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6
付子衿躺在床上，双眼望着蚊帐顶上，眼神迷离。
“我不知道，母亲或许想让我和冯进多相处相处，然后接受他？”
苏渝婉换一个问法“那你觉得冯进怎么样？”
“冯进…冯进挺好的….”
苏渝婉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下文。
再一看，付子衿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苏渝婉叹息，不涉及其它因素，冯进确实挺好的，养眼乖巧，她内心也是很心疼的。
但是，作为一个成亲对象，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心智有损，付子衿受到欺负的时候，他根本护不住她。
生活上，冯进做不到赚钱养家，这一切就要落到付子衿身上。
如果冯进是个孤儿还好，这样付子衿就当立了个女户，养了个儿子，倒也算自在。
可惜冯进上面还有三座大山，哦，如果爷爷奶奶辈还在，那就是五座大山需要抗，冯进无法抗，那就只能付子衿来扛，绝对会压得她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唉，如果冯家能有一位可以压制冯氏的长辈就好了。
苏渝婉想着想着，忽然想到程巧巧这个有可能帮助付子衿走出牢笼的人。
子衿手上的绣活好像要完成了，正好有空去找找她。
至于借口？
好朋友的感情是需要联络的，恰好她们都喜欢刺绣，也能互相讨论刺绣技巧，然后一起成长。
怎么寻找程巧巧，那就更简单了。
她那么出名，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她家所在，到时候问一问路人，或者直接雇一辆马车，让马车师傅送他们去程府。
以苏渝婉眼光来看，程巧巧是一个乐观开朗有主见的女孩子，出生显贵人家，眼光见识也是不错的。
有她在旁边提点付子衿，肯定比自己一个人唠叨效果来的要好。
第二日刚刚用过早饭，进宝再次把冯进送来。
这次不需要谁吩咐，他就走到昨天位置上乖乖坐好，然后立马向进宝挥手赶人“进宝姐姐你可以走了。”
进宝温柔的笑意差点没维持住“表少爷，你这是嫌弃奴婢了吗？”
“嗯。”冯进肯定的点点头。
进宝本意是开个小玩笑，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冯进这孩子真老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一点都没给她面子。
苏渝婉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对冯进竖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幸好进宝看不到苏渝婉，不然肯定会更呕。
“那好吧，中午我再来接你。”进宝不敢和冯进呛，只好自己找台阶。
“不，我要和子衿一起吃。”
冯进把进宝自己搭的台阶也给掀了。
进宝气的几乎是落荒而逃。
其实换个地方被冯进这么说，进宝也不会有太大反应，毕竟冯进是主子，她是奴婢，无论主子说什么她都只能受着，没有不高兴的余地。
但这里是付子衿的小院。在付子衿面前，进宝无论表现的再谦卑恭顺，但她内心是高高在上的，自己虽然是个丫鬟，但付子衿更是一个被主子握在手心，随意玩弄的可怜虫而已，比自己更不堪。
“神仙阿姨，你在笑什么？”付子衿一头雾水。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觉得冯进刚刚很可爱，所以忍不住想要笑。”苏渝婉摆摆手，很随意道。
冯进听到自己的名字，难得把视线落在苏渝婉身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很可爱。”
“哈哈哈，你可爱，你最可爱。”苏渝婉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冯进这次根本不搭理她，视线再次落回付子衿身上，眼睛亮晶晶，盛满无限欢喜。
今天冯进没有再坐着不动了，看见付子衿哪里需要帮忙，立刻积极的冲过去。
付子衿的水杯空了，冯进立刻提起桌上的茶壶替她续满。
绣线掉在地上，不等付子衿弯腰，冯进已经帮忙捡了起来。
付子衿久坐，背有些酸，才略动一动，冯进立刻捏着拳头轻轻替她捶背，还知道不能用太大力气。
“你还会帮人捶背啊。”苏渝婉笑着问，逗小孩子的语气。
“奶奶腿痛，我给捶捶，就不痛了。”冯进歪了歪头，得意自己很厉害。
得，果然不止三座大山啊。
其实不管三座还是五座，冯进的爹和爷爷都还好。无论哪个时代、时空，爷爷父亲都会自觉与孙/儿媳妇保持距离，避免传闲话。
但是遇到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婆婆，儿媳妇就会过得惨不忍睹，如果再加上一个奶奶，一个姑姑，那就是暗无天日的无期徒刑。
虽然不知道冯进的嫂子是什么样子的，没见过没听说过，无从猜测。但是冯进的奶奶，能教出冯氏这样的女儿，那绝对不是善于之辈。
所以，一定要坚定的阻止付子衿嫁到冯家。
三天后，付子衿终于把约定好的绣品绣完。
苏渝婉耳提面命“把绣品交给你继母，我们就出去找程巧巧。正好你研究双面绣积攒了很多疑问，就可以问她了。”
付子衿当然不会反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也很想她呢，虽然他们之间才见了一面，但是通过那一张手帕，也算神交已久。
冯氏倒是没阻拦付子衿出门，只是身后多了条粘人的尾巴。
“子衿去哪，我就去哪。”冯进跟在付子衿身后，亦步亦趋。
冯氏当然不放心冯进，所以后面又多了招财和进宝。
同时被三个人跟着，付子衿走在前面有些不自在。
想问苏渝婉怎么才能找到程巧巧，又不敢，怕被招财和进宝看出什么来。
不自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进宝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她。
不仅没离开，还在隐晦的左右前后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渝婉五感现在何其敏感，注意到进宝的异常，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身上。
估计是上次出行的时候，子衿与自己说话的情形落进她眼睛里，从而引起怀疑。
这件事不能告诉子衿，不然她要紧张了。
“我说话的时候你只管听，不要露出异常，避免被招财和进宝看出不妥。赞同呢到时候就眨眨眼睛，不要点头。”
走在后面的冯进完全不用管他，他眼里只有付子衿，根本不会分出一点关注给苏渝婉。
付子衿乖巧的眨眨眼表示听到。
她正不知所措呢，听到苏渝婉的话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安的心瞬间稳定下来。
“让进宝找一辆马车，然后对师傅说去找程巧巧。”
带上冯进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冯氏担心委屈了他，让进宝带了足够的银钱。
第十七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7
“进宝姐姐，哪里可以租马车，请帮我租一辆马车。”付子衿对进宝道。
招财嘴快“大姑娘，要马车做什么，你想去哪里，可以直接告诉奴婢。如果近的话我们可以走路过去，街上人多，马车速度还没有我们走路快。”
“如果远的话，我们…”
“大姑娘，如果你想去的地方比较远的话，还是改天再去吧。再过不久就到午饭时间，回来怕赶不及。”进宝自然接口道。
有多远？
付子衿蹙眉，她也不知道。下意识想看看苏渝婉，又怕招财进宝看出异常，只好硬生生忍住。
贝齿轻轻咬着唇角“我要去程府找巧姐姐。”
“谁？大姑娘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巧姐姐？”招财一头雾水？
“上次那位程姑娘？”进宝皱了皱眉“大姑娘想要找程姑娘？那奴婢确实不认路。大姑娘你稍等，容奴婢先去问一问。如果距离不远我们就走路过去，毕竟出门的时候，夫人交代了，家中困难，尽量节约，况且奴婢也没带多少银钱，不知道是否能够租到马车。”
付子衿能怎么说，只能点头。
苏渝婉沉下脸来，进宝竟敢明目张胆欺付子衿。
还以为有冯进跟着，冯氏会表现的大方一点，没想到竟然想错了。
明明亲眼所见冯氏给了进宝一个荷包，里面有两片金叶子，还有十几两银子。
明明带了那么多钱，却舍不得出租马车的几十个铜板。
不，不是舍不得出，而是舍不得用在付子衿身上而已。
那金叶子与十几两银子看来都是准备着以防冯进有需要的。
心底有些梗，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对冯进的迁怒。
估计是感受到苏渝婉的目光有些不对，冯进疑惑的望过来。
苏渝婉此刻正站在进宝身边，想要试试能不能把荷包扯下来。
如果荷包掉地上，银子散落，付子衿就能看透进宝的谎话，从而彻底引爆对冯氏的怀疑。
手依旧徒劳的从荷包中间虚晃而过。
苏渝婉正思考要怎么在不吓到行人又不引起招财进宝注意的情况下，弄个小棍子什么的，把荷包耗下来，冯进就看过来。
进宝以为在看他，连忙问“表少爷，怎么了？”
冯进只扫了苏渝婉一眼，就认真的看着进宝“子衿说叫马车，进宝姐姐就叫马车啊，是不是没有银子，那就用这个。”说着从脖子里拽出一个玉珠子并用力想要把它扯下来。
子衿重要，子衿的话也重要，其它的，都不重要。
付子衿被冯进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安抚“你快收起来，不用马车，我们走路就好。”
“不好。”冯进固执的要把玉珠子扯下来当马车钱。
招财进宝双双也被吓住了。
苏渝婉扬了扬眉，也许路过的行人不用受到惊吓了。有时候单纯执着的孩子，杀伤力比所有计谋都来的大。
进宝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可是知道这玉珠子的来历。
这是冯进出意外后，冯老夫人费尽心力专门从晋国寺求来的，据说是主持亲自开光。
而这主持据说是太太上皇。
玉珠子堪称冯进的命根子。
今日玉珠子有任何闪失，她和招财也就没了以后可言，和他在一起就更没可能了。
“招财，马上去租马车。”进宝一边吩咐招财，一边把玉珠子塞回冯进脖子里，嘴里快速道“表少爷，奴婢这里有银子，不需要你的玉珠子。”
事关自己的以后，特别是他，进宝心情急迫之下，竟然忘了这里是大街上，忘了付子衿就在面前，也忘了刚才说过的话，慌乱的把荷包取下来，打开给冯进看。
荷包里明晃晃的金叶子，以及两锭五两的银子，还有些零散的碎银子就这么暴露在付子衿面前。
像六月惊雷，忽然就在脑海中炸开。
付子衿眼睛陡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所见。
刚刚进宝姐姐明明说过，没带多少银钱，不知道是否足够租赁一辆马车。
她虽然很少出门，见识少，但也知道租一辆马车决计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进宝姐姐为什么要骗她。
想要问进宝为什么，却憋在心口问不出来，哪怕用尽全身力气。
自己要租马车没有银子，冯进要用一颗珠子换钱，进宝就立刻拿出那么多银钱阻止。
这是表示自己还不如冯进的配饰重要吗？
这个认知，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根刺，扎在心口，痛的她差点缓不过气来。
今日为了冯进，进宝姐姐就能带这么多银子出门，是不是代表着母亲说的家中银钱困难也是假的。
付子衿拼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努力想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进宝姐姐之前说没带多少银钱，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脑中空空，什么理由也想不出来。
进宝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心里懊恼真是着急过了头。又气恼如果不是付子衿非要出门，出门就算了，还要坐马车。
如果不是付子衿这么多事，自己怎么会犯这种小错误。
但她不得解释，以免自己的失误让付子衿误会到主子身上，坏了主子多年来的谋算“大姑娘，奴婢之前并不是故意隐瞒。主子说这些银子是付家大半积蓄，只是担心大姑娘你出门在外遇到什么意外。万一遇到无法及时回府求助的急事，这些银子就能救急。”
