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使者舌战
“各位,说得差不多了,听了这么多,好像也没说出些所以然来,唯一的争议之处,那就是是否开城向金人投降了是不是?”吕源那不轻不重,但是不怒自威的声音发出来,在场的那些议论许久的幕僚就闭上了嘴。
吕源冷冷地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大金占据了的宋地,可有哪个地方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和原本一样只收赋税,一成不变的?”
一个武将说道:“这……汴京那边算是议和收场了,宋人下场也是死亡殆尽,现在中州人口凋零,都是从燕云十六州迁了些幸存的契丹人过去填数的,燕京是直接投降的,也就是如今的中州,宋人也是最底层的存在。”
师爷着急地说:“可是怎么说那也还是人啊,这些啸聚流寇自古以来都是要剿灭殆尽的,难道你还真相信他们坐大以后就放着咱们自生自灭?”
吕源冷笑道:“就开城降金这一条,城中再不准提!但是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这事如何说辞,可以探讨,再不准越界瞎闹。”
师爷说:“那肯定不能跟那些绿林贼寇搅和到一起嘛。”
武官也说:“那难道咱们非得要去跟着金人做低等人才舒服?我话也放这里,要开了城,杀一个是一个,老子要去同他们拼个生死!”
师爷哭丧着脸道:“可是你那一拼,金人肯定要杀其他人泄愤那,好死不如赖活的嘛。”
这是吕源那二十出头的儿子吕正德插嘴道:“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父亲不是说了不准提降金的事情么?说起来,我倒真有个办法呢。”
吕源道:“胡说!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插什么嘴,有什么话直说,若说不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吕源笑道:“父亲,大小呢,家传的武艺我也练了,那四书五经也是读过了的,说的话多少也不是胡说嘛,依我看,这两人都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嘴上说的话天知道有多少诚意?你顺从了他们,还不是由他们施为,毫无办法?”
吕源道:“这些事情老子不知道,就不叫这些人商议了,你这小子是作死么?”
吕正德不急不缓地说:“那这等事情怎么说也是他们一面之词嘛,我们都是外人,却怎么辩真假?如我说时,叫这两个使者当面对质,他们口里话一出来,是虚是实,不就清清楚楚了?”
武将夸道:“公子果是聪敏过人,教人信服,这个法子再好不过了,我等粗人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嘛。”
师爷心中想到,宋人哪个不怕金人的嘛,这个使者和金国使者当面,那还不吓尿了,这降金之事不就成了?脸上也乐开了花,一脸皱子都翻了许多倍,也跟着夸赞不停。
宋朝时君臣父子等级极严,当着老子夸儿子就已经扫吕源面子了,这些人在吕源没主意的时候夸得如此天花乱坠,当真气得吕源胡子都竖了起来,不过气归气,问题还是要解决嘛,他清了清嗓子打断这群拍马屁的混蛋,毕竟儿子能干,老子也是真香嘛。
“这个……正德这孩子虽然是信口胡诌,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事到临头,这法子可能还真有点用吧,那就去将那两人带过来,看看他们当面是怎么说的嘛。”
一个幕僚十分紧张地问道:“这可是叫那贼寇和上邦使者当面那,若是他吓坏了,岂不误事?再说了,金国使者见咱们这样整他们,说不定也要发脾气,到时候闹得两都得罪了,却如何是好?”
吕源道:“我也没打算落得多好!这两人还就住在隔壁呢,废话少说,将那两个不走大门的家伙给我带过来!”
这下全场再也没谁敢大声说话了,都唯唯诺诺地等这个结果,不一时那金人就气势汹汹地被押了过来,一进府衙就大呼小叫:
“你们这些逆贼,赵构那厮都把这州府划给了大金,居然敢如此抗逆天命,还将老子关在一头猪的隔壁,那呼噜声到现在都没歇,信不信老子回去就带人来把你这城池推倒了,人都杀尽!”
这些人看这人如此落魄还这般嚣张,大部分都十分不忿,却有那些许文官真怕得罪了他想要上前言语安慰,又碍着吕源面子不敢开口,那场面十分尴尬,却没人搭理那气势汹汹的家伙。
这时候一位侍从急冲冲跑过来道:“报!那耕战城的使者到现在还鼾声如雷,叫之不醒,客房许多客人都抱怨鼾声太大无法歇息呢!”
