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遇沈裕民
赫连小鸟叹息道:“木鱼袈裟一卷经,只在口头有善心,那蝇营狗苟之事却做得比谁都多,无论如何,你们的日子到尽头了,怎么,一副认命的模样,就和当时面对大金一样,处于劣势后就再无动手的勇气了?”
广明苦笑道:“老僧这身老骨头被你一掌打的五脏移位,六腑惧损,能走到这里就不易了,还谈什么动手?你若还有些慈悲,就下手干脆些,若实在气不过,不妨教我零零碎碎受些折磨,只是要知道,人间的道理都是有迹可循,强去逆天是绝不能成的。”
猫儿上前道:“说得好,我就要你多受些折磨才行,你这贼满嘴正大光明,做的却半点都不是人事,我切把你心取出来,叫你自己看看,还有没有点人样!”
赫连小鸟所虑的,确是这三个和尚只有广明一人受得伤有这么重,若其他人这么冒然出手,给那两个出手袭击了的话,只怕要节外生枝,看猫儿这么激动,也就不多说,一个移步换形上前,对同广明同排站的两位僧人一人打了一拳。
却见噼啪两声脆响,这两个和尚口中飙出一道血箭就飞将出去,定睛看时,却根本不是什么广耀、广召,而是两个身材相近的年轻僧人。
“糟了!总计!”赫连小鸟这才意识到,那两个贼僧武功尚存,却自然知道赫连毅手下密探实力非凡,居然拿这些弟子和广明的明做饵,来调虎离山逃跑,那两个贼僧武功非同小可,走的那条道遇到了向蓓莲或虎子,都怕要伤人了。
她袖中一道软鞭出手,啪的一声就将广明的脑袋打变了形,吩咐道:“咱们中了调虎离山,广耀、广召两个贼肯定已经逃离了泸州,他们两个武功非同小可,而不管莲儿还是虎子,遇到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走的,咱们赶紧分两路去寻人,记得杀人不急,救人要紧!”
“是!”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位女性新首领的密探们,接到命令就和机器一样执行,没有半点旁枝末节了。
但是耽搁了这么久,就算再怎么赶,也已经不可能来得及了,广召、广耀二人脚程却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他们飞快朝南跑去,不需一日就可以赶到金营,到了那里不管怎么说,人是活下来了,不过任务失败到这种地步,怕是要交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稳住兀术。
而这时候守在这条路上的向蓓莲,却正好发现了他们。
这不是几个贼秃么?怎么两个人都跑到这儿来了,其他人呢?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这样走了!她飞快冲出来,拦在了路上。
“滚开!谁拦僧爷路谁死!等等,你这姑娘,怎么有几分眼熟?”广耀吃了一惊,正要出手击杀她时,却意外发现,这个就是当年修习心法的两门女孩之一,向宇安之女!
“唉,让开吧,莲儿,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事已至此,其他人已经被引开了,你这么做没有用的。”他忍不住说道,修了一辈子的佛,虽然做的根本不是人事,但是对这个姑娘,他突然下不去杀手。
广召道:“师兄,这时候可不能妇人之仁,咱们行迹已经暴露,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埋伏其他人,虽然是咱们亲手教导过武艺的人,却也只好让她永远开不了口了,唉。”
两人说话时居然没把向蓓莲当成活人来看!看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步步向前,向蓓莲后退了数步,终于止住了脚步,反而往前迎上去!
可是她布下剧毒无比的虫子,还在朝他们爬过去时,就被若无其事地踩碎了,而且显然这种程度的毒虫,根本无法伤及内力深厚的两个贼僧,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不再后退半步,使出浑身解数,就要拖延哪怕一瞬间。
“唉,你也学了这心法呢,可那又如何?练来练去啊,到底还是这般水平,我们要三人合力也才能胜了赫连毅,而你们都被人利用了,还当他是恩人。”广耀忍不住说出来,挥起袈裟就要杀人。
就在向蓓莲握紧短刀要拼死一搏时,突然手被人拉了一下,就退开了一段距离,让那带着凄厉风声的袈裟擦身而过,不曾被伤到。
“嗯?你是什么人!”辽人的话语,沈裕民却听不懂,只好问向蓓莲:“向姑娘,和尚不是有三个吗,怎么这里只有两个了,而且刚刚你们在说些什么?”
向蓓莲惊魂未定,那生死置之度外过后,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定了定神才说:“他们好像让人把小鸟姐他们引开了,然后这两个人独自逃了,却教我撞见了,沈公子你怎么来了?”
沈裕民道:“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连同门都能抛弃,去独自逃生,果然是败类,也不枉我要拿他们的头去还人情,沈某承诺了要杀这几个贼僧还人情,自然来此就是寻他们的。”
向蓓莲道:“那还请公子千万小心那,这两个人武功极高,小鸟姐单独对手他们联手都有些为难呢。”
沈裕民道:“放心,你先去报信,我一会就提他们头来见!”
沈裕民不会契丹语,可这两个贼僧的汉语却十分流利,听得他们说这么久,哪里还忍得住?大叫一声:“走不得!”
只见两人一个拿袈裟,一甩佛珠,那正是佛门正派武学:袈裟伏邪和灵珠辟,都是十分精妙的功夫,他们两人又多年苦修联手的功法,这一出手,袈裟边缘锋利如刀,覆盖又广,叫人无处躲闪,那佛珠更如活的一样,许多颗从不同方向打上去,防不胜防。
沈裕民一看便知这招几乎全无破绽,向蓓莲虽说也练了一身武功,却抵挡不得如此精妙的合击,只一步向前,宝刀起出,正是一招快活林鸳鸯刀,一柄沉重的宝刀一瞬间如同纷飞的落花一般,点滴不漏地挡住了对手的攻势,反而一削而过,险些砍开了那广耀的袈裟。
“看这个少年内功也不过如此,怎么这刀法这般诡异?”广召被逼退几步,吃了一惊。
广耀怒道:“我们却没时间同你们这些宵小打发!咱们到处遇到这等怪事,难道天下高手都齐聚泸州来和我们过不去了?师弟,同心协力!”
他们立刻使出了苦练多年的内力想通,这套功法最大的好处就是修炼的基础就是要筋脉通畅,以达到摩柯无量,有容乃大的程度,否则像赫连毅那样传功给修为尚浅的赫连小鸟,不但要损耗更大,而且还容易损伤筋脉。
而这两个贼僧苦修数十年,已经可以轻易做到三人的内力供一人使用,然后轮转出手,带来的效用却实在是三人加起来远胜三人,这两人功力合一,广召佛珠在线上弹出十余道轨迹,打向沈裕民,这一门武功在极强的内力驱使下,效果和境界简直都更胜一筹了。
沈裕民果然再占不得上风,退一步出了一招同硬手硬碰的山岗醉打虎出来,几招抵挡起来,虽说挡住了攻势,自己也退了几步,他毕竟没有极高深的内力,这般硬碰,却难于持久。
两人内衣合一出了一招,立刻转了一圈,这次换广耀出袈裟了,看起来沈裕民抵挡得艰难期来,向蓓莲突然出手,打出几枚飞燕梭,直飞向广召。
果然这套二人内力合一的功夫的弱点就在不出手的那人身上,压制住了沈裕民的广耀立刻回手,袈裟晃过去,挡下了梭镖,却远远就将向蓓莲震退,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们一击击退向蓓莲,却不敢让沈裕民空出手了,一转身广召又使佛珠杀向他,让他一边抵挡一边连连撤退,不一时就退了许多路,向蓓莲虽说受了不轻的伤,却担心沈裕民,不肯先走,只想站起来过去帮忙,却不想一用力,居然双腿发软,走不动,差点跌倒。
她调息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连忙就朝正在大战的那三人赶去,却跑不动,只能硬撑着朝那边走去,却看人越走越远,已经看不到了。
若是以一对一,这两人虽然苦练了一辈子武功,手底下又都是佛门高深的武艺,要在沈裕民手上那套天伤悲悯刀法下讨得好处,却比登天还要难,可是这两人半辈子专研的联手合计却要比厉害得多了,一招一式都让沈裕民只有抵挡之力,再无进攻之能了。
只见沈裕民且战且退,那官道上广阔平坦的地形渐渐变成了一片丛林,那齐人高的杂草中灌木横生,只这般退下去,就怕一不小心踏到一根横木或者石块,一个不稳就要伤在这两个贼僧手上了。
也是这两个人当死,以他们的武功走进这片丛林,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威慑感,但是他们也实在是太过自负,自以为武功高强,两人联手,不把天下武人放在眼里不说,这种可怕的威慑感,也被认为只是沈裕民的困兽之斗,却手上加劲,全力出招只顾进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虎兄相助
面对这两个志在必得,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威胁的僧人,沈裕民也不再且战且退了,突然刀锋一转,一改且战且退以守代攻的状态,反而凶狠无比地往前攻过去,使局势看上去截然不同。
他那天伤悲悯刀法的出刀和度确实令人称奇,总能以两个贼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位置,砍出一刀难于招架的刀法出来,而好不容易这一招接过了,留在那位置的刀光也依然闪亮一阵才淡去,让人触目惊心。
若是这两个贼僧不是正儿八经的一流高手,加上那神奇的心法配合,只怕三五回合还真就给沈裕民一人料理掉了,但是他们所做所为虽然和高僧半点搭不上边,那手上功夫却实在不是浪得虚名,挡下了几招神奇无比的刀法后,渐渐就了解了套路,又压制住了他。
沈裕民的模样却明显有些慌了,一招夜走十字坡,刷刷两刀交叉而过,挡住那明明穿在绳子上,却能从数个方向进攻的念珠,不觉露出几分狼狈之色时,广耀又转过来舞起袈裟就要乘虚而入。
沈裕民突然大喝一声:“山岗醉打虎!”暴起一刀正面劈向那袈裟,这宝刀虽利,在相差悬殊的内力支持下,却也占不得利器的便宜,倒是那袈裟本是金丝打造,坚韧锋利,硬碰全然不怕,而广耀看这局面,更是手上加力,一下甩过去,只要杀之而后快。
说时迟,那时快,转过身退到身后的广召刚站稳脚,他身后一人高的草丛中突然杀出一头吊睛白额大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却如雷霆万钧的速度朝他狠狠拍了一掌,就听撕拉一声,连皮带骨,直接从背部横着将他开了膛。
居然这只大橘的体型更比沈裕民穿越前所知的猛虎更要雄壮数倍,但是猫科动物潜伏的天赋当真是无与伦比,它在此地潜伏多时,就连这两个老奸巨猾,武艺高强的僧人也只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威慑力,还误以为是沈裕民说发,只到出抓偷袭都没半点知觉。
一击得手,那虎震天吼一声,呼一声也扑向了广耀,这虎直立起来足有两个人高,铁爪锋利胜过神兵宝刃,一个爪子就是一柄最锐利的匕首,出招之凶猛迅捷更是远胜寻常武林高手,岂这一拍一咬哪里是人能挡的?
这时广召已死,广耀接受了自己练出的双倍功力,本来打一两招就要转给他人才行,现在一身功力无处可卸,却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经脉的承受程度,这种简单粗暴合力使用内力的功夫,和赫连毅传功却完全不同。
当时赫连毅的修为本就比广耀、广召这些人精纯无数,又耗尽数十年苦修,花费了许多时间传功给当真是少有的武学奇才赫连小鸟,也只为她增加了十年修为,像广耀这样突然就多出了一倍内力,也转不出去,却如何承受得了?
只是人力本有极限,功力突然倍增,那一时间使出来的力量、速度,却也着实吓人,沈裕民也只能使出天伤悲悯刀法中最稳也是最平的收刀式:天伤归**来抵挡,虽不能寸进,却也叫对手凶狠狂暴也不得寸功。
只见一个和尚袈裟狂挥乱舞,在那遮天碧绿的丛林中舞出阵阵红云,沈裕民和虎兄的身份也确实过人,一人一虎虽然被这贼僧压制得无从下手,却左闪右避,半点不曾被他伤到。
再打十合,那广耀袈裟脱手,飞出数丈,旋转中斩断了两株小树才挂在一棵大树上,而他自己似疯如狂,手舞足蹈狂舞不止。
虽说每一次挥舞都带动极强的功力,依然让人骇然,但是这无根之木般的内力这样胡来消耗也极快,不一时力度就弱了,又没兵刃护身,沈裕民看他已经癫狂,手脚舞动再无目标,突然朝前一滑,一招月下斩蜈蚣就让此人身手分离,也算终结了他经脉狂暴的痛苦。
沈裕民把那广召的头也割了下来,将两个头包一包,凑近那大虎,高高抬起手拍了拍它肩道:“虎兄,你说来这边办事十分麻烦,此地却是其他虎的地盘,不便强入,如今这些肉食送于了主人,他日沈某带些珍馐佳肴去请你吃一餐,如何不好?”
那虎却不甚满意,把头扭向一边,却不理他,沈裕民看它别扭,就继续说道:“不但带上数十斤的好肉,还加上好美酒两缸,总可以了吧。”
听到酒字那虎才一副勉强答应的模样,往前走几步,突然仰头吼一声,将这山头天地都震得如同地震了一般,颇有地动山摇之感,叫沈裕民都有些站不住。
不一会就看一头雌虎飞快地蹿了过来,看了看两具无头死尸,就拖到一起,再将两人一起叼起来拖走了;虎兄在它面前显得十分拘束,几乎有点点头哈腰了。
“唔,怪不得麻烦,这雌虎却显然正是喂奶的时候,虎兄你这是惧内嘛。”沈裕民一边打趣时,那虎兄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却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只大摇大摆地朝自己领地走了去。
猛虎虽说也要寻偶生育,但是哪怕最亲密的伴侣也会在小虎出世之后就各奔东西,从这模样来看,虎兄对这雌虎还十分尊重,就已经是虎界的模范夫妻了,沈裕民作为现代人,却知道这些东西,看那虎兄的样子,也十分理解,就不再多说,目送它离去后,转身便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向蓓莲捂着胸口一脚轻一脚重,蹒跚地朝这边赶来,那原本对贼僧的痛恨之色,此时是半点也无,只有对沈裕民数不尽的担忧之情写在脸上。
“沈公子!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就算那两个贼僧跑了,你也不能出事啊!说起来刚才一声好大的虎啸,这地方真是危机四伏,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望见人她就远远惊叫起来,加快速度朝这边冲过来,却一时用力过猛,踩在一根枯藤上,就往下栽。
沈裕民呼地一声冲上去,总算是在她倒下前赶到,扶了起来,使她避免了来个倒栽葱的狼狈之相,这提起包袱说道:“多谢向姑娘费心了,沈某并无大碍,那虎也没有恶意的,至于那两个贼僧,都在这包袱里呢,是怕血污唐突了佳人,故没取出来呢。”
向蓓莲那满脸的担忧之色先是转为惊喜,再过一会竟化作了崇拜,组织了许久语言也不知如何开口,一急起来,就连忙说道:“那可是我们的大仇人那,向蓓莲代全体大辽遗孤谢过公子恩德!”
沈裕民听得十分不自在,头颅是在这儿了,不过就凭他一个人怕是办不到,如何受的如此大礼?连忙说:“向姑娘严重了,这二人行径如此卑劣,那是人人得而诛之,沈某能出手相助,又还了小鸟姐人情,如何不好?
“说起来,这事已经办成了,看你伤势也不轻,我练了这套刀法,内功却不甚了了,运功疗伤之事,男女有别也不便施行,不如我送你先去泸州城吧,正好一别数月,也好去同郝帮主叙叙旧。”
看他年纪轻轻,又是个云游江湖的少年侠客,居然同名满天下的灵锋帮主也有交情,向蓓莲不由得更加钦佩起来,这一时紧张的劲头过去了,当真是浑身瘫软无力,抬脚都十分为难,虽说难为情,也就没有拒绝,任又他扶着自己择大道朝泸州方向走去。
才走出不到三里路,就见赫连小鸟步伐如风,面色焦急地朝这边赶过来,一见到他们,只一晃就到了身前,把向蓓莲扶自己身边连,紧张地问道:“莲儿,你受伤了,那两个秃驴是走得这边吗?沈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沈裕民解开那包袱,出示满是血污的头颅给她看:“说来碰巧,沈某正好打这里过,却见向姑娘拼死拦住两个人面兽心的僧人,在下侥幸出手,取了这两人首级,只要献给小鸟姐,已报当时欠的那个人情呢。”
赫连小鸟仔细看了人头,冷冷地说:“是那两个贼秃没错,可是你也是真巧啊,怎么就会在这儿刚刚遇到莲儿呢?而且看你的样子,那十分诡异的刀法,已经融会贯通,再也不伤心神了?”
