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〇章 假戏真做
“爸,妈,还真让你们说着了,找武功去拍戏的那个剧组,又要找武艺去呢。娟娟在电话就是要跟我商量这事。”
武文杰话音刚落,丁子成就抢先说道:“那不是好事吗?我还一直担心宝贝外孙女心里不平衡呢,这下可好了,俩孩子一个一个角,谁也别抱怨。”
武文杰报以一声苦笑。
岳母未解其意,仍兴冲冲地向武文杰打听:“小武艺这回在戏里演什么呀?”
武文杰告诉岳母:“在这部戏里,武艺和武功演一对龙凤胎。”
“哈!这不就是可着咱孩子量身打造的角色嘛!”丁子成笑出了声。
武文杰心里惦记着事,不想在这些细节上纠缠。
“娟娟正等着咱们回话呢,她让咱们赶紧商量一下,帮她拿个主意。”武文杰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丁子成夫妇莫名其妙。
原来,导演听说武功天然就有个孪生姐妹,高兴坏了,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功充满灵气的表演,以及那张清秀的脸庞,让导演对他真正的孪生姐妹充满信心和期待。
在一旁陪同的孩子母亲,也就是丁娟娟,导演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她那朴素打扮之下的独特气质和端庄相貌,也让人可以轻松推断出其女的大致模样。
“那赶紧叫小姑娘过来吧。”
这声催促,意味着导演的明确态度,却让丁娟娟有些含糊了。
“怎么呢?”见丁娟娟按兵不动,导演不解。
丁娟娟向导演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家儿子来拍戏,是他自己愿意,而且是哭着喊着要来的。他来这里,我和他爸爸之前也一起商量过,大家达成了共识。但女儿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得先征求她的意见。同时,我也得跟她爸爸再沟通一下。”
于是,就有了丁娟娟打到爸爸妈妈家找武文杰的那个长途电话。
“孩子要淋雨?那咱不干。武功是个小小子,火力旺,浇点凉水问题还不大,咱武艺是个姑娘,没那么大火力,要是闹了病,有咱们后悔的。前面那个小姑娘不演,人家也是有道理的。咱也不演。”
这是岳母的意见。
“女孩子怎么啦?这点苦,小武功能吃,为什么小武艺就不能吃?一样的。你那样,也是偏心,也是重男轻女。”显然丁子成不同意夫人的意见,而且他有自己的理由,“当然,究竟去不去,还得征求孩子本人的意见。小武艺愿意去,咱们支持,她要不想去,咱也不能强求孩子。”
武文杰的观点与岳父契合,可他又怕直说会伤了岳母的自尊,便设法耍了个小小的滑头。
“我吧,也觉得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毕竟,男孩子是男孩子,女孩子是女孩子。”
岳母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武文杰话锋一转:“咱家武艺个性可要强了,什么事都不甘落后,就怕听人家说什么事男孩子能做的女孩子做不了。”
岳母眉尖微蹙,欲言又止。
丁子成看透了武文杰的小心思,主动说:“我给娟娟把电话打过去,跟她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文杰,就算你给我授权了啊。”
丁子成跟丁娟娟通话时,岳母一个劲地摆手,意思很明显。
丁子成却自说自话,不理她那一套。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要让孩子去?文杰,你快说说你爸。”岳母几乎要半急脸了。
武文杰做出一副左右为难、说什么也不合适的样子。
等丁娟娟回家告诉了刚刚写完作业,正在看小说的武艺时,她却毫无反应。
“你到底去不去啊?导演他们都在那里等着呢。”丁娟娟是在好容易才达成的共识之下,付诸的行动。
四位家长们总算形成了一致的意见,现在就取决于孩子的态度了。
刚才的那个电话,居然打了那么久,让导演都着急了。
丁娟娟的母上大人发飙了,把身旁的丁子成和武文杰都给镇住了。
后来,总算是武文杰想起了“文艺特长生”这个概念,从这个概念展开,他苦口婆心地告诉岳母,由于武艺从没报过文艺兴趣班,在这块是个欠缺,以后考学的时候,这方面可能会吃很大的亏。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武艺如果能够抓住,也许算是个弯道超车的便利呢。
这番丁子成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话,让老太太的心思有了改变。
最后她在电话里对丁娟娟一再叮嘱“告诉导演,让他们用温水浇孩子”时,丁娟娟才彻底放心,知道母亲的工作做通了。
现在看来,母亲同意,才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武艺不答应,后面一切为零。
武艺还真不答应。
要是图省心,丁娟娟可以立刻掉头回去。
但无论是两个孩子都有机会拍电影的虚荣心,还是武文杰所说的弯道超车的便利,再有就是导演那眼巴巴的期盼目光,都让丁娟娟无法轻言放弃。
既然不放弃,那就要继续做工作。
让丁娟娟感到有一线希望的是,武艺很关注大人们的态度。
于是,她便把几位家长的想法,一一跟武艺说了。
“还是我姥姥疼我,她关注我的感受,其他的人都是想着你们自己脸上有光。”武艺最后这样下了评语。
该说的都说了,丁娟娟见武艺依然不为所动,便准备采取最后一招,激将法。
“武艺,妈妈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怕困难、好学上进的孩子。”
武艺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本,不动声色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丁娟娟平静地说。
武艺把目光转向妈妈:“那您想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个不怕困难、好学上进的孩子,那其实呢?”
丁娟娟的声音依然平稳:“妈妈认为,这次这个机会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但确实有一些困难。”
武艺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您从这件事上,看出了我不好学,又怕困难,对吧?”
武艺直截了当的这番话,让丁娟娟一时有些语塞。
她半晌才说:“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次你的态度,跟以往你的反应不太一样,让妈妈有些不太理解。”
“妈妈,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认为,我喜欢学习新东西,也不怕困难。但你要知道,我喜欢学习的新东西,是我喜欢的,而不是别人喜欢的。我愿意面对的困难,是我自己认为值得面对的,而不是别人认为的。”
第二一一章 我不要去
武文杰和丁子成探讨如何“捅破”高铁的“窗户纸”,俩人一直说到很晚。
丁子成问武文杰还要不要回酒店,如果晚上会议上没什么事,不如就在家里住下。
武文杰欣然同意。
这样一来,他还能跟岳父再多讨论会儿。
岳父讲到的引进技术的不易,让武文杰陷入深思。
自打上次的赴外考察活动之后,系统内曾洋溢着一派乐观的情绪。
但不久大家就感到了存在的一系列问题。
首先是咱们自己对于高铁动车的认知,还处在较低的水平,尽管时速200公里的“高铁”跑得正欢,但它完全是传统的“时代列车”形式,也就是带动力的车头牵引着没有动力的车厢跑,而不是全新意义的“时代动车”,各节车厢都可以自带动力。
由于铁路系统内对动车的了解比较有限,直接引进技术,会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无从入手。
其次是国内的产业链配套,还远远无法满足要求,所需的许多部件,国内企业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能够提供什么支持和配合了。
这么些年来,给铁路机车车辆配套的企业无数,形成了庞大而完整的产业链,但这些企业都是为传统铁路产品服务的,还完全没有做好为动车做配套的准备。
你国内又没有企业能够生产和制造动车,没有龙头带动,人家当然不会想到要朝那个方向走。
再有就是“老师们”的态度有些倨傲,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嘴脸,把技术引进的门槛设置得老高。
“他们可真敢开价,一个技术包能叫出天价来。就是因为看出咱们是诚心要买,才把价格扬到天上去了。这种价格,根本不划算,咱们即使引进了这些技术,生产出了产品,投入运营了,也完全没有可能包住购买技术的成本。而一旦人家技术更新,咱们还得跟进再买,永远被人家牵着鼻子,跟在人家后面走。”
丁子成的话,让武文杰听着心里感觉有些沉重。
“这些深层次的问题,高层一直在深入思考中。基层企业了解得少,你回去也不要跟别人多说,免得引起思想混乱,反倒不利于推动工作的开展。”
武文杰一听自己得知的还是“内部消息”,神色紧张而严肃地点点头。
“那我们作为一线的企业,应该做些什么呢?”武文杰向岳父探询。
“当下要做的,是积极探索,大胆实践,力争利用我们的既有技术,不断拓展开发的领域,就像一些兄弟企业那样,咱们自己先干起来。”
武文杰一握拳头:“我们会很快动起来的,争取快出成果,早出成果。”
丁子成点点头,接着道:“要借助探索试制,努力培育新的产业链。你得让上游知道,未来咱们的需求方向是什么,让他们提前准备,提前入手,提前布局。产业链不可能自然而然产生,要靠精心的培育和打造。而产业链建设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有长期而艰巨的过程,越早下手,才越能争取到主动。”
武文杰表示赞同:“传统产业链的打造,我是有经验和体会的,那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确实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就是像您说的那样,越早越主动。”
丁子成伸出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前面讲的,都是事。在所有的工作当中,最重要的都不是事,而是人。如何发现人才,如何留住人才,如何用好人才,这是做好一切事情关键的关键。”
武文杰也跟着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表示他完全赞同。
好久没言语的岳母,突然插了一句:“也不知道小武艺拍戏拍得怎么样了?也不知淋雨用没用温水。”
丁娟娟真的没想到,平时相当温顺的女儿,这个时候怎么会变得如此倔强。
无论跟她讲什么,她都有一堆话候着。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丁娟娟的耐心也差不多快要耗尽了。
她知道孩子没有任何错,所以她一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调,不让女儿觉出自己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跟女儿作了如此长时间的交流,首先希望的,当然是说服女儿能够接受建议,前去参加拍戏。
与此同时,她还特别想了解的,便是女儿此刻的心理,从根本上说,究竟是在抵抗什么。
终于,丁娟娟决定放弃说服女儿,赶紧回去告知导演,以便及时调整拍摄方案。
“宝贝,既然你已经确定你不打算去了,妈妈也不强求你,我这就去回复导演叔叔。叔叔和剧组,还有你弟弟他们一大帮人,都在等我的这个信呢。不过,在妈妈走前,你能不能告诉妈妈,在这件事当中,最让你不爽的点,究竟是什么呢?”
她这一问,似乎把武艺给问住了。
丁娟娟不知女儿是不方便说,还是她自己也没有理清楚。
时间不能再拖了,丁娟娟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说了句:“在家好好呆着,妈陪弟弟拍完戏就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说着,就要离开。
这时,武艺忽然带着哭腔说:“妈,我去,我这就跟你走。”
弟弟有机会去拍戏,武艺并不嫉妒,但确有点小小的不平衡。
跟弟弟比起来,她更偏于功课,而不如弟弟更擅长文艺。
所以,她内心的那点不平衡,很快就被沉浸到学习中的乐趣所冲散。
也许是她内心的自我心理建设做过头了,也许是刚刚突然发生的女孩的首次生理变化把她吓到,当妈妈毫无征兆地跑回家找她去拍戏时,给她的心理冲击大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明明拍戏的机会是弟弟的,我集中精力搞好我的学习我行了,怎么突然又让我也去拍戏了?
这显然不是早就定好的事,但作出这么大的调整,你们大人是怎么商量的啊?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和面子吗?
我之前什么也没参与,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现在立即突然马上就让我上戏,我能演吗?我会演吗?我怎么演啊?我要出丑怎么办?
