现在还是热乎的。小六在路上忍不住偷吃了两个,反正他家少爷也不会沾这种东西,吃了就吃了,等回禀的少爷,这些包子,还不都是他的。

    小六进来时,唐墨跟赫连晟正在下棋,而且是走到生死关头,一方强势进攻,后防却也滴水不漏,叫人无懈可击。一方严密死守,不给对方一分可乘之机。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但深谙棋道的人,隐约都能看出,死守的那一方,其实正在陷入敌人圈套之中。

    唐墨脸上端着明朗的笑意,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虽在笑,可眼底的懊恼之色,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处境,有道是,绝处无生路,回首亦是死。

    赫连晟身材高大,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贵族气息,他在战场上沾染的杀气太重,即使不说话,单单一个眼神也足以吓得人腿软。

    小六站在门口,本来有好多话要说的,可一瞧见这两位的表情,话就梗在喉咙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好退到外面,想着等他们下完棋再进来,而且这包子也有些凉了,他得去热一热。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他家少爷看上去是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而这位赫连公子,那可是南晋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战场上杀人如捏死一只蚂蚁,听说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不胜数。这两人不管从性子还是外貌,咋看都不像一路的。可现在,却偏偏坐在一起对弈,能不怪吗?

    一字落定,唐墨的严防死守,终究没能抵住赫连晟的进攻。

    他很不爽的将手里的棋子抛下,身子往后一靠,颓废的叹息,“不玩了,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你,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小爷的棋艺在南晋国都没敌手,前提是,把你杀了!”

    赫连晟笑,慢慢端起茶杯,“你随时可以杀我,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唐墨想吐血,这人一天不损他,是不是就不舒坦。别说他没那个兴趣要赫连晟的命,就是有,只怕还没动手,就已经命丧当场了。他又不傻,难道看不出这福寿楼的四周埋了多少影卫吗?

    “皇上又来催了吧?既然封王的诏书已下,你不领也得领,唉……”唐墨很不爽的抚额,“你说老头子是不是真的老了,对你居然比对亲生的都好,你这一封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们家玲儿可是来信问了很多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赫连晟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眸慢慢收拢光芒,只凝聚在一点,半响,慢慢开口道:“她的事,与我无关!”

    唐墨这回真的要吐血了,“说你恶毒,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好歹她是……”话到嘴边,唐墨又给咽了回去,“算了,你不想的事,谁能勉强,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嗳,小六咋还没回来?”

    赫连晟一百年不变的冰川脸,也浮现在一丝疑惑。是挺久的了,天都黑了,按说早该回来了。

    这时,楼梯传来走路的声音,过了会,小六站门外,小心翼翼的禀报,“少爷,我从玉河村回来了,还带了包子,您要不以尝尝?”小六说的是客气话,他是奉了少爷的命令去的玉河村,既然回来了,又带了东西,肯定得过来回禀一声,这是做仆人的本份。

    唐墨轻笑,坐直了身子,“哟,还带了东西,进来吧,正好小爷饿了!”

    赫连晟没说话,垂下的眼中,却是流光四溢,映的整个厢房,都亮了几分。

    小六端着托盘,将东西摆上桌。

    如果木香此时能看见,一定愤恨的要死。原来人家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光能用在人身上,还能用在包子上。

    她把包子拿给小六的时候,已经很大方的给了他一只竹扁,然而此刻,她亲手做出来的大肉包子,正以非常讲究的姿势躺在青花平底盘中。同时,桌上还摆着,两只青花小碗,一双象牙筷。

    一样是吃包子,可人家就能吃出高大上来。而她呢,正双手捧着包子,蹲坐在锅门口,一边看火烧水,一边吃包子。

    唐墨看见那几个包子,说实话,他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她还真实在,包子竟做的这样大,想他福寿楼做出来的包子,个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面皮上的褶子,蒸的火候时辰,那都是有讲究,就连包子皮也分很多种。

    小六见他们两人不动,其实很想说:你们不吃,就给我吧,后厨好几个伙计都跟他讨要木香做的包子呢!木香先前做一次大餐,他们很自然的就认为,木香做的包子也一定好吃。

    但这话小六不敢说,他转了转眼珠子,道:“少爷,赫连大人,您二位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现在就上吧!”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见赫连晟已经拿起桌上的湿布擦了手,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唐墨看的眼角直抽抽,“赫连啊,这不是有筷子吗?”

    赫连晟白他一眼,冷声道:“我跟你不一样!”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在唐墨面前更是如此。即使他没明说,唐墨也听的明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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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嫡女有毒之傻夫别乱来

    简介:

    “死了也好…”

    这是临死前,亲爱的夫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着也没用…”

    这是重生后她对上一世的夫君说的最后一句话!

    ——*——

    什么叫有仇必报?

    答,用最温柔的手法,给你最残忍的下场!

    什么叫以牙还牙?

    答,你进我一尺,我进你一丈,永远气死你!

    装伪善?玩心机?外带落井下石?

    这游戏她喜欢……看看最后是她的手段高人一等,还是你们的计谋更胜一筹。

第64章 将军送礼

    长年行军打仗,什么仪态,什么贵族风范,那是扯蛋。

    在敌人的刀箭面前,在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哪怕只是一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包子,关键时刻也能救了一个人的命。

    唐墨被他堵的无话可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伸手去拿包子,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包子,还是拐了个弯,先拿了筷子,再去夹包子。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赫连晟已经吃完一个包子,下手去拿第二个了。他是男人,又是常年待在军营,偶尔尊贵的吃一次可以,但更多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于是乎,唐墨还在慢慢咬包子时,那边,赫连晟已经不知道吃下第几个了,顺便还对站在一旁傻眼的小六,逼问道:“就这些?”言下之意是……剩下的呢?还不快交出来!

    小六抹了把头上的汗,老实交待,“木姑娘总共给了小的二十个包子,回来的路上,小的……小的吃了两个……”此话一出,他瞬间觉得被无数冰刀扎中,从头冷到脚,又从脚冷到头,偷偷抬眼看,原来是两位主子正用眼刀刺杀他呢!他纳闷了,他说错啥了?咋少爷跟赫连公子都一副要把他千刀万剐的表情呢?

    在一阵沉默中,还是赫连晟先开口,“把剩下的包子送到我房里。”

    唐墨不干了,“嗳,你咋能这样?东西是我的人送去的,银子也是我的,人家有回礼,当然也是我的,刚才都给你吃那么多了,不得得了,你别得寸进尺,虽然我打不过你,可你总得讲理吧?”不是他小气,舍不得几个包子,关键是木香做的包子,吃起来感觉就是不同。那面皮揉的很劲道,一点都不粘牙,包子馅虽然被热了两次,可菜是菜,肉是肉,还跟新鲜的一样,一点都没有被捂的发黄。大酒楼的东西吃多了,像这样普通平凡的百姓食物,更能勾起他的味觉。

    赫连晟压根不理会他的叫嚣,手一招,洞开的窗外,就飞进来一人。

    “将军!”那人一身黑衣,跪在地上,气息沉的近乎不存在,这样的人,如果不说话,站在角落,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一个没有气息的人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是死人;

    二:绝顶高手。

    很显然的,能跟在赫连晟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死人呢!不过像他这样的高手,在赫连晟身边,多不胜数。

    唐墨看见赫连晟叫人来了,当然不会真以为他要打架。但他还是面色一变,身子往椅背后面靠了靠,“赫连将军这是要干嘛,要杀人灭口?”

    赫连晟一笑,不理唐墨,只对那人道:“给你一柱香,把他早上送去的东西,照原样弄一份回来,扔到福寿楼的后院。”

    “是,属下遵命!”那人应下,身影一闪,如同一阵轻烟,消失在房间内。

    唐墨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一张俊脸都气红了,蹭的跳起来,冲到赫连晟跟前,直呼他的名字,“赫连晟,你真是太阴险了,朝中那群老顽固都瞎了眼,居然说你只通战术,不懂政事,哎呀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你……!”把东西照搬一份回来,就等于,今天送去木香家的东西,是他赫连晟送的,而不是他唐墨送的,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的抢东西了。而且……而且,他让小六置办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看过,可赫连晟却张口就让属下就置办了,说明他的人,一早就对福寿楼的事情了如指掌。

    赫连晟慵懒的白他一眼,身体向后,靠到椅子上,慢声道:“别激动,本将军只说不鼓动玩弄权术,可从没说过不懂得玩,就这样吧,她那里的东西,现在跟你没关系了,我累了,不送!”

    小六缩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两位大爷,你一句,我一句,吵的面红耳赤。

    呃!其实只有他家少爷一直面红耳赤来着,人家赫连将军连个气息都没乱动。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遇上赫连晟,只怕皇上都不敢大声说话。

    最终,唐墨只得愤愤离去,因为赫连晟压根不理他,闭目养神去了。吵架得两个人吵,一个人吵哪有意思。

    房门合上,赫连晟仍然躺在那里未动。眉宇间的阴影并未退去,他现在的模样,就如同一只沉伏的猛狮,睡着的时候看似无害,可一旦醒了,只用一个眼神,就足以吓的敌人退避三舍。

    他不仅有着叫敌人惧怕的凌厉手段,也同样有着倾倒众生的俊朗外貌,也不像别的皇城子弟,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他的身边除了家仆,就是士卒。

    夜风吹动木窗,发出几声轻微的吱呀声。

    “来人!”他轻轻勾唇。

    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进来,跪于地上,“将军!”

    赫连晟低语了几句,那人听了他的吩咐,虽然有些诧异,却不敢质疑,领了命便从屋里消失。

    **

    入了夜,四周漆黑一团。

    木家的院门紧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摸进院子,将个袋子搁在院子里,随后又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盖房子是一件很让人操心的事,木香跟彩云一整天都在忙着做饭,等到忙完了手边的活,洗过澡,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的太香,连梦都没有做。

    次日一早,木香伸着懒腰,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就知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咦,这是什么?”眼睛扫过院子的一角,就在金羽野鸡的笼子边上,多出一个麻袋。家里的东西不多,木香自然记的清楚,这个袋子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嘛!

    彩云揉着眼睛,听见她说话,推开窗子往外面看一眼,“姐,怎么了?”

    “哦,没事,你再睡一会,我先把院子扫一下,”那么大的一个袋子,她真担心,打开之后会不会出现狗血剧里的,无头女尸什么的。所以在没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让彩云瞧见。

    “那我等下再起来烧早饭,”彩云也没多问,昨天真是累坏了,能多赖一会床,她求之不知呢!

    木香咬着唇,转身去厨房拿了剪刀,跑回来,毫不犹豫的将麻袋从中间划开了。

    刺啦一声!

    划开之后,没有她猜测的无头尸什么的,可也够吓人的,居然是新鲜屠宰的牛肉。搁下剪刀,她索性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都是上等的牛后座肉,连肥肉都没有。

    这算怎么回事?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好端端的,她家院子里咋会有牛肉呢?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不想收下,万一惹来不必要的麻,就是有一千嘴都说不清。再说了,谁知道这些牛肉有没有掺啥毒药,万一吃坏肚子,那才叫一个得不偿失呢!

    木香琢磨着,干脆乘天色还早,把牛肉拖出去,挖个洞埋了,不然等级会王喜他们过来,一定又要误会了。

    她回厨房找了个竹篮,先装一部分,挪到门边,轻手轻脚的拉开大门,探头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敢拎着竹篮跑出去。她顾不得多想,随着找了个地方,把篮子搁下,就又跑回去拿铁锹。一边挖洞,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隐在竹林里和一道黑影,莫明其妙的看着她的举动。

    这是要干啥?好好的东西都不要,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想到主子的吩咐,那人不得不从竹林里现身出来,闪到她面前,为了避免吓着她,轻声道:“姑娘!”

    木香难得摸黑干一回心虚的事,本来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又猛的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惊慌之下,手里的铁锹迅速朝身后劈了过去。这是本能的保护意思,并不是真的想杀人。

    那人猜想自己突然出现,可能会吓着她,却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对他出手。

    铁锹毕竟不是兵器,又挺笨重的,木香也不是啥高手,挥是挥过去了,只可惜角度歪的不成样子。那人自然也是有防备的,如果被她的铁锹打中,他也不用回去复命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瞧见木香转身要跑,吴青急忙开口道:“姑娘,我没有恶意,这牛肉是我家主子吩咐送的,没有问题!”主子吩咐过,牛肉必须送到她家,还得看着她收下。所以送回牛肉,他没走,就是竹林里藏着。直到看见木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要把牛肉埋掉,才现身出来。这么好的牛肉,她要真给埋了,那叫一个浪费啊!

    木香已经跑了两步,听到这,又急急忙忙跑回来,“那个,你家主子是不是唐墨啊?他最近是不是送东西送上瘾了,昨儿才送的猪肉,今天咋又想起来送牛肉了,他是不是闲的?”

    吴青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理论啊,人家送东西给她,居然还落的没事找事的名声。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得说清楚了,“昨天的东西,也不是唐少爷送的,是我家主子送的,包括这些牛肉,都是我家主子送的,跟唐少爷没有关系。”

    木香呆在那,“啊?不是唐墨送的,可小六过来时,明明说是他送的,那你家主子又是谁?”其实在问出这句话时,她心里隐隐就有了答案,还有点小激动,但是想想又觉着不太可能,那样的大人物,会给她送肉?

    吴青面色不改,道:“主子就是主子,名字我不能说,不过他最近都在福寿楼,你也见过,我只能说这么多,姑娘,这些牛肉别倒了,不然就可惜了。”吴青眼睛瞟了下,已经被她倒在泥地里的牛肉。不可惜才怪呢?他们行军打仗,日夜奔波,军队中虽然也偶有牛肉加菜,可数万人的队伍,宰十头牛也不够分的。等到他们的碗里,能有一块就不错了。

    木香这个人理解能力超快,在他说的时候,前半段的时候就已经听明白了。等他说完,便大方的拍拍他的肩,“是可惜了,既然你家主子送了,我没有不收的道理,反正也不是我让他送的,咱们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今儿中午我烧一锅红烧牛肉,给你留一份,要记得过来吃哦!”

    吴青愣愣的站在那,心里泛起小小的波澜,脸有些红,幸好天还黑着,没叫木香看见,“我……呃,有空就来!”话音一落,就不见他的人影了。

    木香乐呵呵的站在原地,既然牛肉是那人送的,她当然不会埋了。

    将牛肉重新运到院子,她又去河边挑了两桶水,熬上一锅稀饭。几只母鸡,也放出笼,在外面用竹子圈成的围栏里晃悠。母鸡们早上要喂食,除了碾碎的玉米渣,她还从菜园里揪些老掉的青菜,扔进鸡笼里。

    等到彩云跟木朗起床时,稀饭都熬好了。木香在稀饭锅里蒸了几个包子,早饭有稀饭跟包子,也算是很丰盛了。

    正吃着饭,王喜扛着工具进来了。木香看他来这么早,不用相,肯定又是没吃早饭。王喜给她家干活,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木香站起来,笑着招呼他,“王喜哥,我给你盛碗稀饭。”

    王喜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在家吃过来的,我娘起来的早。”

    木香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端着大碗,另一只手还拿着两个大包子,走到他面前,将包子塞给他,“跟我还客气啥,你要不吃,可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彩云蹲坐在廊檐下,也笑着道:“就是嘛,王喜哥,你只管吃,我家今天还有好菜吃呢,中午我姐说烧牛肉吃,你肯定没尝过。”

    王喜一愣,“牛肉?”他扫了一圈院子。刚刚进来的时候没在意,这会才看见,院子角落摆着一个大盆,里面装的正是牛肉。

    “这哪来的?”王喜的声调明显高了,牛肉这种东西,哪是他们平民老百姓能吃上的。可木香家里,竟然摆着几十斤的牛肉,他能不震惊吗?

    见他问了,木香知道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肯定是不成的,便道:“这是福寿楼送来的,他们店里进了一批牛肉,可是成色不好,不想要,我就用猪肉的价格,把牛肉买回来了,这样也好,等下你收工,我割些牛肉给你带回去,让阿婆他们也尝尝,不过现在不行,王喜哥,你帮我把牛肉搬进里屋去,让别人看见了,怕是不好。”来上工的人不少,她不可能每个人都分些牛肉给他们,顶多也就是给王喜家,大梅家,还有金菊家,给他们三家割些牛肉。

    王喜有些局促的摇头,“不用了,你们留着吧,这几天来要烧大锅饭,你留着做菜。”既然知道是福寿楼送的,他也不好多问。木香是个有主见的丫头,现在看来,她跟福寿楼少东家的关系不一般。

    木香笑笑,已经动手去搬木盆了,“我家还有好多猪肉呢,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收工的时候,你们几个走迟些,我好把东西给你们。”

    “我来搬,”王喜看她搬的费劲,便将工具靠在院墙,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木盆,把牛肉抱进里屋了。

    吃过早饭,没一会,林富贵他们都来了,今天再夯一遍地基,明天差不多就能码砖了。

    昨儿小六送来的菜里头,还有一筐土豆。木香中午就打算,用土豆来炖牛肉,肯定很香。

    这是一道家常菜,不需要多少高深的厨艺,就是农家喂出来的牛肉,会比较老,不过这也是土锅的优势,灶洞下搁些小柴,用小火慢炖,直到把牛肉炖到酥烂就可以了。

    土豆熟的快,要后放,等到出锅时,再切些大葱跟红辣椒,那香味,能叫人舌头都吞了。

    因为材料充足,木香用小锅,整整炖了一锅。至于主食,她煮了一锅米饭。昨儿送来那么些大米,她没道理不煮些给工人们吃。

    闻见牛肉香,黑宝哪也不去,就在锅洞口守着,一会抬头看看锅,一会看看木香,那小模样馋的,别提多搞笑了。

    木香跟金菊一进院子就闻见香了,看见他们干活的人,连招呼也没打,就奔进厨房了。

    大梅先一步,凑到小锅前面,使劲嗅了一口,口水差点就掉锅里了。好在被木香及时推了出去,要不然真是一滴口水,坏了一锅好菜。

    金菊也走过来,惊呼道:“木香,你这煮的是牛肉?”

    木香点头,“是牛肉不错,是福寿楼早上送来的,放心吃,没问题的。”

    大梅唏嘘不已,一拍木香的肩,“行啊你,还不快如实招来,你跟福寿楼的少东家究竟有啥猫腻,要是一般的关系,他能送你这么些东西?骗人!”大梅也不傻,像唐墨那样的人,能惦记着往小山村,给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姑送东西?要说没关系,鬼才相信呢。

    金菊也道:“大梅说的不错,木香,像唐少爷那样的人,你可得小心提防着,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对于她们的关心,木香心领了,但其中的真相,她并不打算告诉二人,只道:“放心啦,他对我没啥想法,我长的又不好看,脾气也坏,整天只知道埋头干活,哪怕他就是想拐卖人口,也不会找上我的,东西是他送的,又不是我求的,我都不怕,你们怕啥,行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今儿中午你俩有口福了,我做的牛肉土豆,福寿楼也吃不到的。”

    大梅听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可能真是他们想多了,“希望吧,希望是我想多了,你呀,可别太好命了。”有些事,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好事,可对她们这些乡下女娃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金菊道:“哎呀,你就是想多了,在咱们看来天大的事,在人家唐少爷眼里,不过是芝麻粒大罢了,这些东西,加在一块都抵不上人家的一件衣服,他要真对木香有啥企图,直接送聘礼就好了,谁会送肉啊?”

    大梅听她说的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转而对木香道:“你下次再见唐少爷,记得一定要提醒他,该送绫罗绸缎才是,哪能整日只送些猪肉牛肉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多能吃呢!”

    木香见她俩越说越远,赶紧开口拦住,“行了你们俩,快些准备准备,要开饭了,等下吃过饭,切些牛肉给你们带回去。”

    金菊还想客气下,大梅已经迫不及待的点头了,对金菊道:“你别跟她客气,昨儿送猪肉,今儿就送牛肉,明儿还说不定送啥,咱们跟着沾光也是应该的。”

    木香懒得再理她俩的调侃,让彩云去拿碗筷,摆到外面的大桌上。

    院里的大桌还是从王喜家借来的,她家只有厨房里的一张小桌,根本不够用。碗筷也是后来去针眼上添加的,这一买就买了不少,总算是置办不少嫁妆。

    此刻福寿楼的雅间,吴青跪在地上,向赫连晟禀报了木家的事,从送牛肉过去,一直到木香要把牛肉埋起来,再到木香那一句,‘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最后,他还不忘把木香邀请他去吃牛肉的事,一并说了。作为赫连晟手下最忠诚的部下,他自然要做到一字不落的向主子汇报。

    听完吴青的话,赫连晟脸色阴晴不定,似有一点亮光闪过,瞬间即逝,短的几乎看不见。

    他还以为那丫头在知道送肉的人是他之后,会表现点什么出来,哪里想到,人家给他来了句,‘不吃白不吃’。这算什么,敢情他做的这一切很无聊?

    她邀请吴青去吃饭,居然都不邀请他这个出钱的人。

    吴青跪在那,只觉得四周压力陡增,一时间呼吸困难。他悄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果不其外,那位现在正生气呢,黑发无风自动,衣摆也被内力震的飘起来。

    “将军……”不得已,吴青咬牙唤了他一声。他家将军的内力太强大了,如果再耽搁片刻,他这条命就得报废在这儿了。他不怕,赫连将军的部下就没有怕死之人,可是不能死在这儿啊!

    赫连晟吁了一口气,收起四散的气息,平静的道:“去吧!”

    吴青愣了下,“将军,您让我去哪?”

    赫连晟漂亮的黑眸微微一眯,十足的威严,“不是有人请你吃饭吗?那还不快去!”

    吴青脑子短路了一会,这是他们家将军说的话吗?听着太怪异了,不过主子既然下了命令,他只能点头应下。

    就在吴青走到快离开时,赫连晟忽然来了句,“本将军今天胃口不太好,福寿楼的东西吃多了,太腻,你从外面买些回来吧!”

    “是,小人知道了,”吴青嘴角直抽抽。这借口未免也太烂了吧,想吃人家烧的牛肉直说就是了,拐那么大的弯。

    吴青摇摇头,身影从窗外掠过。只用了半个时辰,他就到了木家院门外。

    此时,院里干活的人,也歇着了,有的手里捧着碗,有的已经吃完饭,坐在一块聊家常。

    看见院里人这样多,吴青本来是不愿意现身的,他的身份跟小六他们不同,可临走时,他家主子都放出那样的话了,还能走吗?

    想来想去,他只得隐到屋后,想着乘人不注意,再去找木香。

    中午的饭,众人吃的格外香,吃过饭只坐了一会,便开始干活了。连牛肉都吃了,再不卖力干活,他们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

    大梅跟彩云一起把碗刷了,吃饭的人多,碗筷也多,彩云一个人刷不过来。金菊帮着把院子收拾了下,便回家去了。刘河在这边干活,刘二蛋在家吃过饭,借口过来看哥哥,顺便也帮他们干干活,他是免费的劳工,木香过意不去,便端了一小碗牛肉给他吃。木朗喜欢跟他玩,等刘二蛋吃完了,便跟在他身边,一会帮刘二蛋拿东西,一会看着大人们干活。

    看着外面没啥要忙的,木香便端了盐罐子,进了里屋。这些牛肉得用腌盐过再风干,否则会变味。

    “木香,碗都给你刷好了,我先回去了,我家猪还没喂呢,”大梅隔着门帘喊她。

    “嗳,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过来吃饭,”木香也隔着门帘回她。

    大梅走路动静大,即使木香待在里屋,还是能听见她走路的动静。

    过了会,彩云掀开门帘进来,“姐,我去喂鸡了,待会出去捡柴。”

    木香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搓着牛肉,闻言笑道:“鸡等会再喂,你过来歇歇,这几日把你累坏了,小脸又瘦了一圈,等咱们把房子盖好了,姐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彩云笑了,也从外面端了凳子进来,坐到她身边,嗅着她身上温暖清新的香气,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我不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姐,等咱家房子盖好了,咱去娘的坟上看看吧,我想娘了。”

    木香看见她眼里泛起的眼光,心里一酸,本想搂着她的,可碍于手上都是盐,只得改为用胳膊圈住她的脖子,让彩云靠在自己肩上,摩挲着妹妹的额头,柔声道:“好,等咱们新房子盖好了,姐多准备些东西,给娘好好上个坟,告诉她,咱们三个过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也求娘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咱们的木朗,让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

    没有娘的孩子无疑是最可怜的。木朗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她这个做大姐的,也等同于他俩的长辈。

    彩云吸了吸鼻子,从好怀里抬起头,“我先去院里了,刚才烧好的水,还没给他们倒上呢,过会我带木朗砍柴,咱家的柴得多存些才行。”

    木香点头,“去吧,别走远了,等家里的事情忙完,我找王喜借把锯子,到竹林里找几棵树,比天天捡柴方便多了。”她们只有三个人,力气不大,可以找小一些的树锯,再拖回家,用斧子劈开,搁在廊檐下风干些日子,就能烧火了,的确比捡柴方便。

    彩云一脸欣喜,“这个办法好,水塘后面也有几棵树,要不要也锯下来烧火?”

    木香摇头,“水塘边上的树不能锯,不光不能锯,咱们还得栽树,明年开春,咱们去镇上买些树苗回来,比如,白杨树,或者插柳树苗都可以,咱家屋前屋后,还可以栽上几颗果树,就栽桃树咋样?到了结桃子成熟的时候,咱就有桃子吃了。”

    彩云跳起来拍手,高兴道:“好啊好啊,上年二孬子家院子种的桃树结了,木朗想吃,他不给不说,还拿桃核碟木朗,气的我跟他打了一架,等咱家种的桃子结了,也叫他馋去。”

    木香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好笑道:“咱们种下果树,至少得三年才能结果子,没事,咱现在有钱了,回头想吃的时候,姐去镇上给你们买。”

    彩云又蹲到她跟前,盯着木香的脸,一脸期盼的问她,“那我们可以再多种几样吗?”

    木香点头,“当然可以,咱家门前那么大片空地呢,这样吧,桃树种在屋后,门前种两棵梨树,院墙外,还得种棵柿子树,嗯,我想想啊,要是能种苹果树就好了,回头你俩就能吃上苹果了。”

    “苹果是啥东西?”彩云眨着眼睛问她。

    木香有些心酸的看着她的小脸,“苹果就像我们家彩云的小脸,红扑扑的,水嫩嫩的,一口咬下去……”她故意凑近妹妹的脸,张嘴好像要咬她似的。

    她的这一举动,把彩云吓的站起来,慌忙退到门口,再一看姐姐眼里的笑意,才明白大姐是逗她玩。

    “哎呀,大姐,你真讨厌!”

    彩云红着脸,跑了出去。

    这些日子,她家日子好过了,不用为吃不饱饭发愁,木朗跟彩云的身体也长起来了。

    特别是彩云,个头窜了一大截,木香给她做的衣服明显小了,家里要盖房子,她也腾不开手做衣服,便把布料送到王阿婆那,请她帮彩云做两套衣裳。王阿婆也正愁着,最近收了木香不少东西,没法还这个情呢!一听说要帮彩云做衣服,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不光是帮彩云,还帮木朗也做了两套长袖短衫。

    木香想着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准备,都得在过年前弄好,要不然等到大雪封山,就不好上集了。

    她想的太专注,连后窗站着一个人,都没发觉,还是吴青敲了两下窗子,才唤来她的注意。

    “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木香看见窗外站吴青,很自然就想早上的一幕。

    吴青并没有进来,他五官不丑,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俊朗,就是板着一张脸,好像面瘫似的,至少在木香看来很像。想到主子的吩咐,吴青犹豫了半天,也不知咋开口。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木香也没太在意,径直去厨房端了个带盖的小瓦锅,只有盘子大小,有盖子保护,里面的菜不会凉。

    木香把锅子塞给吴青,“这些是给你的,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是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给你留着,不过要是等到明天你还没来,那可真没了。”

    捧着温温的瓦锅,吴青一向面瘫的脸,难得泛红了,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意,“多谢木姑娘,东西我带回去了!”

    看着他转身,一个闪身,人影响就不见了。木香摇头感叹,原来传说中的轻功,是这个样子的,来去自如,行走如风,要是她能练成,那该多好,来去临泉镇,可就太方便了。

    吴青捧着小瓦锅,路上也不敢耽搁,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他选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小路走,进了镇子大门,加上此时又是白天,轻功也不好再用,但他还是走的很快。

    进到福寿楼大门时,碰上正在柜台看账的唐墨,他略一点头,便直接上了楼。

    唐墨一手握着毛笔,一手还在翻着账本,就在吴青从他面前走过,他嗅到了不一样的香气。

    俊朗的眉头一皱,笔一扔,不高兴了,“没义气,有好东西吃竟然也不叫上我,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吃,小气啊,堂堂的一个王爷,居然这么小气,哼!”

    眼珠子一转,有了一计,“老刘,去把小爷上回搁在窖里的酒拿上来。”

    唐墨勾唇,那酒可是御赐的,想想还真心疼。

    吴青捧着东西在外门敲了门,得到主子应声,才敢推门进来,“主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赫连晟从书桌后面抬头,看向他手里捧着的碗,淡淡的道:“就放那,你先出去吧!”

    吴青放下东西,便退出去了。虽然木香说过,这牛肉是送给他的,可他不傻,主子分明就是杨独占,他能跟主子抢吗?

    赫连晟盯着那黑色的小瓦锅,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即使没有看见,他也能透过这瓦锅,想像出,木香在做这道菜时,是个什么样子。那丫头脾气倔强,性子要强。

    明明应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可那天在面对凶残的野豹时,却敢于面对面的拿弓箭射它。这一份胆识,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娃能拥有的。

    但是木香的身份,他派人去查过。一个再简单的不过的家庭,再简单不过的身世。听说以前还喜欢一个叫赵修文的,只是后来赵修文变了心。现在的她,独自带着弟妹过日子。凭着她的小聪明,日子竟然一点点好起来了。

    赫连晟走到桌迦掀开瓦锅的盖子,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

    木香在家里烧这道菜时,考虑到土豆在瓦锅里焖久了,会入烂,就不好吃了。所以,在装锅时,提前装的,现在焖了这么许久,吃着刚刚好。

    “赫连啊,小爷请你喝酒,”唐墨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个托盘,里面摆着几样小菜,还有一小坛酒。

    对于他的闯入,赫连晟也没生气,坐下道:“有目的直说就是,不必找借口!”

    唐墨把东西搁下,笑容没了,一脸的哀怨,“你不够意思,有好吃的也不叫我,这个就是木香做的牛肉?哇,真够香的,”他凑到桌边,盯着小锅里的牛肉,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

    赫连晟怪异的瞟他一眼,冷笑道:“注意点形像,好歹你也是福寿楼的老板,你家酒楼可是咱们南晋国第一大酒楼,怎么,你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被他嘲讽,唐墨也不生气,拖了凳子过来,把酒杯碗筷摆上,笑呵呵的道:“打脸的事小爷不干,我家厨子的手艺也没退化,只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上清粥小菜,改善下口味也不错。”

    东西一摆好,唐墨等不及夹了块牛肉,大口嚼着,还不时的频频点头,“这丫头菜做的不错,虽然比不了大厨做的菜漂亮,可是这味道……”他摇了摇头,似乎在想该咋形容。

    赫连晟忽然接话,道:“是家的味道,如此高深的东西,以你的脑子,是想不明白的。”他也夹了块牛肉,细嚼慢咽,似在回味着什么。不得不说,这两人虽然吃着最普通的,最平民的食物,可这仪态还是没变。尤其是赫连晟,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尊重,即使是唐墨,也比之不及。

    唐墨仰头饮下一杯酒,又倒满,眼色忽然深沉了许多,“你该回京了,旨意下了这么久,你再不回去,可就不像话了,而且……我也得回去。”

    赫连晟夹菜的运作一顿,神色冷然,片刻之后才点头,“跟你一起回去也不错,走水路吧,快些。”

    唐墨嗯了一声,“水路中间不耽搁,的确快些,我听说,这回要给你重新御赐府邸,说不定一高兴,还赐你个王妃呢!你猜,会不会是我家小妹?”

    赫连晟看他笑的很欠扁,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你以为谁都可以进我的王府,睡我的床?做我的女人吗?皇上下旨又怎样,他是你老子!”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了:是你老子,又不是我老子,他说的,跟我有关系吗?

    唐墨抚额,“我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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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收集 猪小肠

    做臣子的,做到他这样,那也是天下奇葩。别人在皇帝面前,都是卑躬屈膝,恭恭敬敬,使劲浑身解数也得把皇帝哄高兴了。可他倒好,手握重兵,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殿下,他敢公然顶撞皇帝,圣旨来了,人家想接就接,不想接,直接扭头就走。可偏偏,皇帝对他百依百顺,连个冷脸都不敢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唐墨再一次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你会不会就是我老子失散多年的儿子,要不然他对你,怎么比对我还好呢,有时我都觉着,只有你是他亲生的,我们都是他抱来的,唉……”这话是真的,绝不是妄言。想想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连用膳都得看皇帝的眼色,可到了赫连晟这,就成了皇帝看他的眼色。

    赫连晟的神色暗淡下来,闪着不明的幽光,看不清喜怒,“有些事情,错一次,就够了。”

    错一次,就算用一百次的后悔去弥补,也无济于事。

    一坛酒下肚,唐墨喝的不多,大部分都进了赫连晟的嘴里,可是喝的越多,他的眼神反而越清明。等他回神的时候,唐墨已经把小瓦锅里的牛肉吃的差不多了。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扰乱他的心意,好乘机吃菜。

    赫连晟恨的牙痒痒,重重搁下酒杯,“我记得你饭量没这么大!”

    唐墨吃饱了饭,心情也好了,舔着脸笑道:“偶尔大一次也没关系,小爷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很劳心劳力的,吃你一碗牛肉而已,别太小气了!”

    赫连晟瞪着他,没说话。直到瞪的唐墨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悠悠的说道:“快到年底了,别忘了盈利的钱,有我一半。”

    噗!

    唐墨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一定会喷他一身。这人太阴险了,同时,他也悔恨哪!

    悔恨自己当初,脑子一热,拉了赫连晟一起经商,投资的钱,他俩一人一半,也说好了,盈利之后,也是一人一半。可没过多久,赫连晟就去边关打仗了。这经商的事,他问都不问。到了年底,这位尊神就派人来查账收账。拿了钱,就不见踪影。到了第二年又是如此。

    唐墨恨了半天,也没恨出一句完整的话。

    吃过饭,赫连晟唤来吴青,“下午回京,你留下!”

    “是!”吴青虽然满肚子疑惑,更想时刻追随他,可是主子有令,哪怕是他奉上人头,他都不敢迟疑。

    看吴青答应的干脆,赫连晟很是满意,“去玉河村看着,最近边关不稳,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是,属下明白,”吴青脸部肌肉很不自然的抽抽。这借口听着太怪了,明明是他保护那个丫头,还非得牵扯到边关,苍澜人离这里远着呢!

    下午时分,赫连晟跟唐墨一起离开,从陆路转道水路,往京城而去。

    而另一边,木香家忙的是热火朝天。

    对于盖房子,木香肯定是不懂的。好在有林长栓跟王喜他们在,盖房子的事,都不用木香操心。木香也提前把银子都给足了,需要啥东西,都拖他们去买。

    当初说好的,以木香家盖房子做个试验,看看能不能把这包工队的活做下去。所以在购买材料,以及聘请工人上,林长栓跟王喜可以做足了功夫。

    几天之后,砖墙就垒起来了,再往上就该上大梁了盖屋顶了。

    大宅的院墙够长,按着林富贵的建议,房子盖起来,大概有一百平,分隔成几间小屋子。木香也想过了,原先的厨房也得换掉,就在两排屋子的拐角处,重新盖个厨房,到时还得重新盘个灶。

    至于原先的厨房,就改做储物间,或是加工房。

    新屋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一个里屋,木香跟彩云一间,木朗自己一个人睡一间,盘上炕,就是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怕。他们现在睡觉的屋子,也可以拿来做为它用。

    新房即将盖起来,就得添置新家具。

    这天上午,乘着林长栓要去镇上采购木料,木香便跟他一起去了,正好他找的也是上回那个木匠,也是同路。家里烧饭的事情,就交给大梅跟彩云,肉菜都是现成的,大米白面都有,只管烧熟就成。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有了米,有了菜,烧饭也不是啥难事。

    路上没耽搁,到镇上的时候还早。到了镇门口,木香便让林长栓放慢步子,边走边看看。

    自打上回吴青出现过一回,福寿楼的人便很少到她家去,在木香看来,这是最正常的情况,如果他们跑多了,那才不正常,本来也没啥关系,现在就更没关系了。

    早市是最热闹的,镇子附近的村民,有时也会挑着自家种的菜,赶到早集来卖,换些银子。

    古代没有大棚,吃的都是当季蔬菜,品种也不多。木香没有多留意,她种下的萝卜、跟青蒜还不能做菜吃,大白菜更是要等到入冬,才可以做菜吃。但她种的小白菜多,芫荽菠菜也不少。这几日她经常烧牛肉锅子,在锅里烫些蔬菜跟豆腐。这样的话,比光烧牛肉实惠些。而且她烧的口味比较偏麻辣,很下饭。

    林长栓是赶着驴车进镇子的,进镇子之后,木香本想下来自己走的,但被林长栓阻止了,反正都是一样要走的,不有下来也成。于是木香就坐在板车上,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当走过猪肉摊时,听见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

    “卖猪肉喽!又便宜,又新鲜的猪肉!”

    因为没有专门划定肉食区,像他们这些卖猪肉的,一般都是就近,在自己家门前摆个摊子,有能力的屠户,都会乡下收猪,然后养在自己家,每天按着需要宰杀。没有能力的,就从大户屠夫这里进些猪肉去卖。

    当初木香在福寿楼后门碰见的张屠户,他就是专门收生猪,自己也有的屠宰场。要不然哪能跟福寿楼做生意。

    此时,木香听见的吆喝声,就是张屠夫的。算这时间,应该是他送过货回来了,打算把剩下的猪肉卖掉。

    林长栓的马车从张屠夫摊位前经过时,木香盯着他的猪肉看,倒不是在想要不要买猪肉,而是在琢磨,猪肉除了烧菜之外,还有啥其他的潜力没挖掘。

    做生意的人,眼睛都尖。张屠夫一下就瞧见木香了,笑呵呵的招呼了她一声。他虽然有点小肚鸡肠,可是上回木香帮了他,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想欠木香的人情。

    林长栓听见有人叫木香,便停了板车。

    木香已经快速将张屠夫摊位上挂的猪肉看了一遍,还可以,都是新鲜现宰的猪肉,肥肉油亮亮的一层,猪肉颜色也鲜红。

    张屠户乐呵呵的道:“丫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没还,今儿我这摊上的猪肉,你随便挑一块,算是张叔谢你了。”

    木香摇头,“您客气了,我那么做,也是有我的用意,心意我领了,猪肉您还是留着卖吧,我家最近不缺菜。”

    见她不要,张屠户不干了,坚持道:“丫头,你家缺不缺菜,那我管不着,可这今儿这猪肉你得收下,就算是张叔的一点心意。”他不会告诉木香,非要送猪肉的另一个理由。最近听说木香跟福寿楼的少东家走的近,这样好的人迹网,他当然得抓住了。反正就是一吊肉而已,也不值几个钱。

    看他坚持,木香也没再说啥。张屠户麻溜的割了一块后座肉给她,肥瘦各一半,也算是很好的了。接着又用草绳给她把肉吊起来,古代没有塑料袋,买菜就得自己拎着。

    木香站在肉摊边,眼角无意中瞄到摊位下面摆着一个大木盆子。里面扔了不少猪下水,有些可以贱卖,有些就得丢掉。

    自打上回木香烧了一次猪大肠后,这东西的价格也涨了上去,现在除了福寿楼之外,也有不少的饭馆都开始做猪大肠。可惜他们不注意清洗,只注重烧的环节。这些烧出来的猪大肠,味道太重,不好吃。

    张屠户每天宰杀生猪,弄到的猪大肠,都送到福寿楼去了,至于其他的,比如猪小肠,就得丢掉了。这东西也没肉,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谁会想把它烧来吃。

    此时,木香看见的木盆里,就摆着一串猪小肠。还没清理,老大的一团,看不去挺恶心的。

    “丫头,来,猪肉拿着,回家烧点好吃的,”张屠夫乐呵呵的把猪肉递给她。

    木香也不客气,接过猪肉之后,却没急着走,指着木盆问他,“张叔,这些猪小肠,你要卖还是扔?”

    张屠夫这回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说是卖是扔,反问她道:“是不是猪小肠也可以做菜啊?你要真想要,我可以很便宜的卖给你。”

    林长栓起初一直站着没说话,但是见到张屠夫一副算计的嘴脸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咋做生意的,看她是个小姑娘就要诓她吗?明明是要丢掉的东西,还敢叫人买,你缺不缺德!”

    张屠夫被他骂的一阵阵脸红,这猪小肠的确是要丢掉的,他刚才也就是试探着问。有了上回的经验,他就想着木香这丫头是不是又有好点子,能变废为宝,把这猪小肠也弄成菜。

    林长栓冷哼了声,“没话说了?”