沈裕民笑道:“多谢小鸟姐关心,这套刀法修为到了就能用了,说不上融会贯通,但是收发自如已能做到,其实在下是在山东游玩,却见最近许多江湖人物都说要来这地方,有大事发生,这才顺便过来看看,却不知这大事到底是什么?”
赫连小鸟笑道:“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你也太迟了,灵锋派郝清风召集这两省三地有头脸有武功的高手在此举办武林大会,要选盟主统领抗金,就在几日前已经出了结果,本来嘛,依你那套刀法,说不定还有点意思,如今这个点,那是黄花菜都凉了。”
沈裕民道:“小鸟姐说笑了,沈某虽说练了两手粗浅刀法,同那些手段平平、沽名钓誉之人动手占得点便宜,却半点管不得人,再说了,有郝帮主在,他不做盟主,又有谁好意思上去?说起来,论功夫的话,小鸟姐倒是有这个本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华山之约
赫连小鸟却不领情,道:“公子真会说话,那郝清风手底下的功夫才叫神乎其技,哪能这般捧我,说起来,你既然是来找那郝清风的,咱们就一同去走一遭吧,杀这贼秃和帮助莲儿的事,小鸟姐我自有答谢,那什么人情就别再提了,你可没欠过我什么。”
沈裕民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就有什么功劳可言!既然小鸟姐这么阔达,沈某又岂能如此小气,今后咱们就扯直了,互不相欠就好,再无需说什么相助以否了。”
赫连小鸟看着他,也就不多客套,小心扶起向蓓莲,那杀人不眨眼,行事妖异的刺客首领,对她却十分小心,照顾细致如同亲人,搞得沈裕民在一旁完全成了个外人,对他的态度几乎就是个看到对自己妹妹有意思的坏小子。
什么嘛,你赫连小鸟什么人物,怎么能出现这种模样?沈裕民感觉十分郁闷,不过想到赫连小鸟行事本来就不带半点逻辑,是个十足的妖女,这一节,怕也是“妖女”的表现之一吧,心中止不住对向蓓莲另有担忧,便一同随她们走去了泸州城。
随着那许多任务彻底失败了的江湖败类各自散去,泸州城中这些已经达成了共识的好汉也就分别离去了,他们另外做了安排,准备随时接应,聚集力量应对金兵对各地农业的骚扰,即使少数潜伏在他们中间的败类,明知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了。
最终也就没几个人返回金营,去受那失败问责的气了。
将向蓓莲交给组织里的人照顾后,赫连小鸟就同沈裕民一起去了灵锋派,那门前弟子贺如林却不认得赫连小鸟,见沈裕民这小子居然同一位长得真是倾国倾城,乃至勾魂摄魄的绝色美女走将过来,真是又妒又羡,眼睛却放赫连小鸟身上拿不开。
“看什么呢,我是那天帮郝帮主打那三个秃驴的赫连锋,通知一下,我们求见他。”赫连小鸟娇声笑道,那声音当真是一般人听了就能直接爬她脚下去跪舔。
“好,好,好的!抱歉,走神了。”只是泸州灵锋派本部收的弟子,确实是无论人品、武功还是性子都经过了反复磨炼、挑选才能挂名的,贺如林实战不行,这心性也耐住了,硬生生定住心神,知道有异,再不敢看,连忙转过身,把手往门里摆:
“赫连姑娘和沈少侠都是贵客,不用候在门口,且去里面等候,在下自去禀报,稍微。”说完就一溜烟往里面跑了,哪里再敢看这妖女一眼?
赫连小鸟对沈裕民说:“这灵锋派倒也确实了得,连个守门小辈都有如此定力,说起来,宋人虽说向来名声柔弱,好儒弃武,这一时国破家亡,民间对暴金的反抗,却远甚大辽啊。”
沈裕民心想,这才刚开始呢,他穿越前所知的历史是大金占领之处,宋人起义反抗那是此起彼伏,岳飞仰仗的关键战力,都有一部分是义军,而著名的名将制造机也曾有数次被民间武装打败呢,也就顺着她话说道:
“说起来,据史书记载,汉人自有史以来都以耕战立国,不论是先秦还是强汉,便是离当代较近的大唐都是武为荣,这好战尚武之风至今民间也不曾消,却不知为何到了本朝,竟然落得了个柔弱好儒的名声,沈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这样吗,这被契丹官方当场可以打草谷的猎物,完全看不起的汉族人,原来是如此尚武好战的民族么?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小鸟心情好了不少,正打算谈些别的,贺如林却又跑了出来,再不敢看赫连小鸟一样,对沈裕民道:
“沈少侠,赫连姑娘,师傅有请。”
于是这段即兴而来的对话就此终止,她这次来倒是有正事的,确实没空闲聊,就直接进了灵锋派的的客厅。
那一战郝清风出手透支了力气,内伤不轻,显然没那么快康复,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却无异样,看两人进来,连忙请他们坐下,饶有兴致地问道:“想不到姑娘如此容貌,此来真是蓬荜生辉,沈兄弟却为何这么巧,与赫连姑娘同行来此?”
赫连小鸟道:“巧是真巧,只不过不是碰巧同行,而是我等苦心经营,要杀那几个贼僧报仇,却还是给广耀、广召两个用计逃出了手掌心,却叫沈公子遇上,提了头过来。”
说完就解开了那个包袱,赫然是当时江湖败类中的魁首,大辽镇国宝寺三大神僧中的两个的头颅,随后说道:“那广明也已伏诛,人头却没带来,特此来告知帮主一身,也好为您出那一掌之气。”
郝清风也是位在江湖上行走的侠客,快意恩仇的事情见得哪里少了?这血淋淋的头颅倒也不放在眼里,听得这么说,不由得摸起了胡子道:
“这行凶动武之事,我们江湖人士见得也多,却算不得什么冤仇,这是这几个贼秃行迹着实下作,落得如此下场确实是活该,不过沈兄弟居然一人斩杀这两贼?他们武艺非同小可,你有没有什么伤损?”
沈裕民道:“动手时只有一个和尚健全,另一个其实早就有气没力,受了极重的内伤呢,武艺虽精,却也不过如此,沈某出手时倒没遇到什么危险,后来听说时,是多亏了帮主和小鸟姑娘出手伤了他们,否则在下也是凶多吉少了。”
其实那广耀虽然有伤,偷偷出城时早无大碍了,否则也不敢逃亡,毕竟赫连组织的好手也不少,而沈裕民动手时,真受了伤的广召,那是吃了虎兄一掌,立时气绝身亡,哪里还有甚么威胁可言?这一番话说出来,却将主要功劳给了两位高人。
郝清风摸着胡子道:“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当时初见时你那套刀法都还尚未纯熟,这相隔再多久,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似你这般进境下去,今年年末的华山之巅,必定要大放异彩了,对了,赫连姑娘武艺也如此高强,要不要同去一游?”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听得这番相邀,赫连小鸟微笑道:“承蒙帮主看得起,那华山之巅的论武,奴家倒是听过,可惜了,赫连小鸟并非此道中人,也从未在意过江湖上的的名声,却不愿去淌那趟浑水了,小鸟此来,是另有所为,不知帮主可愿意听?”
郝清风道:“那华山之巅去了我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却少了赫连姑娘这般高人,当真是黯然失色,只是怕姑娘另有要事去办,看不上我们这些粗人虚名;却不知道姑娘此来是为何事,不妨直说。”
赫连小鸟道:“就是奴家呢,在那兀术的营里有些个熟人,据他们说啊,这些受兀术收买的败类们并没有多少如实回去了那边,而现在兀术耳中知道的情况呢,是他们没能完全破坏这次武林大会,但是咱们这边的意见也成功被搅乱了,抗金的行动,无法实施,而他们还在为谁为魁首而努力。”
郝清风听得立刻来了兴趣,问道:“如此说来,他们的信息来源是被姑娘这边掌控了?此言不虚么,那这几个贼秃的情况呢?”
赫连小鸟笑道:“就好在这群贼秃在金营中的身份不低,连兀术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才有这从中取事的机会,他们知道的情况是,贼秃和帮主动手,各有损伤,此时正在伺机而动呢,希望帮主配合下,叫大家做个局,却叫兀术安心把后方放下心来,到时候军马动时,狠狠给他来一刀!”
郝清风略一考虑就答道:“只要姑娘所言非虚,这事如何不好?说起来郝某也是孤陋寡闻,只在闲言碎语中听过百灵客栈赫连小鸟的大名,却不曾想到你是位如此本事的大人物,倒是失礼了。”
赫连小鸟见事情已经谈妥了,就取出一封信函给他道:“关于这个局怎么做,全都详细写在这儿了,却不好明说出来,麻烦帮主收好,小鸟手上还也许多事情要忙,现在就不多陪了,告辞!”
她这话显然是叫没有完全信任沈裕民了,信函拿出后也不等主人家答复,转身就急冲冲出去了,这副模样却和刚才那礼仪极佳的表现既然相反,让在座两人都觉得十分违和。
看赫连小鸟就那么突兀地走人了,郝清风摇摇头,然后转头问道:“沈兄弟,那日山村月夜一别,又是数月了,你这身武艺还真是每隔数月,当得他人十年之功啊,那时候凡事皆急,也无暇他顾,今日再会却也是机会难得,不如先好喝他几杯,聊上几句?”
沈裕民道:“沈某也确实是心中有难解之结来寻求帮主指点迷津来了,不过自从金兵大军过境,那一片人间地狱,倒要比最混乱的时候少了几分戾气,就是依然叫人悲从中来,无心饮酒了。”
郝清风道:“那也好,咱们就这么聊聊,英雄大会后这几省之地成千上万的英雄豪杰,下一步去向都要我们商议,也是没时间饮宴,长话短说吧,沈兄弟有什么心结要问?”沈裕民眉头微皱,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心结了,当时初入炼狱之地,倒是有过一段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却不想偶遇一个还俗的和尚,虽说脑子有些秀逗,但是人家却坚定不移地朝着他心中的正道前行,因此也立下习武之道,矢志不移。”
郝清风听了笑道:“既是如此,那又为何一副心有迷津,不知所向的模样?据郝某所知,沈兄弟年纪虽轻,却并非是没有主见之人,能在炼狱之地寻得了矢志不移的武道,也难怪这功夫顷刻就一日千里。”
沈裕民说:“世道唯艰,天地之乱非一人可解,某当尽自己绵薄之力,尽力相助那些无助之人,只是,刀虽快,杀尽千百恶人,那恶人却如春雨过后的野草,层出不穷,救出的苦难百姓,也不过是换一处受难,或者一转身就成为了恶人转去欺压原先的同类。
“就凭某手上这柄单刀,再怎么矢志不移,苦苦追寻,救下的百姓最为幸运的,莫过于来了泸州城中,可是这城池也因接收了许多难民而难于维持,更可笑的是,那兀术只是在诸乡村中过了一遍,那许多不平之事,竟然消停了许多!”
郝清风道:“我也是后来体会到,昔日皇帝在时,百姓和江湖只需要骂朝廷,毕竟他们做得是真不好,可是有朝一日真没了朝廷管束,这些人自己去做,竟然没人比皇帝做得好!这世间只有去做事的人才能做错,那作壁上观的,他总能指责办事的人。”
沈裕民道:“我寻思这徽宗、钦宗和当今的赵构,还真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奇君,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却还能感受到他们的好处,也是说不出的讽刺,不过同样没了皇帝,有郝帮主在的泸州,不是依然秩序井然么。”
郝清风道:“然而江湖、百姓自己处世不如那皇帝,却不能说这皇帝不无能,更不能因为皇帝无能,就放任我们这些人的过失而不怪,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金人占了以后,将那许多良善百姓征为仆从军,扣下他们家小为质,逼他们冲锋在前送死,这般得来的秩序,又哪里有半点好处?”
沈裕民叹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难道生而为人,竟然当真只有弱肉强食,活在刀兵血海之中才是正道么?”
郝清风摇摇头说:“这一点,我相信沈兄弟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绝不会比我迷茫,只是一人力气何其微小,在滚滚大势面前真是沧海一粟,兄弟当真有胸怀天下的志向时,郝某倒有两个建议。”
沈裕民暗想此人开口必有问道,这哪怕是一丝希望,也要刨根究底啊,便问道:“不知郝帮主所言何事?”
郝清风道:“其一,就是那华山之巅的论武了,每隔十年的岁末寒冬,在那华山绝顶上就有天下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在那里一聚,一同切磋论武,武无第二嘛,峰顶夺魁之人,则对接下来十年的江湖规矩,有较高的话语权。”
沈裕民默然半晌道:“沈某……这一年经过了勤修苦练,我对自己这手刀法倒是还有几分信心,可是就以我现在的本事……不过就是真去了,要凭这手上的功夫夺魁,怎么说也应该是郝帮主你吧,此举是个办法,可不是我能去想的。”
郝清风道:“习武论道,既少不了十年以上的刻苦修炼,也少不了灵感一闪的顿悟,以沈兄弟这一年来的进境来看,只怕到那个时候郝某更不能望你项背了,而天下高手何其多,靠我郝清风却只能和他同坐论武,要压下当今的几位名宿绝不可能,所以还有一条路,兄弟可以看看。”
沈裕民听他说话,似乎另有办法,连忙问道:“不知道帮主所指却是何事?”
郝清风道:“这个嘛,就是江湖中人自由惯了,也不见得能接受,此地往南走到长江边上,有一群特立独行的人物,在那里据江建了座城池,又是开荒种地,又是兴修水利的,还组建了一支人马,至今金人不得过长江,就是因为他们引军抵挡得住。
“我想沈兄弟有这心系万民的心境,说不定同那地方的首领能有共识,以你这身世间少有的武艺去协助他们,如何不是如虎添翼?那里的元帅叫张衷伍,因为是朝廷的官员,所以郝某不便去打交道,只是现在在海州战场同金人相持,不如这仗打完,兄弟前去看看?”
沈裕民狐疑地问道:“也就是说,这地方突然兴起了一支义军,凭着一城之力和金国倾国大军相持已久了?这怎么可能?”
其实兀术领兵指挥的本事他心中也是不甚在意的,毕竟按照正史来讲,打败过兀术的那可多了去了,甚至有草莽出身,就在民间召集人马就能击败他的事情,不过有南宋编制,还自己组织人马能打得金人没办法的,起码这一年的时间就不对,岳飞元帅可要几年后才能出山呢。
那是些什么人?从这两省三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历史线早就改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穿越者造成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会不会产生副作用?
不过想起来那梁仙长的话里,他们这些穿越者的命运并无定数,说不定真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呢?只是不知道这位张衷伍到底是什么人物。
其实张衷伍就是原本历史上一个被推上去送死的主战派大员,被赵构如此胡乱施为害死的英雄大将还大有人在,只是他遇到了刘石而已,却不是沈裕民想象中的穿越者。
想通了以后他对郝清风说:“如此也好,帮主为了开解在下,都花费了许多时间了,却叫沈某惭愧,反正现在大战未了,也无处可去,不如将尽力放在当下,先看看赫连小鸟那封信函里是怎么说的吧。”
郝清风道:“你这些事也是大事,只是我等不变参与而已,说得有理,咱们这就看看她是如何安排的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战将临
至此,沈裕民就先在泸州城内住了下来,屡经奇遇,有经过了这么久一日不停的勤修苦练,他的功夫已经极强了,虽说实战经验和修为造诣尚有不及,郝清风一边啧啧赞叹他中一年来的进境,一边就不时切磋一下,对他指点一二。
这一下和当时自己一人闭门造车练武,最多有位虎兄偶尔陪练一场不同,现在一个武功绝顶的高人亲临实战,还能不时指点他一些没一接触过的经验,如今的他当真是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除此之外,因为郝清风对他十分器重,打理这两省三地江湖上如此多的事物,几乎是样样事物都会让他一同参与,而有过现代基础教育的他,和这些江湖上场武人比起来,办起这些事情来却要得心应手多了,是以时日不久,大家都十分喜欢他,甚至有人说,若是英雄大会那日他在场的话,这盟主说不定要归他。
不过这些事情当真不是他和郝清风曾去考虑过的问题,就顺着赫连小鸟的信函里详细安排的那几件事情,泸州成中的好汉做了一个局,作出此地依然混乱不堪未能达成共识的假象,让兀术对此放松警惕,随后消息很快经过加工后就传到了兀术手上。
“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些江湖啸聚的人,武功高强又如何,既不敢招惹咱们大军,又各自私心极重,连个门派之见都放不下,哪里办得了什么大事,我们的三位神僧武艺通天,还怕这些人能飞上天!如今,就等一个机会了。”兀术看信后信心满满。
完颜广十分钦佩地说道:“宗弼元帅果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当时我就不明白那些流落江湖的破落户到底有甚用处,武艺也平平,人又傲气不受管制,想不到连好处都只许了个空诺,就能起到如此作用!”