妈妈说要拍的头一个镜头就是淋雨,这是不是也太不拿孩子当回事了?弟弟是男孩子,皮实,浇湿就浇湿了,可我是女孩子啊,况且,就在刚刚,人家还突然发现身体有特殊情况了,这可是头一次遇到这个情况,就是生理卫生里讲的“初潮”吧?还没顾上跟妈妈说呢,她倒好,跑来让我去拍“淋雨”的戏……
第二一二章 各就其位
武艺化好妆一露面,武功就直扑上去。
他动作太猛,把武艺吓了一跳。
武功冲到姐姐跟前时,忽然站住了,大模大样端详她片刻,伸手把一绺没理顺的头发扒拉一下,又把一处衣角给她理平了,然后作出一副满意的模样,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像我的孪生妹妹。”
武艺看上去还稍显有点紧张,但随着武功的话,她也顺嘴回了一句:“讨厌啦,占我便宜。”
导演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一回头,见摄影已经打开设备,正悄悄拍呢。
这样的素材,无论用在正片里,还是作为花絮,都可能用得上。
丁娟娟把导演拉到一边,把女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忧虑。
“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导演爽朗地说,“守着工厂,有那么方便的资源,干嘛不用啊。刚才您回家做女儿工作那会儿,厂里消防队的那几名消防员,专门开着消防车进厂,到工厂浴池那儿加了温水。一会儿拍戏,用的就是温水,这回可冻不着孩子了。”
丁娟娟一听,心里踏实下来。
戏拍到半夜才收工,两个孩子是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由丁娟娟牵着回的家。
把电话打到父母家里,丁子成和留宿的武文杰早已呼呼大睡。
只有一直惦记着宝贝外孙子和外孙女的姥姥,还守在电话边。
得知两个宝贝已经到家,老太太急着问拍戏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温度的水。
丁娟娟告诉她用的是温水,老太太嘴里叨唠着:“他们就该这样,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又问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丁娟娟困极了,随口应付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在研讨会上,武文杰提出的关于铁路装备提速要提早布局,加快打造产业链的见解,引起了与会人员的广泛反响。
丁子成见大家很感兴趣,特意把在家里与武文杰探讨过的一些问题,摆到了桌面上。
武文杰早有准备,侃侃而谈,丁子成不时做些画龙点睛的点评。
许多人听了受到启发,也纷纷发言。
一时间,观点碰撞,讨论十分热烈。会议气氛相当的好。
回到家里,丁子成兴奋地对武文杰说:“自从咱们总局转制为总公司以来,这是技术口头一次召开这样的务虚会,这次的会议,对于在新的公司体制下探索技术创新、技术发展的方向、路径和举措,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你的发言可圈可点呀。有几位熟悉的老伙计问我,是不是私下里给你开过小灶了。我明人不说暗话,开过小灶就是开过小灶了。但我只跟你讲到一,你却想到了二,讲到了三。我希望,未来你能做到四,做到五,做到十。所有我们想到的想不到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未来都能把它做到并且做好。”
的确,这种层次的务虚会,对于武文杰来说是头一次接触。
而他确确实实沾了岳父的光,提前做了一些思考和准备。
但更多的,还是在会上交流时,在碰撞中获得的大量思想火花,这是他最大的收获。
与会人员都是业界的专家,既有像岳父这样属于总公司层面的,也有像武文杰这样来自各制造工厂的专业技术人员。
大家的眼里,都闪现着进取的激情,大家的胸中,都燃烧着拼争的火焰。
私下里,丁子成还向武文杰偷偷披露了,几家兄弟工厂试制动车的进展情况。
“你别客气,直接上去向他们讨教。”丁子成指点道。
这方面也是武文杰此次参会的意外收获。
几家企业的项目领军人物岁数都不大,有的还跟武文杰是交大校友呢。
都是专家,人家点到为止,武文杰心领神会。
他知道了他们大致都在朝哪个方向努力,也了解到了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和困难。
而他们目前遇到的情况,自己也一定会碰上,这是回避不了的。
会议结束,武文杰要回了,丁子成忽然问他:“你那几位老同学都在忙什么?还有小车兄妹俩,也好久没他们的音讯了。”
武文杰无奈地笑笑。现在大家都在各自忙,他跟这些朋友,也是好久没有联系了。
就在武文杰外出开会的这几天,武艺武功姐弟俩的戏也在热火朝天地拍着。
拍戏苦不苦?当然苦,但像淋雨趟河之类的戏,也是偶一为之,不可能总有。
拍戏,不就是假戏真做嘛,对于爱玩爱闹,特别是平时把过家家、玩打仗作为日常游戏的孩子来说,这是多好玩的机会呀。
而对武艺武功小姐弟来说,演的还是孪生子,差不多相当于自己演自己了。
哦,也不完全是。武功先入为主,忽悠导演叔叔把人物关系设定成了孪生兄妹。
生活中是姐弟关系,而戏中则成了兄妹。
导演对孪生子的心理并不了解,也没觉的这样的设定有什么问题。
结果,他的这一疏忽,却对拍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出现什么情况了呢?一言以蔽之,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
戏中,武功的身份是哥哥,可不知怎么的,哥哥的那个劲总也出不来。
武艺呢,刚好相反,越想表现得像个妹妹,那个感觉越别扭。
还是丁娟娟看出了门道,悄悄跟导演说:“我们家女儿是大的,儿子是小的,生的时候,俩人差七分钟。”
导演这才恍然大悟:“哟哟哟,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的。赶紧改戏!”
就这短短的七分钟,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一听说要改戏,武功不开心了,他还以为是武艺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呢,便把武艺拉到一旁要问个究竟。
把武艺弄得莫名其妙。
丁娟娟赶过去,责备武功道:“你还总想当哥哥呢,可你好好瞧瞧自己,大事小事有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子?自己跟导演说要演哥哥,可导演怎么看也觉得你不像个哥哥。问我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我直截了当告诉导演,我家那小子压根就不是哥哥,可他心里还总想当哥哥。想当哥哥,却不知该怎么当,做不出个哥哥的样,所以怎么演怎么别扭。导演改完戏,你俩各归其位,姐姐就是姐姐,弟弟就是弟弟。到时候咱们再看,效果自然不自然。”
第二一三章 家有良风
武文杰回归剧组后,导演冲他大赞两个孩子,捎带手把丁娟娟也一并夸了。
简单说,就是家风良好,父母和孩子都有挺高的素质和涵养。
说起来,丁娟娟其实有些惭愧。
两个孩子是剧组中年龄最小的,而且都是她的孩子。
在家里时,两个孩子闹别扭的时候不少,但一般很快就会过去。
偶尔有弄到不可开交的,武文杰丁娟娟一介入,尽管会有一番折腾,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外面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是在剧组,又是在工作当中,平时不算什么的小打小闹,在这个时候就会变成挺麻烦的事。
姐弟两人平常争得最频繁的“谁大谁小”这件事,在剧中倒不是问题了,因为开始时导演按武功的引导,给俩人的身份下了结论:孪生兄妹。
可结果呢,却是哥哥不像哥哥,妹妹不像妹妹。
最终还是各自被打回了原形。
谁知这样一来,又引出了新的问题。
之前冒充哥哥的时候,武功多少还要约束着点自己,想象着照自己心目中当哥哥的样子去做。
回归弟弟的身份后,他的小无赖劲儿就显现岀来了。
也许是前些日子当哥哥有些压抑了吧,这会儿,戏里戏外地,他总是编着方捉弄姐姐。
开始的时候,武艺忍辱负重,顾全大局,把武功“欺负”她的那点委屈压在心里。
终于有一天,在拍戏的时候,武艺忍无可忍,突然发作出来。
丁娟娟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了武功几句,没想到武功也开始哭闹,说妈妈偏向姐姐,冤枉他。
这下可好了,满剧组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两个孩子哭闹。
这个时候,真正着急的人并不多,一个是丁娟娟,再一个是导演。
熬到这会儿,大家都累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歇会儿。
但导演等不起啊。
而丁娟娟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她看,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抱怨她。
她真恨不得这俩孩子都不是她的,有一个不是也好呀,至少还可以为她分担一半的压力。
现在可好,所有的压力全在她身上。
这个时候,她又怨恨起武文杰了。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孩子拍戏正酣的时候走。
一走就是好几天,到现在还没影。
如果武文杰在这里,她丁娟娟也可以一推六二五,让他去面对这个棘手的事。
可现在不行啊,武文杰一定还在和老丈人讨论正欢呢。
导演憋得难受,又实在不好意思多说,便沉着脸跑到一边抽烟去了。
导演是被丁娟娟喊回去的,当时他正苦着脸,瞪着自己吐出来的烟圈,默默地计算今晚这一耽误,剧组会有多大的损失。
丁娟娟兴冲冲地赶过来,告诉导演说,两个孩子的状态恢复了。
哭闹了一会儿,武功先住了嘴,他蹭着小步走向姐姐。
武艺许是听到了弟弟的动静,止住了哭声,并把揉着眼睛的手挪开。
确定走近自己的是弟弟,武艺把手放下来,背在身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弟弟。
武功见姐姐不哭了,还盯着自己,便又上前两步,抬脸看着姐姐,并把一只手伸向姐姐。
武艺愣了一下,从身后抽出一只手,拉住了弟弟伸过来的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然后,姐弟俩牵着手走到妈妈跟前,向妈妈赔不是。
看着两个孩子化过妆的脸,被眼泪抹得像花瓜一样,丁娟娟又好气又好笑。
她忙把孩子送到化妆那里补妆,然后径直跑去找导演。
说来也挺有意思,俩孩子心里攒下的火,经这一番哭闹,都撒出去了,所以状态显得格外地好。
拍着拍着,丁娟娟突然没影了。
大家全都在状态中,没人注意到她去哪儿了。
夜深了,拍摄仍在紧张地进行当中。
有人抱怨肚子饿了,问有没有什么吃的。
这是在厂区,黑灯瞎火的,哪儿有卖吃的的?
导演让大家忍一忍,说就要拍完了。
可两个孩子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就在这时,丁娟娟来了,带着一个大保温桶。
她给大伙儿送夜宵来了,是热腾腾的馄炖。
这可真是及时雨呀。
尤其是刚才喊饿的那几位,不由分说,上去就捞。
“来劲来劲!”
