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
“住手，停下来。”
苏渝婉好不容易挣脱黑暗，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把自己脑袋套在绳套里，正使劲踢脚下的凳子。
漂亮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和不舍，脚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生怕一次性的吊不死自己，穿着绣花鞋的右脚一用劲，凳子顺利倒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苏渝婉心头跟着一跳。
现在的小孩子这是怎么了，小小年纪就想不开要自杀，难为她选用这么传统的自杀方式，难道是怕跳楼死的不好看？
脑袋里这么吐槽着，行动上却不慢，快速冲到小姑娘面前，张开双臂抱住小姑娘腰身，想要把她举起来。
太专注，没看到被勒的翻白眼的小姑娘脸上惊奇与害怕交杂的表情。
苏渝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小姑娘的身体回到自己的身前，抱了个空，就跟两人不在同一空间，或者遇到灵异事件似的。
苏渝婉脸上的惊讶比小姑娘更甚。
等等，好像真的是灵异事件，她不是死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件不科学的事情也仅仅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注意力马上回到上吊的小姑娘身上来。
毕竟自身的秘密可以等一下再探究，救小姑娘却迫在眉睫。
眼睁睁看一个小姑娘死在面前，那她即便是做了鬼也不能原谅自己。
小姑娘脸上的惊讶早已不见，只剩痛苦与倔强。
苏渝婉迅速蹲下身，嘴里还胡乱念叨着“不能碰人，可别死物也不让我碰啊，会出人命的！老天爷，我死都死了，留在尘世间也没有用，不如用这条残魂换取碰到凳子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祈祷有用，还是作为灵体本来就是可以碰到实物的，苏渝婉成功碰到凳子并迅速把她塞到小姑娘脚下。
小姑娘的脚本能的踩在凳子上，贪婪的呼吸一口空气。
“你还这么小，正是美好的年纪，还没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怎么能自杀呢。乖，听阿姨的话，咱们赶紧下来好吗？”
苏渝婉扶着凳子，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始柔声劝导。
小姑娘无意识的扭了扭脖子，绳子套着很难受。
听到苏渝婉的话，扭脖子的动作一顿，又开始执拗的踢凳子，一边踢还一边费力而小声喊道“神仙阿姨，你别拦我，我不能活着。”
泪珠滑过小姑娘漂亮的脸蛋，砸在地上。
不能活着。
四个字吓苏渝婉一跳，职业本能让她忍不住产生联想，难道这小姑娘身上牵涉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大秘密？
难不成她的存在是哪个大佬犯罪的证据？
嗯，这仿古的精致全木家具摆设，小姑娘身上的绣花衣裙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小丫头，这你就说错了，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每个人的权利，即便是你的父母亲人也没有剥夺你生命的权利。而且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你先下来，告诉阿姨你遇到什么难事，阿姨跟你一起想办法好吗？”
“神仙阿姨，您别劝了，子衿决不能活下去。”
小姑娘发现自己根本踢不动凳子，干脆放弃，转而将自己的脚卷缩起来，希望这样就能摆脱凳子，自杀成功。
苏渝婉简直要气笑了，换了她年轻时候的暴脾气，早就把这个自称子衿的小姑娘抱下来胖揍一顿了。
苏渝婉直接把凳子抬起来，子衿把自己的腿蜷缩一点，她就把凳子向上抬一点，总之就是不让子衿上吊成功。
子衿很快发现自己不是苏渝婉的对手，不甘的把自己的脑袋从绳套上移开。
苏渝婉满意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凳子放到地上，手虚扶着子衿“小心点下来，别摔着。”
子衿沉默的点点头，跳到地上，然后坐到凳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小声哭起来。
哭声里压抑着浓浓的痛苦。
苏渝婉想起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心痛起来，小丫头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
手虚虚的抚在子衿头顶，柔声安慰“痛快的大声哭，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阿姨陪着你。”
出乎意料的，子衿很快收住哭声，然后掏出一块绣花手巾，檫干眼泪。
“这么快就哭好了？”
子衿摇摇头“奶娘马上要回来了，不能让她看到我哭，不然她会很难过的。”
奶娘？少见的称呼，好像哪里不对。
说着话，子衿忽然跳起来，又爬上凳子，手忙脚乱去拽绳子。
“还要自杀？”苏渝婉忍不住吼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刚刚那点疑惑也被抛在一边。
“不，不是，不能让奶娘看到绳子。”
苏渝婉这才注意到子衿是在解绳子，同时耳朵里也听到有人正向这里走来。
越着急越解不开，眼泪花又从子衿眼睛里冒出来。
“还是我来吧。”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估计要不了一分钟就会到屋门口。
绳子被人看到，会平添很多麻烦。
出乎意料的，结打的很巧妙结实，不过这可难不住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绳结解开，然后把绳子拽下来，子衿接过绳子快速藏到旁边一个篮子里。
屋门同时打开，一个提着食盒的老妇走进屋“姑娘，饿了吧，今儿个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香酥什锦，我特意让刘嬷嬷多给你装了些。”
老妇进了屋，利落的把食盒放在屋中桌子上，然后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两盘菜，一小碗米饭。
子衿快速看了眼苏渝婉的方向，见奶娘毫无所觉，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害怕。
从老妇进门推开门的瞬间，苏渝婉心里一沉，心里不详的预感应验了，这哪里是什么豪门恩怨，她怕不是穿越到古代了啊。
想回家看看老公儿子是不成了。
虽说自己死的时候没什么遗憾，但她还是想回去看看，哪怕一眼也好啊，万一就看到无缘见面的孙子或者孙女了呢。
看到桌子上可怜兮兮的两道菜，苏渝婉最后一点奢望也落空了。
一个清水萝卜，另外一个估计就是什么香酥什锦了，一看就是几样蔬菜剁成丸子，最多过油煎了一下。
在现代，即便最穷的人家的饭桌上，也会有个肉菜的，当然，又懒又穷的单身狗除外。
“奶娘，我自己来就好，你也赶紧去用饭吧，累一上午了。”
子衿从头到尾低着头，不让奶娘看到自己哭红的眼睛与害怕的表情。等奶娘把饭菜摆好，就赶紧把她推出门。
老妇顺着子衿的力道往外走“小姐，那你赶紧趁热吃啊，别急着去绣花。”
第二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
老妇一跨出门，子衿立刻把门关上，身体无力的靠在门后，刚才强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你叫子衿？名字真好听。我猜这名字肯定是你娘用心取的，包含了她对你的爱。你娘那么爱你，你要死了，她该多难过啊。”苏渝婉先发制人，主动转移话题，避免付子衿问起自己的来历。她怎么来到，自己也说不清呢。
再者说看子衿哭的不能自已，心里怪心痛的，还是一个孩子呢。
“我娘生下我就死了。”
“啊！”苏渝婉魂魄一僵，好尴尬。“那你更不能轻生了，你的命是你娘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啊。你死了，对得起她的付出吗？”
“呜呜呜~可是我不想生个傻子啊。”
苏渝婉耐心安抚子衿，这才勉强知道个来龙去脉。
子衿，全名付子衿。偷听到继母与亲爹商量，要把她嫁给继母家的傻侄子，而她又听奶娘说过，嫁给傻子，生下来的小孩也会是傻子。做傻子太可怜了，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当傻子。
苏渝婉也是理了好一会才理清楚这个逻辑。
这怕是个傻孩子吧，不痛苦继母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反而痛苦自己可能生下的孩子变成傻子。
可是对上付子衿可怜兮兮的眼神，苏渝婉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安慰到“放心，阿姨会帮你想办法，不会让你嫁给傻子然后生个傻子的。”
苏渝婉的安慰起了点作用，付子衿勉强收了泪，像是安慰自己般重重点点头“您是神仙阿姨，我相信您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苏渝婉温和的笑看着付子衿，啥子神仙哟，明明就是个不知道归处的游魂，自己怎么来到这里都不知道。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让这傻孩子把自己当神仙吧，让她把自己当靠山，彻底放弃自杀的念头才好。
“快去吃饭，你奶娘估计快来收碗了吧，到时候看见你还没吃饭，肯定会担心的。”
付子衿急急忙忙去吃饭。
苏渝婉这才有空思索自己的状态。
她很确定自己死了，死亡前痛苦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付子衿能看见自己，奶娘看不见自己，别人肯定也看不见自己。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无它，女人的直觉。
看来自己来到这里是和付子衿有关联。
她和她有什么关联呢？
苏渝婉目光落在付子衿身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
是它！
一枚白色的玉佩落进苏渝婉眼里。
那是一枚白色半透明的圆形玉佩，玉质不是很好，中间刻着一个繁体的婉字，下面还有两朵祥云。
和她身前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所以，她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这枚玉佩？
那现在她和这枚玉佩之间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依附于它？难不成自己不能离它太远？
想到这里，苏渝婉决定试一试。
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结果直接穿门而过。
苏渝婉愣了一下，乐了，要是以前年轻的时候也能这么穿门而过，行动的时候不知道该多轻松。
出了门，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一些普通的花草，角落里还晾晒着洗干净的衣裙。
依法炮制，穿过院门，居然是一个大园子，估计很长时间没有打理，普通的花草杂乱的生长着，间或几颗珍惜品种露出头来。
园子很大，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很清冷。
苏渝婉想再往前走走看，但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屏障挡在前面，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前进分毫。
估算了一下距离，心里有了谱，看来她不能离开玉佩十米范围内。
为了印证这个结论，苏渝婉还专门从不同的方向试了试。
这番折腾，也让她对付子衿的家有了点粗略的了解。
付家祖上应该发迹过，所以置办了如此大的家业，只是后代没落了，而且人丁凋零。那么大的宅子，冷冷清清。而付子衿这个堂堂付家小姐，饭菜里肉星都没一点。
也不知道夸付家当家人能守住家业好还是不知变通好，毕竟只要卖了这所大宅子，绝对能让付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优渥日子。
等奶娘收走碗筷，苏渝婉这才回到付子衿身边。
付子衿正坐在窗下绣花。
苏渝婉走过付子衿身边低头看。
“你几岁开始学习绣花？”苏渝婉忍不住问。
“三岁还是四岁，记不太清楚了。”付子衿左右手都捏着针线，在洁白的绸布上飞针走线。
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在苏渝婉的眼皮子底下飞速成形。打眼一看，还以为一朵真花落在绸缎上。
苏渝婉静静的站在一旁，就那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付子衿绣花，不知不觉，太阳开始西落，一副绣品已经完成四分之一。
付子衿伸了个懒腰，放下针线，站起身，伸个懒腰，视线透过窗户落在远处。
“还好知道保护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绣花？”苏渝婉忍不住问。