兀术笑道:“我也没指望过这些废物起半点作用,但是废物也能物尽所用嘛,这类一看就是只能捣乱做不得事的东西,帮咱们自然不行,去给人家捣乱不是正好?那郝清风一表人才,手下许多人物,被这些‘英雄豪杰’弄得心灰意冷,到头来还不是得投靠我们!”
完颜广道:“说得真好,元帅就是元帅,因为大宋那些昏君妄臣,搞得江湖人士和朝廷势如水火,更不能为咱们所用,相信有元帅这一番苦功,将这群武艺高强的武林人士收编,那时候要一鼓平江南,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兀术笑道:“这些人有些力量是不错,但是局势明朗前他们都只会观望,眼前嘛,咱们局面上再不是和之前那样一边倒,等到大军南下,一鼓扫平了这江北顽劣之徒,那些人自然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完颜广道:“可是这几次交锋都不大顺利,元帅莫非另有良策?”
兀术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贼人虽然有些本事,毕竟人少缺马,又需要粮草,耗不得长久,放心,这一仗,一切尽在我胸中了!”
正所谓,那一门心思卖国求荣的贼人,以为能在外族篱下混根骨头啃,却不知人家眼里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只是利用他们去逼迫郝清风这类硬骨头的汉人就范,似可悲,其实可叹。
却说那边兀术早有阴谋,正在阴毒算计,刘石这边却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坐在营帐中,当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海州百姓为了支持咱们这场战争,已经是个个倾尽家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连城中最阔绰的几位富豪都是捉襟见肘了,更别说中金贼的骑兵整日骚扰不休,叫农家不能种地,商贾无处经营呢,这样下去,到今年稻熟之季,咱们的兵粮补给问题就严重了。”
说话的是沙游鳌,虽说断了一臂,但是这一相持又是以月有余,金人几次想渗透入海州城,终于因为城内军民万众一心,怎么煽动、破坏都没有效果,城内已无大碍,所以他还是憋不住跑前线来了。
刘石摸着已经有些凌乱了的头发叹息道:“便是海州还有大海渔业,还能收些维生的海产,何陆已经来几次信了,那边良田整日被骑射袭扰,也是无计可施,各处土地被那些贼骑践踏,一塌糊涂,只怕半点收成也没了,这样下去那边要撑不住了啊。”
张衷伍也叹道:“金国本就也大好的产马地,有的是好马,听斥候来报,他们似乎还在各地收买了一些啸聚山林的绿林响马,帮着他们为虎作伥,到处破坏,咱们却只能窝在这里无计可施,真不知如何是好。”
刘石说:“说起来,据说金贼那边屯田,却只是粗耕撒种,并没细种,产量倒也一般,过两月就是收了粮,也未必够吃,只是他们背后有一个强盛的大金,咱们背后……唉!”
张衷伍一拍桌子,怒喝道:“除了那扬州城的吕源知州,这边这么多城池就没一家不盼着咱们早早战败,好现城去给那些胡虏!我堂堂炎黄子孙,怎么能出得了这般子孙,还混到了庙堂之中,叫祖上那个不汗颜!”
“这些人是败类,可是元帅何苦为这些蟊贼动怒嘛,他们不是数次想偷运补给给兀术,结果被探子发现,反而给咱们送了不少兵粮马匹嘛,不也是为拒敌抗金做出了一番贡献么,息怒,息怒嘛。”一个声音响起来时,叫在场耕战军的人个个都跳了起来:、
何陆突然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而一旁的守卫连忙对刘石和张衷伍说:“抱歉,我看见军师前来,一时惊喜,忘了军中明令!请元帅责罚。”
张衷伍道:“此时正是火烧眉毛之际,哪里会有空去责罚你!以后记得遵守就好,何陆,赶快过来,坐下说,坐下说,你这次来,相比对此情形已有了应付之策吧。”
刘石也赶紧上前,连问了几个问题:“耕战城那边是真的那么糟吗?百姓们的情绪如何?桂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你为何来了这里,也不先告诉我们一声?”
何陆笑道:“就是那兀术马军再多,也过不了咱们的机弩防线,那些多开出来的地就是给他们践踏的,都没精耕细翻呢;其他的说来话长,我这次来,就是要让兀术明知道咱是将耕战城中余下的几千人马都偷偷摸摸地摸到了这里来的。”
刘石吃了一惊:“这地方虽然还不能击退金贼,但是正面战场上也不吃亏啊,为何突然就将城中余下的人马全开了过来?你们这一路过来,连我们自己人都不知道,为何又说是兀术明知道你们来了?”
何陆笑道:“自从你安排那些登记的法子,这城中混进来和收进来的是些什么人,还需要专门去查么,带上那**细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朝这边摸,不就让他们偷偷地把这事告知了兀术嘛。”
刘石道:“那怕是耕战城中要有麻烦了,兀术这人正面排兵布阵纸上谈兵,完全不是张元帅的对手,不过见缝插针,玩阴谋诡计倒是一把好手,我担心他知道了肯定就要去袭击咱们后方了。”
何陆道:“不错,兀术现在窝在这边,手下十几万大军虽说几战不力,兵力优势却还在他那边,而根据本人推断,他已经无数次在尝试打探咱们城中的情况,显然是想要去进攻主力在此的耕战城,来个围魏救赵,让咱们无家可归。”
张衷伍道:“可是城中的军人全都来了这边,也不过就多了几千人手,到底变化不大,成力没也军士,却不成了兀术那些人的砧板上肉?”、
何陆道:“这一点不必担心,我留了陆友七在彼,早已安排妥当了,只要兀术分兵一走,他大营中那些人自然会心生营虚之感,人手再多心里也没了低,就是咱们一战功成之时了。”
刘石还是不放心:“可是那金营中当真是守备森严,营寨坚固,层层叠叠的栅栏,都快建成城池了,加上昼夜无休的巡视,只怕多了这几千人强要攻打他们,也依然是为难啊,何陆你可想好了?”
何陆道:“此事都不知,何某如何敢妄自定计?不过那地方防守极强,却尚不知我安排,咱们先去攻打几次,让他们彻底放了心,这一仗才真是稳了。”
到底何陆的计策是什么,刘石和张衷伍也不知,不过位应对那越来越多的骑射金兵,何陆从耕战城中带了一批质地不错的盾牌,加上海州城里也赶制了一批,他们也有了出阵前去和金兵交战的本钱了。
接下来几天,刘石出马,引军又攻打了几次金兵大寨,可想而知,那营寨根本就是为了长久驻扎而直接打算当城墙来建的,只缺了土石,用层层木栅挡得根本无法进攻。
而金人不甘死守,冲杀出去交战的几支队伍也确实被打得一败涂地,并非来了援军的耕战军敌手,海州这边的战场上,进入了海州军民寻求决战,而金兵拖延不战的境地。
第三百章 尚未命名的炸弹
于此同时,金营之中,兀术冷眼看着那不服管束的黑水营又一次惨败而归,这些没有亲临前线的将领们,真是用脚都能想得到,配备了充足的盾牌,加上有备而来的耕战军,怎么可能会打不过缺乏大部队支持的他们?
完颜广有些头疼地说:“元帅都已经下令了,这些人真的是胡闹,难道还没受够教训吗?”
兀术微笑道:“黑水诸部历来是军功赫赫,心高气傲,自恃功劳向来把军纪当成笑话,我行伍素,先前将帅是惜其勇猛而用之,如今遇到能征善战,又纪律严明的强敌,如何还能依着他们胡来?因此吾虽告诫过他们不能胡来,却未过多管束。”
完颜广道:“如今他们算是受够教训了,只是锐气也失了,再不能和以前那样士气如虹了,话说回来,前日海州那些贼兵强攻了一次,伤亡数百后,已经两天没发动攻势了,这样再拖他两个月,大局就真定了。”
兀术看着他笑道:“你且放心,黑水营那些人原本就不服管束,我要他们作战呢,就得让他们吃些亏,而接下来那一仗呢,还真就得靠这些不服管束,军纪败坏的人帮我打一场硬仗了。”
完颜广道:“咱们不是早已做好了坚守不战,屯田自给并不时袭扰敌军后方,从根基上摧毁对手的准备么,怎么听元帅这话,还有后手?”
兀术冷笑道:“你带着大金举国之力十几万人马守在这里屯田种地,人马长久驻扎在这儿,那京城里的官僚们就那么看着?就算皇上真信任你,又如何向那些权贵解释?我做出这般模样,要的就是引蛇出洞,到时机成熟时,好彻底解决那些贼人。”
完颜广细细思索道:“但是局面仍未有变化啊,若是前几日乘他们强攻之时,我们来个以逸待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说不定还能打败,如今他们守在壕沟之后,要进攻却实在难为了。”
兀术道:“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人纸上谈兵的本事极强,真要打仗,稍微遇到些难缠的对手就要吃亏,就说现在这场面吧,你们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却不知自古以来将帅领军,那头一条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问你,敌军现在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完颜广摸着头盔问道:“这……每日斥候都有来往,他们作战勇猛,组织严密,同进同退,确实难于完全捉摸底细……”
兀术哼了一声道:“谁问你这个了,算了,料你们也懒得去关注这些事情,你且看这几封情报再说!”
那完颜广接过来,一封一封细细品读,良久才道:“看来,咱们这么久的战术是真奏效了!那耕战城内只剩了些老弱病残的人马虚张声势,而他们所有的军人都杀到咱们这儿来,想要决一死战了!对,这时间和他们发动进攻的时间完全契合!”
兀术道:“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办,这地方防御完备,他们就是再多一倍人又如何强攻得进来?我就带上黑水营和虎锥营这类最擅长攻击平民百姓的人马,一鼓击破他们那耕战城,不管是否攻下来,这些耕战城的精锐肯定要回去资源的!”
完颜广道:“那时候我们也顺势而出,元帅回军打援,与大军两面夹击,就算这些贼兵人马有登天之能,又如何能抵挡?这一阵,从他们余下的守军摸到这边来那一刻起,就胜负已定了,说起来这些还真有些本事,辗转这么多里路,居然没有被斥候发现!”
兀术正色道:“可是就算他们行军治旅再如何精妙,能悄无声息,不依然逃不脱咱们眼睛?找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自引凶狠嗜杀的精兵前去,而他们此来,必定是以决战为目标,广元帅可知固守此地,乃是此战第一重要的关键说在?”
完颜广道:“经此数阵,某早已对那些贼兵的本事了如指掌,他们个个武艺非凡,纪律严明,阵法如钢,不能力敌,但是缺乏战马和草料,以灵活战术御之,管教他无寸功而还,而他若强要死战,伺机应付,大胜只在眼前!”
兀术起身拍了拍他肩道:“他们确实受咱们袭扰已经顶不住了,而时日再久,这般拖延下去,宗弼却没有孔明那般实权,屯田日久必被召回,此一时正是赌谁沉不住气,如今咱们是赌赢了,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要看你这里能否固守到耕战城破了!”
完颜广单膝跪地,以头掷地道:“某必竭尽全力,以此营共存亡,请立军令状!”
兀术笑了笑,自然没有教他立什么军令状,只是去召集吃了亏的几营金兵,告诉他们,就要和那些南人决一死战了。
这些金人本就凶悍无比,吃了这么大的亏依然不服气不悔改,不喜兀术固守之法,如今听说元帅要出门交战,哪里还忍得住?那是个个摩拳擦掌,就要上战场一雪前耻,却不知何时能出发,人人都兴奋不已。
何陆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来到前线已经数天,他这次也顺便检测了一次这种悄然行军的效果,果真除了他这支人马,和有足够多奸细的兀术,确实没什么人发现了他的行动,有如此本事的人马,以后要穿插突袭,攻其不备真是何足道哉。
看着刘石依然一脸不解,他只泡了壶茶,劝其坐下,慢慢饮用,只待良机,那刘石和张衷伍如何坐得住?到了这个时候,现代人出身那知识量是人家十倍的刘石,却远远不如何陆能撑得住气,真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停不下来。
正心焦时,突然一名探子拿着何陆的军令走进来,看大帐中只有他们三人,就直接说道:“报元帅、将军、军师,有确切的消息,兀术率领三至四万人马,都是杀气腾腾,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士,已经朝耕战城的方向出发了。”
何陆仰头看向上方,舒了口气:“终于,那边已经入套了,元帅,刘石,现在该咱们了!”
不用说,这两人早就急的是无计可施了,看他这样说,哪里还忍得住?刘石却没他这边苦等了许久也能面不改色的性子,一把抓住他双肩问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早有计划了,现在怎么做?耕战城那边,就真由那些没有作战准备的人去抵挡?”
何陆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微微一笑道:“寒冬时全部百姓都接受民兵的训练,虽说比咱们的军队差的多了,但是寻常军队还真没他们的纪律和武艺,第二,自己的耕地,更是要人们自己去守护,不过这一关,他们也终究还不曾感受到耕战二字的含义。”
刘石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说了半天,耕战城的守备,你到底还是安排给了百姓自己,只是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那我问你,兀术已经领军离去了,可是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全力以赴了,依然攻不破那乌龟一样的营寨,所以现在怎么办?”
何陆笑道:“我那时候要你们强去攻打,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营寨固若金汤,凭咱们的人马无论如何打不下破的,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就正好是一举攻破他们的时机了,只是这时候兀术刚走,还不是出手的时间,要他们已经去了两日,兵临耕战城之时,才好下手。”
张衷伍道:“何军师这话我多少懂了一点,不过说实话,不曾知道击破他们营寨的到底是甚么战术,我也一样如坐针毡,沉不住气啊,你看我们这几次强攻,伤亡都是真大啊。”
何陆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提前说出来吧,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两位功臣前来领赏,来啊,把李昭和赵齐给我喊过来!”
不多时,就见两个军士兴冲冲地跑进营里,十分恭谦地问道:“卑职见过元帅、将军和军师,找我等有事?”
何陆笑道:“大家都知道我耕战城中要参军当兵呢,不仅要有相当的贡献,那武艺、学识和思想觉悟都要求颇高,而两位来城中不足一月,就破格参了军,大小还混了个参事,不知道两位可知为何?”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卑职不知,卑职只知道要对大人忠心耿耿,不掳掠,不抢夺,打仗从在前面不怕死,有什么好的要先让给百姓。”
何陆笑道:“说得好,两位这两月间历经辛苦,实在是为我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居功至伟,你等且在偏寨好生安歇两日,到时候何某另有重赏,带他们下去!”
那两人听了一喜,可是要人是要把他们押下去,才察觉出了问题,连忙道:“军师,我等忠心耿耿的,又一身是劲的,为何要去那禁闭的偏寨中歇息两日?”
何陆道:“军师办事,还需要向你们逐一细细交待么!叫你去,你去便是,哪有这许多话说!”
那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地被押了出去,口里说道:“军师明鉴啊,我等确实忠心,被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啊,可不要听人搬弄是非,冤枉了好人!”
看得他们走了,何陆对刘石和张衷伍说:“这两个,练了身寻常武官的武功,却受了兀术收买,跑到咱们城中做卧底,却一时就被发现了,连他们接头送信的渠道都被我盯在眼里,我作出来的许多假象,都是他们帮我圆的,如何不是劳苦功高?”
刘石扰了扰头说:“这事办得漂亮,这时候关起这两个,就不会走漏什么风声了,现在是不是该告诉咱们,那乌龟壳一般的金营,何陆你有甚法子攻破?”
何陆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球,比拳头要大一圈,给刘石看。
刘石结果来反复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突然说道:“啊,这味道,难道说?”
何陆笑道:“不错,用那烟花炮筒打出烈性火药,不是炸在膛里,就是打不出去,若用金属裹药,却炸不开,因此这段时间,木匠们就打造了一批这样的木球,填上火药,引燃后掷出去,配上火油,那什么营寨须臾就可付之一炬了。”
刘石倒抽了口凉气,根据他对穿越前第一陆军的了解,在装备、技术都和敌人有巨大的代差时,就是凭地雷、铜号和木柄手榴弹这三种神器屡屡逆转战局,力挽狂澜的,尤其是手榴弹,不但覆盖了整个陆军战场,就连某次海战都能往吨位大许多倍的大船上丢,绝对配上上神器二字。
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以木球盛药,也自不错,但若能以瓷器盛之,爆炸时却比木球更胜一筹了,有如此火器在手,何愁金人不破?”