“没发生意外，这些银子依旧带回去维持府里的开支。当然，主子肯定是希望大姑娘和表少爷在外平平安安，这些银子也是做一个后备罢了。”
苏渝婉鼓掌。
好伶牙俐齿一张嘴。
原本的欺骗被她一说，就变成了为子衿好。
“原来是这样啊。”付子衿点点头，认同了进宝的说法，笑意从新回到脸上。
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差别，但是付子衿明白，终究是不一样了。
因为，心底的疼痛依旧存在，并未随着进宝的解释而消失。
苏渝婉看出付子衿笑意里的勉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有些疼痛，是成长的代价。
冯进微微低头，看着付子衿，纯澈的眼中还有些茫然，招财都去租马车了，为什么子衿还是不开心。
稚子心底纯净，敏感程度不输于苏渝婉。
只是看不明白付子衿不开心的源头是她罢了。
“子衿，有马车了，进宝姐姐不会骗人。”不要不开心。
付子衿点点头，视线不自觉落在进宝身上。
进宝淡定的回望过去，似乎在说：大姑娘，我已经解释过了，真不是故意骗你。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几人面前。
招财从车厢跳下来“表少爷，大姑娘，赶紧上车。师傅说他知道程府怎么走。”
估计是刚刚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付子衿听到招财叫人的顺序，再次觉得在他们心中，自己这个付家大姑娘还比不上冯家表少爷。
情绪又低落一分。
第十八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8
“子衿，不要想那么多，招财是无心的。”苏渝婉看付子衿眼神变化，就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语气肯定的阻止。
虽然想让付子衿尽快看清冯氏的真面目，但这不代表她愿意看着付子衿变成一个终日疑神疑鬼的人。
被欺骗让人痛苦，过渡的猜疑同样使人痛苦。
她可不想让付子衿矫枉过正。
听到神仙阿姨的声音，付子衿就像心里有了依靠，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场，把心里的怀疑委屈哭出来。
但是却不能，不仅因为这里是大街上，从小接受的淑女教育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还因为招财和进宝就在眼前，不能让他们两人看出任何异常，怕被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思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怕她们通过自己的异常从而猜到神仙阿姨的存在。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得道高僧能收走人的灵魂，但她不敢赌。
“招财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刚才冯进站的离她最近，所以她才会先叫冯进。子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的事情确实是进宝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怀疑任何人都目的不纯。”苏渝婉放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付子衿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明白神仙阿姨的意思，深呼吸一口，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得失之道，贵在认知。
不管真相是什么，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自己当前要做的，是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被忽然发现的骗局，蒙蔽了基本的判断。
要像神仙阿姨希望的，不要变成一个多疑的人。
冯进拒绝招财进宝的搀扶，站在马车边对付子衿招手“子衿，快上马车，上马车就高兴了。”
看着引起事态变化的马车和冯进，付子衿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走了过去。
“子衿，我扶你。”冯进高兴的伸出手。
付子衿身体一僵，竟有些抗拒。
“子衿，怎么了？”冯进敏感的发现付子衿对他的态度变化，有些委屈。
好看的人，连一个表情的变化都格外打动人。
付子衿立刻就心软了，不再抗拒，任由冯进扶她上车。
扶付子衿上了马车，冯进自己才上去。
招财进宝上了马车，冯进忙道“招财姐姐，进宝姐姐，你们往外边一点，别挤到子衿。”
招财、进宝：…
看着两人窘迫的样子，付子衿“噗呲”一声笑了，同时心里有些释然。
冯进并没有错，他拿出玉珠子也是为了自己。错的是招财和进宝，或者...而已。
“谢谢冯进。”子衿转向冯进的方向，很认真的道谢。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单纯的好。
先有神仙阿姨，又有冯进，他们都对自己很好。
嗯，还有奶娘对自己也很好很好。
有三个人对自己好呢，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再者说，即便以后真发现母亲对自己的好是虚情假意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之前自己是开心的，满足的。
这就够了。
付子衿脸上的笑容再次变的坦荡起来。
苏渝婉看着有哪里变的不一样了的付子衿点点头，笑容慈爱。
“不用谢。”
冯进看着付子衿笑，也跟着笑。子衿坐上马车果然开心起来。
唇角微勾，眼睛弯成月牙。
有些傻。
招财进宝看两个主子都在笑，只好尴尬的赔笑。
车夫回头正好看到车内其乐融融的一幕，高兴的吹起了小曲。
客人笑，说明他车赶的好不是？
马车停在街道一旁“公子，姑娘，程姑娘的家就在前面那条街，这里马车不能过去，你们走过去就行。”
冯进再次先下车，再扶付子衿下来。
苏渝婉当然是一飘就下来了。
如果换成年轻漂亮的姑娘来做这个动作，绝对是仙气飘飘。但现在由年老版的苏渝婉做来，算了，还是不提了。特别是这个苏老婆婆的动作还大开大合，一点都不注重形象。
下了马车，一行人都情不自禁先打量起面前这条街来。
街道口有块大大的牌坊，上书归宁街。
街道很宽敞，但行人很少，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嬷嬷装扮的人安静的匆匆路过。街道两旁是高高的围墙，有叫不出名字的繁花从围墙上探出头来。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在前方左侧不远处看到一座很有气势的大门，门前石狮子威武霸气。
鎏金的匾额高挂大门正中，上书“归宁候府”。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还是侯府千金啊。”
苏渝婉单纯的感叹一句，到没其它想法。
“侯…候府。”付子衿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遮住脸上的惊讶，但睁的溜圆的眼睛泄露了她的心情。
她虽然想过巧姐姐家世不凡，但是没想到会不凡到这个地步。
随后一个念头在心底闪过，她真的能和巧姐姐做朋友吗？
“这就胆怯了？”苏渝婉问？
付子衿谨记着之前苏渝婉的吩咐，没有点头，而是眨眨眼睛。
小时候听爹爹说过，侯爷是很大很大的官，可轻易决定普通人的生死，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在人家眼里犹如蝼蚁，捏死都不费劲的那种。
巧姐姐说她爹管她很严，要她为了家族荣誉而努力提升绣艺。
那她去找巧姐姐玩，打搅她练习绣艺，侯爷会不会迁怒他们家呢。
她虽然很想很想有一个好朋友，也很喜欢巧姐姐。但是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心愿，就给家里招来麻烦。
“你们几个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这条街属于归宁候府，如非要事，不要停留。”
还没等付子衿想好，就有青衣小帽的小厮过来赶人。
小厮的话让付子衿又退缩一分。
招财进宝对这样的显贵人家心里也是敬畏的很。
闻言，招财连忙劝付子衿“大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进宝赞同的点点头，小心劝道“大姑娘，夫人说交朋友也应该门当户对，这样才能说到一块儿去。这程姑娘是侯府的姑娘，我们家高攀不起，不如还是算了吧。”
进宝敬畏外还有另外一重心思。
她最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所以看到“归宁候府”四个大字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要阻止付子衿和程巧巧成为朋友。不然程巧巧很有可能会成为付子衿的翅膀，帮助她飞出主子编织的牢笼。
“拿出手帕，就说找程姑娘，小哥肯定会帮忙通报的。别因为程巧巧身份高贵就不敢交这个朋友了。交朋友贵在以诚，而不是看身份地位。再者说你们说好做朋友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她身份啊，而且你们都同样爱好刺绣，有共同话题。放弃这样一个朋友，你舍得？”苏渝婉一时没想到付子衿已经转了几个心思，还以为她在担心身份差别呢。
舍不得。
但是她也不能不顾付家。
付子衿第一次没听苏渝婉的话，沉默的转身往回走。
冯进招财进宝忙积极的跟上。
“嘿，你这孩子。”苏渝婉那个急啊。
怎么就不听话的走了呢，她还等着程巧巧来改变一下付子衿呢。
可惜她不知道付子衿的想法，不然估计会觉得付子衿想太多，顾忌的太多，会活的太累。
眼见付子衿要走远，苏渝婉除了心塞的一拍大腿，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第十九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19
本来还想着付子衿不去找程巧巧，就想办法让程巧巧来找付子衿。
有沁人心脾的花草清香从围墙内传出来，里面应该是一个大园子。再加上丫鬟小厮们特意放轻的脚步，就像不愿意打扰到谁一样。
苏渝婉粗略的推测，说不定程巧巧就在这围墙后面的园子里绣花呢。
心里迫切的想进去看看，然后想办法让程巧巧出来见付子衿。
但最后还是把这个念头压回了心底。
她毕竟对这个时代不太熟悉，不懂付子衿心中的思量，也为了尊重她的意愿，不想越俎代庖的替她做决定。
“子衿，你是不是想进里面去找人，为什么又不进去了呢？”
几人中唯一没有顾虑的估计就是心思单纯的冯进了。
眼见付子衿心情又低落下来，冯进着急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
被冯进的声音吓一跳，等反应过来，付子衿心中又暖又无奈。
“我就想来看看巧姐姐，来了又怕打搅她，所以不敢进去。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吧。”
真正的想法不能在这里说出口。
怅然而不舍的看了一眼归宁候府大门的方向，付子衿加快脚步走出归宁街。
“哦。”冯进茫然的点点头，跟上付子衿。
苏渝婉也遗憾的看了一眼围墙的方向，想要提高付子衿的见识阅历，改变想法固有的局限，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不过现在付子衿已经对冯氏产生怀疑，所以即便没了程巧巧的助力，以后的计划也会容易很多。
唯一怕的就是冯氏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付子衿和冯进凑在一起。
围墙内，如苏渝婉猜测的一样，程巧巧正毫无形象的靠坐在一颗大树下昏昏欲睡，绣篮子放在一边，绣了几针的绢布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说明她的主人是如何嫌弃它。
“咦，谁在叫子衿，是她吗？难道是子衿妹妹来找我了？”
男声急切的呼唤突然传进程巧巧耳朵里，昏昏欲睡的眼睛立刻精神起来。
等等，不进来？那就是要走的意思咯？
哎呀，子衿妹妹，你既然来找我怎么能走呢，太不够意思了。
等着我，我出来找你。
小心翼翼的向远处瞄了瞄，监工李嬷嬷正在打瞌睡，至于两个丫鬟..