那金人听得暴跳起来,大叫一声:“你等奸贼居然敢让老子跟那耕战城的贼寇住在隔壁!这信没法送了,我这就要回去叫大军过来踏平此城!让开,开让!”
吕源伸手一摆,哼了一声:“好走不送,吕某本来也没打算要接你送的甚么信。”
这一下反而让那金人使者一下子懵了,他们金国使臣到什么汴京临安,那里的文武官员遇到了他们真如狗遇到主人一般老实,却没想到同是大宋属地,扬州却没哪个肯这般奉承他们的,这一下任务彻底没完成,回去岂不要受罚?尴尬一阵子后他说:
“既然如此,你等虽然无礼,不过我大金上国岂能和你们一般见识?大元帅兀术口信在此,各位以礼接信!”
那师爷和几个文官连忙摆出前倨后恭的姿势就要迎接,看那吕源的表情,却又不敢造次,只能硬生生地下半身挺直,胸部朝前伸出去,摆出了十分滑稽的造型,叫那金国使者更加怒气冲天,却无可奈何,只能好像大家都很恭敬的模样一般说:
“完颜宗弼大元帅有令,康王构已许长江以北之地归属大金,限扬州等城市一月之内应我朝入主,为安抚民间百姓,诸位官员任命依旧,宋人、金人一律平等;原律法制度亦不变,仅纳上大宋同价之赋税。若有抗拒,则天兵将领,玉石俱焚,官员百姓皆为齑粉,慎之!”
那文官左看又看,好像再说:“你吗看,这样还不好吗?还不赶紧决定?”
可是吕源父子并那些武官面色却不大好看,叫人人又不敢妄言,一时间气氛又尴尬了起来,这金人使者话说到这里,相信迫于大金的威慑,这些人自然会有选择,也就得意洋洋,不再多说,头往上看,半点不把人放在眼里。
突然一人拍手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上邦高人,这话说出来就教我等凡人听得喜欢,想不到在这等地方也能看到上邦人士,真是教人欢喜!”
大家都吃了一惊,吕源拿眼睛去看时,却见是刘石不知何时走到了这里。
师爷道:“就是你这浑人,到了这时候依然没点礼数,这里是官府的衙门,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王法了?”
经过的使者却听的人家好像是拍马屁,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说:“慢来,这人语气里倒有些意思,我且问你,我大金上邦人士,为何教你欢喜?”
刘石大笑道:“我刘石生平就爱生吃金人血肉,又充饥,又解渴,佐上生姜花椒,更是美不胜收,如何不欢喜?”
在场这些人都大吃一惊,哪有这般说话的怪人!那金人气得大跳起来,骂道:“我省得了,就是你这厮的声音打了一夜的呼,吵得比猪都响,你们这些下人居然敢让我同这种妄人住在隔壁,罪不可恕!”
刘石一摸头,叫道:“啊也,这话又不对了,我听说猪是给人吃的,你这让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金人是猪才对,怎么可以这般胡言乱语,指鹿为马呢?听我说,身为夷人不打紧,可不识字不明理,却就真是兽类一般,寸步难行了!”
金人使者哇哇大叫:“是甚么贼人敢这般羞辱于我,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鬼,速速报上名来领死!”
刘石大惊小怪地说:“啊,名字好说,耕战将军刘石是也,不过你们金人个个胆小如鼠,懦弱之至,今日却是吃错了甚药敢来叫我领死?怪不得你自己却不肯报上名头,只顾问我,怕没胆动手,快收回去。”
那金人使者怒火填胸,大叫道:“大金百夫长术呼答,身经百战,从未后退一步!你这蟊贼竟然敢如此辱我,不怕这里宋人老,老子要收了你这条命只在刹那!”
刘石哈哈大笑道:“快莫大话了,诸位也莫笑话这贼子,我耕战军同金兵大小阵仗也不知打了多少了,那些金贼是真胆小如此,每战都是教些宋人、契丹人在阵前拼命,打到女真人面前时,那是跑得比马都快,你信不信?”