何陆道:“桂兰一早也考虑过用瓷器,只是当时城中细作不断,无法掩人耳目,又加上筑模烧窑,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却不便大规模制作,因此还是请了绝对信得过的张、陆二位木匠悄悄赶制了这批火球,若以后改做瓷球,那时候再另行命名不迟。”
了不起,怪不得我提这个瓷器,没有被那该死行瘟的系统屏蔽,原来人家早就考虑过了,这玩意不叫什么火球瓷球好么,这个是千年以后都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榴弹!木柄的!心中几乎嚎叫起来,李桂兰这么会玩,可不枉我去走了一招修罗场!
想到这里,刘石那被手榴弹点燃的热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赫连小鸟她…算了,他继续问道:
“不过就这么点大的球,要引燃又投掷,只怕寻常军士难于上手,一不小心反而要伤到自己人那,何陆你安排好了这东西怎么用么?”
何陆笑道:“我们在耕战城拖到这时候才过来支援,为的就是这一点了,军中你我的绝对亲信中培养了一些能熟练使用此物的将士,到时候我会把他们插在各支军马中只负责放这火球,而张元帅和刘石,你们只顾好生领军,把那些不知死活的金人杀个片甲不留!”
这感情好啊,说好的穿越宋朝种田打天下的,怎么战争兵器一夜之间都前进了千年?虽说宋朝时黑火药爆炸的效率远比不得二战时的手榴弹,但是只要利用得当,确实不是什么冷兵器能应付的,刘石脑子里已经满是手榴弹了。
第三百零一章 夜袭!
虽说何陆抵达前线后,刘石就一直心心念念,想亲自丢两个手榴弹试试效果,可是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前,这些东西何陆都要求严格保密,目前为止也就那些真正过得了关的耕战精锐用过,手再痒也得憋着了。
这时候算算看兀术出发足两天了,就是再慢也要到耕战城边上了,全军吃完晚饭,何陆突然击鼓点起兵来。
如此海州营地加起来七、八万人,只一个集合鼓,不下一刻钟就各按队列来到了,自找自位,集合在了大营门前,静候军令。
何陆环视一圈,点头道:“很好,显然张元帅和各位将军这段时间的辛苦十分见成效,大家整军列队的速度十分了得,令人赞叹。今日咱们有场仗要去一打,故鸣急鼓召集大家前来,这一条吗,就要杀两个贼人祭旗,请大家做个见证,带上来!”
不一时,就看几个人把李昭和赵齐两个一脸懵逼,完全不知出了些什么事的家伙押了过来,口中犹自叫嚣:“元帅,我等怎么也是军中士卒,并未也半点不是之处,却不知何处恶了军师,要如此作践我等,还请千万为小人做主啊。”
何陆笑道:“两位头脑倒不笨,否则也做不得这般差事,容何某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英雄,他们本是汴京中赵桓的殿下亲卫,汴京城破时领军掠夺百姓讨好大金最为积极,咱们这里可有不少人认得他们。”
那两人大惊失色道:“军师冤枉啊,那时候在东京城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定小的的罪啊,我等真是好人。”
何陆笑道:“也罢,那时候参与那些人神共愤的恶行的,也不只你两个,姑且寄下不算,可人家兀术是半个铜板也不曾给你,就教你不顾个人安危,混入我营,每三日卯时将我军动向交于城北三里外的探子,却也是迫于无奈么?”
李昭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张口结舌,嘴里只是打颤了,那赵奇却冷静一些,巧舌如簧地争辩:“军师千万要明鉴那,我等都是世代忠于大宋的人家,忠君爱国的事情是自小都刻在心里的,只是家中上有八十父母,下有待哺小儿,受制于兀术那贼,不得不为啊!”
何陆笑道:“我已请了你原来禁军的兄弟辨认,你那武将出身的亲爹早被你气死了,也跟你娘断了关系,那里来的什么父母!连你身上这点小事都挖不出来,我还如何排兵布阵!来人,这二贼混入我军偷运军情给金人,罪该万死,将他们枭首祭旗,准备动兵!”
耕战军哪个不对这些贼人痛恨万分?话音刚落就有人把他们往大旗下扯,就听那赵奇还不听叫嚷:“且住!那城中的万坚、马去是我们同党,我们还有许多人可以供出来,但求饶我已命,啊也!”
正嚷时,就看他人头已经落地,那被派去接近他们的耕战先锋们,也是当真博取了这二贼的信任,让他到这时候还想着出卖他们来换自己性命,真是贼子可笑。、
何陆旗下杀了这两个贼人,就取令旗发给领军人物,各个安排好行军路线,教他们从何出发,走哪条路,又从哪个寨门攻打,当真和就在寨前指挥一般,却有谁看得出来他才来前线不久,对这一代地形也只看过几次?
“七队长张勤,你带五十人,走西平北道,直取他北寨,却不要着急动手只等中门火起,就趁乱浇油放火,只烧寨墙不攻军队,若天明也无火起,则原路返回,不得恋战!”
那张勤二话不说,出门就点起他自己的五十名将士,带上放火器械就出发,那金人大寨大的出奇,何陆特地分了十二路训练有素,投雷放火那是纯熟无比的耕战精英前去绕圈放火烧他寨子,却留了西北两边不烧,叫他们混乱中不能从这两个方向逃出去。
安排好了专门去为金营送温暖的队伍以后,何陆对张衷伍说道:“张元帅引当前中军一万,天色全黑了后就出发,路上注意减小动静,又要确保二更时可以对敌营进攻,可能办到?此战您是主力,责任重大,可千万仔细了!”
看何陆指挥调度如此得体,张衷伍都忍不住赞叹不休,连忙答道:“老夫必定不辱使命!”
等他立刻雷厉风行地走了出去时,何陆再转过来看刘石:“刘石,张元帅领取去的三千耕战军,其他的都是些虽然英勇,到底训练不足的海州豪杰,这里你却要引八千咱们的耕战军在张元帅进攻以后从侧营切入,你作战为勇猛,能否一战击溃他们,就看你这边了。”
刘石心心念念曾经得名的那支地球上最土也是最强陆军,当时威震天下时就有耐以成名的三大神器:铜号、夜袭、手榴弹,如今他手下冷兵器时代的装备居然一下就齐了两样,那还不是美滋滋?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为每位列长配上铜号,方便作战时互相指挥通信的想法说出来,转念却想自己这一兴奋都有些走神了,这铜号的事情要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年头打造大量金属乐器难度也比那时候大的多嘛,只好一抱拳道:“刘石必不辱使命!”
何陆看着这些人陆陆续续引军就待出发,而天色渐渐全黑了,便召集身旁余下的将领说道:“各位,战争不只是为了杀敌立功,真正让咱们聚到一起奋勇杀敌的,为的不是杀戮,而是咱们和咱们身后的良善百姓能够活下去,不任人杀戮,对么?”
这些接受了这许久文化与思想教育这些耕战将领,那还需要多说?毫不犹豫大声回答:“对!”
何陆道:“好说,诸位且请稍候,带我安排海州数位头领前去助战立威之后,咱们这些人还头等大事要做,何某话说在前面,这杀敌斩级,夺立战功的事情,没咱们多少事,但咱们现下要做的却是关乎今后生死的大事,你们可做好了准备?”
“保证完成任务!”
何陆再安排沙游鳌和伊净澄等几位头领各领海州豪杰出发,一旦金兵混乱,就不时袭扰,对带战鼓号角,不必拼死命,只装军威,勿要敌人丧胆。
安排人马各种出阵,条条路清清楚楚,虽杂而不乱,然后便亲自领剩下的耕战军出发,却并未说出他这支人马的目的。
虽然何陆是首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作战,但是看他指挥调度井井有条,并无纰漏,就连张衷伍都暗暗称奇,并无半点异议,只遵令行事。
当夜二更边上,张衷伍那支人马刚好悄悄摸到了金营边上,这时候兀术带走了最为凶狠强悍的那批人马,留下的精锐并不太多,主要都是其他各族被强征来的仆从军,虽说兀术操练治军也确实了得,这些人都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军人了,但是要和耕战军动手,还是不够。
因此完颜广就没打算出去交战,按照兀术的计划,他的人马就守在这儿,缩紧防线,吸引海州那些人的注意力,等兀术击破了耕战城,再伺机而动,一同夹攻去救援的耕战军,连除外巡逻打探的频率大大减少了,打算以守代攻,只等兀术佳音。
可是少归少,巡逻的人员那么多,逛来逛去多少还是会发现一些情况的,这一次南方、西方的金兵都发现了有海州装束的人马靠过来,却不向他们发动进攻,连日来作战不力的他们也不敢轻动,连忙赶回了营中向完颜广汇报。
“来得来,咱们这营寨布置的,莫说是这些军器衣甲都不甚完备的贼兵,就是当年太祖亲率的大军都不能强攻,还怕他们做甚?咱们这边主要的任务就是拖住他们人马,给元帅那边也更多的时间去进攻耕战城。
“传令下去,尽量不要出去打探了,省的被贼军袭击,白白损伤了自家人马,今夜提高警惕,寨内夜巡之人翻倍,千万要多加小心,莫教贼人袭营却不自知,却亏了先机!”完颜广自觉运筹帷幄,十分得意,坐在营中稳如泰山,准备静待这一场几乎是摆在明处的夜袭了。
眼看夜色已深了,金营四处巡逻的斥候反而少了,由不得这些人不奇怪,但是何陆这一次的打发,可没打算走什么阴谋诡计,就要金人明知道他们来进攻了,也抵挡不住才叫打仗。
“队长,看这天时,差一刻就二更天了,时间到了,但是外面巡视的金人已经半个都没了,感觉有点不对啊。”负责看天时的那位海州豪杰说道,他本是个更夫,如今因为军队需要精确时间,就被请到这里来了,海州百姓各个尚武,也是欣然前往,半点不惧刀兵。
那么队长看看天上道:“和军师推测的略有不同,不过咱们这次的计划已经全部备好,本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多路夜袭的策略,倒不用管他金人在做什么,各位,准备好火球和火油,这袭营第一功,咱们取了!”
第二百零二章 木制手榴弹!
眼见着二更将至,突然金军主寨朝南的大门,也就是他们的主门那边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奇怪的炸裂声和哔驳的燃烧声音连同瞬间蹿上天的大火划破了天空,整个金营的全部人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这一夜金人躺下歇息的人颇少,大部分都因为知道海州军有了动作,都处于坐在待命的状态呢,这一下突然火起,如何不乱?跑动的,叫喊的,前去救火的,禀报上司的,嘈杂不已,一团乱麻,许多将领拼了老命才勉强让他们冷静下来,一边安排调度。
要知道他们层层叠叠堆积组成的营房栅栏,满满的鹿角简直无法强攻,寨内防守可不是一般的坚固,他们几乎没花费多少人力去防夜袭,却不想人家用的竟然是火攻,不过就算是火攻,也没道理间隙那么大的鹿角栅栏一下就能点燃嘛。
“可恶,岂有整片栅栏须臾间就烈火冲天之说!那可是我们辛苦许久才筑出来,既防火,也不能强攻的寨墙,断然是那守夜的军人打盹,给人摸上去花费许久才把火放起来的,那鹿角层层叠叠,难烧更难灭,只能调集人马过去灭火同时防止敌军从那里进攻了。”
完颜广是一拍桌子,肺都要气炸了,都来不及要那守寨的人来问责,就连忙调兵遣将,要先去守住那被烧了的栅栏,这东西是数排错综复杂的实木织成,中间说不出有多少间隙,不仅点火难着,灭火也无从下手,只能从还没烧着的地方拆除,避免火势扩大了。
所以这位副元帅简直就如何陆安排好了的那样,犯了第一个错误:将重心集中在受火攻的营寨那边,积极组织力量准备抵挡从那一处突击的夜袭。
却说金兵因为火起,虽然一时混乱,但是到底那些将领、管事大都是戎马多年,久经战阵的老兵老将,也没过多久,就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开始服从调度,顺着他们那副元帅的安排、调度,有条不紊地做出应付对策。
张勤所带五十人早已就位多时,看着正面方向火光冲天,正是应了何陆所指,准备放火烧寨的条件,金人为修这大寨都不知砍伐了多少林米,将这大片地区都护在里面,连部分屯田之所都囊括其中,如此大的范围,要覆盖夜间守卫是不大可能。
而这时候他们正门大火,更是让里里外外混乱得一塌糊涂,叫里面什么身份的人都大呼小叫,东奔西跑,张勤面前这一处本就防范稀松的寨墙这一下根本就看不到半个人巡逻了。
“机会难得,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正应军师之策,绝不能错过!兄弟们,准备动手!”压低了声音,他打了个手势,五十来人就飞速冲到了那层层鹿角边上,将早已备好的火油、硝石洒在上面,然后张勤取出几枚木制的火药球,亮出火折子将引线点燃。
看着引线燃烧过半,他精准地将球丢了出去,分别在浇好了火油和硝石的位置发出嗤的声响,然后啪地一下炸出了极亮的火光,宋朝时的黑火药可没有现代的火药那么威力巨大,这木球内填充的火药也没有二战时的手榴弹那么实。
因此这一下并没有发生那震耳欲聋响彻天地的爆炸声,但是这瞬间炸裂出来的高温烈焰,却比那威力无穷的的爆炸更适合引燃周边事物,那些浇好了火油硝石的鹿角栅栏还不正好是干柴等来了烈火?只在一瞬间,剧烈的火焰就顺着这爆炸燃烧了起来。
这火势炽烈,蔓延之快,让前来放火的这些人都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
“张哥,你看这场面啊……这一下四处火气,金人个个都是跟没头了的苍蝇一般胡冲乱撞的,寻个空子杀进去管教他措手不及,咱们只放了火就撤,是不是有些无趣了啊。”一个军士有些不甘心。
张勤道:“我们这次深夜摸过来,要做得肯定不是放火了,军师早有安排,要咱们放完火就去西边的石林群中候命,等其他兄弟人齐了,自然有仗要打,这时候我们几十个人,杀进去又能如何呢?走吧。”
于是这些人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不曾留下半点姓名痕迹,就拂袖离去,再不回头看那仿佛要遮天盖地的剧烈火焰,数不清多少处一同爆发,顷刻间就映红了这一片天地的壮观景象。
完颜广被如此浩大的动静彻底搞懵了,他原本就想如史书上说得那般,稳坐中账,一声令下:“一处叛可也,岂有全军尽叛之理,且令各自稳坐,凡不遵令者为贼!”,就能稳住局势重整军马。
奈何那冲天的火光四面八方都是,外面惊叫、告急乃至喧闹如市的不计其数,而且他哪里有半点张辽的气魄?手下也不是人家那八百就敢冲十万大军的巅峰精锐,强要作势,却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命令发下去后外面喧闹声更响了,哭爹喊娘的都来了。
他自己也坐不住了,连忙就冲出大帐,东奔西忙地到处乱窜救火,嘴里咒骂不休,再胡忙瞎蹿后才发现他那方圆十里的大寨起了冲天大火的竟有好几十处,真是一塌糊涂,如何制约得住?只能下令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火势控制住了再说。
于是他们前后辗转了大半个时辰,整个大寨的鹿角栅栏烧得是千仓百孔,随便哪个烧出来的缺口都可以冲杀出成规模的敌军进来,这火势却算是控制好了,唯一让他们更加咒骂跳脚的是:他们连半个放火的人影都没看到。
完颜广摸着凌乱的头发,好在金人发型本就极少,倒不用担心发际线的问题,否则他这年纪轻轻的,这么搞几次也就掉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还真是邪门了,咱们的营寨栅栏分隔那么多层,就是在寨子里面放火也要半天才能点着烧起来,这大半夜的突如其来这么一出,难道火是天生掉将下来的?主簿,这一夜下来敌军袭营,咱们可有伤亡?”
一人报到:“除了新兵那边有零星的踩踏导致受伤,并无人员伤亡,这焚烧破损的也都是寨墙栅栏,将士们歇息的营帐并无半点损伤,辎重粮草等皆无意外,一切如常。”
完颜广松了口气,便赶忙下令,犯了他这一夜第二个大错误:“如此说来,敌军不知使得什么邪术,焚烧了咱们的寨墙骚扰,让全军混乱,惊扰不休,这半个敌人没见,咱们就自己折腾的筋疲力竭了,若敌军来袭,如何打得了仗?
“传令下去,咱们兵力尚是优势,原本守夜巡逻的加紧注意,其他人等立刻去歇息,养足精神,莫要等明日敌军进攻时,却无精神抵挡!”
你说这些军人大部分都是各族募集而来的仆从军,将他们家人养在后方为质的,虽说兀术是把他们当军士而不是消耗品,也算操练了一二,可这种兵马哪里能有多强的战斗意志?这一下给折腾了许久,那还不是个个眼皮子打架,扶着枪杆都摇摇欲坠?