    看见张屠户支吾着不说话,木香有点生气,语气也冷了下来,“张叔,我就是随口问问,也没说一定要买你的,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也不会跟你做生意了,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这样的人,不配跟我做生意。”原本她也就是随口问问,她也不傻。要丢掉的东西,不能因为她问了一句,就要收钱吧?他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

    张屠户看木香说的很认真,也不想得罪她,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丫头,是张叔错了,这东西你要想要,只管拿去就是,别说钱不钱的,只管拿。”

    木香算是彻底认清他的嘴脸,她从没想过白拿他的东西,只不过刚才看见猪小肠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就随口问了句。

    猪小肠清理起来跟猪大肠一样的麻,不过要是掌握好清理的方法,弄起来还是挺快的。

    可她现在抽不开身,家里人手也不够,离镇子又远,不可能每天都跑一趟,来收集猪小肠。

    林长栓急着去木匠家,便催了木香,“咱们先去置办东西,其他的事回头再说,反正他这猪小肠也卖不掉,回来再来也是一样的。”

    木香点头,对张屠夫道:“这事我的确得想清楚,等我想好了再过来找你。”

    张屠夫早看出木香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只要她不生气,说啥都成,当下点头哈腰的将他们二人送走了。

    林长栓跟那木匠有亲戚关系,从他口中,木香稍稍了解了木匠家的情况。

    他陈德,早几年就娶了媳妇,孩子也有两个了,老父亲很早就不早了,老娘跟着他们生活,老家的田地都卖了,在镇上住,就靠着他的木匠手艺赚钱。

    对于陈德家的情况,木香没有太过在意,普通的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陈德家门口。他家没钱租铺子,有客人要订做家具,就到他家来。他做生意挺实在的,久而久之,口碑就积累下来了,生意还算过得去。

    一到门口,林长栓将驴子拉住,栓到一旁的树上。

    陈德家门口,蹲了个六岁大的女娃,梳着两条可爱的麻花辫子,听见有人走过来了,抬起头好奇的盯着他们,稚声稚气的问道:“你们是谁?”

    林长栓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声音都放低了,“妞儿,不记得伯伯了?”

    那个叫妞儿的小姑娘,懵懂的摇了摇头。大概是有点害怕,站起来就往回跑,“爹,娘,有人来了。”

    随着她的喊声,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背着小娃的女人,她长的不算好看,脸色腊黄,挺瘦的。那娃儿还不会走路,女人将她背在背上,手里还拿着扫把,看样子是正在扫院子。

    见到来人是林长栓,女人很客气的请他们进去,又让妞儿去叫他爹。她家婆婆也从厨房走出来,是个很和蔼的婆婆,背有点驼背,有些怕生,随便点了个,就又进厨房去了。

    妞儿拉着陈德从后门回来,他手里还握着铁锹,可能是在菜园忙活。

    见着他们,陈德赶忙搁下铁锹,“是你们哪,快坐!”陈氏端了凳子出来,就搁在院子里。

    陈德不好意思的歉意道:“我家堂屋堆的都是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长栓,木姑娘,你们还介意啊!”

    林长栓接过凳子,爽快一笑,“介意个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尽说这些个客气话,我们也不是外人,不用搞那套。”

    木香也冲陈德跟陈氏微微一笑,“陈大哥,你也别叫我啥姑娘不姑娘的,叫我木香就好了,”她走过去逗弄陈氏身后的小娃,“真可爱,你家娃几个月了,叫啥名字?”

    陈氏温婉的笑道:“八个月了,他爹也没念过书,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叫石头,也不是啥好名字,只盼着好养就是了。”女人们一聊到小娃,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了,

    “没事,名字嘛,起了就是给人叫的,只要叫着顺口,”木香伸手去逗他。那小娃也不认生,看见木香逗他,咯咯的笑个不停,露出几颗小虎牙,皮肤也是婴儿才有的红嫩,可爱极了。

    林长栓开门见山,说了来这儿的目的,陈德便带着他去选木料。至于木香选家具的事,也不急,等他们弄好了再也成。

    陈德家的屋子不多,几乎都堆满了木材,院里也是,怕木材进水,都盖着厚厚的稻草。

    他们去选木料的时候,木香就跟陈氏坐在院里聊天。妞儿缩在她娘身后,好奇的盯着木香看,那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充满了好奇。

    木香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叫妞儿是吧?长的真好看。”

    妞儿见木香跟自己说话了,咧开嘴笑了,“姐姐好看,我还没看过比姐姐更好看的人呢!”

    木香被她的话逗笑了,“妞儿可真会说话,比姐姐漂亮的人多着呢,不过你说的话,姐姐爱听,来奖励你一个东西,”她人布包里掏出装糖的油纸包。这本来是买给木朗吃的,可是看着妞儿纯真的眼神,她要是藏着不给,肯定过意不去。再说,头一次见妞儿,也没带东西,总归是不好。

    陈氏一看她掏东西,急忙阻止,“木香,你别客气,东西带回去吧,我家妞儿有吃的,不用了。”

    木香知道她是客气,一看妞儿盯着糖包,那期盼的眼神,就知道她家根本没有多少好吃的,“嫂子,你也别跟我客气,这是我买给妞儿吃的,也不是带给你们的,是不是妞儿?”

    她把糖包递过去。妞儿先是看了看陈氏,嘴巴抿的很紧,她在等着陈氏点头。

    木香看着妞儿懂事的小模样,很是心疼,她喊了陈氏一声,“嫂子!”

    都到这份上了,陈氏哪好意思再推辞,“妞儿,还不快谢谢木姐姐。”

    妞儿乖巧的冲木香笑了,“谢谢姐姐!”

    这时,妞儿奶奶端了两个粗瓷茶杯过来,有些局促的递给木香,“姑娘,喝杯水吧!”

    “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阿婆,您别忙了,也一块坐下歇歇吧,”木香站起来接过茶杯。无意的瞄了一眼,发现杯子里搁的竟是茶叶,林长栓那杯也是。茶叶在古代,那可是稀罕东西,价格也贵。像陈德这样的人家,能买得起茶叶,肯定是留着接待贵客的。

    妞儿奶奶吓的直摆手,身子边往后退,边道:“我不累,锅里还坐着猪食,我去看看,你们坐,你们坐”

    陈氏笑道:“木香,你别站着了,快坐下,他们去选木料,应该就快回来了,中午饭就在这儿吃,也没啥好菜,你别见怪就行。”说到这,陈氏脸色有些暗然。她家没有田地,光靠陈德一个人做木匠活挣钱,他一个要养活一大家子,实在是挺辛苦的。她也帮不上忙,只能一文钱掰成两瓣花。

    普通夫妻生活的艰难,木香自然是清楚的。忽然,她眼前一亮,有了主意,“嫂子,我给你跟阿婆找个活好不?可以在家做,也不用出门,就是可能会累点,你愿意干不?”

    陈氏在第一眼瞧见木香时,就觉着她跟别的同龄女娃不同。家里条件不好,她不是没找过活干,可是一个妇人,要想出门挣钱,实在不容易,挣不到多少钱不说,还会招人闲话。唯一能干的活计,就是帮人洗衣服,可是挣的太少了。

    现在听了木香的话,她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活吗?木香,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除了洗衣做饭,别的啥也不会。”

    木香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了实情,“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猪小肠的肠衣,这个你懂吗?”

    陈氏摇头,她哪懂什么叫肠衣啊?肠子还有衣裳吗?

    她不懂,木香就解释给她听,可是又觉着光这样不够,便道:“嫂子,你等等,我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一定要等我。”

    不等陈氏拦她,木香已经跑了出去。

    林长栓跟陈德从后院回来,看见陈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见木香的踪影。

    陈氏赶紧把刚才木香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讲了一遍。

    林长栓呵呵笑道:“大嫂,木香那丫头主意多着呢,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是有办法,说不定她是真想什么点子了,要是真能成,以后你家也能多一份收入,挺好的。”他是没啥感觉,木香最近给他的惊喜太多了,那丫头,天生就是个经商的料。

    陈氏见他都这么说了,放下心来,“那你们坐,我去烧中饭。”

    林长栓直摆手,“不用,大嫂你别忙活,我跟木香还得赶回去,你不知道,她家在盖房子,时间紧,进一城不容易,等她回来,我们就得走。”

    陈德道:“那要不我们先把木料装上车?”

    林长栓咕咚,牛饮了一杯水,用袖子一抹嘴,“好,先装车!”

    这回买的都是半成品的木料,用来做门框,还有窗框,还有些上大梁要用的,当初买少了,现在是来补上的。

    木香跑出门,顺着来路,很快就到了张屠夫的摊位前。他刚要收摊,见到木香气喘吁吁的跑来,忙问:“丫头,这么急,是要干啥?”

    木香也不跟他啰嗦,指了指地上的木盆,“你把今天手两条猪小肠送给我吧,我先说好,今天是要试试,如果能成的话,以后你家的猪小肠,我会买下来,至于价钱,回头咱们再算,如果你要钱,那我去别家要好了。”她不傻,也是大方。本来就是要扔的东西,她拿了,他还省得扔了呢!

    张屠夫先是听到她要猪小肠,心里一喜,脑子里迅速盘算着收她多少钱合适,可再一听她后来的话,顿时笑不出来了,哪还敢找她要钱,赶紧找了个草绳,把两条猪小肠都栓起来递给她,讨好的笑道:“张叔哪敢要你的钱,这些都拿去,我家就在这,你随时来都成。”

    木香接过东西,对他道了声谢,转身便快步走了。同时,也在考虑要是这事真成了,收猪小肠的事,不能在他一家,否则他坐地起价,猪小肠的价格就该涨了。虽然这事没做过,但她确信,等到东西做出来,一定好卖。而且清洗干净,风干的猪小肠也经搁,又不会坏掉,全当储存好了。

    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陈德家门口。

    林长栓跟陈德两人正在往板车上码放木料,看样子都快装好了。见着木香回来,林长栓问道:“你的事办好了没,我这边快好了,咱们啥时候回去?”他也惦记着好些活呢,早干完早收工。

    木香提着东西,走过去,神秘的笑道:“别急,我还得跟陈嫂谈个活,这事呢,你们就别管了,哦对了,陈大哥,我要跟你订些家具,”她没进门,就站在门口,把自己需要的家具,大致跟林长栓说了一遍。

    其实她要的东西都很普通,堂屋需要一张大桌子,还有四条长板凳,不是带靠背的那种,是长条板凳,用的时候,摆在大桌边,能坐好几个人,不用的时候,也可以架起来,也不占地方。

    两边的屋子,也得各摆一个小桌,另外,炕上还得摆个小矮几。至于零零碎碎的东西,等房子盖好,再慢慢添置也行。

    陈德听的认真,他不识字,就回屋拿了纸笔,把她要的东西画下来。

    木香把自己的事说完了,便绕过他俩进屋去找陈氏,她正坐在院里纳鞋底,背上的小娃不见了,想必是睡着了,放在屋里。

    看见木香回来,陈氏脸上蕴开一朵笑容,“你回来啦?哟,你拎这些猪大肠做啥?”

    木香在她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把猪大肠往地上一搁,“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做的活,等下我去打水,教你洗一遍,之后就是风干,不过你得注意,不能把小肠壁弄破,等洗干净,也风好了,我再来收,至于价钱嘛,我想想看,就十文钱一整条,你们去收的话,价格应该很便宜,我估计两文钱就能买一副回来,这样一来,你们就能赚到差价,嫂子,你觉得这买卖能做吗?”

    陈氏听她说了一遍,脑子有些晕,“妹子,你等等啊,让我想想,你说的太快了,我还没听懂。”陈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把木香的话,从头又捋了一遍,总算是明白了。

    其实洗猪小肠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麻烦些。可她不明白的是,木香要这猪小肠做啥。

    “妹子,洗出来的猪小肠,真的有用?”

    木香笑了,“大嫂,你只管洗,其他的就别问了,我买回来,自然有我的用途,等事情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样吧,我先弄一遍给你看看。”

    木香卷起袖子,去厨房找妞儿奶奶要了一个大木盆跟半桶水。

    洗猪小肠,得先把猪肠翻过来。因为没有衬手的东西可用,木香只能用手去掏,其实这是很恶心的,但是没办法,闭着眼睛也得洗好。以后要是洗的多,可以做个工具,方便把猪小肠翻过来。

    陈德家没有明矾,木香便倒了些醋跟面粉,把猪小肠搁进盆里,使劲揉搓。等揉到一定程度,即可用清水冲洗。

    木香一边搓洗,一边教陈氏,“千万不能用盐洗,那样猪肠会破,我要的是完整的肠衣,最好是有明矾,等洗完了,用明矾泡一下,可以去掉这上面的粘膜,另外,你家要是有咸菜水,也可以拿来泡,那样的话能去掉异味,等洗好了,才可以用盐腌,腌满一天左右,再掏出来清洗干净,之后还得吹一下,看看有没有破洞,如果没有的话,就把两边扎紧,搁在通风的地方晾干,完全干了之后,再拿针从头的地方刺破,最后压平裹好。”

    她说的很细,也是边说边想,毕竟时隔一个时空,做肠衣的知识还是无意中看见的,时间久了,都不太记得了。

    陈氏本来还犹豫不定,可当她听见木香说的有板有眼,不免认真起来,细细把木香的话听进去了。加之,木香先前也说了,十文钱收一副猪小肠,价格上来说,也不低了。听说临泉镇每天屠宰的生猪,大概有二十几头,那她每天至少能洗十几副猪肠。这样算下来,一天的收入也算可以了。

    木香把猪小肠搁在盆里泡着,见她不说话,以为陈氏不愿意干,“大嫂,这活你觉着咋样,你要是担心我不收,我可以先付定金给你。”

    “不是不是,我哪是这个意思,”陈氏急着的直摆手,她绝对不是信不过木香,“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洗的肠衣多,万一你用不完咋办,要不你给我定个数,我每天按着量给你洗,你看咋样?”

    木香想了下,觉得她说的在理,“这样也成,那你每天至少洗十副,最多洗十五副,反正这东西一担洗好腌好,搁一两年都不会坏,我先给你一两银子,算是定钱,嫂子你别推辞,你也要本钱进货嘛!”

    陈氏看她递过来的银子,哪好意思接,“妹子,真不用给定钱,我都听我家妞儿她爹说了,他也到你家送过货,我还能不相信你呀,这买卖我做,你啥时候来收,啥时候给钱,不用付定金。”

    她坚持,木香也坚持,正好林长栓跟陈德进来,她便冲他俩招手,“长栓哥,你们快过来,我跟嫂子谈生意呢,你俩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林长栓笑呵呵的道:“你俩能做啥生意,该不是跟那些猪小肠有关吧?”

    木香点头,“还真叫你说对了,就是跟猪小肠有关,至于是什么事,你们就别问了,嫂子,这钱你必须得拿着,这是咱俩做的生意,跟陈大哥无关。”她又把银子塞给陈氏。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氏不拿也不成,“那好吧,银子我先拿着,回头该是多少钱,咱们再算,你要是没空来拿,回头我让妞儿她爹送去给你!”

    又有了一个目标,木香很高兴,“成,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先做着,有问题咱们再谈!”先前看见张屠夫摊位上的猪小肠,木香就有了心思,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干,也挺伤脑筋的。陈氏的条件最达标,家在镇上,买猪小肠也方便,而且她家还是个婆婆,孩子有人看。木香更是看的出,她挺真诚,不像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事情谈好,木香跟林长栓便急着回家。不管陈德怎么挽留,也不肯在他家吃饭。

    陈氏握着木香给的一两银子,看着林长栓赶着马车走远,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终于有了她能干的事,每天还有一百文以上的收入,这对于他们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多好的买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陈德看着媳妇一脸的笑意,还是不太明白。陈氏也不跟他解释,急着去厨房找她婆婆去了。这活她一个人干不来,得拉上她婆婆,反正也不是啥难干的活,妞儿她奶奶干正好。

    从陈德家出来,林长栓可不敢耽搁了,挥着鞭子,便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饭点,工人们也叫过午饭,都坐在院里休息。瞧见木香他们回来,便都过去帮着把木料卸下来。

    大梅给他们留了饭,就在锅里温着。木香也没打算把做肠衣的事跟他们讲,毕竟是还没成功的事,也没啥好讲的。

    一连几天,天公作美,都是晴空万里。托老天爷的福,盖房子的速度很快。

    半个月之后,木香家的新屋子就盖好了。

    看着院里多出来的几间屋,木香的成就感,瞬间膨胀。

    吴青就站在她旁边,他没穿神秘的黑衣,而是跟王喜相似的短打衣的装扮,手上还沾着泥,裤角挽到小腿,一看就是干活的人。

    要说吴青为啥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木香家,那还得从赫连晟离开的三天之后说起。

    那晚,吴青奉命留在玉河村,主子不在,他暂时也不用回去复命,于是干脆就住在竹林里,虽然没被子没床的,但对于一个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护卫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为了跟主子保持联络,他每天都要放一只信鸽,报告一下木香家的情况,这是赫连晟临走时吩咐的。

    这晚,信鸽刚放走,他就听见有人往竹林这边来了,他急忙收起气息。悄无声息的躲了起来。

    那脚步声在走到竹林边缘时,停了下来,“别藏了,天天都躲在里头,你也不嫌无聊!”

    吴青汗颜,跟在将军身边这么久,自认隐藏术无人可破,却没想到被人轻轻松松就点出来了。既然被人找出来了,他也没有躲的必要。

    吴青从竹林里走出来,“木姑娘,你不用在意,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你只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木香抱着双臂,额前的留海,被夜风吹的飞舞,她慢慢的笑了,那笑容在黑夜中看来,很点阴森的味道,“你都出现了,我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况且我这个人,心肠很软,见不得别人受苦,看你整天住在竹林子里,连澡都没法洗,这样吧,你住到我家去,别乱想,我是说,你住到新房子里去,反正房子也快盖好了,不至于漏风,我再给你两床被子,总比你在竹林里待着强吧!”她是心肠很软,就像那次在镇上看见赶车人被无赖诬陷,她挺身而出,对于弱者,她是同情的。但是对于敢惹毛她的人,她也不是吃素的。

    吴青看她的脸色变幻不定,有些不确定,“我住这儿挺好,主子的命令,我不敢违背,姑娘还是当我不存在的好,就这样吧,姑娘早些回去,外面危险!”说着,他就要退进竹林里。

    木香脸拉了下来,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谁说你可以再住进去?我告诉你,今儿你还非得住到我家去不可,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远房亲戚,来帮忙干活的,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是个男人,就该拿出个男人的样子来,总是躲在犄角旮旯里头,丢不丢人!”

    吴青总算听明白了,敢情她是来找免费帮工的?可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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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烟都看见了,就不一一点名了,你们的好,轻烟都记着,轻烟会好好的写文,回报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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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诬陷有贼

    木香才不管他好不好,最好家里活太多,木朗又小,彩云也帮不上啥忙,她一个人撑着,都快累死了。吴青天天躲在林子里,不用白不用。

    她不耐烦的催促吴青,“你快点进来,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还有好多活呢!”

    吴青脸一阵白一阵青,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可是转个弯想想,好像也没啥。主子让他看着木家,也没说是明着看,还是暗着看。他帮木香干活,应该可以,不过明天还是得飞鸽传书,跟主子报备一下。

    想通了关键问题,吴青也轻松了,追上木香的脚步,追问她,“你是咋知道我在竹林里,如果我没记错,我从没当着你的出现过,难不成你有内力?”有内力的人,能感知气息,周围如果埋伏了高手,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木香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个白痴,嘴里却说着不相干的话,“谁叫你身上味道重,我家黑宝鼻子很灵的!”

    吴青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前两天,总有只黑色的小狗跑进竹林子里,起先他还以为那狗就是无意中闯进来,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任由那黑狗来去。没想到,这土狗还挺精。不过他身上味道真有那么重吗?好像也不是啊!

    自此,吴青便在木香家留下来,对外就说是木香姥姥家的亲戚。木家的根脉不在玉河村,是后来在木香姥爷那一辈的时候牵来的,当初也听说木家在外有亲人,只是一地没来往,后来木香娘成亲时,倒是有亲戚来过。

    所以对于这位多出来的免费亲戚大哥,村里人也没说啥。他们说了也不管用,谁敢去惹木香?要是被她知道谁说了坏话,非得撵到那人家去,把房顶掀了不可。

    **

    看着崭新的屋子,木香算着日子,陈德做的家具头一批应该要送来了。她长舒了口气,对吴青道:“今晚你可以不用再打地铺了,睡炕吧,让木朗也跟你睡,让他适应一下。”

    她原本就打算等房子盖好,就让木朗单独睡。可是突然之间让他一个人睡,又怕他接受不了,夜里会害怕,现在有了吴青,这问题便解决了。

    吴青这几日也跟木香混熟了,倒是真把她当妹妹看,一口应下,“成,那我去挑粪浇园子,你回头跟木朗说好,不然他肯定不干。”

    “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会跟他说的,”木香转头去木朗,瞧见他蹲在院门,抱着黑宝玩。一个月过去,黑宝长大了些,越来越像土狗,完全没有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

    吴青拿着扁担跟粪桶,就去了屋后的茅房。他不是农民出身,是个孤儿,记事之后就入了赫连家的训练营,从残酷的训练中,慢慢长大。在来到木家之前,他的生活里,除了护保护主子,就是杀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过上安逸平凡的生活。

    木香回厨房舀了几碗大米搁在盆里,这是晚上的晚饭,但是大米没有精加工,里面有杂质,在烧饭之前,得挑捡干净。她搬了凳子坐到院门口,就坐在木朗旁边,挑起下来没有脱壳的稻子,就随手扔进鸡笼里。母鸡们见到有东西飞进来,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扑上去就抢。

    木香斟酌了下用词,轻咳了一声,“木朗啊,还记得你今年几岁了吗?”

    “不是八岁吗?”木朗眨着大眼睛看她,黑宝晃着尾巴,舔着他的手,把他挠的有些痒。

    木香献媚的笑,“不错,是八岁,木朗记性真好,那你知道八岁的男娃,都该干什么吗?”

    木朗摇头,他是真的不懂。

    木香细声给他讲解,“八岁的男娃,都是大孩子了,应该独立,不能再跟姐姐睡一个屋,不然传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咱们家的新房盖好了,木朗今晚跟吴大哥睡,好不好?”

    木朗对木香这个大姐,从骨子里就有依恋,一听说大姐不带他睡觉了,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木香知道这事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便换了个角度说:“木朗,你不是说长大了以后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既然要做男子汉,就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咱们就从睡觉开始,就当是锻炼胆量,你也不想别人背后叫你胆小鬼吧?咱家木朗最勇敢,最有男子气概,对不对?”

    木朗沉默一会之后,慢慢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我今晚跟吴大哥睡!”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能一直跟大姐睡一块,早晚是要分开的,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好比喝奶的小娃,突然间断了奶,肯定要不适应的。

    房子盖好的时候,都快过中秋了。

    春季种下的水稻也到了收割的季节,田野间,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有拿着镰刀,割稻子的。也有挑着稻把,往自家晒谷场奔走的。

    他们这个地方,秋季少雨,河水退下去好多。所以赶在晴朗少雨的日子里,大家都抓紧着时间,能多干就多干。要不然万一下天公不作美,下雨了,就会使得水稻减产。

    村里人再怎么忙,也不关木香的事,她只有一块田地,还是从李大山那要来的,也没粮食。新房子还有好些零碎的事情没收拾好,为了有更多的鸡蛋,她又买了五只老母鸡。

    这回鸡笼里可热闹了,十只鸡,基本上每天能收七八个鸡蛋。木香一个鸡蛋也不卖,全留着做菜吃,给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吴青没过几天就走了,据说是收到主子的命令,要他赶往边疆。看吴青凝重的神色,木香猜测,这回麻烦不小。他走了也正好,木香也能更方便的忙自己的活。

    按着她跟陈氏的约定,木香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一批肠衣。她收回来之后,都挂在屋里,暂时没动。看她这不急不缓的样,陈氏不止一次纳闷,连大梅都问过好几次了。

    大梅家跟陈氏有亲戚,再说那次去镇上,林长栓是跟着一起去的,他知道了,大梅肯定也瞒不住。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问,木香就是闭口不答,还没到时候,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听明白。

    这几日,木香也有不少空闲时间。

    家里过冬需要的柴,吴青在的时候就劈好了,整整码了半墙高的木柴垛子,过冬足够了。

    中秋过后,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

    木香便开始着手做衣服,糊鞋底,纳鞋绑。做棉鞋之前,她先做了几双单拖鞋,晚上洗过脚,可以穿穿。拖鞋做起来简单些,只当练手就好了。

    接连做了的几双拖鞋,木香的手艺突飞猛进,做出来的鞋,有模有样。还学会了绣花,在她跟彩云的鞋上绣,都是很简单的,一朵梅花,或是竹叶子。

    除了鞋子冬衣,还有棉被,这些都得准备了。

    这一日,木香浇完了菜园,看着离做午饭时间还早,便准备回屋,把裁好的布,赶紧做出来,做成被套。这是她偶然想起来的。

    古代人哪会想到被套一说,棉被一般都套着,被里被面,再用白棉线沿着被子的边缘纳上。

    可是这样一来,拆洗就不方便了。所以木香就去镇上布庄,又抱了一匹青底白花的粗布回来。虽说是粗布,但是也棉花纺的,只要用淘米水洗过一遍,就会很柔软。

    彩云扛着虾网,后面跟着木朗,两人一块从院门出来,正迎上挑着水桶回家的木香,“大姐,我带木朗去后面捞虾,天黑前准回来。”

    木香也没太在意,“别去河边,就在附近小沟里捞就行了,要是拎不动,回头叫我一声。”他俩经常去捞小鱼小虾,虽然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但木香会弄,蒸出来的虾酱,小鱼干,很是下饭。彩云跟木朗也喜欢吃,他俩便每天都出去一趟。

    “嗳,知道了,”彩云头也不回的摆手。还不忘小声的提醒木朗,走路看路,注意别绊摔跤。

    看着她俩走远了,木香这才收回视线,把水桶挑回家,放到廊檐下,又去打了井水上来,把厨房门口的大缸灌满的。

    她家的水井,就是在盖房子时修的。这活林富贵他们也会干,又不用另外请人,所以他们全包了。

    有一点不得不说明。关于包工一活,之后王喜跟林长栓仔细算过了,木香也按着正常的盖房价格付给他们钱,刨去成本,人工费,也赚了些银子,跟自己单独干相比,的确划算些。

    所以这几日林长栓跟王喜每天都凑在一块,研究下一步该咋做。虽然他们很想来问问木香,但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过来,只得在家里研究。

    新盖的厨房地方很宽敞,修了个两口锅的土灶,两个土灶中间还个小锅,平时都是装满水的,这样在大锅里烧饭或是烧水时,中间的小锅就能时刻保持温度。

    因为厨房大,木香他们吃饭都在厨房吃,里面有个小桌,摆几把小凳子,另外木香还买了菜柜,装菜碗用的。为了方便冬季泡菜,她特别去找了做坛子的作坊,定做了一批带坛口带凹槽的坛子。

    等坛子里装了东西,上面加水,就能很好的隔绝细菌,不容易长霉。

    中午还剩了些饭菜,足够他们姐弟三个人吃,木香在土灶下添了把火,把饭菜都搁在大锅里蒸着。

    看着天快晚了,便开始收拾院子里晾晒的东西。

    原先他们睡觉的屋子,现在成了储物间。木香头一批泡绿豆芽跟黄豆芽,不算太成功,她想了下,可能是温度,以及泡制的时间问题。后来因为盖房子,耽误了时间,就没再弄了。

    眼下正在发芽的豆子,也就是前天才弄的。她把储物间弄的很暖和,希望对出豆芽有利。

    就在她忙个不停时,寂静的村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木香一怔,想起木朗跟彩云还没回来。别人闹不闹的,跟她没关系,她只在乎木朗跟彩云。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套了件外衣,锁上院门,带着黑宝一起出去找彩云他们。

    黑宝个头窜的快,已经快及她膝盖了,也特喜欢扑人。木香有时都受不了它,这会看它围着自己的腿转,忍不住轻轻踢了它一下,“你都快把我绊倒了,就不能好好走路吧?”

    黑宝虽然听不懂人话,但跟着主人时间久了,主人的情绪它还是了解的。知道主人不高兴了,当真不敢再闹,跑在前面,往屋后水塘梗跑去。

    田野间水稻都收完了,油菜跟麦子也种上了,还没出麦芽,油菜也是,田地里只有一个一个的小坑。

    古代种油菜,方法都很原始,先是犁田,然后分田垄,接着就是用锄头刨坑,之后就是撒种子,接着撒上用草木灰堆出来的粪肥,最后浇透一遍水。如果接下来几天,天气干燥,就得再多浇一遍水,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说起来,浇水是最累的,这活大都是男人们干,用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去小沟边,或是水塘里打水,再挑回来。

    至于种麦子,就比较简单的,犁完田之后,上肥,灌满水,再撒上麦种。

    看似简单的农家活,但对于木香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好些老农民的经验,都是几辈子累积下来的,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

    入了秋,田梗上的野草都枯死了,河塘边的树,也掉了叶子,光秃秃的一片。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木香顺着他们经常捞虾的路找过去,却不见彩云跟木香的身影,她有些急了,“去哪了?”

    “汪汪!”

    一直跑在前头的黑宝,忽然停下,眼睛看着村子的方向,叫了两声。

    木香心里一紧,“你是说,彩云他们去了村里?”

    黑宝当然不会回答她,自顾自的往村子里跑了。

    木香赶紧跟上去。

    黑宝跟木朗关系最好,能嗅到他的香气并不奇怪。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下,把玉河村也蒙上一层淡金色。

    还没靠近村里,木香就听见有吵架声,似乎还有彩云的声音。她急了,快步朝前跑去。

    快到村子大路时,远远的,就看见村口大树底下,围了一圈人。

    “彩云,木朗!”木香慌张的叫了一声,冲上去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她刚一站定,入眼就是彩云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娃在吵架,木朗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女娃们。周围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而在最中心,有个卖货郎的担子,里面摆着不少的小玩意。

    木香走过去,拉了下木朗,“你们俩怎么在这?可急死我了!”

    木朗一见着她来,刚刚还紧绷的脸蛋,立刻跨了下来,弱弱的唤了她一声:“大姐……”

    “好了好了,大姐不是在这儿吗?别哭,”木香把他揽在怀里,这才抬眼朝彩云看去,“究竟咋回事?”

    彩云也看见她来了,转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上前拉了下木香的衣袖,“大姐……没事,我们回家吧!”

    木香最见不得自己的亲人被欺负,她就是护短,自己的弟弟妹妹,她都舍不得吼一下,现在竟又被别人欺负,她怎能忍得下去!

    再说,彩云的性子她最清楚,她性子温和,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跟人对上的。刚才冲进来时,她似乎听见彩云大叫了声,“我没有!”

    再对照她现在的模样,木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被人冤枉了。这还了得,万一给她心理留下阴影,岂不是是一辈都要抹不去。

    想到这里,木香眼神微寒,她一手拉着彩云,一手揽着木朗,瞪向那女娃,“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吵啥吗?”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刘氏,她旁别站着黄氏,以及马二拐子的媳妇,这三个都是村里嘴碎的主,那一张嘴,别提多招人烦了,偏偏她们自己还不知道,哪有热闹往哪钻,唯恐天下不乱。

    一听见木香问了,急吼吼的指着彩云。

    “你家彩云偷东西了,你还好意思问是啥事,咱们玉河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不光偷东西,还要打人哩,也不睁眼瞧瞧,她要打的是谁,小青可是邵家的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你们一家想找死,我们还不想呢!”

    这话分别是二拐媳妇跟黄氏说的,刘氏等她俩说完了,才阴阳怪气的道:“咱们玉河村的脸不是早就被她丢光了吗?一个没成亲的女娃,家里天天有男人,哎哟哟,你们说说看,这还不叫丢人现眼吗?”

    刘氏这人就属于,三天不修理,她皮就痒痒。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木香,这也跟木香长的漂亮有关,有一回刘麻子在家无意中说漏了嘴,夸了木香。这丫能不记恨吗?况且她自己长的丑,长了三个皮猴,身材早变形了,胸也垂了,小肚子也谢了,哪还有美感可言。她不损木香,她心里能好过吗?

    刘氏说话损,那二拐媳妇跟黄氏刚要附和,就见着木香冰冷的眼神朝她们扫了一过来。那眼神带着阴限的味道,扫在身上,像被毒蛇爬过似的,瞬间将她们三个冻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木香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之后,这才把视线放在跟彩云吵架的女娃身上。

    那女娃穿了件粉色长袖褂,外面套着个棉背心,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裙子是长摆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在她身后还站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老婆子。看这两人的服饰,应该是哪家的小姐,跟老妈子。但也不是啥大户,看衣着就不像。

    邵青儿见木香看过来,并不怕她眼里的凌厉之色,反而绝傲的抬高下巴,一副骄纵的大小姐模样,“看什么看,就是她偷了我的钱袋,这么穷的一个人,要不是偷了我的钱,她哪来的银子买东西?”

    彩云最怕大姐讨厌她,不喜欢她了,听见邵青儿尖酸刻薄的话,顿时眼圈又红了,急着想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都不认识你,咋会偷你的钱,你别乱诬赖人,”说着,彩云捂脸哭了,一面抓着木香的手,“大姐,你相信我,我没偷她的钱,真的没有……”

    木朗气不过,指着邵青儿骂道:“不是我二姐,你是坏人!坏人!”

    木香伸手抹掉彩云的眼泪,心疼的道:“放心,大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谁都别想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她说的声音很大,故意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周围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这话说的够狠。上回打死的那只野豹,虽然木香瞒着,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可林长栓跟王喜也是坦荡荡的男子汉,有人问起来,他们总不能说,野豹眼睛上的一箭是他们射的,那得多丢人。所以,后来村里人都知道木香箭法了得,胆子也大。要是换作别人,早吓的站不起来了。

    经过那次的事件,村里人看木香,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畏惧,更不敢随意招惹她。

    刘氏看见旁边的人,都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做个箭靶子,也跟着后退到后面。他们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有个低头纳鞋底的妇人,被独立出来了。

    她自己还不知道,还在捏着嗓子讥讽,“她偷钱都偷习惯了,以前不晓得偷了多少次,狗改不了吃屎,还指望她能长记性?唉,有人生没人养的娃,就是下贱哦!”

    刘氏、黄氏以及二拐媳妇,眼神怪异的盯着说话的妇人——也不知道谁不长记性,距离上次被泼水,也没多久吧!刘氏她们三人说的时候,还留点情面,可她倒好,尽把话往绝了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显的理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美娥说完了话,觉着周围气场不对,抬头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木香身上,见她正朝自己走过来。陈美娥吓了一跳,拿着鞋底,挡在身前,一脸紧张的喝问:“你要干啥?我也没说啥,你还想打架是咋地?”她是怕了木香,这丫头打起人来,一点顾及都没有,而且她又打不过她。万一她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这个后娘打了,她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看见陈美娥满脸恐惧,刘氏她们完全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泼辣蛮横的陈美娥吗?以前那样的一个人,居然被自己的继女吓成这样

    木香掐着手臂,走到她面前五步之外,便停住了,被留海遮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有胆子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几个年长的婆婆,可能觉着木香不该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继母说话,劝道:“木香啊,她是你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这样跟她讲话!”

    另一个胖胖的阿婆也道:“哪个当娘的不骂自己的娃,她说几句也没啥,不都是为你们好吗?”

    刘氏见着有人帮腔了,觉着自己一直不说话,人太没面子了,便挺了挺胸脯,道:“木香,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不孝,她是你娘,你要打她,那是要遭雷劈的!”

    木香的视线在说话的几人身上扫过,如一股寒风刮过。她冷笑,“就她这副鬼样子,还配做我娘?你们还真喜欢睁眼说瞎话,有些话,我早说过了,你们要是记不住,那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她顿了顿,视线定格在陈美娥身上,身子靠近她一些,“我亲娘早死了,就埋在村口的坟场,你要想做我娘,我可以把你也埋进去,咋样?还要做我的娘吗?”

    陈美娥打了个冷颤,她看的出,木香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那眼神是真的想杀人哪!

    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木香刚刚的眼神,是她前世做杀手时,面对临死之人,才有的神情。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眼睛里不需要任何情绪,只要结束对方的性命即可。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让一个人死,那就更简单了。

    陈美娥一连退了好几步,拼命摇着头,连手里的鞋底都扔了,慌慌张张的就往家跑。

    “嗳,你又咋了?”刘氏站的位置不对,没看见,更没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说的啥。等陈美娥转身的时候,她才看见,陈美娥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

    刘氏不放心,追了上去。

    黄氏觉着气氛不对劲了,哪还敢吱声。二拐媳妇当时是站在陈美娥身后不远处,木香的眼神被陈美娥挡住了,但她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讲的那些话。把她吓的,心口哇凉哇凉的。

    这几人都吓成这样,其他村民更不敢吱声了。

    木香满意的转回身,走回彩云跟木朗身边,明亮的大眼睛,在邵表儿跟她身边的婆子身上转了转,“现在该来说说咱们的事了,小丫头,你不是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吗?证据呢?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邵青儿毕竟年纪还小,刚刚木香对付那几个婆娘的手段,她都看见了,现在瞧见她对上自己,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底气就又回来了。深吸了口气,趾高气扬的吼道:“就是她偷的,吴妈看见的,这还能有假?我带着二钱银子呢,像她这样的穷鬼,能有那么些银子吗?她刚才都拿钱出来了,我全都瞧见了,不信你搜她!”

    彩云眼睛还是红红的,听见邵青儿指着自己,说的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有其事似的,哪还忍得住,气的直跺脚,“你还胡说,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拿自己的钱给我弟弟买东西,关你什么事?自己的银子丢了,就胡乱诬赖别人,你还讲不讲理!”

    “你敢骂我?”邵青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好不容易出趟家门,到玉河村亲戚家玩玩,没想到竟被一个穷丫头给骂了,气的她卷起袖子要就冲上来打人。

    木香轻易的拽住她的细胳膊,将她半拎起来,冷着眼色,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动手,我就把你绑起来,就绑在这棵树上!”

    邵青儿身边的婆子,瞧见邵青儿被抓了,吓的哭天抹泪,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你这野丫头,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松手啊!”

    木香微微一笑,“好啊,那我松手了,是你让我松的!”

    她忽然张开手掌,因为拎的高,邵青儿的脚脱离了地方。木香一松手,她便跌坐到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小姐啊,你没事吧,快起来,”吴妈扑上去想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管,”邵青儿甩开吴妈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木香,“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摔我,明儿我就让我大表哥把你家掀了,叫他带人来打死你们!”

    木香冷笑,“你大表哥属疯狗的吗?还掀房子,有胆子你就让来他来,我就在家里等着,哪也不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公道了,你站着别动,把银子的事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邵青儿被她这股气势吓住了,当真站在那没敢再动,毕竟跟木香比起来,她还嫩了点。

    木香继续走近她一步,“我再仔细问你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好好说清楚了,声音要大,别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逼到这份上,邵青儿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反正她觉着自己有理,银子肯定是彩云偷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彩云的确是带着木朗,出门捞鱼虾的。她俩一路走,一路扒虾,不知不觉,就朝村口的方向过去了。

    这时,卖货郎我挑着担子,正往他们村子里走,手里还拿着拨浪鼓,边走边吆喝。引来一群小娃围在他身边,还有些大人也走了过去。

    是个小娃,都经受不住卖货郎的吆喝声。彩云远远的望着卖货郎担子里的东西,也是心痒痒的。木朗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跑过去看看。

    彩云想起木香给她的钱,原本是没带在身上的,一直搁在一件衣服里头,偏巧今儿她把衣服穿出来,忘记换了。她记得大姐跟她说过,这钱她可以拿着买东西。虽然她也有些舍不得,可是看着木朗急切的模样,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扛着虾网,拎着水桶跑以村口。

    卖货郎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去镇子上进些小东西,挑着四处走,走哪摊子就摆到哪。因为不确定啥时候会再来,所以生意很好,妇人们喜欢买些针头线脑。小娃们喜欢买糖,或是精巧的小玩意,年轻些的女娃们,就更喜欢买些能打扮自己的饰物。

    他俩挤上来的时候,邵青儿跟吴妈正站在卖货郎跟前,已经逃好了一个造型别致小发钗,就是普通的木头雕刻出来的。

    因为人多,彩云拉着木郎,一时也没站稳,身子就扑在邵青儿身上,好在邵青儿后面站着吴妈。彩云扑在邵青儿身上,邵青儿就倒在吴妈身上,两人都把吴妈压到了地上。

    慌乱中,彩云想站起来,邵青儿气愤的就要推她,两人一推一搡之下,十分狼狈。

    爬起来之后,彩云也跟她道歉了,可邵青儿不听,摸着自己的荷包,就说自己的银子不见了。彩云不想跟她纠缠,就拉着木朗挑东西,挑完了自然是付钱。正好她手里的,也是二钱银子,跟邵青儿丢失的银子数目一模一样。于是,就有了木香刚刚过来时,看见的一幕。

    当然了,光从邵青儿嘴里,是听不出这些话的。木香在问过她之后,又去问了彩云,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

    话说完了,邵青儿越发觉着自己有理,骄傲的挑着下巴,“怎么,说不出话了?我早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穷人没见过大钱,看见别人有钱了,自然忍不住伸手去偷,这也没啥,你们把银子还给我,再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我不追究了,不然的话,我把你们送进大牢!”她所指的要给她磕头的人,自然是彩云。

    木香眼底寒意上涌,不管彩云有没有做过,她都不会让彩云给别人磕头。那样算什么?是个人,就得有尊严,如果活着都没尊严了,那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在极度的气愤过后,木香很快冷静下来,脸上仍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说完了?”

    邵青儿压根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也有点手足无措,“是……我就是说完了,你快叫她道歉!”