术呼答暴喝一声:“放屁!那些下贱的仆从军能顶什么!他们上阵根本立不到寸功,哪次攻坚破敌不还是靠咱们女真男儿的!你这厮满口胡扯,当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了?”
刘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归属了大金的宋人和契丹人,只是你们的下等人,打仗想上去送死的,功劳一分没有,就这样也好意思讲宋人、金人一律平等,看来你们这些胡虏是真不要脸那。”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吕源全都要
刘石看那术呼答气得满脸发青,几次想说话却气满胸膛,愣是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
“虽说刘某人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不过贵国女真也有十万户,想多见几个也自不难,在座的各位想必也很好奇,这位百夫长再多介绍些更无耻的给咱们见识见识?”
术呼答眼见人家只凭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套了进去,将金人的底揭了个底朝天,叫自己那套说辞彻底不如不说,而且一直都在进行人身攻击,现在更加没完没了地进行全国性地域黑了,很显然,没有当场被气死,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他怒吼一声道:
“大胆蟊贼,最会弄些嘴上功夫,也难怪你大宋都城也不堪一击,你若有是个男儿,就不该只会一张嘴搬弄是非,而是堂堂正正地于我大战一场,若手上功夫输了,术呼答愿赌服输,听凭处置!”
刘石作出一个吓了一跳的姿势,踮起一只脚后退一步说:“阿也,是打雷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只打跟金兵交战以来,你们那些仆从军小卒子都是前仆后继的,那什么官军将领,是一个逃得比一个快的,哪里追得到?你大小也是个百夫长,可说好了不准一只跑。”
术呼答脑袋充血,双目满布血丝,声音都沙哑起来:“我若退了一步就叫天打雷劈!你这蟊贼敢不走吗?”
刘石笑道:“难得,难得,刘某上阵以来初次遇到个不是缩头乌龟的金人,倒是要珍惜了,要一拳轻轻打死你,却不可惜?知府大人,这般打斗空手着实无趣,向主人家讨把兵器可否?”
吕源冷笑道:“都到了这一刻了,却没什么脸撕不破了,来人,取两柄单刀来!”
于是就有两个衙役真拿来了单刀,刘石取过来看了一看,就抛给对手道:“这刀也算不得什么好刀,不过这般儿戏般的斗殴却也合适,术呼答,拿去,以后可别说刘某人欺负你!”
术呼答接过来看时,刘石居然空着一双手,却没打算拿兵器,忍不住大骂道:“世上居然有你这等贼人,知道武艺不行,就想这般羞辱我,取过刀来,术呼答须不占你这便宜!”
刘石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战场上蹿得比耗子还快的废物,居然敢说不占便宜,我就怕轻轻一下打死了你,好教你到下面去吹嘘是死在我刘石手下的,尽管进招,可别哭诉我没让你几招!”
术呼答当真记得头晕眼花,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挥刀一下就砍过去,却不想刘石快得出奇,朝前走上一步,贴住了他让那刀伸到他身后去,再砍不着。
他暗叫不对,呼一声往后就跳,刘石却由他跳,依然不动手,看他这次却不用砍的,而是直接一刀刺将过来,又一让一进,贴住了他,让那刀从直接肋下伸后面去了,怎么戮也戮不到人。
“你这蟊贼定然会使邪术!有本事莫要用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跟老子堂堂正正地打一场!”术呼答怒气已极,再激下去只怕不打也就气死了,已经叫喊得毫无理智了。
刘石微微一笑道:“哎呀,说起来,你这等遇到刘某,打了两回合还不扭头就跑的,在女真人中倒算是勇气过人,难能可贵了,这样吧。”
他竖起左手中指,微笑道:“我就用这个指头打你,要是用了这个指头外的任何地方打了你,也算我输,听凭你处置如何?”
术呼答鬼叫道:“还敢废话!老子就看看你能有甚么本事!”