一听到营内副元帅下令歇息,那是多数人连衣甲都懒得解,寻得铺位就赶紧躺下,两眼一合就鼾声如雷了,有些本来烦同伴鼾声的军士,也半点不怕这声音了,倒是呼噜起来一个比一个响,比人家鼾声还重了,连不少安排守夜的人都懒得管他军令,先睡了再说。
却说张衷伍引了一万人马,就在金人正门数里之外,看着那大营四处火光冲天,几次都想趁乱引军直杀进去,奈何何陆叮嘱的紧,千万不要贸然进攻;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是人家出谋划策,他也就乐得听人安排,只看戏一般观看不远处的闹剧。
熬夜更深时,连他也止不住阵阵倦意上来,闭目养神之时,听到身旁有人轻声说:“元帅,这天时,三更到了!”
张衷伍嚯然起身,呼一声副将,喝道:“叫大家全都打起精神来,发个声音,人人都准备好了,咱们即刻就要进攻了!”
这边的人马一直在待命,早就看着那边火光冲天,喧哗混乱摩拳擦掌很久了,还真没多少人开小差,他们的状态也比金人那些仆从军要强得多了,听到人群中低声相传准备进攻,那是一时间人人都精神抖擞,全然没了这深夜间的困倦之意。
张衷伍看大家都已准备就绪,便道:“那筑得乌龟壳一般的营寨已被一把火烧开了大门,咱们这次前去时,先不要有太大动静,等摸到敌人边上后,却要金鼓齐鸣,尽力呐喊,有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教他们不知有多少人攻打过来了,明白吗?”
军士们人人都领了命令,何陆安插在他们中间的少数会使木制火球的军士也各自摸出了火球出来,准备杀进去后就点燃引线,却去焚烧敌人的营房。
第二百零三章 冲锋号!
当夜四处起火的惊吓从让金兵受足了折腾,那火又灭不掉,除了少数及时拆开的没被烧干净,其他的都是眼看着烧得一干二净为止,毫无办法,又找不到偷袭的敌人。
可人在那种大火面前那是自然而然地极度紧张,一个多时辰作用那是是人人闹得筋疲力竭,一消停军令又让他们先行歇息,一时间全军都争先恐后地睡了,就连守寨门的卫兵也是东倒西歪,根本站将不住,完全忘了这寨子外墙被烧,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
张衷伍那万余人马先压住动静,悄无声息摸近了大寨,再看时那里守前门的军士都是个个睁不开眼,扶着枪杆也东摇西晃,哪里有半分警觉?感情这伙军士压根就忘记了他们那当作乌龟壳的寨墙都烧得形同虚设了么?
不过吐槽是一回事,这大好的机会可不是张衷伍这样身经百战的元帅能错过的,凑到阵前,突然大喝一声:“海州将士全员在此!晓事的赶紧弃甲投降,降者不杀!”
一起身起身后同时金鼓齐鸣,号角震天,万余人的声势本就惊天动地,又加上这夜袭的人马没打火把,是悄悄摸过来的,那惊得半点睡意也没了的守卫一样看去,真是无边无际看不到头的敌人,进入作战状态后整齐地踏步行军更是让一些人尿都吓了出来。
这一次可不是当时五百陷阵军在前,引大量海州豪杰同他们搏斗,这次是真正的三千耕战精兵,连同七千多名在火线上也接受了一定的正规军训练的海州豪杰,这阵仗和声势真是一看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冥顽不灵,还不弃甲卸枪者,杀!”张衷伍一声令下,就亲自带领大军往里杀去,那些守门的金兵除了拔腿就跑的,就是吓呆了半点动作都没的,刀砍枪戮都没反应,数十人就那么被杀翻在地,那逃走的居然是找条没人的路跑,也不是去报信!
早知道是这样子,就不该搞出声势来,估计杀进他们营房之中也没什么人反应的过来嘛,张衷伍心中一阵懊悔,这时候后悔却也没意义,叫继续金鼓齐鸣,号角吹起,万人大军就直朝金人大营中冲杀进去。
前排三千耕战军明明已经加快到跑步的速度了,可是一边消灭零星的抵抗,一边冲锋的步伐也是丝毫不乱,其纪律和组织度已经完全超出了那些金兵金将的理解范围了,只听喊声四起,杀声震天,不计其数的金兵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干掉了。
却说不但张衷伍的人马在金国大营里左冲又杀,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整个金营四周又不知多少人马喊起杀来,何陆安排沙游鳌、伊净澄这些人引军前来,无需强攻,但绝不弱了声势,只听得四处鼓想,八方号角,往哪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不计其数。
这边张衷伍人马看到什么营房寨棚就将手上的木制手榴弹丢将过去,这些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将士丢这玩意也极准,所过之处更是一片火海,那金人营中是烈火连天,往外走时,除了寨墙和铁桶一样过不去的地方,别处都是一靠近就有箭雨飘来,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完颜广当时困倦狠了,安排军士去歇息后在大帐中坐下,也是事不顺心困倦多,居然不小心就打了个盹,一觉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正做着兀术凯旋归来,准备回京受赏的美梦呢,突然震天动地的金鼓声连同呜呜的号角声,喊杀声,哭喊惨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人在最困倦的时候往往是睡着了那是怎么弄都不醒,非要睡足了不可,而要强行被弄醒,就会有极其厉害的起床气的,何况这时候他还在做场美梦?当下眼睛睁开,那是头疼欲裂,双目红丝密布,极其吓人,一掌怒拍军案,就下令:“什么人惊吾美梦!拖下去战毕报来!”
却不见左右去拖他下去,再睁着血红的眼睛看时,偌大军帐中就他一人站自己面前,这时候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是了,这一夜熬得辛苦,我都打发他们去睡了,没睡的也出去夜巡了,好好的你怎么又来了?这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那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方,磕着头道:“元帅,小人虽是汉民,可是自汴京城破后跟随各位老爷那是忠心不二,敌人杀过来小的都愿为您挡刀的,比一条狗都忠诚得多啊,您可不能随便就杀我啊。”
完颜广抓着凌乱的头发都快要炸了:“少废话,这边上又没别人,要杀你这狗样的东西,不是脏了老子的手?问你话呢,速速报来,为何深夜不去安歇,跑这里来吵我,外面又为何如此喧闹?”
正问时,多出营寨火起,把这一片天地映得通红,隔帐望去,差点就以为这个点是白天了,完颜广喃喃自语:“怎么天一下亮成这样了?我这是睡了多久?这红光却不想是日出,倒有几分晚霞的意思,难道我睡到日头落山了?快说,这是怎么了?”
那个汉贼跪在地上磕着头道:“元帅那,你们才刚睡下没多久,突然就数不清的贼人杀入营寨了,那一眼看去,黑压压的都是人,不计其数,又看不到边那,正在咱们寨中杀人放火,却无一人可挡,还请元帅速速定夺,不要失了我大金天威啊。”
完颜广这才基本上弄清楚了现在的场面,一耳光扇得他倒在一边半天起不来,怒喝道:“这大金是你的?我们这些马上大江山的人才能说的话,你这狗一般的东西也配!给你点教训教你长点记性,来人啊,速速计点人马,抵挡那些贼人!”
可是喊了两遍,身边除了这个汉奸还真没别人,只是哭喊、惨叫声更近,更吵了,他这才意识到,先前那一场大火,闹得军中和他一样筋疲力竭的人是大有人在,再突然来此夜袭,许多人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你,还没死吧!没死去把参将、副将、参谋和领军猛安全部喊一遍,哦,对了,这事办完你就算是女真人了,快去吧。”他当机立断,立刻把这去惹起床气的霉头事安排给那个汉贼,却飞快整点披挂,持戟出去找自己战马。
而此时整个军营里大部分人其实都醒了,只是贸然爬起来,又乱做一团,不是寻不见铠甲,就是找不到兵器,提着兵器披甲出来,又找不到战马了,那一个叫一塌糊涂,而张衷伍那些人连杀带烧,都不知杀死了多少人了。
也幸亏这十万人的大寨,并非是个小村庄般的规模,地方确实是大了,张衷伍杀进去虽然所向披靡,更无一人可挡,却也是杀得尸横遍地也没找到主寨,这个却不在他们已知的情报之类。
而完颜广很花了些时间总算在乱糟糟的队伍中将那些指挥、参谋和幕僚召集到了一起,再加上他主营附近驻扎着的压阵精锐还不至于打乱,引到一起来也还有万把人没有惊慌乱窜。
但是张衷伍的军马,几路海州豪杰们的声势,还有放完火后重组成军的耕战军,好像从四面八方将这个寨子团团围住了,哪里都是人,欲往声势小些的地方走时,那两个方向的寨墙却完好,根本出不去。
“兀术元帅把这天大的干系交给,此地防御更是固若金汤,如今落到我手上,不仅寨子被人烧了,还被如此团团围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啊!”话一边说,他就抽短刀要自刎,却被手下参将拦住了,一边说道:
“副元帅,怎么说元帅把大军托付给你,咱们现在还有这么多人马呢,你就这么去了,却不叫兄弟们都茫然无首在此等死?再说您也是皇上派来的啊,叫元帅回去怎么交代?当务之急是想个对策才是啊!”
当时完颜广只顾着想一死了之,省却许多烦心事,却听这么说,就这么死了,这天大的干系也就甩了,更是对不住兀术了,只能一咬牙道:“事已至此,多去懊悔也自无益,寨墙完整的方向是从不出去的,这里又处处被围着,先探探哪边敌少,组织大加突围再说!”
于说起来,营外那些人作出不计其数的样子,其实是虚张声势,当真在阵上杀人的也就一万人马,杀人效率就是再高,这十万大军也不是轻易就杀得完的,只是这些人夺路而逃,互相践踏伤亡更大,人家还没杀到这边来,金兵有了主心骨,很快就召集了越来越多人。
看看跟过来的溃兵渐渐集中起来,人数越多了,再一打探,却是朝西北方向的寨墙也烧了,倒没什么喊杀声,完颜广立刻下令,大军就朝那个方向冲杀突围。
本来外围的各种人马就是虚张声势的,他们随便找条路突围冲杀,其实抵挡不不住,却不想为何会有个如此好走,又没人的口子呢?大军正朝那边刚刚走出寨子时,突然一道响雷般的声音响起来:
“吹号!吹冲锋号!”
第三百零四章 索要赔偿
刘石已经忍了很久了,对他而言,那断真实更胜传说的故事,才是真正男人的浪漫,靠着铜号、夜袭、手榴弹和地雷,硬生生将装备代差起码一两代的差距拉平甚至打成一边倒的优势,哪次提起来不教人热血沸腾?
如今夜袭就在这里,手榴弹也在这里,却不给他这个情怀极深的人用,铜号却没有!这如何受得了?终于看到敌军入套,那些混乱中聚集起来的金人,走向了何陆故意留下的空档,却不正是鱼游入网,憋爬入瓮?
听见刘石情绪激动,语气夸张,声嘶力竭地大喊冲锋号时,身旁的战士们都愣了一下,不过冲锋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敌军都按照军师规划的那般来了,怎么着也不能再愣着嘛,于是前后响亮无比的号角声呜呜地响起来,乌云盖夜载着刘石一马当先,引军就冲。
这一次他可不是上次那样只有五百陷阵军,一旦进攻出现了问题,将军士卒被分割开后就会被包围,这可是整整八千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又有一身战场上的正合枪法,当代的绝对精锐,耕战军!
却说刘石这次挺枪跃马,又是一马当先杀在阵前,这群金人中有在战场上见过他的,那是早就吓破了胆,却也有当时没在战场上的将领,听说过他威名,却如何肯服这口气?当下就两个将军一持狼牙棒,一舞大砍刀上来夹攻。
却不想不但刘石武功远非他人可比,那马也是乖觉异常,一进一退,都不用人让就让这两人都打了个空,而刘石那铁枪却不会出错,让过狼牙棒一戮就刺穿了持刀的那个,拔出枪来时一转身,隔开了狼牙棒就一手把他生擒过马来,随手丢在地上,早有自己人去绑缚起来。
一出手就解决了两个,再摆枪一招,喝到:“耕战军刘石在此,可有谁敢上来与我交战?”
一边说时,一边就同那些将士一同冲入敌军之中,完颜广连忙就命些下级将领上去挡住,自己带着高级将领们准备逃走。
可是上一阵金国的勇猛悍将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其他能打的也被兀术带去打耕战城了,这些寻常将领就是几个耕战军配合起来就能轻易收命,更何况刘石亲自在常?大喝一声就挺枪朝那个被迫朝他冲过来的小将军冲去。
只来得及手起枪出,还没刺到那人就看他吓的栽倒落马,再无半点动静,竟然是活活被吓死了,那其他的金人哪里还有半个敢挡他的?
毕竟这群金人都是跟随完颜广已久的亲信,大都是那次被刘石杀破了胆的人,上次还一一群人拼死上前拦他,给完颜广逃走的机会,这一次真是指东打西,更无一人有勇气抵挡,到了面前的举兵器抵挡也无力,还在远处的那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刘石收住马和自己这边的人马赶杀一阵,却不想金人跑得实在太快,不一会阵是连乌云盖夜都追不上,走起来又是乱糟糟的,叫他和耕战军跟着后面怎么打也打不出模样来,死在他们铁枪之下的,远不及那些吓破了胆互相冲撞践踏而亡的人多。
再次看到了上次战场上的煞星,完颜广那大金将帅的傲气是彻底消失了,勒马转身引着自己的亲信只顾跑,还不时刻意让那些仆从军去拦路送死,他们被追军随意赶杀一阵,终于远远逃出刘石的视线,躲进了营寨深处。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海州就是算上老幼妇孺,一齐杀出来也包围不了咱们这十万大军啊,为什么咱们能被围成这样?”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份骨气与傲气的完颜广,暂时安全了反而冷静了一些。
“副元帅,各处金鼓皆急,西北方又有那个魔头拦着,这厮杀了半夜,虽说伤亡未知,但还是有很多军士渐渐都组织了起来,看来敌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呢。”一个参将上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样子,不管怎么说,那些金鼓大作的方向都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先前冲了几回也被箭射了回来,东北那边动静小,召集大家朝那边突围,只要没有太多敌人,完全有时间拆了那些寨墙,速去,可莫被那魔头追了上来!”
再一边聚拢溃兵,一路朝张衷伍和刘石不在的方向走去,拖得天快明的时候终于拆掉了那层层栅栏,逃出了他们用来据敌的大营寨,感觉安全多了。
却说就在金兵大寨数十里外那遥望可见的魁山山头上,是金人的粮仓所在,兀术上次就是因为失了粮草难以为继才打败而归的,所以这次为了万无一失,派去守粮的是阿骨打起兵以来的王牌,金字旗营,这些人不但个个骁勇无比,领军的也是足智多谋。
而这一夜间金营大寨那冲天的烈火,在这山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弃了兵粮去援助大军。
“这是怎么回事?宗弼元帅前脚刚走,那大寨就被贼人攻破了?”一个将领看得是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不能确定,我已经派了人去打探了,只是依然没有音讯,按说这么久了,就是进了那边大营,也应该回来了啊。”那营主将皱着眉头说。
“唉,真不知道完颜广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副元帅的,他跟他哥一样,都根本不是领兵的料!我知道这地方是兵粮重地,绝不能有失,可是若那边大军败了,守着粮食又有何用?不如咱们……”那个焦急的将领说。
主将摇摇头说:“完颜广兄弟毕竟是开国大将的后人嘛,那些靠军功混得有钱有势的大员们,可是花钱买人代他们出征也不愿意再上战场上博个功名了,像他们这样不忘自己出身的已经难得了,唉,再等等吧,那边怎么样了,咱们擅自离开此地那可都是抗命了。”
这边焦急无比,那里派出去了第三匹探马也依然以去不回,看着都四更天了,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急,无比心焦。
“看这样子,铁定是出事了啊,咱们不能再等了,要不,我带些人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那将领坐不住了。
主将止住他道:“急不得!元帅让咱们守在这里,就是咱们沉得住气,能服得军管,万一大军真的不济了,宁可烧了粮草也不能落入敌手,毕竟咱们大军屯田可以久持,这些粮食给敌人得了去,那元帅可是白白谋划了这么久。”
“好吧,末将明白了,可是这拖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咱们怎么也的摸清楚那边到底怎么了!”