稀里呼噜的动静中,不时有人夸两句。
丁娟娟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说自己这是“赔罪”的,由于没有照顾好孩子,造成拍摄的延误,影响了大家的进度,特别感到过意不去,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就近回家给大家做了点夜宵,好让大家有精神头拉晚。
导演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档子事,那就是孩子的状态。
大人好说,平时这帮人马刀枪,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只要肚子里有食,不怕耗得晚。
可孩子这里不行啊,任你大人再有精神,要拍孩子的戏,可孩子睁不开眼,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扫眼看过去,姐弟俩都歪在路边的一个旧毯子上,早已沉沉睡去。
那位妈妈,也就是丁娟娟,正充满慈爱地用一方手帕为两个孩子扇着,既是扇凉,也是驱赶蚊虫。
丁娟娟带过来的一大桶馄饨被吃个精光。
有人打着饱嗝,有人伸着懒腰。
大人们这边又做好了继续工作的准备,就等着躺在地上的小朋友到位了。
导演看了一眼丁娟娟,从兜里摸出烟来,打算走到一边去抽,丁娟娟止住了他:“导演,现在就可以拍了。”
可以拍了?导演迷惑地看了看丁娟娟,又看了看地上的姐弟俩。
丁娟娟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武功的脸蛋,柔声说:“宝贝,醒醒,要工作了,等拍完了咱们回家去睡。”
然后,又吻了吻武艺的脸蛋:“武艺乖,醒了醒了,事还没做完呢,给弟弟做个榜样,你先起来。”
话音刚落,只见武艺睁开了眼睛,懵懂中正要用手去揉眼,被妈妈拦下:“乖武艺,别把妆抹花了,醒醒,把剩下的戏拍了。”
这时,武艺已完全清醒过来,她冲妈妈点点头,手一撑地,站了起来,稍稍有些摇晃地向导演走去。
没走出几步去,身后响起了武功略带沙哑的声音:“姐,等下我,我也起。”
第二一四章 借机攒局
武文杰领着导演在那个废弃的交车线看旧车头。
当年车辆和丁娟娟掉下去的那个地下人防工程,早已被填平了。
现在再怎么玩,也不用担心掉到地洞里去。
除此之外,原先的旧火车头少了许多。
孩子们曾经能这儿的火车头之间,钻来钻去玩捉迷藏,但现在只有孤零零的几台了。
那些旧机车都去哪儿了呢?
各有各的去处吧。
总之都是报废的,又那么老大,谁能帮着拉走,还真求之不得呢。
至于钱不钱的,都好说,象征性地来点就行。
武文杰对这里的感觉就是那么回事,毕竟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对这里真正有感情的,是车车,是车辆,对,还有丁娟娟。
对于武文杰来说,给别人讲解这里的火车头,主要是从技术角度出发,讲车型的来历。
导演在工厂拍了这些日子的戏,受武文杰熏陶,已经成了很象样的火车通了。
站在这片显示着历史变迁的特殊地方,他希望能有人给多讲讲历史。
“有啊,现成的,我马上就能给你找来人……”武文杰得知了导演的心思,马上大包大揽下来。
他心里有合适的人选。
还没容他打出电话去,外面的电话先进来了。
是老二张志强。
“在哪儿呢?”老二开门见山。
武文杰没想到会是他,便回了句:“能在哪儿,厂里呗。”
“知道你在厂里,厂里的哪个位置?”老二的口气虽硬,却像是憋着笑说的。
武文杰故意逗他,用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小子要查我岗呀?”
老二笑了:“就是要查你的岗,当官怎么了?当官就能上班时间不在岗,到处瞎跑呀?”
看来,老二打来电话还真有事,竟然知道武文杰没在办公室。
武文杰不想再逗了,便直说道:“我没在办公室,可也没闲着,这会儿干的活也是厂里安排的。我在老交车线这儿呢,跟一个电影剧组一起,混了个顾问当。”
“果然吧,你看,我没猜错。你猜我在哪儿呢?”老二问。
武文杰笑道:“你成天东跑西颠,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你在哪呢。”
“告诉你,我在铁路工厂老交车线这儿呢。”老二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
“什么什么?哪家铁路工厂?”武文杰四下打量。
“当然就是你们铁路工厂了。”老二说着,笑出了声。
“在哪儿?”刚一问完,武文杰忽然乐了,他看见了老二那张圆脸从一台旧机车的窗口露了出来。
老二来厂,是要买台报废机车。
早先,他的计划是买台报废大炮或报废坦克。
他的业务继续拓展,在南方又买了一大片地,准备建厂。
究竟要做什么还未确定,趁着买地有优惠政策,先把地抢到手再说。
到手之后,有人悄悄告诉他,说那块地买得不值。
为什么不值?是因为那片区域曾经是古战场,死过很多人,怨魂无数,阴气太重。
这也是为什么地价会那么便宜的主要原因。
知根知底的人都不会染指这样的地方。
既然买了,一时又没法转手,只能想办法用起来。
又有高人出招破解,说要找来阳气盛的大物件镇在这块地头,就能把阴气压下去。
最合适的,像废旧的大炮坦克之类就好。
不过,那些个东西都属于武器装备,即使报废也不能随便拿来玩。
再问高人,还可不可以有其它替代的,最好是民用的玩意。
说是有,比如民航客机、火车头这一类,也勉强算数。
这下老二乐了。
客机太大,不好玩,火车头可是恰到好处啊,不但大小适宜,而且正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一问车辆,说工厂这种东西可不缺,随便就能划拉出一堆来。
也是凑巧,正在一台旧机车上看呢,就见武文杰在下面领着一帮打扮奇酷的人转悠。
武文杰要攒个饭局。
他去找导演。
片子杀青的那场戏,还有几个孩子的角色,武文杰要给导演推荐一个男孩。
“拜托了,就是这个孩子,我马上跟他父母敲定了。”武文杰跟导演一言为定。
杀青戏演的是一位老劳模,给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孩子讲火车的故事。
意境很美,导演在其中倾注了大量心血。
这个镜头,是全剧的点睛之笔。
那位演老劳模的,也是武文杰给导演推荐的,你们猜到是谁了吗?
对,正是车辆和车车的老爸,厂里真正的老劳模,车轴老人家。
导演一看武文杰递来的照片,心里就有了**分的满意。
车家的人,一茬接一茬,那颜值都不一般。
老人家尽管上了岁数,但依然五官端正,双目有神。
本来导演担心老爷子身子骨不够硬朗,还想亲眼见见老人。
但武文杰后面的几张照片,打消了导演的念头。
那几张都是什么照片啊?
都是车轴老人的运动照,踢毽,做俯卧撑,还有一张劈叉的。
这大叉,连导演这岁数的都下不去,人家老人家愣能劈,可想而知他的身体之强健。
杀青戏拍完,就是杀青宴。
导演请武文杰丁娟娟夫妻也参加,武文杰说,他刚好也要攒一个局,就在杀青宴边上,丁娟娟和两个孩子参加杀青宴,他会插空过去给导演和剧组敬个酒。
武文杰要攒他的局了。
电话打给车车。
简单寒暄几句,武文杰单刀直入:“在咱厂这边正拍电影呢,讲铁路故事的,我是技术顾问。”
看来车车应该是好久没回厂区这边了,居然对这么大的新闻一无所知。
“真的?当技术顾问了?也是啊,在厂里若要论起技术,还真没什么人能有你更明白。你这个顾问,绝对称职。能近距离看拍电影了吧?见了几个明星?都谁呀?”
当武文杰告诉车车,武艺和武功都参加了拍摄,已经拍了好些日子时,车车在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呀!两个宝贝拍电影啦?太棒啦!到时一定得去看这片子。你们是怎么选上的呀?还俩孩子全上了?你们可以呀!”
等武文杰告诉车车,他还为她家王天宇安排了一个角色,这几天就要去拍时,他特意把听筒拿得远离耳朵—-他怕车车的声音要是再提高个八度,那他的耳膜可真受不了。
第二一五章 明星之邀
出乎武文杰的意料,车车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八度。
“文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武文杰又把话筒贴近脸部:“我为你家天宇要了一个角色,这两天就拍,如果天语方便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车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两个八度,武文杰只觉得耳边像响了一个炸雷。
“哇!文杰,太感谢你啦!”
武文杰把话机拿到距脸一尺远处时,耳朵里似乎还在嗡嗡地响。
看来,他对车车的了解还是不够,居然没把握准她的“发作”时间。
定了下神,待耳朵里的鸣声消退,武文杰才回话道:“让孩子做好准备,到时候你和老七一起带孩子来。”
“呀,可能得让卫彤带孩子去了,这几天我刚好手头有急活,怕抽不开身。”
武文杰没接她话茬,却转了话题:“咱家老爸近来身体还好吧?”
车车不知为什么武文杰突然把话转到了这里,便随口答道:“他那身体,没的说。”
武文杰一本正经地宣布:“麻烦车车通知一下老人家,剧组决定聘请他在戏中扮演老劳模,希望他老人家能够赏光。”
说完,武文杰又把电话拿得远远的。
“啊?还有他的事?”车车这回的声音又不小。
武文杰庆幸自己的耳朵没有再次受虐。
“你批准不?去找老人商量一下呗?”武文杰征询。
车车的声音洋溢着双重兴奋:“批准,批准,我怎么会不批准?我找他商量肯定也没问题,只是……”
武文杰心里起急:怎么一贯利落洒脱的车车,这会儿也有点磨叽了。
“你倒是赶紧说呀,只是什么?”武文杰催车车。
“咦?想跟我犯脾气了是不是?怎么说话呢?文明礼貌讲话还要不要了?惹我不高兴了,当心我耍大牌。”车车边笑边说。
武文杰于是特意放慢语速:“如果老人家那边有什么不方便,你告诉我,我好赶紧通知导演。”
车车道:“老人家那边倒真没什么不方便的,成天生龙活虎似的,爱玩着呢。让他本色出演,肯定得把他乐坏了喽。就是怕我妈拦他,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我哥呢,又一准跟我妈站一头。我主要担心这个。”
武文杰道:“你爸要去,你肯定得陪着呀,你哥也得跟着一块去。”
“这种事,我可做不了我哥的主,你去跟他说吧。”
武文杰这才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和几位朋友商量,所以想借个机会安排大家聚一回。时间地点嘛,刚好可以跟他们这个拍戏配套上,你怎么也得来,你哥也别跑,都来。弄这么一次可不那么容易,我可不想落下谁。”
车车问:“那你还打算找谁呢?”
武文杰告诉她:“其实就那么些人,多数你应该都认得。老七来,老二肯定也得来,另外还有几位。”
“请我爸爸拍戏这事,我建议你专门去我家一趟,当面跟我爸我妈说清楚,当场把事定下来。”车车给武文杰出了个主意。
说去赶紧去。
武文杰一想自己的身份,就这样去请老人家似乎有些不顺,于是他找来劳模常和江一水,对了,人家现在也号称“劳模江”了,跟他一起去。
关于拍戏这事,车车事先什么也没跟爸爸和妈妈说。
但她简单告诉了车辆大概,并说具体的情况到时武文杰还会跟他说。
车辆为此特意回了爸爸妈妈家,也没说什么事,只是以逸待劳,等着武文杰上门。
武文杰被让进门,头一眼就看到屋里挤眼冲他坏笑的车辆。
武文杰和二位劳模都没空手,大包小包拎进了屋。
不知所以的车轴老两口见状大为吃惊,一时间愣在一旁。
还是知根知底的车辆主动上前,把几人手里的东西一一接了下来,嘴里还客套着:“嗨,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而且还那么贵重。下回再来,可千万别这样了。”
听车辆开说了,见过世面的车轴老人也跟着发了话:“可不是嘛,你们这么客气干嘛呀!上次我那老伙计给我的火腿,就是小武你给我带回来的,这回这东西,该不会是又是……”
车辆拦下爸爸的话头:“爸,这是人家小武自己买来孝敬您的。是吧,小武?”
武文杰看看车辆的眼睛,用眼神操询:“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车辆眨了两下眼睛,意思显然是“知道了”。
武文杰又扭头看了眼车轴,然后再次把目光转向车辆,那意思是在问第二个问题:“老人家知道吗?”