话音刚落,刘石又擦着他刀锋贴到他面前,大拇指卡住中指,对着他脑袋一弹,咚的一声,就看他朝后就飞,起在空中帮米多才落下去,用手抱住头翻滚,再不发声了。
只是翻着翻着,也不知道是伤重,还是怒气闭塞,实在是无处可出,噗一声喷了一大口血出来,在那里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刘石看这要玩出人命来了,两兵交战,是不斩来使的,何况金人还没来攻打扬州城呢?这般搞岂不是自己坏了规矩?就提他起来,运气纯阳功力,为他推宫过血,导通那口气,让他缓了过来,这才说道:
“府衙之上,逞这一时之勇,却叫各位笑话了,刘某只想说一句话,咱们炎黄子孙,自古以来就不缺勇气,便是汉末苏衰微之时,诸侯之末的公孙瓒,也没怕过半个外族,咱们大宋也有杨家将、狄青和李纲这些叫外敌闻风丧胆的名将,却何时低了人一等?”
“没有皇帝掣肘时,从未怕那些许金人!而今皇帝已经弃了这处城池,随了金人,那就是做那些炮灰马前卒的行当,只要骨头硬气来,却半点也不会怕这些鼠辈!”
这一下说出了压在宋人心中许多年不敢说的声音,不但武官群情激昂,就连那个师爷也叫起来:“说得好!我们汉人甚么时候会像他们这样做缩头乌龟!他们要来就来,我也要拿把兵器去杀几个赚几个!”
那一府衙的人个个躁动,人人激昂,唯独吕源冷眼旁观,没半点表示,待这些人都发泄过去了,才冷冷地说:“术呼答,你堂堂大金使者,正门不走,却从墙上翻了进来,被我等生擒了,还以礼相待,却无半点尊重,在我这里趾高气昂,又是动手又是大呼小叫的。
“却也罢了,可是你却拿金国元帅的空口白话来令我大宋的官!要这般语气,好歹也得是那完颜晟才够格!我堂堂扬州知州,就这般没有排面了?本当杀了你,或留下你双招子手脚什么的,奈何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何况咱们这仗还没打起来?
“且先留你一双耳朵下来,叫你回去报个音讯,也莫啰嗦,只备好军马来战,你这幅耀武扬威的模样,却莫到时候又和现在这样缩着头装死!来啊,拖下去!”
那术呼答见吕源发话了,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的任务算是彻底完蛋了,拉拢扬州是兀术计划中十分关键的一环,这一下算是彻底搞砸了,满脑子充血一般的怒火迅速化作了担忧,再也气不起来了,就被衙役拖到门口,两刀把耳朵割了,押了出去。
吕源道:“这贼武功平平,倒也有些骨气,耳朵割下来也不吭一声,也可能给刘将军这一指打傻了,不知道疼,好了,现在你要的结果已经拿到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直说了吧。”
其实武功到了刘石这个境界,身体上许多事情都只是调整气息就可以做到的,他是早就知道隔壁就住了这个当他面被抓了的金人,才那般如雷般打呼的,不过将敌对的两家使者丢隔壁住的事情他是听过,像这般搞两人当面对质的还是第一次。
也幸亏是历史系,拿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又有一身超凡武功的刘石来走了这趟,不然在这公堂之上要和这种人对质,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有一点刘石是十分有底气的,那就是他还真没说谎,被他吓得全军逃亡的金人军马,已经不是一波两波了。
而从这次起,那耕战城中有个生吃金人为乐的恶将军名声开始广为传播,据说他身长一丈,赤面长牙,三头六臂,最爱拿住金人就连衣甲一同生吃,猛恶无比,成为金人中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言。
刘石看自己这一番嘴炮,那是带动了全衙门内各位官员幕僚的情绪,让他们人人都十分激动地要去更金人拼命,唯独吕源父子冷眼旁观,没有半点被煽动的感觉,知道这两人也不简单,也就不再做作,果断拿出张衷伍盖了元帅印的那封信出来,交给吕源:
“吕大人勿怪,此乃张衷伍元帅亲笔书信,昨夜来得唐突,就不好取出来,今日误会已解,还请过目。”
吕源哼了一声接过来,细细读过,却不过是刘石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宋人归大金管时,虽无战乱,却也生不如死的,不如同金人一战,在死路中搏条活路出来。
他读完后说:“小子,这一城百姓的生死存亡,吕源看得比什么都重,绝不会任由金人胡作非为的,而对皇上,我也一样忠心,叫他不需多想,只顾用心抵挡金人就好!”