    木香身子略往仰,挑起的下巴,约她添上一抹不羁的色彩,看上去,有那么点小痞子的意思,“你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小丫头,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又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穷人,不可能有闲钱出来卖东西,可是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妹妹的钱不是我给她的,更不是偷来的,是她自己每天起早贪黑,跑到山里摘野菊花换来的,那是她的血汗钱,相比之下,你的钱,不过是你爹娘给的,你应该庆幸,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否则你现在指不定有多惨呢!”

    她话说的很急,不给邵青儿反驳的时间,“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我妹妹偷你的钱,就是看她掏钱出来了,就说是她偷的,那我倒要问问,如果我现在随手掏个五两银子出来,你是不是也觉着是偷你的呢?”

    木香还真伸手掏了,她平时不出门的话,身上是不装银子的,万一走哪掉了,还不得呕死。今天之所以带银子出门,是要去中林长栓算账的,要把余额付清。

    邵青儿看见她手心里摆着的一锭银子,小脸瞬间就白了。

    木香把银子现了一下之后,又很快收走了,她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家没有成年男子,最容易被贼仍盯上了。快要近年关了,贼也要在搞年货的。

    “现在你还有啥好说的?你还要因为我妹妹摔到你身上,而你自己的银子又丢了,就认定别人偷你的钱吗?说的严重一点,你这是欺诈,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木香这一番话,丝毫没给她留情面,对于她这样目中无人的娇小姐,你就得比她还骄傲。

    邵青儿的小脸涨的通红,眼神无措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瞧,就是不敢看木香。过了一会,才支吾着道:“我,我不管,反正我银子丢了,就算是不她偷的,也是你们其中一个人。”

    木香好笑的摇头,这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你银子丢了,怎么不去问问你身后那个婆子,她也是一路跟着你来的,摔跤的时候,她也在吧?如果你的银子从身上掉下来,你就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她捡到了,却没有还给你?”

    木香话一说完,邵青儿还没吱声,那个吴妈倒是沉不住气了,气愤的道:“这位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是邵家的下人,咋会去偷主家的东西,你这是想抵赖,小姐,你千万别着了她的道,我看她就是存心不良,想挑拨咱们的关系呢!”

    邵青儿完全懵了,哪还晓得自己该说啥。本来她觉着挺简单的一件事,可到了最后,咋这样复杂呢?

    木香看吴妈急吼吼的为自己辩驳,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接着,视线又在吴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吴妈自始自终,右手都攥紧紧的,只有左手拉着邵青儿。

    木香微微一笑,忽然靠近吴妈,乘着吴妈还没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

    ------题外话------

    表要骂我,该虐的渣,咱还得虐!

第67章 找虐

    “哎呀!”吴妈手腕吃痛,下意识的手一张,一样银质的东西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吴妈看到银子掉在地上,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蹲下身,想把银子揣进怀里。

    木香却先她一步,将银子远远的踢开了,“怎么?你还想把银子揣进兜?说说看,银子你是怎么拿到的,让我猜猜看……”她一边装作思考的模样,一边斜瞄着吴妈,“依我猜,一定是刚才你家小姐跌倒时,她倒在你身上,你发现她的银子掉下来了,而你呢,见着没人注意,便顺手把银了攥到手里,我猜的对吗?”

    在木香做出猜测的时候,吴妈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正常到通红再到惨白,很精彩的一幕。

    邵青儿脸色比她也好看不了多少,“吴妈,不会真是你拿的吧?”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不管是不是吴妈拿的,她都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去承认。那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可吴妈哪里懂得,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根本经不住别人的拷问。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是偷银子,我就是捡到了,没有来得及还给你,我真的不是偷,你要相信我啊!”

    邵青儿气呼呼的甩掉她的手,恶毒的吼道:“你不用求我,等回家,我就让爹娘把你赶走,我们家可不要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你不配!”

    吴妈吓的面无人色,“小姐,你就饶了我……”说着,又给她磕头。

    看到吴妈这副可怜巴巴的样,邵青儿心里其实很爽。虽然她是真的想把吴妈赶出去,但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起来吧,等回去再收拾你!”她狠狠戳了下吴妈的额头。

    围观的人面色都很难看,特别是几个年长的婆婆。

    一般来说,到富人家当下人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好,或是无亲无故的人,但也有一些,是为了月钱去的。要是命好的,进的大户人家,日子过的宽裕,主人家出手也大方,那就是走了大运。拿的月钱,比在乡下种田肯定要多。

    吴妈就属于这一种,她有家,只不过她家很穷,能在邵青儿家里干活,拿到固定的月钱,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

    刚才她也是一时起的贪念,二钱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搁在谁身上不动心?

    邵青儿教训过吴妈,觉着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对,扯着吴妈就要走。

    木香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快步走到邵青儿面前。木香身材修长,这一两个月,因为营养好,个子窜高了不少,足有一米六五。相对于她的身高,邵青儿就差多了,比木香矮一个头。她看木香的时候,得仰起头。那种感觉,就好比小孩仰望大人一样,给人很压抑的感觉。

    木香笑看着她,“小丫头,你要走去哪里?刚刚不是还说,要我妹妹给你磕头赔罪的吗?现在真相找出来了,你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高了,把别人想的太低了?”

    邵青儿看着木香朝自己靠过来,再看清她眼里阴鸷时,害怕了,“什么高,什么低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还去我姑姑家呢,没空跟你废话,快点让开!”说是叫木香让开,可她已经等不得木香让,自己先绕过她,急着要走。

    木香肯定不会放过她,再一次拦住她,面色很不好看,“你娘没教你,做错了事,就该道歉,该受罚,该承认错误吗?你好歹也这么大了,连这点是非道理都不懂吗?”

    见她咄咄逼人,邵青儿气愤的跺脚,“我就不道歉,你能怎的?你以为你是谁呀?穷鬼一个,你再敢惹我,信不信我让人抄了你家,让你们都去当乞丐?”

    木香才不理会她的叫嚣,只冷冷的说出两个字,“道歉!”

    “你!”邵青儿脖子都憋粗了,恨恨的瞪着木香,心想这人怎么油盐不进,自己都大方的不追究了,可她倒好,死咬着不松口,“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把我怎地,别说我没告诉你,要是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娘都不会饶了你,不怕告诉你,我是邵氏酒坊的亲戚,邵家酒坊你听说过吧?你敢惹吗?”

    木香她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轻描淡写的道:“邵家酒坊?好像听说过,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没兴趣跟你喝酒,再说一遍,不道歉,你就别想走,我说到做到!”她眼里散发出凌厉的冷色,如果眼神可以冻死人,邵青儿现在就是一根冰棍了。

    邵青儿被她这语气吓到了,后退几步。

    彩云看着对峙中的两人,很是担忧。她不想给大姐找麻烦,可麻烦却总是缠着他们,走哪都能惹到。她走过去,拉着木香的衣袖,小声央求道:“大姐,算了,咱们回去吧!”

    木香反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彩云,有些事可以不追究,但事关你的名誉,这口气咱们必须得争回来,做人要有骨气,该硬气的时候就不能服软,虽然咱们没她家有钱,也没她家富裕,可是咱们都是平等的人,她没有比你高一等,你也不比她卑贱,她没权利侮辱你,而且我说的也不过份,就是让她道个歉而已,又没让她下跪给你磕头,算是很宽容了,一个人做错了事,难道就不该说声对不起吗?”

    她最后几句话,是看着邵青儿说的,她不相信那丫头听不懂。

    黄氏跟刘氏她们都傻眼了,她们压根没听懂木香说的是啥意思。咋感觉,木香这丫头,越来越会讲话了,讲的还是让人听不懂的大道理。

    邵青儿的身份,刘氏是晓得的,眼见她一副委屈的快哭的模样,不忍心的插嘴道:“我说木香啊,你别得理不饶人哪,她多大,你多大,干啥非得较这个理,我看这事就算了,邵丫头快回去吧,你大姑在家给你准备饭呢,老等不到你回去,她该着急了。”

    她说这番话,很明显是给邵青儿解围。

    黄氏见她都帮邵青儿说话了,也笑呵呵的道:“你大姑听说你来了,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子的,烧了那么些好菜,我闻着都馋,你可别去晚了!”

    大梅刚从田里回来,看见村口围着这么些人,出于好奇,就凑上来看。她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木香说完那番话,接着是刘氏跟黄说的话。

    这一来一去的,她自然是听明白了。再说,她也了解木香的为人,更是知道刘氏跟黄氏是个什么德行。当下就撂下锄头扒开人群冲了过来。站到刘氏跟黄氏面前,双手掐腰,不爽的吼道:“啥叫得理不饶人,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都不用做饭啦?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有空管人家的闲事,不如管管自己家的男人,你!”

    她一手指到刘氏,“要是我没看错,你家男人这会正跟村口赵家老闺女讲话呢,也是哦,赵家老闺女虽然没成亲,可人家比你年纪,比你好看,还有更重要的,人家比你性子好,我要是刘麻子,看都懒得看你……”话还没说完,哪还有刘氏的影子。木香看到刘氏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在心里为刘麻子默哀,好自为之吧!大梅虽然心直口快,可还不至于信口雌黄。这事八成是有的,刘麻子那人也是欠收拾。

    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大梅又指向黄氏,“还有你!”

    黄氏被她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又怕大梅一张嘴说出啥难听的话来,“我又咋了,我说林大梅,你别没事找事,说别人,你咋不说你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没人要?就你这性子,有哪个男人敢娶?”

    大梅气的脸都快变形了,试问,哪个女娃愿意被人议论亲事,可偏偏黄氏嘴巴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想叫她羞愧死吗?

    “你!”

    大梅正要骂回去,木香却拉住她,冰冷的目光定在黄氏脸上,“我也觉着大梅说的不假,你就这么闲吗?别人吵架也跑来凑热闹,我看真是闲的,你要真想替人出头,不如这样吧,如果你肯替邵青儿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作罢,咋样?快磕吧,我等着!”

    “啥?你让我给你跪下?”黄氏瞪着眼睛,很难相信刚才的话是木香说的。这丫头,未免太霸道了吧?她这个年纪,做她娘都够瞧,居然叫她跪着磕头,她想遭雷劈呢!

    她一时气愤,竟没发觉刚才的话讲出去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正对上木香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时,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得回去做饭,那么多的农活,那么多的家务事,谁有功夫在这儿看几个女娃吵架。人群渐渐散了,只留下邵青儿主仆俩,木香姐弟三个,还有大梅跟黄氏,至于二拐媳妇,她是个精明人,看出木香这回来真的,哪有不闪的道理。

    人都走了,木香便更不用再顾及,“你说……我想遭雷劈?嗯,这话说的不对,是你要给人出头,又不是我强迫你的,你不跪,我更没意见,准确来说,你是没事找抽型,想给人出头,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还有哦,要是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吐出什么不干净的话,看我不撒烂你的嘴!”

    黄氏还没听明白她的话,就见着木香快步往她跟前来了。黄氏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木香要对她下手。所以她第一个反应是跑。

    可惜,还没等她迈开腿,木香已经冲到她面前,照着她的脸,啪啪两声。这巴掌打的响脆,把大梅都看愣了,同时也对木香佩服的五体投地。要说跟人打架,她是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最多的就是跟同村的男娃打架,可这回不同,黄氏的年纪确实够做他们娘了,反正她是不敢打的,骂几句也就罢了。

    黄氏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瞪到最大,很快,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醒过味来,“你……你……你敢打我?啊……”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下一秒,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震撼人。

    远处,从村里的大路上走过来一人。起初,木香并未在意,等走近了,才注意到他是谁。

    赵修文急匆匆的赶来,知道今天有个亲戚到家来,他今天正好有空,便没去镇上。赵氏在家久等邵青儿不来,便叫他出来看看。路上碰见回家做饭的人,这才晓得邵青儿是在村口被木香拦下了。

    “青儿,你怎么还在这?你大姑正等你回去吃饭呢!”

    邵青儿一见他来了,暗淡的眼神立刻散发出光芒,快步跑到他面前,也不避讳旁人,只管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修文哥,你可要帮我做主,不是我不想去见大姑,是被这个疯丫头给拦下了,她还让我给她磕头陪罪呢,我不管,你要帮我骂她!”

    木香听的一愣一愣,这丫头也太会编了吧,黑的都能讲成白的。

    赵修文拉住邵青儿,面色不快的看向木香,“多久没见,你都学会欺负人了?她才多大,欺负她,你不觉着良心产安吗?”

    大梅是站在木香这边的,本来就不喜欢赵修文这人,这下好了,满心的怒火,都被他挑起了,“喂,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明明是那丫头欺负彩云,木香不过是为妹妹出气罢了,咋了,就准你们家人欺负别人,就不许别人还去啦?赵修文,你那些圣贤书都白念了吧,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你丢不丢人!”

    “你!”赵修文被她气的脸都快绿了,攥着邵青儿的手也在收紧。起初,邵青儿还没觉查到,可没多久,手腕就痛的要死,她扭头想让他放开,却瞧见赵修文满脸的阴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暗沉之下。

    木香对这个人早没了感觉,不管先前木香的魂魄还在不在身体里,她都对赵修文这个人,厌恶透了,“大梅,别跟他废话,根本就不干他的事,多管闲事,”她将视线放在邵青儿身上,目光冰冷,“我说了,不道歉就别想走,再点道歉,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们可不像你这种人,整天闲着没事找事!”

    邵青儿还以为赵修文都来了,木香应该不会追究了,哪知赵修文也不顶用。邵青儿紧咬着唇瓣,看木香一点放过她的意思也没有,只得快速说了声对不起,随后拖着赵修文就走了。

    走了几步,赵修文忽然回头看向木香,眼神淡淡的,可在这淡然之下,却隐藏着一丝幽暗。

    看着人都走光了,大梅捡起她的锄头,提醒她道:“邵青儿这丫头我见过几次,她可一点都不像随便能妥协的人,你自己当心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都关好,有事就来找我们,或者找王喜也行。”

    木香嗤笑,“该来的,就躲不掉,她想惹我,那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木香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你快回去做饭吧,哦对了,你家大白菜长的咋样了?再过一个月左右,我就有用了。”

    大梅笑道:“是你要的菜,我肯定得好好侍弄,放心吧,一个月之后,我收拾干净的都挑给你,我家菜园还有不少晚辣,结了好些红辣椒,我们自己也吃不完,你要不要?”

    木香面上一喜,“要要,肯定得要,我正愁着上哪搞红辣椒呢,你家有多少,都送给我,我就按着你们挑出去卖的价格,都收了,你看成吗?”

    “成!当然成了,价钱好说,我这是批发给你的,又不用跑老远的路去卖,省时又省力,至少得比外面的便宜一半,”大梅巴不得能把红辣都卖出去,不然搁在家里也都搁烂了。她腌过两罐的辣椒酱,实在不能再腌了。

    木香也没在争辩,大梅的性子她知道,直爽。你要非得跟加价,她反倒会不高兴。

    拉上木朗跟彩云,几人一块往家去了。路上,又聊了会。

    大梅对她批发肠衣的事,很是好奇,就想弄明白,她弄那么些肠衣是想干嘛!

    这会又问上了,木香还是不给她说,她估算着天气,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就能试做第一批,等做出来了,拿给她尝尝,迷底自然也就揭开了。

    陈氏洗的猪小肠很干净,木香自认,比她洗的还干净。而且每根小肠,都吹过气,保证不会漏气。现在家里存的猪小肠并不算多,至少在木香看来,不算多。搞那么多的猪小肠,自然是要做香肠的。她准备先做一批,口味上做两种,一甜一咸。晾干了之后拿去福寿楼,让人试试菜,或者她自己拿去卖也成,看看效果再说。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因为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久,一回到家,三个人便忙活开了。晚饭都在锅里热着,随时都能吃。

    母鸡们都已经上笼,木香打开鸡舍的门,进去数了数,正好十只。鸡蛋下午就收了,这几天有只母鸡想抱窝。木香对这个没经验,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去给它弄窝抱。只得按着王阿婆说的,把母鸡的一只爪子吊起来栓上,不让它坐窝。

    但是对于一只想抱窝的母鸡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才栓了两天,这鸡就瘦了一大圈,鸡毛也掉了好些。

    木香见着鸡食盆里还有些玉米渣,便端起来放到那母鸡跟前,给喂些食料。那母鸡不太领情,啄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了。

    彩云忙着收晒在院子里的东西,木朗也帮她一起收。乘着还没吃晚饭,木香又去菜园看了下,把菜园的竹门固定好,防止晚上有东西进去偷吃菜园里的蔬菜。

    忙完了活,姐弟三人围坐在厨房里吃晚饭,小矮桌上点着油灯。黑宝就蹲在灶台边上,面前摆着个小碗,里面咸鱼汤拌的米饭。

    黑宝食量大,长的也快,几乎是隔几天就窜一大截。最近脾气也渐长,遇上村里的其他土狗,也毫不示弱。

    木香扒着饭,想起傍晚的事,便想着乘这机会教育他俩一下。

    “以后在外面,不要轻易跟人服软,如果不是你们的错,就更不用了,人活着,得有尊严,没有尊严,那么做人还有啥意思,知道不?”

    木朗跟彩云齐齐点头,彩云端着碗,半响抬头看她,“可是我怕给你惹麻烦!”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跟邵青儿计较的原因,惹了麻烦,大姐肯定也不好做,所以才忍气吞声,没跟邵青儿干起来。

    木香叹息道:“有时候,麻烦并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得掉,该来的总会来,总之,你们记住,不要平白无故的给人欺负了,换个句话说,你俩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我喂出来的,没我的允许,咋能给我打呢?对不?”

    木朗跟彩云都被她逗笑了,大姐就是霸气,有个这么维护自己的亲人,他们能不幸福吗?

    晚上收拾好厨房,三个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自从吴青走后,木朗便一个人睡了,睡着睡着也习惯了。夜里,木香怕他蹬被子,起来看过一次。

    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雨,到天快亮时,雨势小了些,却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这样的天气,木香三人是会不要往外面跑的。

    吃过早饭,她去看了木盒子里的豆芽菜,芽子发的不错。木香看着白嫩的豆芽,就像看到了钱一样,眼冒金光。

    大梅答应今天给她送红辣椒,吃过早饭没多久就送来了。她今天也没下地干活,地里的活有她哥跟老爹去干,她就在家做鞋。来木香家的时候,把鞋底也带来了。反正她早上起的早,把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待会回去烧午饭就成了。

    木香看着满满一篮子鲜红的辣椒,高兴不已,“你家辣椒长的真好,这么大个,皮也厚,做辣椒酱最好了。”

    大梅端了个小凳子,坐在锅台后头,一边看她干活,一边纳鞋底,“我种的辣椒,在咱们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管啥用呢?种那么些,除了到镇上卖了换钱,也没别的用,我可没你厉害,一出手就能挣几十两银子,想都不敢想。”

    木香拎着篮子,到廊檐下打水,准备把辣椒先洗干净,“这有啥可羡慕的,我那也是碰巧罢了,不过你家往后的红辣椒,你若是不要,都给我吧,我不防跟你透个底,我准备做泡菜,不是一般的腌菜,咱们腌的冬腊菜,得一两月才能吃,泡菜可就不一样了,三四天就能摆上桌,因为腌的时间短,菜的口感都很鲜脆,我猜想肯定好卖!”

    大梅纳鞋底的手停了,“你说的泡菜,不就是搁盐水里泡着的吗?那能有多好吃,谁家不会泡那个,咋能卖得出去!”这是实话,她也泡过菜,可是因为泡的久了,菜坛子会长霉,那菜也会变酸,或者干脆烂掉,别说卖钱了,就是自己家拿来吃,都不定好吃。

    木香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木盆边,开始洗红辣椒。知道大梅的担心,可她却一点都不担心,“我既然是想拿来赚钱,自然不是那种方法,至于怎么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想试的方法,是韩、国出品的泡菜方法,再经过她自己的改良,让口味更适合本地人食用。

    大梅最不喜欢她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鄙夷道:“咦……你呀,没事就喜欢瞎鼓捣,不过呢,我不介意帮你试菜,到时候记得叫我哈!”

    试菜她最爱了,而且木香做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是绝顶的美味,那也比她做的强,这一点,她绝不怀疑。

    看她笑的奸诈,木香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成啊,我请你试菜没问题,不过你得帮我家木朗做双棉鞋,我最近在忙着准备冬衣,都快忙不过来了,不如你帮我做两双?”

    大梅一口应下,“这还用问吗?当然成啦,亏得你是让我做木朗的,若是做彩云的,那我可不成,绣花什么的太麻烦了,还是男鞋好做一点。”

    “放心,彩云的鞋,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可以了,”木香把洗净的红辣椒,搁在竹扁里,挂在廊檐下沥干水,等水分沥的差不多了,再来收拾。

    正说着,彩云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鞋底,蹲到大梅跟前,“大梅姐,你也教我做鞋吧,我想学。”

    大梅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纳鞋底,好笑道:“你还小呢,干啥急着学做鞋,女儿家鞋做多了,手都得磨出茧子,你现在有大姐照顾着,我这也是没办法,难道你想看见你富贵叔抱着针钱纳鞋底吗?”

    彩云被她的话逗的咯咯笑,直摇头,道:“不想,富贵叔那双手,恐怕连针都穿不上呢,他咋能做鞋,不过我还是想做,你先教教我嘛,多学点东西,也能帮我姐分担。”

    大梅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笑了,“你姐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可真是幸福,唉,可惜啊,我娘死的早,要不然我现在肯定也有妹妹了!”

    叹气归叹气,大梅还是教她了。其实大梅做鞋的手艺,只能算是凑合,反正家里那两个也不嫌弃,他们只要有鞋穿就满足了,哪还会挑三拣四的。

    木香听她俩有说有笑的,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擦干了手,回屋拿起没做完的被套。又想起来,要给大梅豆芽菜的,便去厨房拿了个小篮子,去原先的旧屋子,分别抓了些绿豆芽跟黄豆芽,搁在篮子里。

    “大梅,这是豆芽菜,你拿回去之后,可是烫锅子吃,也可以炒菜吃,反正不管怎么烧,都很好吃,”她自己自制的豆芽菜,没有化工原料,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白,甚至还泛着一点黄色,但这才是最原始的豆芽吧!

    大梅接过她的篮子看,惊奇道:“这个也可以做菜吃的吗?先前我还想呢,你搞那么些木盒子,到底干啥使的,原来就是弄这个东西,看上去倒是挺嫩的。”

    新出的豆芽,当然嫩了,稍稍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就算还没做成菜,光是看着,也觉着好吃。

    木香对她道:“肯定嫩了,这绿豆芽,跟韭菜一块炒是最好吃的了,至于黄豆芽,用来烫锅子,或是炒菜都可以,我拿给你,主要是想让你试试口感,我准备过两日带着这些豆芽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了换钱。”

    自从房子盖好了之后,她就很少去镇上,唐墨那两人也再没来过,她家的小日子,过的格外平静。

    提到去镇上,大梅眼睛都亮了,拽着她,神秘兮兮的拷问道:“嗳,这些日子咋没见唐家少爷过来了,该不是你把人家得罪了吧?不过也难过,你这张嘴,要是厉害起来,连我都不是你对手,更何况是人家唐少爷,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唐少爷对你有点意思,那样好的男人,要家世有家世,有相貌有样貌,你再不抓点紧,叫人家溜了,准有你哭的时候!”

    木香被她说的直抹汗,什么叫看出来了?人家唐公子明明就是来跟她做生意的,啥时候说过对她有意思了?还有他那个朋友,好像连名字都没告诉过她,想来人家是不屑说。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姑,他们根本不需要多看一眼。

    大梅见她不说话,还以为难过了,积极的安慰她,道:“你也灰心,下次如果他再来,记得对人家温柔点,别总摆一副要死不活的脸色,再好的男人也得给你吓跑了!”

    木香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问她,“我这个样子是要死不活的脸?我看你才眼睛有问题呢,哪回见他,我不是笑脸相迎,这样足够了好吧,我挣钱靠的是手艺,又不是卖笑,管他高兴不高兴呢!”

    对于唐墨,她一点多余的感觉都没有,只把他当个主顾而已,该谈生意的时候,就谈生意,该算钱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能少她的,仅此而已。至于另一个……外面的雨有加大的趋势,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落在坑洼不平的地面,形成大小不一的水坑。阴雨天,总是给人很沉闷的感觉,加上气温骤降,只觉着空气都是冰凉的。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木香想起那人冷冽的眼神,她有些烦躁,却又不知烦躁的感觉从何而来。

    大梅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个人哪,就是死心眼,唐公子家里老有钱了,要是他能娶你过门,你还用整天为银子发愁吗?到那时只会有享不完的福。”

    这样的话,大梅说了不止一次,她说的不烦,木香听都烦了,不过她还是被大梅一副媒人婆的模样给逗笑了,“看你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既然那样容易,干脆我替跟唐公子牵个红线,让你做唐家少夫子,岂不是更好?”

    大梅脸红了,嗔怒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呢,可是能咋办呢,谁让我长的没你好看,嗳,你这个头发怎么弄的,我记得你以前脸上有好多痘痘,现在痘痘没了,却剪了这么些头发下来,遮了脸,你要是不抬头,还真瞧不清你的脸呢!”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木香的头发,起初看着还挺别扭,还想问问她干啥要弄这个头型,可后来一忙,就给忘了。再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也不觉着她的头发奇怪,反倒好看死了。她就心痒了,哪个女娃不爱美呢?

    木香笑道:“你要喜欢,我也给你剪一个,也不难,只要挑些头发下来剪齐整,就好了,你头发厚,能挑好多下来。”

    大梅的头发又黑又厚,发质有点偏硬,如果剪留海,就更容易打理了,哪怕睡觉揉的再狠,也不怕变形。不像她的头发,发质有点软,早上有用热毛巾捂好大一会,才能捋直。

    这个时空的女娃,是不兴剪头发的,都是从很小就开始留长发,一直留到死,中途就算是修剪,也顶多是剪短些,让头发的长度保持在及腰的范围。

    大梅是真的没剪过头发,也从来没换过发型,所以一听到木香要给她弄头发,兴奋的连鞋底都不要了。急吼吼的跑去北屋拿剪刀和梳子,那是木香跟彩云的屋子。

    “来,你快帮我弄一下,记得,要剪好看,可不能变丑哦,”大梅把剪刀交到木香手上,便急着威胁她。

    木香握着剪刀,再抬眼看大梅一副,‘你要剪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的表情,顿时觉得,她手上握的不是剪刀,是个烫手山芋。她又不是专业的发型师,最多也就是给彩云剪过几次。因为对像是彩云,所以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算剪的不好,彩云也不会生气。

    可大梅不一样啊,那个火爆脾气,弄的不好,说不定还会吃了她呢!

    犹豫了下,木香讪讪的开口,道:“要不,我让彩云帮你剪?”如果是彩云剪,如果失败了,她总不至于跟彩云发火,再说了,彩云剪头发的手艺并不比她差。

    她话刚一说完,坐在门口正学着纳鞋底的彩云,忽然就站起来了,“我肚子痛,我去上茅房。”

    看着彩云落荒而逃的身影,木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办法,妹妹都跑了,她只得亲自上阵,“你坐到门口来,这里亮些。”

    “好好,”大梅没去注意她们姐妹俩的互动,满心憧憬着改换发型。

    等她坐好之后,木香让把辫子解开,再用梳子,梳了一遍,“你的头发不是一般的厚,是太厚了,你洗头的时候,不嫌麻烦吗?那是要多少水,多大的盆啊!”

    不提洗头的事还好,一提之下,大梅满嘴都是抱怨,“我哥给我买了个深木盆,专门给我洗头用的,比洗脸的脸盆大些,也深些,比洗澡的盆就小很多,每次都得烧一大锅热水才够洗,还得挑晴天洗头,不然一天下来,头发都不带干的,你说麻烦不麻烦,我真恨不得反头发剪短,那样多利索!”

    木香听的头皮发麻,看来还是她的头发好,要那么厚的头发也没用,而且以后也不能真把辫子留到齐腰,她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的在梳头洗头上。想想,她还真怀念现代的齐肩短发,那是她最喜欢的发型。不长不短,洗头的时候不麻烦,梳头的时候,更是一梳到底,批在肩上,连扎辫子都省了,简直再方便不过。

    想到她的刘肩短发,木香忽然凑上大梅跟前,“要不咱们把辫子剪了,留这么长,”她在大梅肩上比划了下,“咋样?”

    大梅瞪大了眼睛,一脸防备的盯着她,“什么咋样,我看你是疯了,辫子咋能随便剪,你想都别想,我的不能剪,你的更不能,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疯了呢!”

    “看你吓的样,我也没说真的剪,就是随便说说的,行了,不逗你玩了,快把头伸过来,我要剪留海了!”

    木香晃晃手里的剪刀,那架势看上去,不像剪头发,倒像剪脖子。

    大梅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不太信任这丫头,可还是乖乖的把头伸过去了,“我好好剪,看准了下手……”

    凉凉的剪刀碰上额头的一刹那,大梅忽然住了嘴。她不敢说话了,这种时候,还是闭嘴的好。看着一撮一撮的头发落在脚边,大梅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好歹也是自己身上的东西,留了这么多年,突然咔嚓一下,就给剪了,能不难过吗?

    “快了啊,你别紧张,就差一点了,”木香一边安慰她,一边专注的给她剪留海。

    有时候,你越想做好一件事,越是容易弄巧成拙。

第68章 乱糟糟的赵家

    本来木香剪的很顺手,可剪的差不多了,不是觉得这里短了,就是觉得那里长了,修啊修的,竟然把留海越修越短。

    意识到不对劲,木香急忙停下手看着大梅的额头,干笑两声,“那个,这就差不多了,不过我得提前给你说一声,都说剃头三天丑,你梳一个发型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突然改掉,刚开始肯定会有点不习惯,不过也别担心,过几天头发就长出来了,快的很。”

    大梅盯着她紧张的模样,满心狐疑,“木香,你该不会剪的跟狗啃似的吧?我可告诉你,要是敢把我剪丑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木香还是干笑,“不丑,怎么会丑呢,我觉得这发型再适合你不过,配上你的脸蛋,好看死了,跟个洋娃娃似的,甭提多可爱了。”

    大梅不傻,木香笑的那么假,她能不看出来吗,“我不管,你快点打盆水来,我自己看,你讲的话我不信,我得自己看才放心!”

    木香拗不过她,只得乖乖去打了盆水,搁到她面前,“是真的好看,我还能骗你不成?就是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你要真不喜欢,那也没事,过几天头发就长出来了,到时我再帮你修修!”

    大梅才不理她,让她在那自言自语,她等不及伸头往盆里瞧,这一瞧不要紧,差点没把她吓死。这水里陌生的脸是谁的?她怎么看着好眼熟。

    大梅是圆脸,眼睛不大,不像木香的眼睛,在留海的衬托下,显得很大,看人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所以木香在给她剪留海时,没有弄的太厚,就怕留海把眼睛都给遮没了。又因为她一心想剪好,弄着弄着,就把留海剪短了,现在的长度,在眉毛以上,额头露出来一大截。大梅额头短,这样一来,就显得怪怪的了。

    见到大梅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木香笑嘻嘻的安慰她,“没事的,过几天就长出来了,真的不用担心,其实我觉得剪的挺好,看看,把你脸都衬得长了,比原来的模样好看多了。”

    大梅撅着嘴,瞥她一眼,没吱声,还是盯着水盆里的倒影看。

    木香看出她眼色不对,正想找个理由跑路的,眼角却瞥见彩云从旧屋那边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木香赶紧朝她招招手,故意调大了嗓门,“彩云啊,你快来瞧瞧,我说大梅这发型好看,她还不相信,你说好不好看?”

    彩云听到大姐的召唤,自然是不敢不从。她跑到二人身边,大梅也抬头看她,那一撮怪异的短留海立马映入彩云的眼中。

    “嗯,挺好的,感觉不一样了,”彩云努力忍着笑,尽量不让大梅看出异样。

    大梅皱皱眉,很快就释然了,“唉,剪都剪了,现在说啥都晚了,看在你们给的豆芽菜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们计较,走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她本来就是个豁达的人,尽管也很在意自己的样貌,可也不至于被一个发型弄的躲在家里不出门。木香说的不错,反正过几天就长回来了,要是真不好看,大不了回头再把留海梳上去,等长成了,还不是一样。

    大梅拿了鞋底,拎着木香给她的豆芽菜,回家去了。等看不见她的身影,彩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木香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鬼丫头,你也学会糊弄人了,她要是知道你是故意说的,回头不得找你算账!”

    彩云笑的停不下来,小脸上难得露出同龄小娃才有的调皮,“大姐,你可别诬赖好人哪,我什么也没说,我就说了句感觉不一样了,这也有错吗?”

    木香冲她认真的点头,“是是,我家彩云没错,我家彩云最聪明了,这样吧,晚上大姐给你烧牛肉锅子,咱们也烫豆芽菜吃,嗯,我想想啊,家里还有几块豆腐,等下我再去菜园挖些香菜跟菠菜,吃饭的时候,咱们边吃边烫,好不好?”

    距离上一次吃牛肉火锅,已经过了好久。那还是盖房子的时候,请工人们吃饭,木香烧过几次牛肉。可是因为吃饭的人太多,一人夹一块,也没分到多少。他们做为主家,总不能跟工人们抢菜吃,干活的人是亏待不得的。

    所以这会一听说晚上要吃牛肉,彩云馋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大姐,我去菜园挖菜,给你摘干净,洗干净,你只负责烧菜就是了。”

    彩云乐呵呵的跑去厨房拿菜园子,跑到院门口时,正撞上从外面玩了一圈才回来的木朗。

    这小子裤脚卷到膝盖,也没穿鞋子,脚丫上,小腿上,全是泥巴,连屁股上都有,一看就知道是在哪个泥坑里滚出来的。

    “咦,你舍得回来啦,看你弄的这一身泥巴,这都什么天气了,还敢光脚出去跑,找打呢!”彩云戳了下木朗的脑袋,虽是教训的语气,却掩不住眼里的心疼。

    木香也走过来了,瞧着木朗弄的这一身,压根顾不上训他,拉着他就往厨房走,“赶快去泡个脚,我再给你熬些姜汤,可千万别染上伤风了。”

    彩云等着木朗被拉进去,便在门口换了鞋,赶去菜园了。

    木香拉着木朗走进厨房,先打了一盆温水,让他坐下把脚洗干净。他的脚太脏了,一放进水里,水立刻变的浑浊,全是泥巴。

    “把脚抬起来,姐给你换盆水!”脏水被倒掉,木香又重新打了盆温水,这回水温要高些,“你先泡着,别急着起来,我去给你拿裤子换。”

    木朗安静的点头,从进家门到现在,也没吭声。

    木香奔去他的屋子里,拿了干净的裤子,跟鞋袜。他们姐弟三人穿的袜子,都是她自己做的。她特地挑了种稍稍有弹性的布料,做成袜子,袜筒上端用细绳系上,这样就不会掉了。在没有橡胶皮筋的情况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点子。

    回到厨房,她先把东西搁在凳子上,又赶忙去熬姜糖水。

    木朗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的,可是不知怎的,却又说不出来。

    木香忙着切生姜,又忙着找红糖。因为只需要熬一碗姜糖水,不可能用大锅熬,大材小用。想来想去,用小炭炉熬是最好的了。

    家里烧木柴的时候,余了不少的木炭,只要用干草引燃,升起火来,也是很方便的。

    听着小瓦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木香这才想起来给木朗的洗脚盆里加水,“哎呀,这水都凉了,你咋不吭声呢,姐再去给我舀点。”她转身拿着葫芦瓢,在小锅里舀了些热水。

    木朗抿着嘴,慢慢的开口,“大姐,你不生气吗?”刚才回来的路上,刘二蛋先一步到家,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刘二蛋他娘那恐怖的吼声,把树上平小鸟都惊飞了。可想而知,刘二蛋回去之后,会是怎样的待遇。

    木香伸手试了试水温,抬头看见木朗低垂暗淡的小脸,好笑的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胡想什么呢,大姐巴不得你闯点祸出来呢,哪个男娃小时候不干坏事,我就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怕你生病,不过呢,多跟二蛋他们玩玩,对你身体也有好处,但是以后不许在这么冷的天,光着脚在外面跑,阴历都九月底了,你以为还是夏天呢!”

    终于听到大姐骂自己了,木朗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满脸都是笑容,“大姐,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其实我今天不是故意弄一身泥巴的,是跟刘二蛋他们玩的时候,被一个疯子吓到了,脚一滑,就摔到泥坑里了,还是刘二蛋把他捞起来的,他还帮我打跑了那个疯子。”

    木朗现在跟村里的男娃处的都不错,以前那几个笑话他的,嘲弄他的小娃,都被刘二蛋收拾了,谁叫人家是混世小魔王呢,在村里那群小娃面前,他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木香听见他说跌进泥坑里了,并没太多心疼,男娃嘛!都这么大了,如果还像外没长大的小娃,因为一点小挫折,叫疼又掉眼泪的,那才叫没种。

    她最怕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木朗的身边,只有她跟彩云,她真怕,把这个弟弟养坏了,自打木朗的身体渐渐好了之后,她对木朗的管教,也粗狂了不少,不再是小心翼翼。虽然保护弟弟的这个习惯,她跟彩云一时都没适应,可她们会尽量的,让木朗学会独立,最终于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里头的功劳,肯定不能少了吴青的。当初他在木家的时候,就经常带着木朗出门干些男人该干的事,甚至还带着木朗去打猎,带他下河捉鱼,还教他爬树了。

    对于吴青的教导方式,木香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她甚至还琢磨着,等下次再见过吴青,一定要请他教木朗武功,不用出类拔萃,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够了。

    木朗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出去玩的场景,木香耐心的听着,脸上并无半点不耐烦。忽然,一块擦脚布扔到了木朗头上,木香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快擦脚吧,我这姜糖都快熬干了!”

    木朗不好意思的笑笑,听话的拿着布把脚擦干,穿上鞋袜,再把洗脚水倒掉,木盆靠在廊檐下,这才又回了厨房。

    瓦锅里的水开了,浓浓的生姜味散发了出来,还没喝,就给人很辛辣的感觉。

    “快过来乘热喝完,记得要一口气喝完哦,中间不许停顿,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魄力,知道不?”木香知道他最怕喝药,所以软的不行,那就来激将法。

    果然,木朗看着那碗姜糖水,认真无比的道:“知道,不就一碗姜糖水嘛!”

    他接过碗,因为离的近了,生姜的辛辣气味更浓,闻一下,都觉着身体里热辣辣的。深吸一口气,接着,一仰头,闭着眼睛硬生生的喝了干净。

    木香鼓掌,适当的赞美几句,“木朗越来越勇敢了,离做男子汉也不远喽!”

    木朗被他夸的脸蛋红红的,很是可爱,头一次他觉得大姐好幼稚,他又不是三岁小娃,用不着这样哄的,再说了,她讲话的口气听着好怪。

    彩云挖了一篮子菜回来,一到院门口,就将草鞋破鞋换了下来,穿上干净的鞋子,再把篮子拎到廊檐下。外面雨还在下着,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只有廊檐下最干爽。

    木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她脚边拎着菜篮子里,全是一嫩绿色的蔬菜,看着都喜人了,“那你先择菜,我把中午的饭烧上,待会就来帮你。”

    木朗已经帮着彩云端了小凳子,让她坐着择菜,他自己也端了凳子,过来帮着彩云一起择菜。听见木香的声音,两人齐齐摇头。

    “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择菜,”木朗抓着一棵菠菜,择去黄叶,把根上沾的泥巴也捋了干净。择菜这种小活,肯定难不倒木朗,他干的也很顺手。

    彩云也道:“大姐,快烧午饭吧,我都饿了。”

    木香笑着点头,“这不是在烧着呢吗?马上就好!”她缩回头,进了厨房烧午饭。

    昨儿没剩饭,又想着晚上要烧牛肉,中午就只好擀些面条对付下。

    现在家里有鸡蛋,木香便准备在面汤锅里打几个鸡蛋。收的鸡蛋都搁在以前的小厨房里头,她总共拿了六个鸡蛋,都打在滚水锅里。

    可惜她现在不能随时去镇上,要不然买些骨头汤回来熬给他俩喝,或者用来下面条,一定很鲜。

    木香拿着勺子轻轻搅松了下锅里的鸡蛋,防止沾了锅底。虽然没有骨头汤,可她有干虾米,不用泡,洗干净之后,直接扔进锅里,煮上片刻,这汤也一样很鲜。

    至于面条,是她自己擀的,然后晾干,虽然不如专门做面条的作坊,做出来的好看好吃,可也总比每天都要擀面条来的方便。

    面条搁进锅里,泛起滚水泡就要小的了很多。

    “彩云,快给我洗几棵小葱,”她冲着外面喊。

    “哦,马上来,”彩云扔下手里的青菜,从竹篮底下翻出刚拔出不久的小葱,那根上还沾着泥巴呢。

    挑了两棵,剥去黄叶子,然后把根揪掉,再从水缸里舀水洗净,拿去厨房给她,“姐,给,都洗好了。”

    木香一只手接过小葱,另一只手还在搅动锅里的面条,“你俩也准备准备,马上要吃饭了,面条不能搁久了,不然要烂成面糊了!”