车辆先一歪脑袋,再轻摇两下。
武文杰又读懂了:“他还不知道呢。”
武文杰再把目光投向老太太那边,车辆幅度很大地摇了下头,那意思明明白白在说:“她更不知道了。”
情况搞清,武文杰落座。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来意,先问候了二老的近况。
二老的近况,用车轴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武文杰又问老人,在职时和退休以后,一共给厂里职工和青少年过多少回报告。
老人伸出硬朗的双手,正手一比划,反手一比划。
见武文杰不解其义,老人解释说:“不下一百场吧,”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已经好久没人找我讲了,老了。”
武文杰马上说:“您看您还能不能给几个小朋友讲讲过去的故事?”
他话音刚落,车辆妈妈就开口了:“哎呀,可别再让老头子给人讲了,过去能讲那是还年轻现在什么岁数了。”
说完,她又转向车辆:“辆子,你快说说你爸,别让他再逞能了。”
车辆在一旁只是咧嘴笑,却什么也没说。
武文杰赶忙冲老太太陪个笑脸:“大妈,您不用过于担心,这次的这个讲故事活动,不是像以前那样在大礼堂,坐着好多人,一讲就讲一两个小时。这次啊,其实是拍电影,让车伯伯在电影里演个劳模,给一群小朋友讲工厂的历史。小朋友演员里,有你们车车家的天宇,还有我们家那一对宝贝。肯定不累,还很好玩。”
一听说是拍电影,车轴的脸上乐开了花:“那更好了,拍电影好玩。我年轻的时候上过纪录片哩,拍一次不行,就再拍一次,直到拍的好为止。”
武文杰趁热打铁:“对对对,好玩着呢。我是这个片子的技术顾问,这些天我常在拍摄现场看他们拍。您的戏,肯定累不着,好多人服务呢,又不用长篇大论的讲,就是讲几句歇一歇,再接着讲。拍完以后,他们会把那些镜头给拼起来。”
老太太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武文杰刚咧开嘴要乐,就听车辆在一旁发了话:“二位老人同意,可我还没说可以呢。”
第二一六章 收益几何
武文杰看着车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知道不会是什么大麻烦,但可能也没憋什么好屁。
他跟车辆之间的关系,不像跟老同学那样,比如跟老二和老七。
某些方面,比跟老同学要近乎,某些方面,又比跟老同学生分。
区别在哪儿呢?
武文杰想了又想,比了又比,还真摸出了点门道来。
老同学之间,在钱上绝不算计,都是一块穷过来的,大伙曾经相依为命过,在钱上,什么你的我的,根本不分。
不光大学同学之间这样,上大学以后,大家对自己的中学同学,也是一样。
跨省跨校去找同学玩,来的路费自己出,其余的,连吃带住再加玩,谁接待谁全包。
到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车票基本上也是接待方包办。
兜里没钱没关系,你守家待地的,不会去找周围的同学借?
把同学送走了,这任务才算完成。
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你也来啊。
于是,找机会再来一次回访。
如法炮制。
一个来回下来,同学间的感情就拉得更近了。
这可是用钱买不来的。
跟车辆这儿,在钱的方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是领导,我们都听你的,作为领导,该花的钱得花到,可别小气。
当年武文杰可没少宰车辆,而且宰起来心安理得,理直气壮,气宇轩昂的。
而武文杰当小伙计时拼命宰班长,当他当上“班副呆”之后,手下的工友自然也会毫不客气地宰他。
老同学之间在钱的问题上不分彼此,毫不在意,但在对工作职位的态度上,则要敏感得多,相互并不多谈谁谁当了什么什么官,自己又任什么什么职。
而跟像车辆这样的老同事,见面谈资是不用避讳升官发财之类话题的,但在钱的问题上,则会算得清清楚楚。
武文杰果然没有猜错,车辆问的正是钱的事。
“哎,我们全家都答应老爷子去拍戏了,可你还没说我们的出场费呢。”车辆赖兮兮地说。
“你不说我还忘了。”武文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千元,恭恭敬敬地递到车轴老人面前。
老人乐了,却不伸手,只是笑眯眯地左看一眼车辆,右看一眼武文杰。
车辆上前扒拉一下武文杰的胳膊,假装绷着脸道:“你少来,这肯定不是剧组给的,你快把钱搁回你兜里去,当我们是叫花子呢。”
看着武文杰把钱收了回去,老人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武文杰回逗车辆:“我知道老人家风格高,姿态高,才不在乎这些个俗玩意呢。但我了解你呀,我一看你那个贪馋的劲儿,生怕你撺掇伯伯打退堂鼓,把好好的事给搅黄了。”
没等武文杰说完,车轴老人赶紧猛眨两下眼,好像打算把刚刚飘出来的失落神情给挤回去。
武文杰偷眼看到了,心里更可乐了,不依不饶地继续冲车辆说道:“这可是市里高度重视高度关注的片子,妥妥的正能量,老劳模友情本色出演,这是多难得的事,也亏你说的出想的出。”
话说到这儿,老人家的脸上可挂不住了,指着车辆的鼻子就训开了:“你个小子,这些年在外面挣钱把心眼都弄成钱眼了。什么事你都提钱钱钱,老传统还讲不讲了,无私奉献还要不要?”
车辆稀里糊涂就成了反面角色,被老爸稀里哗啦一通数落,弄得他下不来台。
他边挨训边赔不是,好容易才等当爹的说完,他转向武文杰“报复”:“哎,我说小武,你说你损不损啊,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倒把老爷子挑起来闷我,你这是闹哪样呢?”
老车轴听儿子话里对自己带着不敬,便又假意要张口卷他,车辆赶紧作出个“暂停”的手势,躲到一旁。
武文杰收了笑,认真对老人家说:“车伯伯,刚才我和车大哥瞎逗,您可千万别不高兴,更别训车大哥。他说的在情在理,您付出劳动,就该有回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不合适。剧组确实还没支付您的片酬哩,我刚才算是垫付,一来表示作为介绍人的诚意,二来也是让这件事更把牢。”
“哈哈,你小子,”车轴老人的火力转向了眼前这位曾经有可能成为自己姑爷的小伙子,哦,不,现在已经不是很年轻了,“你还跟老伯玩小把戏使心眼,是怕老伯给你撂挑子啊?我们这一茬人,上班的时候正赶上国家有困难,吃苦吃得多了,四十块一大毛拿了好多年。什么钱不钱的,都不往心里去,就想着能为国家多干点。刚才你跟我们家辆子开玩笑说的那些话,我听着脸红耳朵臊啊,我知道你那话不是说我老头儿呢,可我就是心里头有不自在,所以才忍不住张嘴骂了车辆。”
武文杰还想再解释几句,车辆先说上了:“哎,我说爸爸,您也别再给我们忆苦思甜了,国家现在这么好,您说的那个光景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抬起头来向前看,别再往回瞧了。人家剧组要是不给咱劳务,咱绝不伸手要,就当为拍剧做奉献了。万一人家要是给了咱钱,咱也别客气,拿着就是了,我帮您想办法捐出去,也算是您再发挥一次余热。”
车辆的这番话,说到车轴老人的心里了,他呵呵笑出了声:“对对对,还是辆子了解我,我还说这钱怎么打发呢,这一下就全解决了。人家要是给了钱,我就捐给希望工程。加上这次,这是我第……第六次捐了。”
武文杰拍起了巴掌,老人笑得更欢了。
车辆不失时机地比划着“振臂高呼”,嘴里轻轻地“假喊”:“向车轴同志学习!向车轴同志致敬!”
这回,老人收起了笑,扭身走向屋角。
车辆认为老爸一定是去找什么家伙要“收拾”自己,赶紧住了嘴,四下寻摸着看能往哪里躲。
武文杰拽住动作夸张的车辆,让他坐下,车辆不依,眼神一头盯着爸爸,一头还在屋里四下看。
直到车轴再次发话,车辆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马上要见着天宇宝贝和龙凤胎姐弟了,我老头儿得给他们准备点什么礼物呢?”
第二一七章 煞费苦心
车轴见两位劳模一直也没吭声,便开玩笑似地问:“你们二位倒是说说,我该给几个小宝贝准备什么礼物呢?”
江一水有点含糊,挠了半天后脑勺,也没说出什么来。
劳模常刚刚默默看了半天老前辈和小字辈半认真半打趣的对话,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小九九。
见自己的徒弟没答上来,他便不慌不忙地说:“现在这孩子,您说他缺啥?稀罕啥?他啥也不缺,没什么能让他觉的稀罕的。所以我说,您也别费心思琢磨给孩子准备什么,只要您能想到的,孩子肯定都不会当回事……”
他话还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谁说不是呢,孩子们现在可是太幸福了,不缺吃不缺穿,连玩的玩意儿都不缺,就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孩子觉得新鲜了。每次天宇来加,我都不主动给他什么东西,就让他自己去翻。吃的东西翻食品柜,翻冰箱,玩的东西就去倒腾我的工具箱和材料箱。不过现在,我的那些宝贝,也让他拿的拿,拆的拆,毁的毁,基本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
拉开门一看,武文杰倒吃了一惊,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堂弟武文松。
车轴老人晃着脑袋说:“巧了巧了,你们哥俩在我家碰上了。”
武文杰好奇地问堂弟,他怎么会到老劳模家来。
老人笑嘻嘻地说,是他约小文松来他家的,小文松还在机车车间木工班时,他俩就认识了。
当时老人家的柜子腿坏了,歪在那儿挺危险,临时用纸盒子撑一下。
正赶上是周末,老人蹓跶到厂里,也没想着能找着帮手,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来到木工班,见一个穿着不合身工作服的年轻人,正一个人在那儿干活。
小伙子样子显得有些土气,却模样清秀,车轴看着他的面庞,似乎还有些熟悉。
一聊才知,这小伙子竟然是武文杰老家的人。
听老人说完情况,武文松主动提出去家里给看看,还一个劲地说,自己的手艺很差,才学不久,望老人家不要嫌弃。
车轴见他还小,也没多跟他说什么,只说认识他堂兄,至于怎么认识的,有什么瓜葛,老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武文松到了老人那儿,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问题。
车轴发现这小子有些奇特的地方。
怎么个奇特法呢?
他的手艺显然相当一般,说没干过几天木工活绝不是瞎话。
但他心里有一股灵劲,那完全不是技艺方面的事,而是一种对活计的通透感。
用句老百姓的俗话说就是,活干得特明白。
干完活,老爷子半开玩笑地问他这活要多少钱,小文松脸一下红了,吭哧半天才说了句“您老这是打我的脸哩”。
车轴见孩子诚心不要报酬,便留他在家吃饭。
文松依然不答应,车轴苦留不住,只好让他出了门。
临走时,武文松看着家里那只行动已经迟缓的黄狗,说了句“这狗可像当年我伯伯家的那只呢”。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车轴的回忆,他拍了拍老狗的脑袋,亲切地说:“你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堂哥就是我家小黄的救命恩人呢,当年它得了重病,眼看要不行了,你哥一上手,跟有魔法似的,一下就给它弄好了。那会儿它还年轻呢,现在老了,不过我们都还叫它小黄。对了,听你堂哥说,他们家的狗叫大黄,对吧?”