随后下令:“来人,设宴款待耕战使者,我们去筵席上细细商议。”
刘石松了口气,说到:“吕大人如此通情达理,刘某就放心了,我本燕京人士,又因战乱,颠沛到西京呆了一年,这大金治下的汉民的日子,刘某真是比什么人都清楚,实在是苦楚不胜数。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刘某也不便久留了,海州那边还有数不清的事物等着我去办呢,小可也是平民出身,就在这里代一城百姓谢过大人了。”
吕源摇摇头说:“这些百姓就是我自己的家人,如何要你代他们谢我?我这般看时,你这般猛将,在那里肯定是个大人物,就不敢久留了,正德,我们送他一程。”
这扬州城已经和金人撕破了脸,如今只剩下刀兵相见一条路走了,哪怕之前最最向往大金的求和文官派,都在术呼答同刘石的一唱一和中彻底丢下了投降派的想法,决定拿起武器来捍卫自己的城池,所以人家前脚走,这里就开始积极准备防御工作了。
送刘石到城池门口后,吕源拉住他道:“兄弟,你这次回去,为我带个话过去,跟金人干这一场的浑水,我同他一道淌了,扬州是个富庶去处,百姓富足,也多富豪,城内粮草最少撑得一年,金人担保打不破城池,还请放心。”
刘石道:“这个就请大人放心了,这地方十分重要,金人必然是盯着,若他真敢来攻,我们绝不叫扬州成为孤城,什么时候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到。”
吕源说:“这次金国的使者如此受辱,在金人同大宋打交道的次数都极为罕见,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免不了来打一仗,只是太原那时候他们也只是围城不攻,却只顾伏击援军,依着他们的秉性,只怕在这边也是如此,还请诸位仔细,时间紧迫,我等就不远送了。”
刘石抱拳一揖道:“多谢吕大人关照,我等自会小心,告辞!”
扬州这块心中大石放了下来后,刘石就立刻返回了海州阵地,这边试探性的战斗又打了数场,依然是找不到决战的机会,而那些和金人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人物们,则反复在往海州城里渗透,让驻守城内的沙游鳌不堪其扰。
不过刘石带回去扬州城的消息以后,海州城的压力一下子就轻松太多了,因为如吕源所说,哪怕兀术再奸诈阴险,这派去(潜入失败)的使者受了奇耻大辱,而大金同宋人打交道以来也没吃过这种亏,不做出点措施来,是绝对没法对手下做出交代的。
其实这也是兀术矫情,就不说被张衷伍和刘石他们打了几次大败了,那李纲不也几次让大金无可奈何,非得罢了他的官才肯起兵么?而且畏其如虎,攻苏州的时候只见他露了面士气就空了,只能退兵了事,这一个使者这点亏,哪里有多么吃不起?
所以从这一刻起,在海州面前对峙的两支军马就开始积极调动了起来,连最不闻世事的农夫都可以从这些军马的频繁动静中,看得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就要打起来了。
兀术将营中军马召集起来,此时也刚巧屯田之所已经翻完里,播下了种,他们不像耕战城那般精耕细作,播好种浇了水就重整军马,派出三万人直取扬州,气势汹汹,却只是虚张声势,假模假样。
而在海州到扬州必经的乌松林和白槐坡等几处地方,都伏下了几千人马,又在这几支部队每隔十里路不只一支军马接应,他相信一旦攻城紧急,海州必来人救援,那时候就可以用连环伏兵对这些难缠的海州人马造成巨大的打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局势变动
虽说在一年前为了议和,赵构就已经把整个长江以北,也包括扬州地区全部割让给了大金,但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宋人尊严,使吕源早已拿定了主意,宁可炸死在汹涌而来的金兵面前,也绝不做亡国奴,成为两脚羊。
而除了献城给金人外,朝廷里的一切命令他依然是言听计从