    “嗳,那我去叫木朗洗手,”彩云跑去叫木朗了。

    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最后再撒上小葱,那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看着面条差不多了,木香绕到锅洞下面,早在面条烧滚开的时候,她就把大些撤下了,用水浇灭。面条慢慢吁着,就靠里面的零星余温。

    木香看了看,这些碎渣子根本叨不起来,没办法,她只得把锅里的面条全盛出来,不然一直加温,这面条就真的要变面糊了。

    烧大锅其实也很讲技术的,木香刚穿来时,烧大锅不是很熟练。

    不是烧到半路,突然火灭了,就是费柴,比别人烧大锅多费一半的柴禾来。对于只靠烧木柴为生的农家人来说,怎样省柴火的烧饭,那是很重要的。

    彩云拉着木朗洗干净手,便进厨房来吃饭。木香正收拾着锅洞口的干草,这些都是晴天时,提前搬进来的,就是怕阴雨天,没有干草烧。她家不种地,没有多余的稻草烧,仅有的那些,还是从王喜家背来的。

    好在田野里,荒草也很多,就是要费时间去割。

    木朗站到锅沿边,闻着喷香扑鼻的鸡蛋面,直吸口水,“真香!”

    彩云看他一脸的馋样,好笑不已,上前将他拉开,“你别把口水商滴锅里了,站到一边去,我给你盛饭。”

    “哦,”木朗乖乖的退到一边。黑宝在他腿边蹭啊蹭,木朗低头看它,又赶忙跟彩云补上一句,“黑宝也饿了,二姐,你也帮黑宝弄些面条吃吧!”

    木朗给黑宝的宠爱,有时都让彩云跟木香无语。不说别的,就说这吃饭,谁家的狗不是吃剩渣,能有剩渣吃,那就不错了。可他们家的黑宝,却是跟主人的待遇一样。木朗有时就直接从自己的碗里,拨些饭给黑宝吃。

    彩云很舍不得把白软的面条拨给黑宝吃,想了想,“要不用面汤泡个馍吧,早上不是还剩个馍馍吗?用面汤泡也是一样的。”

    木朗没吱声,沉默的摸了摸黑宝的头。其实他也知道家里有面条吃,不容易,可在他的认知里,黑宝也是家里的一员,所以并没觉着跟它吃一样的饭有什么不对。

    木香怕他想歪了,语重心长的提醒他,“这养狗,千万不能惯着,越惯嘴越叼,你看看咱家的黑宝现在,成天就想着吃米饭,还得用汤泡饭吃,除了米饭,连面条都不想吃了,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以后黑宝的伙食不能太好,别人家的狗吃啥,它就吃啥。”

    半响,木朗轻轻哦了一声,算是认同大姐的话。

    黑宝之前的确吃的太好了,当彩云把面条泡馍搁到它面前,它居然只是嗅了嗅,又盯着食碗看了一会,临了还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木朗,压根没有要吃的打算。

    彩云道:“大姐说的对,黑宝真是惯不得,哪有狗还挑食的道理,哎,黑宝,这就是你的年饭,你要不吃,那就饿着吧!”她上去摸了下黑宝的头。黑宝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啥意思,但是见着彩云伸手来摸它,还以为主人要跟它玩耍,便仰着头,伸出舌头,在彩云手心里蹭了蹭。

    “都过来吃饭吧,黑宝饿不死,等它饿极了,不吃也得吃,”木香冲他俩招手。

    “哦,来了!”

    因为刚才彩云摸狗了,吃饭之前,木香又让他俩去洗个手。彩云不太明白啥叫讲卫生,她只是听大姐的话,大姐说吃饭前要洗手,不然容易生病,她自然就得洗了。洗着洗着,就会养成习惯。

    木家这边吃的热闹,同一村子的赵修文家,气氛也挺融洽,除了抱怨声不断的邵青儿。

    “大姑,这被子干净吗?这褥子晒过没有啊?哎哟,你家咋这么多灰,也不晓得抹干净些,”邵青儿自打进了赵家的门,就开始检查她要住的屋子,因为头一天回来的晚了,洗过就睡了,天又黑,也没顾得上检查,今天一大早,她就觉着身上痒痒的,猜想肯定是这被子不干净。

    别说她了,如果是木香看见赵家屋子里的景像,也得皱眉。桌上椅子上,到处都蒙着一层灰,炕头上的被子,因为洗的不勤,都发黄了,还有股子霉味。以邵青儿家的条件,住这样的屋子,她不皱眉才奇怪呢!

    赵修文他娘,原本就不是个勤快的人,现在儿子考上官职,她就更懒了,整日就想着啥时候,儿子能给她买几个下人回来,家务活,能省就省,能躲就躲。

    赵家,只有赵修文的屋子最干净些,平时也是他自己收拾,只是洗衣服这种活他就干不来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干净,所以他从来不穿着外衣上炕。

    邵青儿一路看过去,秀眉皱的更狠了。吴妈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先前在村口发生的事,她还心有余悸,这会一心只想把小姐伺候好了,别把自己撵走,她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小姐不满意赵家的屋子,吴妈小心的建议道:“小姐,要不然等下吃过饭,我把你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下,勉强住几晚,也可以的。”

    邵青儿傲慢的威胁道:“嗯,那就这样吧,你快去收拾,记得要弄干净,要是再让我发现被子里有跳蚤,看我回去不跟爹娘告状。”

    赵氏站在边上,自然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这位侄女,是出了名的刁蛮,以前也不怎么跟她家来往,嫌弃她嫁住在乡下,穷呗!这回要不是为了赵修文的官路,她才懒得去巴结她。

    可是再能忍的脾气,遇上邵青儿,都得破功,要不是赵修文他爹,赵大懒,一直抓着她,保不齐她就冲上去给邵青儿两个大耳瓜子了。

    赵大懒这人起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好吃懒做,因为动的少,吃的又多,体重都快两百斤了,走起路来,也不利索。走几步就得歇歇喘口气。赵氏跟他脾气差不多,也是好懒的婆娘,这两人凑在一块,真应了那四个字——天作之合!

    赵大懒晃着肥硕的身体,笑眯眯的对邵青儿道:“青儿啊,有啥不满意的,你只管说,到了大姑夫家,还不是跟自己家一样,要是缺啥少啥,就让你大哥去买,哦,你二哥也要回来了,下午让他带你去村里转转,村子后头有条河,可漂亮呢!”

    邵青儿巴掌大的小脸,满是不耐之色,哼哼两声,算是答应他了。

    赵氏今天难得勤快一次,坐了一桌子的菜,早都做好了,等了邵青儿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不过赵氏懒得再去热热,招呼邵青儿过来吃饭。

    吴妈还在干活,也没人会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去吃饭。赵家虽然没有下人,可他们对等级观念很重视。不管自己多穷,下人始终都是下人,哪能跟主人比。

    赵修文洗了手之后,刚要坐下来吃饭,赵大懒就嚷嚷开了。

    “儿子,快去拿坛子酒来,今儿这么多好菜,没酒喝,太扫兴了!”

    赵大懒好酒,除了早上那顿饭不喝酒之外,基本上一天要喝两顿,他有酒瘾,一犯瘾,谁劝都没用,非得喝的站不稳才肯搁直下杯子。

    今儿中午,因为有邵青儿在,赵修文不想让赵大懒喝酒。虽然邵青儿还小不懂事,可万一这丫头嘴快,在邵家人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影响了他的形像,以后这路子还怎么走?思及此,赵修文脸色也不好看了,看也不看赵大懒,只端了饭碗,开始吃饭。

    赵大懒这么酒瘾真的上来了,面对一桌好菜,你越不让他喝,他越心痒难耐。

    砰!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肥胖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揪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你小子还想反了咋地!老子就让你去拿个酒壶,磨叽个啥?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让你拿个酒壶,还委屈你啦?”

    赵氏已经习惯他们父子俩吵架,即使有邵青儿在场,她也不理会,自己拼命吃菜的同时,还往邵青儿碗里夹菜,“你吃你的,别管他们,爱吵只管吵去,咱们把菜都吃完了,渣都不给他们留!”说着,她还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赵修文碗里,毕竟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以后还指望他养老呢,她能不对赵修文好吗?

    邵青儿秀巧的眉头皱在一起,她很不喜欢这样边吵架边吃饭,口水都喷到菜里了,还咋吃?

    赵大懒见儿子不理他,本来还想发火的,眼角去瞄到自家婆娘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立马不淡定了,也赶紧挑些好菜往自己碗里夹。

    难得做这一桌好菜,有鸡有鸭,还有肉,虽然赵氏做菜的手艺不咋地,可肉还是肉,不吃岂不是亏了。

    这样一想,赵大懒也就不在意有没有酒喝了,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啃骨头,后来觉着不得劲干脆用手抓着嘴。赵氏动作也不输他,碗里还没吃完,就开始伸筷子去夹菜了。

    邵青儿家住在镇上,开了家酒坊,专卖邵家出的酒,虽然比不得邵秋霜家优越的条件,但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家里除了吴妈,还有两个帮工的下人,长工也有两个。

    邵青儿他爹娘,还指望闺女以后能嫁人身世不错的夫家,所以从小对她管教的很严,女儿家该有的仪态,她一样都不能少。

    此刻看见赵大懒跟赵氏抢食吃的模样,她都快吐了,连吴妈吃饭都比他们好看。要不是念着赵氏是她姑姑,她早甩手走人了。

    一桌子人,只有赵修文最淡定,他只夹面前的两道菜,都是素的。他吃饭很快,只吃了一碗,便搁下筷子,礼貌的站起来,“青儿妹妹,你慢慢吃,我吃饱了。”

    “你等等,我也吃饱了,”邵青儿把碗搁下,其实她也只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如果要说在这个家里,她看谁最顺眼,那就得属赵修文了。

    他长的还算俊秀,因为自小读书,在他身上没有农家娃的粗俗,反而多了些读书人才有的内敛跟沉稳,加上他不怎么爱笑,始终是一副淡淡冷清的表情。在邵青儿这个嫩丫头看来,简直酷死了。

    虽然她还小,没长成大姑娘。可是少女不都怀着一棵春意萌动的小心思吗?就算不是真的喜欢,也是多多少少有好感的。

    他们两人都走了,赵大懒就更没顾及了,伸手就要把盘子端走。

    啪!

    赵氏拿筷子拍在他手上,不客气的呵斥道:“抢什么抢,二子还没回来呢,得给他留菜,你这个当爹的,真没个当爹样!”赵修文还有个弟弟,叫赵修杰,比赵修文小了好几岁,今年也才十四岁,在镇上的学堂念书。回来的时间不多,只有学院放假,他才能回来住上几天。

    听说是要给二儿子留的菜,赵大懒还真没敢动手,悻悻的缩回了筷子,嘴上却不肯罢休,“就你像当娘的,儿子半个月才回来一趟,你这菜还不是专给他做的,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是谁抢的饿死鬼投胎一样,等下二小子回来,你再给他炒两鸡蛋,咱家老大功名都考上了,要是二小子再考上,咱的好日子可就享不完喽!”

    赵大懒翘起一只腿,踩要板凳上,一边剔着牙,一边乐呵呵的想着往后的日子。两个儿子要是都能当官,他就是官爹啊!以后住着大宅着,喝着好酒,天天啃老鸭,说不定还能娶俩个小妾回来。哎呀呀!一想到镇上红馆子里头的小美人,那皮肤水嫩的,那小媚眼勾的……

    “死老头子,你又在想啥歪点子呢,别说我没警告你,咱家修文就要进京做官了,这种时候,你要是敢作坏,老娘一准劈了你,”赵氏拿筷子做菜刀使,在赵大懒头上比划了下,模样凶狠跑要吃人似的。

    赵大懒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哼哼两声,站起来往外面走了。他每天吃过饭,都习惯在自家门口瞎转转。

    邵青儿跟着赵修文,一直跟到他房间门口,见赵修文进了屋子也不知道避讳,反而脚步一抬,就要跟进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想休息就去你的屋子,”赵修文在门口站住了,修长的身形,挡着门,说的很明显,做的就更明显了。

    邵青儿晃着自己的衣袖,满不在乎的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嘛,你的屋子怎么了,难道不能给我看吗?修文哥,你以前不是挺疼我的吗?现在咋变了?”

    赵修文无奈的叹息,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的?她难道就不明白,以前是以前,现在长大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再说,他也要成亲了,叫人看到了肯定不好。

    当然,这话他没有跟邵青儿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明白,“我要休息,下午还得看会卷宗,实在没空陪你玩,你乖乖的别闹,修杰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带你去玩!”

    说完,他后退一步,当着邵青儿的面,把门关上了。

    邵青儿今天算是出门不利,光是一个上午,就吃了两次瘪,她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加上这会也吃过饭了,力气有了,小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的上去拍打赵修文的房门,嘴里还嚷个不停。

    “赵修文,你这算什么意思啊,我爹娘让我到你家来玩的,可你看看你们一家子是怎么对我的,我不管,要么你陪我玩,要么我现在就回家,告诉我爹说你们欺负我,呜呜……”说着骂着,又忽然想起早上那姐妹俩逼着她道歉,让她把脸都丢尽了,“我一来你们村子,就受人欺负,我要告诉我哥,告诉我表姐,让她带人把那家人砸了……呜呜……太过份了,欺负人……”

    吴妈收拾完屋子,刚在厨房端起饭碗来,准备吃剩饭,还没扒两口,就听见她家小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吓的她急忙搁下碗冲了过来,“小姐小姐,好好的,咋哭了?哎哟,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还不得心疼死,快别哭了,瞧着小脸都哭坏了。”

    吴妈一边劝,一边替她抹眼泪。邵青儿在家里也是惯宝宝,这回出门,要不是店里的事忙不过来,她娘就亲自陪着过来了。要是让她看见自家闺女哭成这样,她这个下人,还真就别干了。

    “咋了咋了?这又咋了?”赵氏正卷了袖子准备洗碗,听见哭声,也急急忙忙的路了过来,手上还滴着脏水,腰上也还系着黑乎乎的围裙。

    一见着邵青儿站在赵修文屋外哭,她第一个感觉就是赵修文惹了她生气,疾步上前粗鲁的拍打赵修文的房门,“臭小子,赶快滚出来,都多大的人了,还把妹妹弄哭,你害不害臊啊!”

    赵修文在听到邵青儿哭的那一刻,只觉着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的跳,这时又听见赵氏在外面敲门,他不开也不行。

    吱呀!

    木门拉开,赵修文一脸寒霜的站在门里。邵青儿见着他出来了,马上就不哭了,眼眶里的眼泪眨了几下就不见了,甚至还甜甜的冲他喊了声,“修文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的赵修文再底黑脸,真想当着她的脸再把门关上。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想完,赵氏就噼里啪啦的骂了上,“大白天的,你关啥门?青儿好不容易来咱家一趟,你弟弟还没回来,你就不能陪她玩一会吗?青儿可是咱家的贵客,别怠慢了,就这样,我去洗碗了!”她惦记着碗没洗,洗完了,就能回屋眯一觉。

    吴妈也乘机去厨房吃饭了,反正她家小姐也不哭了,应该用不着她在这儿了。

    赵修文依着门边,死命压仰着心里的不快,淡淡的问她,“你到底有啥事,要是闲的没事干,我可以借你两本书看,或者你到外外面去转转,村子不大,不容易走丢!”

    邵青儿自然没听出他嘲讽的话语,不过赵修文这副冷淡的态度,却叫她更喜欢了,“修文哥哥,你就陪我一会嘛,我知道你定亲了,不如你带我去瞧瞧她,我想知道她长啥样,你就带我去嘛!”她凑上去抱着赵修文的胳膊,晃啊晃。

    也只有在求人的时候,邵青儿才会撒娇。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之前赵修文还生她的气,可现在看她这副讨好的小模样,也没能狠下心来,“那好吧,她正好也在家,我准备年底之前,把她娶过门,带你看看她也无防,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邵青儿以为他护媳妇,调侃道:“还没娶过门呢,现在就护上了,修文哥,媳妇不能哄的,越哄脾气越大,这是我娘说的,我大哥娶了媳妇就那样,我娘让她朝东,她绝不敢朝西,你也学着点,不然以后咋能管好媳妇!”

    赵修文并不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你一个小丫头能懂些什么,到底还去不去?”

    “来了来了,当然要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就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赵家二儿子背着小包袱回来了。

    ------题外话------

    没看过一品田园的妞们,一定要去瞧瞧哦,这两本书在美食方面有共同点哦!

第69章 大梅的春天来了

    “娘!我快饿了,有没有饭吃?”赵修杰一进门就嚷嚷开了,连包袱都顾得上扔,就一头钻进厨房了。

    赵氏一听见小儿子的喊声,欢喜坏了,急忙出来迎他,“咋这么晚才回来,娘知道你饿坏了,这就给你炒鸡蛋!”

    男娃在十四岁的年纪,长的特快。赵氏觉着一段时间没见,儿子又长高了,人也更加精壮。

    赵修杰跟赵修文气质完全不同,赵修文偏向儒雅,是个典型的读者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读书,其他的估计都干不了。可赵修杰却是恰好相反,他好动,喜欢干活,小时候很皮的很,没少挨赵氏的打,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十分的霸气。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读书,相比较读书,他更喜欢到田地里去干活,享受浑汗如雨的快乐。

    但是赵大懒夫妻不同意,特别是在看到赵修文有了成绩的情况下,他们就更希望赵修杰也能考个功名,一个家,出两个当官的,就是烧高香也烧不来的啊!

    赵修杰拧不过他们,只得万分不情愿的去学堂了。

    “不是说了,要等我回来吃饭吗?你们咋就先吃了,我不管,掉的那些菜渣我可不吃,你给我弄两个新鲜的菜来,我要吃小炒肉,葱爆大虾,”赵修杰进了厨房就开始吩咐了,顺手还把包袱扔在角落里,才不管里面有没有书本,或是重要的东西。

    赵氏知道这个小儿子不愿意读书,能答应他们去上学堂,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每次回来,她都把赵修文哄的跟大爷似的,“儿子啊,今天你青儿妹妹来了,就没等你吃饭,不过你放心,娘在吃饭之前给你留了菜,再给你炒个鸡蛋,马上就能开饭了!”

    赵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弯去捡他扔掉的包袱,拿到一旁放好,接着就赶紧给他准备午饭。

    赵修杰已经饿的前脸贴后背,逮到饭,就狼吞虎咽起来,接连吃了好几碗,才把碗搁下。乘他吃饭的时候,赵氏把邵青儿来家里住几天的事怀跟赵修杰讲了。

    她这个小儿子,脾气十分倔,要是不提前跟他讲好,万一倔劲上来,绝对有可能是翻脸不认人的。

    幸亏她提前打了预防针,饶是如此,赵修杰依旧气的不轻,青涩的脸上全是怒气,“你早说她来家了,我就不回来了,在书院待着也挺好,跑了老远的路,搞了半天,就是回来陪玩的,你以为我很闲吗?你爱找谁伺候她,就找谁去,我反正是没空,走了,我先去睡一觉,过会就走!”

    他在镇的书院上过两年的学,见识过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是怎样的难伺候,这个邵青儿就更不用说了。在镇上见过几次面,可没哪一次是和平的,每回都闹的不可开交。

    现在他老娘居然让他陪邵青儿玩,这可能吗?笑话!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她是姨家的妹妹,又不是外人,带她玩两天咋了,嗳,你这孩子,”赵氏跟在后面撵,她越撵,赵修杰走的更快,等进了屋子,又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他跟赵修文住的是同一间屋了,反正两兄弟,也不经常回来,屋里的炕也够宽够大,犯不着各人睡一间。

    赵氏气的要冒火,这都是怎么了,邵青儿又不是豺狼虎豹,他们至于跟躲瘟神一样的躲着吗?

    ***

    这边,赵家闹的不可开交,另一边的木家,却是其乐融融。

    吃罢饭,彩云包下了洗碗的活,木朗也很懂事的拿着扫把,把厨房的地扫干净,又打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头。

    木家没有壮劳力,木香力气虽然不小,但跟成年男子比起来,还差的远。所以,她家用来打水的木桶也是小号的,不然水桶从井里提上来,会很重。

    家务活都上他俩干了,木香也没闲着。

    之前做的被套已经套好了,被套的开口,是用绳子系上的。她做的很精细,绳子弄的也挺小巧的,不注意看,是不容易看到的。

    做好了被套,接下来就是做枕头了,跟枕头套了。

    当然了,她今年没种棉花,幸好当初菊花开的时候,彩云采了不少的菊花,除了一部分拿去晒菊花茶了之外,还有些残败的,或是烘干的时候,品相不好的,这些都剔除出来了。

    木香便准备用这些干菊花,来做枕芯。再用棉布,做个内衬,最外面才是枕套,道理是跟做被套一样,方便拆洗。

    先前她忘了买木尺,现在手上用的,还是从大梅家借来的。至于枕头的尺寸,她并不想学着别人家的做法,枕头嘛!只要自己枕着舒服就好了。

    彩云挽着袖子,把大锅里的泔水舀出来。每回看着水桶里的泔水,她都十分心疼,要是家里有猪喂,那该多好,总比白白倒了的好。

    整理好厨房,彩云端了着鸡食,去喂鸡了。这鸡食,是青菜跟玉米渣混合在一起的,给鸡吃最有营养了。

    之前为了防止小鸡们在院墙外待着的时候淋雨,她跟大姐砍了竹子,在院墙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这样一来,下雨的时候,小鸡们就有地方待了。

    彩云把鸡食放在棚子下面,那只金羽锦鸡,跟土鸡们养在一起。不过,以免它逃跑,木香把它漂亮的翅膀给剪了,这样就不怕它飞走了。

    “咕咕……”彩云放下鸡食,便唤了两声。

    母鸡们听到熟悉的唤声,纷纷跑了过来。这雨才停一会,它们肯定不愿意总待在一个地方。淋了雨,母鸡们显得很狼狈,鸡毛都湿了,爪子上头也全是泥巴。

    其实把鸡养在院墙外,气味是很难闻的,特别是阴雨天,那股臭味就更重了。

    木香姐妹俩个都是很爱干净的,鸡笼里的地面,都是用草木灰铺在上面的,隔几天就得清理一次,清理出来的鸡粪,都堆在菜园边上,等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挑到菜园里就成了。

    “大姐,院墙外的鸡笼好难闻,可是咱们前天才清理过,这雨要是再下个两天,还会更难闻的,”彩云端了空的鸡食盆回来,走到廊檐下,跟大姐抱怨。

    木香怀里抱着做了一半的枕套,听到妹妹的抱怨,嘴角轻轻划过一个笑容,“你呀,平时看着挺机灵,咋到了要用的时候,就不灵光了呢?”

    “啊?这是啥意思?”彩云压根没听懂。

    木香笑道:“我是说,鸡笼难闻,你不会种花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种花的吗?现在虽然是秋天,别的花不能种,但是还有很多花可以种的,再不然你去野地里找找,看有没有好看的花草,直接连根一并挖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种不活了,哦,我记得大梅家有棵金银花,你去瞧瞧,看她有没有压枝,要是压了,就去挖来种上,反正这花好活,冬天冻不死,夏天也晒不死……”

    彩云光是听她前面讲的那些话,眼睛就已经亮的跟电灯泡似的,没等大姐说完,她便激动的插嘴道:“大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挖,嗯,除了金银花,我还想种蔷薇,金菊姐家院墙外就有好多蔷薇,菊花也可以种,那样一来,咱们家一年四季都能闻到花香了。”

    彩云以前就很喜欢花草,可是以前,她们连吃饭的问题都没解决,自然也没心思去养那些花花草草。可现在就不同了,她也好想把自己的家装扮成美美的花园的模样。

    木香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金菊家的蔷薇不好看,还没我在窝窝山脚下看到的野蔷薇好看呢,好几种颜色,开了那么大一片,看着都喜人,这几种花,都很好养,你可以顺着鸡笼的篱笆,各种都种上几棵,蔷薇跟金银花都是攀蔓,菊花也是,种了几棵,过两年就是一大片。”

    彩云越听越激动,把鸡食盆一搁,“那我现在就去挖,嗯……先去窝窝山脚下挖,等回来后再去大梅家看看。”

    上回摘菊花时,她是带了几棵回来,栽在自家门前,可是那些,好像太少了,还和再去挖些。

    木香见她副说干就干的样子,好笑着拦下她,“现在去什么,万一等会还要下雨咋办?再说了,你一个女娃跑那么远,我也不放心,等天晴了,我陪你一起去!”

    彩云也是个急性子,主意跟方向都有了,现在说不去,估计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只得冲大姐撒娇,“姐,你就让我去嘛,这才刚吃过晌午饭没多大会,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用不了多少时间。”

    木朗看看二姐,又看看大姐,忍不住开口道:“二姐,我陪你去,我们两个人去,大姐就不担心了!”

    就在木香犹豫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进了院子。

    “咦,你们都站在廊檐下干嘛?外面挺冷的,不进屋吗?”刘二蛋踩着泥水,笑呵呵的跑过来。裤脚高高挽在膝盖上,小腿上还沾着不少泥巴。

    “你咋又来了?”彩云撅了撅嘴,扭过头去不看他。

    这两人估计是天生命盘不对,即使木香跟木朗对刘二蛋态度都不错,毕竟人家现在表现的很好,又时常来帮他们干活。可彩云依然跟他不对盘子,一见面,你刺我,我刺你的,没一刻能消停下来。

    木香瞥见自家妹妹那副别扭的小模样,也没说啥,只笑着招呼刘二蛋,“外面还烂着呢,你咋就来了,下午家里没活吗?”

    刘二蛋跺了跺脚上的泥巴,笑呵呵的蹲到木香跟前,“还不是我爹跟我娘又吵起来了,烦死了,他俩三天不吵架,好像就受不住似的,也不知咋的,从昨晚一回来就闹上了,一直闹到今天,还没消停,差点没把我家厨房给砸了!”

    木香脸色变了变,她当然知道是咋回事了,还不是因为昨天傍晚在村口,大梅说的那番话,刘二蛋他娘本来就是好记仇的,不过,估计大梅不是胡诌,无风不起浪嘛!

    爹娘吵架,最为难的,还是孩子。

    刘二蛋提起家里的烦心事,原本的那股子朝气也没了,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表情也暗淡不少。

    木香叹了口气,说道:“谁家不吵架?没事的,你娘就是那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然让彩云给你弄些吃的?”

    彩云靠着厨房门边站着,头一次,在涉及到刘二蛋时,没吱声,垂着眼睛把玩自己的发梢。

    “呃,不用不用,我晌午饭吃过了,是我自己烧的,我娘中午没吃,我爹,还有大哥跟小毛,我们几个人吃的,”刘二蛋哪好意思再来她家吃饭,再说,他中午的确吃过了,虽然吃的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疙瘩,但好歹是填饱肚子了。

    彩云哼了哼,还是没吭声。

    一旁站着的木朗却突然拉着刘二蛋的胳膊,“二蛋哥,我姐正要去窝窝山脚下,却挖野蔷薇花,大姐担心我们俩去不安全,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好啊,那咱们现在就走,带把铁锹,再带上竹篓,你们俩也换上草鞋,我听说下雨天种花是再好不过了,最容易活,”刘二蛋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这会也没啥事。

    见他都答应下了,木香也就没拦着,只叮嘱他们三个,早去早回,要是遇上陌生人,或是危险的动物,一定要调头就跑。

    刘二蛋笑的轻快,“木香姐,你说的那片野蔷薇地,我去过,没多远,也没啥危险,就是要跑一段路,有我在,你尽管放心,一定能把他俩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彩云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撅着嘴道:“谁要你带了,就是你不带我也认得路,也就是我姐不放心,不然哪用得着你陪!”说着,她把背篓拿起,就要往肩上背。

    刘二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背篓,一扬手,背在自己背上,轻轻淡淡的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陪你的,我主要是不放心木朗,像你这样的野蛮丫头,的确没啥值担心的,估计山上那些野兽一看见你,就得绕路走!”

    “刘二蛋!”彩云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刘二蛋,恨恨的跺脚。

    木香看他俩又掐起架来了,赶忙笑着插话道:“行了,要去就赶紧去,早去早回,晚上烧牛肉锅子给你们吃。”

    “嗳,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刘二蛋笑呵呵的应声,带头就往外面走了。

    送走了他们三个,木香也不急着烧饭,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

    手里的这一个被套已经做完了,木香收了针线,正准备进屋去把东西搁下。就听见从隔壁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她家跟老宅子,就隔了一堵墙,隔音效果差的很。只要一边大声说话,另一边就能听见。

    木香听了一会,就听出是赵修文去了苏秀家,几个人寒暄着什么,还有年轻女娃的欢笑声。

    这些事,若是搁在以前的木香身上,只怕要哭的昏天黑地,心爱的男子,要跟别人成亲了,还堂而皇之的往人家里去,这算什么?算是打她的脸吗?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木香已经死了,现在的木香才不会为了这种无聊小事烦心。

    收拾好枕套,系上围裙,从厨房舀了些玉米,坐到小石磨跟前,细细研磨,因为主要是要喂鸡的,也不用磨的太细,更不用过滤,磨到差不多大小就成了。

    一簸箕玉米磨完,木香眼角扫到厨房里挂着的芝麻。这是王阿婆给她的,她家今年在荒坡上种了些,收了之后,分了不少给木香家。

    想到芝麻,她就想起前世吃过的芝麻饼,当然了,在这里,她是做不出来芝麻饼的,但是可以把芝麻碾碎,拌上红糖,再包进面皮里头,再搁进锅沿炕熟。因为是炕饼子,不用熟面,直接用生面揉成的面团就可以了。

    她正要收了小石磨,准备去碾磨芝麻时,王阿婆过来了,除了她之外,还带了个年长的婆子,这人,木香并不认识,也不知她们来家的目的,不过她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两位婆婆到家坐。

    因为来了陌生人,不好随意请人在廊檐下坐。木香便把二人迎进堂屋,又去厨房倒了两杯茶水。

    王阿婆笑容可掬的给木香介绍,“丫头,这是我娘家的姐姐,是王喜他姨娘,你就叫她云姨吧!”

    木香冲云姨微微点头,笑着道:“云姨您好,我家也没啥好茶招待,还请您别见怪。”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看见这位云姨的第一眼起,就觉着她跟普通的农家老太太不一样。倒不是因为她穿的有多么好,其实她的穿着,也就整齐讲究了一些,并不是很华丽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王阿婆这样的农家人。

    被叫做云姨的婆婆,很不客气的木香上下看了个遍,但她眼神温婉,并没有太多锋利,就连语气也十分随和,“你叫木香是吧?不用客气,我大姐说要来到你家送鞋样,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一起来了,没打扰你干活吧?”

    木香转个弯,坐到大桌的下方,王阿婆跟云姨分别坐在两边,这样的坐法是对待长辈该有的规矩,“云姨说哪里的话,今儿下雨,我在家也没啥事,你们能过来窜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云姨家是哪里的?我听您口音好像不是咱们镇的。”

    感觉这位云姨挺随和的,木香也自在不少,便跟她闲聊起来。

    不等云姨说话,王阿婆就已经抢先开口,语气中满是骄傲,“我妹子家在京城,这次是回乡探亲的,住不上几天就得回去了,她回来一趟不容易,我就想着带她四处看看,她姨小时候最疼王喜,听说王喜老大不了还没成亲,就急了,张罗着要给他寻摸个好姑娘,唉,别说她急了,就连我都急的不行,木香啊,你能不能帮婶子寻摸寻摸,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完了,她还不忘盯着木香的眼睛看,想看看她有啥反应没?今天的话,已经说的很白了,如果木香对王喜有意思,在听到她要帮王喜寻摸媳妇时,肯定会表现出一点的不同,比如伤心,难过啦!可是她看了半天,木香始终都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

    王阿婆不确定了,朝云姨看去。云姨握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别急,接下王阿婆的话,对木香道:“木香啊,我大姐也是操心王喜的婚事,别啥别的意思,要不你说说心里的想法,咱们合计合计,你有啥想法都尽管说出来,成亲是大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人哪,什么要都可以做,就是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谁叫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呢!”

    木香笑了笑,手里握着茶杯,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

    她又不傻,又怎会听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既然她们把话都说这样明白了,她若是再不讲清楚,只会耽误王喜。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应该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深吸一口气,木香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声音平稳,“阿婆,云姨,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成亲,阿婆,我知道您人好,对我们姐弟三个都好,我也知道,哪怕我带着弟弟妹妹,王喜哥也愿意娶我,可是……他不是我想要的夫君,我的幸福也不是他。”

    木香说话的声音其实好很听,清脆的有如敲在玉石上,发出的叮咚声。在她下定某个决心时,更是沉稳的不像她自己。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的决定,是一时冲动。

    云姨眼露赞赏,她悄悄拉住王阿婆的手,同样神色平静的看着木香,“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你这丫头的确不凡,既然你跟我们这王喜没缘分,那以后就做兄妹吧,这也没啥不好的,不过呢,王喜的亲事,你还得操心,妹妹替哥哥操心婚事,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木香没想到云姨释怀的这样快,她都做了心理准备,接受王阿婆跟云姨的埋怨,想不到,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够快的,“那是自然,其实王喜哥身边一直就有个很好的女娃,虽然脾气稍稍过了些,但她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娃,又勤快又能干,而且还对王喜哥有意思,这样的好女娃,要是王喜哥错过了,那才叫可惜!”

    跟王喜的事情说开了,木香心里一松,马上就想起大梅了。话说,这两人还是很般配的,至于在夫妻吵架的时候,王喜不会像别的男人,跟娘子对着吵,他呢,顶多就是缩在一边生闷气,他俩的性格,是很互补的。

    王阿婆还没失望中走出来,乍一听木香的提议,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紧紧抓着木香的手,激动的询问:“你说的是谁啊?是我们村的吗?你这丫头,有人喜欢我家王喜的事,你咋不早说,害的阿婆急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快说说看,是谁?”

    “是大梅,您对大梅肯定也不陌生吧,其实呢,这也是我瞧出来的,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去问,万一叫村里那帮嘴贱的婆娘听去了,还指不定闹出多少事来呢!”

    木香照实跟她说了,反正这层窗户纸迟早都要捅破,大梅做不来,作为她的闺密,木香责无旁贷,大梅跟王喜都不小了,终身大事,再也耽搁不得。但说归说,在事情还没定下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古代的农家人,思想还是很封建哟!万一传出去了,后来他俩又没能在一起,这对大梅的名声很不好。

    王阿婆连连点头,“嗳嗳,这我知道,你放心,今儿这事就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不过木香啊,你能不能帮我去跟大梅探个口风,看看她是个啥意思,哦对了,还跟问问林富贵的意思,那老家伙脾气可不好,万一他舍不得嫁闺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看见王阿婆愁的皱纹都深了,木香一阵好笑,就连云姨也觉着不对了,她拉着王阿婆,让她坐下来,责怪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操心要娶媳妇过门了,刚才木香不是说了吗?大梅对咱家王喜有意思,可是王喜呢,你连王喜都没问过,你想着跟大梅她爹谈了,想的太远了!”

    木香很认同云姨的话,“是啊,王喜大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阿婆,你回去好好跟他说,别硬着来,大梅是个好姑娘,错过就可惜了。”

    起初,她担心的是,王阿婆可能会不喜欢大梅的性格,脾气暴躁,又爱打架的女娃,还真没几个当婆婆能受得住,哪知王阿婆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竟然直接就跳到成亲了。

    因为不知道王阿婆是不是属于病急乱投医型的,木香不得不提醒她,“王阿婆,您先慢慢听我说,你是真的喜欢大梅吗?她的性子脾气,你肯定也了解,我记得您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后面的话她不好说下去,既然她不说,相信王阿婆也能明白。

    果然,王阿婆呵呵的笑了,“木香,我知道你想说啥,你这丫头,尽会替别人着想,要是大梅跟我家王喜真的能成,以后咱们不还是在一个村里住着,她也没远嫁,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怕阿婆对她不好吗?再说大梅的脾气,其实啊,我年轻那会也是个爆脾气,现在年纪大了,生了王喜之后,那些脾气都被磨没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过日子,你说对不?”

    生活就是一张磨砂纸,慢慢磨掉原本突兀的尖锐,留下的,便是平滑。

    云姨也沉声道:“我家大姐的脾气我了解,她就是嘴硬,心肠比谁都软,要不然我姐夫……算了,那些事不提也罢,总归只要他们两人愿意,其他的都好说,大不了,等以后成亲了分开过,村里不是还有宅基地吧?王喜成亲的时候,我出钱给他们小俩口盖新屋,不用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自然就没矛盾了。”

    王阿婆有些苦涩的点头,“我家老头子是个拖累,大梅他爹要是担心这个,你就照着她姨的话跟林富贵说,老一辈的负担,不该让他们小一辈的承担,真要等到哪一天,我不行了,再说吧!”

    都说养儿防老,对王阿婆来说,更是尤其重要,她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个瘫痪在炕的老伴,本该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好时候,可要真的跟儿子分开过,估计也够她受的。

    木香没有接她的话,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事,她怎好插嘴,她能做的,就是去帮着问问大梅的意思,至于他俩到底能不能成,或者有没有可能成一对,还得看他俩的缘分。

    想到此处,木香深吸口气,平静的说道:“这事还得看大梅的态度,这样吧,明儿我去找她一趟,跟她透点意思,至于王喜哥那边,我就不好说了,还得阿婆你自己去说,明天下午,你们再过来,咱们通个气,你们看这样行不?”

    “行,当然行了,木香啊,你这样帮阿婆,阿婆都不晓得该说啥了,”王阿婆站起来,拉着木香的手,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云姨也道:“丫头,这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王喜的事要真的能成,我们一定给你包个大份的媒人礼!”

    木香直摇头,“媒人礼就不用了,其实我也没做啥,主要还是看他们俩的意思,牵线容易,往后该怎么相处,那还是他俩的事,”老话不是说嘛,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这成亲过日子,也是一个道理。”

    有些话,她还是得讲清楚,倒不是为了撇清关系,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心是最难琢磨的。

    云姨明白她的意思,“这个道理我们懂,你放心,咱几个就负责牵线,至于以后能不能过好,那是他们的事,咱就管不着了。”

    木香点点头,有了这句话,她心里便有底了。

    事情谈妥了,王阿婆跟云姨也没久留,很快就回去了。

    木香把她俩送到门口,看着她们拐到院墙,往村里去了,这才转身回家。

    快到傍晚的时候,刘二蛋带着彩云跟木朗回来了,木香此时正在厨房烧晚饭。风干的牛肉,用菜油炒出香味,再搁上香料,干红椒爆出香味,之后再加上清水炖煮入味。

    她配的香料,绝不是普通的配料,就好比做火锅,不同的人家,都有不同的秘方,做出来的火锅味道也不尽相同。

    刘二蛋他们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牛肉香,不光他们三个闻见了,连隔壁的陈美娥他们也闻见了。

    李元宝手里拿着个小木条,对着泥巴地里的小洞戳着玩,正玩的起劲呢,就闻见一肥子肉香,立刻馋的口水直流,“娘,娘,我要吃肉!”

    陈美娥端着木盆,出来倒水,听见小儿子的话,没好气的吼他:“吃什么吃,人家吃肉,关你啥事,想吃肉,叫你爹给你去!”她白了眼正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的李大山,气不打一处来,“小的整天就知道要吃肉,大的成天只会抱着个旱烟袋,我说李大山啊,你有没有点出息,你闺女都吃上牛肉了,再瞧瞧你,玉米窝窝都快你吃傻了,哼!”

    她把木盆猛的一甩水,又扭头回了厨房。

    李大山吧嗒一口烟嘴,懒懒的抬眼瞅了下,接着吐出一口烟雾,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抽他的烟,压根没理她。

    李元宝左瞅瞅,右瞅瞅,发现没人理他,隔壁飘来的肉香,又浓了些,他不干了。一把扔掉木条子,站起来扑进厨房,抱着陈美娥的腿就开始撒娇,“娘,我要吃肉,木狗家有肉吃,我也要吃肉,你去找他们要,找他们要嘛!”

    “你想吃,就找你爹去,别来找我,”陈美娥气的拍掉他的手,理也不理他。

    真是气死她了。之前她还庆幸把木香姐弟三个甩掉,省了多少粮食,免了多少麻烦。

    现在可倒好,他们那边的小日子居然越过越好,不光盖了新房子,还整天吃上肉,比她家日子过的还要好,这算个啥?

    如今,村里人明里暗里都在笑话她,笑她眼皮子浅,把那么好的一棵摇钱树扔了出去,这不是傻是什么?

    李元宝被陈美娥打了,倒是没哭,眼珠子一转,又跑去抱李大山的腿,跟他软磨硬泡,就是想吃肉。

    李大山哄不好,也不能真的厚着脸皮去隔壁要讨几块肉,只得起身走开,干脆不理他。

    苏秀今天心情好,刚才赵修文带着他家妹妹过来玩,三个人在一块说了不少话,虽然那个叫邵青儿的小丫头,对她态度不咋舌,可是她看的出来,赵修文还是挺护着她的,两人借着机会又商量了定亲的事。

    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那这定亲的日子就得抓点紧了。

    陈美娥要的聘礼不少,总共二十两。当然了,她也是知道赵修文家现在的情况,二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赵家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所以,在给金菊的陪嫁礼上,陈美娥多花了不少银子,也算是还了些男家的礼。

    至于新房,她也不要求一定得是新的,或是怎样怎样布置,总归一句话。赵家出二十两银子,再办几桌酒席,这媳妇就算娶到手了。

    赵修文回家跟赵氏商量了下,觉着还可以。聘礼要真是太少了,传出去,赵家脸上也无光,毕竟赵修文现在当官了,跟庄稼汉子娶媳妇肯定是不一样的。

    苏秀心情好,见着弟弟吵闹,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反而笑眯眯的哄他,“好啥可哭的,不就是吃肉吗?元宝,再过几日,等大姐定亲那天,有好多肉给你吃呢,还有糖果,你想吃啥,大姐都给你买,咱不稀的他们家的东西,他们家的东西都脏,吃了是要坏肚子的!”