歪了歪脑袋，有了，冲两个丫鬟招了招手“过来。”
待丫鬟走近，毫不客气的吩咐“去把我房间里把新做的花绷子多拿几个来，再拿几块其它布料，这个绣着不顺手。”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绢布，嫌弃之色明显。
程巧巧要的东西一个人拿不了，况且李嬷嬷就在不远处，两个丫鬟不疑有它，听话的去取东西去了。
待两个丫鬟过了拐角看不到这边，程巧巧就迫不及待的起身，猫着腰小心翼翼向围墙另一边溜去。
步伐熟练而有技巧，速度快又不发出声音，一看就是惯犯。
围墙东侧有个隐秘的狗洞，熟门熟路的从大小刚好的狗洞内钻出去。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又见没人注意自己，淡定的从草丛后走出去。
“归宁街过去就是清溪街，如果真是子衿妹妹的话，估计她还没走出那里，我的赶快点。”
程巧巧自言自语着快速向清溪街走去，怕被府中的人看到，还特意从另外一个方向饶了一下。
赶到清溪街的另一头，付子衿一行人也正好走到这里。
苏渝婉笑看着忽然出现的程巧巧，对冯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肯定是他之前那一嗓子引来了程巧巧。
付子衿看到前方的程巧巧一怔，心里又是惊喜又是踟蹰，竟没第一时间上前打招呼。
程巧巧才不管付子衿的心里活动，直接冲过去拽住她的手，高兴不已“子衿妹妹，果然是你。我刚刚在园子里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幻听呢。”
得意的一扬眉“幸好我溜出来看看，不然就要错过了。”
“你怎么没反应，是不是惊喜的呆了，嘿嘿。”
又嗔怪道“既然来找我，怎么都不进府里来，也好让我好好招待你啊，怎么能偷偷溜掉呢，太不够意思了。”
“我…”看着高兴不已的程巧巧，付子衿有些羞愧之前的退缩，但是她也是真的害怕连累家里。
“你什么你，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既然你不愿意去府中，我带你去别处玩。”
进宝看到程巧巧，就跟见到鬼一样。都劝着大姑娘走了，怎么还遇到了呢。
冯进看着程巧巧拉着付子衿的手，鼓了鼓嘴，不开心。
程巧巧根本不给付子衿反驳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前走“难得你来找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告诉你啊，寻味楼新出了一道菜叫醉酒贵妃鸡，味道超级好，我吃过一次恋恋不忘，就是我爹一直不同意我出门，都找不到机会再去吃一次，今天可算有机会了，哈哈哈哈哈，太开心了。”
程巧巧脚步快，语速同样快，付子衿想插话都插不上。
程巧巧话语轻快活泼，像带了无穷无尽的活力。
付子衿本来有心推脱的，但是不知不觉被她感染，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心底反复思量过的关系厉害也暂时被放在一边。
就放纵这一次，就当为了眼前第一个的朋友。付子衿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看着笑容明亮起来的付子衿，苏渝婉满意的点点头。
冯进时不时瞪程巧巧一眼，暗中安慰自己，她能让子衿高兴，自己就不和她计较了。
因为有人陪着心情好，不知不觉间寻味楼就到了。
付子衿打量着装修的清新雅致的大堂，心里暗暗猜测吃饭要花多少钱。
程巧巧毫不客气的吩咐小二“带我们去雅间，那个醉酒贵妃鸡赶紧来两只，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就行。”
末了又加一句“不准去侯府向我爹通风报信，不然我拆了你家酒楼。”
进了雅间，店小二这才抹着汗去安排饭菜了。
“巧姐姐，你常来这里？”付子衿忍不住问。
“也不算常来，一年也就来个几次，我倒是想天天来，但是我爹不让啊。”程巧巧不在意道。
“这位公子，你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你了。”对冯进福了福身，算打过招呼。
然后立刻拉着付子衿坐到另一边，等着上菜。
第二十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0
对于冯进，程巧巧既没表现出好奇，也没拉着付子衿打听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子衿，赶紧告诉我你家住址，这样我得空就能去找你玩。”
程巧巧说完，还转头瞪了一眼进宝，没好气的吩咐“子衿暂时不用人伺候，你们且出去等着，顺便把门关上。”
程巧巧侯府千金的身份，让招财进宝很是敬畏，她的命令两人下意识的就要执行。
招财直接退了出去，进宝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冯进，确认房间内不会有问题，这才退出去，顺便关好门。
付子衿看着进宝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唇。
虽然已经明白在他们心目中自己不如冯进重要，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一点难过。
“我家在清文巷，到时候一问便知。”将难过压下，付子衿笑着对程巧巧道。
“我记下了。子衿，那两个丫头平时不是伺候你的吧，怎么不带你自己的丫鬟出门呢？”程巧巧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惊奇。
付子衿苦笑“巧姐姐眼力真好，招财和进宝两位姐姐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她不放心我和冯进外出，这才让两人陪着我们的。我没有自己的丫鬟，平时都是奶娘在照顾起居。”
“我们家…并不算宽裕，也没有几口人，用不了那么多丫鬟。”
“对不起啊子衿妹妹，是我多嘴了。”程巧巧以往接触的都是同阶层的姑娘，谁身边不是跟着五六个丫鬟。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子衿是这种情况。
子衿摇摇头“巧姐姐，没关系的。至少我的生活比外面很百姓好很多了，我很满足。”
陈巧巧看付子衿的眼光越发充满了喜爱，觉得自己这个朋友交对了。
不过作为好朋友，有些事情需要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程巧巧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对面的冯进。
“巧姐姐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冯进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嗯，我不说。”冯进听到子衿提到他，连忙点头赞同。
程巧巧赞赏的看了冯进一眼，转头认真看着付子衿“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说了之后你不要生气。因为把你当好姐妹，这话我才会说。刚才最后走出去的那一个丫鬟，你可要注意了，她不会心向着你，真相对你好。你看到她最后的眼神没有，那眼神，说明在她心目中，那位公子比你重要。丫鬟的意思就代表着她主子的意思，所以在你母亲的心目中，这位公子肯定比你来得重要。”
“还有上一次，那个丫鬟对你说话不敬。后来还故意阻止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肯定是不想你我相交。这说明什么，我估计有人早就设计好了你的前路，不想中间横生波折，而这条路，只怕与你不利。”
苏渝婉恨不得为程巧巧鼓掌，说的太好了，这些完全就是她心中想说而不好说的话。
付子衿苦笑一声“巧姐姐你真是目光如炬，我也是今日才看出端倪。”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我，能帮你我一定帮忙。”程巧巧握着付子衿的手豪气万千。
“谢谢你巧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付子衿看着程巧巧，目含感激。
恰好店小二敲门进来“巧巧姑娘，你要的醉酒贵妃鸡来啦！”
“行，我相信你。那今天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让我们痛快的吃。没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是吃解决不了的，只要吃的满足了，你就会发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
程巧巧一边说，一边把一只醉酒贵妃鸡推到冯进面前“这位公子，你请自便哈，不用客气。”
然后自己从另外一只上面豪放的扯下一块鸡腿放到付子衿的碗里面，期待着看着她“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好让自己放纵一次，好好陪陪程巧巧，付子衿把心中所有的思量都抛到脑后，仔细品尝起碗中的鸡腿来。
“好吃。”很少吃到肉食，再加上这道醉酒贵妃鸡做的非常美味，双重叠加之下，付子衿简直惊为天人。
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眼睛亮晶晶的，对程巧巧再次肯定“神仙美味也不过如此。
程巧巧得意的扬眉“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如果不够再叫小二上就是了。”
怕付子衿放不开，程巧巧干脆直接将那一只醉酒贵妃鸡一分为二，自己碗中放半只，然后往付子衿碗中放半只。
苏渝婉看三人吃的满足，好生羡慕。
闻着桌子上的肉香、菜香，胃子里就像长了钩子，不停的说着想吃。
可惜作为一个魂体，也就只能看一看，闻一闻，想一想，吃是不可能吃的。
唉，也不知道收集到足够多的衷心感谢值之后，能否让她有机会再次尝一尝饭菜的香甜。
店小二很靠谱，上的饭菜刚好是三个人的量，不多也不少。
用完饭，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摊坐在椅子上。
“这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感觉是太痛快了。子衿，你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有多可怜，我爹爹管东管西，我每顿吃多少米，他都恨不得数清楚再放进我的碗里。还要说什么害怕我吃多了，头脑发昏影响刺绣，太可气了，我怎么就摊上这种爹了呢。”
付子衿静静地看着程巧巧嘴上抱怨，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怨恨的意思。心里有些羡慕，她的父亲整日奔波忙碌，能见到的机会很少。也只有过节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才能看到，也都来去匆匆。
交流，最多也就问问她绣艺练的怎么样了，不可懈怠，注意身体什么的。
想让自己父亲管她，那是不可能的。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程巧巧提议，”我们换个地方玩吧，不然我怕在这里待久了，我爹的监工又找了过来。”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子衿，我带你们甩开你的那两个丫鬟好不好？有她们在你也玩的不自在。”
苏渝婉点点头“好主意，子衿你赶紧答应他。”
冯进无所谓，反正子衿去哪，他就去哪。
付子衿跃跃欲试，既想去，又怕招财姐姐与进宝姐姐担心。
“她们都不将你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还要担心他们？”程巧巧似乎看出了付子衿的心思，很是不满。
“就这样说定了，跟我来。”干脆不理会付子衿的纠结，直接做了决定。
程巧巧站起身，直接在墙上装饰画上随意摁了一下，一道暗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人一魂体的面前。
一刻也不耽搁，程巧巧直接拉起付子衿的手就往那道门里走，又暗示冯进跟上。
苏渝婉还特意穿过房间门看了一眼外面的招财和进宝，确认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这才飘到付子衿身后，跟上他们。
第二十一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1
没有了丫鬟跟着，付子衿感受到一种从内往外的放松，连脚步都带上了几分雀跃。
程巧巧看着街边什么东西都觉得开心“这自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唉，糖葫芦，子衿你要吃糖葫芦吗？”
看着裹了糖霜鲜艳欲滴的糖葫芦，付子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想，但是肚子还好撑，根本吃不进去呀“
“嗨呀，这有什么，我们可以先拿着，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程巧巧说着，不由分说就上前“小哥，给我们三串糖葫芦。”
她并没有忘记还跟在身后的冯进。
“好嘞，姑娘，您的三根儿糖葫芦，诚惠，三个铜板。”
让子衿先拿着糖葫芦，程巧巧拿出自己的荷包，然后尴尬的发现里面一个铜板都没有。
面色如常的从付子衿手中拿回糖葫芦，然后塞回给卖糖葫芦的小哥，“不好意思啊小哥，忽然想起来爹爹不许我们吃糖，不然被他知道了会挨揍的。”
看着程巧巧一本正经说谎的样子，付子衿捂着嘴笑，巧姐姐太有意思了。感觉只要和她在一起，什么烦劳都可以暂时被忘掉。
冯进看着付子衿不明所以，但是子衿高兴，他就高兴。
就是怎么就把糖葫芦放回去了呢，他也想吃。
程巧巧被付子衿笑的很不好意思。
跺跺脚，不满的拉着她往前走，“有什么好笑的，放心，我今天一定请你吃上糖葫芦。”
“巧姐姐，你刚刚请我吃了饭，不如就由我来请你吃糖葫芦吧。”
“啊，对了，刚刚吃饭不会也没有给钱吧？”付子衿忽然想起来刚刚是偷偷溜掉的。
“哦，吃饭的事不用管，到了月底，寻味楼的掌柜自会去找我们府上的管家结账的。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哪有让妹妹付钱的道理。不就是铜板吗？这还不简单，即便不回家取，我也能想办法换取来。”
左看看右看看程巧巧的眼睛一亮“有了。”
“什么？”付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巧巧拉着到了一家杂货店前面。
看着杂货店内占据一半位置的各色绣品。
付子衿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不过程巧巧马上就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掌柜的，你们这里收绣品吗？”
圆润的中年掌柜笑容可掬，“收，怎么不收。只要绣的好我们这里都收，而且价格公道合理，不会欺压小姑娘的。怎么样，姑娘你要卖绣品吗？”
程巧巧从袖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掌柜，“你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付子衿以为程巧巧要卖独家双面绣，还担心到时候被归宁候知道了，她会不会挨罚。凑近一看却原来是一般的刺绣，顿时放心下来。
手帕的绣工和她的水平差不多。
心里不经好奇起来，能卖多少钱呢？
虽然她每日都在做绣活，然后换钱养家。但平日都是母亲或者两个丫鬟去绣坊交接的，她并未曾亲自去过。
她知道的，也只是母亲说她绣艺还未练成，所以绣品并不能卖出多高的价格。
但是谁不希望知道自己的心血究竟值多少银钱呢。
掌柜的接过程巧巧手中的绣帕，仔细打量，然后诚恳的说，“姑娘你这绣帕，绣艺还算上佳，但只是一个小件，所以二十个铜板，你看怎么样？。”
“行，那就二十个铜板，掌柜的你是个公道人，谢啦！”程巧巧明显知道自己绣怕的价值，所以很满意掌柜给出的价格。
“好啦，子衿现在可以请你吃糖葫芦啦！”程巧巧得意的扬了扬手中抓着的铜板。
回头想拉子衿一起走，却发现子衿的脸色奇妙。
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气愤、伤心。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骗我。”付子衿低着头喃喃自语。