“那就这样,你引十骑快马,前去打探,速去速回,遇敌便走,千万不可恋战!”安排了这个将领走下山后,他眉头紧锁,久久望着那边烈火渐熄的大寨,希望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却不知道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所在的位置呢。
那十骑快马正尾随那位心急如焚的将军狂奔呢,走出了营地的视野外,突然看到他把缰绳一拉,勒住马就停了下来,其他人知道他是十分心急,要赶去大营打探情况呢,却为何在这里停了下来?便上前去问询缘由。
“啊,没事了,突然想起了件急事,所以赶去大寨那里倒不着急了。”他朝这些人微笑道。
“什么急事?要赶回魁山去么?”一人正问时,突然看那将军一翻就跳到了马下,而四周一阵弓弦声响,这十人带马顷刻间死于非命。
不一时何陆同一群人马从暗处朝这边走过来,对着那位将军抱拳道:“有劳萧浩将军了,那山上的金兵还真是了不得,我们暗中观察了许久,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萧浩苦笑一声:“我在金人营中苦熬多年,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来姓萧了,到兄弟们再和我搭上线时,何其欣慰,却不想毅统治竟然已不在人世了,所幸小鸟姐经营这些事物,也算天生的人才,竟不在毅统治之下。”
何陆道:“这边我们明知道将军在金营中那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伤命之忧,却强要您相助,其实过意不去,只是势不得已,还是得有劳将军了。”
萧浩道:“我只要能对付那些金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又何足道哉?只是这一次守卫粮仓的是正是金字营,打着国号的那一支队伍,他们当真是百战成钢,十分厉害,各位要对付他们,却要千万小心,直到我出发前,他们都记挂着出了意外要烧毁粮草呢。”
何陆道:“以他们的本事,战场上应该是输少赢多,十分厉害了,只是如此情形都能居安思危,诚非乌合之众,只是天幸我等遇到如此良机,若非此时是四更天时,或是少了萧将军协助,我们这事也断然办不成。”
萧浩道:“我却不在意太多,一是接了组织命令,我当竭尽全力相助,而是能让金人吃亏就是天大的好事,需要我去办什么,只管开口,萧某绝不推脱。”
何陆笑道:“如此便好说了,还请将军在此稍加等候,到了约摸走了一趟大寨的时间,我自有计较,这次却不止要他们吃亏,还要向他们索取这一仗的赔偿呢。”
萧浩虽然不明其意,但是看着何陆这些人军姿挺拔,精神抖擞,也相信在自己里应外合之下,足够对付山上那些金人了,也就应了一声,并未多说,只是听从何陆安排。
而那山上的主将虽说死守着兀术的军令,死活不肯离闪开粮仓步,却到底对那边大寨的处境十分担忧,看着那边火光已尽,不知所以,正是望眼欲穿,心中焦急。
又熬得半个时辰,却看萧浩领了一彪人马山上,看装束是人人盔甲齐备,十分整齐,应该是完颜广手下的精锐之师。
那萧浩快马至他面前道:“报将军,昨夜大寨来了许多贼人夜袭,搅扰了半夜才打退他们,却烧了几处寨墙,好在准备得妥当,不曾有多少士卒伤亡,依然打退了贼兵,副元帅怕这粮草也出事,就派了五千人马过来支援,毕竟粮仓重地,更由不得甚么闪失。”
一个将军装束的人上前说道:“报,我乃副元帅座下参将刺嗒,奉命前来特地协守粮仓,这一夜大家必定辛苦了,且由我等换上去,叫兄弟们先歇息一二。”
那主将松了口气,这时正是天亮前夕,熬夜到此的人最为困倦之时,又看得人马整齐,盔甲齐备,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一夜提着的心一下放将下来,如何不放松?大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将粮草边上的火油、硝石先收起来,暂时无碍了。”
随即就安排这些人各去哪个哨点站岗护卫,务要保证这地方万无一失才放心,就看这些人被领去各个哨点站岗守卫时,突然觉得这些人的步伐和动作也太整齐挺拔了些,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是哪个营的,这军容可着实难得啊。”
那名将领装束的人正是何陆,他在燕京附近与常效章一同组织抗金,却和金人交道打的不少,一口女真语足于乱真,这一下看各岗都已经将两堆边上的火油、硝石都撤了下来,也不怕他如何了,突然上前一步手里就翻出把匕首来,一刀戮进了他心窝里,大喝一声:
“动手!”
这一声令下,就见那已经正在各自换岗的军人一齐动手,就那么朝措不及防,根本不知所以的金兵下手杀戮,他们的肩甲类都绑了条显眼的黄巾,动手时便扯出来,就一样能将自己人还是敌人分辨得一清二楚,而守在这里的金人如何分得清?
五千耕战军在有备而来的情况下出手攻击这些刚刚放下了警惕的金兵,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事,从他们成功混进了这些人中间那刻起,这一战的结果就早已决定了。
只听得刀兵叮当响起,喊杀声,惨呼声,伴着冲天的杀气,没有持续多久,这金字营的人马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唯一让何陆意外的是,即使在如此混乱又突然的情况下,这些金人还是强撑着赶到了山顶的烽火台上点燃了狼烟。
第三百零五章 远方的耕战城
看着这场战斗如此只快地结束,遍地倒毙的金兵正在被快速打扫清理,亲手干掉了好几个金人的萧浩突然一脸潇潇之色,望向远方发愣。
“萧将军这一战可真是居功至伟了,何陆代表全体抗金儿女向你感谢,不过看将军这模样,却是另有心事?”看他久久不动,何陆来到了他身边。
“唉,这些女真人毁我河山,杀我同胞,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契丹男儿哪个不日夜想要生啖其肉?却不想攻打大宋以来,军队里最底层的成了宋人,萧某这么久混在里面,还真和不少同营金兵同生共死,就如兄弟一般了,这一时杀了个干净,居然会为此有感于怀。”
何陆叹道:“在同一间营房里出生入死数年,如何能没有些感情?只是将军能在这种处境下还坚持自己的身份,已是难能可贵了。”
萧浩道:“何将军,当时女真人未起兵之时,我们大辽也是南征北讨不休,对附属的小国、部落欺压不已,又将边境宋人当做猎物,时常杀戮取乐,待到金人得势时,却又何其悲苦,这天下间都长着手脚耳鼻的人啊,为何总要这般互相作践,杀戮不休呢?”
何陆摇了摇头说:“这我一介武夫哪里说得清如此高深的道理?只是既然人家不肯让咱们好好活命,那这条命就是拼了,也不能站着就让他们杀戮啊。”
萧浩叹了口气,得不出答案,萧然回答:“在这营金人中一混就数年了,如今任务真正算是完成了,这边就再无我事了,就此告辞,还要去向小鸟姐汇报呢。”
何陆一抱拳道:“如此,我等就不远送了,还请转告赫连小鸟,这一次收获颇丰,此后必有重谢!”
那完颜广当时在寨中虽说被赶杀得狼狈,但是全体人马除了那一条路竟然没地方可跑,除了被杀的,投降的,就只能走到这边来,边走边聚时,手下又有了两三万人,只是个个有体无神,东倒西歪,那一个叫焦头烂额。
他们漫无目的地逃亡,却不知当去何处,所幸也无追兵,人数毕竟也多,倒也渐渐有了些底气,看看天色渐亮了,突然魁山方向火光狼烟冲天而起。
“那是……狼烟!咱们的粮仓所在!”完颜广有些不知所以了:“这可怎么办,仗打成这样早已无力回天,那边……的粮草没了,元帅就是凯旋归来了,也是难于维继了啊!”
他的副将说:“既然点起了狼烟,那边就肯定是成功发现敌情了,咱们人马虽困,却好在死伤掉队的都是仆从军为主,还跟着的自家军士较多,那里还有最为善战的金字营守着,咱们过去和他们汇合,应该还能一战。”
完颜广道:“不错,那些海州人如果在攻打那里,断没有顷刻间就拿下的可能,咱们现在到处挨刀,都不曾好生对阵,这一时赶过去和金字营汇合了,局势定能好许多!事不宜迟,绕开贼兵,争取在他们烧粮之前赶到。”
这伙人从西面出去,绕了一条弯道就赶,也不知是否求生**极强,竟一鼓作气直冲了数十里,到日头正空的时候赶到了魁山脚下,往上看时,那营寨、旗帜和粮草都安然无恙,也没什么攻城拔寨的交战痕迹,不由得松了口气,一身劲都松懈下来,打算用最后的力气上山。
正沿着那易守难攻的山道上往上攀时,突然山上一声炮响,震天的号角响起来,大寨前一支人马摆好,为首的何陆走上前道:“来者何人!为何来吾粮仓探窥!”
那完颜广看了何陆装束,还是金人的伪装,大吃一惊道:“莫要射箭,我是副元帅完颜广,昨夜受贼偷袭,引兵出来时看得此处狼烟,大盛,故来一观,祈望同金字营合留对敌哩,却莫要伤了自己人。”
何陆哈哈大笑道:“那个和你是自己人!我等正是耕战军先锋人马,在此固守自家粮草,以备三军用度的,常言道,战场上也有规矩,你这打仗时不尽心对阵的贼,却妆作我方来暗袭粮草,是何道理!”
当时完颜广就一口血喷出来,差点直接栽下马来,那副将并参将连忙上过来扶住,正慌呢,那山上乱箭并礌石滚木又打将下来,叫这些金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滚带爬跑下山去。
还没站稳却又听到喊杀声,原来何陆又带人杀了上来,虽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场面他们是在是无力再战了,只能闷着头只顾逃,何陆看他们折腾成这样,跑起来却是活力无限,简直可以一直狂奔下去,也就作罢不赶了。
当时就剥下这些金兵铠甲,计点此处武器并粮食草料,正是十万大军可支近两月的数目,还夺了数百匹好马,当真是大赚了一笔,不虚此行了,就借着他们留下的防御工事设防,留下人马,安排妥当了防御事物,就带了队人马赶往金营主寨,当然现在已经不是金营了。
刘石已经和张衷伍汇合了,这方圆十里,兀术苦心经营的屯田大寨,已在这一夜之间改旗号耕战了,将前来进攻的数万人整编起来,一边打扫战场、计点敌尸和战利品,收押俘虏,前后死于刀兵的金兵大抵万人以上,而推搡践踏致死致残的更是数倍于此。
这一战,金兵败得如此之快,一是何陆安排得十分合理,将敌人应对都算计好了,二来金兵数营中都有赫连小鸟的人混杂其中,只一混乱,就惊呼骚动,让其他人更加惶恐无措,来袭的人马没看到几个,这些仆从军争抢推搡挤撞弄得更加人心惶惶。
待完颜广带那些还没有完全慌乱到手足无措的士卒逃出生天后,这些仆从军们更是没有半点战心了,看着被围了上来,十个倒有九个丢了兵器抱着头等死。
刘石自然不会随意杀降,却引人接受这些降卒,正计点人数时,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金人持刀就朝他刺过来,可他这个刺杀对象也找得太差了,别说刘石的武艺根本不虚他,离人还差上数尺就被刘石身旁的军人用枪捅了个对穿。
眼见刺杀将领无望,人群中居然有几个人当成自刎,抹了脖子。
“这是何苦嘛,我们又不是非得拿你们怎么样,说你呢,过来,讲一下刚才作死的那几个是些什么人。”刘石扯出一个装束比那些寻常金兵要特别点的,应该身份不同的仆从军问道。
这人一看就是汉族人,却也混在了那群金兵中间,口齿打战,瑟瑟发抖地说道:“那几个都是大金的人,他们负责监督我们打仗,手底下没少作恶,应该是看你们抓了人却不马上杀掉,要问出经历来,却要受些折磨,才先一步自尽了。”
“哦,我还以为是有几分骨气,不堪被俘的硬汉,结果却是怕死前受折磨,作恶太多的人,也罢,就算他们不自我了断,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虽他们去吧。”
此时事情太多,无法一一辨认,通过暗号认出了那些赫连小鸟的密探,就让他们先行离去,回百灵客栈再说,随即下令将这些人不管有多少,是什么身份都先捆了再说,这一时近两万俘虏,倒真是让麻绳都不够用,一个一个捆过来也是劳心劳力,十分头疼,正忙个不可开交时,何陆来了。
“嘿,何陆啊,按照你安排好的战术这几场杀下来,还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了,就是你把路都给他们安排好了,走脱了的那些人都没散,应该还有几万军马,下次打仗估计还要头疼啊。”刘石看到就马上说道。
何陆道:“这地方就要成为我们的地盘了,那些贼人不被干掉就不能乱跑,否则真一溃散乱逃,不得要四处啸聚生事,那时候要清理他们可就比打这一仗麻烦太多了。”
刘石道:“怕他们啸聚么,嘿嘿,说来也好笑,咱们被污蔑啸聚山林许久,到头来却要防着别人当真落草为寇,这地方除了走脱的那几万、被杀死的外,还收了两万来俘虏,却都是些宋人为主,没生擒到几个女真人。”
何陆道:“当时我们也是过来人,这些人都是金人占了的地方,将妻儿老小收在后方养着,让他们上前作战,若是战死了的人,家中妻儿没了仰仗,也就任由金人欺凌了,如今被生擒在此,家人也就无望,可以尝试改造思想,让他们在此生活下去。”
张衷伍道:“这话道理是有几分,但这些人也是人,每活一天这粮食补给就要消耗一天,我看他们屯田之地都是些粗耕洒种的地,产量绝不够养命,这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只怕……”
何陆道:“此事早已在我胸中了,那金人在魁山有十余万人两月的口粮,这些地耕种虽粗,离收成还有时日,教他们精耕一些,过些时日收成总要好些,而接下来,咱们就要等了。”
张衷伍和刘石一起问道:“怎么,这时候大金已经一败涂地,士气有如惊弓之鸟,咱们不称此时一鼓歼灭之,叫他终生不敢南望,还要等甚么?”
何陆道:“说起来,你们也知道,咱们耕战城那许多百姓,虽说尽力了识字、知礼、操练,又废除了尊卑之礼,但是心中却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城池的主人,有相当多的人,都还是抱着给老爷、大人们干活卖命的念头。”
刘石道:“是啊,当时万坚对陆友七谈起这事可是真头疼了,这些人从头到尾,还是没有自己的心、气、骨,而人心难料,耕战城中那么多人,心中想要做大人、老爷的,其实不在少数,这件事确实没能解决。”
何陆道:“彼一时我等都在那一座城池中,虽然有些居功自傲之辈想兴风作浪,作威作福,到底碍着咱们几个都没半点特殊,不敢胡来,可是这一仗以后,地盘大了,难道我们还能盯死每一处城池?”
刘石不由得沉默了,别说他们这个交通基本靠马,通讯基本靠跑的时代,就是网络大爆炸的时代,也少不了那许多中饱私囊、作奸犯科的存在,而尽管他们尽全力扫盲了,百姓素质也完全没法比啊。
何陆看着他们说:“此事虽说不忍,但是这一次兀术虎狼大军在没有正规军防守的情况下打到了耕战城,城中百姓八成以上都经历过一定的操练,只要他们挺身而出和敌人血战了一场,从此以后谁再想让他们做奴才、佃户,那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张衷伍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做了这个局?可是刚才审问俘虏时,听说兀术这次带去的是金国第一擅长杀戮百姓,掳掠平民的队伍,而那些百姓虽然都受了些操练,学了级招枪法,要抵挡那等虎狼之师,恐怕难于应付啊。”
何陆摇了摇头说:“这一点元帅不必担忧,那边我已经做了几手准备,陆友七和许多名先锋都在呢,而且只有击败了这样的强敌,这些百姓才能真正立起信心来,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进一步扩大耕战势力的范围。”
刘石远远眺望向耕战城的方向,自然是看不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他默默无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就算他手再长,乌云盖夜再快,现在也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先把这地方数不清的事情办好,等那边的消息了。
话说完颜广和手下诸将东逃西窜,还顺便去看一了趟被何陆拿下的粮仓,再一路北逃又走了几十里路,那当真是全军人困马乏,筋疲力竭,恨不得立刻就有人来打一仗,将他们全杀了图个清静!
可是依着一处林子东倒西歪地坐下去,许久也不曾有追兵前来,这才开始回忆这一夜一天发生了多少事情,想着他就想抽刀自刎,却不想跑得混乱,那刀鞘却是空的,差点又一口血喷出来,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三百零六章 另一方战场
却说完颜广身旁的副将看他面色有异,连忙上前问道:“副元帅,你还好吧?”
完颜广脸色枯黄,嘴唇苍白,轻声说道:“还好呢,元帅将这大营托付给我,却一夜之间粮草、营寨都被人夺了,将士被人杀得一败涂地,连自刎用的短刀都不知何时丢了,劳烦你帮我一把,替我把脖子抹了吧。”
副将赶紧抓住他道:“副元帅,可别这么说,粮草丢了,可咱们想来有备数日肉干果饼的习惯,还能撑得数日,这溃败战死的又大多是些汉人和契丹人,咱们女真人可是大部分都跟了出来,如今元帅正在攻打敌人老巢,哪里是轻言生死胜败的时刻?”