    李元宝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听到大姐的那些话,没吭声,也没点头,显然是不太相信,“肉肉咋会脏,脏了洗洗不就行了,大姐,你带我去木狗家吃肉好不?”他抓着苏秀的手晃悠,撒娇着不肯罢休。

    苏秀见说不动他,也没了好耐心,猛的甩开他的手,拧着眉头,不悦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属猪的呢?还让我带你去她家吃肉,你可真有出息。我丢不起那人,李元宝,你要想木狗看不起你,那你就去,拿个破碗,站到他家门口,管他们要饭去,看他们会不会舍几块肉把你吃!”

    她甩的力道有点大,李元宝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本来肚子饿就不高兴了,又接连被爹娘拒绝,现在连大姐都这么对他,李元宝哪还忍得住,哇哇大哭不止。

    陈美娥本来还在生气,可一听见宝贝儿子哭了,哪还顾得上生气,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着急忙慌的就跑来哄了。又是心肝宝贝,又是我的肉,我的狗蛋的哄着。

    苏秀不屑的撇撇嘴,一扭头回屋去了。她很快就要定亲了,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才没空看李元宝练嗓子。

    李元宝一见着他娘来了,哭的更狠了,不管陈美娥咋哄,都不管用,边哭还边嚷嚷着要吃肉。

    李大山蹲在大门口敲了敲旱烟斗,听见儿子哭,也十分心疼,“要不……我带他去木香家瞧瞧,元宝也是她弟弟。”他觉着,不管他跟木香感情有多不好,元宝跟他总归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元宝问她要点肉吃,不至于给他们脸子看吧!

    “去什么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自己没本事给儿子买肉吃,倒好意思舔着脸去求别人,李大山啊李大山,我以前咋没看出你这样窝囊!”

    陈美娥气的心脏都跟着砰砰乱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也顾不上哄儿子了,只想把这老家伙骂个狗血淋头。

    李大山被骂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愤愤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第70章 腿长的将军

    苏秀坐在自己屋里,神色平静的听着他们吵架,手里还慢悠悠的绣着自己的鸳鸯枕头,这是成亲要用的,她还得再绣几件贴身穿的,等到成亲那一日,保管叫赵修文看的舍不得眨眼。

    想到成亲,想到洞房花烛夜,苏秀羞答答的红了脸。

    她的脸红,与外面的吵吵声,哭闹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木家这边,刘二蛋他们从外面回来之后,虽然木香都把饭烧好了,可是因为现挖出来的野蔷薇花,得赶紧栽上。反正鞋子脏了也是脏了,刘二蛋便带着木朗一起,在院墙外的围栏下,开始挖坑栽花。

    木香从厨房跑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叮嘱他们栽的时候,要先在坑里填些肥料,这样才能让花长的更好。

    野蔷薇的茎上都是刺,扎着人还是很疼的。

    彩云跑上去帮忙,手上被刺到了。刘二蛋便叫他俩都闪到一边去,他一个人干就成。

    因为刚下过雨,地还是湿的,直接把花栽上就可以了,也不用浇水,容易的很。

    彩云搓着手,跟木香站在一起,满眼兴奋的看着那些花,“姐,等下午就去大梅家,挖棵金银花来,好不?”

    木香笑道:“你急啥,今儿天都晚了,明天再去吧,正好我明天有事找大梅,明天咱俩一起去,快去洗手吧,等刘二蛋弄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姐炕了芝麻饼,还有咸茶菜肉的,都炕好了,在锅里搁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她这回炕的不少,晚上吃不完,明早搁在稀饭锅里温着,可以当早饭吃。

    彩云跟木朗一听有糖饼子吃,高兴坏了,催着刘二蛋动作快些,干完了好赶快回去吃饭。

    夜幕降临,堂屋里点上油灯。母鸡们也上笼了,刘二蛋最后进来,转身把大门插上。反正他也不怕刘氏会找他,他有时晚上会在黄有庆家,或是马柱子家玩,刘氏也都习惯了。谁叫她家儿子多,刘二蛋也不小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木香把牛肉用瓦锅装着,从厨房拿了个小炭炉,从锅洞里挑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搁进炭炉子里,在大桌上颠垫上一块厚抹布,再把炭炉摆上。

    瓦锅的盖子一掀,热气香气,都扑面而来,整个堂屋都能溢满了牛肉香气。

    木朗刚洗完手,瞪大了眼睛扒在大桌边,使劲吸了口热气,“真香!”

    彩云走过去拍了下他,“快去帮大姐拿碗筷。”

    “哦,这就去,”木朗跳下椅子,转身跑去厨房。看见木香正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赶忙上去接过来,“我来拿。”

    木香看他跑的急,急道:“你小心着点,别摔着了。”

    刘二蛋最后一个洗手的,等洗完了手,直起腰,听见看见他们姐弟三个的笑着打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外人呢!

    木香拿着的碗被接走了,便又回厨房把装糖饼的竹扁端出来,走到廊檐下,见刘二蛋站着不动,便唤他来吃饭,“快点过来吧,你再不来吃,木朗可都要抢完了。”

    她是开玩笑的,刘二蛋也是个男子汉了,他有他的自尊,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说错话,免得伤了人家还没建立起来脆弱的小坚强。

    木朗虽然也很饿,但是没见到大姐跟刘二蛋进来,他只是拿着碗,咬着筷子,站在大桌边看着,并没有伸手去夹菜。

    彩云又去厨房了要烫锅子的青菜过来。

    菠菜跟芫荽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一样装了一半。豆芽菜另外用一个小篮子装着,另外还有豆腐。

    田里的庄稼差不多收完了,左家庄的那家做豆腐的,每天都赶着驴板车,在附近几个村子转悠,跑路卖豆腐,托他们的福,木香现在每天都可以买到豆腐。昨儿她给豆腐坊的老板一个小小的建议,让他试着做豆腐干子,也可以挑出豆腐皮,或者千张。

    总之,黄豆不止是能做豆腐,还可以有更多的附加值。

    农家人自己做的豆腐,是用土灶烧出来的,豆香味很足,也免不了还有股子烟熏味,以及豆腥气。

    木香每回烧的时候,都要先焯一遍热水,这样一来,就能很好的将豆腐里的异味去除。

    又下起雨了,空气也十分潮湿。

    “都别站着了,也没外人,快过去吃饭吃菜吧,”木香把刘二蛋推进屋去,正要关上堂屋门吃饭。

    忽然,她家院门敲响了。

    木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声问:“谁呀?”她猜测,有可能是刘二蛋家人来找了,或者也有可能是王喜,或者林长栓跟大梅,也有可能。但是这么晚了,又下着雨,要真是他们找来,肯定是出啥事了。

    可惜她千猜万猜,都没能猜到,叫门的人,竟然是走了许久的吴青。

    “木姑娘,我是吴青!”

    “是吴青大哥,”木朗跟吴青相处的比较久,听出是他的声音,欢跳着就冲过去开门。

    刘二蛋这时也走出来了,把木香跟彩云拉到身后,神色严肃的说道:“我陪木朗去看看,你俩就别出来了。”

    他是男娃,这种时候,当然是得护着她们俩个女娃了。

    木香点点头,搂着彩云的肩,看着刘二蛋往大门那边跑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木朗已经把大门拉开了。

    吴青披着雨衣,站在门外,还是那张脸,不过比之前在木香家时,略显消瘦了些。

    吴青看见来开门的人是木朗,微微弯身,摸了下他的头,“这么久没见,木朗长高了些!”

    刘二蛋也是见过吴青的,知道他不是坏人,便放下心来,“吴大哥,这么晚,你咋来了?快进屋来。”

    木香也听见他们说话,站在堂屋门口招呼他们,“来都来了,还是快进来中,外面雨好大呢!”

    “吴大哥,我家今天烧牛肉,你来的正好,能赶上开饭,快跟我来!”木朗拉着吴青,想把他往院里拉,可吴青却站着没动。

    木香见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半天也没进来,只得跑到大门口。

    因为天黑,吴青的脸藏在夜色中,所以谁也没瞧见一脸的窘迫,“那个……木姑娘,我家主子来了!”

    木香愣住了,“主子?”什么主子?

    上回吴青到她家来,说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保护她们,可当初也没说是奉了谁的命令,她就以为他是唐墨手底下的。想到唐墨,木香也没太在意,只是笑着道:“来就来吧,你俩的腿还真长,正好赶上我家要开饭,那这一顿,就算我请你们了,咦?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唐墨呢?”

    她以为唐墨就在吴青身后,所以探头去看。

    雨幕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吴青身后三步之外的地方,同样披着雨衣。因为天黑,也看不清相貌,但凭着直觉,木香感觉这人不是唐墨。

    “你是……”木香疑惑的问道。

    吴青知道主子跟木姑娘有话要说,急忙把刘二蛋跟木朗拉走。

    木香扶着木门站着,看着那人还是站在雨幕下,纹丝不动,这感觉好像挺怪的,“那个……你,你就是跟唐墨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算起来,她跟那人也见过几次了,他却没有报出名字,连认识都算不上,也就是托唐墨的福,他俩才有交集。

    赫连晟终于动了,他慢慢走过来。

    随着他的步子迈近,属于男人的强大气息,很快将木香包围,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越走越近,却还是让木香感觉难以呼吸,心跳也加快了。

    走的近了,木香才隐约看清他的脸。这个男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漠,黑如泼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木香,薄唇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叫赫连,记住了,不许再忘记!”

    虽然名字只是一种称呼,他也从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在意他的名字,可当他听见自己在木香嘴里,居然变成跟唐墨在一起的。敢情他还成了唐墨的陪衬,这丫头是眼睛有问题吗?唐墨那家伙能跟他比吗?

    当初他回京,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派了吴青过来,保护她,还送了牛肉。

    想他堂堂的异姓王,驰骋疆场数年,什么时候操心过这种小事。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见面了还要装作跟他不熟,这是要吃干抹净不认账吗?

    木香莫明其妙的站在那,看着他的脸色越变越黑,好像快要发火似的,不禁莞尔,“呃,赫连公子是吧?你要不要先进来,外面下着雨呢,我锅里也还煮着东西,他们几个在里面,我怕他们看不好,万一糊底了,一锅牛肉可就糟蹋了。”

    赫连晟的俊脸又黑了一分,他的存在感居然比不上一锅牛肉。虽然他心里还是不爽,可他也闻见了牛肉香,马上停蹄的赶了一路,肚子早空了,“那就进去吧,吴青带了包袱,去拿件干净的衣服给我换!”

    赫连晟大步绕过木香,自来熟的走在前面。进了堂屋,就转到木朗睡的那间屋子去了。

    木香纳闷不已,真是个怪人,一会站着那不说话,一会又径直闯进来,虽然长的挺正,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私闯民宅吧?

    这话木香也就敢在心里说,嘴上可不敢随便埋怨,谁让人家有武功呢,她又打不过!

    转身插上院门,她也进了堂屋。

    吴青站在堂屋等她,见她进来,双手捧着衣服递到她面前,“木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让您送衣服进去,您快去吧,主子接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累的不轻!”

    两天两夜?

    木香暗暗惊讶,这男人莫非是铁做的,赶了两天两夜,他都不用睡觉的吗?没有汽车,没有飞机,赶路只能靠骑马。

    前世,木香是骑过马的。不说骑马能颠死人,光是在马鞍坐的久了,也会把大腿磨烂掉,绝对不比两条腿走路轻松。

    可他赶路,关自己什么事?她凭啥要给赫连送衣服?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

    “我不去,你是他的部下,应该你去送,为啥要叫我送,我跟他又不熟,”木香一口拒绝掉,转身拉着木朗,招呼刘二蛋,叫他们过来吃饭。

    吴青似乎早料到木香会这样说,低着头,捧着衣服跟在她后面,还是那个淡淡的语气,“木姑娘,你就当是酬谢我家主子送你的牛肉吧!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你家的牛肉是谁送的吗?我说是我家主子,现在我家主子来了,于情于理,您是不是都应该去谢谢他,让您递件衣服,也不过份吧?”

    木香啪的搁下筷子,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怒意。

    她早猜到,当初收下牛肉,肯定会有后账,果不其然,现在来了吧?

    刘二蛋见木时脸色不好,站起来,道:“要不给我吧,我去送!”

    他伸手想接过吴青手里的衣服,却被吴青闪躲了开去,然后又将衣服递到木香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木朗咬着筷子,见他们说来说去,都没说过开饭的事,有些急了,委屈的看着木香,“大姐……我好饿!”

    木香深呼一口气,一把夺过吴青手里的衣服。送就送,人家是主子,她是农家小村姑,人家想支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青退开一步,上前替她打开那扇门。

    木香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心里别扭极了。虽然屋子是她家的,这里的每一样都是她家的,可就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赫连在那个屋里,她就紧张了,手心也直冒汗。

    里屋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木香瞧见赫连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偶乐有一阵从窗外吹进来,晃动他的影子,有些不真实。

    “喏,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快些换上,就赶紧出来吃饭,”木香不想离的太近,远远的把衣服搁在炕上,就准备出去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哪怕她思想再开放,也会觉着不自在。这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他身处的地方,连空气都稀薄了。

    赫连晟转过头来,黑玉似的眸子,紧紧锁住木香,半响,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像是原本冷硬的轮廓,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一点点的温度。

    “谢了!”

    他轻声道谢,黑眸锁住木香,一手探到腰间,快速解开自己的腰带。

    木香吓了一跳,慌忙退到门边,“你……你不能等我出去再脱衣服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是他生性随意,还是他已经习惯了在女人面前脱衣服?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像这种出身不凡的贵公了,府里的小妾侍女,一定多不胜数。记得,以前看古装剧,有钱的少爷公子哥,起居就寝,都是由婢女服侍的。

    有些近身侍婢,还要兼职暖床,替主子排除空虚,慰藉需求。

    木香猜想,这个叫赫连的,八成就是把她当成侍婢了,所以才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她越想越气,气都忘记这人是在脱衣服了。

    “你这人还真是变,态,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村姑,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你觉得这样欺负我,很有成就感是吗?”

    木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态。她依靠着门,双手抱胸,坦荡荡的与他对视。笑话,前世她连男人的三角裤都看过。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没有男女之防,有时洗澡都不避讳,堂堂的现代人,看一个古人的身体,还需要害羞吗?

    当然,赫连并没有真的全都脱掉,他只有脱了外袍,里衣还穿着,因为没有湿嘛!如此一来,木香更不怕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他。

    赫连晟原本只是想她羞涩脸红的模样,简直的说,就是想戏弄她一下,也没真的打算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可木香一脸坦然的模样,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你看的这样认真,是代表对我有意思吗?”赫连晟眼里的笑意更重了,冷硬的线条很快就要全线崩塌了。

    噗!

    木香被他这话噎的,差点想吐血。她摆摆手,不再看他,“大哥,你想多了,我看你,跟看我家木朗,是一样的,真没啥区别,你快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他在的时候,屋子里的男性气息,格外浓郁。可为什么木朗在的时候,她就闻不见呢?

    木香拉开门出去了,留下一脸怔忡的男人。

    赫连晟低头看了看自己健美强壮的身材,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丫头分明是笑话他,拿他跟木朗比,那小屁孩,还没发育呢!

    某王囧死了,在京城里呼风唤雨,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贵族千金,对他一见倾心,甚至为了见他一面,不惜在将军府外守候一夜。

    咋到了木香那丫头嘴里,就变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

    赫连奄忍着一肚子的不爽,快速穿戴好长衫,拉开门,走到堂屋。

    吴青原本是坐着的,一见主子来了,急忙站起身,恭敬的低下头,“主子请上坐!”

    在农家堂屋吃饭,正上方的坐位一般都是招呼长辈,或是贵客的,家里的小辈都是没有资格坐的。

    木香家没有长辈,平常吃饭木香也是不坐的。可今儿赫连晟来了,情况似乎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人这也是贵客,他坐上面也不为过。

    木香咬着唇瓣,不情不愿的替他拉开上座的大板凳,“要吃饭就快点坐下,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吃饭,谱子倒挺大,耽误这么久,牛肉都快炖烂了。”

    其实不光牛肉炖的烂透了,连炭火都快没了。刚才吴青去换了一次,这会才烧上没多大一会。

    赫连晟并不因为她的报怨而生气,顺从的坐下,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了。

    吴青听见木香对主子的埋怨,忍不住就想替主子辩解,可再一抬头,看见主子软化的表情,一时间也活该说啥好了。要知道,主子的身份,即使皇帝要训他,也得酌量着用词。可木香这小丫头,张嘴就来,骂的还无比的顺溜。而主子呢,不紧不生气,好像还挺舒服,他这是喜欢找虐节奏吗?

    木朗才不管他们大人在纠结什么,见着终于开饭了,欢呼着就要上去夹菜。

    彩云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我给你盛,你别乱动,小心汤水溅到身上,把衣服弄脏了。”

    她站起来,拿着勺子,给木朗舀了小半碗的菜。

    木香招呼刘二蛋跟吴青也自己夹菜,不过因为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在,他俩都有点不自在。吴青就不用说了,赫连晟是他主子,他能坐下跟主子同桌吃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至于刘二蛋,他是不太习惯跟赫连晟这样的人,同坐吃饭。

    他俩匆匆吃了些菜,又吃了两个饼子,就把碗送进厨房。刘二蛋回家去了,吴青闪出院外,不知去了哪。

    堂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外加一个悠然自得吃饭的赫连晟。

    刚一来的时候,他就闻见飘出来的牛肉香。吃过两次木香做的饭菜,他发觉自己上瘾了,无论京城的名厨,还是皇宫的御膳,都没有木香做的农家饭吃着香,吃着舒坦。

    赫连晟出身贵族,赫连这个姓氏在南晋并不多见,仅有的姓氏,都是一脉之后。这些事,木香自然不清楚。她来到这个异世也没多久,又一直待在玉河村,连临泉镇都没出过,成天忙着想怎么赚钱,哪有功夫去操心跟她毫无干系的事。

    赫连晟成年之后,便随军出征,多年的军队生涯,不仅磨练了他军人的体魄,还使得他跟京城的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就比如他吃饭的动作,不仅是不斯文,还很粗狂。大快朵颐,像草原男子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情的挥洒豪放不羁。

    但是赫连晟始终是赫连晟,即使再粗狂,还是跟普通的农家汉子,大有不同。

    彩云扒着饭,悄悄观察赫连晟。起初,她是觉得这男人长的好可怕,个子那么大,肩膀那么宽厚,又不爱笑,一直都板着个脸,好像随时就要发火似的。可再看他现在吃饭的样子,又觉着不同了。

    赫连晟吃掉碗里的菜,把碗递给木香,面色自然的说道:“我要吃豆腐,那个豆芽菜也不错,明天煮些米饭吧!”豆芽菜的名字,他是听木朗说的,起初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木香看着他推到跟前的碗,一脸黑线,这人也太会自来熟了吧?还明天呢?他是打算在她家长住吗?

    “你不会自己舀吗?拜托,我又不是你家婢女,犯不着伺候你吧?”留他吃饭就不错了,他还敢得寸进尺,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十分淡定的道:“我没有把你当婢女,我从来也不用婢女伺候!”摇曳的烛光就在他身后,他的面容背着光,沉在黑暗里,俊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木香是没听懂,她自认见过不少美男了,甚至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像唐墨,他也算得上顶尖的美男子,但是跟赫连晟比起来,唐墨的俊美,太过于温吞,没有赫连晟给人强烈的震撼。

    炭炉里的木炭,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木香猛然回神,暗骂自己笨猪,居然无耻的犯花痴,好丢人哪!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她拿起赫连晟的碗,给他盛了一碗菜,又递给他一张葱香饼子。

    彩云忽然道:“大姐,饼子冷了,有点硬。”

    木香哦了一声,把她的饼子拿过来,掰碎了丢回彩云碗里,“喏,你这样吃,再舀些汤,泡饼子,这样也很好吃。”

    牛肉汤泡饼子,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赫连晟看着她被留海遮住的眼睛,默默咬了口饼子。如果说第一眼见到木香,他就对她有意思了,这种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记得第一眼见到木香,当时他坐在福寿楼的二楼,看着她在大街上替人打抱不平,当时,只觉得这丫头的眼睛锃亮,纤细的背影,却有一股子。骂人的时候,那张小嘴可利害了,跟人打架,更是野蛮至极。这样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比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千金闺秀更有味道。

    这一顿质,木香吃的最别扭,彩云也是,谁让赫连晟往那一坐,气势逼人,感觉好像压了座山似的。

    只有木朗吃的最带劲,牛肉有些辣,木朗吃的都出汗了。

    吃过饭,木香跟彩云收拾碗筷,木朗也帮着收,吴青也进来了。卷起袖子,想给他们帮忙。

    彩云揽下洗碗的活,“不用你们忙了,大姐,你也去坐着吧,这几个碗我来洗就成了,那个,晚上要不要多烧些水,这位大哥晚上是不是要在我们家过夜?”

    她虽然不太想问,但看他们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打算走的。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大姐不高兴。

    木香不等吴青跟赫连晟说话,抢先道:“我家被子不够,你们要想住宿,快马加鞭,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临泉镇,去那里过夜多好,比我们家条件好多了,是吧吴青?”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吴青说的,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两个大男人,住在她家,好说不好听。

    吴青尴尬的挠挠头,偷着看了眼自家主子。问他也没用啊,主意是主子定下的,他只有执行的份。在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之前,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赫连晟似乎并不意外木香会赶他离开,这才像她说的话,可是要不要走,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我累了,今晚就借住你家,你是叫木朗对吗?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一个屋?”赫连晟不去征求木香的意见,反倒把目标放在木朗身上,笑容柔和,态度亲切。

    木朗刚帮着彩云收掉碗,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乍一听见赫连晟问他话,倒是把他吓着了,“我……我可以啊……”

    除了同意,他也不知道要说啥。看这个人,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是吴大哥带来的,至少在木朗看来,他是可以信赖的。

    木香握着扫把,准备要扫地赶人的,可是一看见赫连晟笑的欠扁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人是认定她了,还是咋的,死赖着就不肯走。

    他不走是吗?

    木香微微眯了眼,突然把扫帚递到他面前,不客气的道:“既然想住我家,那就不能白吃饭,把这地扫了,缸里没水了,记得把水缸挑满,干不来这些活,你可以马上走,我也不拦着。”

    说白了,她就是要逼赫连晟走。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赫连晟身份不凡,瞧这穿着,瞧这气质,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富家公子才有的。这样的人,过的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至于他为啥非要在她家住,这就不清楚了。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惹,能不撇清关系,就尽量撇的远远的,省得招一堆是非回来。

    虽然她不怕麻烦,可也没必要自找麻烦,她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吴青吓的一脸惨白,伸手就要抢过扫帚,“木姑娘,我来扫地,井水也由我挑,这种活我家主子不能干。”

    笑话,让堂堂的一品将军挑水扫地,要是传到军中,将军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木香脸色渐冷,握着扫帚的手没动,也不给他,“吴青,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这种活他不能干,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挑水扫地而已,是个男人都能干,不干也行,那你们就走吧,木朗,过来扫地!”

    木朗刚扔下抹布,还没进堂屋呢,听见大姐叫他,赶紧跑了过来,乖乖的一手接过扫帚,一手就去搬把凳子挪开扫地。

    赫连晟跟吴青同是一脸黑线。木香这嘴也太毒了,这么小的事,都能上升到是不是男人的问题,分明就是小题大做吗?

    “还是我来吧,”赫连晟轻咳了声,以掩饰尴尬。他站起身,挽了袖子,把长袍撩起系到腰间,走过去抢过木朗手里的扫帚,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着红色。

    吴青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觉着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他家主子的手,是用来拿剑的,用来杀敌,用来指挥千军万马的啊!现在竟然拿着扫帚,像个普通农夫一样的,在家里扫地。天哪!他不敢相信。

    木香倒没什么大的感觉,顶多就是觉得,这人不愧咋扫地的姿势都十分好看呢。

    看他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臂,肌肉坚实,她离的老远,都能感觉到肌肉蓬勃的力量。跟王喜的那种结实,又全然不同。

    赫连晟身材高大,即使弯身扫地,也跟木香的视线平齐。而且他扫的很认真,大桌肚子下面,板凳底下,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木朗可能是觉着让客人干活不好意思,于是就主动帮他挪动桌椅。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吴青急的满头大汗,追着赫连晟身边,“主子,还是让属下来干吧,这些活不是您该干的。”

    木香一听他这话,就一万个不爽,以前还觉着吴青这人不错,现在看来,当初她真是看错了。她走过去揪着吴青的衣领,将他拖到外面,冷声道:“你没听过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过是叫你家主子扫下地而已,吃了我家的饭,扫个地,又不出血,又不出汗的,还能锻炼身体,这还叫吃亏吗?你也别闲着,快去把水缸挑满,否则今晚你睡竹林去!”

    吴青汗颜,回头看了看快要扫完堂屋的赫连晟。算了,主子都不介意,他再阻挠也没用。再说了,他今晚不想睡竹林,哪怕在屋里打地铺,也比睡竹林强啊,他又没有自虐症。

    赫连晟扫完了地,木朗端着铲灰的簸箕出去把灰倒了。

    木香也不能闲着,小屋里的豆芽菜,她还得去看看,明天就能出了,她还在琢磨怎样卖出去。没有代步工具,她也不可能挑着担子,挨家挨户的叫卖。

    最好是能请人代卖,既不用跑路,还能赚到钱。

    小屋里点着油灯,旧炕上摆满了木盒子,有些豆芽菜已经发了,有些还在萌芽状态。炕的一角,还堆着一些干红椒,品相不太好,是她家菜园的迟辣椒。这炕上午烧过一次,只是微微加热,现在用余温将辣椒脱水,烘上一夜,总比阴雨天长霉来的要好。

    她这会真是庆幸,家里有个大炕,否则就是有再好的点子,也做不出东西来。

    赫连晟进屋的时候,她想的正入神,根本没有注意有人进来。

    “今晚吃的豆芽,就是这样种出来的?”

    赫连晟冷不丁的站在她背后,近的就在木香身后一步的距离,把她吓了一跳。

    木香迅速从他跟前退开,站在五步之外,拍拍着砰砰跳动的心脏,“你走路怎么都没声,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赫连晟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高大的身影又逼近木香几步,直到将木香逼在墙角,再也无处可退,“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原来你也怕的时候。”

    嘲笑,纯粹的嘲笑。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的勒令他扫地,揪着他属下的衣领,逼着他挑水。如果今天的事换作别人,她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木香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她不以为意的撇了下嘴角,伸手将他推开,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身继续检查她的豆芽,“谁都有怕的时候,这跟我胆子大不大没关系,哪天我也装神弄鬼的吓唬你,看你怕不怕!”

    赫连晟轻声笑了,这丫头还真有意思,面对他,居然可以这么快镇定,不简单哪!

    木香虽然不太想理他,也尽量忽视掉他的存在,只专心干活。可这世上总有些人,天生的磁场强大,让你想忽视都难。

    检查完所有的木盒,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就想走了。不过这油灯得带着,她晚上还要做会针线活呢!家里很多东西都要添置。古代就是麻烦,很多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木香轻手轻脚的将油灯端起来,一手挡着风,避免油灯被风吹灭。

    但是这样走路就不方便了,油灯离眼太近,灯光一照,就不大能看得见脚底下的路。以前每次这样走,木香都是慢慢的挪,走的极慢,今天也不例外。

    赫连晟皱眉,“你走的太慢了,挡着我的路!”旧屋的门框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以赫连晟的身高,还得低着头才能通过。

    “那你等我让开道你再走,”木香气坏了,刚才她是想让他先走的,可他站着没动啊!他不走,只能由她先走了。

    光影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木香手里的油灯端了过来,接着便是赫连晟的声音,“等不及了,我现在很累,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他端着油灯,侧过身子挤开木香,走到了前头。

    眼前少了亮光,木香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黑暗。听到赫连晟的解释,她也没多想。人家的确是累了,所以不想跑路,所以才急着抢她的油灯。

    可是……既然累了,那为啥还要跟她进到小屋呢?

    木香纳闷的盯着他的背影,跟着他出了老屋。可能是想的太专注,也可能雨水将青石板洗的太光滑。她脚一滑,哎呀了一声,跟着身子就往后倒。

    “在家里走路都能摔倒,你是故意的吗?”赫连晟的面容藏在夜色中,看不太清,可他的一只手却实打实的抓着木香,拉着她倾斜的小身板,将人提了起来。

    “哎哟……吓死我了,”木香站定了之后,赶紧抚了两下胸口。她今晚还真是背,一定是这个人,衰人一个。不过,他说的那叫啥话,她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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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玩暧昧

    木香高高的胸脯一挺,伸出手指戳着赫连晟的心口,怒道:“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故意的,好好的路不走,我会想摔跤吗?你这人嘴巴也太毒了吧,我现在真后悔收留你们,大不了我把牛肉折成银子还你,不对,我凭啥要把牛肉还你,今晚我都管你们饭了!”

    “这牛肉的钱就算抵了算钱,咱俩谁也不欠谁,你俩要想住一晚,就得付住宿费,一个五两,两个人十两,赶快给钱,不给钱就马就走人!”

    赫连晟的眼睛十分好看,乌黑深邃。此刻天空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了,离了堂屋里的那一点光亮,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不知是不是木香的错觉,总觉着他的眼睛在没有光的地方,依旧亮如星辰,黑幽幽的眸光,仿佛随时能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木香被他看的小脸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在的别开,“呃,算了,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你们俩要住就住吧,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她转身,逃也似的奔进厨房了。

    彩云洗好了碗,正在抹灶台,见到她满脸通红的跑进来,纳闷的问道:“姐,你脸咋红了?”

    “有吗?”木香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滚烫的温度。

    气死她了,那个人的磁场跟她真是一点都不搭。只是被他拉了一下而已,居然还能脸红。木香悲哀的发现,穿过来之后,她的脸皮越发的薄了,这样的接触都能让她脸红,真是太没用了。

    彩云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像是很苦恼似的,搞的她也担心了,“大姐,你究竟咋了,该不是生病了吧?”

    木香使劲甩了甩头,把那份朦胧的感觉甩出脑袋之外,“我真的没事,就是吃的太多辣椒,有点上火,那个热水都烧好了吗?待会你让吴青自己来打水,你不用帮他们打,知道吗?”

    彩云点头,“那我待会先舀热水,回屋去洗脚了。”

    “嗯,去吧,木朗有我呢,”木香转身去拿木盆了。

    赫连晟在院子里站了会。

    这院子本身也不大,加上他耳力很好,厨房里两个小姐妹说的悄悄话,他都听见了。想起木香脸儿红红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这笑被晚风吹过,散在空气中,却映在了某人的心里。

    闹了这么晚,木朗早就困的不行。

    木香给他打了水,就让他自己在厨房里洗脚,又去他睡的屋子给他拿了拖鞋。她进屋子的时候,赫连晟正靠在炕上,依着小桌上的油灯看书,吴青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忽然多了个男人,晚上还要住下。虽然之前吴青也在她家住过,但不知怎的,赫连晟的夜宿跟吴青,感觉就是不一样。也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吧!木香一进屋子,好像就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清冷味道,不是任何香料,也不是任何的熏香,就是很天然的男性气息。

    “我来拿东西,”木香有些尴尬的指了指炕边的小鞋架,这是木板定做的。

    她画的样子,陈木匠就按着她的图纸,试着做成的。他还说,这个鞋架子,造型很实用,他还要多多研究,说不定以后还能大卖呢!

    拿了拖鞋,本想转身走的,没走两步,木香又想起来,似乎该给他拿一双。之前她给木朗做拖鞋的时候,也给王喜做了一双,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帮了自己好多忙。只是做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给他。

    看赫连晟跟王喜的身高,她觉得这两人的脚应该差不多。

    赫连晟早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眼睛就从书本上移开了,静静的看着她弯身拿了什么东西,又看着她走走停停,最终站在那不动了。即便看不见脸,他也能猜到这丫头此刻肯定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木香咬着唇瓣,不得已经又回头,绕过他身边,爬上炕。

    赫连晟挑眉,她这是要干啥?投怀送抱?

    木香家盘的这种土炕,炕的两头都有柜子,这样就省了再买衣柜。木香爬到另一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将里面的那双布拖鞋拿出来,丢在赫连晟面前,语气不太友善的道:“这个借你穿,你别多想,本来是要做给别人的,我是看你没鞋换,可怜你呢!”

    赫连奄低头看着扔在自己怀里的蓝布鞋子,很简单的样式,鞋帮只有一半,样式是他从没见过的,可重点不在这里。

    “这鞋是给谁做的?”赫连晟的眼睛迸发出冷意,捏着拖鞋的手,骨节泛白。

    木香刚爬下炕,正要出去呢,听见他的问话,又看他恶凶巴巴的盯着自己,小脾气顿时也上来了,“你管我给谁做的,反正也不是给你做的,你要不穿现在就还给我,我还不乐意给你穿呢,穿过一次就就不能送人了,麻烦!”

    她扑过去要夺鞋子,赫连晟握着鞋子的手,轻轻一抬,她便扑了个空。

    但……她扑的动作有点大,忘了给自己留后路,结果是,她华丽丽的扑在某人身上了。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木香挣扎着想爬起来。

    掌下有温热结实的触感,虽是隔着衣服,可是不知为何,木香只觉得那温度似乎越升越高,好像要烧开的热水,温度节节攀升。她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手捂的位置,顿时泪流满面。亲娘呀,这分明是人家心脏的位置嘛!

    赫连晟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万般无奈的叹气,“木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跌在人家怀里,木香正准备撑着手臂,想赶紧站起来呢,可一听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她怒了。

    抬起眸子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咬着字眼,骂道:“谁是故意的,你这人该不会有妄想症吧?真是莫明其妙,脑子有病,可不代表别人脑子也有病!”

    她双手撑的位置,就在他腿边,这样近的距离,加上她这会气性大,呼吸几乎是喷在他脸上的,暖暖,湿热的气息,让赫连晟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有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也让赫连晟恍了心神,耳垂惊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骂完了人,见着他没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木香急忙从他身前退出来,站到一边。说不害羞,那是假的。活了两世,跟男人近距离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保守封建,实在是情势所逼。

    木香有些别扭的扯了下衣服,“那个……你要穿,就给你穿了,等下让吴青给你打水,要不你自己去打水也行,我家是平民百姓,不会伺候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指望我们像伺候大爷一样的把你供着,需要啥,自己动手。

    赫连晟也不为难她,点了点头,“我不需要人伺候,你也不用把我当客人,只是,我换下的衣服,还得麻烦你。”

    木香有些局促的站着,看他张口,还以为要吩咐啥呢,搞了半天就是要她给洗衣服,这当然没问题,反正她每天都要洗衣服的,就当多洗几件好了。不过丑话她得说在前头,“那个……我们这儿可没有啥香胰子,你别嫌洗的不干净就行。”

    赫连晟看她绯红的小脸,一向冷若冰川的俊脸上,竟慢慢融化了温度,“无防!”

    从赫连晟的房间出来,木香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哪!这家伙,气压太低了,跟他在一起,简直是一项锻炼肺活量的活。

    木香拿了拖鞋出来,回到厨房的时候,彩云也坐着洗脚。

    深秋的天气,入了夜,山里的温度很低,他们也不用每天洗澡,隔个二三两洗一次就好了。只有木香习惯性的,每天都要洗澡,因为每天钻锅洞口嘛,又是在厨房烧饭,又是烟又是灰的,咋能不脏呢?

    可今天,她没敢洗。家里多了两个大男人呢,她脱衣服洗澡,那叫个什么事。别人虽然看不见,可自己这关就过不了。

    这澡可以不洗,但长头不洗却不行了。

    原本是准备白天洗的,可今天不是一直下雨吗?她就想着凑合下,谁成想晚上烧菜的时候,溅了些油花在头上,又因着在厨房待的是时间久了,长发上沾满了油烟味,油腻腻的,不洗真的不舒服。

    木槿树是山里很常见的植物,她家屋前屋后就有几棵,木香喜欢用木槿叶洗头,洗完了,头发又软又顺滑,还有股子清香,比那些香胰子的味道好多了,也不伤头发。

    彩云洗过脚之后,没有急着去睡觉,知道大姐要洗头,便主动过来帮忙。

    以前她们洗头,都是用大水盆洗。但木香觉着,头发太长,如果用盆洗,能摆满一盆,这样洗着不方便,就让彩云拿水瓢,在她头上浇淋着洗,既不费水,还省力。

    木槿叶子处理起来也方便,碾碎了之后,再用温水泡一下,接着过滤掉杂质,就能拿来当洗发水用了。

    彩云弯腰站在廊檐下,头发梳好垂在脸颊前,彩云因为个子不高,得搬个凳子站着,才能够得上将温水浇淋在她头上,让温水顺着她后脑勺慢慢浸透长发。

    “姐,水凉吗?要不要兑些热水,”彩云举高了水瓢,慢慢帮她淋着水,水桶就放在她边上。

    眼睛进了水,木香此时眯着眼,耳朵因为水声阻挡,不大能听清楚她的话,模糊着说了声,“还好。”

    木朗也没上炕睡觉,跑去将搁在板凳上的长布拿了起来,站在她俩边上,准备随时递给她们。家里有两个女娃,又都是长辫子,木香就备下一块棉麻布,以便洗过长发后能及时将水擦干。

    晚上洗头是很麻烦的,又没吹风机,只能等长发自然风干。

    所以洗完头,木香搬了凳子,坐到廊檐下,有风的地方。

    擦过的长发,还得不停的梳理,才能干的更快。木朗跟彩云也蹲在她身边,木朗困的直打呵欠,木香便打发他去睡觉,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木朗跟她睡,家里炕大,单独给他铺床被子,一个人睡到一边,其实也没什么。

    想到这,她便对彩云,道:“你去对面屋,把木朗的被子抱出来,也帮他们把被子拿好,记得拿柜子上新的被子,咱们家人的被子,别给客人盖。”

    她还是有点小洁癖的,自己家人盖的被子,喝的杯子,从来不拿出来招待客人。更别说是两个不太相熟的大男人,等他们明天走了,她就得把被套枕套拆了洗一遍,不然感觉怪怪的。

    彩云哦了一声,站起来去拿被子了。

    木朗又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真是瞌睡极了。

    “待会二姐抱了被子出来,你就去睡觉,”木香揉了揉他的头,看他半眯着眼睛的小样,只觉着得特别可爱。

    彩云进去了一会,没见她出来,倒是赫连晟板着脸出来了。他只说他叫赫连晟,并没有说出全名,木香不想深究,只当他明这就是他的名字。

    赫连晟一脸冷寒的走到木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里蹦出几个字,“你弟弟不能跟你们睡一个屋,他又不是小孩,不能跟你睡在一起。”

    木香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有点像是在教训她,弄的她好笑不已,“没事,他是我弟弟,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他跟你们也不熟,万一要起夜,他会不好意思的。”

    赫连晟的脸色更黑了,分明就是暴风雨要来的架势。

    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既然知道弟弟晚上要起夜,还敢让他跟着她睡。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突然一把抓起木朗的后衣领,拎着他就转身回屋去了。

    木香跟木朗两个都吓了一跳,木朗的瞌睡虫跑的最快,猛的清醒过来,“你,你抓我干啥?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听见木朗的声音都变了,一向心疼弟弟的木香,恨不得冲上去照着赫连晟的屁股踹上几脚,可等她站起来时,赫连晟已经提着木朗进屋去了。

    一进屋,他就将木朗扔到炕上,他手劲大,觉着木朗是男娃,扔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木朗摔在炕上,翻了一圈才稳住身子。

    木香追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木朗劲头十足的滚了个圈,差点没把她吓的心脏病发。

    她扑到木朗跟前,抱起他,急道:“咋样了,有没有哪疼?有没有摔到哪?”

    木朗大概是撞到头了,坐炕上捂着脑门,气呼呼的瞪着赫连晟,也不说话,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木朗没事,木香收起温柔的表情,蹭的站起来,冲到赫连晟面前,水眸泛着凶狠的光,怒瞪着他,“你干嘛要摔他,他身子弱,万一摔坏了,我一定砍死你!”

    此刻,木香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张着一嘴尖牙,随着准备着扑向猎物,咬断他的喉咙。

    吴青一直就在屋里,赫连晟拎着木朗进来的时候,他是很想告诉主子一声:老大,您悠着点啊,别把人家最疼爱的小弟给摔着了,竹林里睡觉一点都不舒服啊!

    可惜,没等他提醒,赫连晟已经手一挥,将木朗扔到了炕上,劲头不小。

    此时看着木香对他家主子这一通乱吼,还扬言要砍死,吴青吓的心肝乱颤,同时也佩服木香的胆肥,对上他家主子那冷若寒冰的眼神,居然还能吼出来,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不愧是他家主子看上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赫连晟也微微错愕,她还敢拿刀砍他?以往对他说这话的,只有敌人,如今是不是他的危险性降低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都敢迎上他的暴怒,赫连晟不得不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

    木朗见大姐跟人对上了,还是一副要跟人拼命的势子,吓的从炕上坐起来,央求道:“大姐,我没事,也不疼,你别生气。”大姐的脾气他算是见识到了,一次比一次的凶,连陈美娥都不是她的对手,真不是一般的凶。

    听见木朗哀求的声音,木香又心软的不行,她走回去抱着木朗轻声哄着。

    赫连晟看不下去了,木朗都多大了,她还像哄小娃一样的哄他,这样教育孩子,她难道想把木朗养成小白脸吗?