以前母亲告诉她，说她的手艺欠佳，她绣的手帕一块也只能卖个三四个铜板。
即便母亲卖出的价格和刚才掌柜给出的价格有差别，但也不至于五倍的差别啊。
连一块小手帕的价格都差别这么大，那其它大件的绣品呢?母亲究竟隐瞒了多少。
眼睛在杂货铺了一扫。
付子衿指着墙角矗立的屏风询问“掌柜的，请问那样一面屏风可以卖多少银钱。”
她指向的屏风单扇约高五尺，宽一尺半，四扇为一套，上面绣艺水平也是与她相差无几。
“那个啊，一整套五十两银子，怎么，这位姑娘你也想要卖绣品？”
“我就问问。”附子衿摇摇头。
“哦，没事，那等你想要卖绣品的时候，可记得要先想到我。”
付子衿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落痛苦多一点，但总之两者交杂在一起，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五十两银子的屏风母亲告诉自己只值五两，更是差了十倍之数。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母亲一直都在骗我。
程巧巧看付子衿神色不对，又见她一直追问绣品的价格，心里猜测到一些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她不好说，只能靠付子衿自己想通。
“子衿妹妹，你这个状态现在也不适合继续逛街，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衿沉默的点点头“巧姐姐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别担心。”
“真的？”程巧巧有些怀疑。
付子衿努力的对程巧巧笑了一下“真的不用担心，还有冯进在呢。”
更何况还有神仙阿姨在身边，只是这个却不能说出来。
冯进听到说到他的名字，使劲点了点头“我送子衿回家。”
在程巧巧担忧的目光中，付子衿和冯进以及苏渝婉这个看不见的魂体开始往回走。
另外一边，招财和进宝在门外等了好久，腿都站麻了，肚子也开始唱歌，里面用饭的人都还没有出来。
“进宝，里面怎么没有声音。”招财把耳朵贴在门上，奇怪道。
进宝脸色一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敲门。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不好！”进宝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撞开了门。
只见门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表少爷，大姑娘。”招财大声喊。
当然没人回应，只有一屋子的空寂，以及残留的饭菜香气。
“进宝怎么办？”表少爷可是主子的命根子，这命根子丢了那还得了。
招财被吓得差点哭出来。
第二十二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2
进宝经过之前的变故，现在怕再出意外，强迫自己冷静。
“不要慌，肯定没事，你看这房间内并未有奇怪的痕迹。表少爷和大姑娘很有可能是和程姑娘一起偷偷离开了这里。”
进宝气愤的跺了跺脚，跟着大姑娘出来就是麻烦。
“你看着这里，我去找小二问问这房间是否有其他出口。”
“你快去。”招财现在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进宝说什么就是什么。
店小二听闻进宝的来意，拿起肩上的布巾擦了一下汗水，露出果然如此的笑“你们别担心，你的表少爷和大姑娘估计是和归宁侯府的巧巧姑娘一起偷溜出去玩了，等他们玩够了自己会回家去的。”
“也别在这里傻等了，直接回家去等就行。”
就巧巧姑娘害怕被侯爷抓住的德行，绝对不可能再回他们酒楼的，他这也算经验之谈。
小二的语气与态度给了进宝很多安慰，心中的慌乱暂时稳定下来。
而且除了回冯宅等她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京城那么大，总不可能到处去找他们吧。
进宝只好叫上招财回到冯宅。
其实两人并不想回去就直接去见冯氏，而是想在大门口或者其它必经之路上等付子衿和冯进回来，装作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她们不敢，毕竟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被冯氏知道。到时候冯氏知道他们隐瞒过什么，结果更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惴惴不安的到了主院。
冯氏诧异的看着她们两人“就你们两个，表少爷和那丫头怎么没一起进来。”
进宝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冯氏。
“…阻止表少爷扯玉珠子，没想到荷包突然掉下来，然后大姑娘就看到荷包里的银子，脸色马上就变…”进宝还在避重就轻。
“啪~”一个巴掌摔在她脸上。
“废物，连个荷包都拿不稳，你还有脸回来。”
冯氏阴沉着脸，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她力道之大，进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进宝不敢呼痛，瞬时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握拳，缓解脸上的痛意。
招财被吓的噤若寒蝉，见进宝跪下，连忙跟着跪下，头抵着地，大气都不敢出。
冯氏心里的怒气不是一个巴掌就能释放的，又继续脚踢两人“让你们看好表少爷，让你们看好那丫头，你们倒好，不仅意外频出，甚至直接把人都看丢了还不知道。”
“好，你们真是我的好丫鬟，做的真好。”
招财和进宝死命低着头，一声不敢吭，沉默的忍受着脚踹在身上的痛感。
踢了一会，冯氏累了，气也出的差不多，理智渐渐回神。
“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门口等着，等表少爷和大姑娘一回来就把他们领到这里来。”
招财与进宝如释重负，赶紧起身，一撅一拐急急忙忙往外走。
招财吸着气怨恨的问“进宝，你说主子到时候会怎么惩罚大姑娘？”
“闭嘴，我们都自身难保，还哪里顾得上她。”
不仅身上痛，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招财没注意到，进宝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也不知道是对付子衿的，亦或是对冯氏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付子衿情绪一直很低落。
今天连接发生两件让她措手不及、不愿意的面对的事情，现在脑子里都还是一团乱麻。
冯进不知道付子衿怎么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这会儿见付子衿又不高兴了，他也觉得不开心。想要安慰她，但是思维局限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的跟在付子衿身后。
苏渝婉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付子衿，除了心痛就剩下着急“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还是赶紧想一想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你的继母吧。”
“还有，她对你解释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你都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付子衿没有反驳苏渝婉的话，其实她自己也在思考。
思考回去之后要做什么，质问母亲家里明明不缺银钱还拼命的让自己绣东西？还是质问母亲为什么要骗她，说她绣的东西不值钱？
还是，什么都不说，接受母亲的解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以前那样糊糊涂涂的过日子？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绕啊绕，绕的她心烦意乱。
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让她可以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而不用回去面对冯氏。
苏渝婉不仅想说该怎么面对冯氏的事情？还想让她思考一下与冯进的事情。
但是看了一眼安静走在一边，担忧的看着付子衿的冯进，苏渝婉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问她。
转而对冯进道“冯进，回去之后，你姑姑问起你们出了百味楼做了什么，你就说一直逛街，别说杂货铺的事情。”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说了，子衿就会被责罚，挨打，很痛的。”
冯进刚想问为什么，闻言立刻点头“一定不说。”
他虽然没挨过打，但也知道那肯定很痛。
苏渝婉并不会利用冯进的单纯和他对付子衿的喜欢来达成其它目的，但是这种关键事情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
被冯氏知道付子衿去过杂货铺并了解过绣品的真实价格，那她有可能就不再相信付子衿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从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叮嘱完冯进，又把目光转向付子衿。
付子衿点点头“我知道的，神仙阿姨。”
越害怕什么，什么就来的越快。感觉没走多久，冯宅就出现在眼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冯府，付子衿竟然有一点胆怯。
“子衿，怎么不进去？”冯进奇怪的看着付子衿。
“大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能不告诉奴婢就偷偷溜出去玩呢，吓死我们了。快快快，夫人急坏了，让你们回来就赶紧去主院。”招财远远的看着付子衿和冯进，激动的跑过来。
太好了，表少爷也没事，不用担心受罚了，招财心思单纯的想。
进宝面色担忧的看着付子衿“大姑娘你们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意外，要是你们出了任何意外叫奴婢可怎么活？快让我看看是否有哪里不妥。”
第二十三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3
进宝一边说着，一边一脸关心地打量付子衿，生怕她受到伤害的样子。
为了避免付子衿不开心，心里记挂着冯进，也只得把他放在后边。
在今天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付子衿都不会多想，只会觉得，进宝姐姐果然是把她放在心上，真正关心她的人。
但是现在她却一眼看穿进宝脸上虚伪的笑意。
只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付子衿沉默的摇了摇头“没事，招财姐姐，进宝姐姐，你们的脸和腿怎么了？”
进宝脸上的手掌印和两人的瘸腿都太明显，她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母亲的杰作，因为除了母亲，没人会对两人下重手。
同时意识到到，母亲原来从来都不是自己了解的那个温柔和善的人。
“没事。”进宝笑着摇摇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引起付子衿反感，最后干脆沉默。
招财一向以进宝马首是瞻，进宝不说话她也就说话了。
冯进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又看不出来哪里怪。
一行人来到主院。
“你们可算回来了。一听说你俩不见了，可把我急坏了。这个心呀一直七上八下就怕你们出点什么意外。要是出点意外，身上没有带银钱，带了银钱的进宝又不在身边，那可如何是好。好在现在你们都好好的回来了，我总算能放下心来。”
冯氏拍着心口，劫后余生的走出来，换成嗔怪的表情“今天玩高兴了吗？真是太调皮了，下次可不能丢下丫鬟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外面太危险，你们这两个孩子又没有点防身的手段，出了事可怎么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母亲刚刚是在对我解释？
一回到付宅，付子衿就打起全部精神，全神贯注的应对冯氏。所以冯氏一说到这里，付子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与进宝同一个解释。
如果不是后来又去了杂货铺知道绣品真实价格的问题，付子衿觉得此刻她一定会原谅进宝或者说母亲，真的相信他们隐藏银钱是为了她好。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伺候大姑娘与表少爷梳洗。”付子衿还没说话，冯氏又急忙转头转头招财与金宝。
招财与进宝反应快，打水的打水拿毛巾的拿毛巾。
这些和付子衿想象的，回来要应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没有解释，也没有责问，就像平常出门归来一样。
付子衿忍不住将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母亲，我私自带着冯进偷溜出去玩，你都不责罚我吗？”
冯氏笑的很温柔，如春风拂面，伸手揉了揉付子衿的头顶“傻孩子，只要你们平安归来我就满足了，哪里还舍得罚你呀？”
付子衿沉默了一下，既然母亲不说破，那她还是假装与往常一样吧。
“谢谢母亲！”
在进宝的伺候下，和冯进一起洗了手净了脸。
冯氏满意看着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两人点点头“什么都不要想，出去折腾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回院子休息去吧。”
付子衿当然不会反对，她现在还有一点无法面对冯氏的感觉。
“那母亲，今天新接的绣活是什么？我就顺便带回去吧。”
“你这傻孩子，怎么一天到晚就记得做绣活赚钱，都告诉过你了，要劳逸结合，更何况每天绣东西很费眼睛，我可舍不得你小小年纪就熬坏了眼睛。”
“谢谢母亲关心，女儿告退。”
福身行礼后就往自己的小院走。
冯进正要跟上。
冯氏发话了“进儿你回来。”
冯进回转头焦急地对冯氏道“姑姑，什么话你快说。”
冯氏没好气的一拍冯进的头顶“你还乐不思蜀啦！”
“什么思蜀？哎呀，姑姑，要追不上子衿啦。”
“子衿子衿，就知道子衿，都不想想自己已经出来多久。你爹娘带话来说让你回去，他们想你了。收拾收拾东西，等一下就让进宝送你回去。”
冯进傻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对呀，他都好多好多天没见爹爹娘亲，还有祖父祖母，他也想他们了。
回身看了一眼付子衿离开的方向，失落的垂下了头。
冯氏心里的怄气这才散了一些。还好自己这个傻侄儿还记得自己加入，而不是一心只记得那丫头。
不然她得怀疑将那个丫头和冯进凑在一起，究竟是不是好事了？
感叹完，冯氏继续问道“告诉姑姑，你们甩开招财进宝之后，偷偷溜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就逛街。”冯进牢记苏渝婉的叮嘱，决不能让自己受罚。
“哦，逛街看到什么好玩的吖，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姑姑给你买。”冯氏继续问。
好玩的？他们也没逛一会啊，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那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出现在脑海中。
冯进咽了口口水“糖葫芦，姑姑，我想吃糖葫芦。”
冯氏这才笑了“行，明天回去的时候再顺便让进宝给你买几串糖葫芦。”
......................................