就这样,俩人在门口,一人在里一人在外,又聊了好一会儿。
等武文松走了,老伴从厨房里出来,才发现老头子没留住那个小木工在家吃饭。
她责怪老头子不诚心,气得车轴拿了刚刚烙好的饼,又从锅里捞出还烫手的酱肘子,一溜烟跑去追赶小木工武文松去了。
这一来二去的,这一老一少自然就熟了。
武文松跑去盯剧组的道具,告诉老爷子后,开始车轴还满心的不高兴,但一问两头的收入差距,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回,他家里一个有年头的老箱子,锁扣出了点问题,这并不完全算是木工活,但老人家还是倔头倔脑地要找武文松。
老伴知道他这箱子有故事,尽管早已破旧不堪,但老头子视若珍宝,爱如掌上明珠。
听完老伴的提醒,车轴抚触着箱盖,振振有词:“我这箱子,就是坏在小松子手里,我也认。”
得,有钱难买乐意。
剧组比厂里拴人,尽管如此,武文松还是挤出时间来到车家,却不想遇上了前来邀请“大明星”车轴上戏的堂兄武文杰。
“别急着弄箱子,你来帮我参谋一下,给那几个小宝贝准备些什么礼物呢?”
谁知武文松胸有成竹地说:“您老问我这个,真算是问对了。我在片场就摸着了龙凤胎小侄们的想法。”
武文杰和车轴都觉得挺奇怪,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摸着孩子脉的。
原来,片子里有几样道具,武艺武功没事就去玩。
究竟是什么这么吸引两个孩子呢?木制的健身器材。
看上去粗粗笨笨,实则包含了巧妙的设计构思。
正应了武文松的特点了,手还不那么巧,可心里灵着呢。
武功在拍戏间隙玩得兴奋,弄得一脑门子汗,衣服都湿透了。
他这副模样,恰好跟要拍的戏里的要求差不多。
武艺怕导演要训弟弟,还提着小心想着怎么帮他打马虎眼呢,其实根本用不着,导演求之不得,还嫌不够劲呢,又让他再折腾会儿再拍。
等到要拍的时候,武功简直成了一个小水人。
武艺对那个支在墙角的压腿杆感兴趣,时不时上去抻抻。
武文松听到武功悄悄对姐姐说:“这些器材人家要是不要就好了,咱们拿回家玩,那该多美气。”
车轴听罢,哈哈大笑,嘴里叨唠个不停:“原来孩子们喜欢这样的东西啊,那可太好了。在戏里用过的东西咱还不要呢,咱们单给孩子们做。小松子,我这里还有两位在厂里干加工的高手,这是大常,这是小江子,你们凑到一块儿,合计给几个孩子弄点新鲜玩意,这料钱由我老汉出,你们几个给我出点工就行了。”
第二一八章 该叫二嫂
武文松没有辜负车轴老人的信任,更何况他带来的两位老乡中,还有一个是锁匠。
剧组见武文松干得不错,不但手里的活有两下子,而且人也实在勤快,只是有点忙不过来。
这还不好办,武文松一个长途电话打到村里,马上就招来了两个小伙伴。
剧组杀青在即,武文松的小烦恼也随之而至。
车间木工班临时工的活还给他留着呢,回去干的话还是一个月五百。
而剧组这边,短短两周时间,他已经挣了两千块。
领头的道具师傅跟导演很熟。平常总跟着他的戏。他有意带武文松和他的两个小伙伴一起干。
正好堂兄也在这里,当着老人家的面,可以一块儿商量一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武文杰一听堂弟要离开工厂,有点起急。
但车老爷子的一席话,让他也觉得不无道理:“文松是个小老爷们,你让他出去闯闯嘛!我没说工厂不好,我在工厂干了一辈子,我对工厂比对家还亲。但我那会儿是什么时代?现在又是什么时代?要我说,让他在工厂凑合干个临时工,倒不如出去自己打拼一下。”
武文杰点点头道:“那我回头跟车间说一声,就别给咱留那个位置了。”
武文杰这时才想到,武文松还带着两个伙计呢。
他要是不离开工厂,不跟着道具师傅走,那他的两个小跟班的活计估计就没着落了。
瞥眼看,武文杰发现那两个小伙子都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刚才他俩不定多紧张呢。
武文杰没想到,剧组里的钱似乎还挺好挣,二千块,那可是一笔巨款呢。
难怪武文松现在身上的土气劲越来越淡了,仔细看,原来粗糙的皮肤,变得白些了,也细了些。
估计是抹了擦脸油了。
一条牛仔裤,一件圆领衫,再配双质量不算太好的运动鞋,武文松的这身装束,跟初来乍到还显得有些土头土脑的两个同乡比起来,已有明显不同了。
武文杰并不知道,剧组的工资还没发到堂弟手里呢。
他的装束,是用在厂里挣到的那些钱,除去饭费和其它杂用省下来的那一点点,在旧货市场淘来的。
他的变化,其实更多的还是在新的环境中形成的气质的变化。
武文杰联想到自己,十八岁那年怯生生地从家乡赶到交大,衣着简朴破旧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在于,整个人的气质是畏缩与胆怯的。
如果当时有台摄像机,把他的形象举止拍下来,再将其与四年后即将走出校门的本人对照,反差会是惊人的。
而刚刚走出校门,步入工厂的时候,形象气质是一副样子,而工作十余年后,又会有非常大的不同。
同样背景的成年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历炼,若干年之后,看上去应该也会打上不同的环境烙印。
武文杰相信,迈出大学校门时,自己和老二老七他们,不同的只是相貌,在气质上肯定都是差不多的。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老二一直在做他的老板,尽管业务起起伏伏,但还是在不断往大了走。
老七呢,跳槽离开工厂后,又陆续跳了几家单位,与头一家不同的是,后面的这些,都是外企。
他有外语优势,而他们这个年龄段,外语特别好的并不很多,这方面也是武文杰的一块心病,而好容易在厂里张罗起来的“外语角”,现在却成了武文杰手里的一块烫手的山芋。
从个人气质上说,在工厂奋斗了十几年的武文杰,与尽管在老同学老朋友面前温顺和气,却对下属不怒自威的老二,还有说话当中不时迸出外国字的老七比起来,明显要低调很多。
这种接地气的感觉,让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武文杰,从心底里感到踏实。
当然,作为他本人,未来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似乎还不见得能说得很确定。
不知天上的哪块云彩会下雨。
武文松不甘心呆在家乡,硬着头皮出来闯,吃了苦头,也遇到了机会,甚至还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
如果没有迈出村口的那一步,现在的武文松大概依然还是那个黑乎乎懒洋洋的无所事事的傻小子。
老爷子车轴更是不一般,老了老了的,竟然还能过一把当明星的瘾。
人生是一场未知的冒险,没人会事先知道结局,所以选择决定命运。别人只会接受你的选择,却不会承担你的付出和牺牲,更不可能替你去承受命运的裁决。正因为所有的结果只能由自己担当,所以最终的选择也只能由我们自己做出。
拍杀青戏的时候,老伴不放心,非要跟着去拍摄现场。
武文杰逗老伯母,是不是也想蹭个角色演演,他可以跟导演说一下,加点戏。
老太太拍打着武文杰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老太婆一辈子都是这个老东西的忠实观众,我只负责看他,绝不跟他抢戏。这一辈子我还没看够老东西的戏呢。这回老家伙真的演上戏了,我老太婆说什么也得当场看看。”
好个武文松,为让老伯母看得舒服些,把现场的一个**的靠背椅,临时改造成了坐和靠都软软乎乎的简易躺椅,并让几个小兄弟专门辟出个没遮没拦,角度又好的位置,把简易躺椅早早摆放停当。
老爸要上戏,连腿脚不太灵便的老妈都“奋勇上前”,做儿女做孙辈的岂能落后?
车车和车辆早早就来了,围着“老明星”帮这帮那。
老七领着小天宇,和武艺武功一起化妆试装。
老二成功地买下了厂里的一台报废火车头,急急忙忙让人运到他买的那块地上镇着去了。
忙完了正事,他可以消消停停地等着武文杰的安排了。
听说厂里在拍电影,平时不大喜欢跟着老二跑公事的媳妇,也就是交大那个伶牙利齿的小学妹,我们现在知道她叫陈小军,也来了。
当然,除了看热闹,她其实也受到了武文杰的正式邀请。
当时武文杰是这么跟老二说的:“老二,咱们那么多次聚会,你都把二弟妹藏着掖着,好像怕人拐了去似的。这次我张罗的聚会有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带二弟妹来。如果见不到二弟妹,我当场把你轰回去,不带你玩。还有更狠的呢,你买的那台旧车头不是运过去吗?我回头带两人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能让那车跑起来,我直接开回厂里来,让你瞎忙一场。你别不信,我武文杰说得出做得出。”
老二当然知道武文杰是在跟他逗着玩,没说别的,只是嘿嘿地笑着说:“你叫错了吧?应该叫二嫂才对呢。”
第二一九章 千呼万唤
武文杰见到二弟妹,哦不,二嫂陈小军时,险些没认出来。
倒不是因为这位小学妹的珠光宝气,也不是由于她増加了不少的体量,变化更加巨大的,是她的气质和眼神。
曾经清澈而犀利的目光,如今变得温和中不乏警觉,另外,还有一些让人难以言说的沧桑感。
她的岁数明明要小车车和丁娟娟几岁,可感觉却正好相反。
听老二说,媳妇陈小军这些年在生意上没少付出,才获得了目前的这样的体型,算是“因公受伤”吧,换句话说,是“累出来的份量”。
毕竟跟武文杰曾经认识,还在交大打过特殊的交道,所以陈小军对武文杰没有什么陌生感。
老七倒是头一次见她,彼此寒暄一下,算是认识了。
由于还要关照头回参加拍戏的儿子王天宇,老七的确也没工夫跟人多聊。
马上就要开拍了。
几个孩子早都化好了妆。
只有车轴老爷爷还在边上化呢。
导演则不失时机地给他讲戏。
老人相当认真,不时地告诉正在他脸上头上忙活的化妆师停一下,腾出空来的他则拉开架式按导演的吩咐,比划一下台词和神态。
要不说这“老明星”有范儿呢,人家一次次获得导演的肯定。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神了神了,您这劲儿拿捏得恰到好处。”
“哎哎,是这个意思,再放那么一丢丢,好了好了,到位。”
这还没正式开始拍呢,导演与车大明星的配合已经很是那么回事了。
车辆在远处不错眼珠地盯着老爹那边,时不时咧开嘴笑一笑。
要在平素,老板张志强就在边上,他怎么也得插着空关注着点他的举动啊。
不过今天不用,人家老板娘特意说了,片场她负责照顾她家志强,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交给武文杰去管。
车辆今天的任务,就是不错眼珠地照看好他家的那位“老明星”。
儿子照顾爹,姑娘自然得关心娘了。
那个简易躺椅妥妥地呆在前排显要位置上,标志着座上人物尊贵无比的身份。
嗯,对,这个身份仅仅限于拍摄现场。
化好妆的王天宇,带着同样描过眉画过眼的武家姐弟,一起到这张孤伶伶的空躺椅这边玩。
那边的爸,老七王卫彤,这边的妈,丁娟娟,只得跟将过来。
到了跟前孩子们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椅子竟然还能摇晃,这让他们大喜过望。
于是三人迅速讨论制定规则,以确定谁先坐谁后推的顺序。
王天宇年龄大些,还不乏绅士风度,率先提议说女士优先,武艺先坐,然后谦让小的,武功再坐。他最后坐。
谁知武功却不答应,非要按年龄排。
武艺没跟他争,王天宇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武功坐上去后,摇了好一会儿,总说没坐够,赖着不肯下来。
厚道的王天宇都不由噘起了嘴唇。
武艺见弟弟还想耗在躺椅上,便伸手掐武功的腿。
武功就怕姐姐对他来这招,闪了几下,有点自讨没趣地翻身下了躺椅。
王天宇作出邀请武艺坐上去的手势,武艺却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家人已经坐过了,该你家出一个了,你坐吧,我等你坐完再坐。”
王天宇还有他的理呢:“一会儿我姥姥往这一坐,得坐老半天呢,她不是我家的人嘛。所以,你就赶紧先坐吧。”
武艺说他的理歪,姥姥坐不能算数。
车轴那边已经站起身来,看来是化完妆了。
老人家还在认真地按导演的要求,比划着手上的动作,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不时地用手抚一下自己的腹部。
远远的那边,车车估摸着差不多要拍了,便陪着母亲慢慢往过走。
就在这个时候,王天宇胖胖的身体坐到了躺椅上,淘气的武功在一旁摇晃他。
开始忽忽悠悠还挺舒服,可武功又开始横着晃,王天宇大概觉得不舒服了,似乎想下来。
武功哪能让他下来,愈发摇得来劲。
忽听啪的一声,躺椅塌了,王天宇跌坐在地上。
车车走近,见此情景,哭笑不得。
没想到一旁的武文松却大惊失色。
这个躺椅,既是他的心血,又是他的杰作。
还没等老人家坐上去呢,就塌了,这让他多没有面子。
不过当下,他最关心的还是,躺在地上的王天宇有没有受伤?