付子衿抿嘴一笑，不那么红的眼睛里闪过感激之情“多亏了教导我绣花的岑师傅，是她教我怎么保护眼睛的。母亲说爹爹的俸禄很少，养活我们一家人很难，所以我要努力绣花挣钱，这样爹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什么，你绣花卖钱补贴家用？”苏渝婉提高语气不可置信的问。谁家会让未成年的小姑娘辛苦挣钱养家？简直闻所未闻。
“对呀。”付子衿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很是骄傲。
苏渝婉看着付子衿骄傲的小表情，除了心痛之外还有浓浓的疑惑“你不恨你的继母？”
付子衿奇怪的看了眼苏渝婉“母亲对我很好啊，对待我和弟弟妹妹一样好，我为什么要恨她？”
“对你好还让你没日没夜绣花挣钱，都不给你留看书玩乐的时间。”苏渝婉随手一指旁边绣篮，里面有好几副绣好的绣件，而旁边另外一个篮子里，堆满了各种空白的布料，明显是也要绣花的料子。
“母亲说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侍奉夫君，没必要读那么多书，会认字就好，我已经学完百家姓三字经了。而我喜欢绣花，不仅能锻炼绣艺，还能挣钱养家，一举两得，多好。等我绣艺大成，说不定能给那些达官贵人所穿衣服绣花呢，到时候就能挣更多的钱，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辛苦吗？
苏渝婉看着一脸憧憬的付子衿沉默。哪有真正为你好的人会让你一个小姑娘成日绣花赚钱，还阻止你读书。
这一刻，苏渝婉决定一定要扭转付子衿的思想，脱离她继母的洗脑控制。
第三章自杀的绣花小娘子3
苏渝婉从小就爱打抱不平，后来更是做了特警，脾气火爆，出任务总是冲在最前面，接到的任务无论有多难，想尽办法也一定要把它完成才罢休。从一线退下来后，丈夫关怀儿子孝顺，生活顺心，脾气才好了很多。
现在，付子衿成了苏渝婉给自己定下的新任务。
付子衿的晚饭依旧简单的很，两个素菜，另外多了个勉强算荤菜的鸡蛋汤，还只有一小盅。
看着奶娘拎着食盒匆匆出了院门，苏渝婉邹着眉头问道“你继母就给你吃这种东西，你们家有这么缺钱？你那些绣品，随便一件也能换回很多银子了吧！”
付子衿绣出来的绣品，那精致程度，放在现代，即便一块手绢都能够卖几十上百元钱，更何况她绣的还是大宗，怎么也得几百上千，换猪肉都可以换几十上百斤了。即便两个时代有差异，差异也不该太大才是。
“没，没多少，我绣艺不好，绣出来的东西也卖不了多少钱。母亲说家里开支很大，能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而且这些菜很好，外面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我很满足。”
付子衿喝了一口鸡蛋汤，嘴角微微上扬，表示她真的很满足。
苏渝婉原地转个圈，整个灵体都恍惚了一下，勉强道“真是个好孩子。”
粗略一听，付子衿的话也没什么不对，但想到之前看到的栩栩如生的绣品，苏渝婉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那叫绣的不好。
还是说自己鉴赏能力不足？
摇头，不可能的。
小丫头，你放心，阿姨我一定让你看清你继母的真面目，还你本来应得的待遇。
想要做成这件事，还得具体会会付子衿的继母才行，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做计划嘛。另外还得了解一下付家的其他人，最好能找个得力助手，不然就她一个魂体，难度稍微有点大。
奶娘又进来点灯铺床，伺候付子衿睡觉。
因为奶娘在，苏渝婉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
顺便观察一下是否能把奶娘变成助手。
不知道是不是苏渝婉在的原因，付子衿也全程没说话，两人安静的就像在进行一场哑剧。
付子衿在床上躺好，奶娘吹灭灯，自顾自到旁边小屋睡了。
苏渝婉无奈摇摇头，经过这一小会的仔细观察，奶娘不是一个好人选。
从头到尾，奶娘都安静的像个透明人，眼睛里满是对付子衿的关心，但表达不出来。
这是一个老实到极点的妇人，不太会思考，观察力明显不足，都没发现付子衿今天的异样。
“神仙阿姨，您要睡觉吗？”等了隔壁蜡烛熄灭了一会，付子衿才小声问苏渝婉，语气里含着无措与担忧。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付子衿彻底放下了害怕，反而关心起苏渝婉来。
苏渝婉自己也在思索灵魂需不需要睡觉这个从未关心过的问题上来，如果不需要睡觉的话，漫长的夜晚她能干点啥，又不能离开玉佩或者说付子衿十米范围内。
“别管我，你赶紧睡觉。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付子衿不满的撅噘嘴，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很快传来可爱的小呼噜声。
屋子里安静下来。
左右看了看，忽然见到梳妆台上的铜镜。苏渝婉这才想起还没注意过此刻的形象，也不知道灵魂有没有变成自己年轻的时候。
身上的衣服倒是死前儿媳为自己换上的上青下黑夏衫长袖两件套，脚上是黑色老年鞋。
走到铜镜前，苏渝婉不动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觉得果然如此。
镜子里空空如也，能模糊看出房间里的摆设，却独独没有人。
“照不出来才是对的，不然吓到别人就不好了。”苏渝婉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再说了，无论是年老还是年轻的脸，不都是我自己的吗？儿子都结婚的人了，我注重的是气质，好不好看，根本不重要。”
为了不再纠结长相问题，干脆把注意力转到玉佩上来，下午试过，她是碰不到玉佩的。
除了人玉佩外，任何活物她都碰不了，比如花草动物啥的，粘有别人体温的衣物也碰不到，只能碰冷冰冰的死物。
难道是同类？
苏渝婉摇摇头，甩去这个奇怪的想法。
自己和玉佩是联系在一起的，能不能附身在玉佩上相当于睡觉呢？
刚刚这么想，一股吸力传来，苏渝婉被动的向玉佩飘过去，然后没了意识。
付子衿一动，苏渝婉就醒来。
通过昨晚的附身玉佩，倒是对这块戴了几十年的玉佩有了些了解。她确实能附身到玉佩上面休息，就像活人睡觉一样，但是现实世界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并醒来。让她惊奇的是另外一则信息，获得足够的衷心感谢，她能开启玉佩空间，而这个空间只能她这个魂体使用，玉佩的拥有者是无法知道并使用的。
这个衷心感谢怎么来，谁的衷心感谢暂时不可知。苏渝婉把它放到一边，只要自己魂体不消失，这些事情迟早会知道的。看了眼刚刚睡醒，大大的杏眼迷茫的呆望着床顶的付子衿，改造她才是第一要务。
“子衿早，醒了就赶紧起来，阿姨带你做早操。”小丫头常年静坐绣花，身体有些虚弱，锻炼不可少。
身体健康会使人更加有活力，有活力的人才会更自信。
付子衿脑袋歪过来，茫然的看了一眼苏渝婉，立刻清醒过来，翻身起床，急急忙忙穿衣服“神仙阿姨，对不起，让您久等，我马上起来。”
神情焦急，深觉对不起苏渝婉的样子。
这是一个把别人放的很高，把自己放到最低的孩子。
苏渝婉心痛坏了，很想抱抱她安抚她，但这个以前做了很简单的动作现在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侈。
苏渝婉只能笑着安抚“不着急，阿姨也是刚刚醒来。”
奶娘从隔壁走出来，惊讶的看着付子衿“姑娘早，刚刚听到你说话，还以为你做了噩梦，没有就好。”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再多睡会，还早着呢。我先去厨房帮忙做早饭。”
苏渝婉挑挑眉，看来自己说话也只有付子衿能听到，不错不错，这样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可以直接提醒她了，不用等到没人时候再说起。
“不了，睡不着了。”
奶娘服侍付子衿穿衣洗漱好才出去了。
看着奶娘的背影，苏渝婉有些惊讶“她是你的奶娘，怎么不陪着你，还要去帮忙干活？她没意见吗？”
从看过的有限小说中了解到，好像奶娘是专门伺候他们所喂主子的人吧。
“我们家穷，我这里又没什么事，奶娘自己要求去帮忙做事的。”付子衿解释道。
果然是个憨厚老实人。
“到院子里来，我教你一套体操，每天早上做一遍，能锻炼身体。”苏婉瑜没再问奶娘的事。
“什么是体操？”付子衿跟在苏婉瑜身后，疑惑的问。
“体操就是…”体操啊，这个要怎么解释。“不需要问那么多，跟着我做就好了。”
“好。”付子衿乖乖点头，一副苏渝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信任样子，也不管苏渝婉是昨天才忽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还是也一种超越常人接受的方式。
“我先做一遍，你认真看并跟着学，记不住多少没关系，我会反复教你，直到你学会。”
苏渝婉教的是她以前练的一套动作体操，带有一点拳法的影子，不仅锻炼身体，还能勉强起到一点训练身手的作用。
因为是灵体，以前做来有些困难的动作，现在做起来轻而易举。
酣畅淋漓的练了一遍，转过身，看到付子衿紧紧拽住衣角，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第四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4
“怎么了？”
“神仙阿姨，我…我可不可以不练啊，这些动作，我真的做不来。”付子衿洁白整齐的牙齿咬着红润的下唇，秋水般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渝婉。
被这么一双如纯净清澈的眼睛无辜可怜的望着，苏渝婉差点就点头答应，还好及时找回自己的理智，转身背对着她，故作高人般看向远方“不可以，这体操你必须跟着我练，不许反对。别忘了，我可是神仙，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抽掉你绣花的天赋，让你的绣艺从此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啊。”付子衿瞬间吓得小脸煞白“神仙阿姨，我练，我跟着您练，求求您别抽掉我绣花的天赋。您…您刚刚教的动作我全部都记下来了，马上练给你看。”
说着就开始仿照苏渝婉之前的动作练起来。
苏渝婉回转身，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底翻涌的惊讶。
好聪慧的小姑娘，付子衿做起体操来，虽然依旧有些放不开，整体看起来不协调，但是拆开来看，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不知不觉一整套体操就做完了，中间没有停顿。
付子衿忐忑的看过来“神仙阿姨，我刚刚练的不好，不过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早日让您满意，您千万不要…”
把震惊藏在心底，苏渝婉端好波澜不惊的表情“放心吧，只要你乖乖按照我的话做，我不会收走你绣花天赋的。”
趁苏渝婉不注意，付子衿偷偷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练完一遍体操，付子衿气喘吁吁，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苏婉瑜让她去洗个脸。
温热的水浇在脸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畅快感觉在付子衿的心底涌起，嘴角微弯，这个叫体操的动作虽然做起来不雅观，不符合母亲说的贞静美，但她开始有点喜欢了呢。
奶娘还未送来早饭，一个陌生的圆脸丫鬟推开院门劲直走了进来，抬脚就进了主屋“大姑娘，夫人让你去主院一趟，早饭也顺便在主院吃。”眼睛在付子衿脸上停顿了一瞬，又立刻低下，掩藏住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幸灾乐祸。
苏渝婉把丫鬟的表情看在眼睛里，饶有兴趣的围着她转了一圈，耳朵上缀着普通的银坠子，但是上面却缀着小小的珍珠，脖子上戴着一粒平安扣，色泽不错，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却不该是一个贫家小丫鬟能拥有的。
从一个丫鬟的穿戴就能看出付子衿继母所说家里不宽裕，绝对是唬弄她的。
“招财姐姐，母亲找我难道是因为绣品的事吗？让母亲不要着急，我保证会在约定的时间前绣完的。”付子衿道。
丫鬟招财抬起头换了真诚的笑脸，走到付子衿身边亲昵的替她整理衣裙“不是绣品的事，是好事呢，具体什么好事，你去了就知道了。夫人说了，绣品的事情不着急，时间完全来得及，你慢一点没关系，千万不要累着自己，不然她会心痛的。”
又顺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朵绢花插在付子衿脑袋上，笑着的奉承“大姑娘真好看，就跟天上的仙女似得，哼，要我说程家那个巧巧姑娘除了女红好一点，那一点当得起京城第一姝的称谓，等大姑娘你绣艺大成，一定要把她压下去。”
招财夸赞的话付子衿一点都没注意到，全部心神都落在“好事”两个字上，瞬间就联想到母亲想把她嫁给傻子的事情上面，小脸瞬间就白了。
苏渝婉注意到付子衿的脸色变化，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连忙安慰“冷静，有我在呢。”
付子衿心中依旧惴惴，脸色终究缓和下来，对招财道“招财姐姐，我们走吧，不能让母亲等急了。还有，程姑娘的双面绣肯定很漂亮，才会冠绝京城，我如何能与她比，刚才的话还请招财姐姐以后别说了。”说完率先往门外走去。
“大姑娘你就是太谦虚。”招财不在意的笑着回答，也跟着往外走。
苏渝婉优哉游哉的跟在最后，想起刚才招财对付子衿的轻视，想起以前看过的鬼故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飘到招财身后，然后上半身贴近她的背，对着她脖子吹了一口气。