苏渝婉感叹，冯氏果然不容小觑啊，如果不是有后来杂货铺的事情，就凭那隐藏在关心之下一笔带过的解释，就能打消付子衿大部分的怀疑，以后再找机会补偿一下，自己之前埋下的怀疑种子就会被消除的干干净净。
幸好幸好。
回到自己的小院，没有了待刺绣的任务，付子衿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由的坐在窗前发起呆来。
“是不是今天的发现太多，现在还回不过神来？”苏渝婉担忧的问。
付子衿点点头。
“神仙阿姨，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明明以为她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真是一个大难题，难住了苏渝婉。
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好的答案。
“这人呐，本来就有多面性格。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现不同的一面要么是人的本能，要么就是因为需要。你能接受她不同的面，那你们就能和平相处，反之那就是合不来。”
“就说你自己，平时表现的乖巧勤劳节约，但到了美食面前就会变成一个贪吃鬼。”
“神仙阿姨，谁是贪吃鬼？”
“那之前吃的肚子圆了，都停不下来的是谁？是不是贪吃鬼？”苏渝婉揶揄的看着付子衿。
沉重的气氛缓解下来。
“神仙阿姨！”付子衿捂住脸，脸红的像猴屁股。整个人羞得像要燃烧起来，她自己也回忆起当时只顾着吃吃吃的情形。
可是实在太好吃了呀，她完全停不住嘴。
从来不知道饭菜不仅是填饱肚子的作用，还可以使人如此愉悦享受。
心情放开之后，付子衿不得不承认苏渝婉刚刚说的话是对的，母亲有很多面，只是自己没察觉过，或者说母亲特意把她的其它隐藏了起来，不让自己看到。
就连招财进宝姐姐不也一样吗？
“子衿，你现在需要思考的不是你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今后的好几年，你都还要和她在一起生活，还有你的姻缘之事也需要由她来做主操办，在这些问题面前，你究竟要以什么态度面对他？”
“还有，你依旧还觉得冯进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第二十四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4
苏渝婉又将自己之前的分析说了一遍。
“神仙阿姨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在知道母亲一直都在欺骗我时候我也在思考这些，明白嫁给冯进以后的生活肯定会不好过。只是冯进他…”
“他那个样子，如果遇到像母亲这样善于隐藏又心地不纯的人，那等母亲以及他的爹娘死去之后，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艰难吧。”
哎呀！
“你这丫头。我知道你这是好心，不忍心冯进以后受苦。但是善良也该有个度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赔上自己终身幸福啊！”
“冯进是好朋友，不是不相干的人。”
苏渝婉跺着脚，急的头上都快冒烟，这丫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看着苏渝婉急的快跳脚的样子啊，付子衿忽然就笑了起来，如春暖花开，一扫之前的阴郁。
“神仙阿姨别着急，你先听我说。嫁给冯进，可能并不比嫁给其他不知道的男子差多少。其一，若不嫁给冯进，母亲到时候肯定会很生气，从而不会愿意我嫁得好，为我挑选的夫婿肯定会很不堪。”
“其次就算我自己出门好运气的碰到一位温文尔雅对我好的公子，而他又有足够的能力向我家提亲，逼的母亲不得不答应。但就像您之前说的，人都有很多面，谁又能保证这位公子之前对我的好不是逢场作戏，把我娶回家之后就变成了令人厌恶的另一个样子。”
苏渝婉...
这话让她怎么接？她算不算用话把自己绕了起来？
“明知道你母亲对你从来都是虚情假意，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嫁给冯进，你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怨怼？”
“神仙阿姨，我们今天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吗？其实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虽然今天发现母亲一直都在欺骗我，但我还是不恨她。因为今天以前我都把那些关心爱护当成真的。也因为那些可能是虚假的关心爱护，让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从而难过悲伤、自怨自艾什么的。”
付子衿都这么说了，苏渝婉还能说什么呢？
算了，孩子自有想法，应该给予尊重。
更何况以一个魂体的状态，她能做的最多就是在她看不清楚前路的时候稍微提点一下，在她需要关心陪伴的时候，给予她关心陪伴。
索性付子衿已经明白冯氏并不是真的对她好，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再被冯氏牵着鼻子走。
这短短时间内就达成了一个阶段的目标，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付子衿又拿出自己的针线框开始绣起来。
“你母亲不是没有给你布置任务吗，你怎么又开始绣上了？”
“刺绣是我喜欢的事情，绣艺的每一点提升，都会让我觉得很开心。”
付子衿对苏渝婉一笑“我每天不断绣花，是因为我喜欢它，为家里赚取赢钱那都是附带的。”
付子衿大大的杏眼弯成月牙，笑容里面虽然还有一点点感伤，但也多了以往没有的洒脱与自信。
“就是好可惜呀，今天光顾着吃和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忘记了和巧姐姐探讨刺绣的问题。”
“不如明天继续去找程巧巧？反正你母亲也没有给你布置刺绣的任务。”苏渝婉犹豫着提议。
“不了，我自己研究吧，以后还是尽量不去打搅巧姐姐为好。”
付子衿把上午没说出口的理由对苏渝婉解释了一遍。
苏渝婉没想到上午的时候付子衿执意要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好笑道“按你的话说，那归宁侯高高在上，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哪里就会为了这点小事怼上你们家呀！你们的皇上还算开明，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手下随意欺负百姓？”
“不会吗？”
“不会。”苏渝婉肯定的点头。
神仙阿姨是什么，那就是天上的神仙啊，她的话都是对的。
苏渝婉的话给了付子衿一颗定心丸。
看来还是可以去找巧姐姐的，只要不那么频繁就好。
放下手中的花绷子，付子衿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两圈，坐久了，感觉骨头都僵了。
而且身后没有一双手给她捶背，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一些不习惯了。
对了，冯进怎么还没过来？
难道因为今天带着他一起偷溜去玩，所以母亲不放心了，所以不让冯进来陪她了？
这样，也好。
第二天早上，冯进依然没过来。
付子衿还是没忍住，问提着食盒进来的奶娘“奶娘，你在主院见到冯进了吗？”
“进宝送表少爷回冯家了。”
“这样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怎么，还舍不得啦。”苏渝婉好笑的问。
付子衿摇摇头，开始用早饭。
天天早上跟着苏渝婉练体操，效果还是有的，比如现在，一小碗粥已经满足不了她的胃了，还得加上两个馒头才行。
不仅胃口好了，胃口大了，身体也结实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至少能在风里坚持一盏茶功夫了。
奶娘在旁边看付子衿吃的香甜，满足不已。
用过早饭，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回到屋子，付子衿又拿上了自己的针线筐。
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碎布料以及各色针线，皱起了眉头。
说真的，以前天天忙着赶刺绣任务，还要找时间研究修艺，感觉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忙碌的不行。
而现在，没了任务，她竟然还有点不习惯起来。
看出付子衿的茫然。
苏渝婉提议“上次杂货铺的老板不是说你有绣品，可以尽管卖给他。而且他给的价格好像很公道合理。反正你这里用不上的布料还有这么多，不如绣一些手帕什么的，然后拿去卖给杂货铺掌柜啊。姑娘家还是得有点自己的私房钱，不然想买什么东西都不自由。”
付子衿对这个提议很心动，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上次买不起书的尴尬。
心动就行动，有了目标动起来也有劲儿了。
绣图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想，脑海里不知道存了多少，简直是随手就来。
第二十五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5
付子衿立刻坐下来开始动手。
因为不需要赶任务，付子衿这次不慌不忙，将从程巧巧的双面绣中领悟到的技巧融入到新的绣品中。
等绣好新的一块手帕，苏渝婉凑过去一看。
“子衿，你这绣艺又进步了呀！”
以她现在门都没有摸着的水平，当然还看不出具体进步在哪里，只是觉得这手帕上的绣花比付子衿以往所绣更加好看、鲜活。
怎么形容呢？以前她绣的东西看起来很灵动，但还仅仅停留在表面，而这块手帕上的绣花，却像开始注入了灵魂，似乎马上就要活过来。
付子衿抿着嘴，努力保持矜持“也就一点点啦，进步的空间还有很多，我还需要更加努力的研究才行。”
“这一次的绣品，应该可以卖更多的铜板了吧？”苏渝婉猜测。
付子衿点点头“肯定没问题。”自信的神色溢于言表。
接下来的几天，冯氏果然没有给付子衿送来新的刺绣任务。
付子衿就绣自己的东西，因为布料都是以前接绣活剩下的，零零碎碎绣不了大件，就绣手帕。
已经累积了二十多块，每一块手帕上面的绣图都各不相同。
苏渝婉全部拿在手上，一张一张的看，每一张都舍不得放下。
“这也绣的太好看了，子衿，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之一。”苏渝婉毫不客气的夸赞。
付子衿微红着小脸听着苏渝婉的夸奖，虽然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却美滋滋的，感觉自己像要飘起来。
苏渝婉话题一转“已经在屋子里待了这么多天，我们到园子里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付子衿心里正美着，闻言也不反对。
谷雨刚过，正是将夏未夏的时候，气温刚刚好。而花园子里的花已经开始次第盛放，比第一次见到的颓败多了些热烈的感觉。
没人来精心打理，杂草参杂其中，竟然使它看起来多了几分野趣。
“咦，子衿，那位老妇人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她？”
园子的另一端，一位穿着蓝灰色衣服的老妇人提着一个篮子匆匆从门外走进来。
付子衿顺着苏渝婉手指看过去“哦，那祖母院子里的刘嬷嬷。”
“祖母，你的祖母，你祖母还在世。”太过震惊，苏渝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付子衿奇怪的看了一眼苏渝婉，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祖母她老人家一直都在世啊。”
又小心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妇人，见她没反应，估计没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那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苏渝婉不是一般的激动，而是非常激动。