    “他是男孩,摔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像他这么大时,都敢一个人进山打猎,与野兽搏斗,你这样宠着惯着,他永远都长不大,”虽然很不屑开口数落她,但是看见她搂着木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就是让人不爽啊!

    木香气呼呼的回头瞪他,“他身子弱,跟一般的小娃不一样,再过几年,等他身子养好了,我自然不会惯着,要不着你管!”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家的事,用得着别人插嘴吗?木朗是她弟弟,要怎么养,关他什么事?再说了,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又不能系统的给木朗检查身体,万一木朗有什么隐性疾病,照顾的不好,那可就麻烦了。

    赫连晟是强者,从小到大,他都是强者,哪怕是生病受伤,他都是站在最高端的强者,也从不知道什么是弱。他不看木香,转眼看着木朗,“小子,要想变强,就不能缩在女人怀里,明天天一亮,就跟我出去锻炼,若是不敢,或是怕吃苦受累,你可以选择不去,大不了一辈子窝在你姐怀里,当个小男人!”

    他无比蔑视的眼神,令木朗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推开大姐,倔强的迎上赫连晟的目光,“我才不是小男人,我也不怕吃苦受累,明天就跟你一起跑步!”说完,默默的将被子拖过来,铺好了,钻进被子睡觉。

    赫连成眸光中露出一丝赞赏,这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管先前如何,只要有可塑之处就好。

    木香了解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不爱多说话,但性子却是十分倔强。这样也好,她早就想让木朗加强锻炼,可又觉着时机不成熟,怕他的小身板受不住。或放……她真的小看木朗了。

    她不说话,赫连晟也站着不动。彩云在门口探头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去,自己回屋去了。

    吴青站在房间一角,感觉气氛压印的让人透不过气,他想闪人,“主子,我……我出去一趟。”

    吴青开口说话,打断木香的思绪,她站起来,看着赫连晟,神色平静的道:“谢谢你刚才的话,可能是旁观者清吧,我的确太心疼木朗了,有时做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呃,明天早上我可以自己陪他出去锻炼,你们可以忙自己的事。”

    赫连晟沉着脸不说话,强大的男性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墙,包裹着木香,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就在木香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而她也准备转身要走时,赫连晟忽然开口了,“我最近没别的事,可以带他几天!”

    话一说完,不等木香的反应,他便自顾自的走回炕边,手伸到腰间,解开腰带。这明显是,脱衣服睡觉的节奏啊!

    木香小脸爆红,前一秒还为他要留下几天的话而纠结,后一秒瞧见他脱衣服的动作,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匆匆跑了出去。

    吴青也被他的话雷到,险些没站稳,一脸为难的道:“主子,我们不是还要去乌镇的吗?您这……”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警告之色尽显,寒意外露,“没有本王,你一个人办不成吗?”

    “属下不敢,”吴青慌忙低头,迅速敛去多余的表情。

    但他心里的小人,却在暴走:老大啊,说要去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这要是闹哪出啊?

    不管吴青如何腹诽,主子下令,他这个做小兵的,没有质疑的份,只有从命的份。

    下半夜时,他就悄悄起程离开,要渡过玉带河,去到河对岸的乌镇,探听军情。

    乌镇是与临泉镇相临的大镇,距玉带河一百多里。

    说是镇子,实则是一座小城,处在南晋与后燕的边境地带,也是军事要地。

    后燕国与南晋局势不同,后燕国的老皇帝,后宫嫔妃多不姓胜数,妃子多了,皇子皇女们自然也就多,老皇帝为了一碗水端平,就将国土划分出来,分封给儿子孙子们,形同于封侯,但是大权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而且这皇帝位子坐的十分舒坦,因为这些分封出去的诸候皇子们,生死命脉都捏在皇帝手中。

    不得不说,后燕的皇帝是极聪明睿智的一个老皇帝。

    这些事,与木香的生活隔的太远,远到好像两个世界发生的事。

    **

    听说最近后燕国来了人,微服出现在乌镇,此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不是小角色,所以才引得赫连晟想亲自前去。

    当然了,那个原本要亲自前去的人,现在住在木家不肯走了。

    次日一早,木朗还在睡梦中,就被赫连晟拎了起来,催着他去穿衣洗漱。

    木香昨晚睡的不是太好,又担心弟弟早上起不来,所以在听见他们起床的动静时,身上穿着睡衣,就披着衣服出来了,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睡意朦胧的眼儿,蒙上一层飘渺的水雾。

    赫连晟此时就站在院子里,等着木朗收拾好就出门,一回头,就瞧见木香的模样,心中一动,好像有人拿了个小锤子,轻轻敲中他的心房,惹得一阵颤动。

    木香很不优雅的打着了个呵欠,反正她是土土的村姑,跟优雅沾不上边,也就不在意了,“这么早就出去吗?天还没亮呢!”她不满的抱怨,特别是在看见木朗也是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样之后,更是不满了,微微嘟着嘴,那小模样,惹的赫连晟喉咙滚动,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别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没听说过闻鸡起舞吗?不趁早,难道非得等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练武?”他原本是个话不多的人,却不知从何时起,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木香没再吭声,前世她也是这么过来了,大概是环境使然,弄的她也懒惰了,越想着困,就越困,她又很不客气的打了呵欠。说起来,还得怪赫连晟。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大男人,她能睡得好才怪。

    赫连晟很无语的看着她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的打,心里很鄙视,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困,就再去睡会儿,我们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回来,你记得在我们回来之前烧好早饭就成了。”

    “哦,”木香揉了揉眼睛,对他的话,也没往深了想,摇摇晃晃的转身进了屋,关上门,睡回笼觉去了。

    赫连晟俊脸又黑了些,这丫头看着机灵,实则很小白。面对他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居然可以随随便便,穿着里衣就出来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不怕遇上危险吗?

    木朗洗过脸之后,精神多了,走出来看见赫连晟脸色阴沉,还以为自己得罪他了,小声的跟他道歉,“大哥哥,对不起啊,等习惯就好了。”他的确不习惯啊,秋天早晨挺冷的,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舒服,而且早上觉很好睡,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赫连晟收起情绪,他原本就内敛的性子,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

    “走吧,跟我出去爬山!”

    第一天训练,他没想上木朗跑步,估计一趟跑下来,他肯定吃不住。

    相对于跑步,早晨爬山也是一项不错的锻炼。

    赫连晟穿的十分单薄,仅有一件单衣,一条长裤,爬山过程中,嫌太热了,索性连上衣也脱了。

    坚实饱满的胸肌,毕现无疑,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宛如最美的雕塑。

    木朗跟在他后面,眼睛都看直了。

    他曾经见过王喜跟林长栓脱掉衣服的样子,跟赫连晟比起来,他俩的身材,落后十万八千里啊!要是他以后也能有这样的身材,那该多好。

    赫连晟一直走在前面,忽然发觉后面的小男人没跟上来,回头去看,只见木朗一脸崇拜的盯着他。

    以往在军队,他是冷面无情的将军,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也是丝毫情面都不讲的,所以他怒了,厉声呵道:“你是在爬山,还是在散步,是男人,就把步子迈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木朗那棵崇拜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熄了。这位黑脸大哥,一路上来,不知骂他多少回了。他也从最初的愤怒害怕,到后来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已经完全没感觉。

    可是现在又被骂像个娘们,木朗不淡定了,甩开步子,小跑着追上他,等跑到他跟前时,愤恨的瞪他一眼,“我不是娘们,不就是爬山吗?”

    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虽然大姐跟二姐宠他,但也不是把他当男娃养,在家里,能帮上手的活,他都干,等过几年,他也要学犁田,放老牛,看谁还敢轻视他。

    赫连晟人抹了把汗,看着木朗瘦弱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小路上,他淡淡一笑。这脾气跟木香那丫头,还真是像。

    **

    他俩出门没多久,木香就起来了,一早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彩云也起来了,梳洗好了之后,便把鸡放出去,又给鸡拌了鸡食。

    木香先把早饭烧上,她烧的是豆子稀饭,只要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慢温着,等到稀饭变的浓稠,就可以吃了,不用时刻看着。

    除了稀饭,她准备再摊些鸡蛋饼。昨晚炕的饼子,本来是想些,今天早上热热吃的,可谁能想到赫连晟主仆二人来了,把饼子吃的干干净净。

    赫连晟的实量太大了,他一个人吃的,抵得上木香家三口人吃的。木香估计,照他这个吃法,不用几天,她家的存粮就得见底了。

    她要做的鸡蛋饼,没什么复杂的步骤,和好面糊,在面糊里加上鸡蛋跟切碎的香葱,热锅里下菜油,把面糊均匀的摊在锅里,可惜没有平底锅,要不然她做出来的鸡蛋饼,绝对是又好看又好吃。

    摊好的鸡蛋饼,搁在锅里温着。

    木香又抓紧时间去洗衣服,家里有井,她也懒得跑到河边清洗衣服,打几桶水上来,也一样可以。

    彩云把家里家外,统统打扫了一遍,窗子也开了透气,看着天放晴了,木香便让她把被子都抱出来晒晒。快入冬了,阴雨天很常见,被褥极易沾染潮气。所以只要一有太阳,木香就喜欢晒被子,连带着把家里的衣服鞋子也一并拿出来晒,她喜欢闻到阳光的清新香气。

    彩云晒被子的时候,她也洗好了衣服,今天的衣服有点多,其中就是包括赫连晟的,他昨晚回来衣服都湿了,自然换衣服。

    洗一个男子的衣服,木香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门就是客,洗两件衣裳,还没到需要矫情的地步。

    赫连晟带着木朗回来时,恰好瞧见她,卷着袖子,垫高脚跟晒衣服的场景,这是他的衣服。

    木香听见有人回来了,扭头过来看,“你们回来的正好,早饭都在锅里,洗个手就去吃饭吧!”她边说,边拿着一根剥了皮的柳树条拍打湿淋淋的衣裳,以防衣服有褶皱。

    赫连晟尘封多年的心,升起一股暖意。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人为他亲手洗衣,有人为他准备早饭,等着他归来。

    虽然他身边,从来不缺人服侍,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木香的脸小小的,巴掌大的脸儿,透着一股坚韧,额前覆盖的留海,令她多了些俏皮的味道。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又大又亮,水汪汪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清澈又隐含着倔傲。还记得上一回,在她跟野豹对上时,那份沉静无惧,那份杀伐果断,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总之一句话,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无知粗俗的乡野村姑。

    木朗早饿的不行,拖着腿跑去廊檐下,拿着水瓢舀了些凉水,也不用兑上热水,直接淋着洗了。自己洗完了,还顺便问赫连晟要不要一起洗脸。

    赫连晟微微点头,再看了木香一眼,这才接过木朗手里的水瓢。

    他看人的眼神,让木香觉得莫名其妙,感觉怪怪的,收了木盆,发现从起床到现在,都没见到吴青的身影,便问道:“吴青去哪了?要不要给他留早饭?”

    赫连晟正站在廊檐下,动作粗狂的洗脸,要不是当着两个女娃的面不好意思,他早脱了衣服,来个冷水澡了。听见木香问起吴青,漂亮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悦的情绪,凉凉的道:“他去办事了,这几日我就住你家,等他办事回来,我才会走。”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某人想的却是,吴青那小子动作最好别那么麻溜,否则,他不介意,将吴青发配到边境去放羊。

    看他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木香那个郁闷啊!

    要等人,你不会去镇住客栈吗?唐墨不是你朋友吗?我家又不是客栈,我家的小庙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这不是为难人吗?

    木香咬着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最后忍下暴怒的情绪,尽量发现的温和一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位大哥,我家不开客栈,我也很忙的,没空伺候你这位大爷,拜托你,从哪来回哪去,行吗?”

    她顿了顿,马上又换了个方向,“再说你住我家也不合适,传出去,会坏我名声的,上回吴青来住那几天,我还没骗人说,是我家亲戚,同样的谎话,说第二遍,都没人信了,本来就不容易嫁人了,你再一搅合,我看我只能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赫连晟沉着脸,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幽深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刀削似的轮廓也僵硬着,好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见他不说话,木香忍不住冲过去,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耐道:“你要怎样,好歹说句话吗?要不吃过早饭,我给你指路,你去镇上,再不然,我找人送你去?”看她多好心,有没有好报就不知道了,总之,能送走这位瘟神,让她亲自去送都可以。

    赫连晟沉着的脸,终于松动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冷冷的说道:“不用了,我觉得住你家挺好,要是真害你嫁不出去,我勉为其难的娶你,如何?”

    木香被雷了一下,半响,噗嗤笑了起来,“勉为其难?你有没有搞错,大哥,玩笑开大了可就不是玩笑了,算了,你要真不愿意走,就住着吧,不过不能白住,你得交伙食费,住宿费,还得帮我干活,怎么样?”

    她知道赫连晟的身份不低,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了。这人,或许武功不弱,或许才高八斗,但是干农活这种事,绝对的做不来。之所以要求他要干活,完全是出于以退为进的考虑。

    你想住是吧?好啊!那就让你住,看你能忍多久?

    赫连晟嘴角微扬,俊美的不可思议,好似冰天雪地之中,开出一朵冷艳清美的寒梅,“可以!”

    云淡风轻的留下两个字,某人便转身大步离开,去厨房吃早饭了。

    木香嘴角抽抽,真是搞不懂啊,住她家到底什么好的,莫明其妙嘛!

第72章 清鱼塘

    收拾好院子,彩云也过来吃饭了,四人围在厨房,因为有了赫连晟在,吃饭的气氛有点微妙。

    彩云偶尔抬头,视线在她家大姐跟赫连晟身上扫过,忍不住打破这个僵局,“姐,今天二蛋他们要去起鱼塘,家咱家后面的鱼塘是不是也该起了,你不是说明年要放莲藕跟菱角苗吗?”

    她这一说,木香也认真了,“我上午要去趟大梅家,顺道去问问王喜哥,看他们有没有空帮我们起,也到了要腌咸货的时候,是该准备了。”阴历都十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的确该筹备年货,她收集来的猪小肠,也能派上用场了。

    木朗咬下一口软乎乎的鸡蛋饼,含糊着说道:“嗯……王喜哥那么能干,起鱼塘肯定没问题。”

    彩云也笑道:“是啊,有大姐大,王喜哥帮咱干啥都愿意,叫他帮咱们起鱼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胡说,请人帮忙,那是担了人情的,我哪回没还他这个人情,以后这话可不许胡说了,在外面也是,”木香急着道。她不是想要澄清什么,不管昨儿王阿婆有没有说出那番话,她都不想那些闲言碎语把她跟王喜牵扯到一起,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人言可畏,她不在乎,可也不想徒生事端。

    赫连晟坐在带靠背的小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鸡蛋饼,虽然是最平民化的吃相,可人家愣是可以将土俗的动作,做的无比优雅自然。

    听着他们姐弟三人的对话,某人心里不痛快了,“不就是起鱼塘吗?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吃过饭,木朗带上铁锹跟我去。”不用征求意见,不用过多询问,平静的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木香吃惊不已,“你会起鱼塘?真的假的,你要想帮忙可以让王喜教你,再说,你一个人也干不过来,很费事的。”起鱼塘不是小事,她家屋后的鱼塘虽然面积不大,可一个人干,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啊!

    赫连晟冷俊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悦,“两天之内,保证给你起完!”他仰头喝完手里剩余的稀饭,剩下的鸡蛋饼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便招呼木朗动作快些。

    木香咬着筷子,看他信心满满的背影,实在不忍心打击人家啊!

    算了,等他真的干不完,她再去找王喜他们帮忙。

    吃过早饭,木朗便带着赫连晟往屋后的鱼塘去了。赫连晟重新换上一身短衣,说是短衣,其实更像他平时练武穿的衣服,还是上乘的料子,只是款式上,更偏简单些,方便干活。

    木香真没对他抱太多希望,于是吃过早饭,把锅碗丢给彩云洗,她便出门了。

    昨儿答应王阿婆的事,得抓紧办了。她这个人,不喜欢把事情搁在心里,折磨自己,还不如先解决了。

    天气不错,村里也热闹起来,该干活的干活,当然还有围着起鱼塘,挖马蹄,还有莲藕的。

    马蹄是种在淤泥田里的,种起来倒是不麻烦,因为淤泥田很潮湿,挖的时候很麻烦,一般人家也就是种着完,没人会专门种来卖钱。

    还没大梅家时,木香被不远处水塘边的吵闹声吸引,定睛一看,大梅也在那里,除了她之外,还围了不少人,老少都有,看样子是在起鱼塘。

    大梅背对着她站着,没注意到她,倒是另外站在一边的苏秀,一眼就看到木香了。此时,她身边站着赵修文,两人站的很近,一看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但是还有几个人也站在他们周围,这样一来,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闲话。

    苏秀冲木香招手,故意大声喊她,“木香快过来!”她喊的很热情,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身子有意无意的朝赵修文靠了过去。

    她一喊,很多都注意到了,各人心思不同,看木香的眼神也就不同了。

    只有大梅的眼神最单纯,笑呵呵的朝木香伸手。

    木香找大梅是有私事要说,根本不想往人多的地方钻,可是避无可避,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梅身边,顺势拉起她的手,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句,“我有事找你,回你家说去。”

    大梅心粗,以为她又想出啥赚的主意了,“先看他们抓鱼,我哥跟王喜哥都在,看完了再回去,不耽误功夫的。”

    苏秀狡黠的笑了笑,直言不讳的道:“就是,急啥嘛,你家能有多忙,该不是看见我在这,心里不舒坦,才要避开的吧?”

    大梅再粗心,也听出她这话意思不对,顿时火了,“瞎说啥呢,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整天闲着没事做,不代表人家也闲着,真是坐着说话不闲腰疼!”大梅嫌弃的眼神在苏秀身上瞄了瞄。她说的也没错,苏秀就是闲的发慌,除了在家做女红,绣花之外,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是闲了点,可她也懒得往外面跑,地里的活,干着很累的。

    苏秀冷哼一声,“我就是站着说话不闲腰疼,你不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我说她,又没说你,看把你急的,我在家忙着绣鸳鸯枕头,你连亲事都还没定呢,恐怕连鸳鸯是啥都不知道。”

    赤果果的讽刺,苏秀平时也不这样的,主要还是看见木香了,一时没忍住,否则当着赵修文的面,她绝对不愿意做个善妒的女子。

    大梅气的脸都红了,明明最厌恶别人拿她的亲事当把柄,没定亲又不是她的错,咋谁都能插一嘴呢?

    赵修文面露不悦,邵青儿年纪还小,早被水塘里欢快的景像吸引了注意力,压根没看见他们的争执,否则以木香昨儿对她的态度,她是非要报复回来的不可。就算现在放过了,也不代表她真的能受得了这个气,只要跟堂姐说一声,有木香受的。

    感觉到赵修文不高兴了,苏秀识时务的闭嘴,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小手悄悄握住赵修文的手,因为袖子垂着,遮挡了两人暧昧的动作。

    赵修文心里的不悦,很快被掌里软软的触感所取代。女娃的手,小巧玲珑,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好像一直软化到他心里。

    木香水润的杏眸,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大梅气成这样,她岂能轻易罢休。

    秀眉一扬,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看着苏秀,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当初你可是把野鸭错认鸳鸯了,这回可别绣错了,万一叫人看见你绣了两只野鸭,可就要贻笑大方了,毕竟野鸭跟鸳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鄙夷的视线,又扫了一遍对面的两人。

    大梅本来还在生气呢,可一听木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把赵修文跟苏秀比做野鸭了,这话真够毒的。她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只差没蹲到地上去了。

    对面那两位,脸色也不好看。赵修文一脸铁青,苏秀则是面色惨白,失了血色。但是苏秀毕竟是苏秀,跟着她娘后面也学了不少,陈美娥最近给她支召,面对木香,来硬的不行,那就只有来软的。

    所以,她十分委屈的哭了,抽着小肩膀,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人凌辱了呢!

    虽然赵修文对苏秀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毕竟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娘子,见着她哭成这样,还是心疼了。他面色不善的瞪着木香,板下脸色道:“她也是你妹妹,你何必咄咄逼人,有什么气冲我撒就好了,她是无辜的,木香,你真是变了,以前的性子多好,现在变的都不可理喻了,我劝你还是改改,免得将来真的没人敢要!”

    施舍的语气,慈悲的眼神。就好像木香有多廉价,又把争吵的重点拉到木香跟他的关系上,分明就是想告诉别人,木香是因为得不到,才因爱生恨,否则干嘛处处针对苏秀,见缝的欺负她。

    大梅受不住了,呸了一口,“赵修文啊赵修文,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脸皮这样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厚,你跟苏秀真是太般配了,天生一对!”

    木香也笑,双手抱胸,笑的很妩媚,“那是自然了,你忘了我刚刚的比喻了吗?人家脸皮厚,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既然他那么想自欺欺人,就随他去吧,赵公子,赵大少爷,我还是喜欢你,喜欢的想吐啊!”

    木香骂的毫不留情,狠的如同在赵修文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不少原本围着看抓鱼的村民,都好奇的朝他们看过来。八卦消息,不管是哪个时空,都很吃香。

    邵青儿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在吵架,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年纪虽然小,可这搅屎棍一角,却很会做,“大哥,她都这样说你了,你还能忍着不发火,可真没用,镇上那些当官的,我也见过,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好脾气!”

    赵修文气的脸色铁青,胸膛气伏的厉害,“木香,你闭嘴,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他手扬起来,做了个要打人的架势。

    “信你什么?信你要打人吗?有种的你打一下试试?”木香也火了,他算哪根葱,还敢伸爪子要打人。

    此时的木香,哪还有半点当初跟赵修文在一起时,温柔如水的小女娃模样,完全就是个泼妇。特别是跟苏秀一比,更让赵修文看的傻了眼,要不是皮相没变,他真的会怀疑这个木香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大梅一看这木香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跟着煽风点火,倒不是担心木香吃亏,是怕坏了木香的名声。这么大的女娃还跟人打架,说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木香,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咱们去我家,”大梅抱着木香的胳膊,就要往回拖。

    木香用眼神狠狠的瞪着赵修文,心里那个气啊,如果她还是个杀手,那该多好,就算不能杀他,至少也可以把他暴揍一顿,出出气也好啊,省得他整天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喜欢他。

    苏秀没敢吱声,她不是担心木香,她恨不得木香被人打呢!可她不想赵修文跟木香有过多的接触,防患于未然。

    她抱住赵修文的胳膊,怯生生的安抚他,“修文哥,你别生气,木香一向如此,也就嘴皮子厉害,她没恶意,咱犯不着跟她一样,咱们是陪青儿妹妹出来的,你别吓着她。”

    她这话,换来好几个人在心里鄙视。

    最先鄙视她的,是邵青儿。她也不傻,相反的,看多了堂姐家那些孩子们争来争去的,耍心眼,斗心智,她懂的比同龄孩子都多。

    说实话,她看不上苏秀,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还特喜欢扮白莲花,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似的。

    要是搁平时,她早蹦出来,把苏秀辱骂一通,可今儿她就是不吱声。能看着那个叫木香的吃瘪,她比谁都开心。

    赵修文也深知此时不打架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看在苏秀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木香,虽然苏秀不是你亲妹妹,可她毕竟也是你的亲人,很快就是我娘子了,你要再敢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眼前的木香,虽然火爆的跟个小辣椒似的,但也正因为有了鲜艳的色彩,才使得她像个发光体,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可是,他更不喜欢木香用眼睛瞪他,弄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木香冷笑,越发的看不起赵修文,就他这样的,还能做官?就是做了,也肯定是个贪官。

    她嘲讽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法外开恩,要不要给您送面锦旗啊?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真是受够了,我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大梅,咱们走,看着他们俩个,我晌午饭都不用吃了,恶心死了!”刚穿过来时,她还想收敛自己的性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再装弱,也不会有人同情,更不会有人因你是弱者,而刀下留人。

    木香在心里感叹,她得抓紧着时间把以前学过的功夫都捡起来,虽然在内力上,可能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侠,但以她的敏捷,配上速度,应该也不会太差。她的箭法还不错,可以多加利用。

    这边,木香的心思早飞天边去了,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善罢甘休。

    邵青儿跨出一步,拦在木香跟大梅面前,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走,趾高气扬的吼道:“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是怕了呀?昨儿看你还挺牛的,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堂兄今儿要来村子里玩,你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要不然,到时候要你好看!”

    赵修文眉心微微蹙起,难怪他今早起来,就没看见吴妈,敢情是邵青儿让她回去搬救兵了。

    虽然他不喜欢木香现在的脾气,可再怎么不喜欢,也轮不到邵青儿的堂兄他们来指手划脚。以木香现在的脾气,要真闹起来,恐怕更加难以收场。

    “青儿,你堂哥他们真的要来?”赵修文蹙眉问道。

    “吴妈带话去了,我堂哥可是邵家酒坊的二少爷,他听说你们村子挺好玩的,当然要来瞧瞧了,”邵青儿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仰着下巴,挺着还没发育好的小胸脯,傲慢极了。

    “邵青儿,你傻了吧,叫邵武来干啥,我家不欢迎他,你别叫他来,”赵修杰一手拎着鱼,从水塘里走过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岸上。

    远远的就听见他们在吵吵,本来他不想过问的,可是一听见邵青儿居然叫了邵武过来,他就一肚子闷气,脸色也沉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能下暴雨似的。

    不光赵修杰过来了,原本在塘里逮鱼的王喜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木香只见过赵修杰几面,并不熟悉。她惦记着家里那位大爷,万一有事找她,又瞧不见她人,找到这里来,那可不太好。

    她在大梅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梅脸色微变,转身拉着她就走。

    邵青儿正跟赵修杰争论什么,没注意到她俩已经悄悄离开了战场,等她跟赵修杰吵架告一段落,这才发现木香他们不见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堂哥过来,准有她苦头吃的。

    苏秀小鸟依人的站在赵修文身边,盯着木香拐向大梅家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很委屈的在赵修文耳朵说道:“修文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木香姐也不会怨恨你,你要是放下木香姐,那……咱俩的事……就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一副懂事忍耐的乖巧模样,看的赵修文很是心疼,“尽说傻话,现在的木香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这样的脾气,怎能做我的娘子,能做我娘子的人,只有你,用不了多久咱俩就定亲了,年前把婚事一办,我便要上京,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回来接你过去。”

    苏秀听着他许下的承诺,心里更是美坏了。木香那个傻妞,放过赵修文这条大鱼,有她后悔的时候。不过,以木香现在的名声,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木香拉着大梅回到大梅家,家里门锁着,长栓跟她爹都不在,只有她家养的一条大花狗,在大梅开门的同时,扑了出来。

    这狗比木香家的黑宝大了两号,头一抬,快及木香的腰了。要是站起来,怕是有人高。

    以前木香来大梅家时,这条狗是栓着的,今儿突然放出来,直直的就朝木香扑了过来,大概是看见大梅回来兴奋的。

    它兴奋了,木香可是吓的半死。

    大梅难得看见木香一脸的无措,乐的她呵呵直笑,不过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呵斥大花狗,“大花,别捣乱,过去,到边上玩去!”大花狗原本没有名字,大梅更没那心思要给它娶名字,就随便唤作大花,简单省事。

    大花感觉到主子的怒意,悻悻的收起爪子,摇了摇尾巴,走到大门口,爬在门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不动弹了。

    木香拍拍心口,后怕的说道:“哎哟,你家的狗咋不栓着,这都要到年底了,你也不怕叫人给偷了。”

    “大花老了,算起来,都快十一岁了,这样老的狗,谁没事来偷,”大梅进屋给她端了小板凳,又去厨房倒了杯茶水给她,顺手拿起廊檐下,搁着的装针线的竹扁,一边跟她唠嗑,一边做针线活,两不耽误。

    “十一岁了?”木香又看向趴在那一动不动的大花,之前都没细看,原来大花在掉毛,那些掉下的斑秃形状,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颜色不一样而已。冬季下乡的打狗人,都不喜欢打掉毛的老狗,用他们这里的话说,那是晦气。

    大梅点头,“那有啥奇怪的,村里上年头的老狗多的是,我爹说,等大花死了,就埋我们家地头,也算是给它养老送终了。”

    按着大花的年纪,算起来,它也是陪着大梅长大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就好比木香家的黑宝,等再过十年,黑宝也老了,到那时,木朗就长大了,黑宝也是木朗小时的玩伴。

    大梅见她不说话,纳着鞋底,忍不住问她,“刚才不是是讲有王喜哥的事要说吗?现在咋又不说了,你该不是诓我呢嘛!”

    木香收起心思,就知道一遇上王喜的事,大梅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于是微笑着道:“我咋会诓你呢,来找你,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昨儿王阿婆带着王喜她大姨到我家去了。”

    大梅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半响,闷闷的应了声,“哦!”

    木香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也不逗她了,直接把她跟王阿婆说的情况都讲给大梅听。

    说完了王阿婆的意思,木香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讲了,“大梅,别去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觉得你跟王喜很相配,再说,感情这种事,得相处,相处的久了,日久生情又不是没可能,王喜性子温和,要是你俩能成,我相信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你要是不抓紧,万一碰上个比你性子还直的女娃,把他抢了去,到时你连哭的机会都没的了!”

    大梅听的很心动,可她也有她的犹豫。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她还是很保守的。

    她一直都知道王喜看上的人是木香,她羡慕,但是不会妒忌。又没人规定,王喜必须喜欢谁,心是他的,他要喜欢谁,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怪不得旁人。

    可当她瞧出木香的心思,并不在王喜身上之后,那颗沉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想的复杂了。

    大梅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抬头看着木香问道:“王阿婆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吗?你跟她说我的事,她能同意?”

    木香笑了笑说:“你想多了,王阿婆从来也没说过不喜欢你,当然了,她也没有多喜欢你,她就王喜一个儿子,当然想他娶个好媳妇,只要儿子高兴了,她能说个不字吗?”

    木香说的是实话,也没刻意替王阿婆掩饰,大梅自然也清楚,她咬着唇,有些为难的道:“说实话,我爹不想我嫁到别村去,我也不想,嫁的近,还能时常看见他们,互相也有个帮衬,可是……唉!”她欲言又止,咬着唇,红着脸。

    “可是什么呀,我看哪,你跟王喜哥就适合把话挑开了说,就他那个木头脑筋,你千万别去旁敲侧击,省得到时越说越乱,还是挑明了说的好,我刚才看见他就在塘里摸鱼,你等着,我去帮你把他叫来。”

    事情都摆出来了,磨磨唧唧的风险格,不适合木香,与其他俩扭捏着,不如大家坐到一起,开诚布公的谈。

    木香站起来就往外面跑,大梅急的不行,“哎,你还真的去找啊,木香,别去了!”

    她追到门口,却只看见木香已经跑远的背影。想着王喜很快就要过来了,大梅心慌极了。站在门口,绞着手,不知所措。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辫子,一会儿扯下衣摆。

    大花懒懒的抬头看她一眼,便又趴回去,睡它的觉了。

    木香跑出去没一会,就拖着王喜过来了。她催的急,王喜连鞋都没顾得上穿,脚上,小腿肚子上,都是泥巴。

    两人跑到大梅跟前,王喜还是一头雾水。

    倒是大梅,回过神来,看见王喜一脚的泥巴,急忙说道:“王喜哥,我去给你打盆水洗脚,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脚咋行!”

    看的出大梅心急,因为话没讲完,她就转身进家,去厨房打水了。

    木香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对王喜道:“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她还从没这样关心过我呢,你在她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王喜纳闷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啥意思,想着想着,就想岔了,憨憨一笑,道:“她那是把我当哥看呢,谁叫我跟长栓从小一块长大,自然是不一样的。”

    木香看他笑的没心肺的样,真替大梅着急,碰上个不知情,不知趣的家伙,好比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凉的彻底啊!

    两人随后进了院子,大梅已经把洗脚水打好了,“王喜哥,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双鞋,呃,你跟我哥的脚差不多大小,他的鞋你一定也能穿。”

    王喜客气的跟她道谢,“不用太麻烦,洗完了回家穿鞋也是一样的,我的鞋搁在家,去的时候不是也没穿吗?”其实他想说,长栓跟他一样的,也是光着脚去水塘逮鱼,咋没见大梅紧张她哥,反倒来紧张他了?

    大梅才不理他的狡辩,催着他赶快洗脚,又去长栓的屋里,拿了双新鞋出来,命令道:“你啰嗦什么,洗过脚,就快把鞋穿上!”

    木香在一旁打趣他,“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人家的好意,你就领着,大不了回头再还她就是了!”

    王喜被他俩一唱一喝弄的,脸颊通红,腼腆的接过鞋子,可一看这鞋是新的,他又不干了,推着不肯要,“你随便找双旧鞋给我穿就成,新鞋你收着,弄脏了可不好!”

    大梅是个急性子,见他推来推去的不肯要,就急了,把鞋子往他怀里一扔,板着脸道:“我都拿来了,你不穿也得穿,你要敢不穿,信不信我扔水里?”

    木香也催促道:“哎呀,不就一双鞋吗?王喜大哥,你只当这鞋是大梅专门给你做的,大梅的一番好意,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肯要,可真就说不过去了,你赶快洗脚,把鞋穿上,我还有跟你说呢!”

    王喜拗不过她俩,只得乖乖的洗脚,然后小心谨慎的把新鞋穿上。

    说起来,他的脚比林长栓的脚大,按说林长栓的鞋,他穿着应该小才对,可他脚上的这双鞋穿着却刚刚好,就好像专门为他定做似的。

    大梅靠在堂屋门边,看着王喜站在那,为鞋子纳闷不已,心里觉着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穿了人家的鞋,王喜很是过意不去,他挠挠头,歉意道:“要不等我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大梅气的不行,扭头干脆进了屋,不理他了。

    见大梅进了屋,木香靠近王喜跟前,拐了下他的胳膊,跟他说道:“这你还不明白,这鞋明显就是给你做的,不然你咋能穿着刚刚好呢!大梅是个好女娃,她对你的心思,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王喜听的傻眼,呆呆的看着木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木香接着说道:“王阿婆为你的亲事,愁的不行,让我帮着给你寻摸寻摸,大梅虽然性子直,脾气也大了些,可她是个好女娃,要是错过她,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喜眨了几下眼睛,慢慢把木香说的话听了进去,“可……可是,我……”他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也不晓得该怎样说。

    其实,当初他喜欢木香,那种朦胧的感情,并不是太强烈,只知道看着她,就很欢喜,看不到,也会担心。他没喜欢过人,不晓得这样的感情算不算喜欢。至于对大梅,除了把她当妹妹看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木香看他犹犹豫豫的,就知道他自己也搞不清,便道:“不如你先试着跟大梅相处下,也许换一个角度去看,你会发现大梅也不个不错的女娃,娶回家当媳妇更不错呢!”

    王喜被她说的涨红了脸,头垂的很低,倒也没反驳,也没再说啥。

    木香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准备闪人,剩下的事,就是他们两人的事,该怎样相处,这她可帮不上忙。

    她冲屋里的大梅打了声招呼,想着还得挖棵金银花根,便拿着她家的铁锹,到院墙外去挖。大梅从里屋跑出来,顶着一张羞红的脸蛋,有些别扭的抢过她手里的铁锹,“我帮你挖,你又不晓得挖哪截。”

    木香偷偷瞟了眼,站在院子里的王喜,看他愣愣的站在那,模样傻乎乎的,想笑又忍着没敢笑,因为大梅警告的眼色,已经扫过来了。

    大梅家院墙外的这棵金银花树,有些年头了,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一直长到院墙上头,有些生在根部的分叉,没能爬到顶上,便顺着地面,铺开了长。

    金银花是一种很好活的常见花草,也很容易延伸出新的根茎来。

    乘着挖根的功夫,大梅气的质问她,“好端端的,你干啥要说我对他有意思,太丢人了。”

    要是王喜也对她有意思,那便罢了,可偏偏她知道王喜心里在意的是木香,叫她怎能不尴尬。

    木香微笑着道:“这有啥可丢人的,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样木纳的性子,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叫喜欢,你多跟他相处相处,日子生情也说不定啊!”

    大梅撇了下嘴角,“算起来,我跟他都认识十几年了,要有感情早就有了,唉,我现在也晕着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香没再说啥,感情这种事,说起别人的时候,好像很简单,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可真要落到自己身上,又成了当局者迷。

    收下大梅挖出来的金银花根,木香便赶着回家去了,也没跟大梅提起赫连晟住在她家的事。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真要到了眼前,再说吧。

    回到家,院里只有彩云一个人在,木朗跟赫连晟都不见踪影。

    “这花给你,拿去种上,我还有别的事呢,”木香把花根递给彩云,便进了旧屋。

    彩云兴高采烈的应下,“哦,我这就去种。”

    发好的绿豆芽,今天就可以拿出去卖。木香算着时间,卖豆腐的陈有发也该来了。

    他家做豆腐已经做了好几代了,到陈有发这一代,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所以这做豆腐的手艺做传到他手里。

    娶了婆娘之后,便跟他婆娘一起做豆腐卖豆腐。听说他家也有田地,这卖豆腐也算是副业了。

    陈有发这人挺健谈的,为人也很爽朗,走村窜巷的,嗓门也大,见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木香跟他聊的不错,这些事都是陈有发闲聊时告诉她的。

    木香把绿豆芽跟黄豆芽分开了装,用竹筐沥干水份,都搬到院子里,先搁着。

    这几日有些霉雨,木香又把存着的小肠衣拿出来,挂在廊檐下晒晒。

    忙完了这些活,想着木朗跟赫连晟去了屋后的池塘,也不知忙的咋样了。

    “彩云,我去后面瞧瞧他们,要是听见卖豆腐的来了,记得喊我,”她走到院子外面,对着彩云说道。

    彩云听话的点点头。

    太阳隔着一层云彩,照在大地上,天气不算太好,东北风吹在身上,还挺冷的。

    木香搓搓手,快步往水塘跑去。还没靠近呢,就听见木朗欢快的叫嚷声,好像是逮到大鱼了。

    要起鱼塘,最简单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水塘中间搭水坝,把塘里一侧的水舀干,缺了水,塘底的鱼自然就很容易抓到了,当然也可以用自制的竹器来搂鱼。

    刚才,王喜他们抓鱼的时候,木香就瞧见他们手里拿着造型怪异的竹器,就是不晓得那些个东西叫啥。

    木朗回头看见木香过来了,弯腰举起刚刚被赫连晟抛上来的一条大鲤鱼,笑的合不拢嘴,“大姐,你快看哪,这条鱼好大,比河里打上来的还要大呢!”

    “看见了,你们动作挺快的嘛!”

    木香瞥了眼,张着嘴巴的大鲤鱼。想不到这小小的水塘,还有这样大的鲤鱼,怕是有六斤多呢!

    赫连晟站在水塘里,见她来了,直起腰,冲她露出一口白如陶瓷的牙齿,“不算快,不到傍晚,就能起完了。”

    他一出声,木香才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

    裤腿被卷到大腿上,上衣的衣摆系在腰上,一手杵着铁锹,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条刚捞上来的草鱼。

    脸上,身上,头发上,全是泥点子。可偏偏,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干净透亮。

    看着他的模样,木香忍着笑,却没忍住,捂着嘴笑个不停,“你……你瞧瞧你身上的泥巴……完了,这衣服肯定很难洗!”

    没有洗衣机的日子太可怕了。

    赫连晟站在水里,并不因为身上脏兮兮的感觉不自在,倒是十分坦荡的冲着木香微笑,“难洗就扔了!”

    木香瞪他一眼,他还真敢说,这么好的料子说扔就扔了,洗洗晒晒还不是跟新的一样吗?

第73章 小院欢喜多

    赫连晟性感的嘴角略略弯起,虽是很淡的弧度,却彰显出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

    “接着,”他手一扬,手里的大草鱼便朝着木香扔了过来。

    “啊!”

    木香反射性的后退一步,伸手挡住脸。生怕他下手太准,把鱼砸到她脸上了。

    那鱼却并没有扔到她身上,而是掉在脚边。

    “大姐,快捡鱼啊,”木朗跳过来,瞅准机会,乘着大鱼跳了几下,还没缓过劲来时,双手掐住了,“这桶快装不下了,我拎回去,等下再把这桶拎回来。”

    木朗兴奋的迈着大步,往家跑。

    “你慢点跑,跑那么急做啥?”木香盯着他的背影,拔高了声音叮嘱。

    赫连晟凉凉的说道:“他又不是女娃,看把你给紧张的,快过来接着我的衣裳!”他丢下铁锹,伸手解扣子。

    木香愣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急着别开脸,埋怨不已,“又不是夏天,你还泡在水里呢,就不怕着了风寒?”这个人,恶劣的不是一点点啊。虽然她只看了两眼,便转开脸。

    可仅仅是一眼,也能让她瞧见某人站在泥水里,依旧优雅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解下扣子。露出精壮的胸口,以及轮廓鲜明的臂膀。

    虽然前世,她见过的光男不在少数,胖的瘦的,肌肉型的,消瘦型的。

    某个先生展播的时候,人家穿的可都是三角小裤裤,除了最重要的一点,啥都露了。

    可是跟赫连晟比起来,那些人的身材,让人看着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哪!