他们的恩相大人兵不血刃就白送了大把兵甲粮草给人家,却根本是有惊无险,根本没发生冲突,而这次同样是面对金国人,只怕不得善了了,站在城墙上,他鹰隼般的双目望着远方,胸中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爹爹不必紧张,这段时间附近的战士孩儿都探查清楚了,没有那么可怕。金人声势虽然浩大,接连几战却都吃了亏,如今营寨高强垒得比山还高,全凭骑射抵挡,反而是耕战军欲求一战而不得,远不如当时传得那么可怕。”吕正德看他眼神严肃,凝望远方,便上前相劝7。
“正德啊,你可知咱们吕家原是武将之家,子弟们自小都要传承家传的兵法武艺,却为何到了我这代,却是弃武从文,考了科举才混了个大小官员?可我就是再不肖,也没教吕家的武艺失传,这阵前杀敌,马革裹尸的梦想,却从离开过我心间。”
听到吕源这么说,吕正德才知道他误解了父亲的意思,其实他爹反而是为了终于可以同金兵刀兵相向,出尽压抑在官场中的那口恶气!只怕又头脑一热,做出失去冷静的事情来,又:
“话虽这么说,扬州城虽说富足,却也只有两万不到的人马,日常虽说也有操练,到底比不得人家百战精兵,作战时还是要多加谨慎,不可轻敌冒进那。”
吕源笑道:“咱们大宋同金人大小阵仗也不知打了多少,哪里有那什么刘石所说的那么轻松,你老子就是傻的么!扬州神臂弓、克敌弩一应齐全,城墙也比汴京那时候更高更厚,加上这全国少有的不吃空饷的将士,金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打不进来。”
顿上一顿才说:“但是金人却就在咱们家门口屯起了田,显是要在这地方长久住下去了,一旦开战的话,这孤城前后都不是善茬,以后收税买卖粮草都难为,只能靠城里现存的粮草维持,金人一旦站住了脚跟,早晚也不是个头。”
吕正德皱着眉头说:“那这么说,这一战还不能把时间往长里拖?”
吕源冷笑道:“所以我对张衷伍说,这一池浑水我同他淌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咱们在这天上人间的地方也算是多混了一年,要知道,这一年别的地方可没这么太平了,多过一天太平日子,也是赚了。”
果然不到三天,金人几万人马就抵达了扬州北城,先是装模作样地派投金的宋人来宣战,号称此时开车归降大金依然既往不咎,一边就在布置工程器具,剑拔弩张,随时便要攻打。
可是早在宣和七年时,金兵杀到汴京时,吕源就产生了极度的危机感,就开始积极准备防守了,他也没打算当真和霍去病一样长驱北上,拒敌国门之外,只是心中那大宋的自豪感,让他决定就算是死,也不能和汴京百姓那样白白引颈受戮,怎么说也得拼死到最后一刻。
那时候起,大宋已经分崩离析,长江以北的城池早已不用再受南宋管制,什么资金赋税都不用交,这库府里多出来的钱粮,也没去做别的,就全用来修城防,打造守城器械,和训练军士了,就这一点,他扬州城里养的兵都超过了编制,也够赵构定他个啸聚之罪了。
想到了这里,吕源那是半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了,只顾走上城墙,准备守城一战!
而人家兀术也是从开始就没打算全力攻下扬州的,这地方他的密探细作前后也不知来往多少次了,那城墙里里外外是修整得固若金汤,防御工事多不胜数,饶他金人骁勇善战,对付这大宋难得不喝兵血,不扣粮饷的军队又能有多少胜算?
只见在监军的逼迫下,那些宋人仆从军有气没力地象征性发动了几次攻击,自然是毫无效果,而这几万金兵也就堵在扬州城外对峙,却不再攻打了。
兀术的战术很清楚,耕战军和海州帮派既然来拉拢了扬州,这般施压却不来援助,那必然寒了盟友的心,他们若坚决不来,这边和吕源对话就方便多了,实在不好使,也就拉个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来帮劝,那也是稳了。
所以说他认为耕战军是无论如何都要来支援的,可是他早已战术得当,连成一片的伏兵在此,由暗袭明,管他多么能征善战,也不会有丝毫办法,只要打得援军无力回天,这边扬州城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强撑下去了,一战而定双城,岂不美哉?