她一直想找一个能够在礼法上压制冯氏的、付子衿的直系长辈啊。之前没听她提起过，还以为她的祖母辈都不在世了呢。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祖母就住在佛堂中。既不出来也不让我们去看她。说是要诚心礼佛不让我们打搅她清修，免得佛祖说她心不诚。平常就由刚刚那个刘嬷嬷照顾她生活起居。”付子衿解释道。
“她是你的祖母，生活的如此清苦，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去看看她吗？”苏渝婉不解的问。
付子衿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没有，母亲说不能打搅祖母礼佛，如果祖母没有发话就不准靠近那个院子。更何况我每天为了练习刺绣，也很少离开这个小院子。祖母对于我来说，除了血缘关系，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毕竟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礼佛，诸事不管。
刚刚冒出来的希望又落了空。
不过苏渝婉还是不想放弃，想要试一试。
如果让付子衿的祖母见到她并喜欢她，到时候由她出面给付子衿做主，付子衿在姻缘方面也能自由些，不会全凭冯氏做主。
“走，去见见你的祖母。”苏渝婉不由分说就想跟上刘嬷嬷。
“神仙阿姨，去了也没有用的，祖母不会让我进门。”付子衿无奈的喊道。
“门都不让你进？”
付子衿再次无奈的点点头。
事关付子衿下半辈子的幸福，苏渝婉不想放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试一试。只要得到你祖母的一句话，说你的婚事由她来做主，你的母亲如果还想保持自己贤惠和善的形象，就不能违背你祖母的话，私下把你定给...私下给你定人家。所以子衿，为了你以后的姻缘，说什么都要去试一下。”
苏渝婉都这么说了，付子衿肯定无法反对，因为苏渝婉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好。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上苏渝婉的脚步。
老夫人的院子在园子的另一个角落，特别幽静。大门紧紧关闭，里面听不到一点声音，之前的刘嬷嬷早已进了院子。
估计是太久没有休整，就连院子的大门都带了点陈旧的味道。
付子衿神色复杂的看着大门。她是个不孝顺的孙女，竟然从来未曾想过主动来看望一下祖母，也未曾关心过她过的好不好。
不知道祖母和刘嬷嬷两个老人封闭在一个院子里，长达十几年日子有多清苦？会不会想要一个人来陪一陪。
不用苏渝婉吩咐，付子衿上前敲门。
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要不是两人亲眼看见刘嬷嬷进了院子，他们都要怀疑这里是否真住了人，而不是一个闲置的空院子。
又敲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
付子衿怅然的叹了口气“算了，祖母就是不想见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别打搅她老人家清修。”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看看。”
付子衿是见过苏渝婉直接穿墙而过的本领，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只是祖母的是佛堂，里面供奉的应该是佛祖吧。
神仙阿姨这样直接进去会不会冲撞了佛祖，让佛祖把她收了呀？
把自己的担忧问了出来。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佛祖呀之类的，不过是供奉之人安慰自己，让自己有个心灵寄托之处罢了。
可惜苏渝婉无法对付子衿做出解释。
不然，既然没有佛祖，自己这个神仙又是如何来的？
“我和佛祖是好朋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说完对付子衿点了点头，直接穿墙而过进了院子里面。
进了院子，苏渝婉傻了眼。她低估了古代院子的面积。
主院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老夫人的院子居然会更大。
因为距离的限制，苏渝婉根本就进不了屋子。
第二十六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6
别说观察了，连偷听一下老夫人和刘嬷嬷在说什么都不行，因为屋子里同样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这让她很抓瞎。
不甘心的打量一下院子，院子里倒是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杂草被清理的很干净，草木摇曳，花香袭人，泉水叮咚，假山雅致。
没想到这个院子的景色倒是非常不错，但是这有什么用。院子里除了景色，一点对他们有点帮助的东西都没有。
失望地摇了摇头，就准备出去和付子衿暂时先离开，回去后再想别的办法接近老夫人。
临出院子，感觉还是不甘心，下意识的再扫视了院子一圈。
抱着万一的心态，看看刚才是否观察的有遗漏。
咦？还真有发现。
只见墙角的那棵大树上露出一角白色，那是什么？
抱着不放过任何有用线索的想法，苏渝婉直接飘过去。
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绣花的手帕。
翻看了一下，苏渝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接瞬移回付子衿的身边，将手帕递给她。
手帕刚刚触及付子衿的手，而苏渝婉还没有松开的时候。手帕就像瞬间虚幻了一般，直接穿过苏渝婉的手向地上掉落，还好付子衿反应快把它捞了回来。
付子衿一看上面的图案，也很惊奇。
“居然是双面绣。奇怪！难道祖母和程家还有什么渊源？或者说祖母和程家的谁是好朋友？我可从来不曾听说过呀，而且也没有谁来找过祖母，没有见祖母出院子找过谁，难道是因为祖母的好友已经离世？”
苏渝婉摇摇头“应该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树上捡到的这块手帕，你看上面明显还有污迹。如果是好友所赠，你的祖母应该会把它妥善保管，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就像你收藏程巧巧送的手帕一样。”
付子衿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上面果然有很大一块泛黄的污迹，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刚刚一直只顾着惊讶上面的绣花去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且被苏渝婉这么一提醒，付子衿又发现了其它不同之处。这块手帕虽然也是双面绣，但是和程巧巧给她的那块手帕相比，无论是针法还是绣线的选择都是有所不同的。
粗略的看两者很相似，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这是怎么回事？付子衿也是一头雾水，难道程家的双面秀还分了两种路数？
“算了，到时候问问巧姐姐不就知道了，神仙阿姨我们还是回去吧。出来的够久，而且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奶娘到时候找不到我，她该着急了。”
苏渝婉抬头一看，嗯，太阳果然快到正中间。
两人满怀期待的来，又毫无收获的回去。
哦，不对，好歹收获了一块手帕，心里添了几分疑问。
两人走后，招财从一处花丛后走出来，脸色煞白，惊疑不定的看着付子衿的背影。
大姑娘在和谁说话，手帕是怎么来的？
大姑娘身边不会有鬼吧？
“大姑娘身边有***人，真的，我亲眼看见大姑娘在和谁说话，但是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招财气喘吁吁，因为紧张害怕，连说话都不太连贯，语气断断续续。
说到这里，又想到上次那阵莫名其妙的冷风，当时肯定是那只鬼趴在她背上，太可怕了。
“那你说大姑娘和那个…说了什么？”冯是正在理账，听到的招财的话，又想到上次进宝说过同样的话。
脸色凝重起来，难道那丫头身边真的是有什么鬼物在指点她？
“说，说，说...”招财茫然的睁着眼睛，刚刚只顾着害怕去了，根本没注意，大姑娘在说什么？
“我看到一块手帕从天上掉下来，落在大姑娘手上，大姑娘还差点没接住。”急中生智终于想起这一个细节。
从天掉落，不就是被风吹下来的吗？
真是大惊小怪。
冯氏愠怒的瞪了招财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账本上面。
招财见冯氏根本不理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表现的太怂，让冯氏以为她在说谎，怏怏的出了门去找进宝了。
虽然冯氏不太相信招财的话，但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谨慎，还是觉得应该找时间带那丫头去晋国寺上上香比较稳妥，毕竟任何鬼怪都倒不了佛祖面前。
正好也找机会请戒妄大师批一下两人的八字。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让她有些担心，担心谋算了多年的事情出现变故。
如果到时候那丫头…她就只有那样了。
还是尽快把两人的事情给定下来，她才能放心一些。
回到院子。
付子衿就迫不及待拿出上次程巧巧送的手帕与今天在老夫人院子里捡到的那块手帕相对比，看看到底不同在什么地方？
付子衿观察的很认真。
“奇怪，巧姐姐的针法，好像是从这块手帕上的针法演变而来的。两者虽然看起来差别很大，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它们的基础针法是一样的。”
“神仙阿姨，我好像想起一点小时候的事情。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见祖母绣过花。所用到的针法，就是这个。难怪我见到巧姐姐的双面绣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肯定是因为我小时候见过的原因，只是那时候年纪太过小还不记事，看过就忘记了。”
“还有这种事！”苏渝婉也觉得惊讶。
付子衿点点头“而且，如果这快手怕是祖母自己所绣，而不是非友人赠送，那能被随意丢弃，也能说得通了，因为自己绣的，没那么重要。”
苏渝婉忍不住开始思考，程家绝不会将自己的独门秘技教给旁人，那要么付子衿的祖母和程家有所渊源，要么就是程家和冯家有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你的祖母姓什么？是否姓程？”
付子衿摇摇头，自家祖母姓什么她还是知道的“不是，祖母姓朱，朱门的朱。”
“既然不是与你祖母有关，那就是你们付家和程家有渊源了。”
“唉！”苏渝婉无奈的叹口气“即便我们猜出这些也没什么用，依旧不能让你祖母开门接纳你。”
第二十七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7
对于从老夫人院中捡到的那块手帕，两个人讨论了几次都没有讨论出结果，最终还是只能把它放到一边。
又过了几天，苏渝婉数着绣篮中已经积攒的三十多块手帕“今天天气还不错，不如我们就出去把它们卖了吧。不然一直放在这里，万一让招财或者进宝发现，传到你母亲的耳朵里，该保不住它们了。毕竟你没有办法解释这些手帕的用处，你总不能说绣来自己用吧。”
“她故意压低你绣品价格的时候，就注定了不会让你自己去卖绣品。好在她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绣品的真实价格。”
经过这么些天的沉淀，付子衿已经接受母亲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关心喜欢她的事实。。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伤心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陷入自卑绝望，自暴自弃当中。