    不同于木香的脸儿红红,心跳加速,赫连晟脱衣服脱的理直气壮,顺手还把衣服扔到岸上,“比起大冬天泡在雪水里,这点凉水算不得什么。”

    这话木香倒是赞同,前世她也是经过魔鬼式的训练,才成了国际顶尖杀手。自从十岁开了第一枪,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她的生活便在杀人与逃跑中度过。特殊时期,连死人堆都睡过。

    却想不到,那次意外,她的灵魂竟然穿越了,多活一世,那样的日子,如非必要,她可不想再来一次,活着不易啊!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背对着他的身影,隐约有些落寞的意思。

    他勾唇一笑,忽然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

    木香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滚过脚面,低头看去,竟然又是一条还在蹦跶的鲫鱼。

    “哎呀,你要扔,咋也不说一声,”木香抖着裤腿,看见上面沾着的泥点子,无奈的咬着唇。

    赫连晟深沉一笑,竟然教训起她来了,“现在还不是你发呆的时候,挑几条新鲜的鱼,中午烧烧吃,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木香拧着眉道:“剩下的也只有腌了,再用稻草烟熏干,可以放很久,要不然我腌好了拿去卖掉,还能换钱呢!”

    赫连晟俊脸黑了下来,“卖什么卖,你要是缺钱只管跟我说,多少都有,爷抓来的鱼,能用银子衡量吗?”狂妄的语气,霸气外露。真实的身份跟他现在站在泥水里的样子,实在格格不入。

    木香腹诽不已,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这处水塘少说也能起出几百斤的鱼,刨去小些的,只留下大个的,那也不少呢,都留下,光是他们姐弟三个,一天三顿也吃不完哪!

    再说了,她貌似跟他不太熟吧,凭啥要去花他的钱。

    “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花别人的钱,你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

    前面的是实话,最后一句是打趣,也没啥特别的意思。赫连晟究竟是什么人,她又不清楚,只是猜测他可能来自大户人家,也或许有官职在身。根据她看来的经验,这样的男人,就算没娶妻,府里也少不了婢女侍妾啥的。

    总之,是不缺女人哪!

    木香多活一世,很多东西也都看淡了,活的简单,才能活的长久。

    可这话听在赫连晟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滋味,他深深的看了木香一眼,并未多做解释,弯腰继续清理水塘。

    木朗很快又跑了回来,还把彩云也带来了。

    彩云手里拎着菜篮子,因为家里没多余水桶了,只得拎着菜篮子。

    木朗快步跑过来,忙着捡拾扔在岸边,还在蹦跶的鱼。他不光自己捡,也催着木香跟彩云也一起过来捡。

    随着岸边的鱼越来越多,木香还真不得不佩服赫连晟的身手。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水塘中间搭起了土坝,两只强壮的臂膀挥动起来,只看见水花飞舞。

    半边塘里的水被清掉,那些个头大的鱼,很快就露出肥硕的身子,在泥水里扑腾,塘里欢腾的景象,岸上的人看的也欣喜不已。

    赫连晟逮鱼的动作又快又准,几乎是一抓一个准,每回都不落空。搞的木香很怀疑,这家伙的职业该不是渔夫吧?

    想来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人家,非寻常人类。

    临近中午时,木朗带来的盆装了不少鱼,彩云带着的菜篮子也装了几条大鱼。看着时辰不早了,木香便提前跟彩云回家,新鲜的鱼也要乘早处理掉。

    彩云在家没等到陈有发来卖豆腐,听木朗说水塘抓鱼的情景,一时耐不住性子,便锁了门,跑去跟他们一块抓鱼。

    等她跟木香抬着菜篮子回家时,刚好碰上赶着驴车从村子路过的陈有发。

    “陈大伯,你家豆腐还有吗?”木香把篮子搁在家门口,便跑去拦下驴板车,叫住了他。

    “有哩,还剩最后半板子,你要多少啊?”陈有发呵呵一笑,一手揪住缰绳,让驴子停了下来。

    木香掀开板车上的棉纱布,“都称给我吧,我家中午煮鱼,剩下的放水里泡着,也不会坏,有豆腐干子吗?我想腌了晒干,留着慢慢吃!”

    陈有发跳下车,拿起菜刀将豆腐划拉成小方块,听说她在豆腐干子,为难道:“干子做的不多,我都卖完了,要不下午我给你送些过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今儿要是没有,明儿你给我留些,也是一样的,”木香直摆手。

    “今儿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呢,我做了些豆芽菜,本来想自己卖的,可是你看看我,也没驴车,也没那个时间走村窜巷的跑买卖,所以陈大伯,咱们打商量,你卖豆腐的时候,能不能顺带着卖,卖多卖少,价钱啥的,都不重要,主要是我想把豆芽卖出去。”

    陈有发闻言,切豆腐的手停了,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忧,“这个……那你不是要吃亏了吗?再说,我也不晓得这豆腐该咋烧,别人就更不晓得了,大家都不晓得的东西,能卖得出去吗?”犹豫归犹豫,木香条件开的那样好,等于是没本的买卖,他想不动心都难。

    木香很自信的点头,“这豆芽菜最好烧了,您等着,我让我妹拿出来给你瞧瞧!”她转身朝院里喊了彩云,让她把绿豆芽跟黄豆芽都拿些出来。

    木香指着细嫩的绿豆芽,对陈有发解释道:“我们昨儿都烧菜吃了,我家二妹跟三弟,都可喜欢吃了,绝对是好吃,这绿豆芽,比较嫩,烧辣锅子的时候烫着吃,要是拿来跟韭菜一起炒,也是很香的,至于黄豆芽,要比绿豆芽烧的久些,烧肉或者烧虾子都成,适合口味重的菜,再不然凉拌着吃,反正不管咋烧,味道都不会差。”

    陈有发认得豆芽,以前他家做豆腐的时候,黄豆处理的不好,偶尔也会有发芽的,可那些黄豆发出来的芽,听老人说有毒,颜色也不如木香家的好看,看着就惹人的很。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中午带些回去烧试试看,总得自己试过了,才能推荐给别人,丫头你说是吧?”

    木香笑着答应,“行啊,这些您都拿回去吧,我再拿两条鱼给您,我家起了水塘,捡了几条鱼,中午烧菜的时候,叫陈婶把鱼烧成辣口味的,再把豆腐搁进去一块煮,肯定好吃!”她冲彩云使了眼色,彩云便跑回家去了。

    “哎哟,不要鱼,你家也不宽裕,自己留着烧烧吃吧,”陈有发哪肯要她的鱼。木香经常买他的豆腐,他对木香家的情况也知道不少,这么点大的女娃,带着弟弟妹妹单独过,养活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我家有呢,赶着新鲜的时候吃最好,腌了咸鱼,也就不鲜了,”木香说着话时,彩云一手拎着用稻草绳栓着的两条大鲤鱼出来了,搁在陈有发的板车上。

    陈有发被弄的很是过意不去,便坚持不要他们的豆腐钱,相比之下,豆腐跟鱼的价格,不在一个档次上,还是他赚了呢!

    说好下午还送干子过来,今天生意好,天气也还凑合,陈有发便想着顺道再卖一趟豆腐,卖不掉再拉回家就是了。最近天冷,他家豆腐做的多。

    彩云把豆腐搬回家,便跟大姐开始下手做饭。

    中午吃鱼是肯定的,木香想着不如做一道水煮鱼,上回在福寿楼做了一次,彩云跟木朗却没吃到,今儿家里有鱼,鱼也够多,多做些水煮鱼,让他们吃个够。

    其实还有个原因,不过她自动忽略了。

    赫连晟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中午吃辣口味的菜,可以去驱驱寒气。

    彩云淘米下锅,对木香道:“大姐,我把饭烧上,就去剖洗鱼去了,中午菜你一个人烧吧,我先去打水,”木朗还没回来,怕手上沾了腥味,弄的到处都是,彩云准备先打些水上来,装在水桶里,单独搁着,再去打理那些鱼。

    木香叫住她,“你等下,不用这样着急,中午煮鱼,也不用非得看着,我跟你一块去弄,你一个人收拾到天黑都弄不完。”她正把

    彩云拎着水桶去了井边,头也不回的道:“没事,我先弄着,你先把菜烧好再说。”

    别的女娃杀鱼,都不敢于下手,可彩云却很坦然,她先紧着小鱼剖洗。

    在杀鱼之前,她先把菜刀在井沿边蹭了蹭,稍稍磨下,会快很多。

    井沿边搁了块青石板,还是上回吴青在的时候,去河边挑捡来了,除了这一块,院子里还摆着好几块光滑平整的鹅卵石,一块碎的鹅卵石被堆砌成一个长方形的台子,平时家里晒干货,或者晒酱啥的,都搁在上面,很方便用。

    彩云捞了块破抹布,垫在石板上,可防止刮鱼鳞的时候打滑。

    鱼鳞需得逆着鳞片的生长方向刮,一手掐着鱼头,一手抄菜刀,快速刮鱼鳞。

    接下来,便是将鱼横着放,用菜刀划开鱼肚子。力道得控制的刚刚好,不能太重或是太轻。太重了,会把鱼内脏划破,不便于清洗。太轻了,又划不破。

    要是准备把鱼腌制起来,就得从鱼背上剖开。因为鱼背上的肉最厚,抹不上盐的话,鱼会很容易坏掉。

    彩云不急着清洗剖开的鱼,先搁着,等都剖完了再洗也不迟。

    木香惦记着彩云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鱼,做菜的动作加快了。

    菜园子里的香菜正是嫩的时候,早上她去找大梅的时候,彩云又去挖了些新鲜的。

    木香便想着,做个凉拌香菜。

    做法也很简单,香菜去根清洗干净之后,切成小碎段,先加盐拌均,大概五分钟左右,香菜里的水分会渗出来,将水分逼干。

    锅里下一勺菜油,烧滚了之后,等油湿凉了些之后,将干红椒末搁进去。辣椒粉是她自己用石磨磨的,汆在菜油里,就成了香喷喷的辣椒油,浇淋在香菜上,喷香扑鼻。最后就是等吃的时候,再滴上几滴芝麻油。

    要是搁在以前,芝麻油这种高级货,她们家是想也不敢想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不光是因为有钱了,也因为木香觉得不能亏待自己的胃。人活着,就是要吃好睡好,心情好。

    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省得哪天一睁眼,莫明其妙又回去了,那这一趟岂不是亏大发了。

    自己家里种的香菜,都是无公害的天然蔬菜,即使只用简单常见的调料来做,也会很香,很下饭。

    至于水煮鱼,因为要自己做,她的刀功比不了福寿楼的那些个大厨,片出来的鱼肉,有大有小,差点没把手割伤了。

    不过还好,弄了半天,总算片出小半锅的鱼肉。

    去掉鱼肉的鱼骨,也不能扔了,可以用来熬煮成鱼汤,做汤底用。

    为了使鱼肉更鲜嫩,更滑口。需得先用蛋清跟盐,外加一点醋,搅拌均匀裹在鱼肉上。

    她家香料不少,做起调料来,也很方便,香料都得用油过一遍,这样便能很好的逼出香味,但是过油的时候,火候要看好,不然很容易糊锅。

    黄豆芽家里有,加上一大块豆腐,正好可以做水煮鱼的配料。

    因为黄豆芽味儿有些微苦,所以得先用菜油跟干红椒炒至半熟。

    至于鱼肉,便是等鱼骨汤熬好了,只将汤逼出来,骨渣扔掉不要,再将先前过油的香料放进去,大火烧开,让香料的香味充分融入鱼汤中。

    鱼肉片很薄,只需稍稍煮一下,便可以吃了。

    所以在此之前,还得把黄豆芽一并放进去煮,让豆芽吸收香辣鱼汤的味道。

    等到半锅水煮鱼烧开,木香拿了个砂锅出来,将菜盛了起来。砂锅有保温的作用,要不然搁在土灶锅里温着,回头再吃的时候,就得变成碎渣了。

    大锅里的热蒸气也上来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白米饭与辣鱼汤,混合的香气,馋的很口水直流。

    把隔壁陈美娥一家也馋坏了,李元宝嘴角的哈喇子,把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墙外,木香家的方向,看着她家厨房的烟囱冒出的,袅袅青烟,羡慕坏了。

    陈美娥这时也在厨房烧饭,她家养了几只老母鸡,生了蛋,每天中午都给儿子炖一碗鸡蛋羹,也算是改善火食。

    一碗鸡蛋羹,要是搁在几个月前,那绝对是山珍海味,木香他们姐弟三个,连闻一下的福气都没。

    可今时不同往日,木香家的厨房,天天飘出肉香,不是鱼就是牛肉,天天还吃白米饭,这样的日子,连镇上有钱的富户人家都比不上,他们能不羡慕吗?

    陈美娥从灶台后面转出来,拍了拍围裙上的草屑子,瞪了眼坐在院子里流口水的李元宝,没好气的骂道:“看看,有啥好看的,人家吃啥也没你的份,再看你也吃不到!”

    李元宝不理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跟个雕塑似的不动如山。

    苏秀推开院门进家来,她今儿心情不错,走路都轻飘飘的,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哟,元宝,你坐这儿干啥呢?也不嫌外面冷,快回屋去!”

    元宝扭头看她一眼,嘴角的哈喇子随着他的动作,像一条长长的银线,摆动开来。他嘟着嘴,语气埋怨着道:“不要,我就要坐在这儿!”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头子的人都叫你给丢完了,”苏秀嫌弃的瞪他,绕过他便要进屋去。

    走到堂屋门口时,忽然想到啥,步子停下了,回头笑容深深的对李元宝,道:“你要真想吃她家的菜,为啥不替干脆过去求求她,让她给你吃一碗,反正她家现在日子过的好,连刘二蛋都经常去她家吃饭呢,你也是她弟弟,你去求,说不定她就心软了,有一就有二,有了第一回,以后再想去蹭饭,就容易喽!”

    苏秀说的这番话的意思,李元宝是不会明白的。如今他们跟木香关系处的僵,根本不来往,也就不清楚木香成天在家弄个啥。可是看她家小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好,她跟陈美娥都眼红。

    让元宝去最合适,不光能让他填饱肚子,说不准还能打探到啥消息,让他们也跟着沾光。

    陈美娥在厨房听到苏秀的话,顿时也来了精神,一手拿着还滴着水的丝瓜瓤,就探出头来,也鼓励李元宝,道:“你姐说的对,凭啥她家吃好吃的,不给你吃,你跟木狗儿还是兄弟呢,元宝快去,说几句软话,她要是不给,你就站在她家门口,我就不信那丫头的心还能是铁石做的,正好你爹今儿不在家,他也看不见,赶快去!”

    李元宝被她俩一撺掇,心痒的就好像小猫爪子挠似的,又闻见那鱼肉香味更浓了些,小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木香家去。

    苏秀跟到大门口,拽着他,在他耳边给他支了几招。

    李元宝连连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紧张的。

    以前也不觉得木香那个大姐在啥了不起的,可看着她接二连三的发火,跟人打架,还打了他娘,发火的时候,模样也凶极了,他能不发怵吗?

    另一边,木香家的院子可是忙的很。

    中午的菜烧好之后,木香便着手跟彩云一起打理鱼,清洗,等到下午再一并腌上。

    水井边,满是鱼腥味,剥下的鱼内脏,都装一个破盆里头,那腥味还引来了村里几只野猫,都扒在木香家墙头,一双贪婪的猫眼紧紧盯着那个破木盆,恨不得马上扑下来。

    黑宝也来了精神,它对鱼内脏不感兴趣,但是它不喜欢猫啊!

    一下子看见好几只猫闯入它的地盘,它能不怒吗?

    “汪汪!”

    黑宝冲着野猫的方向叫了好几声,那几只野猫也料定它爬不上墙头,加之野猫本身胆子就大。当听见黑宝的叫声后,不走不说,还示威的冲黑宝摇尾巴,嚣张的很。

    彩云手底下的鱼剖的差不多了,她也看见那些猫,有些担心的闷声道:“姐,咱家这鱼怕是看不住,这么些猫,就是挂在房梁上,也肯定挡不住。”

    野猫性子凶悍,也比家猫聪明。家猫因为怕主人,所以不敢去够高高挂在房梁上的鱼,可野猫就不同了,它们无所顾及。

    木香抬头撇了眼,或蹲或趴在墙头的几只大猫,冷哼一声,手上清洗鱼的动作也没停,淡淡的道:“它们敢来再说,杀掉几只,看它们还敢不敢。”

    她说宰猫的时候,语气就是那样的云淡风清,轻松的好像在说明儿的天气一样。

    彩云微微皱眉,“听村里老人说,猫有灵性的,还有记性呢,不能宰的吧?万一招来麻烦可咋整?”

    这话倒是不假,传说中猫有几条命,亦可以修练成妖,特别是那一双猫眼,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妖异。普通老百姓看着害怕,也不足为奇。

    但在木香这里,猫就是猫。

    家里好不容易存点粮食,明年她还想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不多存些钱,肯定是不行的。

    这些鱼,其实她还有其他想法,想把鱼干换成钱,解决木朗跟彩云彩的束脩问题,自然是不能让这群恶猫讨好便宜。

    “没事,晚上的时候,把黑宝关到厨房里头,量它们也不敢进来,还有咱家那只锦鸡,它也不是个善茬,不信你去外面瞧瞧。”

    “真的吗?”彩云半举着两只脏兮兮的手,跑去了外面。

    不提那只锦鸡,彩云都快把它了,只把它当普通家鸡养。而那只锦鸡也十分上道,只关了几天的笼子,便很听话的跟家鸡待在一块。不过为了防止它飞走,木香可是将它那一对漂亮的翅膀给剪了。

    为此,那锦鸡郁闷了好久,一只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彩云跑到大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群野猫的金羽锦鸡。

    黑豆似的眼睛,迸发出浓重的凌厉之色。即使是身为人类的彩云,也看见金羽锦鸡的怒意,真是恨不得把那几只野猫啄死。

    只可惜漂亮的翅膀被剪了,再摆姿势,也没了当初的威风状态。

    彩云笑着跑回井边,唏嘘不已,“姐,你真说对了,可为啥咱家的锦鸡看见野猫,就一副恨不得啄死它们的模样,野猫可不好惹,按说它该害怕才对。”

    木香微笑着道:“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复杂,你想啊,这些野猫平时不在村里窜,就是上山掏鸟窝,那些刚孵化出来的小鸟,还有没出壳的鸟蛋,它们肯定掏了不少,树林里的鸟看见它们能不恨的牙痒痒吗?它们是天敌呢!”说起来,锦鸡也算一种鸟,同样生蛋,说不定它们的仇,结了好几辈子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彩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显然还是不太明白,一只鸡跟一只猫能有啥深仇大恨。

    她们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木朗跟赫连晟回来了。

    赫连晟大概去河里洗过一遍,身上的衣服并不像从淤泥里捞上来的,但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而且浸湿的料子贴在他身上,将他健美的体型暴露无疑。

    那胸前的腹肌,更是轮廓分明,看的木香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木朗提着水桶,身上也全是泥点子,他把水桶搁在井沿边,小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没褪去,气喘吁吁的道:“赫连大哥把一半的鱼塘都起了,剩下的一半,我们下午再去干,我跟他都饿不行了,晌午饭做好了没啊?”

    木香起身洗干净手,看他俩脏成这样,想撇嘴的,可又一想,都是为了起鱼塘,也不是去玩了,只得无奈的应下木朗的问话,“饭早就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不过看你俩现在的模样,肯定也吃不下去,我去厨房打水,洗干净才准吃饭。”

    她瞪了赫连晟一眼,想到头一次见到那个家伙。穿着锦衣华服,端坐在那。即使不言不语,即使一个眼神,也能叫人感觉到无比的尊荣贵气。

    可现在呢!

    瞧瞧这一身的污渍,就连头发上也沾着几粒泥点子。

    光着脚,光着膀子,当初的风华装扮不再,除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尊荣气质还保留着之外,根本是判若两人。

    赫连晟丝毫不顾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他只是眸光深深的看着木香,一贯清冷如冰的黑眸,在听到木香那句无奈之言后,多了丝暖意。

    他自小,最不缺的是地位与富贵,可谓一生下来,便是人中之龙,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可偏偏,他也是最穷的。

    赫连一族与皇室有着秘不可分的牵扯,在朝中地位不亚于皇亲国戚。他从小跟着皇室子弟一起学习,试问天底下,有几个非皇族之人,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但自古以来,皇家是最无情的,或者说,每个深宅大院,在荣耀背后,都带着一眼望不尽的黑暗。

    他的生母,在他出生一年之后,便被贬到庵里,带发修行。

    只因赫连家的祖训,去母留子。继任赫连家家主位置的人,绝不能有弱点,亦不能有感情。

    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即便再强大,也有攻破的一天。

    南晋虽强大,可其余三国也不弱,一国之强,强于兵将,站在皇室的角度,这样的决断,无可厚非。

    但对于一个没有母亲的幼子来说,无疑是很残忍的。

    赫连晟便是在如此环境中长大,他很富,背后的身家,富可敌一个小国,可他也同样很穷,穷在没有亲情,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拥有的亲情温暖,在他身边,少的可怜。

    如果要问,他为何要留下。

    或许只是因为,当初在福寿楼见到木香的第一眼时,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她虽泼辣,虽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正因如此,她也是最真实的,也是最生动的。

    赫连晟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等他回过神时,正迎上木香略带怒意的眼神。

    “你还发呆,水都弄好了,再不洗又该凉了,”木香也不知怎地,一看见赫连晟,心里便升起腾腾的火气。她估摸着自己怕是跟他八字不合,气场不对。

    “呃,这就来,”赫连晟脸上灿开一个笑容。那一瞬间,木香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似有光照了过来。她摇摇头,在心里骂了声妖孽。幸好她定力足,心理年龄也够大,不然的话真要被这厮迷了眼。

    美貌惑人,这话太对了!

    木朗也在招呼赫连晟过去,“大哥,咱把洗澡盆搬旧厨房去吧,这里不方便洗呢!”

    木香也催着道:“不错不错,你俩赶紧的,那个木盆就在木朗房里,厨房有下水道,能放掉水,我去准备饭了,你们洗完就能吃饭。”

    说完,木香快速转过身,去了厨房。要是木朗一个洗澡也就罢了,可一想到突然多出个大男人,也在她家洗澡,又是大白天。她不敢想像,万一让村里人知道了,估计得炸锅。

    赫连晟盯着木香匆匆而去的背影,性感的薄唇漾起俊逸的笑容。彩云正巧抬头去看他,立马犯了花痴,小脸俏红一片,又迅速低下头。

    这位叫赫连的男人,可真是好俊美,比她见过的大哥哥都要美,就连那个唐墨也比不得。相处了半天,感觉赫连大哥脾气还不错,干活力气也大,比王喜还厉害。

    这样的人,如果能嫁给大姐,该有多好。

    听到旧屋传出的水声,彩云也有些脸红了,反正也要吃午饭了,索性也站起来去厨房打水洗干净手。

    晌午的饭菜都摆上桌了,一大砂锅的水煮鱼,另外还有一大盘凉拌芫荽。

    虽然只有两个菜,但农家装菜的器皿绝对是够份量,不像福寿楼那些大酒楼的菜品,都用精致的小盘装着,份量不多,吃的是精致。

    木香把菜摆上了桌之后,一手撑着桌沿,看着那两个粗瓷器皿,皱了下眉头。之前家里只他们姐弟三个,那时还不觉得,可现在咋看着这些个摆设,十分扎眼呢?

    赫连晟洗澡,洗的很快,木香站在堂屋发愣时,他就洗好,穿戴好,进了堂屋。

    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姿势随意放松,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就在自己家呢!

    “快坐下吃饭吧,木朗,彩云,你们也快进来,”木香收起多余的情绪,不停的告诉自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不需要特殊对待,又不是她求着他留下的,所以一切都得按着她家的规矩来。

    赫连晟点点头,也不客气,迈步走到上方,坐到主位去了,“这菜很香!”

    木香得意一笑,“自然香了,虽然这些盘子啊锅的,比不了福寿楼那么讲究,可吃饭吃菜,就得用大碗,大盘子装着,这样吃着才够味,才过瘾!”

    赫连晟抬头,看她得意洋洋的小脸,身后是一片阳光,而她就站在阳光前面,周身被染上了一层蕴开的光圈,美不胜收,也很温暖。

    木香还等着他答话呢,可对上他们的眼睛,却瞧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木香一向淡漠无波的脸儿了,又懵然红了,是绯红一片。

    “那个……你到底为啥非得住我家啊?”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木香只得生硬的岔开话题。

    赫连晟看着她的视线,没有转开,越发的深沉。

    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因为是家!”他说这话的时候,冷漠的语气之下,藏着些暗沉。

    “呃?”木香纳闷的瞧着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时,木朗跟彩云都进来了,见赫连晟自来熟的,端坐在那,倒也没觉着别扭,也很自然的在桌子边上坐下。

    木香收起心思,拿起碗给他们盛饭,一边对赫连晟歉意的道:“家里没酒,你多吃些菜吧,今儿烧的菜都很辣,能去寒气,要不下午再给你熬碗姜汤。”

    赫连晟浓眉细微的皱了下,又很快隐去,捧起木香递过来的粗瓷大碗,黑眸扫她一眼,摇头道:“不用,就是再泡五天也不打紧。”

    他是习武之人,又是征战沙场多年,泡一个上午的冷水,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啥。

    “瞎吹牛,要真泡出病来,到时可就晚了,”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把盛好的饭,放在木朗跟彩云跟前。

    她说这话,并没别的意思,纯粹是看不惯他的张扬。

    只要是人,还不都是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就算身子练的再好,那也是肉长骨撑着,再强壮的人,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生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赫连晟刚刚蹙着的眉,慢慢散了开去。

    她总算不再用对待外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了。先前那一客套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还不如这一句,关心讽刺的话听着顺耳。

    木朗一进堂屋,眼睛就直勾勾的被那锅水煮鱼引去了注意力,喷香扑鼻,辣香味更是勾的人口水直流,白嫩的鱼肉,在红色的汤汁映衬下,怎么看怎么诱人。

    彩云自然也是馋的,但当着外人的面,小女娃的矜持自然不能丢,就先夹了一筷子给木朗,并叮嘱他小心鱼刺。

    赫连晟就更自在了,真应了木香的那句话——大碗装菜,大口吃肉,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因为多了一个电力强大的外人在,平时很热闹的饭桌,今儿也冷了下来。

    除了扒饭的声音,以及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几乎只剩下赫连晟强大的存在感,格外的突出。

    木香是不晓得,木朗跟彩云有没有跟她一样的感觉,反正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心跳的厉害。

    赫连晟就坐在她的对面,偶尔抬眼夹菜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会不期然的撞上他的。

    不光视线会碰上,连筷子也会偶然相触。

    这一幕被彩云瞧见,大眼睛在木香跟赫连晟身上扫过一遍,急忙笑着岔开话题,“呵呵,赫连大哥,我姐姐做菜好吃吧,就连城里的酒楼都比不了呢,咱们村的人可羡慕我们家了,说我们家天天吃好吃的,他们就只有馋的份。”

    木朗吃的最欢快,吃了半碗鱼肉之后,便转而进攻锅里的豆芽菜,感觉那豆芽菜吃在嘴里脆生生的,水嫩嫩的,好吃极了。

    这会听见二姐的话,因为嘴里塞满了豆芽,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嘴里嗯嗯的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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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小娃无罪

    木香瞧他嘴巴鼓鼓的模样,好笑不已,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的踢掉鱼刺,“快吃你的饭,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吃饭的时候不许一心二用。”她也担心他们吃鱼会卡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木朗,真怕他不小心之下,把鱼刺吞进去。

    所以她一顿饭,除了不得不被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影响到之外,还得时刻注意着木朗的一举一动。

    木朗见大姐发话了,很听话的低头吃饭。

    木香又瞪了眼彩云,“你也是,你就话多!”

    彩云面色不变,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过也不再吭声了,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

    木香自是很满意他俩的表现,也低下头专心吃饭,可眼前忽然多了一双筷子,碗里也多了几块鱼肉。接着,赫连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也少说几句!”

    他的声音很平稳,稳的像没有高低起伏,可听在木香耳朵里,咋就那么别扭呢?

    她猛的抬头,狠狠瞪了赫连晟一眼。

    给她夹菜就夹菜吧,感动的心思还没上来呢,他干啥又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损她的面子,瞧瞧彩云憋了满脸的笑,木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赫连晟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幽深的黑眸极为难得染上一丝笑意,虽然很淡,但总算使得他整个人多了些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石头。

    木香闷闷的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饭,赫连晟夹给她的几块鱼肉,就摆在碗里,咋看咋别扭,为了不让自己别扭,她一发狠,统统捞进嘴里,把鱼刺都忘了。

    她忘了,有人没忘。

    “当心鱼刺,卡着了,我可不会救你,”赫连晟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看着木香孩子气的举动,心里同时也升起一比丝久违的温暖。

    木香风中凌乱了,这家伙今天的话咋这样多呢,头两次风他的时候,不是挺会装深沉的吗?现在又怎样,还学会开玩笑啦?

    木香是个直性子,所以心里咋想,她便咋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脑子不灵光了,要不下午别下塘里了,在家歇歇,剩下的活,我找王喜哥帮我干,唉……早叫你别逞能,现在知道错了吧,瞧瞧,连玩笑都会开了,肯定烧糊涂了!”

    赫连晟的笑容僵在脸上,连一口白牙都没来得及收回去,愣愣的瞪着木香俏美的脸蛋,那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可嘴里吐出来的话,真能把人气的吐血。

    可气归气,在看到木香脸上灿烂又得意的笑容之后,僵硬的脸颊,也慢慢融化开来。

    木香的确在得意,扒饭扒的也特别香。可在触及赫连晟那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之后,差点没把她噎着。要是她没看错,那人脸上的笑,像是带了点宠溺,真的是宠溺啊?

    其实这一个眼神,连赫连晟自己都没注意到,看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此时他不是在木家的小院子,身边坐的不是木香,木朗跟彩云,他绝不会任由自己坦荡荡,毫无掩饰的表露自己。

    木香如坐针毡,嘴里的凉拌芫荽,也失了味道,真正的食不知味。

    黑宝蹲在堂屋门口,吃的正香呢,忽然闻到不熟悉的气息,警惕的站起身,冲着偷站在院门口,正往里看的小脑袋狂吼。

    李元宝其实早就来了,在院墙外磨蹭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一点一点挪到木家大门外。

    离的近,他自然是能听见堂屋里的说话声,以及飘出来的鱼肉香,把他馋的啊,一连抹了好几遍口水。

    毕竟还是个不大的小娃,也才六岁,比木朗还小,大人们的恩怨,他不是很懂,只晓得他娘不让他过来这边。也听他娘说,木香有多坏,多么会算计。

    陈美娥以前还叮嘱他,千万不要靠木香他们太近,说明的好像木香他们姐弟三个是毒药一样。

    李元宝显然是没料到,黑宝会突然冲他汪汪叫。

    一时间也不敢跑,吓的站在大门那,也不敢动,因为老人们说,狗喜欢撵人,遇上狗,千万跑不得。

    况且他现在吓的腿都软了,就是想跑也跑不动。

    木香听见动静,头一个跑出看,彩云只瞥了一眼,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继续吃她的饭。木朗端着碗,凑到堂屋门边,伸头往外看。而赫连晟却是动也没动,甚至还跟彩云聊上天了。

    赫连晟问:“你几岁了?”

    彩云答:“十一,过年就十二了。”

    赫连晟斜瞄她一眼,“没看出来!”

    彩云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很不服气的顶回去,“我是女娃,又不是男娃,要那么高的个子干啥?也不用长那么壮实,我才不要像大丫呢,壮的像头牛,一点都不好看。”

    赫连晟还是冷冷的脸,冷冷的语气,“你这是矮,不是没长大!”

    彩云气的一口饭噎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这人嘴巴也太毒了吧,居然说她个子矮。就算那是事实好了,她没大姐长的快,可也不至于矮吧?先前还觉着他是个挺不错的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也真是气着了,彩云忽然也学着他的口气,冷冰冰的回击道:“你也没王喜哥长的好看,连吴青大哥都比你长的好看,嗯,就是没他好看。”

    这话说的她自己心里都没底,睁眼说瞎话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干。赫连晟的俊美,分明能把王喜甩出好几条街,连个边都沾不到。可偏偏被她说成了比不过,这瞎话说的,不是一般的瞎啊!

    其实她也就是随口瞎编的,也不是真心的。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赫连晟的一张俊脸黑如锅底,那个王喜,他听到过好几回了。

    起初不屑,无所谓,到此刻彩云竟然说他比不上王喜,他心里的愤怒之火,蹭蹭的往上窜,势不可挡。

    木香是没听见屋里的争执,她出了堂屋,看见扒在门边站着的小娃,脸上尽是意外的表情,“元宝,你咋来了,咋不回家吃饭呀?”

    李元宝双手抱门,听见她的问话,沮丧着小脸低下头,小手无意识的抠着木门板,默不作声。

    虽说木香对元宝没感情,加上又多了苏秀跟陈美娥在中间杵着。她对李元宝就是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李元宝从小跟着陈美娥,也没学到多少好的,可毕竟是小娃,本性在那搁着,就像刘二蛋,黄有庆。别看他们平时调皮顽劣,可骨子里也不坏。

    木香正想走过去问问他有啥事,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木朗抓住了手臂。

    “大姐,别过去,他没安好心,”木朗面带怒色的盯着李元宝,显然是不喜欢他的。不光是不喜欢,更是厌恶的。

    李元宝也不傻,相反的,他还很聪明,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眼泪,他娘最吃这一套。所以一听木朗针对他,还凶巴巴的骂他,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快的不可思议,并且委屈扒拉的嘟囔道:“我……我饿了,家里没饭……”

    他说的异常可怜,简直跟街上要饭的乞丐差不多了。

    木香脸色微微变化着,她这个人,论起毒舌来,谁也毒不过她。更是不会吃亏的主,谁想叫她吃亏吃瘪,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元宝的这个小把戏,能瞒过她的眼睛吗?

    可清楚归清楚,她却狠不下心,把人赶出去,要是换成苏秀站在那,那她肯定能下得了口。

    想到这,木香冲李元宝招招手,“那就进来吃一些吧,吃完了再回去。”

    木朗不高兴了,晃着木香的手臂,撅着嘴,很不满的瞪着木香,那小眼神也委屈极了。

    “没事啦,就是叫他吃个饭而已,等吃完了就叫他走,好不好?”木香揉着他的头,软声的安慰。

    木朗见说不动她,只得气呼呼的转身进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一屁股坐下,小脸还是板的严肃,嘴巴撅的老高。

    彩云跟赫连晟虽然在斗嘴,可院子里的说话声,他们还是听见的。

    赫连晟这会已经吃完了饭,手边还多了杯茶,如果细看,他用的那个茶杯,分明是木香的那个。

    木香他们家的杯子,都是有记号的,木朗跟彩云也有各自的杯子,不光是杯子,所有的个人物品,他们家都是一式三份。突然多出来一个赫连晟,自然是没有物品用的,就连早上洗脸的巾帕,用的也是木香的。

    关于这一点,木香其实很困惑,也不知吴青那小子,是真忘记了,还是故意拖着不送来。依着赫连晟的身份,不至于连这些东西都弄不来吧?

    赫连晟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视线在木朗跟彩云身上掠过,最后定在刚进的木香跟李元宝身上。

    若是吴青在这,只怕下巴都得惊掉了。

    他家的主子,啥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就连皇帝下的命令,主子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府里的大小琐事,主子也是不闻不问,都交给总管打理。只除了战场,杀敌,保卫家国,还真没什么事,能吸引主子注意力的。

    此时此刻,他能坐在木家简陋的堂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弟三个,一点厌烦之色都没有,能不叫人咋舌吗?

    木朗刚坐下没多久,木香就拉着李元宝进来了,“你先坐着吧,我去给厨房给你拿个碗。”说完,她便去厨房了,留下李元宝一个人,对着左右两边,以及正上方的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这样大的场面,他紧张了,两只小手无措的拧着,有些坐立不安。木朗跟彩云的敌视还好,主要是对面这个人,咋感觉就是很可怕呢,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刀子似的,扎的他很不舒服。

    到女了这个时候,李元宝后悔了,情愿不来吃这顿饭,也不要面对上这个人。不过,这个人是谁呢?他以前咋没见过?

    木香很快便将碗筷拿来了,还给他盛了碗米饭,舀了一勺子鱼肉跟豆芽菜。

    砂锅里的菜,剩的不多了,也是他们几个吃剩下的,有些凉了,不过底下的也还是热的。木香同样叮嘱李元宝,吃的时候,注意着别卡到刺了,要是不小心卡着了,陈美娥那个婆娘非来撕了她不可。

    木朗看着大姐对李元宝那样好,嫉妒坏了,“他自己会吃,卡不着!”

    彩云也搁下碗,抹了下嘴巴,附和弟弟的话,“就是,木朗说的对,大姐,你不用多管他,让他自个儿吃吧,咱们还有好些活没干呢,给他留些菜,盘子都收了,我得去洗碗了。”

    她站起来,卷着袖子,收碗,收盘子。

    木香白了他俩一眼,语气平淡的说:“不就是吃个饭吗?咱家又不缺那点粮食,不管大人之间咋争咋吵,孩子是无辜的,这话你们俩都给我记着,他们不好是他们的,只要元宝没做啥对不起咱们的事,就别总拿他当眼中钉去看,他没错。”

    赫连晟始终坐着没动,完全就是个大爷的模样,脸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但在听到她这番话时,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慢慢的,所有的情绪,最终化做一抹轻柔的笑,的确很轻,不过是一个弧度。

    可没人知道,这一个异样的弧度,却比六月飞雪还难得一见。

    若是吴青跟唐墨在这,眼珠子都得惊掉了。自从十年前,赫连夫人意外去世,从那个时候起,赫连晟的脸上,除了冷漠冰寒,便再无一点多余的表情。这个人就好像,突然之间,掉进了无底冰洞,从里到外,都被千年寒冰冻住了,再没有一丝温暖。

    木香的一席话,不光让赫连晟动容。连木朗跟彩云都微微变色。他们知道大姐说的不错,他们之所以讨厌李元宝,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陈美娥那个女人。

    虽说李元宝的性子也被惯坏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彩云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也不收碗,直接去井边继续收拾那些鱼。

    她走了,木朗低着头,虽然也没吭声,可那表情搁那摆着,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木香跑出去的时候,碗里还剩点饭。因为苦过,饿过,家里的柴米油盐,又是她一手置买来的,她比任何都要爱惜粮食。哪怕这碗里的饭凉了,她也不想浪费,得吃下肚子才行。

    “别吃了,饭凉了,锅里不是还有吗?”

    她正准备吃饭呢,赫连晟的声音冷不防的冒了出来。没头脑的,又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咋听咋怪。

    木香看他一眼,不紧不慢的继续吃她的饭,嘟囔道:“凉了也是粮食,我可不喜欢浪费粮食!”

    赫连晟无语了,浪费粮食比会身体重要吗?

    李元宝吃的挺快,很快的,一碗白米饭半碗鱼肉都下了肚了,他咬着筷子,可怜巴巴的瞅着木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没吃饱。

    赫连晟眸光忽然扫向他,“你自己不会盛饭吗?”

    “哦,会,”李元宝自然是会盛饭的,可他不敢哪。自打分家之后,他就没到这边来过,可他知道木香这个大姐脾气变了,上回看她跟娘吵架,还打架,凶起来的模样,别提多吓人了。所以,在没摸准人家脾气之前,他是不敢乱动的。

    木香有点不满赫连晟的语气,他好像也是客吧,咋说起话来,像主人似的。

    在李元宝站起来,重新盛了一碗饭之后,木香也搁下碗,想着屋后水塘还没弄好,便跟赫连晟商量起来。

    李元宝的眼珠子在两人向上转了转,很快就听明白他们说的是啥了,好奇的问道:“后面的水塘有鱼啊?那我下午也跟你们去抓鱼成不?”

    赫连晟瞄了眼他的小身板,有点嫌弃的意思,“你去了也不顶大用,万一掉塘里,还得我费劲去捞,麻烦!”

    李元宝不服气了,鼓着腮帮子,反驳他,“你别看不起人,我劲可大着呢,不信我去干给你看,我还凫水呢,掉下去也不要你捞。”

    李元宝虽然不比木朗年纪大,可那小脾气也却比木朗大多了,说话的时候,眉梢挑着,一副桀骜不驯,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样,哪还有刚才扒在大门口,那副可怜巴巴的样。

    木香暗暗心惊,这臭小子,也太会装了。不过也不奇怪,有那样一个姐姐,能不跟着学会伪装吗?

    李元宝似乎真的是来了劲头,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嘴巴一抹,便跑回家去了。说是跟他娘讲一声,马上就回过来跟他们一起下水逮鱼。

    木朗闷闷不快的主动收拾了碗筷,收去了厨房,抢着把碗洗了,大锅也刷干净了。

    因为多了李元宝吃饭,中午剩的菜也不多了,晚上吃肯定是不够的。

    赫连晟喝完了茶,十分自然的跑去井边打水,先是把水缸装满,接着把彩云身边的水桶也装的满满的。

    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木香平常打水,接连打两桶上来,拎的胳膊都有些疼了。

    可看看人家赫连晟,愣是一口气提了十几桶,连气都不带喘的,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女人再练习也练不到那个程度。

    李元宝气喘吁吁的跑回家,一进院子,陈美娥跟苏秀还坐在厨房吃饭呢,他等不得跟他俩打招呼,便急急的跑到里屋,想换一双旧些的鞋子,好跟他们去干活。

    李元宝跑着回家,这一幕看在陈美娥眼里,无疑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要知道这小子,懒的很,这么大了,能偷懒的时候,他肯定要偷个够。哪怕是走路,走不了几步,都想闹着陈美娥背他。这样的懒娃,能看他急吼吼的跑回家,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能是什么?