看来他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毕竟躺椅并不高,王天宇是孩子,筋骨柔软,还有一身的小胖肉。
扶起小天宇,车车又皱起了眉头:母亲该坐哪儿啊?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武文松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匆忙把地上的烂摊子收到一边。
刚才大家都没注意到车轴的手,这会儿车车发现了,爸爸的一只手捂到了肚子上,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有些痛苦。
“哥,你快看下爸他怎么了?”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车车冲车辆喊的声音有些大。
这喊声,不但吓着了车辆,也惊动了四周的人,包括导演。
大家这才发现,老人家刚刚还气宇轩昂的那副“明星相”,瞬间似乎闪得无影无踪了。
“您不舒服了是吗,爸?”车辆急切地问。
“辆子,你快带我去厕所,快点。”老头儿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不过声音还算有底气。
“爸他怎么啦?怎么回事啊?”车车不耐烦了。
车辆远远地冲车车摆摆手,不知是想表示没事还是表示不知道。
见爸爸步伐紧倒朝前走,车辆不再理妹妹,赶上去扶住爸爸。
见老伴忽然被儿子扶着走开了,站在一旁正胡撸外孙脑袋的老太太也感到莫名其妙,问女儿,车车没好气地说:“我哥那个傻东西什么事也说不清,真耽误事。您原地呆着别动,我赶紧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车车过去也是白去,因为那里她进不去。
只能傻傻地守在门口等着。
好一会儿,家里的两个大男人出现在厕所门口。
看到爸爸的脸色和表情,车车一直提着的心瞬间放下来了。
那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老人家没啥事。
等车车再回到妈妈身边,只见她已经落座了。
车车细打量,似乎还是刚才那堆东西,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由原来的躺椅变成了沙发。
第二二〇章 杀青宴会
说也奇怪,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车轴老人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刚才导演给他讲戏的画面,而是想起了正直壮年的自己,在给青工们讲铁路的历史,讲工厂的传统,讲他的诀窍“五步工作法”……
眼前小朋友们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幻化成了当年青工们如饥似渴的面庞。
一遍走下来,非常成功。
可导演看出老爷子意犹未尽的样子,小朋友们似乎也都没有“玩够”,更何况拍的也不是一点瑕疵没有。
看着老爷子探询的目光,导演顺水推舟道:“总体上非常好,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您觉得身体可以,咱们再走两遍,好上加好,为后期制作多准备些素材。”
这一番话正中车轴老人下怀,他连连点头说好。
导演又问小朋友们:“你们还想再玩吗?”
那还用说,众小朋友异口同声地报以导演“还想”二字。
又一连走了几遍,这才收手。
导演用话筒向全场宣布:“影片杀青,感谢大家!”
接下来就是杀青宴。
餐厅的大屋摆了十桌,剧组的杀青宴就安排在这里。
隔壁的小屋摆了一桌,这桌是武文杰招待大家的。
车轴和导演相互推了几回,最后还是让老人坐了主位。
武文杰早跟导演说好,他就在隔壁,作为顾问,一会儿过来给大家敬杯酒好了,算是请下了杀青宴的假。
等他回到小屋,发现多了个人。
谁呢?
王铁,也就是小铁子。
他大模大样坐在车辆边上,见了武文杰,拱拱手算是打个招呼问候了。
武文杰有点惊讶,不过这桌又没有外人,跟小铁人熟识的人还不止一位,来了就来了,添双筷子的事。
武文杰笑笑,向小铁子行了了外国式的军礼,算是给他回个礼。
按说,武文杰也不是没给人行过拱手礼。
离得远不方便握手时,微鞠一躬或拱手抱拳,都算是说得过去的礼数,不那么正式,但意思能到。
但小铁子大概是气质使然吧,再加上武文杰对他的确也抱有一定的戒心,所以他的拱手礼,让武文杰感觉到了些许不舒服,甚至觉得有点江湖气。
他若如法回礼,等于让自己向内心的抵触低头。
这个场合,他不想低这个头。
于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单手军礼回敬给小铁子,武文杰认为是最适宜的。
“我本来要和老车吃饭,还想让他帮我约上你一起,可老车说你已经有安排了。我说这不正好嘛,问他在哪儿,他还不想告诉我。咱们这里这么大点地方,这还能瞒得住我吗?于是我自己找上门来了。武总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的单我来买,当然,还是你武总请客。”
小铁子这番话,说得颇有分寸,既向武文杰讲明了自己来这里的由来,又巧妙地为车辆作了开脱,还不失时机地寻求反客为主的机会。
话说的当然没什么毛病,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讲得挺显技巧的,但却不是武文杰喜欢的方式。
尤其话里一口一个“武总”,让武文杰相当不受用,不在其位,不承其衔,帽子不是自己的,戴着不自在。
“还是叫我武文杰吧。”他本想以这句话开头,但话到嘴边,却变了:“还是要怪我安排聚会,忘了请王总,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这回的聚会,相当于家宴,借着老人和孩子们参加拍戏,几家人在一块凑凑。不是要谈什么公事的。”
武文杰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老二张志强和陈小军两口子,显然就不符合武文杰说的条件。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一家人。”说到这里,小铁子笑了,笑得倒不难看,只是显得有些赖。
武文杰话里有话:“能不能成一家人,得靠缘分,还得靠修。”
小铁子接过话头:“一切事在人为。”
车车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我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等着吃饭喝酒呢,你们俩倒聊上了,还聊得热火朝天的。说好了,谁开酒,赶紧的。再不麻利着点,我就不等了,直接开吃。”
武文杰忙端起酒杯,向大家简单祝了个酒。
小铁子接着还想说两句,被车车拦下了。
“你就算了,赶紧吃,待会儿多喝几杯是真的,少说那些没用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按武文杰原来的计划,这个时候,他该向大家讲讲下一步工厂自行试制动车的想法了。
可忽然间多出个小铁子在这里,武文杰却没了讲的兴致。
倒真不是事关什么保密,只是他想探讨的话题,只希望限定在一个贴己的圈子里。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该干的事哩:得到隔壁去敬酒。
他好歹也是剧组的一员呢。
还没进隔壁大屋,就见丁娟娟端着酒杯从里面出来了,二人迎了个对脸。
要不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她出来正是要找武文杰去敬酒的。
这两口子同时想到一起去了。
热气腾腾的大屋里,车轴老人最醒目了,不光因为他坐的位置处在正中,还有那张面孔,也红得很有些惊天动地,再加上比平时还要宏亮的高声大嗓,俨然整个杀青宴的中心。
对武文杰来说,老人算是自家人,自己的头一杯可以不敬他。
头一杯敬谁?武文杰正要走向导演,车轴拦下他,把他扯到另一个方向,粗着嗓门说:“我一直以为他们组里是导演最大呢,刚刚导演才告诉我,还有比他更大的,就是这位。”
武文杰定睛一看,面前是位貌不惊人的中年妇女。
“我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感谢你对我们这部片子的支持。”中年妇女温和地对武文杰说。
导演在一旁补充道:“这是我老板,咱们这部片子的投资人。别看我在拍戏的时候风风火火吆五喝六的,其实都是在为她打工哩。片子拍完,老板满意,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武文杰这是头回听说里面的门道,再一联想,这不跟运作企业差不多嘛。
企业是出资人所有,厂长就像那位导演,而职工们就是演职人员。
尽管敬完酒武文杰的脑袋已经有点发晕,但他还是努力把自己及身边熟悉的人,往刚刚弄明白的那个关系里套。
自己在铁路工厂,是国企,出资人是国家,老七在外企,他那个企业的出资人是外国人,而老二是自己开公司,他就是企业的出资人。
不管出资人是谁,一部电影要拍好,一个企业要有活力,务必要把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让大家把自己的能耐都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才好。
第二二一章 不请自来
从剧组这里,武文杰不由得又想到了工厂的事儿。
他近一个时期以来一直忧心的,就是如何留住团队的人,进而更好地发挥它们的作用。
首先,要大家有事做,要让大家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是事业留人。
然后,要给大家创造心情舒畅的环境,要用感情对待团队的同事们,让大家舍不得离开。这是感情留人。
再有,就是为大家提供体面的待遇,让大家生活无忧,不至于愧对家人,愧对孩子。这是待遇留人。
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确实也是很劳神的一件事。
况且,工厂资源有限,买了酱油就买不了醋,按下葫芦又会起来瓢,远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敬了一圈外人,武文杰丁娟娟拉着老七敬三位小朋友。
敬酒完事,见吃饭饱喝足的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专心地玩开了,武文杰示意丁娟娟和老七去隔壁小屋。
“那边坐得下吗?有多少人啊?挤得开吗?”丁娟娟问。
武文杰拉过二人,压低声音说:“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把大家请来,本来我是打算说些重要事的,但他一来,我就不想讲了。”
老七问是谁。
丁娟娟抢先猜出来了。
“我去灭他。”平时看上去温和的丁娟娟,喝了点酒以后,也颇有穆桂英的神韵。
头回跟小铁子喝时,正是丁娟娟路见不平,拔酒瓶塞相助,一马当先跟他连喝了三杯。
尽管最终还是车车放翻的小铁子,但丁娟娟的这三杯,也大致相当于冲锋前的短暂炮火覆盖吧,至少为取得最后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老七刚才一直借口照顾孩子,并没怎么喝,这会儿他挡在了丁娟娟的前面。
“老六,真是想要把那小子撂倒,那也别娟娟往上冲啊,还有我呢。”
丁娟娟刚才陪着武文杰喝了一大圈,现在脸色已经不红了,而是有点白。
这个小铁子,跟武文杰并没有真正在业务上打过深交道,却一直作为一个怪怪的存在,不时在他面前出现。
小铁子总想施恩于武文杰,甚至多次差点惠及到他,但武文杰最终一次次闪过了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小铁子扔过来的,馅饼。
跟老二和老七,他们是同学,相互深入了解,也有相近的价值观,更为重要的是,大家对彼此间合作有着清晰的定位和精确的边界。
正如当年武文杰在交大进修时,曾与陈小军探讨过的那个关于信任成本的话题,随着阅历的增长,武文杰愈发体会到,这个话题至今仍不过时,依然有充分探讨的空间和价值。
至于车辆这里,与老二老七的情况既有不同之处,又有相通的地方。二人之间的信任,也有相当的基础。
小铁子的这种用车用房换信任的方式,显然让武文杰无法接受,非但不接受,还会保持十二分的警觉。
武文杰搞技术十几年,思维方式已经固化,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完全没有商量和变通余地的。
吃技术饭,就得有吃技术饭的样子。
武文杰想像,如果受下了小铁子“送”他的房,即使象征性地花些钱,从根本上说,他这个人情也算是沾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敢挺着腰板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吗?他绝对不敢了。
在武文杰看来,搞技术如果搞到那个份上,无异于宣判自己技术生命的死刑。
再具体点说,落在现在的刚刚跑过200公里时速的高铁上,未来可能达到300、400甚至500、600公里时速的动力车上,如果一个没有良知,失去了技术生命的人,是上述那些装备的设计制造团队中的一员,那会有多大的隐患,又可能带来多么严重而可怕的后果!