招财走着走着，忽然一股冷意窜进脖子里，不仅如此，还有种背上沾了东西的感觉，伸手一摸，又什么都没有。
回头看，花草树木直直挺立，刚才根本没有风。
招财不由自主瑟缩一下，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手臂上的汗毛立了起来，心里毛毛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大姑娘，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情没做，我先去做事了，你自己去主院吧。”说完匆匆跑了。
苏渝婉看着招财的背影勾唇一笑，效果很不错嘛，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用这招吓唬他，嘿嘿。
“神仙阿姨，您在笑什么？”看到这一幕的付子衿不明所以的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快点走吧，我很期待见到你继母呢。”
走进主院，苏渝婉撇撇嘴“你们家不是穷吗，这主院还布置的那么富丽堂皇。”
整套整套的家具，她虽然认不出来是什么材料的，但是从精致程度也能判断出其不菲的价值。
“母亲说主院代表我们家的面子，要布置好一点才能不委屈了客人，让别人看清我们家。而且这些家具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不怎么需要额外花钱。”付子衿耐心解释，丝毫不介意主院和自己院子环境的天差地别。
苏渝婉看着这傻丫头，除了叹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见付子衿的身影，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冯氏快步走出来，脸上堆满笑，亲热的拉着付子衿带着她往里走“走过来累了吧，赶紧坐着歇一歇，早饭马上就来。”又吩咐另一个丫鬟“进宝，赶紧打水给大姑娘擦脸，走这么一路，肯定出了汗。”
又对付子衿道“必须把汗水擦干净，不然着了凉可不好。”
“谢谢母亲，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进宝姐姐。”付子衿说着站起身。
冯氏又把她压下去，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坐着，你是咱们家金尊玉贵的大姑娘，哪有你亲自做事的道理，不然要这些丫鬟做什么。”
“就是，大姑娘，你可不能抢奴婢的活啊。伺候你不知道是我上辈子拜了多少菩萨才求来的福气，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进宝也配合着说道，还递上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主仆两一唱一和之下，付子衿感动的坐了回去，依赖的看着冯氏“母亲，进宝姐姐~”
苏渝婉可不是付子衿这个毫无阅历的小丫头，一眼就看出冯氏惺惺作态下掩映的冷漠与算计。
第五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5
奶娘和厨娘提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摆上桌。
苏渝婉看了一眼，饭菜很简单，一大碗粥，一碟腌制的小菜，还有一盘类似春卷的饼。
要不是发现厨娘重新提了一个食盒从另外一道门进了后面的屋子，苏渝婉就相信这付家是真穷了。
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主院的另外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一看就是小姑娘的闺房，虽然不如冯氏那间富丽堂皇，家具也很少，但明显是用心布置过的，家具与摆件的合理布局，让屋子整体看起来既雅致又舒适。
就连蚊帐上都有大片大片的绣花，配色温暖，图案活泼可爱。
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抱着被子滚团子似得滚来滚去，不愿意起床，之前跑掉的招财弯着腰耐心的哄她起床。
这该是冯氏所生的女儿付如珠。
倒是生的像粉团子似得，玉雪可爱。脸上是纯然的娇憨，还没沾染上她亲娘的心机深沉与虚伪。
苏渝婉微微一笑，对这种小孩子，她倒是蛮喜欢的。
付如珠忽然转头对上苏渝婉所在的方向，嘟着小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姑娘，你在看什么？”招财顺着付如珠视线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从称呼上也能看出请疏远近，叫付子衿就是大姑娘，透着疏离。
“感觉有人在看我呢，但是没人啊。”付如珠嘻嘻笑着毫不在意道。
招财打了个哆嗦，瞬间想起之前的一幕，身体下意识的靠近付如珠，眼睛惊疑不定的四处打望，但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苏渝婉倒没想到小丫头五感如此敏锐，笑着往外走去，毕竟还是付子衿最重要，路过饭桌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炖蛋羹，瘦肉粥，还有一碟肉丸子，一盘碧绿的炒时蔬，虽然每样分量不多，但做的很用心，香味扑鼻。
这份精致的饭菜，不知道奶娘是否知道？
这个疑问刚刚出现在脑中，立刻就被苏渝婉压下去。答案无非两个，奶娘不知道，这份是厨娘背着奶娘单独所做；奶娘知道，那冯氏必然对付子衿解释过为何差别对待，而且付子衿也是认同的。
毕竟，奶娘的老实和对付子衿的关爱都是真的。
回到正堂，冯氏已经拉着付子衿开始用饭。
冯氏给付子衿盛了粥，又把饼推到她面前“吃吧。”
付子衿看到饼果然很开心，惊喜道“呀，胡嬷嬷的拿手春饼。”
“对啊，夫人昨日里特意吩咐胡嬷嬷替大姑娘你做的呢。”进宝连忙替胡氏邀功。
“多嘴。”冯氏瞪了进宝一眼，眼睛里没有生气的意思。
“谢谢母亲。”付子衿感动，又把春饼往冯氏面前推“母亲，你也吃。”
冯氏笑呵呵的推回来“都是给你吃的，你整日绣花供养我们家，辛苦了，我吃粥就好。”
“唉”叹息一声“要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用一点，也不需要你小小年纪就担起养家之责。”
“母亲，没关系的，能帮到家里，给父亲和你减轻一些负担，我很开心呢。等我绣艺再进步一些，绣品就能卖更多的钱，咱们家就不用这么拮据，到时候一定让母亲顿顿能吃肉。”
“好孩子，好孩子。”冯氏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进宝上前一步，站在付子衿和冯氏的中间，劝道“夫人，大姑娘这么孝顺，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能哭呢。”
“是是是，我高兴。”
进宝让开，冯氏红着眼睛高兴满足又慈爱的看着付子衿。
“母亲。”付子衿也满足而感动的看着冯氏。
啧，好一朵唱念俱佳的老百花。
苏渝婉看着冯氏用手绢擦红的眼眶啧啧称奇，这演技，真好。
付子衿和冯氏你推我让、母慈女孝的用完早饭。
冯氏拉着付子衿的手往外走“我们到外面走走，消消食，这吃完饭啊不能立刻坐着，不然不利于养身。你自己用饭的时候也得记着，吃完不要立刻去坐着绣花，即便不到园子里，也该在屋子里走走。”
“是，母亲。”付子衿乖巧应答。
冯氏行走间，衣摆翻动，上面原本只是一般意义上好看的绣花出现截然不同的变化，就像被注入生命力一般活了过来，展现出云纹流动、花草随风摇曳之态，甚至有几朵花还出现颜色变换。
虽然知道这只是视觉被欺骗的效果，但想要绣出这种效果不仅需要精湛的绣艺，还需要配色好、用料恰当。
付家虽不如付子衿所理解的那般穷，但也确实算不上大富之家，最多算小康。但就是这小康之家的主母所穿衣服都绣花如此精致。
而冯氏衣物上的绣花明显不是出自付子衿之手，风格不同。
以小见大，苏渝婉忽然就明白之前付子衿所说之话真不是谦虚，这个朝代善绣之人真不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都长成大姑娘，再过两年该出嫁了。对于未来的夫婿，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前面传来冯氏的声音。
说到正题了。
苏渝婉把研究绣艺的思绪抛一边，快步走到付子衿身边。
付子衿听到冯氏的话，明显想起偷听来的话，小脸都变白了。嗫嚅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冷静，不要慌，我在呢，你就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做主就好了。”苏渝婉小声道。
“父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做主…做主就好。”付子衿低着头小声道，眼圈儿都红了。
冯氏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你这话也不错，这种事确实不该和你商量的，虽然我待你如亲生，但终究不是亲生，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类型，所以还是先问一问为好，免得日后你怨我。你也不用害羞，这里就我们母女两，没有外人，你也不用怕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偌大的园子就冯氏与付子衿两人，再加苏渝婉一个魂体。
“没有，没有，但凭母亲做主，即便..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付子衿把头摇成拨浪鼓。
冯氏笑着亲昵的揉了揉付子衿的脑袋“你呀。”
苏渝婉瞪着冯氏的手，好气啊，她也想揉。
付子衿下意识的蹭了蹭。
冯氏笑意更深了“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了。把你嫁到不知底细的人家，我也不放心，担心对方会不会待你不好，担心对方母亲会不会背着人磋磨你，要知道有些人家就喜欢折磨儿媳妇，把自己年轻时候受过的气让儿媳妇也尝一遍。”
“比如吃饭的时候要儿媳妇伺候，儿媳妇只能吃冷掉的残羹冷炙；晚上要儿媳妇在床前伺候端茶倒水提夜壶，让儿子和小妾在一起；不让儿媳和儿子同房，然后又怪儿媳生不出儿子而对她大肆打骂…”
“有的男子不爱中发妻而偏爱好颜色，小妾一个一个往屋里抬…”
苏渝婉要气疯了，这是该和小姑娘说的话吗？你这么吓她是几个意思。
付子衿吓坏了，呆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冯氏，脸上写满了害怕。
“不怕不怕，她吓你的。再说有神仙阿姨在呢，即便你往后遇到那样的人也不怕，我帮你打他。”
第六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6
冯氏爱怜的眼神落在付子衿脸上“想到你可能受到这些磋磨，我的心啊就跟泡在苦水里一般，担忧的整晚整晚睡不着。”
“可是你又不能不嫁，不然世人恶意的眼光就能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呵，不用猜苏渝婉就知道冯氏说这些话肯定不安好心，不然真为女儿的婚事担心，就应该仔细甄选目标，查看对方家庭条件、男方人品、男方家人人品、社会关系等等等等，尽量避免出现上述情况。
光说不动最虚伪。
“母亲，我该怎么办，我害怕…”多年的本能，付子衿第一时间向冯氏求救。
嗨哟，这傻丫头，一只弱小的鸡居然希望得黄鼠狼庇护，怎么就这么傻呢。
苏渝婉伸出手在付子衿脑袋上虚敲了几下，真想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豆腐。
察觉到苏渝婉的动作，付子衿还以为是安慰她，对苏渝婉感激讨好的笑了一下。又想起冯氏还在身边，连忙低下头。
刚刚生起的那点气愤又落了下去，她一个几十岁的人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计较什么。在冯氏十几年的洗脑下，一时间看不穿也是正常的。
想要打消冯氏对她固有的影响，自己还任重而道远啊。
冯氏没注意到付子衿的小动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思来想去，为了避免出现那些情况，还是把你嫁到眼皮子底下，我能时时照看着才能放心。”
“我嫂子你也见过，最是和善的人，她也很喜欢你，你要是嫁到他们家，他们不敢也不会对你有丁点的不敬，只会加倍对你好，不然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那侄子进儿，你也是见过的，比你长两岁，剑眉星目，人才清俊，你们小时候也一起玩过的。”
付子衿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紧紧拽着裙子，指尖在手心掐出红印子。
冯氏一只手放在付子衿瘦弱的肩头，一手扶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真诚的看着付子衿“只是还有一个情况我也要与你说清楚。”
付子衿红彤彤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冯氏“什么？”
“唉，只是进儿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有些影响到这里。”冯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苏渝婉诧异的看着冯氏，对她说出真相有些意外。
“啊！”付子衿依旧有些呆滞。