完颜广道:“原本是破他老巢,逼他回防时咱们出兵夹击的,如今这情况,人家就是回去救援了,我们又如何夹击得了?只怕要累元帅腹背受敌了。”
副将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咱们现在虽然筋疲力竭,借此处歇息一日却足于上阵!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士气振作起来,否则元帅大胜了,我们依然这幅模样,却如何配合?”
完颜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让兄弟们就地扎营取水,先做歇息,养足精神,静候元帅的好消息吧。”
这边两头那眼睛都远远望向耕战城那边,恨不得马上就看到那边的局面,而就在那城不远的山寨上,燕志材这伙人也紧张无比,观望着汹涌而来的金兵。
“大哥,这不对啊,耕战军全都走了,就咱们这一千多人,要帮他们抵挡这么吓人的金人?这不行啊,上去了这些兄弟们就全搭进去了啊。”泰广越看越不对头,忍不住说道。
燕志材道:“可是人家何陆兄弟把这边托付给了我们,咱们不上的话,刘兄弟这么久的苦心,只怕要毁于一旦了,那时候你还能袖手旁观看下去么?”
柳兆文道:“大哥,何陆的原话是说叫咱们伺机而动,并未非要把他们挡在城外,依我看时,哪怕耕战军没留下一个士卒,金人杀进去也一定会遇到抵抗,若是百姓败了,咱们就是全军覆没了,也不能任由他们杀戮,若抵挡得激烈,却不杀他个措手不及?”
燕志材道:“这话却有理,兄弟们,金人就在前面,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他们真夺了天下,也容不得我们这些绿林好汉吃这碗饭,做好同他们血战一场的准备,谁也不要丢了咱们的面子!”
那边别山群盗摩拳擦掌,整顿人马以待时机,耕战城内的紧急集合鼓也打了起来,毕竟大军虽已出发,这里绵延数十里的消息树之类的情报情报系统还在,是早就发现了大批金兵飞速杀向了这边。
在这阵焦急的鼓声响起后,城中所有经过了民兵训练的人都赶紧跑去了城中广场,并且大多数人心中忐忑,不知所以,大军开拔的事情不知为何所有人都知道了,而这鼓声必定是有十分紧急的情况才会响起!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些人毫不犹豫地过来集合,耕战城中操练的第一条就是队列与纪律,很快就按照当时操练时的队列有条不紊地排出了阵型,只是从脸上看得出大部分人心中还是充满了迟疑与恐惧的。
看看人到齐了,陆友七环视一圈便道:“各位,大家都知道咱们耕战的军队出征了,想来却多数人不知,那万恶的残暴金人倾尽全国之力,派出了无穷无尽的大军攻打咱们,前线已是苦战连连,伤亡惨重,军师这才将城里的军队也带去支援了。
“可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队伍能在战场上抵挡住他们,他们却并不甘心就此被打败,眼见正面战场优势不大,竟然偷偷摸摸绕开咱们大军前来偷袭这边,探子来报,此时正有不计其数的金兵摸到这边来攻打咱们平民了,大家说怎么办?”
当时从西京、燕京,乃至沿途许多地方逃出生天,一同建立耕战村的那些人,大多是血性满满的青壮汉子,弱了也吃不得那奔波之苦,是以遇到生死关头,那是毫不拖泥带水持枪就敢捅,而现在的百姓们却是后来举家迁过来的,有老有小,许多操练过的人也不年轻了。
他们面对陆友七这振臂一呼,却没有之前耕战村那几百人的血性了,一时间吱吱呜呜,脸上除了愤怒、恐惧还有茫然,却不知如何是好,哪怕有血性的青壮年,也受这氛围影响,不肯发声,都等着陆友七下令呢。
如果这时候是上面的陆友七下令要他们去抵抗,那么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拿去武器的,这样完全无法激发他们心底的傲气与骨气,正沉默间,万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举去拳头叫道:
“好歹我也受了一个多月的操练呢,当时在边境当兵两年加起来也没操练过这么久呢,吃粮饷也比边军要多多了,让我上去,骨头被人踩碎了,也不能任由那些贼抢夺咱们的土地!”
他自己是个仇大苦深的孤家寡人,并无家室老小,但是这话说出来,却叫许多人听了有感于怀,有一个先锋喊道:
“这城是咱们一块砖一块土砌的,这地是咱们一刨一铲开的,咱们活到今天靠得也不是什么皇帝大官儿,谁要来毁我土地,夺我性命,除非从我尸首上踩过去,陆将军,操练过的枪头还没见过血,拿杆枪给俺,俺这就去同那些贼拼命!”
这一下当真是点燃了在场许多人心中的热火,这土地是他们自己的!许多人都跟着喊起来,要上前拼命去,不少有家小的人本不发声,在这慷慨激昂的氛围中,渐渐都被带动起来,一同怒喝道:“杀敌!杀敌!杀敌!”
陆友七待这些人的情绪略略平定些,运劲提高声音说道:“大家看到了,这座城池就是咱们自己一双手建立的家园,这后面的土地就是咱们的立命之本!不是什么神仙皇帝的,是我们的,是你们自己,每一个人的,岂是那些金人说夺就夺走的?
“去年大家操练时的兵器都还在这儿,大家人人都有,你们每个人都是这儿的主人,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大家可愿意随我一同向前,保卫家园,驱逐贼寇?”
“护我家园!驱逐贼寇!”所有人那心中的血性和骄傲都在这一瞬间随着着响彻天际的吼声被点燃起来,即使马上就要真刀真枪地同敌军打一场,管保没一人会后退。
“那就好,兵器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城中军人出去了,却也不是不设防,火砲机弩依然完好,大家听从各队队长指挥,各司其职,不到金人攻破防线的最后关头,也不到上前血战的时候,都去准备吧!”一声令下,陆友七开始准备最后的防御了。
“芳妤,姐妹们都召集齐了,这么召集叫大家过来有什么事吗?那边丝场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手呢。”陈梅走上来问道。
陆芳妤道:“你可听到那边集合鼓,却召集一群只略加操练过的民兵,也不曾喊过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女兵么,这是为什么?”
刘静道:“这,自古本就少有女子上战场的说法吧,不过他们这样做确实是不该,咱们女兵队可是正规队伍,比那些只略加训练了一两月的男子民兵不知要强多少呢。”
陆芳妤道:“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女子,这些人眼中女子向来的就不如男!你们说,咱们这些人的武艺、阵法,就真不如那些枪法都没整齐的男子?这一次是如此,以后城中女子就永远别想有什么变化了!”
陈梅道:“不错,虽说刘石那几个嘴上没少说女子并不弱于男子,不该有尊卑之分,可是这些人做的事情,早晚还是要咱们靠着他们,不过男人就这样了,不知道芳妤你有何话说?”
陆芳妤道:“我身为女军的将军,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那些男子看不起咱们!我要大家这次上阵一战,用军功向他们证明,咱们女子比他们要更强!你们觉得呢?”
这一行人中是有不少那些在江湖上闯荡过的巾帼英雄、绿林女侠,都是因为天下倾颓或者退隐后加入了耕战城想做个寻常百姓,却因为一身功夫和经历选入了军中,听得如此说话,心中那口气如何放得下?有相当一部分人就响应起来要上前去杀敌。
但是这五千女兵中更多的却都是些因为年轻健康被选进来的,这一下却是要她们挺身而出,在没有官老爷命令的情况下自发去出城抵挡暴金,那些听说过金人何其凶狠残忍的女子们,却有很多不敢做声。
陆芳妤冷冷地说:“养兵练兵为的就是这一时上阵杀敌,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女兵就再也不会被那些男人看作是兵,也永远不会看得起了,就这样吧,愿意同去的,站出来,这就随我去杀敌,不愿意的,自己回去,再莫要说你曾经当过女兵!”
第三百零七章 耕战城防御战
这决绝无比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看得出,她这话是说到做到了,话音还未落立马就有几百人走前了一步,顺着话走出来,然后马上又有更多人走上前,很多起初并没有勇气上战场的女子们,却也跟着群体一同走了上前,很快五千女兵就剩不到一千没动了。
但是群体的感染力是巨大的,如果说没有发生这件事,女子终究不及男人,那她们还是女子,而这一刻退缩了的人,那就是连在场的女子也看不起的存在了,而经历了这么久扫盲教育的她们,思想觉悟也都有一定的提高,最重要的是这样太丢人了。
五个、十个、五十个、百个,不一会所有人都跟了上去,从新在前面排成了之前整齐的队列,陆芳妤道:
“姐妹们,从今天起,再不能有什么男人敢看不起咱们了,但是走出这一步后,谁也没有后退一步的理由了,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比临阵脱逃要好得多,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全城女子的脸面,知道吗?”
陈梅无足轻重地回答:“这些无需多讲,咱们女子兵败被俘,或是城破为奴的,本就比被直接杀死要惨得多,让那些操练、武艺都不如咱们的民兵男子去拼命,咱们却畏缩不前,就是丢人丢到家又自取其辱的事情,大家不会临阵脱逃的,对吗?”
这一下全部女兵终于一同被点燃了,全都喊道:“对!绝不后退!”
陆芳妤道:“很好,咱们这就列好队列准备,打仗城里还是那些男人做主,现在最高的将领还是陆友七,让他知道咱们的行动多半会有麻烦,静姐和梅姐轮流观察战场的动向,一旦金兵杀过来,开始短兵相接了,咱们就杀上去来个出其不意,管教今天没人能小瞧咱们!”
陈梅、刘静一同应道:“令命!”便各自离去,而这五千女子则抓紧准备她们的装备、武器,准备随时冲锋,到了这时候,她们还真没有半点退缩的想法了。
耕战城内那是人人摩拳擦掌,心中早早就做好准备,来面对这场极为惨烈的战争,而兀术带来的人马,更是势在必得,就等着入城杀戮、掳掠,尽极破城之乐了。
看看那耕战城已经在眼前了,这些人都按捺不中心中嗜杀的兴奋之情,口中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把那一城百姓想象成猎场中已经被围好了的鹿、羊,顺着大道朝前只顾策马猛冲。
“陆将军,敌人来了!”站在高处的哨兵大声叫道。
陆友七抬起手来道:“好的,机弩准备,战鼓砲石准备,先抵挡他们一阵!”
耕战城的建筑风格,从一开始就没有垒砌高筑的城墙,刘石他们也从没考虑过围城之困,毕竟场面再危机,也大不了缩回深山中去打游击,这一座孤城又没个外援,真被围城了,那还不是坐以待毙?
所以除了外面一圈强大的机弩石砲防御外,敌军杀过来了最终还是要靠短兵相接抵挡,而这一次,何陆的目的也就是让这些温顺惯了的百姓见一见血,和以前那完全没有主见,一切都交给老爷管理的日子告别。
那兀术的先锋骑兵一进入射程,就被威力无穷的强大机弩射翻了许多,这机弩寻常人要三个人才能操作,拉开弦来五百步外都能射穿一排的三个骑兵,这飞奔的战马被命中那是瞬间就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换作一般的队伍这一下攻势就要大打折扣,可是金人这群人马那是多年来最喜杀戮、掳掠百姓的,一想到这城墙不高,杀到旁边就是不设防的城池,那是半点也不害怕,前面死了一堆,后面的速度也半点不减,两三轮弩箭打出,就有骑兵冲到了机弩边上。
“啊哈!杀啊,羊羔们,我们来了!”那听起来就另人毛骨悚然的女真语响彻天际,这些金兵冲到了耕战城之前。
“准备进攻,放砲!”等金兵前军杀到城门边,陆友七挥手下去,那些镇天雷协助打造的砲筒中喷出烈焰,震天动地的石砲砸进进人中间,中者当真是粉身碎骨,全无生还的可能,而有如此威力巨大、射程超常的兵器,却直到金兵杀近了城墙才用,让兀术这些人一阵疑惑。
“很好,尽可能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兄弟们,开城准备交战!”拿起一杆铁枪,陆友七站于军前,就要率人上前冲杀了。
一个懂女真语言的人大声喊道:“听到没,这些金人鬼喊的话语,就是把咱们当羔羊,要捕猎宰杀呢!咱们的我们能让他们得逞吗?”
说实话,这一点就是不翻译,这些民兵都知道金人就这态度,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又有陆友七和那些耕战的先锋站在前面,就要先杀上前,他们原先还有的少量恐惧心理,真是一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一个个都恨不得冲在最前面!
陆友七道:“诸位记得,我们身后守护的,不是什么大官皇帝的土地,是我们,是你们所有人自己的土地!金人拿我们当牲畜、当猎物,那些达官贵人也没把咱们当人,我们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去拼命争取下来,我们要为自己活命而战!”
“说得好!为了咱们自己而战!”这种话,再之前任何一个时候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荒诞不经的,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因为耕战城,和以往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而民兵们拿起武器,大开城门,就要和那些曾经对他们带来无比恐惧的金人拼命了。
“随我上!杀啊!”陆友七也是城中几十名专研高深心法的高手之一,他的功力武艺也远非常人能比,一遍冲杀在前,还能不时顺手指挥军队,维持阵型,毕竟这些民兵只凭一腔血勇,打起仗来是有些拉胯。
不过再怎么样这也是数万学了耕战城正合枪法的人物,加上高处机弩和石砲一直在对金兵造成人员伤亡,这一接触,那些民兵在第一嗜血好杀的金兵面前,场面却并不难看,却也打不出优势来,双方各有伤亡,战事略显胶着。
而另一边陆芳妤已经引了五千女兵出城,也正面迎上了金兵,一边冲杀一边喝道:“杀呀,让他们看看咱们女兵的厉害!”
却说兀术带来的这群军士,虽说大小都是代表一国主力的正规军,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是那军风纪律却是实在拉胯,能听那兀术指挥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沿途行军烧杀掳掠那是屡禁不止,兀术的许多计划都是因为他们无法约束而大打折扣。
这一下看到了数千女兵就那么冲杀出来,前排的是大多风华正茂,姿色不差,哪里把持得住?纷纷怪叫着冲上去,连兵器都不使,竟想将这些女子生擒过阵来取乐,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的形象?
却不想这些女子一则都年轻,二来不少是有武艺基础的,这前排的个个还真不让须眉,那耕战军中的阵法、枪法操练也是半点不含糊,这些金兵就是刀兵全上,全力以赴也占不到便宜,现在这幅德行去攻击她们,那真就一个叫做:作死。
而且作死是真的会死的,那一脸**之色想凭身法上前拿人的金人上一排,死一排,再上一排,死一排,长枪一捅一个透明窟窿,都不带挣扎的,而女兵们战阵整齐,配合默契,拔枪就有人补位,有人帮助抵挡,几轮下来地上的金人就和刚割的麦子一样丢了一地。
兀术在阵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暗道:“这地方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马?莫说他们倾巢而出去支援海州了,就是一个不漏全都在此,也没这么多兵力嘛,难道说他们过去的百姓妆成的,这里却留了重兵等我们?这岂不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还是我们自投罗网?”
正想时一砲砸在他身旁,叫他一名护卫连人带马都砸的稀烂,血肉都溅到他身上了,暗叫一声不妙,却看那边战场上又发生了变化:女兵那边杀得是一边倒,准备不足的金国将士被杀得连连后退,阵型都受了影响。
而陆友七带那些耕战先锋一边勉力冲杀一边维持民兵的队形,却看大军右边喧哗声大起,喊声震天,还夹杂着女子声音,而金兵的队形显然出现了不应该的混乱,便连忙朝那边杀过去时,发现队列整齐的女兵加入了战场,而且这局面几乎是一边倒地屠杀金人!
略一吃惊,他便冷静地观察这边战场的形势,原本平分秋色,一直胶着的战斗,何陆甚至留下了一些奇招来防备万一的,这下因为女兵意外的加入,局势已经倾斜,可以说,这一仗已经优势满满了,但是混战中突然听到有人喊陆芳妤的名字。
对了,陆芳妤?她是这支女兵的组织者呢,女兵毕竟还没有完全组建到位,何陆安排战斗时就没把她们算进来,结果这些人突然杀出来,应该是她这个将领指挥的,这惊叫声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陆友七往那边看去,才知道坏事了。
陆芳妤传了套与其他女兵并不相同的衣甲,倒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作为一起开发内功的人物,她的武艺也要在寻常人之上,但是女兵的队列是半点不乱,十分整齐,这陆芳妤一人却脱离了大队,杀入了金人群中,目前正在被一群贼兵贱兮兮地围攻呢。
金人就是再迟钝,也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子和其他女子装束不同,必然是领军的大人物,虽然悍勇过人,但是全无章法,只是拼着一腔热血就往前杀,这时都被金人团团围住了,那一杆铁枪尤自舞得密不透风,不停有睁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金人倒在她枪下。
问题是,她虽说有足够的武艺面对这些猫戏老鼠般的金人围攻,但是奋力向前,却离大部队越来越远了,如此下去就是不力竭被俘,也得死于刀兵之下,作为女兵的大头领,她出了事肯定会严重影响她们士气的!