武文杰希望与小铁子保持距离,但架不住小铁子一心要成为“小贴子”,一有时机就会不顾一切凑上来。
今天武文杰要向伙伴们交待的事,小铁子迟早会知道。但内外有别,今天他就不应该知道。
“一会儿回去,还是我打头一个,先跟他来一个,多了我也来不动了,”武文杰临进门时布置策略,“然后是老七,争取走三个。最后娟娟上,就来一杯吧。看你脸那白的样,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勉强。你敬完还有其他人可以上呢,你千万别逞能。”
进门就听到小铁子的哼唧声。
看过去,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车车红着脸蛋冲武文杰眨眨眼睛,意思大概是想告诉武文杰,“刚才这里的战斗也很激烈”。
小铁子脸上还带着一抹泪,却没回应武文杰向他敬酒,径直向丁娟娟走去。
“女士……优先,我要先敬……丁老师。你说,咱们怎么喝?是连喝三杯,还是我敬一杯,你喝一杯?”小铁子的舌头已经打拌了。
丁娟娟苍白的脸上带着笑,举着酒杯应道:“王总,我先要感谢你那么多次对我们家的关照,特别不好意思。借这个机会,还是我敬您吧。”
小铁子上前一步,声音更大了:“那可不行,说我敬你就是我敬你。你就说,咱们怎么喝吧?”
这个时候,除了车车以外,似乎谁也不方便上前劝阻。
可车车却是一副刚下火线的样子,疲惫而超脱地看着眼前,并没有出面做什么的意思。
丁娟娟见此情形,只好顺着说:“好吧,那就您先敬,您说怎么喝,咱就怎么喝。”
武文杰听丁娟娟这么说,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傻媳妇哎,你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嘛。这小铁子王总,今天分明是有神相助,把酒仙女车车都喝到四肢瘫软无力出击了,你还往上愣冲。”
只能心里想想,既不好说什么,更不能出手做啥。
其余的人也都以各自的姿态,看着面前这二人斗酒。
“你那酒没倒满,来,我给你满上。”小铁子说着,手颤颤微微把丁娟娟的酒杯倒满,然后再给自己已经挺满的杯子里又加了点,直把酒面弄得高高拱起。
“咱们轻轻碰杯,千万别把酒给浪费了。”这会儿小铁子的声音低下来了,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丁娟娟小心地端着酒杯碰上去,嘴里轻道:“干杯。”
第二二二章 仗义直言
陈小军忽然站出来的仗义执言,让武文杰有些出乎意料,但却在心里找到了某种平衡。
陈小军拦的是丁娟娟手里的酒,话是冲武文杰说的,目的是向着小铁子的。
“行了,别再喝了,武学长,劝劝嫂子,不能再喝了。嫂子再喝会受不了,王总这边再喝,怕要出人命的!”
陈小军的这番话,让武文杰不由得激灵了一下。
刚才他和丁娟娟不在这边,究竟喝得有多惨烈,他俩是不知道的。
但假如小铁子已经跟车车拼过酒了,看车车那副少见的模样,可以推测小铁子绝对是超水平发挥,而且肯定是大大超量了。
不然,车车不可能出现“厌战”情绪。
再加上跟车辆他们也得有来有往走几个回合,即使车辆跟他关系近,替他打点埋伏,也不可能喝得太少。
陈小军的劝阻,看来是有她的理由的。
想到这里,武文杰赶紧向丁娟娟递眼色,示意她收手。
丁娟娟也听明白了陈小军的意思,估摸着她亲眼看见了小铁子灌下去的量,知道已濒临险境。
她伸手按住小铁子端杯的手,也让自己手里的酒杯远离,嘴里念叨着:“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咱们一气喝三个,好不好?”
“一气就一气!三个就三个!”小铁子梗着舌头,交出了杯子。
一个精致的小托盘上,摆着六个白酒杯,盛得齐顶,却未见拱起。
小铁子眯缝着眼睛细看,嘟囔道:“这酒倒得不满。酒不满,心不诚。来,快给满上!”
丁娟娟取过一杯,往盘中的另一杯上轻碰了一下,说:“咱们谁先干,谁为敬。我碰过你杯,我先干!”
眼看丁娟娟那杯酒要入口,小铁子赶忙拿杯,冲丁娟娟的杯撞了一下,抢先一口喝了下去。
丁娟娟不由分说,快碰快喝,转眼三杯落肚。
满屋的人都知道,喝下去的是矿泉水。
似乎只有小铁子在三杯下去后好一会儿,才品过滋味来。
“这三杯怎么味这么淡?怎么跟白水似的?”
武文杰打着哈哈:“王总,这回您可真是喝到位了,把酒都喝出水味来了。”
小铁子摇着头,依然疑惑:“不会吧?真的一点酒味都没有。你再给我倒三杯,就你,武文杰,你给我倒三杯,再给你媳妇倒三杯……”
敢情这家伙还明白着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武文杰希望车辆能出面给调停一下,毕竟这里除了车车,就他跟小铁子熟了。
跟车车一脸倦容不同,车辆的神情是高高挂起的姿态,甚至还有点带着欣赏的意味在看热闹。
再看老二,那模样更逗,自己的夫人出头打抱不平,他非但没有支持的意思,反倒做出一副“你看你多什么事”的样子。
陈小军又岂是善茬,偶尔向丈夫瞥过去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即使是竞争对手,也不该欺负人家吧”这一行字。
武文杰见没人能指得上,只得举着一瓶真酒,就是小铁子喜欢的那个贵昂牌子的,把刚刚盛过水的六个杯子,一一斟满。
这回,酒顶上又出了拱面。
“这回,这回倒得好,有水平!”
武文杰听他这话,心里简直要愁死。
担心小铁子喝出事,也担心丁娟娟喝出问题来。
丁娟娟见武文杰倒满了酒,心里怨着武文杰:“平日里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的,这会儿你老婆要被灌酒,那边那位还要照死了喝,你的鬼主意都跑哪儿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文杰握着酒瓶的手像着了魔一般,忽然一歪,瓶口划了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扫到了整齐码放在盘子里的六个满杯上,哗啦啦,连酒瓶带酒杯再加托盘,全部掉到了地上……
要知道,这桌的客可是武文杰请的,那酒自然也是出自他的腰包。
不过,酒水坠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却毫无心疼之感,有的只是解脱般的轻松。
这是最后一瓶这个牌子的酒。
不但是他们这桌剩的最后一瓶,也是这店的最后一瓶。
丁娟娟并不知道,这回这个稀里哗啦,是武文杰的又一次“计谋”呢,还是无意之中的歪打正着?
丁娟娟知道的是,自己老公犯起“狡猾”来,那可是真的“狡猾”,就是实在看不出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那种。
这回的这个,又属于这一类。
不去管它啦!反正现在警报已经解除了,任你小铁子再想折腾,你唯一只认的那酒,今晚无论如何是喝不着啦!
一抬眼皮,丁娟娟马上有点心疼了。
那位不屈不挠不依不饶的小铁子,竟然在这个时刻,忽然沉沉睡去了,也可以说是沉沉醉去了吧。
你要是早迷瞪三秒钟,那么贵的那大半瓶酒,也不至于让武文杰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给“报销”掉啊!
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总不能把淌了一地,还在散发浓烈香气的酒给胡撸回瓶里去吧?
当然,如果往前倒若干年,丁娟娟倒是先后看过自己的爸爸,车辆,还有武文杰,趴在桌子上吸溜不当心洒出来的酒那样的场景。
地上的酒,谁也没办法,就只能当给这里的地面和空气消毒了。
武文杰这时才忽然觉得浑身疲惫,这半天,不但要拼酒,还要斗智斗勇,身心当然累了。
费了这老大的劲,终于出现了武文杰期待的局面。
不期而至又闹闹腾腾的小铁子,消消停停地灵魂入眠了。
武文杰可以启动他此次张罗聚会的初衷,让该听的人听他讲想法。
不过,他的计划里,车辆也属于该听的人,可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估计这会儿,车辆跟小铁子两人的精气神,正手牵着手,又找梦中之乡的热闹地界游玩去了呢。
这算是个遗憾,但不算大,有老二在就成,对了,还有那位刚才还气鼓鼓,现在却一直笑眯眯的陈小军。
在他家的夫妻店里,车辆算是半个主人半个“长工”吧。
当然,毕竟车辆跟武文杰又有特殊的关系和共同经历,也并非完全可以替代的。
武文杰兴师动众把大家请来,无非就是想告诉大家这样一件事:工厂即将自行设计动车组,你们可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为我们做好相应的配套,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店了。
第二二三章 强劲东风
武文杰的一番话,让在座的诸位酒劲醒了大半。
还是那句话,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
武文杰所说的这些,让业内人士听来,不啻一股强劲东风。
接着就是一番热烈讨论。
聊到兴起,有人提议再开一瓶。
好在小铁子醉过去了,没人在意酒的牌子。
况且,这一兴奋,酒劲散了不少,不管能喝不能喝的,好像又都有量了。
武文杰提议,还是喝点啤酒嗽漱口吧。
啤酒就啤酒,漱口就漱口。
那边的杀青宴这时也散了。
折腾这一大晚上,吃饱玩美的孩子们,哈欠打得连了天。
大人们也都累,况且还有老人。
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人拉肩扛加车载,都给运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武文杰不放心大家,挨个打了一圈电话,除了车辆的没打通外,别人都通了话,一切都好。
车辆那边也没问题,车车在电话里告诉武文杰,她打电话也没打通,车老爷子起得早,蹓跶到他住的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顺便,老爷子又专程看了趟小铁子,别看昨天醉成那样,却不耽误早起,老爷子看到他时,他正练那双节棍呢。
武文杰放了心,于是专心投入工作。
没一会儿,有人找上门来了,竟然是小铁子。
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昨晚的邋遢劲,无论衣着还是形象,利落而得体。
尽管相互间处得并不顺当,但毕竟是熟人了,小铁子开门见山:“武主任,昨晚上给他们都一一指点了江山,独独把我给落下了。”
听小铁子的口气,透着不满。
武文杰一听,心里暗骂车辆:“这个家伙,怎么就是管不住他那张嘴呢!说得好好的,不要随便往外说,不要随便往外说,可他就是记不住。没到揭锅的时候,传出去的音讯会添乱,弄不好还会带来麻烦。”
他压着心中的不快,冷冷地说:“我们老同学之间,交流一下国内业界的发展方向,我想听听他们的想法,哪是什么指点江山?哪里的江山由得了我去指点?”