“但是你放心，进儿虽然这里有些问题，但他依旧是个好孩子，会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懂得照顾人，只是比平常人反应慢些罢了。而且他也会像常人一样高兴或者难过。”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不同，世人就以异样的眼光看他，对他指指点点，有调皮的孩子用石头打他，他也不会还手。”
说道这里，冯氏眼睛里闪过愠怒。
“太可怜了。”随着冯氏的话，付子衿似乎看到冯进受欺负的过程，不禁开始同情起他来。
苏渝婉急得跺脚，这个傻孩子哟，居然同情心泛滥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冯氏也看到付子衿神情的变化，眼睛里快速闪过愉悦的亮光，定睛一看，却仍是那一副忧虑的表情。
“子衿，你不会看不起他的对不对。”
付子衿使劲摇了摇小脑袋“不会。”
“我们子衿真是个好孩子。”
苏渝婉看着冯氏冷笑，先把别人往死里踩恐吓付子衿让她对嫁到别人家产生恐惧，紧接着又把自己娘家说的那么好，和前面形成对比，最后还把自己侄子说的这么可怜，引出付子衿的同情心。
一番套路下来，苏渝婉敢保证，只要冯氏开口让付子嫁给冯进，那个傻丫头绝不会反对。
倒不是看不起冯进，相反，对于弱者，苏渝婉对他更是是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不代表因为同情就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推入火坑中。
就自己所知道的古代，女子总是要艰难些，如果付子衿嫁给冯进，那就是难上加难。从冯氏就能看出，冯家人绝非善辈。
单纯的付子衿嫁过去，丈夫又无法依靠，就等于直接掉入地狱，很难翻身。
出乎苏渝婉意料的，冯氏语气一转“子衿，虽然冯家千好万好，我又有多希望你嫁到冯家，但进儿脑袋有点小问题也是不争事实。即便你嫁过去会生活的很好，但终究会有好事之人对你指指点点。”
“怎么选择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不愿意嫁冯家，我也会仔细为你另外择夫婿。”
“我啊，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一生能过的平安无忧。”
“母亲，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的。”付子衿又一次感动，并为之前对冯氏起了一点点怨气而感到愧疚。
“好，食也消的差不多了，你回去考虑吧。”
“母亲，女儿回去了。”付子衿往院子走。
苏渝婉跟在付子衿身后，脑子里分析冯氏为什么没有直接诱导付子衿答应婚事。
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转身看到进宝走近冯氏。
鬼使神差的，苏渝婉刷的飘过去，然后看到冯氏望着付子衿的背影冷笑一声“那天的话果然被小丫头听到了。你们俩是怎么当差的，让她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对不起夫人，进宝知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让大姑娘一个人闯进去了。”
“差点误了我的事，再有下一次，仔细你们的皮。”
“是。”
“这次送绣…安排…”
因为距离限制，随着付子衿走远，苏渝婉被迫跟着远离，后面的什么安排听不到了，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听了刚才的话，苏渝婉对冯氏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一个级别。
她以前遇到不法分子只需要听从命令直接上前抓捕就行了，而且抓回去之后自然有人处理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她要做的最多抓捕过程中偷偷让对方吃点苦头罢了。现在遇到冯氏这种善用人心的人，之前的法子就不管用了。
唉，就算管用她也用不了啊，遗憾。
不过不管冯氏怎么厉害，她的目标都只是付子衿，只要付子衿从冯氏设置的迷瘴中跳出来，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那冯氏的危害就会降到最低。
第七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7
回到小院。
付子衿下意识的拿起针线准备绣花。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付子衿直直的望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而针一直握在手中，绸缎上，一针未落。
苏渝婉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冯氏对付子衿的影响太深。
付子衿心理上本来就不容易拒绝冯氏，而冯氏刚才还采用那样的手法悄悄对她进行洗脑，她就更招架不住。
估计这会儿付子衿发呆思考的问题也不是同不同意，而是成亲后生出的子女有问题，她该怎么办。
“子衿，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付子衿抬起头来，愣了一下才反应道“神仙阿姨，你说和傻子在一起真的会生出傻子来吗？”
苏渝婉：…
她怎么嘴欠的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这下该怎么回答。
“神仙阿姨，冯进也不是生来就是傻的，所以我和他生下的孩子应该不会是傻子，对不对。即便是傻子，我也会努力绣花挣很多很多的钱，让他一生无忧。”
付子衿与其说是在说给苏渝婉听，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
苏渝婉沉默。
只要付子衿看不穿冯氏的真面目，那么此时任何劝说对于她都是没有用的。
经过冯氏最后的坦白，付子衿现在认定冯氏是真的为她好。
苏渝婉强要劝说，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让付子衿以为她在离间她和冯氏的母女之情，从而从心理上远离她。
叹息一声，苏渝婉也没有生气，反而心里面对付子衿怜惜更甚一分。
单纯而善良的小姑娘啊。
索性付子衿现在还小，离及笄还有两三年，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改变她的认知，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规则。
只有了解规则，才能制定出最合理的改造计划。
了解时代规则，有什么是比知晓律法更快捷的呢。
“子衿，你们家里有关于律法的书吗？”
“律法？没见过，没有吧。”付子衿回过神来，认真想了一下，不是很肯定的摇摇头。
“那你陪我去图书馆找找。”
“图书馆？那是什么？”付子衿依旧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苏渝婉揉了揉脑袋，不叫图书馆“书屋？书斋？反正卖书的地方。哦，对了，你有钱…银子吧。”
“哦，你说的书肆啊，我听说过，好像东街就有一家。银子到有一些，只是不多，我都拿给你吧。”
付子衿说着放下针线站起身，从梳妆台下翻出个小箱子，递到苏渝婉面前。
苏渝婉接过来，嗯，挺有重量的。
打开一看，全是圆滚滚的铜板，只有一小角碎银子被珍而重之的放在一旁。
“就这么多？”
付子衿尴尬的点点头“就这么多。我这些年的压岁钱都在这里了。都给您，您拿去买书吧。”
“别您您您了，就用你吧，你叫的别扭，我听的也别扭。”
“可是您..”
苏渝婉瞪了付子衿一眼。
付子衿立马改口“好…好的。您…你要觉得不够，我再去找母亲要一些。”
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底气不足的样子。
“这么多就够了，不需要去要。还有，你不陪我去，我自己怎么去买。别人看不到我，只看见银子飞，还不吓坏了。”
“万一有人以为是鬼怪，找得道高僧啥的把我收走了怎么办。”
付子衿被说的哑口无言“啊！会有这种事?那我..陪你去，只是我很少出门，可能找不到路。”
付子衿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多出去逛几次，你就不会迷路了。”
“多去几次？可是我还要绣花，别人订了日期，不能违约的。”付子衿为难。
“可是我想去，不然整天呆在屋子里，你又忙着绣花，没人和我说话，我好可怜，你就陪我去好不好?”苏渝婉说着，可怜兮兮的看着付子衿。
付子衿果然心软“那好吧。”大不了自己晚上多绣一会。
“好，我们明天就去，现在不打搅你了，你继续绣花。”
经过苏渝婉这一打岔，再加上觉得时间紧迫，付子衿连忙专心赶制绣品，一时间倒忘了之前的纠结。
第二天一大早，带着付子衿练过早操，又待她用过饭，苏渝婉就迫不及待的对付子衿道“走走走，咱们赶紧逛街去。”
能逛古代的集市啊，想想都激动，从古至今就自己有这份奇遇了吧。
“好，我们先去主院，向母亲请示一下。”
苏渝婉没有意见，小孩子出门，告诉家长一声也是应该。
只是有些担心冯氏会找借口不让付子衿出去，毕竟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才更好控制。
在苏渝婉的担忧中，很快来到主院。
跟着招财进了主院。
冯氏看到付子衿有些惊讶“子衿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又吩咐招财“给大姑娘倒一杯热茶来，加今早新送上来的羊乳。”
“母亲，不用了，羊乳珍贵，给如珠留着吧。”付子衿推辞。
“如珠已经喝了，这就是给你留的，你不过来等一会我也会吩咐她们给你送过去。”
付子衿这才不推辞，接过招财递过来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
“母亲，我想上街逛逛。”
“哦，今天怎么想起要去逛街啦。”冯氏有些惊讶。
招财诧异的看了一眼付子衿又低下头。
苏渝婉不仅注意到招财的异样，还隐约觉得冯氏有些惊喜。
奇怪，冯氏惊喜什么，难道她也希望付子衿出去逛逛？她在期待什么，难道想让付子衿和冯进来一场巧遇？
“我…”付子衿要出去只是为了陪苏渝婉，自己是没什么需求。冯氏忽然问起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笨，你就说最近绣艺遇到瓶颈，想要出去走走，看看能否突破。”苏渝婉恨铁不成钢的指点。
现代的人，再老实憨厚，在需要的时候也能轻易扯出几个谎言来。
付子衿通红着脸重复了一遍苏渝婉刚才说的话。
“这是好事，有什么好害羞的，想去就去。只是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让进宝陪你去好不好。进宝，你陪着大姑娘出门。”
冯氏根本没给付子衿反对的机会，自顾自的安排好。
第八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8
走出付家大门，就像换了一个世界。
热闹喧嚣扑面而来。
挑着货担的小贩沿街叫卖。
举着糖葫芦草包儿的小哥笑容可掬，旁边馋嘴的小孩跳着脚叫嚷着要吃，跟随的家长或者呵斥，或者掏出两个铜板买上一两串。
拿到糖葫芦的小孩儿得意洋洋冲旁边被骂的小孩嘚瑟，然后迫不及待的咬一口，乐的眯起眼睛。
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和街边卖菜的农夫农妇讨价还价，妙龄少女们三两成群围着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掩嘴娇笑，拿着某样饰品比划着相互询问是否好看。
店铺小二热情的招呼穿着甚好的行人进去看看。
苏渝婉看着眼前的热闹，勾起嘴角。
这才是生活。
“咦，这个世界和自己所认知的古代有点差异啊。”
只见前方不远处，神色痞坏的少年和同伴坏笑着，错身而过的时候，伸手扯下对面走来姑娘头上一朵绢花。
没想到那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身手了得，直接一个过肩摔把痞坏少年摔倒在地，还不放过的给痞坏少年还算英俊的脸来了一记如来神掌，留下一枚秀气的五指印。
姑娘好像还说了一句“登徒子，下次还敢乱拿别人的东西，本姑娘就把你这条胳膊卸下来。”说完拿回自己的绢花，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把它手撕成碎片。
围观的人并未露出惊奇的表情，反而像习以为常，好事的还兴致勃勃的鼓掌叫好。
苏渝婉跟着鼓掌，干的漂亮，要是子衿有天也能如此厉害就好了。
下意识看向旁边。
只见付子衿目不斜视的向前走，走的时候尽量避开行人。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见她眼中的惊奇。
看着如此克制自己的付子衿，苏渝婉摇头，算了，暂时还是别做如此期待的好。
进宝安静的走在付子衿后面，像一个普通忠心跟随自家主子的丫鬟。
转过一条新的街道。
又听到两个男子在兴致勃勃讨论一桩和离案。
“你听说新科状元胡珂元的妻子闹着要与他和离的事了吗？”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起来这古氏也有魄力，连状元夫君都舍得不要。”
“据说当初胡状元没钱进京赶考，是古老爷看他真才实学，又问明了他的意愿，愿意取古氏为妻并终生不负她，这才支助他上京赶考。没想到这胡状元当上状元就说自己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也不能负，要娶她当平妻。”
“我悄悄告诉你啊，我大娘的娘家侄儿的妹婿在尚书府当差，听到尚书大人说，皇上说这新科状元言而不信，不堪重用。”
“你消息真灵通...”