    “元宝,你这是干啥呢?是不是在那边没吃饱啊?娘给你做了蒸蛋,还在锅里温着呢!”陈美娥捧着碗,站在厨房门口问他。

    苏秀坐在小板凳上没动,听见陈美娥的话,直皱鼻子。她娘偏心偏的都没边了,中午那蒸蛋,硬是捂在锅里,也不肯给吃了。

    “我吃过了,在她家吃了两碗白米饭,还有好多鱼肉呢,饱的都打嗝,才不要吃你做的饭了,”李元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跟木香大姐做的饭菜比起来,他娘做的,都不是一般的难吃。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其实菜做的难吃,也不能全怪陈美娥,当然了不可否认的,她的厨艺肯定是比不了木香。但油盐那么贵,谁家烧菜舍得放那么,没油没盐,又缺调料的,烧出来的菜能好吃才怪。

    陈美娥听儿子报怨不吃她做的菜,气的不打一处来,“不吃拉倒,有本事你以后天天都到她家去吃,看她会管你饭不?秀儿,把锅里的蒸蛋端出来,他不吃,咱吃!”

    苏秀咬着手里死面馍馍没动,这馍馍热了好几天了,前些日子老下雨,家里存的面粉受潮了,捂了几天,那面就有点变味了,陈氏懒得发面做包子,便揣了面团,直接搁在锅沿边炕着,就成了死面馍馍。

    本来苏秀吃着粘不拉叽的馍馍也没啥感觉,可是一听到李元宝说起隔壁吃的是鱼,她便觉得食不知味了。凭啥木香那个臭丫头吃鱼,她要在这里啃这个难吃的死面馒头。

    苏秀越想越不是滋味,但也没想过跟李元宝学去他家蹭饭,只是这馍馍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把碗一搁,有些赌气的道:“我不吃了。”

    陈美娥正舀着鸡蛋羹吃,一听她埋怨的语气,顿时也不高兴了,正欲训她几句的,就见着李元宝一脸兴奋的跑出来,袖子还卷着,看起来像是要去干啥活似的/

    “元宝,你这是要干啥去啊?那旧鞋都破了,你咋又掏出来穿了?”陈美娥盯着他脚上的鞋子,大脚趾都露出来了,她想补补再给李元宝穿的,可李元宝死活都不肯再要。

    李元宝停下脚步,不耐烦的给她解释,“我要去逮鱼,木香大姐家今儿起鱼塘,我去瞧瞧。”他没敢说自己是去帮忙的,要是说了,他娘非得跳脚不可。

    可即使这样,陈美娥还是大大的惊愕了,不光她惊愕,苏秀也是同样的表情。

    陈美娥追过来,抓着李元宝的袖子,追问道:“她家起啥鱼塘,她家根本没有鱼塘啊?”

    李元宝指着屋后的方向,对她道:“就是屋后那个小水塘啊,瞧着不大的水塘,鱼还真不少呢,他们家水井边上摆了多好鱼,他们说下午还去,肯定还能逮好多鱼。”

    陈美娥愣住了,但是抓着李元宝的手却没松,想起屋后那个水塘……

    苏秀跟想的却不一样,“元宝,她要起鱼塘,找谁给她起的,是不是王喜跟林长栓?还是请了别人?可是我上午的时候,还瞧见王喜在村里帮人起鱼塘,难不成是她自己去起的?”

    这个想法在苏秀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又猛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都什么季节了,这个时候下水逮鱼,她绝对是想死呢!同为女娃,她自然知道这身体有多重要,受了寒,来月事的时候,肯定疼的要命。

    李元宝也没多想,实话跟她们说了,木香家多了个男人的事,而且是没见过的男人,更不是上回帮她家盖房子的那个,不过李元宝强调了,那人长的好看。一个人,只用了一个上午,打起了水坝,还起了半个鱼塘,干活抵得上三个王喜了。陈美娥惊呆了,“她家咋又来了个男的?总不会又是亲戚吧?不会,我没你爹说过,木家还有这个那个的亲戚,他们多少年都不走动了,肯定不是亲戚。”捕捉到‘陌生男人’,这个敏感的词,陈美娥那个激动啊,兴奋的都快抓狂了。

    苏秀也纳闷了,自打上回她没把木香整死,又让她重新活过来之后,木香就完全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弱女娃。

    不光性子变了,连勾引男人的本事也长了不少,身边的男人一个接一个,个个都很出色。这一系列的变化,让苏秀越想越脑火,恨不得再把木香的那张脸毁掉,把她这个人也毁掉。

    不过,只要赵修文的心还在她身上,还会跟她成亲,那木香的威胁对她来说,就小了很多,倒也不至于非得把她整死。

    苏秀咬着唇想了会,忽然抓着陈美娥的袖子,急着说道:“娘,屋后那个水塘也有咱家的份,凭啥得了鱼都给她一家了,世上没这个道理吧?”

    陈美娥一拍大腿,回过味来,“是这个理没错,那个死丫头真是精啊,偷偷摸摸去起水塘,摆明了就是想独吞,臭丫头,老娘不发威,她还真敢期到我头上了,”骂着骂着,她又想起李大山那个死鬼,今儿一早去镇上卖货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李大山,你个孬货,还不回来,走,咱们先过去,别叫她们把鱼塘都起完了,先要回来再说。”

    苏秀点头,“嗯,是得要回来,等要回来咱们自己去弄,肯定能得好多鱼。”

    李元宝原本还兴致高昂呢,可现在一点高兴劲都没了,心里闷闷的,说不出啥感觉。

    陈美娥慌的连厨房都顾不得收拾,拖着苏秀跟李元宝就往木香家去了。

    赫连晟已经准备好了再下水塘,原本是想再穿上午换下的脏衣赏,省得再洗一次。刚要捡起来换的时候,被木香一把夺过去了。这么湿哒哒的衣服,咋还能穿得上身,大不了就是多洗几件衣服,只要他衣服够多就行了,要不然她家还没真他穿的衣服。

    “别穿了,不就是多洗一件衣服,这么脏,亏你还真敢往身上穿!”

    赫连晟眸光闪闪,“嗯,以后我的衣服,你一并包了吧!”

    “啥?”正准备转身要走的木香,被他这话雷的愣住了,不可思议的回头瞪他,“我暂时还不想干洗衣妇的活,你家要是缺人洗衣服的话,可以去招啊,重赏之下,必有洗衣妇。”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我家不缺洗衣妇。”后面还有一句潜台词,还没到说的时候。

    木香皱了下小巧的鼻子,眼角斜瞄他。正要调头就走,不再理他时。

    就见着陈美娥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子,身后还跟着苏秀跟李元宝。

    她一进来,劈头盖脸,指着木香就骂了起来。

    “木香,你可太阴了,偷偷摸摸的跑去起鱼塘,那鱼塘是你一家的吗?你凭啥一个人说起就起了,也不支会我们一声,好啊,我看你就是心眼太黑,想一个人独吞那些鱼,你是想让我们一家子都饿呢?我说你这丫头也心忒毒了,你也不怕遭报应!”

    陈美娥这一通乱骂,真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木香留着。她进来的匆忙,压根没注意到同样站在廊檐下的赫连晟。

    她没在意到,可苏秀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简直能甩赵修文几百条街,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的。

    不光身形健壮,更重要的是,他长的太俊美了,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刻般精致,一双黑眸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冷意,却在这冷意之中,不乏尊贵如王的气度,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表情,也都是要命的吸引人。

    这个男人就是天生的发光体,看的苏秀一阵心慌意乱,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都快收不住了。

    木香被陈美娥的话气的不轻,气极了,反倒觉得好笑。手上还抱着赫连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放掉,干脆抱在怀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迎上陈美娥的怒火,不是在那么一句话吗——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瞧瞧,咱老古人说的多好,多智慧。

    陈美娥见她不说话,正要再骂的,苏秀赶紧拉住她,红着脸,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那个男人。陈美娥猛然回过神来,定睛往赫连奄身上一瞧,这下可不得了了。

    她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着赫连晟,结结巴巴的质问道:“他……他是谁啊?你家咋又出来个男人?天哪,这……这……”

    赫连晟俊脸黑了,被这个疯女人说的话气的,什么叫又多出来一个?他应该是唯一的,岂会是那个多出来的?

    木香面色不变,她早习惯了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大惊小怪的模样,这会声音也轻轻淡淡的道:“我家多出来的人,关你屁事,你要是眼馋水塘里的鱼,好啊,剩下的一半就给你,你自己去捞吧,不过你捞完了,得把水塘给我整好,不然你一条鱼也别想弄好,别说我没提醒你,听见没有?”

    苏秀扶着她娘,眨巴了几下眼睛,一瞬间又变成娇弱的白莲花,眼睛里甚至还挤出一层水雾来,那水雾越聚越多,眼看着就有掉下来的架势。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对木香控诉道:“木香,你咋能这样跟我娘说话,她虽然是你后娘,可好歹也是你长辈,当着外人的面,你别这样说好吗?我家不比你家的条件,我娘不过是想给家里改善下火食,不是故意要跟你争抢,你别跟她计较好吗?”

    木香汗颜,苏小姐今天这戏唱的,好像有点过啊!

    以前,当着赵修文的面,她也装可怜来着,但是也没有今天装的这么彻底,还挤出小眼泪来了,这表情换的,比人家变脸大师功夫还厉害。

    说实话,苏秀长的不赖,还挺水灵的,也不像那些天天跟田地打交道的女娃,晒的黑,皮肤也粗糙。如果再装演起小可怜来,绝对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那些所谓的大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的娇弱小花吗?

    想到此处,木香转眼瞄了眼赫连晟,却发现这厮已经扭头进屋了,压根没跟他们闲扯。

    木香不知道的是,赫连晟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几分趣味,几分纾解,几分笃定,还有几分得意。谁也不晓得,他在得意个啥。

    苏秀委屈的梨花带雨,边抽着鼻子,还边朝赫连晟看去,她不傻,赫连晟那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样的气质,赵修文练八辈子也练不来。

    李元宝有些窘,他拉扯着陈美娥的袖子,“娘,别吵了,咱回家吧!”

    “儿子,你别管,站到一边去,”陈美娥这会正在气头上,都没骂完呢,她哪里肯走。看见木香家院子里摆这么些鱼,她眼红啊,又听他们说还有半塘鱼没起来,岂不是都要便宜木香他们了吗?这等吃亏的事,她——陈美娥一辈子可都没干过。

    但是看在木香答应那么痛快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那鱼我是肯定要的,水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便宜自然不给你占了!”

    苏秀心急的像小猫在挠痒痒,木香还没给她想要的答案呢,她现在对这个男人的兴趣,远比那一塘的鱼,要来的多。苏秀拐了下陈美娥,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她,“娘,那个男的……”

    陈美娥眼睛猛的一睁,是哦,刚才她好像也看见一个男的站在那,光顾着水塘的事,都忘了问她了。

    “那个,木香啊,你家咋又住了个男的?你别怪我啰嗦,你一个女娃,家里又没别的大人,可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万一人家起了坏心思,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要是叫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不过……那人是谁啊?我瞧着,他穿的挺好的啊!”

    陈美娥本就是个八卦的人,回过味来,她也记起来,那个男人,长的似乎挺不错的,身上衣服的料子,更是她从没见过的,就算是镇上有钱的老板们也穿过那样的布料。加之,长的又好,陈美娥能不打听吗?这八卦的心思一起来,连先前的愤怒都给忘了。

    苏秀也猛点头,“他好像不是咱们这儿的人,看着不像做生意的,该不会是当官的吧?”

    彩云早听不下去了,语气很冲的道:“你管他是啥人,赫连大哥是来我家投宿的,他是唐大哥的朋友,你们管的也太多了!”

    苏秀眼睛一亮。唐墨的朋友,非富即贵,这下,她更肯定了这人的来历,绝对的不简单。

    彩云的一席话,让木香心情更好了。就是要这样,人家骂你一句,就得还他十句就,她长嘴巴,你也长嘴巴,凭啥要给她骂。

    木香接着彩云的话,冷声道:“听见我妹说了吗?你们管的太宽了,要不要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给你们看看?哼,要起鱼塘就赶快去,不过我可告诉你们,那水塘明年就是我的了,我会去跟村长说的,以后你们别想打那塘的主意,我投下的种子,我花的钱,可就没你们的份了。”

    靠在屋里闭目养神的赫连晟,嘴角狠狠抽了下。祖宗十八代,她还真敢说。

    苏秀脸色惨白,微低着头,好像是很怕木香似的说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木香你别生气,你要是不高兴,我不问就是了。”

    说着说着,她猛然想起彩云唤那个人赫连大哥,“彩云,你说他姓赫连?”

    彩云哼了声,没搭理她。不回答,就表示默认了。

    苏秀一脸震惊的又低下头。跟赵修文在一起的时候,她记得赵修文曾经说过,他们赫连这个姓,在南晋国只有一脉。也就是说,只要有姓赫连的,那就一定是这个家族。

    当朝的赫连大将军,如今新封的襄王,就是赫连家族这一辈中最优秀的男子,也是赫连家的长房长孙,他是赫连家的骄傲,也是赫连家如今的顶梁柱。

    ------题外话------

    亲们,淡定,淡定,像本章的章节名说的,孩子无罪,不管大人如何坏,孩子即使讨厌,可罪不至死。

    谁都需要长大,需要长成,没长好,咱把他掰扶正了就是,对不啦?

第75章 将军夜归

    当然了,那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肯定不是住在木香家里的这个。

    虽然这人男人无论从气度还是长相上,都是属一属二的。

    可他既然能住得下这种破地方,就肯定不是那个人,也许只是赫连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边都着不上。

    即使边都沾不上,那也是姓赫连的,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秀转动着眼珠子,视线似是无意,又似有意的往屋里扫去。可惜屋子窗户关着,压根瞧不清里面的人影。

    木香不耐烦再应付他们,催促道:“你们没事了吧?没事就赶紧走,与其有那个闲功夫操心别人家的事,还不如把自己管好了!”

    她都开口赶人了,陈美娥跟苏秀哪里还待得下去,再厚的脸皮也得走了。

    苏秀满肚子的心思,一步三回头的,咬着嘴唇,也不知在琢磨个啥。

    至于陈美娥,她想的不比苏秀少。

    木香留了个男人在家里,这消息够劲爆,她现在急于找人说去,不然憋在心里,晚上都睡不着觉。

    木香太了解她了,眸光扫到陈美娥要做长舌妇的嘴脸,拔高了声音提醒她,“我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你呢,也别总有事没事的跑去传我的闲话,我要是倒霉了,你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要不信,那咱就走着瞧,我这手啊脚啊的,好几天没活动了,不介意拿你开刀,打你三天下不了床,绝对没问题!”

    陈美娥打了个激灵,后背凉嗖嗖的,那风吹在身上,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这人就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不,几件事情凑到一块,倒是让她把木香的那股狠劲给忽略了。木香那丫头,打起人来,绝对的不含糊,谁也不顾及,连李大山都拦不住。要真把她惹火了,真动手暴打她一顿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陈美娥那一张脸,可真是好看了,像便秘似的,支支吾吾的嘟囔,“不说就不说,老娘还不稀的说呢!”

    说完,她便拉着李元宝跟苏秀走了。

    见着人都走了,彩云一咕噜站起来,愤愤不平道:“大姐,干啥要把水塘让给他们,那水坝打起来不容易,赫连大哥花了半个时辰呢,这会倒让他们捡了便宜,亏不亏啊!”

    木香点了下她的额头,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好笑不已。

    “瞧把你急的,让了就让了呗,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哪,不能太贪心,你瞧瞧咱家院里的这些鱼,一天三顿的吃,也得吃上一个月,咱现在没那个条件用这鱼去做别的,更没那个本事挑到镇上去卖,要多了也没用,他们想弄,就让他们弄去,到时时候咋收场的,还不一定呢!”

    陈美娥是个懒婆娘,又很抠门,肯定不舍得请人干,请人干活,不说工钱,那也得送人家几条鱼。

    苏秀扭捏的很,假干净,让她去碰那些腥不拉叽的鱼,她才不会干。

    唯一能干活的,就是李大山了。靠他一个人,那半块水塘,够他干好几天的。

    看别人的眼馋,可也要自己有那个本事,不然就得撑死了。

    彩云听了大姐的话,虽然心里还是很憋屈,但是也没再说啥。

    下午的时候,木香忙着腌鱼,等到冬天的时候,可是吃咸腊鱼。为了保证口感,也为了防止阴雨天的时候,咸鱼变质,她还喜欢用稻草烟熏。

    陈有发下午的时候路过木香家一趟,对木香做出来的豆芽稀罕的紧,说是中午回来烧了做菜吃,大人小娃都喜欢。

    因为口感好,陈有发也不试卖了,直接用菜篮子装了两大篮子,按着事先说好的价格,付了钱给木香,然后便赶着板车走了,一路走一路吆喝。

    木香站在路口看去,路过他们村的时候,有不少人围上去了。

    其中就有大梅,她吃过豆芽,知道那菜好吃。

    入了秋,能吃的蔬菜就那么几样,谁不想吃点新鲜的。而且这豆芽菜也不贵,因为不搭称,算起来比豆腐还要便宜呢!

    一时间,陈有发的板车跟前就围满了人。

    木香满意的勾起嘴角,转身回家去了。

    她走路的时候低着头,还没进屋,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挡住了路。

    “我要出去一趟,天黑之前若是没回来,就不用等我吃晚饭,”赫连晟目光沉沉,低沉的语气,很是好听。

    “哦,那你去吧,你要确定不回来吃那就算了,要是回来的晚,我可以给你留饭。”

    她说这话,真的只是跟她客气一下。

    简单的说,就好比,熟人见面,你说一句,‘吃饭了吗?’

    我回一句‘吃过了。’

    你再来一句‘要是没吃,就去我家吃一口?’

    你说这话的时候,绝不是打心里的想吃他吃饭,天朝的礼仪文化,有时很微妙。

    木香是这样想的,但赫连大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那就留饭!”

    呃?

    木香这回又蔫了,暗骂这厮,咋就不晓得客气一下呢?

    吩咐完这句话,赫连大哥身影一晃,人就不见了,那速度堪比神鬼哪!

    要不是木香眼尖,捕捉到一个黑影,往镇子的方向去了,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妖孽。

    那块大田里种的菜,都长出来了,青蒜苗长的格外好,一个个全都卯足了劲,往上窜。

    白萝卜也是,木香扒开一个萝卜根旁边的土,瞧见那青萝卜,足有鸡蛋那么大,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了。

    大白菜就更不用说了,她很快就能腌制辣白菜。唯一长的慢的,就属红胡萝卜了,还小的很呢,也不知是土质的原因,还是肥料不够,就是不见长。

    傍晚的时候,木香扛着锄头去给菜地锄草。

    歇息的时候,她杵着锄头,眺望远处的山峰以及一片平整的田野。

    四周尽是荒凉,草木入了深秋,都成了光杆司令,除了那一片竹林,以及田野间淡淡的一点油菜绿,就只剩枯黄了。

    生机渺小,可恰恰是最真实的季节景像。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特别是在有活干的情况下,过的就更快了,木香都没觉着干多少活,天就黑下来了。

    夜幕落下的时候,木香坐在厨房的火灶后面,无意识的望着外面渐黑的天色。

    彩云端着水盆走进来,“赫连大哥还回来吗?要不咱们再等他一会。”

    木香摇头,“不等了,咱把中午的剩饭热一热,等他回来,再说。”

    中午因为多了李元宝,饭剩的不多,他们姐弟三个吃是够了,再多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想来想去,菜柜里好像还有面条,真要不行,就等他回来的时候,下碗面条,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晟这一耽搁,还真是挺晚的。木朗都上炕睡觉了,他才回来,不光他一个人回来的,竟然还跟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他毕恭毕敬,走路的时候,头低的都快缩进脖子里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木香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她也想睡觉的,可就是怕油灯一熄,那家伙就回来了,到时她还得悲催的穿衣爬起来,给他开门。

    为了避免从被窝爬起来的痛苦,她干脆不睡了。

    彩云睡在她边上,呼吸均匀,不时的还咂着嘴巴,也不知梦到吃啥了。

    听见敲门声,木香真想爆几句粗口,这人还真把她这当客栈了,来去自如啊!

    想归想,该开门还得开门,否则以他敲门的动静,很快就得把村里人都招起来。

    不过在摸到门栓之时,木香还是起了个坏心眼,故意问道:“你是谁啊?大晚上的,跑别人家敲啥门?”

    门外静了一会,似乎听见有人在抽冷气,可那声音绝不是赫连晟发出的,因为底气太弱。

    赫连公子十分淡定,压根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只说了两个字,“开门!”

    木香气的要吐血,这人蛮不讲理,还蛮出理来了。深更半夜的跑来敲别人家的门,还敲的理所当然,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

    生气归生气,木香可不敢真的不给他开门,这人的思维绝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何安眼色怪异的抬头瞅了眼自家主子,心里的问号,都快把他淹了。

    放着那那么舒适的酒楼不住,偏要赶几十里的山路,跑到一个小村庄,住这么破的屋子。不光如此,这个开门的小丫头是谁?语气如此的不恭敬,换作以前,主子早一掌挥过去,把她扇远远的,哪还轮得到她在此放肆。

    这不是夸大其词,是真真的真事。

    他是南晋国的赫连大将军,如今的襄王,手握重兵,皇上跟前的红人,就连当今太子都要给他礼让三分,可想而知,这位襄王,权势有多么的大。

    可是呢……为毛襄王殿下此时会站在一扇破木门外,任凭一个稚嫩的小女娃,对他冷嘲热讽?

    何安是个护主的人,当下便愤愤不平了,想着等开门了,一定要给这个小丫头几分颜色,让她知道知道啥叫尊贵。

    可惜没等他有机会开口,赫连晟的警告便到了。

    “注意你的态度,否则就不用留下,本王不需要一个多嘴的奴才!”

    何安一惊,忙弓身点头,“奴才不敢,不该说的,奴才一个字都不会多说,殿下别赶奴才走,吴青去了乌镇,殿下身边没人伺候哪行,奴才一定不给殿下找麻烦。”

    “你知道就好,快直起腰,别叫她看出麻烦,”赫连晟声音压的极低,听见门栓拉动的声音,冷脸催促何安,还是晚了一步,谁让新做的木门很好拉,也不塞,一拉就开了。

    “你们……”木香拉着门的手还没放下,看着这两人怪异的姿势,一个站着,一个弯着腰。

    因为站的近,何安弯腰的时候,头离赫连晟很近。

    总之……反正……就是很怪。

    赫连晟一把推开何安,正了正神色,轻咳了声,道:“你说给我留饭的,我还没吃饭,家里有吃的吗?”

    听听这语气,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哪?

    何安腿肚一软,差点没摔趴在地上。这人还是他家主子吗?以往主子要吃饭,招招手就来了,什么叫留饭哪?

    木香还是很怪异的瞟了眼何安,听见赫连晟的问话,才道:“中午的饭没了,家里有面条,你要真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条,不过这要另算钱。”

    大晚上的,她还得起火做饭,这面可不是一般的面了。

    赫连晟眸光闪闪,“可以,你记着,等我走的时候,一并算给你。”至于他啥时候走,那可不好说了。

    木香让出路来,让两人进了院子。

    看着他俩从身边走过去,木香蹙着眉,万分纳闷不解,随手关上大门,认命的去做饭。

    赫连晟把‘当家作主’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进了大门,很自然的进了他跟木朗睡的屋子,换上昨儿穿的棉布拖鞋,外衣也脱了,搭在椅背上。

    换了鞋子,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原来回家的感觉到竟是这样的惬意。

    何安跟着主子进屋,一看屋里的摆设,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主子,您,您昨晚就睡这儿啊?”

    何安一脸的嫌弃,眼前的屋子虽然整理的挺干净,被子什么的,看上去也很干净。可再怎么干净,破就是破,旧还是旧。更何况那炕上还睡着个小娃,难不成主子昨晚还带着个小娃睡觉?

    可他家主子好像有洁癖吧,行军打仗那会,不管条件再怎么艰苦,主子也万万不可能跟别人同炕睡觉,哪怕是小娃。他受不了身边有其他人的气味。

    赫连晟懒懒的斜瞄他一眼,“这里没你睡的地方,要是不想打地铺,就自个儿解决,别去麻烦她。”

    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往厨房去了。

    何安满心哀嚎,这还是他家主子吗?绝对不是,说不定是给人调包了。看了看炕上睡的正香的小娃,何安屁颠屁颠的追着主子去了。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主子的声音,更是惊吓的心脏病都要发了。

    “夜里冷,你不会多穿件衣服吗?”这是赫连晟的声音,没错,就是他的。

    “起来的急,没事,一会就去睡了,没那么娇贵,”这是那个女娃的声音,听那语气,很明显就是不耐烦哪!

    何安气结,扶着墙虚撞了几下。

    主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在京城,多少女娃惦记着啊!上至公主,下至普通百姓家的女娃,哪个不是爱慕着,芳心暗许。主子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们乐的找不着北。

    现在又是啥情况?主子刚才的话,好像是关心这小丫头吧!可这小丫头什么态度,简直太恶劣了吧?

    何安毕竟年纪尚小,虽然打小就跟着赫连晟身边,可这冲动的毛病,还是没能改的了,主子受屈,他这个做奴才,当然得一马冲上先。

    何安奔进厨房,掐着腰,理直气壮的对着木香就是一顿狂吼,“大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我家主子好心好意的关心你,这么大的恩惠,你不好好领着,还敢摆谱,你看你是嫌命长了!”

    要是吴青在这,肯定得转身去撞墙。

    连他都瞧出来主子那点小心思,这个何安,脑子被驴踢坏了吧?居然说这一堆浑话,他这是找抽,还是找抽?

    赫连晟俊脸刷的就黑了,回头面无表情的瞪了何安一眼,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滚出去!”

    木香比他的脸还黑,手里握着的铁叉嗖的从锅洞里抽出来,烧的红通通的,就那样往地上一杵,人也站起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就是大胆了,我就是嫌命长了,你想咋地?本姑娘还不伺候了,饿死你们算了,还有,明儿一早,麻烦你们收拾东西,赶紧离开我家,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么大的——佛!”

    她伸手比划着,被柴火烤红的小脸蛋上,表情生动,特别是撅嘴的时候,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那小模样别提多勾人了。清纯中透着股成熟女子的韵味,似萌妹子,又似妖精。

    至少在赫连晟看来,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看的他心潮澎湃,一颗心,砰砰的狂跳。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不仅心跳不规律,连耳根子都红了,眼睛里的光芒,在木香看来,绝对有色狼的潜力。

    木香查觉到不对劲了,一手举着滚烫的铁叉,防备的瞪着他,“你想啥呢?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否则本姑娘敲死你!”

    何安本着护主的心思,一见那疯丫头竟然拿铁叉对着主子,那还得了,又一马当先,冲到赫连晟面前,“你,你这丫头太大胆了,竟敢对我家主子不敬,你快把那个……那个叉子放下,不然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赫连晟眉头蹙的更深了,伸出两指,跟拎小鸡崽似的,把何安提溜开了,手一扬,何安就被甩出门外。

    可怜的何安,他还没意识到,他家主子根本就是宠妻上天,护妻上天的男人。

    即使木香现在跟他八字还没一撇,也不防碍某人单方面爱护的行为。

    或许连赫连晟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时刻,他已经将木香划为他的私有物中去了,他的私有物,自然不能受到一丁点委屈,不管是谁招惹都不行。

    赫连将军,南晋国的战神,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木香本来一肚子怒气的,可看着何安被丢出去,摔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埋汰他家主子,场面搞笑极了。她一时没忍住,不顾形像的大笑起来。

    那笑晃的赫连晟眼睛绿了,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妞咋就长的这样好看呢?比京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不知好看多少倍。

    初偿爱情滋味的赫连大少爷,自然不懂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

    当然了,木香也当得起美人这个称呼。小脸长的精致不说,骨子里更是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偶尔倔强,偶尔撒泼,偶尔可爱,偶尔爽朗。不管是哪一种风景,都是极为诱人的,也顺带着诱了某人的心。

    赫连晟就那样傻傻的站着,看她笑的阳光灿烂。

    蹲在门口揉屁股的何安,却是一脸的悲催。

    终于,等到木香笑够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才对他道:“别站着了,帮我添把柴火,我去给你下面。”

    她走过去,把铁叉递给他,走到菜柜跟前,拿了把先前擀好的面条,又拿了几个鸡蛋,准备给他下碗鸡蛋面。

    赫连晟看着她的动作没吭声,可眼里的柔情,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木家的条件在那搁着,虽然才来一天,但他也知道,木香平时肯定舍不得消耗家里的鸡蛋,除了早上的时候。

    此刻,她一下子拿了那么多鸡蛋,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这让赫连将军心里能不感动吗?

    其实吧,人家木香姑娘的心思并不如他想的那样。

    反正这鸡蛋是可以算钱的,怎么着,她都不会亏本,况且,这位大爷,吃鸡蛋都是委屈了,她要是再抠门不给他加两个蛋,那绝对是天理不容的事。

    “你还站着干啥?都什么时辰了,快点去烧火,吃完了赶紧睡觉去。”

    木香拿完鸡蛋转身,见他还傻傻的站在那,立马板起脸训斥起来。

    “哦,这就来了,”赫连公子笑的有点傻,但还是听她的吩咐,拿着铁叉,坐到洞台后面,烧火去了。

    农家烧火这种活,但凡是个农家人,都会干。

    赫连晟不是农家人,他有一身绝顶的武功,运筹帷幄的本事,也可以将敌人绝杀于千里之外。

    他是大人物,但往往,大人物偏偏就干不来芝麻粒大的小事。

    烧土灶可跟普通的烧柴火不一样,什么时机添柴,添多大的柴,这都是学问,还得及时用铁叉翻腾,不然火苗被压住,会很容易熄火。

    看着方形的锅洞里,忽明忽暗的火苗,赫连晟急的满头大汗,一张俊脸被火苗都烤红了。

    大锅里的水快烧开了,木香就等着水烧开,把鸡蛋打进去。

    猪油已经搁进去了,等下再把面条丢进去,烧滚了之后,再切些葱段,扔几片白菜叶子,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可以出锅了。

    这是鸡蛋面最简单的做法,没有任何的技巧,没有任何的花哨。

    可是也跟其他的菜品一样,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火候,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却是不尽相同。或许只是因为那一手的温暖,才使得,一种面,不同的人,能吃出百种味。

    等水开的功夫,木香偶尔把视线定格在灶火后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的真是好。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形,青涩的胡茬,脸部的每一处,无不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这会他是坐着的,她家灶台后面的空间不算小了,至少她坐在那,不显得小。可是赫连晟坐下去,就跟硬塞进去似的,挤的很。

    木香就在想啊,这么好的基因,要是延续下去,呃……也就是他以后的种,绝对优良,不光是优良,那是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啊!

    就在木香姑娘神游天外的时候,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木香收起心思,赶紧着手给他下面条。

    何安一直没走,就扒在厨房门边,眼睁睁看着他家主子,那双拿刀剑的手,现在却拿着铁叉,坐在那烧火,光不如此,主子烧火烧的还很认真呢,那认真的态度,绝不比对待一场战役来的轻松。

    “呜呜……”何安呜咽着,拿脑袋去撞门,撞的砰砰响,眼泪也哗哗的流。

    木香回头瞪他,“你要撞,就跑远些撞,弄那么大动静,吵死人了!”

    “你……你……”何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交待了。

    这女娃好狠的心哪,跟他家主子绝对有的一拼,嘴巴一个塞一个的毒。

    木香还是那个态度,“你什么你,面条下好了,你要吃的话,我就给你盛一碗,要是不吃,那就饿着吧!”

    她早听见有个人的肚子咕咕叫,只不过那人只顾着悲愤填膺,没听见而已。

    赫连晟伸出头,脸板的难看,“他想吃,可以自己做,要是连饭都做不好,我留他也没用。”

    何安哭了,暗嚎:主子,你咋可以这样呢,你看她做了一锅呢,你一个人又吃不完,我帮你解决还不好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绝不敢这么说,“我家主子说的是,姑娘,您不用管我,您只管我家主子就好了。”

    总算明白过来的何安,马屁拍的那也是刚刚的。

    木香看着滚开的锅,不满的对赫连晟嚷道:“这么多,你一个哪吃的完,别开玩笑了,晚上吃的太撑可不好,算了,我给你们盛吧!”

    赫连晟在她家吃过两顿饭,她也大概了解这个男人的饭量,对此,她没话说。

    这么高大的男人,饭量好,也很正常,要是吃的跟她一样多,那才叫奇怪呢!

    木香拿了两个大碗,搁在锅台边。

    用勺子捞了两个鸡蛋,在赫连晟的瞪视下,搁在一个碗里。剩下的四个鸡蛋,都搁在另一个碗里。这回,赫连公子的眼神总算放柔了。

    何安只是个小厮,拳脚功夫会一点,却没吴青那么厉害,他只负责照顾主子。不干体力活,长的又瘦小,饭量自然不能跟主子相比,这么一大碗面,足够他吃到撑。

    看着面条盛上来,想起主子吃饭之前要洗手,急着询问木香,木盆在哪,热水在哪,毛巾在哪。他得伺候主子主子吃饭,主子吃完了,他才能吃。

    赫连晟站起来,冲他摆手,“吃你的饭,不用管我。”

    “主子,这可使不得,”何安急的不行。

    “我说再说一遍,端上你的碗,滚出去,”赫连晟是烦的不行。

    “主子……”

    木香听的无比郁闷,“啰嗦个什么啊,赶紧过来吃,吃完了,我还得洗碗,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拉拉扯扯的,你们不急,我还急呢!”

    赫连晟不再理会何安,走到木香身边,目光放软了,连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去睡吧,剩下的活让何安干,他吃了面,干活是应该的,你不用管了。”

    “行了,你们快点吃就行了,你俩没吃完,我回去也睡不着,快点了。”

    厨房里有动静,她能睡得着才怪。

    赫连晟不再说啥,端起碗来,就着厨房的小板凳坐下,大口大口的吃饭。

    面条是木香一手擀出来的,鸡蛋,蔬菜,也是她一手劳动得来的。

    透过这些,赫连晟似乎看见她干活的身影,这面吃着,也就格外的香,整整吃了两大碗,除了何安吃的那一碗,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胃口,把木香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人中午也没吃这么多吧?

    何安就窝在木门边上,一边吃着面,余光还在他家主子跟木香身上来回晃过。

    要不是亲眼亲看,又是一路跟着主子过来的,打死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家主子。

    以前皇宫御宴,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美酒佳肴没尝过,可主子始终都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好像不管什么好菜到他嘴里,都是一个样,没多大差别。

    再看看此时此刻,这位坐在粗劣木质板凳上,穿着粗布拖鞋,卷着袖子,大快朵颐的男人,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说出去,谁信哪?

    吃过晚饭,赫连晟不顾木香的反对,拖着她出了厨房,剩下的活都丢给何安了。

    不光如此,何安今晚只能去睡旧屋子,因为他没那个胆子跟主子睡一个屋,更没胆子把床搭在堂屋,他琢磨着主子的心思,大抵也琢磨出了些门道。这逆鳞不能摸啊,万一摸的不好,那是要赔上老命的。

    可是……这样的差距,主子怕是很难跨过去。

    何安一边烦恼,一边还得认命收拾厨房,好在本来也不是太脏,只要把锅碗洗干净就成了。

    灶上也有温水,洗漱什么的也不是大问题。

    何安的爹娘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他出生之后,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将军府的下人,俗称仆二代。

    将军府里的下人,不管在物质上,还是生活待遇上,比一般的小康人家过的都要好。

    而且府里丫鬟婢女也多,各司其职,他只需要负责照顾主子一个人就成,粗活累活都轮不到他。像这样站在灶台边,刷洗大铁锅的活,他也是头一次干。

    幸好他不是个懒人,也不算太笨,真的上手去干,还挺麻溜的。

    木香在爬上炕睡觉之前,跑到厨房检查了一次,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满意了,何安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破例给他弄了两床被子,凑合着睡觉总够了。

    这一晚,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入了梦乡,至于某些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赫连晟在木家留宿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玉河村。是不是陈美娥传的,木香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村里人的好奇心还都挺重的。

    中午的时候,挎着篮子的,赶着鹅的,拎着洗衣篮的,来了一批又一批。

    起初,在没见到赫连晟,只是听说有个男人住在木香家。大伙对木香的为人还是鄙夷的,一个女娃家家的,成天不守着闺门,不懂得矜持。三天两头的,往家带男人,不管是出于啥样的原因,总归是不好说,又不好听。

    可在这些婆娘瞧见赫连晟那张霸气俊俏的脸之后,小媳妇老婆娘们,统统两眼冒红心,哪还顾得上埋汰木香,各个都恨不得赫连晟住的是他们家。

    最后,竟连老村长都惊动了,杵着拐棍跑来瞧了一趟。

    赫连晟的身份,还不是他们能知道的,所以众人只晓得赫连晟是从京城来的,至于到底是啥来路,这就无人得知了。

    大梅跟金菊也见天的往木家跑,好色之心,不光男人有,女人也有。

    跟她俩比起来,苏秀的跑的就更勤了,一天到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往木香家窜,连家里起鱼塘的事,都顾不得去操心。

    每次来,都精心打扮过,小脸抹着粉,身上穿着崭新的花布小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那小模样,饶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两眼。

    赵修文家最近也热闹了,邵青儿还真把她家亲戚邵武请到玉河村玩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个狐朋狗友,都是镇上有名的纨绔子弟。

    说是纨绔子弟,那是抬举他们了。不过就是家境比贫苦人家稍好些,跟真正的京都那些高官子弟比起来,他们远不够格。

    可是在乡下,这些人在乡下,是绝对可以横着走了。

    那一群人,一大早就赶来了,在赵修文家吃了个早饭,随后便在邵青儿的怂恿下,叼着草根子,跑到木香家,不怕死的想闹点事情出来。

    陈美娥这两天没空找木香的茬,李大山回来之后,半个鱼塘的事就够他们忙活的了,暂时还顾不上赫连晟的事。

    有些人,往往就是眼高手低,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看着别人干活的时候,好像挺简单,挺容易的,可轮到自己干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冷天的,下到淤泥里头,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陈美娥不想下也是不成的,水都抽出来了,要是不及时清理好,塘里的鱼还不得都死了。

    李大山长年抽旱烟,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下到冷水里一泡,就直咳嗽。两个人互相埋怨着,可手里的活却不能停。苏秀更是帮不上一点忙,李元宝倒是守在塘梗边上,可他能干啥呀?陈美娥也舍不得把儿子累着。

    这两日,只要赫连晟在,一早一晚,都要带着木朗出去锻炼,有时也教些拳脚功夫,都是最基本的,教他防身的。

    木香看着眼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等夜里,彩云睡着了之后,她偷偷躲在房间里练。

    前世,她经过层层选拔,历经十年的淘汰磨练,才成为最顶级的雇佣杀手。

    那样的体质,是需要长期锻炼,越小筋骨越软,也更容易练。

    可她穿过来的时候,骨骼都定形了,也没那个时间专门去训练。但是可以从别的方面,弥补这一缺陷。

    力量不足,速度就是最好的填补。

    没有内力,她更适合近身搏斗,所以在技巧跟速度上,需得加强锻炼。

    木香琢磨的挺好,却不知,她的那些小心思,早被赫连晟看穿。于是乎,第天傍晚,木家院子里都有一副别样的场景。

    赫连晟真要当起师傅来,那是绝对的严厉。

    板着脸,双手抱胸,黑眸射出的冷光,都能把人冻死。

    木朗学的是基本动作,赫连晟教了他一两招之后,便把他交给何安看着。他的任务,就只针对木香一个人了。

    在赫连晟住进木家第三天下午,邵武带着那帮小混混,摇摇晃晃的进门了。

    话说回来,邵武长的不赖,有点痞样,五官属于清秀的男娃,可这人哪,一旦坏字沾边,好看也能变的不好看了。

    邵武就属于这一类人。

    走路一步三晃,配合吊儿郎当的表情,简直丑到家了。

    “喂喂,你们家大人呢?邵爷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呼招呼,都死到哪去了?”

    邵武当先走进院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吆喝开了,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拦在门口,对他汪汪直叫唤的黑宝,“这只狗不错,哥几个,咱们中午有狗肉吃了。”

    ------题外话------

    小丑跳大绳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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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52/ 第一时间欣赏农家俏厨娘最新章节! 作者:月落轻烟所写的《农家俏厨娘》为转载作品,农家俏厨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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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俏厨娘介绍:
关于农家俏厨娘:
一朝穿越,杀手变村姑,两间破茅屋,一块小菜园,家当少到可怜。
娘亲早亡,爹爹再娶。后娘小气,继妹刁钻。
好在,她有懂事亲妹,听话小弟,只是养活他俩实属不易。
看着破破烂烂,低矮简陋的茅屋,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小厨房。木香咬咬牙,甩开膀子去挣钱。
没钱没屋咱不怕,咱有智慧。
修新房,打水井,开荒地,挖塘搂鱼,小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红火。
秀出极品厨艺,换回银两置办家当。
买小猪,买鸡崽,多养家禽,早致富。
偶遇当朝一品大将军,长的帅,身材棒,战功赫赫,还是一个身心纯洁的好青年。
虾米?将军想纳妻?
抱歉,本姑娘志在种田,不在宫斗。
将军怒:“想种田是吗?来人,把本将军的后花园,即刻改成农田,全府上下,扛上锄头,随夫人种田去!”
《本文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女主霸气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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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小村姑如何调教威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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