只是现在，有了神仙阿姨的陪伴，又有了冯进和程巧巧两个朋友，并不会因为缺失一份关心，就让心灵天空崩塌崩溃。
而且现在她已经不再如以前一样懵懵懂懂，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曾明白的道理，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所以即便看清了母亲的真面目，即便内心也很难过，却并不会让她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母亲不喜欢自己又怎样，只要自己努力，也会生活的很好。
到了主院，冯氏一如既往的嘘寒问暖，体贴关心，就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裂痕。
“母亲，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去街上看看。”
付子衿的脸色很红，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背着冯氏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今天竟然要背着她偷偷去卖绣品，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冯氏不知道付子衿内心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她是因为又提出要逛街，不好意思了。毕竟付子衿一贯都脸皮薄。
所以冯氏做梦都不会想到付子衿会背着她去卖绣品。
心里暗腹这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出门的太频繁了。
难道真的有鬼？
冯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付子衿的四周。
她又没有开天眼，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冯氏依旧暗暗想着，还是尽快去晋国寺一趟。
心里的心思千回百转，不影响她以宠溺的语气应答道“逛街有这么好玩吗？看把你的心都逛野了。”
“想去就去吧，但是你一个人逛街我还是不放心，这次依旧让进宝陪着你去。”
“嗯，只是逛逛也没意思，这次多给你准备一些银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付子衿猛然抬起头来，有些惊喜，还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毕竟以前除了过年的时候外，冯氏从未给过她银钱，即便过年的红包里面，也只是六十六个铜板，为了讨个好彩头。
付子衿惊喜的心情才露出一点端倪，感谢的话还没出口，冯氏语气一转“但是买之前一要三思再三思，这件东西到底值不值得买？如果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还是不要买了，毕竟咱们家的银钱并不那么宽裕，能节省就节省。”
付子衿点点头，这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行了，我也不拘着你了，看把你急的，去吧。”
“娘亲，我也想和姐姐一起去逛街。”
还未走出门，身后就传来一个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
付子衿回头一看，有些惊喜“如珠。”
雪团子如珠抬头冲付子衿甜甜一笑“姐姐带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的不吵不闹，我还没见过街上是什么样子呢？”
说着，笑脸立马变成可怜兮兮的样子，眼泪都快落下来。
“姐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就带我去嘛。”
付如珠卖萌，可比冯进卖萌杀伤力更大。
如出一撤的大而亮的杏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你的时候，你的心简直都要萌化了。
苏渝婉差点脱口而出：带上她吧。还好理智还在，记得要去做的事情需要背着人。
付子衿看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左右为难。
不等付子衿开口，冯氏已经沉下了脸“大字写完了吗？乐谱背下来了吗？今日的刺绣练了吗？”
三个问题就是三连击，每一个问题问出来，都把小姑娘眼睛里期盼的亮光剥离一点，三个问题问完，小姑娘彻底焉了。
低着头撅着嘴，生无可恋的摇摇头“没有。”
“不赶紧回去完成它们，还想出去逛街？也别耽搁你姐姐的时间。”
转过头对付子衿道“赶紧去吧！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付子衿点点头对可怜兮兮的如珠道“下次再带你去逛街啊，乖。”
冯氏一定让她带上招财或者进宝，这是付子衿心里早有准备的事情。
“大姑娘今天想去哪里逛街？”进宝问的小心翼翼，还谨慎的看了看四周。
招财前些日子的话和她自己所见，两相印证让她越发确定了付子衿身边有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这种对未知的害怕甚至让她暂时放下对冯氏的畏惧，放下对付子衿一贯的轻视，变的战战兢兢起来。
付子衿对进宝的打量视而不见。经过上次的事情，虽然知道她是身不由己，只是俸母亲的命令行事，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原谅进宝，欺骗就是欺骗，不管主动还是被动。
“没有目标，就随便逛逛。”付子衿随口道。
得到答案，进宝再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跟在付子衿身后。
只是进宝老实了，付子衿并不满意，她现在只想甩开她，赶紧卖掉藏在袖袋里的三十几块手帕。
将要得到人生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银钱，想想都激动呢。
就是要怎么才能甩掉进宝呢？好为难呀！
就像听到付子衿的心声一般，无所不能神仙阿姨苏渝婉开口了“别担心有我在。”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然后在第二个街道口右转。”
到了目的地，苏渝婉继续道“绕过前面那个买菜的大娘，对对对？然后绕回来，从青衣小哥身旁插过去，加快脚步左转。”
付子衿一丝不苟的按照苏渝婉的话做，虽然不明白这样穿来插去的走路有什么意思？
“好了，可以去杂货铺了。”
付子衿回头一看，已经看不到进宝的身影。
“神仙阿姨，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第二十八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8
“没什么，这只是依靠人多，再加上人的眼睛有视觉盲区，两相利用才勉强达成的效果罢了。”
苏渝婉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的，生前的技能终于有点用武之处了。
被甩掉的进宝惊慌的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寻找付子衿，可是人流中哪里还有付子衿的身影。
大姑娘凭空消失了，是不是她身边那个看不见的存在做的？
这个认知吓坏了她，实在太可怕了。
想要回去对主子说，但是这种离奇的事情主子肯定不会相信他，不仅不会相信她，反而会因为她又一次跟丢了付子衿而重重责罚她。
大姑娘身边的那东西也可能会怪她泄密，然后用不知道的恐怖手段收拾她。
想到这里，进宝不敢回去报信了，只好在付子衿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另外一边，付子衿高高兴兴的来到杂货铺。
圆润的掌柜明显还记得她，热情道“你今天来是不是想要卖什么绣品啊？”
付子衿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分别从左右手的袖袋中拿出手帕“就这些，掌柜的你...你看可行？”
掌柜的接过付子衿手中的手帕，认真的一张一张的查看，一边看一边点头“姑娘这是你自己绣的啊。”
“嗯”付子衿点点头，紧张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姑娘，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说这些绣品有问题，而是有些惊讶。这每一张手帕上面的绣花都算得上是精品，而且每一张刺绣的手法都保持的很稳定。如果不是亲眼见着你，我都要猜测这是不是几十年的老师傅绣出来的。”
掌柜的脸上写满了赞叹“真是少年了得，小小年纪天赋惊人呐！”
付子衿没想到掌柜的是在夸奖她，脸色越发的红了“掌柜...掌柜过奖，巧姐姐天赋才是真的好，我不如她绣的好。”
“呵呵，小姑娘，你过谦啦。上次那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巧姐姐吧，老朽说句公道话，你的绣艺可不比她差，甚至还略好一些。”
“这手帕，我就给你算二十五个铜板一张吧，一共三十三块手帕，合计八百二十五个铜板，干脆取个整数，我给你九两银子”
掌柜的说着一边从柜台里取出银子递给付子衿。
“这么多。”付子衿一时竟然有些不敢相信，没有接银子，反而小心翼翼地求证“掌柜的，你真的没有算错？上次巧姐姐的手帕你也才给她二十个铜板啊。”
掌柜的没想到有人居然还会嫌钱多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小姑娘不用担心，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你绣的比她绣的好，所以我才会多算价钱。这铺子是我们东家的，我可不敢擅自做主虚报价钱的。”
掌柜的开个小玩笑，想要缓解一下付子衿紧张的心情，
“那掌柜的你也应该给我八两银子二十五个铜板，多了的我不能要，毕竟您赚钱也不容易。”
“好吧好吧，你这丫头真是固执啊！”掌柜的收回一两银子，然后又另外数了二十五个铜板递过去，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看付子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喜爱。
付子衿这才接了“谢谢掌柜。”
握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付子衿脸上的笑意就再没有落下来过。
“拿着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是不是很开心？”苏渝婉笑呵呵的看着付子衿，刚刚和杂货铺的掌柜交易，苏渝婉全程没有出声，由着付子衿自己交涉。
雏鸟只有学会单飞，才能真正的成长。
点点头，付子衿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的太开怀。
“掌柜的居然说我比巧姐姐绣的好，这怎么可能啊，巧姐姐早就凭借双面绣名满京城，我如何能与她比。”说完又赶紧抿上嘴，只是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她很开心。
“怎么，你觉得自己的眼光比掌柜的好？”苏渝婉不揭穿付子衿的口是心非，对于掌柜的夸奖明明很开心，却非要抱怨一下。
为了避免行人看出异常，付子衿和苏渝婉在街上说话，一般都是低着头很小声的说，现在听到苏渝婉揶揄的笑声，快速转头看了她一眼，嘟了嘟嘴，干脆加快脚步往前走。
付子衿并没有注意到，四周路过的行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她一眼，因为她此刻全身透露出的那种很快乐的气息，是她怎么绷着脸也掩饰不住的。
看到她的人会不自觉的被感染，露出会心一笑。
对面二层楼上，两位华服公子临窗而坐，一位手握折扇，笑容不羁“怀瑾，你看下面那位姑娘真有意思啊，明明开心的都要飞起来，还要努力严肃着脸假装没什么。你猜猜看，她为何事这般开心？”
手握酒杯、面色清冷的公子随着折扇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无聊。”
“你这人也太无趣了些。算了算了，说吧，今日为什么找我喝酒。”
“家里催我成亲...”