两人说着走远。
苏渝婉吃完好一大瓜，再次确定了这个朝代与自己所知的古代有所不同，它对女子还算宽容，这意味着付子衿以后能选择的道路更多。
心满意足的收回心绪，不再留恋街道上的热闹。
“直接去书肆。”苏渝婉对付子衿道，她虽然也对旁边摊子上那些精致的手工小玩意好奇，但不会本末不分的把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抛在身后。
付子衿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对进宝道“进宝姐姐，麻烦带我去最大的书肆。”
进宝虽然诧异，但什么也没说，顺从的点点头，走到前面带路。
现在走路对苏渝婉来说绝对是最简单的事，那真是心随意动，像常人一般行走、漂移，就连瞬移也不是事，即便她站在原地不动，距离限制也会自动带着她前行。
所以付子衿和进宝认真走路的时候，苏渝婉还有闲心仔细的打量这个时代人的穿衣打扮。
通过打量，苏渝婉觉得现在应该处在盛世。
路上无论是行人还是商贩，大多乐呵呵的，愁眉苦脸的人很少。
大家对衣着打扮也很讲究，女子头上身上饰品花样很多，衣裙更是款式色彩多样，绣纹具皆精致。
男子衣饰虽不如女子的多样，但也绝不将就，衣服上同样有绣花，而且花纹更加精致。
大多数绣花的精致程度都超过冯氏衣裙上的。
越观察，苏渝婉越惊诧，这时代的人究竟是有多热爱在衣服上绣花啊，就连街边卖菜的菜农身上，也能在某一片补丁上看到一朵绣上去的花鸟鱼虫什么的。
观察中，书肆不知不觉就到了。
闻到空气中的墨香，苏渝婉把所有的心绪都收起来，对付子衿点点头“去问问小二，关于律法的书籍在哪里。”
付子衿捏着衣摆踟蹰不敢上前。
“大姑娘，你要找什么书，奴婢帮你找。”进宝看出付子衿的窘迫，贴心的想要帮忙。
“胆子放大一点，不要想着依赖进宝。”苏渝婉语气严肃。
付子衿咬咬牙，终于鼓足勇气走到小二面前“小…小哥，请问关于律法的书在哪里，我想看看。”
“姑娘，你要看律法的书啊，在这里，请跟我来。”小二热情的带着付子衿往一个角落走去。
进宝奇怪的问“大姑娘，怎么忽然想要看关于律法的书，这和提升绣艺没什么关系吧。”
“你这丫鬟好生奇怪，你们主子看什么书，还能轮到你来置喙？”店小二呛了进宝一句。
“小哥教训的是，奴婢逾越了，大姑娘请勿怪罪。”进宝连忙道歉。
“进宝姐姐，没事的。”付子衿没在意。
“姑娘，就是这本，一共十两银子。”小二取出厚厚一本书册递给付子衿。
“这么多？”付子衿微张着唇，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我没那么多银子，我就...就看看。”
“没事，那你随便看，看看不要钱的，只要不损坏就行。”
“谢谢，我保证很小心，绝对不会损坏书页。”付子衿连忙向小二保证。
“大姑娘，我这里有银子，出门的时候夫人给的，她说你喜欢什么就尽管买。”小二离开后，进宝说道。
“这么贵，还是别浪费，我在这里看一样的。”
“你翻，我来看。”苏渝婉翻了个白眼，吩咐付子衿。小二在的时候怎么不说有银子，偏要等人走后再说，虚伪。
付子衿翻开这本《晋成国律法》。
看着第一页唯一的一句话。
孝：立国之本也。
苏渝婉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页第三页，全部都是关于孝道的律法，孝道大于天。
也就是说，哪怕冯氏直接把付子衿定给冯进，付子衿也不能有丝毫的反抗。
如果反抗，闹上衙门，付子衿会被定罪。即便不闹上衙门，她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也不会有人娶她过门。
“继续翻。”
苏渝婉不想放弃，要开创盛世，不可能完全依赖于孝道，甚至说被孝道绝对领导，毕竟还有不慈的说法。
果然后面律法还说道如果父母严重虐待子女，对待子女严重不公，子女可以向衙门或者宗族寻求帮助。
衙门或者宗族判定子女受到严重欺压，矛盾不可调和，子女可在衙门或者宗族的仲裁下单独立户。
“神仙阿姨，还继续往下翻吗？”付子衿悄悄问苏渝婉。
苏渝婉摇摇头，不用再翻了。
难怪付子衿一个没有亲娘舅家，爹又不疼的孩子，冯氏都没往死里打压她，反而要虚情假意的笼络。
冯氏的虚情假意，付子衿都看不穿，那宗亲邻里就更看不穿了。估计此刻在那些人眼中，冯氏这个后娘绝对是最合格的。
付子衿敢说出冯氏一丁点不好，立马就会被唾沫淹死。
“大姑娘，要走了吗？”进宝看付子衿抱着书好久没翻页，连忙问道。
苏渝婉对付子衿点点头。
“嗯，回去吧。”
“天色还早，大姑娘今儿个难得出来，不如到处逛逛，正好看看别人的绣品，说不定就能看出点什么，让你的绣艺突破了呢。正好，我知道一个地方，清净又没人打搅，里面还有很多大师的绣品可以免费观看呢。”
“姑娘正寻求绣艺突破啊？那祝你早日成就大师，到时候你喜欢什么书，我让掌柜的送你啊。”小二听到进宝的话，笑呵呵的奉承。
苏渝婉觉得进宝不安好心。
付子衿却很高兴，向往不已。
向小二道了谢，就迫不及待让进宝带她去。
苏渝婉看着付子衿欢快的背影，自嘲“我这是被丢弃了还是被忘记了。”
正这般想，付子衿就转过头对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讨好的笑笑。
苏渝婉无奈摇头，走到她身边，虚摸了摸她头顶“我没生气。”
进宝领着付子衿一直往前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第九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9
直至行到一条偏僻的街道内，站在一处大门前。
苏渝婉抬头就看见“百苦楼”三个大字。
换年轻的时候她一定会痛斥起名字的人——矫情。
“这名字好生奇怪。”付子衿小声道。
就是，苏渝婉点头。
“这是取人生百苦的意思。”进宝耐心温柔解释。
苏渝婉却从她耐心的脸上看到了隐藏极深的嫌弃，嫌弃付子衿连平常的典故都不知道。
暗自把这一幕记下，以后一定找机会收拾一下这个进宝。
进宝领付子衿进了门，熟门熟路的上楼进了一个空房间。
女侍端上清茶。
“大姑娘，你稍坐，我去取绣品。”
“这里果然是个安静的地方。”付子衿推开窗感叹，从窗户往外看，街道上没有摊贩，没有讨价还价的行人，也没有顽皮的孩子，只看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出百苦楼匆匆离开。
苏渝婉观赏房间内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倒也不觉得无趣。
进宝还没回来，隔壁房间倒是进了人。
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啜泣道“瑾清，我感觉好痛苦啊，恨不得死了算了。夫君昨夜又没归家，不知道去哪个相好的那里快活去了。”
另一个带着点软糯的娃娃音惊呼“啊？你们好像才成亲一个月吧，他怎么会去找…”找什么，不言而喻。
“自成亲后，就…就第一夜歇在我屋里，然后他就再也不进我房间了，每日里不是和他那两个通房小妾鬼混，就是夜不归宿。”
“瑾清，我真感觉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不怕你笑话，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床，想着还要活守寡的过一辈子，就恨不得三尺白绫吊死自己算了。”
“真羡慕你，和你家夫君好的蜜里调油似得，听说他每逢外出，必给你带些小礼物回去，前几日更是为你高价定下什锦绣房张大师亲手绣制的百花裙。”
房间隔音效果很差，两个女子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苏渝婉和付子衿耳朵里。
付子衿扶着窗不敢动，杏眼睁的溜圆，不由的想起昨日母亲的话，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如此不堪的男子。
苏渝婉瞬间就明白了冯氏的目的，这百苦楼明显就是专为心有苦楚的女子所设，让她们有个地方发泄一下心底的伤痛。而冯氏想要用实际的例子加深付子衿对男子的恐惧，从而让她觉得冯进那个傻孩子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从而心甘情愿的嫁进冯家，毕竟傻子至少不会欺负人。
只是，好奇怪啊，冯氏明明可以直接利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付子衿不得不嫁入冯家。现在却偏偏要多此一举，想方设法让她心甘情愿的嫁过去。
为什么呢？
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反正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
她现在很想直接穿墙而过去看看隔壁两个女子是怎么样的，但考虑到这么做会对小孩子造成不良影响，终究按捺住这个想法，选择继续光明正大的偷听。
隔壁沙哑女声带着羡慕的口吻“张大师一年就做一套衣裙，万金难求，不知道京城多少女子羡慕你。”
娃娃音的瑾清有些苦笑的意味“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只看到我表面风光，却看不见我背地里的苦楚。阿媛，你我多年姐妹相交，我也不瞒你，我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怎么了？”叫阿媛的很惊讶。
“澜哥对我是很好，但母亲总看我不顺眼，说澜哥终日和我粘在一起，都没时间读书上进。前几天更是把娘家侄女接来家中小住。然后整日让我在跟前侍候，不让我见澜哥，反而让澜哥招待表妹，找机会让他们独处。阿媛，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委屈。”
“白日里，要侍候母亲用饭，端茶倒水，一刻也不离，还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恨不得倒头就睡，和澜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两天肚子总会时不时的痛上一会，我向母亲说，她就开始拐着弯骂我不孝，忤逆长辈。”
“我昨天还看见澜哥和表妹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表妹她紧靠着…离澜哥很近，澜哥也没有避让，避嫌。我上前询问，表妹说他们只是在讨论诗词，澜哥也叫我别多想。”
“可是我怎么能不多想。”
随着瑾清的诉说，付子衿小脸开始发白，眼睛里的惧色越甚。
“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恶的人呢，难道世间男子都如此可怕吗？”付子衿捏着小拳头无助的询问苏渝婉。“神仙阿姨，你能不能让我以后不嫁人。”
看着这样的付子衿，苏渝婉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腾而起。
愤怒冯氏对付子衿一个小姑娘百般算计。
愤怒对面两个女子遭受欺凌只知道哭泣忍受，而不知道反抗，这个时代明明对女子很宽容，她们完全可以不用忍受这些。
“等一下，我怎么说怎么做，你就照着怎么说怎么住，知道吗？”苏渝婉冷着脸吩咐。
脊背挺直，眼睛里弥漫着杀气，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付子衿不明所以，但还是在苏渝婉的气势压迫下乖乖点头。
苏渝婉大步走到隔壁房间，对付子衿道“推门进去。”
“啊！这样好吗？”
“照说照做。”苏渝婉沉着脸再次吩咐。
付子衿不敢反抗了，眼睛一闭，鼓起全身的勇气一下就推开门。
房间内两个年轻的、眼睛通红的女子惊讶的抬起头。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沙哑的声音，色厉内荏的呵斥。
苏渝婉理也不理她，劲直走进去，一拍桌子“在隔壁就听见你们两人互相诉苦，我问你们，没有男人你们就活不下去了吗？如果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那就赶紧去死。”
“我什么我，反正一听就知道你们男人靠不住，有等于没有。既然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那就应该赶紧去死啊。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整天都在为了生存奔波忙碌，但依旧吃不饱饭，每天都处在饥饿当中。你们死了，省下的粮食就能让两个甚至更多努力的人吃饱饭。”
“多好，也当做善事了。再说了，反正你们死了，你们心心念念的丈夫就能娶新的更理想的妻子，然后和和美美的过一生，你们呢，也能享受新妇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奉上的三柱高香。”
第十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0
“出去，不用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来教训我们。”阿媛被付子衿一袭话说的脸色涨红，用手恶狠狠的指着她呵斥道，连淑女形象都不顾了。
“这位小姑娘，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娃娃音瑾清还保持着一些理智。
被两个人指着，付子衿同样脸色通红，心跳快的就像要从胸腔里跑出来，下意识把左手上的小箱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双手背后用力交握一下，缓解紧张。
长这么大都没和人大声说过话，没想到今天直接被苏渝婉赶鸭子上架的骂人。
虽然是直接复制苏渝婉的话语和动作，但是对面两人只能看见她呀。
苏渝婉根本不管阿媛和瑾清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既然舍不得死，舍不得把自己男人让出去，那就想办法把男人的心抢回来，而不是只知道哭。如果光是哭一哭就能抓住男人的心，那这世界上哪里还会出现负心汉铁心男。”
“幸福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靠自己争取，而不是别人施舍。”
“靠自己争取？”瑾清咀嚼着这句话，所有所思。
“我连他面都见不到，要怎么抢啊。”阿媛忽然趴在桌子上，伤伤心心哭起来。
付子衿努力学着苏渝婉挺直脊背，很有气势的指着阿媛道“丈夫夜夜不归家，对你视而不见，那就找原因。”