小铁子依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你们那里要试制动车,这个信息对我们供应商来说,就是重要的一个商机。谁抓住了,谁就能挣大钱。”
武文杰含蓄地点点头:“对于任何商机来说,谁抓住了,谁当然就会获得主动,这是毫无疑问的。王总抓住过那么多商机,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功。不过有一点请王总不要误会,那就是,我们昨天开的不是招商发布会,也没有正式宣布任何事情。不错,看到国外高铁动车发展得那么快,我们确实有心抓紧硏制,希望能够早日追上他们。我们也知道,仅仅制造商一家使劲,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强大的由供应商组成的产业链为我们配套,提供支持。但这一切的前提在于,我们真正能够在动车的研发、设计和制造方面,迈出步伐,走出我们自己的路来。感谢王总一直对我们工厂,对铁路事业的支持,等动车的硏发真正提上日程时,我们会欢迎您和各位供应商踊跃加入进来的。”
小铁子微微一笑,说:“那听你们说得那么热闹,就像在坐地分赃似的。”
武文杰夸张地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王总可别乱讲,昨天我跟老同学讲的那些,归结起来一句话,我们可能要试制动车。如果说还有第二句话,那就是,不怕吃苦不怕吃亏的,可以跟我们一块打拼。再要说一句的话,那就不那么好听了,那就是:赔了赚了,后果自负。”
小铁子嘿嘿笑了:“说得真实在,我就爱听这样的实在话。我告诉你,我王铁盯死咱中国自己的动车了,我不怕吃苦更不怕吃亏,而且,赔了赚了,后果我自负。”
武文杰也嗬嗬地跟着笑:“王总,哎,叫你铁总吧,叫王总太正规,好像穿西装打领带似的,不自在。您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打开窗户说亮话。在我眼里,您太不怕吃亏了,尤其在我身上,您的动作过于刚猛,吓得我一身一身出冷汗。在我们这里,朋友可不是这么个交法,合作也不是这么个干法。您做的那些,在我这里水土不服,不但水土不服,我还会把你打入另册。我给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给我的那几样东西,收下哪一样,我不得手短嘴软啊?可一旦我手短了,嘴软了,我这火车还敢造吗?假如您铁总提供给我一个好部件,那是我造化好,万事大吉。但万一没留神,你送来个有问题的件,我好意思不收吗?我敢不收吗?可我收了,我敢往火车上……对了,以后这车还会越来越快,三百五百公里时速都有可能,我敢装上去吗?一旦有事,我肯定得担着,但你铁总跑得了吗?”
或许以前没人跟小铁子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过这样的话题,他听后似乎还有些惊讶,眨巴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送小铁子出门时,武文杰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咱们都照规矩走,才好合作,否则,你可能会永远在我黑名单上。”
跟小铁子谈开了,武文杰自己也觉得心里敞亮。
不过,说不让告诉小铁子的要求被破坏,还是让武文杰感到不快。
在工厂,他养成了一切皆应受控的管理习惯,任何一项工作布置没有达到要求,他务必要查清原因,找到根源,并制定完成整改措施。
这件事也不例外。
车辆那个家伙显然是第一怀疑对象。
昨晚上大家一起说事的时候,他悄眯眯地在一旁“装死”。
小铁子是真醉了,大家有目共睹,毕竟喝了那么多。
车辆则睡得莫名其妙。
当时,一个大个儿,一个瘦小子,头顶头睡在沙发上,那画面也着实有趣得很。
但车辆当时没有真的睡着?按说也不至于装睡呀?
先“审问”他一番再说。
武文杰把电话打过去,车辆那边没有人接听。
打到第三遍时,电话里才传出车辆懒洋洋的声音。
武文杰本来憋好的严厉音色,被车辆的那声有气无力的“喂”给泄了底气。
第二二四章 偷梁换柱
“我敢向任何人保证,我没跟小铁子讲任何东西,再者说,你们说的什么,我听到了吗?我知道吗?”
车辆真是睡足了,武文杰一通温柔有加的“拷问”,倒把他的火给带出来了,一发出来,那劲头还挺猛。
武文杰知道错怪人家了,勉强道了个歉,不过他把歉道在了打扰人家车辆休息上。
车辆还不领这个情:“打扰个屁!早就该起了,这会儿才想起叫我起床!要是能再早点叫,我一高兴,没准也送你一套房呢。”
拿房说事,让武文杰多少有些不快。
不过他冒犯车辆在先,错怪了人家,人家再说什么,自己也只好担待了。
车辆洗清了,看来,这个“内奸”的名头,将要责无旁贷地落到车车头上了。
武文杰本来不想招她,可刨根问底的习惯让他无法释怀,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电话打了过去。
“武文杰,你发疯了吧?我给小铁子通风报信?我吃饱了撑的呀?”
车车一通连珠炮,噎得武文杰直打嗝。
武文杰定神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正像车车自己说的那样:“你工厂生产什么,十多年前跟我有关,现在却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昨晚上听你说起什么动车组,我脑袋当时完全是晕的。就是零零星星听了点事,脑子里想的也是那流线型动车车身,如果能贴上我们的广告,那会是什么效果,别的,一概没有入脑。一是我没听,二是我也听不懂,三是我没义务告诉小铁子任何东西。”
这样一来,这事还真成了“无头案”。
武文杰精明归精明,可面对这了无线索的案子,他一时半会儿也一筹莫展。
回到家,武文松在家呢。
可一屋子人全愁眉苦脸的。
武文松就要离开工厂,临走前,他要完成车轴布置给他的任务,给两家的三个孩子制作礼品。
老爷爷希望孩子们都能健康成长,得知几个孩子对片场的运动器材感兴趣,他与武文松,还有劳模常劳模江共同商量,为几个孩子量身打造了居家式的器材。
器材外部是木质,内芯则是金属的,既保证手感舒适,又可以有足够的强度。
在制作内芯时,两位劳模闹了点不愉快。
劳模常说钢芯结实,江一水则说,还是用铝合金的,强度一点不差,重量轻一半。
江一水被师傅挤兑得差点妥协,多亏武文杰和车轴两人都发了话,才算敲定按劳模江的方案。
给王天宇准备的是一副高低杠。
以他目前的那付体型,肯定还没法玩转,不过,从低杠开始练起,再能升级到高杠,那就相当不简单了。
给武艺的礼物是压腿杆,给武功的是单杠。
天宇的那副高低杠装得很顺利,美观,结实,与家里的那个大客厅浑然天成。
到了武家,问题来了,因为地方不够大,安装起来别别扭扭,顾了这头,那头就顾不上了。
武文松心里觉得老大的过意不去。
他不是没来过堂兄家,当时却没在意房间的尺寸。
制作的时候,他还生怕孩子使不开,特意在尺寸上松了松,就大不就小。
武文杰回来也没辙,那尺寸该窘迫它就窘迫,谁也没招。
“代我们谢谢车伯伯吧,千万别告诉他装不上,就说挺好用的。”武文杰教堂弟该怎么给老爷子交待。
一旁愁着眉的武艺和苦着脸的武功双双不干了,异口同声地“谴责”爸爸:“你怎么能教人说瞎话?总告诉我们不能骗人,你自己骗人怎么算?”
突然被两个孩子同时攻击,武文杰有点猝不及防,脸都有点红了,话也说得不那么利索了:“这……这不算说瞎话吧?人家老爷爷好心好意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却装不上,老爷爷知道了心里会难受。”
武功反问:“为了不让老爷爷心里难受,你就教小叔叔撒谎骗人,你说这样对吗?”
武艺也深掲猛批:“假如我们考试没考好,为了不让你心里难受,我们说假话编个分数告诉你行不行?”
对呀,孩子们说得似乎还都有道理。
武文杰不辩解了,用讨饶的口气说:“好吧,就跟车爷爷实话实说吧,就说咱家装不上,以后再说。”
丁娟娟在一旁忍不住了:“孩子们说的都对,不说实话是不应该,不过,让老爷爷添堵的实话,咱们别急着说,总可以吧?”
武文杰听了,大点其头:“瞧瞧,这才是真正的高人!这不就全结了吗?文松,你完了事就跟组走了,以后有空再回来看车伯伯时,他早想不起这事了。”
武功拍手称是,武艺却又想起一个问题:“文松小叔叔躲出去了,车爷爷问不着他,可要是在咱小区碰上我,问我那个杆怎么样,那我该怎么回答呀?”
武功从地上拾起武艺的那根较细的杆,左右挥舞两下,然后往地上一拄,问武艺:“看明白了?”
武艺一头雾水,一脸纳罕:“就看你象个孙猴子一样耍了两下,你这是干啥呀?我明白了什么呀?”
武功一指武艺的脸,略带嘲讽地说:“都说你长了个又聪明又漂亮的脑袋,要我说,漂亮倒是不假,聪明可真算不上,弄了半天,连这个都看不懂。”
丁娟娟瞪了儿子一眼:“你总想贬低别人,那也抬不高你自己。别说姐姐没看懂,连妈妈也没看懂。咱家号称爸爸最聪明,看这位最聪明的大脑,明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武文杰已经大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但听丁娟娟那样说,他倒乐得装糊涂:“我哪有你们两位聪明,你们不明白的事情,我更不明白了。”
他这话一出口,惹得武文松憋不住了,直通通地对武艺说:“你见了老爷爷不会说,您送我的那根杆子可好玩了。你没见你弟弟刚才耍那棍耍的多开心。”
武艺恍然大悟:“老爷爷想的是装在墙上玩,我们家地方小,装不上墙,我就拿在手里玩,反正我玩了。小叔叔,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武艺说着,从武功手里接过压腿杆,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
丁娟娟叹了口气:“剧组那导演夸咱家孩子的素质好,品行好。可我也说不好,咱们这么教育孩子,究竟对不对路子。说谎不好,说话太直让人不爽也不好,可玩偷换概念,难道就好了吗?”
显然,她是在问武文杰。
看上去,武文杰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有电话打过来。
是小铁子的。
听他的声音,似乎亲热和熟络了不少。
人与人之间开诚布公的交流,有时虽然可能会让面子难堪,但它却能实实在在地拉近相互间的距离。
武文杰听着小铁子的口气,自己说话也显出了轻快:“铁总,又有什么重要指示啊?”
小铁子说:“文杰哥,刚刚我挨了两顿训,好像都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