付子衿可不知道有人差点就来问她为何事这般开心了。
走了一段路，兴奋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对苏渝婉晃了晃装银钱的荷包，“神仙阿姨，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我给你买，我们现在有钱啦。”
“你说我一个魂体能用到什么东西？傻孩子，第一笔钱当然该给你自己买一些需要的东西，然后再把剩余的存起来，以备以后有不时之需。”
这傻姑娘哟，有银子怎么光想着别人，就不想想自己呢？
“我...我自己也没什么需要的呀。”付子衿想了半天，老老实实的摇头。
“没有就算了，拿回去存起来吧。”苏渝婉同样很无奈。
她倒是觉得付子衿需要买的东西很多。比如她现在所有的衣服都旧了，贴身穿的也有些短了，这些都该置办新的。还有，哪有小姑娘不爱俏的？即便贵的首饰置办不起，那至少耳坠子头花之类的也可以各买一两件吧。
可惜这些东西都太打眼，付子衿的小院子又时刻处在冯氏的眼皮子下面，即便东西置办回去，也只能藏起来，无法正大光明的使用，因为无法对冯氏解释这些是怎么来的？
第二十九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29
唉，苏渝婉除了叹息，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来改变付子衿现在的处境。
还是要想想办法，在老夫人身上使点劲，早点把她争取过来，不然一直这么憋屈的过着，付子衿不疯，她就要疯了。
付子衿可不知道苏渝婉的想法，此刻正兴致勃勃打量着街边的各种东西。
因为身上有了钱，所以再看那些东西的时候，心情都不一样了。
街边卖的小东西都不是很值钱，只要她想买就能买得起。
所以她现在是不想买，而不是不能买。
虽然结果都一样，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苏渝婉思索一阵之后回过神来，就看见付子衿在每个摊位上都逛一逛，拿起某样东西看一看，问问价格，过足了眼瘾、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又放回去。
而那些摊贩看着她手上鼓鼓囊囊的荷包都热情的招呼她去看看。
苏渝婉好笑又心疼，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到正午，该用午饭的时候了。
只是看付子衿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忍心打搅他，难得她有如此开心的时候。
苏渝婉还想放纵付子衿多玩一会，付子衿却放下手中的竹蜻蜓离开摊位“神仙阿姨，我们该回去了。”
“手中有了银钱，你可以去尝一尝这外面的东西，然后再玩一些时间再回去的。”
付子衿眼神向往的从前面一间点心铺子略过，然后摇了摇头“不了，进宝姐姐估计还在回去的路上等我，我要是玩太久，她等不到我就只能回去告诉母亲，母亲肯定会责罚...我是说到时候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行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于付子衿未出口的话，苏渝婉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实在是太善良了，即便是不喜欢进宝了，也不忍心她因为自己受到责罚。
以前觉得善良是一种很美好的美德，但是现在她却希望付子衿不要那么善良，可以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回去的路上，付子衿下意识想把荷包放在袖袋里。
荷包太重，一放进去就太明显了，只好改而放在心口。
付子衿笑眯了眼，感叹“没想到我也有为了怎么藏钱烦恼的时候。”
苏渝婉虚点了付子衿一下“你呀，放心吧，以后拿银子的时候多着呢。”
走到付宅所在的街口，果然看见进宝等在哪里。
付子衿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放银子的荷包还在。低头打量了一下，看不出放了重物的样子，这才放心了一些。
远远的看见付子衿走过来，进宝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大姑娘你去哪儿了？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吓死奴婢了。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主子交代。”
因为实在太着急，进宝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
“对不起啊进宝姐姐，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然后就看不见你了。”
憋着的那口气一松下来，害怕又回到身体里，进宝连忙摇头“大姑娘不用道歉，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好大姑娘，才致使大姑娘走丢的。回去之后我自会向主子请罪，自承奴婢的过失，大姑娘不用担心主子会责罚你。”
看着这样的进宝，付子衿还能说什么“算了进宝姐姐，到时候我们谁也别说，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付子衿这样说，进宝当然是求之不得。她之前那样低声下气的认错，除了害怕之外，也是希望付子衿主动说出两人从未分开的话。
回到主院，冯氏听说付子衿并未花钱，脸上笑容都盛了一些，嗔了付子衿一眼“你这孩子也太听话了些。我让你尽量节约，又不是让你什么都别买。算了，下次还是把银钱给你，你自己做主也能自在一些。”
“逛了一上午累了吧，先坐着，让招财打水给你擦手，然后就在这里用饭，我们娘俩又好久没一起用饭了。”
“谢…谢谢母亲。”付子衿有些紧张，心里藏着小秘密，她并不想与冯氏一起用饭，而且看着她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还要装作很慈爱的样子，心里总觉得别扭。
以前从未怀疑过冯氏的用心，所以就看不出她的神态动作有哪里不对。而现在猜到了真相，再去看冯氏的表情，就会觉得她表现的过了头，有种虚假的感觉。
付子衿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觉得它假，还是因为自己觉得假它才假。
用饭的时候，付子衿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不让它碰到自己的心口，担心碰到怀中的荷包发出什么声响被冯氏看出异常。
“子衿，心态放轻松一点，别这么小心谨慎，反而更容易让你母亲看出异常。”苏渝婉看着付子衿略微僵硬的动作，无奈的提示。
付子衿吃饭的动作这才稍微放开了一些，但依旧看起来有些别扭。
第一次背着母亲做坏事，她能表现成这个样子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用完饭，付子衿立刻就告退。
“回去好好休息，另外提升绣艺不能停止，我又从绣坊替你接了一些绣活，等会让进宝给你送过去，以免玩太久荒废了绣艺。”
“好的母亲。”
付子衿回到自己的小院，这才放松了下来。
小心翼翼看了看外边，没有人偷窥，忙把荷包从怀中取出来。
“神仙阿姨你看银子啊，这居然是银子，我现在竟然有这么多银子！”
“对的，我们子衿现在已经勉强是个小富婆啦！”苏渝婉附和道。
按照今天付子衿问的那些小玩意儿的价格来估算，这个时代一个铜板相当于现代五元钱，一百个铜板兑换一两银子。
付子衿现在相当于有四千多块钱的购买力。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相当不错了。
付子衿把银子拿出来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除了上次在进宝的身上，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而且这些银子还全部都是属于我的，太不可思议啦！”
“哎呀，今日竟然没想到可以买一些布料回来，然后就不只可以绣手帕，还可以绣一些屏风什么的大件东西，可以卖更多的钱，然后我又把钱买布，绣更多绣品，卖更多更多的钱。”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能光明正大花用出去吗？不能用的钱就不叫钱。”
苏渝婉语重心长“子衿，钱虽好，但是我们也不能为了过度追求银钱，就把什么事情都丢下。你忘记自己说的，你是因为喜欢刺绣才那么努力的每天针不离手。提升秀艺才是根本，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第三十章 自杀的绣花小娘子30
苏渝婉的话就像一瓢冷水浇在付子衿的头上，将她心里因为骤然获得大笔银钱而冒出来的狂热火花浇灭。
“神仙阿姨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刚刚只是太激动，所以才胡言乱语。”付子衿讨好的对苏渝婉笑笑。然后又把银子装回荷包里，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将银子装进去，再又小心翼翼的藏回去。
“神仙阿姨，你看见我把他们放哪里了吧，以后你要用钱的时候就自己去拿。”
主院里，之前付子衿的异常怎么可能会逃过冯氏的眼睛。
等付子衿一走，冯氏立刻就问进宝“今天出门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主子，大姑娘就一直在街上瞎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进宝下意识的摇摇头。
“嗯？胆子大了，竟然敢对我撒谎，你是想让我对姓李的那位公子做点什么吗？”冯氏慢条斯理的，语气平平。
进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付子衿金的离开，让她对未知的害怕也消散了很多，对冯氏恐惧又回到身体里。
这平平淡淡的一问，给了进宝无上压力，特别是牵涉到心爱的情郎，再不敢心存侥幸，不敢再撒谎，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是说你今天又把那丫头跟丢了。”冯氏露出厉色。
“是”进宝抖了一下，声音都弱了不少。
“算了，起来吧！看来这事情怪不上你，是那丫头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你和招财说的是对的。”冯氏忽然摇摇头，语气再次平静下来。
进宝没想到冯氏这次竟然轻易放过她，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是招财在身后扶她，她才顺势起来。
站起身后，进宝小心翼翼的问“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需要奴婢立刻去找得道高僧来给大姑娘做做法事吗？”
“不用了，此事我自有安排。哦，对了，进宝，把我房间里那些布料，全部都给大姑娘送去，就说绣坊要的急，辛苦她赶一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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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子衿惊讶的看着进宝抱来的一大堆布料“进宝姐姐，这些布料是？”
“这些都是主子这次替大姑娘你接的绣活，主子还说，绣坊要的很急，辛苦你尽快把它们赶出来。交货日期定在八月初九，也就是立秋的第二天。”
进宝快速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立刻离开。
“你今天甩掉进宝的事情，估计冯氏已经知道了。”苏渝婉看着进宝有些慌张的背影肯定道。
“不会吧，我已经和进宝姐姐约定好了谁也不说的啊。”付子衿语气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易的就出尔反尔呢。
，“进宝刚刚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你的眼睛，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这是典型心虚的表现。”苏渝婉分析道。
“看来还是因为我在母亲面前表现的太紧张了，被她看出异常。”伸出小拳头锤了锤手下的布料，付子衿彼为懊恼。
“所以母亲是故意送这么多绣活过来，想要绊住我，不让我再出去了吗？”看着眼前堆得高高的布料，她想哭。
布料上面还放着些草纸，上面写着对这次绣品的具体要求，林林总总，共计十几页。
光是大件的屏风就要绣五件，其中还对花样针法做了不同的要求。
其它小件就更不必说了，不计其数。
付子衿默默算了一下，即便她不偷懒，这些绣活做完也要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一，离八月初九刚好三个月余几天。
这时间掐算的刚刚好啊。
苏渝婉除了心痛子衿，在旁边陪着，和她说说话外，也帮不上其它忙了。
看着多到她眼晕的绣制要求，不经在心里猜测冯氏这是早有预谋还是恰逢其会呢。
但是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代表着冯氏短时间内不想再放付子衿出门。
看来上次银钱的事情，冯氏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完全没放在心上，但心底已经暗自加强了警惕。
攻略老夫人的速度看来要加快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打开老夫人院子大门的关键点究竟在哪里！
时间就在苏渝婉的思考中一晃而过，付子衿已经绣好两套屏风，手帕枕套之类的若干。
这期间，苏渝婉当然也没闲着，终于掌握了一些刺绣的技巧，能像模像样的绣出花鸟虫鱼的图案。只是在怎么把它们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绣图上还差些火候。
单个绣出来还算看的入眼，但是一旦把它们绣成完整的花样，就变的不伦不类，分外别扭。
苏渝婉不服输，练习两个月就能把这些图案绣的似模似样，再多给她些时间，肯定能绣出漂亮的花样。
“子衿，放下针线，我们出去走走。”透过大门看了一眼天上太阳的位置，估算了一下时间。
苏渝婉对已经坐了约一个时辰的付子衿道。
“神仙阿姨再等等，别急，这块扇面还有几针就好了。”
苏渝婉凑过去一看，鱼戏莲塘的绣图才绣出两条活灵活现的鲤鱼，鱼塘还不知道在哪里。
“你这叫还剩几针？这是当我眼瞎吧，起来起来，出去走几圈再回来接着绣。眼睛还想不想要了，健康还要不要了。”
付子衿纹丝不动。
“嘿，你还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苏渝婉翻个白眼，然后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在付子衿眼下上下晃动。
手毫无障碍地在花绷子、付子衿的手以及她手中针线上来回穿梭，导致付子衿根本看不真切落针的位置。
付子衿无奈放下针线，送给苏渝婉一个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眼神。
“走吧神仙阿姨，今天太阳不错，我们去园子里转转。正好不知道下一块扇面该绣什么花样。”
能让付子衿到园子里走走，那更好不过了。
苏渝婉都担心再让付子衿这么整日坐下去，早上体操那点运动量会撑不起她的身体健康。
出了院门，没想到园子里今日竟然有些热闹。
有冯氏、付如珠、招财进宝、冯氏的嫂子娘亲，以及坐在凳子上满脸不乐意的冯进。
几个大人不知道说着什么，每人都笑的很开怀。
付如珠在一旁蹦蹦跳跳的企图逗乐冯进，但是冯进根本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