“找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对方的原因，如果是你的原因让对方不喜，如果能改那就去改正，如果不能改，那就只能说明你们不合适。如果是对方的原因，不管任何理由，都只能说明对方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渣男，既然是渣男，要之何用。无论是你们不合适，还是对方是渣男，你都应该趁早抽身离开。不然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一生。”
“现在，你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夫君不喜，他才对你视而不见吗？”
“不是！”阿媛肯定的摇头。
紧接着又弱弱道“可是和离，会被人说闲话…”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被人说闲话？”
“怎么可能不怕死，而且就算不怕死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心底没我的夫君去死。”像被踩到尾巴，阿媛大声反驳，沙哑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顺着苏渝婉的眼神，付子衿看向阿媛的脖子，虽然特意穿了高领，但勒痕依旧隐约可见。
“阿媛！”瑾清惊怒交加的站起身想要看看阿媛的脖子。
阿媛连忙护住自己的脖子后退，弱弱道“我只是不小心踢倒了凳子，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
付子衿看到阿媛脖子上的勒痕想到自己，如果那天神仙阿姨没有救下自己，此刻只怕自己坟头都开始冒新绿了吧。
下意识的重复问了一遍“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既像问阿媛，又像在问自己。
这句低低的询问，可能是共鸣，也可能是因为直面揭穿后的真相，比前一句指责更像一锤重雷重重的砸在阿媛心上。
阿媛喃喃自语“还怕什么呢，闲言碎语有什么好怕的，既不影响我吃穿，也不影响我玩乐；怕爹娘不许？不会，爹娘最宠我；还是为了面子不愿意承认新婚就遭冷落？可是我在这里自欺欺人，外面那些人只怕早已知道真相。”
“既然如此，都是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我为什么要守在他们家呢，回自己家守不好吗。至少还有爹娘陪我说话。即便哥哥嫂子不乐意，我也可以自立一个女户，我的嫁妆完全够我舒舒服服的生活一辈子。他负我，我不开心，以后再想办法报复回来就是。”
“而且我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遇到一个如意郎君。”阿媛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竟变成宣誓一般。
身上郁气散去。
虽然眼睛依旧红红的，但完全不影响她嘴角上扬。
苏渝婉才不管她有什么想法、什么转变呢。
手一转，紧接着又指向娃娃音瑾清“你澜哥的母亲为什么能磋磨你，因为你是她儿媳妇。如果你不是她的儿媳妇，她没有任何理由来磋磨你，所以你遭受的一切最终源头还是你的澜哥。”
有阿媛的例子在，瑾清听的很认真。
付子衿见她听的认真，忍不住挺了挺胸。
嗨呀，有点小骄傲呢。
“只要你想办法牢牢把握住你澜哥的心，让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即便再来十几个表妹也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候只要他母亲磋磨你，你就找你澜哥诉苦？他全心爱你，自然不会舍得你受委屈，自会去找他娘解决，你置身事外多好。”
瑾清恍然大悟，眉目也舒展开来。
站起身认认真真给付子衿行了个福礼“谢谢你，小妹妹，听你一席话，使我茅舍顿开，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付子衿手上“谢谢你给我指明方向，这块玉佩就当是谢礼吧。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凭玉佩到东门街李府找我。”
瑾清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之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表妹扰乱了心神，一时看不穿罢了。
现在被苏渝婉一说，立刻就回过神来。
旁边阿媛也连忙从手上取下一枚玉镯不由分说套在付子衿手腕上“也可以到东门街骆府找我，到时候即便我搬出骆府，也可以让下人带你寻我。”
付子衿刚要推拒，结果两女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快速行礼过后直接转身就走了，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虽然从未碰过贵重首饰，但看色泽也能知道玉佩和玉镯很珍贵。
“神仙阿姨，这？”付子衿小心翼翼捧着玉佩和玉镯悄声询问苏渝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双颊发红，眼睛亮的吓人。
付子衿这副表情倒不是贪图礼物，而是刚才一通话语点醒两个痛苦的女人，获得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虽然只是复述，但那些话也确确实实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是。
另外还有一种念头从心底升起，那就是即便以后嫁人遇人不淑也不必害怕，自己完全可以想办法跳出泥潭。
只要用对方法，即便不依附男子，女子也可以亲手掌握自己的幸福。
“大姑娘，我们女子如果没有男子做依靠，就如无根的浮萍，只会痛苦一生，哪里还会有幸福可言。”身后传来反驳的声音，语气有些急切，忘了假装温柔耐心。
付子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没开口反驳，一个和她同龄的小姑娘走进来，皱着眉头不悦的怼进宝“谁说女人必须依附男子。我们女子也可以做一株大树独立于天地间，而不是必须做依附大树的菟丝花，不然我们朝何来那么多女户。”
“这位姑娘，你是…”
“一个丫鬟，也敢反驳自家姑娘的话，一点规矩都不懂。至于我是谁，不是你该管的。”
进宝：...
怼完进宝，小姑娘立刻换了兴奋的表情“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说的真好，我们女子的幸福就该靠自己争取，而不是由别人来施舍。我叫程巧巧，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朋友。
这两个字新鲜又亲切，付子衿只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朋友，她也要有朋友了吗？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苏渝婉。
苏渝婉微笑着点点头。
“你…你好，我叫付子衿。”
程巧巧兴奋的拉着付子衿的手“子衿，你名字真好听，不像我叫什么巧巧，俗气死了。”
“你是程巧巧？那个京城第一姝，会传说中双面绣的程巧巧？”付子衿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眼中的惊喜几乎要蹦出来。
苏渝婉看着付子衿兴奋的表情失笑，这是粉丝见到了偶像啊，而且偶像还说要和她做朋友。
第十一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1
“好哇，你这是笑话我是不是。什么京城第一姝，别听他们瞎说，一群整日没事做的纨绔子弟的话也能相信？”程巧巧连连摆手，嫌弃到不行的样子。
“对了，你多大了？”
这跳跃有点大，付子衿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有两月就十三了。”
“哈，我已经满十三两个月了，算长你一岁，你该叫我姐姐，赶紧叫一声巧姐姐来听听。”程巧巧眉毛上扬，兴奋的笑容简直要晃花付子衿的眼。
“巧…巧姐姐。”在程巧巧期待的目光下，付子衿连抗拒的心都不敢生出，只是害羞的天性让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哎，乖，终于有人叫我姐姐了，开心。这块我新绣的帕子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吧。”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块锦缎手帕，看似随意实则很慎重的塞给付子衿。
脸上的期待与小骄傲瞒不过苏渝婉的眼睛。
到底是什么样的绣艺能受到一国之都的人们的追捧？
虽然程巧巧对自己获得的名号不屑一顾，但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既然名号传出，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再者说，苏渝婉还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双面绣和她在现代电视上看到过的双面绣有什么不同。
付子衿珍而重之的接过手帕，小心翼翼的摊开。
“啊！”付子衿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丫头倒也有趣。”苏渝婉看着手帕上的绣图失笑。
只见不大的绣帕上，两只大黄狗在雪地里打架正酣，左边的咬住右边的耳朵，右边的不甘示弱的想要去咬左边的尾巴，但是差一点，就是咬不到。
左边狗狗眼中盛满嘚瑟，右边狗狗则愤怒不已。
两只狗的神态动作活灵活现。
付子衿迫不及待把绣帕翻转过来。
背面要简单很多，一片绿色的草地，一只奶白的小猫咪被绳子系在树下不得自由。
“巧姐姐，你真厉害，怎么做到让两面图案不同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我们晋成国最年轻的绣艺大师。”付子衿崇拜的看着程巧巧。
“谁知道这个过不了多久是不是几十年呢。”程巧巧咬着嘴唇，努力装矜持，但眼睛里的骄傲出卖了她真实的心情。
这时代的小孩子都是吃了天才添加剂长大的吗？
苏渝婉默默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和小伙伴们高谈阔论完梦想后回家追电视剧？还是义愤填膺的想教训收保护费的校霸反被打的差点哭鼻子？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程巧巧所绣的绣帕，居然不是普通的双面绣，而是升级版的双面三异绣。
这就很难得了，即便电视上，这类绣品也出现的很少。
当然，虽然表现形式上和电视里同类作品一样，但因为年龄与阅历的关系，程巧巧的绣品无论针法、构图还是配色都显得略微稚嫩。
但是，这只是和大师作品相比较才得出来的结论。如果不作比较，那绣帕上的绣图完全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
“子衿，你也不用自惭形秽，你的绣艺也不比程巧巧的差，只是她的双面绣更讨巧罢了。如果你也会双面绣技法，肯定不会绣的比她差。”正瞎想，忽然就感受到付子衿低落的情绪，苏渝婉连忙安慰。
这倒不是安慰付子衿的话，而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付子衿的绣品，灵性上还略胜这块手帕上的绣图。
付子衿失落很快就过去，然后重新燃起熊熊的志气，只要努力提升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大师的。
“才不会呢，巧姐姐你这么厉害，肯定用不了几年。巧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提升自己的绣艺啊。”付子衿好奇的问。
看程巧巧穿着，非富即贵，那样人家的姑娘完全可以请绣娘定制衣裙，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去绣啊？
“为什么，我爹说为了什么家族荣誉。烦死了，家族荣誉不是该由哥哥们来承担吗，即便哥哥不行，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嘛，怎么就落到最小的我头上了。”
“为了这个狗屁荣誉，你不知道我有多苦啊，还不会走路，就被迫学着拿针，这十多年来日日被逼着在家做针线，做的我都快吐了，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的。”
“看见绣帕上的那只不得自由的猫没有，那就是我啊。”说完做了个委屈到要哭的表情。
“巧姐姐，你辛苦了…”付子衿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做结论，只能尴尬的安慰。
“唉，不用安慰我，我都已经习惯了。”
“姑娘，你在里面吗？”房间外忽然传来陌生的中年女子声音。
程巧巧脸色瞬间变了“糟糕，我爹的监工找过来了。子衿妹妹，你家住哪里，等我找到机会再来找你玩啊。”
“我家在…”
“姑娘，你果然在这里，让我好找，都出来一个时辰，该玩够了吧，赶紧跟我回去，不然老爷怕一时半会无法消气。”一个脸圆的嬷嬷笑呵呵的走进来，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圆脸嬷嬷似乎担忧程巧巧逃跑，进来直接抓住她的手，再笑呵呵的向付子衿福身道歉，然后不由分说拉着程巧巧就往外走。
门口。还有两个丫鬟严阵以待。
“子衿，地址地址。”被拽着的程巧巧还不忘追问。。
“青…”
“大姑娘，府邸所在，不应该随随便便告诉外人。”付子衿才说了一个字，进宝忽然插话打断。
而此时程巧巧一行人已经走远。
今天不仅骂了人，还交了朋友。不知不觉间，付子衿心底深植的逆来顺受拔去了不少。
下意识的反驳“她不是坏人人，她是会双面绣的程巧巧。”
“啊，原来是她啊，那我不该阻拦大姑娘的。只是现在她们已经走远，再说她也听不到了，不如下次再见的时候再告诉她。大姑娘，我错了，请你原谅奴婢。”进宝才醒悟过来般连忙道歉。
“巧姐姐之前明明有自我介绍。”付子衿还是生气。