“快!朝那边杀过去,别让芳妤出事!”只下了这个命令,陆友七铁枪自刺,就如铁甲大船乘风破浪一般逼开人海,也朝那边杀过去,他一起的将士们勉力同他往前冲杀,却到底没他的武艺,倒显得耕战军男女两位首领都要深入敌军之围了。
“遭了!掩护陆将军!”“别管阵型了,杀上前去帮助芳妤!”一时间耕战军不管男女都焦急大叫,手上动作不再井然有序,但是那杀气和力量却仿佛备增,杀得金人连连后退,竟然使出吃奶的劲也抵挡不得。
陆芳妤就像在校场练武一样一招一式只管杀,只是那时候刺的是裹草的木人,这一下却是对着真人刺而已,她原本昏沉的脑子彻底忘了人生诸事,只是一味施展自己平生武艺而已,那枪法本就是杀生为主,没什么切磋的意义,这枪下亡魂,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工具。
但是金人们也发现情况不对了,这女子强得太离谱了,别说想生擒活捉,就是拼命也几个人干不过她,而两路耕战军都在加速朝这边冲杀过来,如果让她和那些人汇合了,那是什么想法都没了,就全都动起了真格,各种武器朝她身上招呼。
而陆芳妤的枪法依然犀利,只是被围攻,就真有登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打赢,一枪刺进一个金兵胸膛,却被他倒下去时同护心镜卡住了枪头,拔不出来,她干脆撇了枪去,拔出二叔送她的那柄宝剑出来,挥动时划出一道道青蓝色的光华,抵挡者枪杆立断,衣甲平过。
一时间杀得血溅如雨,断首残肢遍地,当者披靡,惨叫连天,但是这短兵器就再怎么是神兵,战场上也依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宝剑过处虽非死既残,她的破绽也就更大了,没多久就身被数创,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第三百零八章 陆芳妤的心结
“啊哈,时候到了吗?这一刻,总不再是毫无意义的落幕了吧,来,了结这一切!”看着自己一身武艺,终于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陆芳妤大喝一身,浑然不躲刺上前的铁枪,却反手一剑又砍倒一个,那枪却没顺着原来的路线捅穿她胸膛。
嗖!嗖!嗖!陆友七一边飞速冲上去,手上的组合弓更是超常发挥,精准无比,将围攻陆芳妤的那圈金兵,谁抬起武器要打就射倒谁,暴喝一声:“当吾者死!”
手上长枪舞出,当真是遍体梨花,纷纷瑞雪,寒光处见者倒地,血影飘时当者立扑,无一人能当,他身后的将士也一身劲使不完一般跟着杀上来,一路就越过了许多金兵,杀到了陆芳妤边上,这一边那些女兵也杀上来和他们汇合了!
“陆芳妤!你在搞什么鬼!赶快过来!”陆友七蹂身从几个金人旁边挤上去,就要掩护她后撤,哪知道她居然逃难一般,要躲避陆友七,反而要再往前杀,倒是前方金人太多,杀不过去。
看她这疯魔了一般的模样,陆友七近前就抓住她持剑的手,猛往后一拖,这一前一后一同用力,到底是陆友七力气大些,这一下,把她拖得两人都倒在了鲜血染红的土地上。
看着陆芳妤到底是脱险了,在场的耕战军们无论男女立刻就重整了阵型,奋勇向前冲杀,那女兵喊到:“杀呀,让他们明白女子绝不让须眉!”
民兵们听得情绪也被跳动到极点,大喝起来:“杀啊!可不能叫女兵比下去了!”
这一时喊声震天,杀气直冲云霄!金兵原本就是做好来屠戮平民准备的,哪里有做好准备应付这种场面?正是敌人弱一份,他就穷凶极恶,敌人强上三份,他们就懦弱如绵羊了,这仗是越杀越胆寒,到后面喊杀声全是耕战军那边,金人这边就剩些哀嚎惨叫了。
兀术眼睛都直了,就算是耕战军主力也不应该和他们差距这么大吧,再打下去不是要全灭在此?不成,不能继续打下去了!他当机立断,就喊鸣金先撤。
哪知道锣声刚响,西边却一阵号响,燕志材在马上大呼:“别山燕志材再此!金贼可速速授首,休得拖延!”
那边别山群雄是分作三列,中间持枪的痛燕志材上前,两旁泰广和柳兆文携朴刀队压阵,又有手持强弓的被掩护在队伍中间,也是军容整齐惊人,行军丝毫不乱,杀气腾腾,号鼓连天,就杀到跟前了。
原来燕志材他们打算在金人破城之际出其不意地杀出来,哪怕打不过,也要尽可能多杀几个胡虏,却不想那边打起来却是半天没结果,再等一等,金人都鸣金了,耕战城的人却杀了上来,这再不上就连便宜都不能拣了!
他连忙下令就冲上去截金人道路,却不想都要从到跟前了金人都没发现他们,全都被正面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都震惊得缺乏思维能力了,燕志材这才大喝一声,人马就朝金人中间从杀。
这些金人欺负那腐朽的辽兵,缺粮少饷的宋军和平民百姓那是如天神下凡,个个威武无边,每一仗都能吹好几年,却不想这下遇到的是一次又一次军容极其整齐,作战又悍勇难当的军队,一交锋下来正好趁着锣响抱头就蹿。
再跑得一阵,却是知道在猛虎之前,跑得比同伴快的便得生,纷纷将沉重的兵器铠甲随手抛弃,扯开两腿只顾跑,跑到后来连上衣都扯了,光着膀子就跑,而燕志材这些绿林好汉吃的本来就是这碗饭,哪里由得这么跑?纷纷也弃了衣甲就拿个兵器狠追不休。
这一时真是千年难见的战场景象,成千上百的溃兵光着膀子全无形象地逃窜,而后面上千人也光着膀子,浑身衣服都快丢干净了,只是一手提兵器,一手提两颗头颅,或将头颅挂在腰间,如赛跑一般前追后赶,场面当真不堪入目。
兀术和他一起的那些马军却是交上了好运,不管燕志材的人有没有马,都被那些步军拦得追不上,快马加鞭只顾奔命,大部分都逃得了性命,今后这些些人听到耕战城只怕是拿枪逼着再也不再上了。
眼见再追也难了,一边清理战场上的敌人,就同陆友七这些人汇合了,燕志材一时间想捧对方几句,却觉得世间的赞美之词,也无法形容他们这些寻常百姓的悍勇了,满脸笑容地上前道:
“陆家兄弟,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跟着你们后边,今天我还有口汤喝,再过两年那,怕是连味都闻不到了。”
陆友七道:“哪里,燕大哥手下以寡敌众杀的金人也不在少数,我们却如何担得起这般谬赞,此战金人被燕大哥冲杀一阵,少说也是十去其七,应该再不敢前来骚扰了,我们那边还有许多杂事要忙,却劳烦大哥的人打理这边战场了。”
那个凑过来光着膀子的油腻山贼一听连忙应道:“使得,使得,打扫这些金人的战场,那油水是最丰厚了,我们保管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还请列位放心。”
燕志材笑骂道:“干你的活去,却有谁问了你了!陆兄弟,看来你们也没空陪我们闲叙,这边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将来得了空闲的日子,再来寻兄弟们喝酒。”
陆友七抱拳道:“好说,好说!后会有期。”就连忙引军先回城去了,这些民兵组织起来打了这一仗,但是到底还是些平民,城中许多事物少不得他们忙碌,而且还有件事得花点心思了。
“真是的,为什么又落到我头上来了?”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就去营中看依然在发呆的陆芳妤了。
那她这幅模样,这番寻死之志,被强行救了回来,却既不称谢,也不怪他们阻了自己寻死,扶回营中只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半点动静也没,陆友七整点了半日的诸事过来,才知道她这一天茶饭也不沾,还坐在那里发呆呢。
“哎呀我说陆大小……芳妤呀,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和我们说啊,怎么说二叔帮我们镇守后方的时候,是把你托付给我们的,你这样整叫我们怎么向他交代?陆家几百号人,可都看着你呢。”说了许多旁的看她依然发愣,陆友七就将这个她真正的亲人抬了出来。
陆芳妤果然有了些反应,痴痴地说道:“啊,是啊,当时总觉得一族亲人强加耕战城肯定是要吃亏的,就把自己交给那村子换族人的地位,却不知,这村子的里外根本就好别处不同,而且人家压根就没当我是一回事。”
陆友七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道:“不是我说你,哎呀,你知不知道,刘石他字福旺,他爹取那名就是指望他能每天都有一石米饭吃,原本是个二百五十斤的大胖子,只是不知这两年遇到了什么奇遇才一下子人模狗样的,其实哪里配得上你呢?”
陆芳妤继续呓语般说:“配不上?啊,那赫连小鸟是真美啊,没亲眼看到,我绝不相信世上有那么美的人呢,可是就连她也比不过那个坏心眼的小丫头!赫连小鸟对刘石绝不是没有感觉的,我看得出!”
陆友七都要把头发抓掉了:“哎呀,芳妤啊,那什么跟什么嘛,就算赫连小鸟怎么样,也不是你的事啊,我说你不当那福旺是一回事就好了嘛,你这是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呢。”
陆芳妤道:“可是我好失败啊,真的好失败,在人家身边连一点都看不到了,居然还想着去和她都比不过的人争,多么可笑啊,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陆友七道:“说来说去,你看来在乎的并不是那个刘福旺把,我觉得你并不像是非他不嫁嘛,那你何必这么在意呢?失败?别闹了,这世上比你惨,比你失败的人何止万计?
“说来丢人,这次你初上战场就杀得他们一败涂地,落荒而逃的金兵们啊,就在燕京边上,师父带何陆跟我们组织了一批人马抗金,不管何陆如何料敌先机,运筹帷幄,遇到金人明攻暗袭,就是打一场败一场,到后来被差不多的敌人团团包围,坐以待毙呢。”
不知道为什么,陆芳妤却似乎对这些战场上的事情十分有兴趣,一改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追问道:“啊,那么危险?后来你们是怎么脱险的呢?”
这时候可不能提为难之时那什么刘福旺巧合相救的事,不然就更加给人家找不自在了,陆友七语气显得情绪极为低落:“当时师傅看这事是不成了,就亲自带领一部分伤病佯装突围,却掩护我们带两百不曾受伤兄弟杀出重围,唉,自那以后,也不知道师傅如今如何了。”
陆芳妤道:“原来你和何陆也有这种落魄的时刻呢,不过说起来,天下多少人曾揭竿而起,仗义抗金,惨死于金兵铁蹄之下的,到底还是多数呢。”
第三百零九章 金元帅兀术
陆友七道:“所以啊,像你这么初阵就能这么优秀,杀得金人闻风丧胆的巾帼将军,又有谁能说你失败?要说失败的话,若是你刚才带女兵初战就主将被阵斩,那才叫失败呢,可知这会对你率领的那些女兵带来多大的打击?你想过吗?”
不管私人的事情再如何失意,作为女兵的领军人物,陆芳妤绝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她这才如梦方醒,迷茫的双目重新变得清亮起来,看着陆友七道:“果然我还是太不明事理了,居然一点不知轻重缓急,这时候你本该狠狠骂我的,谢谢你。”
陆友七摇摇头道:“这时候骂你又能如何?而且你都如此难受了,指责你却有何意义?不过有句话还是想说一下,其实男子和女子看法不同,赫连小鸟那样的倾国绝色,舍得倾家荡产与她相叙一刻的大有人在,但是想要携手白头的人,十有**是不会选她的。”
陆芳妤不听这话还好,一听又来气了:“我说你啊,要么干脆别提了嘛,美成那样谁不喜欢?那刘石可是瞒着我们去临安陪她除夕幽会呢,要不是桂兰撞见,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不过刘石也真了得,那甩手是真决绝!”
陆友七说:“你又不是男人,那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不过刘石那次去临安还真不只是幽会呢,那一次办了件大事,只是差点教你们搅和了,话说回来,我可不觉得你比李桂兰差,只是最好的人没遇到对的人罢了,不合适又何苦挂怀呢。”
陆芳妤道:“是么,其实很早以前,当他说出宗族不是外人时,我应该已经明白了,也都放手了,但是那天……实在是太突然了,使我根本就没分清到底是为什么而难受,但是就是很难受,撑不下去,现在我真的想通了,再不用你们担心了。”
陆友七擦了一手汗说:“如此便好,说实话,之前看你和李桂兰都像姐妹一般好了,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波折,其实从临安回来,大家都看得出你有些不对呢,只是这段时间里真的事情太多太杂了,也没人去关心你呢。”
陆芳妤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还要劳大家关照,却不招人笑话?至于桂兰妹子啊,我当真是甘拜下风了,除了武功就没一样玩得过她的,说起来好久没去看她了,上次瞥见,眼睛都黑了一圈,这些日子很辛苦吧,我们去看看她吧。”
陆友七听她都想起看完李桂兰了,这下心结应该是彻底解了,终于放下心来,笑道:
“上次去临安把震天雷帮主说会烟花和火药搞了回来,要正式派上战场,可少不得这个鬼机灵捣鼓,这次我们用的砲石就是火药轰出去的,那可比机弩还要远上三分,李桂兰这段时间自然是要比别人操心得多。
“不过这金兵一推,还有很多安排下来的东西就要开始去办了,我却没有太多时间去看望她,这样吧,你去看看她,顺便帮我带句问候就好,这下咱们耽搁得够久了,怕没几天我们眼圈也得黑了!”
陆芳妤道:“好说,我们女子那边事情也不少,看桂兰这事我也是去去就回,不过,现在厨房里还有吃的吗?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都要饿死啦!”
耕战城内算是诸事已定,都进入正轨了,而别山群盗这一仗又赚了个钵盈盆满,如今燕志材他们正为打仗人数太少,做不得正事,正在计划从附近山寨招兵买马,扩大规模呢,如今他们自力更生,钱粮也不缺,正是发展的良机,便当真去招收人马了。
而兀术引着几千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当真是天昏地暗万事不顺,感觉走到了人生低谷之中,此时更无他法,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能赶紧醒过来,其实他还在长白山上当族长第四子,做个纨绔子弟呢。
这群再无半点生气的人马个个低着头,顺来路往回走,此时最为凶悍残暴的精兵到此算是十去其七,以后在战场上再也不用去想当初征辽时那样以寡敌众,大获全胜的事情了。
看着金国武力的根基就此在自己手上毁于一旦,如何不急?又如何不忧?不是身旁还有这么多军人将士,他早就想横刀自刎,一了百了了,正神游天边时,突然一骑快马迎面急奔而来。
这装束就是只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就能知道那是他们金国的探马,要么报信,要么打探消息的,兀术发现他时他也发现了兀术这些人,就连忙赶上来,冲到兀术身前,差点挺不住马喘着粗气大叫道:
“元帅!你们凯旋归来了?粗大事了,咱们大寨被贼人夜袭,已经失了,连粮草都被夺了!幸得元帅已经大胜,还望及时赶去挽回我军败局!”
兀术听得大惊失色,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一阵摇晃,勉强才没落下马来,沉重地呼了一口气说:“我们中了反着用的声东击西之计,敌人去海州的并非主力,守在耕战城的才是他们的主力大军,这一战叫我们十去其七,一败涂地,就剩这点人了。”
那探子听得浑身冰凉,刚才气喘如牛的气息都一下停了,许久没有声息,才小心问道:“如今副元帅召集败兵撤在大寨后面三十里处驻扎,也是进退无路,就等元帅消息了,那现在咱们如何是好?”
兀术真希望当时战场上打在他身旁的那发砲石命中的是自己,这样就不用面对如此没有真实感,简直是荒谬的场面,但是再怎么大败,他也是皇帝托付了十几万大军的人,其他人都还跟着呢,他却没有说散伙的权力。
“大寨都被攻破了,驻扎在野外却不是插标卖首,等人家来取?那地方北退不远处就是廖关城,我军经过时归降了咱们,城墙坚固,也有大户存粮,可以将就御敌,事不宜迟,你快马赶去叫他们入城,莫要误了时机,再被敌人袭击,战局之事等我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