“啊，有吗？估计走神没听到。对不起，要不我现在去追程姑娘，然后告诉她我们府邸位置？”进宝表情很真诚，语气充满歉意。
付子衿跺跺脚，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生气，心里觉得憋屈；说生气，可是进宝又道过歉了。
“不需要生气，有神仙阿姨在，你们肯定会再见的。”苏渝婉看着付子衿的眼睛，肯定的对她说。
第十二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2
苏渝婉的话一下子就治愈了付子衿失落的内心。
“大姑娘，快到用午饭的时间，要不要在外面用了饭再回去？”进宝似乎在为刚才的过失道歉，语气很谦卑。
付子衿眼睛一亮，有些欲欲跃试。
右手不经意间碰到暂放桌子上的小箱子，她的存钱箱。
想到买不起书的窘迫，理智瞬间回笼，连忙摇头“不了，还是回去用饭，不必浪费银钱。”
既然付子衿如此说了，进宝当然不会反对。
付子衿率先出了门，进宝走在后面。
苏渝婉忽然看到门边放了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竹竿，无声的笑了。
趁进宝脚步转换反应不及的瞬间，推倒竹竿。
猝不及防之下，进宝根本来不及避让，只能无奈又不甘的被竹竿绊倒在地。
“进宝姐姐，你怎么了。”付子衿听到声音回转头，只看到进宝坐在地上。
“被忽然倒下的竹竿绊了一跤。”进宝站起身，咬着牙忍痛。
“摔得严不严重，我扶你。”
“谢谢大姑娘，奴婢没事。”进宝摇摇头拒绝。
待付子衿转过身，进宝一只脚踩在竹竿上，狠狠的碾了碾。
回到付宅，先去主院见了冯氏，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不一会，饭菜就送了来。
看着特意准备的清汤寡水的菜色，苏渝婉笑的讽刺，之前进宝说让付子衿可以在外面下馆子，也只是骗她的谎话罢了，如果付子衿说就在外面吃，进宝一定会找借口把她哄回来。
也不知道冯氏什么心态，既然虚情假意，也不彻底一点，偏要在吃穿用度方面苛刻一下付子衿才罢休。
“这饭菜送来的真快。”苏渝婉看似无意的顺嘴一说。
付子衿一愣，没明白神仙阿姨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反问了一遍“这饭菜送来的真快？”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透明人奶娘下意识接口。
干的漂亮！苏渝婉对这个补刀很满意。
“姑娘，你…你多吃点。”
奶娘丝毫没意识到刚刚说的话会让付子衿多想，只是慈爱的看着付子衿，艰难的憋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
苏渝婉可算知道付子衿偶尔会结巴的毛病来自哪里。
看着奶娘离开的背影，付子衿握着筷子的手动也不动，神色不停的变换，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苏渝婉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
另外一边，主院里。
冯氏慢条斯理吃着饭，进宝在一旁事无巨细的汇报出行经过。
“这么说你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去了隔壁房间，又说了什么话？”冯氏抬头淡淡看了进宝一眼。
“是…是的，奴婢…”进宝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觉得那丫头胆小懦弱，不敢乱跑，只会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等你，所以你就大胆的离开去找人了？”冯氏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语气平平淡淡。
进宝噗通跪在地上，泪珠儿滚落下来“主子，我错了，请责罚。”
“哼，罚你，罚了你就能凭空猜到中间发生了什么吗？还是罚了你，你就敢去找那两位夫人询问他们和那死丫头说了什么？”
冯氏一拍桌子，压抑的怒气瞬间爆发“给我仔细的想，还有什么错漏的细节，如果想不起来，在这里毁了我这么些年的谋算，后果你是知道的。”
进宝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额头大量汗珠落下，压力之下，脑子急速转动。
进宝猛的抬起头来“主子，大姑娘身边有鬼，在书店我听见她在和谁说话，但周围没人，在百苦楼我还看见她冲身旁微笑，同样没人，出百苦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有竹竿倒下绊了我一跤，肯定是鬼，大姑娘身边有鬼引诱她，所以才会脱离平时的表现。”
进宝忽然觉得身边冷风阵阵，连忙向冯氏方向跪行过去。
冯氏根本不信，一跤踹翻进宝“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才是，滚出去跪着，没用的东西。”
主院发生的对话，付子衿和苏渝婉都不知道。
饭菜开始变凉。
苏渝婉无奈摇摇头，这孩子估计钻牛角尖了，还是叫醒她吧，吃饭要紧。
付子衿忽然开始动筷子，表情也恢复正常。
苏渝婉扬扬眉“想通啦？”
付子衿点点头，咽下空中饭菜“母亲肯定是怕我饿着，把她那份先给我送来了，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她总是想着要将就我。”
说完对苏渝婉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好。”
付子衿低下头继续认真用饭。
虽然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但终究还是在心底留下了怀疑的印记。
苏渝婉怎么可能相信付子衿会真的毫无芥蒂，好歹也比小丫头多活几十岁，这点阅历还是有的。
也不拆穿，会留下怀疑的痕迹才是对的。
这点痕迹就是一颗一颗隐埋的炸弹，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轰然炸开，彻底撕开冯氏那层完美的伪装。
用完饭，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又小睡一会。
付子衿又恢复活力，兴致勃勃拿出程巧巧赠送的手帕研究起来。
“怎么样，看出花来了吗？”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双面绣的针法在哪里见过。不可能啊，这是程家的独门秘技，我不可能见过的。”付子衿蹙着眉头喃喃自语。
“会不会见谁用过他们家的绣品。”苏渝婉提示。
付子衿摇头“我见过的绣品都是母亲差人买回来的，巧姐姐那样的人家，肯定不会出售自家绣品，最多做礼物送相好的人家。”
这些基本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那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想了。”
“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想这些也没甚意思，不如研看这方绣帕，说不定还能帮助我提升自己的绣艺呢。”
接下来付子衿就捧着绣帕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研看，还不时拿起针线在碎布上绣上几针。
苏渝婉表示自己暂时看不懂，就不凑合添乱了。
无所事事，看见旁边有不要的碎布和闲置的针线，想起上学时候做过的手工，不如给付子衿做个卡通玩偶？即便做的不好，她应该也不会嫌弃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魂体的缘故，小时候那些模糊了的细节又重新清晰起来。
这不，当年老师教导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回放，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动手做起玩偶来，一点生疏之感也没有。
第十三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3
时间就在一个人研究绣艺、一个魂体做玩偶中快速溜走。
等玩偶基本成型，苏渝婉听到奶娘的脚步声。
晚饭时间到了。
连忙把针线放回框中，想了一下，又用碎布把玩偶埋起来。
奶娘提着食盒走进来“姑娘，吃饭了。”
付子衿抬起头茫然了一下，回过神来，立马慌张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焦急道“怎么这么晚了，今天的绣品还没做。”
“你继母不是说时间很宽裕，完全来得及吗。一天没做也没什么吧。”
付子衿懊恼的摇摇头。
“姑娘，别急，用完饭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绣一会，今天菜色丰富。”奶娘费力安慰道。
苏渝婉脑子转了几圈，又看了桌上的菜色，才勉强明白奶娘的意思。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今天晚上有肉吃，吃了有力气加班。
嗯，清炒白菜，白菜丸子汤，苦瓜肉丝。
这是下血本了啊，居然两个肉菜，这是怕中午的事情被付子衿看出不妥，所以赶紧补救？
苦瓜肉丝是什么鬼。
还是觉得付子衿说出自立的话是因为心底有火，想要给她去去火气。
看不懂冯氏的套路了呢。
付子衿才没有苏渝婉胡思乱想的心思，一心惦记着今日任务没完成，三下五除二就用完了饭，赶紧抱着针线绣起来。
苏渝婉虽觉得冯氏虚情假意，但她说吃完饭不适合立马坐下，这点倒是认同的，而且天色已晚，屋里光线并不好，根本不适合做费眼睛的针线活。
等奶娘收拾碗筷出了门，苏渝婉立刻去拍付子衿的肩膀，让她放下手中针线出去走一走。
手从付子衿肩头虚晃而过，苏渝婉懊恼的想起来自己根本碰不到她，刚刚也是急晕了头。
“子衿，不忙着绣花，先起来走走。”
子衿毫无反应，苏渝婉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神仙阿姨，这次就算了好不好，反正偶尔偷懒一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我以前也是吃完饭就坐下，这不也没什么吗？”
说着话，手中动作并不停顿。
真对一个人好，不是放纵，而是督促她养成好的习惯。
“今天找借口推辞，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会继续找借口推辞，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推辞的多了，你就会彻底忘记这个好习惯。”
“今天任务完不成，也算是对你的惩罚。研究绣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你今天竟然抱着一张绣帕研究了一下午，为了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情耽搁本来该做的事情。”
“事情有轻重缓急，你得对自己的时间有个规划，什么事情最着急就应该放在前面，优先完成，不着急的事情放在后面。”
“我这不是看到巧姐姐的双面绣太惊奇，一时忍不住嘛，下次再也不会了，你别教训我了好不好。”
付子衿说不过苏渝婉，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大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分外惹人疼。
都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向苏渝婉撒娇。
苏渝婉高兴不已。
一个人只有对另外一个人信任依赖、把他看成自己重要的人的时候，才会向他撒娇。
这是付子衿开始把自己当成亲近的人，而不是需要敬畏的神仙啊。
当然，虽然心里高兴，但该出去消食还是要出去的消食的，不是撒个娇就可以免了的。
“那走吧。”
“啊，还是要去啊。”付子衿苦着脸很沮丧。
“不然你怎么长记性，走吧，我们就在院子里走两圈，明天早上送你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啊？”
被引起好奇心，付子衿不由自主跟上苏渝婉的脚步。
“明天你就知道了。”这孩子研究绣艺的时候真的很投入啊，自己在她旁边也做了那么久的针线都没发现。
古代晚上基本上是没有娱乐生活的，而且冯氏美其名曰节约，也没给付子衿的小院配多少灯油。
所以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付子衿就在奶娘服侍洗漱之后，上床睡觉了。
熬夜加班赶制绣品，也就是想想而已。
对于灯油分配这一点，苏渝婉倒是还不知道，也只以为付子衿这方面自律性好，时候到了就休息。不然她又要想冯氏那么喜欢压榨付子衿，为什么不让她晚上熬夜绣花。要知道看过的小说或者影视剧中，恶毒的继母，特别是家中穷的，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让继女或者庶女绣花赚钱，早早熬坏眼睛。
等付子衿睡着了，苏渝婉又拿出玩偶继续收尾，她一个魂体就不用担忧熬坏了眼睛。
打结，收针，一个萌萌的简单卡通兔斯基玩偶就做好了。
因为内里填充的是碎布，所以手感都没有以前做的好。
但是，虽然手感不是那么好，外形好看啊。最近天天看付子衿绣花，即便没跟着绣过，但她用针过线的手法瞧的足够仔细，自己再稍微改变一下，可不就比小时候的自己厉害多了嘛。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睡醒，还躺在床上，付子衿就眼巴巴的看着苏渝婉。
虽然过生辰的时候也总能收到母亲的礼物——一碗加了很多肉的面条，或者弟弟妹妹从院子里随便掐的花草。
但心里依旧会有个期待，期待有人送她一份用心准备的特别礼物。
看付子衿眼巴巴的表情，原本准备逗她一下的，还是算了。
从身后的篮子里把玩偶拿出来，递过去。
付子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无意识的把双手在被子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接过来。
手中，长相奇怪的兔子斜着眼睛痞痞的看着她，一副劳资天下最**的神情。
付子衿看着看着“噗呲”一声笑出来，然后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收起来“神仙阿姨，它太有趣了，我好喜欢，好喜欢。”
连用两个喜欢，那肯定是真的喜欢到了极点。
送出去的礼物被人肯定，苏渝婉同样很满足。
笑意融融的爽快道“既然喜欢，那我以后再给你做。”
“好啊好啊，只要神仙阿姨送的，我都喜欢。”
“姑娘，喜欢什么？”奶娘的声音从隔壁屋传来，紧接着就是下床的声音。
“啊！”付子衿捂住嘴低呼，一溜烟的躺回被子里，闭着眼睛装睡，还不忘把玩偶紧紧抱在怀里。
奶娘过来看了一眼“原来是梦话。”然后回隔壁穿衣出门去了。
第十四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4
听到奶娘出了院门，付子衿这才睁开眼睛。
“怕奶娘发现不好解释？”苏渝婉戏谑的笑。
付子衿老实点点头“嗯，还有就是..就是..”不好意思，收到礼物，反应竟然这么大。
“既然醒了，就别赖床，赶紧起床。”欣赏了一下小姑娘羞红的脸，苏渝婉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几天，付子衿都在忙着赶制别人预定的绣品，空闲的时候就研究一下程巧巧送的手帕，冯氏那边就偶尔差进宝过来送点吃食以表关心。
苏渝婉左右无事，又看付子衿绣花有趣，干脆拿起针线学习起来，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看着碎布上看不出是什么的一团玩意儿，苏渝婉语气很无奈“子衿，我明明是按照你用针的方法，为什么绣出来这么难看。”
付子衿探过头看了一眼，什么都认不出来，但是也不能打击神仙阿姨的信心啊，脑子急转，有了“神仙阿姨，不用这么沮丧，这片草地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比我第一次绣的好多了。”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啊，哈哈，是吗。”苏渝婉尴尬的笑两下，草地就草地吧，反正绝不承认自己绣的是一只兔子，为什么兔子是绿色的，这种小事就不重要了。
虽然第一件绣品很打击人，但是绝不能认输。
不就是刺绣嘛，要相信熟能生巧，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到时候就可以参照看过的影视服装，再结合这个朝代的特色，给付子衿做美美的衣服了。
这么漂亮可人的小姑娘，怎么能就两三套衣裙换着穿呢。
别人不疼她，她来。
正院里。
冯氏在屋内转了两圈，这才下定决心“去冯家，把表少爷接过来。”
第二日早上，招财领着一个少年直接进了主院。
冯氏拉着少年的手，时而欢喜时而叹气。
“你啊，但凡正常一些，我又何须费尽心力的去谋算呢。”
说完又认命的摇摇头“进宝，带进儿去大姑娘院子。”
看着两人的背影，冯氏喃喃自语“那丫头的天赋确实高的可怕。只要她心甘情愿嫁给你，就没有可能会荒废天赋消极度日，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而且我特意把那丫头养的单纯和、善心肠柔软，这样即便以后我和你爹娘都不在了，也不用担心你孤苦伶仃被人欺负，反而会被照顾的妥妥帖帖，一生富贵，衣食无忧。”
冯氏脸上表情有些得意“阿珠你当初说要生下刺绣天赋最好的女儿，没想到还让你说中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天赋再好，不也一生都要受我控制，为我冯家当牛做马。”
“哈哈哈哈，你在地下是不是很开心。”
付子衿忙里偷闲的时候，会指点苏渝婉。但因为两人无法接触，甚至付子衿碰过的布料，在那点温度消散之前，苏渝婉也是碰不到的。
综上原因，付子衿指点起来格外困难，才指点两次，苏渝婉就先反对起来。
“子衿，算了，我自己练习就好。你还是趁这点空闲赶紧去院子里走走，让眼睛休息一下。”
付子衿还没出门，进宝就来了。
苏渝婉早就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绣活，出了门。
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却只有进宝进来，得去看看外面是谁。
“进宝姐姐，你怎么来了。”付子衿有些惊讶。
“大姑娘，夫人担心你绣花太投入，都不顾及自己身体，所以给你找了件事做，让你做绣活别那么投入？”进宝笑意盈盈道。
苏渝婉直接穿墙而出，就见到门外站着一个清隽少年，双手自然垂立两侧，嘴角含笑，目视前方。
少年身姿如竹，天青色长衫穿在身上，更显得他清瘦、纤长。
如墨长发大部分用紫金冠束在头顶，只于额旁两缕，为他添上几分风雅。
好一翩翩少年郎。
苏渝婉在心中暗赞。
这身姿长相，放在现代，绝对是女孩子们众相追捧的的对象。
不对啊，冯氏怎么可能放这么优质的少年郎到付子衿的偏僻小院，难道不怕付子衿对这少年产生好感，从而不愿意嫁给冯进？要知道年少慕艾，最动人是好颜色。
等等，冯进！这是冯进？
“表少爷，请进来。”
苏渝婉刚刚反应过来，屋里就传来进宝的声音。
苏渝婉：…
这脸打的，好痛。
不用担心冯氏的谋算了，而是自己要担心付子衿看上冯进的好颜色。
“进宝姐姐，我进来了。”冯进应答了一声，这才抬脚向屋内走去。
这不动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翩翩少年。
走路没什么大问题，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走路，平常人的样子。
说话的声音也没问题，干净清澈透亮。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语气了，娇憨而天真，如四五岁稚子。
其次是眼睛，干净的不可思议，不染分毫尘埃。
正常这个年纪的人，再单纯，眼睛里也会蕴含着一些故事，再伪装也做不到如此纯粹。
多乖巧可人疼的孩子啊，怎么就是冯氏的侄子呢。
苏渝婉无奈的叹气。
“进宝姐姐，我…我不会照顾人啊。”付子衿震惊的看着进宝，都快急哭了。
“没事，表少爷很乖，不会吵闹你，你只要偶尔看他一眼，注意别让他走出院子就行。”进宝连忙解释安慰。
“其实表少爷根本不用你操心，夫人真正关心的是你。让表少爷来你这里，其一是让你赶制绣品的时候别忘了休息，其二是奶娘常常有事要忙，偌大的院子就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表少爷来了，也热闹一些。”
苏渝婉不得不再次佩服冯氏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明明是她的谋算，硬生生说成了为付子衿好。
要点脸吗！
她真的照顾不来人啊，而且那人还是冯进，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再者说她还有神仙阿姨陪着管着，既不孤单也不会忘了休息。
付子衿还想拒绝，话还未出口，就看到走进来的冯进。
一下子呆住，拒绝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苏渝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扶额，担心的事情出现了，美色误人啊。
第十五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5
连忙飘到付子衿身边提醒“再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付子衿回过神来，慌忙用手捂住通红的脸，又丢人了。
神仙阿姨太坏了。
进宝看着付子衿微笑，很满意她的表现。果然如夫人所说，没人会不喜欢表少爷。
冯进走到进宝身边站定，然后就不动了，依旧是苏渝婉门外所见的那个表情。
像什么呢，像待机的完美机器人。
进宝看着冯进，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所见都要更温柔更耐心“表少爷，你就在这里陪着子衿妹妹好不好。”
冯进乖巧的顺着进宝的手看向付子衿。
眼睛亮亮的点头。
“表少爷很喜欢大姑娘呢。”进宝道。
进宝引着冯进坐在一旁的空凳上，让付子衿好生照顾冯进，然后就称有事走了。
进宝走后，屋内，两人一魂体，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不对，其实应该是付子衿瞪着冯进不知所措。冯进清亮的眼睛看着付子衿，里面写满喜欢。
苏渝婉左看看又看看，都是好孩子，造化弄人。
如果冯进是正常的少年该多好，那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天不公！
怎么就让这么钟敏灵秀的少年出意外了呢。
被冯进欢喜的眼神看着，付子衿率先败下阵来。
而且通过这短短时间的观察，她也确认了冯进确实心智有损，不是个正常少年。
艰难说服自己，他就像弟弟妹妹小时候一样，只管把他当小孩子就行了。
眼睛在屋内迅速巡视一周，并没发现什么适合小孩子玩的东西。
等等，有一件——珍而重之摆放在枕头旁的，神仙阿姨送的心爱的玩偶。
心底挣扎了一瞬，还是下定决心，转头问苏渝婉“神仙阿姨，我能把你送我的玩偶暂时给冯进…玩吗？”
冯进比她大两岁，但是哥哥两个字实在叫不出口。
苏渝婉笑着点点头。
更喜爱付子衿了，不仅舍得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在这之前还记得询问自己这个送礼物人的意愿，不随便辜负自己的心意。
付子衿取过玩偶放在冯进手中“这个给你玩，你就在这里坐好，不要乱跑，好不好。”
冯进乖巧的点点头，没有接玩偶“这是子衿喜欢的，我不要。我不乱跑。”
“给你玩你就拿着。”付子衿强硬的将玩偶塞在冯进手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看见我在自己说话，不要好奇，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冯进的样子太具有欺骗性，付子衿不自觉的选择信任他。
当然做这个决定付子衿还是认真考虑过的，平时习惯了时不时和神仙阿姨说上几句话，怕自己一时间忘记冯进在旁边，说话的时候被他看出什么，还不如先就和他说清楚。
“你是说和老婆婆说话？我不说。”冯进小心翼翼把玩偶抱在怀里，点头。
“什么老婆婆，那是神仙阿姨。”付子衿紧张的看了一眼苏渝婉。
苏渝婉：…
得，不用好奇自己什么样子了，老婆婆一词足以概括。
就是死之前镜子里的样子，因为常年锻炼，身子骨尚算健朗，头发是时尚的波浪卷，长度刚好及肩。保养只有基础护理，脸上的风霜展露无遗，一笑起来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就特别明显。至于长相，用丈夫的话来说叫大气，耐看。低头的时候还勉强算瓜子脸，一抬头就变成四方脸，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严肃，笑起来就会瞬间变的柔和，上了年纪之后就叫住慈祥。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冯进能看见我？
“你能看见我？”苏渝婉走到冯进面前，饶有兴致的问。
“你能看见神仙阿姨？”付子衿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欢喜起来，多一个人能看见神仙阿姨，就能多一个人陪她说话，自己忙于做绣品的时候，她就可以不用那么无趣了。
冯进老老实实点头“嗯。”比水都纯净的眼睛眨了眨，分外乖巧。
“不害怕？”苏渝婉又问。
“子衿不怕，我就不怕。”
嘿，看不出你小子傻是傻，还是个撩妹高手呢。
什么叫子衿不怕你就不怕，我家子衿的胆子又不是长你身上了，一上来就瞎套什么近乎呢。
虽然这么想，但是苏渝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
估计这就是所谓的既嫌弃又喜欢。
想了一下，该交代的已经交代清楚，有神仙阿姨看着，也不担心冯进出什么意外。
付子衿干脆坐回去继续赶制绣品。
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这么大的小孩，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既然有个可爱的少年能打发时间，苏渝婉当然选择逗逗少年。
练习刺绣这种事，噫~今天也练习够了，适当放松，有助于自己保持兴趣。
“冯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姑姑让进宝姐姐带我来的。”
“那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有子衿。”
苏渝婉赶紧回头看看，嗯，付子衿很专心，根本没看这边，这就好。
“你很喜欢子衿，为什么？”终于忍不住问到这个问题。
虽然知道小孩子喜欢一个人完全没有逻辑，但苏渝婉还算想问清楚，毕竟本来让付子衿摆脱冯进就已经很难了。如果冯进再表现出特别喜欢子衿，她保证，冯氏肯定会不顾一切把付子衿嫁给冯进。
“为什么？因为是子衿啊。”冯进想都没想，答案脱口而出。
得，这问题白问了。
苏渝婉还想问什么，冯进赶在她之前开口“老婆婆，你能不能别说话，吵到我的子衿了。”
一股无名郁气堵在胸口。
苏渝婉好想咆哮，被嫌弃什么的，都是小事。
重点是什么你的子衿，怎么就成你的了。
我都不敢说子衿是自己的，你个傻小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啊！
苏渝婉绕着冯进转了两圈。
想看看这破孩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拿出从前学校里学到的那点侦探技能，前看后看上看下看。
无论是微表情还是下意识的神态动作，都表明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冯进就是个心智受损的可怜少年。
既然被嫌弃了，苏渝婉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去练习绣花吧，争取早日绣的像样点。
绣花的同时，也顺便替子衿看着点冯进，免得他出点岔子，最后惹得子衿受罚。
结果表明苏渝婉完全是多此一举。
冯进全程乖乖坐着，小心翼翼抱着玩偶，眼睛一直落在子衿身上。
得，白操心了，苏渝婉感叹。
晚上等奶娘睡着后，苏渝婉问子衿“你对你继母把冯进送到你这里来这件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