于是他使出生平所学,在伏击海州至扬州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好了他生平最为得意的连环阵,收尾处处相应,击一点儿动全身,完全无处着手,就等耕战军前去送死了。
却说张衷伍和刘石果真也在计较:这吕源刚刚担下了干系,却为了他们伤了金人信使,果真兀术就发兵攻打扬州城了,若这时候他们完全无动于衷,吕源知道是懂其厉害的,那城里官员百姓如何能理解?只跑到时候一个煽动就土崩瓦解了,却决不能坐视。
好在刘石这边能帮上忙的密探、斥候也实在太过厉害,他只厚着脸皮托人家白猎户去问一问,果不其然,不三天向蓓莲就出现在了他们的主帐之中。
一看她那伪装成耕战军寻常军士的模样,其他人压根看不出任何倪端,刘石却不敢直言姓名,怕又莫名其妙得罪了她,只装模作样地问道:“这位兄弟此来有何事禀报!”
向蓓莲冷冷地说:“怎么,今天鼻子又不灵了?你托我们帮你打算那些狗贼的阵仗,我们已经全部摸清楚了,正好我有事要离开这儿,就顺路过来送一下,结果你又在这儿装模作样地搞些什么?”
刘石挠着头尴尬无比,现在遇到百灵客栈里无论是什么赫连小鸟还是她都挺尴尬了,这个如此强大的密探组织他也得罪不起,却搞成这幅德行,也是不应该,挠着头对她说:
“向姑娘,这不是你易容术天下无双,我内力高些可以观人望气看出来么,其他人也认不出你的身份,帮你掩饰嘛,说起来这次又如此麻烦你们了,还真是过意不去,这……”
向蓓莲说:“这些客套话就少说了,你少做些胡闹的事情就好,这张图上他们哪儿伏兵,哪里布阵,哪里有斥候关联都一清二楚,并无半点疏漏,还请好好营地,别叫小鸟姐失望,哼!”
只见那男子形象的向蓓莲留下兀术的布阵图转身就走,叫在场的人个个都不知所云,十分惊异,而刘石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这些怪人相处,也就让她这么走了得了,反正要的东西人家送来了嘛,他就若无其事地拿起地图对张衷伍道:
“元帅,这上面画得倒是清晰详细,让人叹为观止,还请您同几位参谋一同来看看,这兀术的布阵是否有些道理。”
张衷伍和自己手下几名身经百参谋一同细细观察完这图,再看这些人时,那几位参谋是个个都表示埋伏到位,布阵合理,有大将风范,对这位金兀术的评价不低。
张衷伍朗声笑道:“我也觉得这贼有些本事,不过能画出这张图,把敌情摸得如此清楚的斥候们,那才真是时间少有的高手,既然有敌情图在手,却不是优势在我?不如咱们就前去探一探,看都埋伏了些什么敌人。”
刘石说:“言之有理,原先就有探子说他们排军得体,布阵紧凑,无处可攻,叫人佩服,我们也是为难才请了赫连小鸟那些人帮忙,如今点都摸清楚了,不亲自前去了解清楚,却不是可惜?说走就走,这儿就交给元帅主持了,刘某却去走他一遭!”
张衷伍伸手拦住说:“慢着,刘兄弟你虽说兵法阵势也十分了解,却到底年轻,这般大军交战的场面,只怕见得比张某要少得多,这去实地探敌阵的时,少了老夫却算得白走了一遭。”
刘石听了笑道:“小可如何敢擅作主张?只是觉得这军中要有个元帅这般人物镇着,才得稳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不多推脱了,军中兄弟也都稳重靠得住,咱们就快去快回,”
他们嘴上说得甚是轻巧,其实枯等多时的金兵终于有了动向,他们急于一战的状况已经十分紧迫了,由不得半点拖延,没有这张图他们得花出好些时间才能摸出金人暗处的伏兵在哪。
如今得了敌军阵势图,作图之人却让他们怎么都不敢尽信,所以两人交代完营中事物,就快马加鞭地出营前往兀术为他们补下伏兵的地点而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张衷伍用兵
那张金人布阵图详细得令人怀疑就是从兀术的参谋部里取出来的(确实是,不过是渗透进去的密探另外画的),以刘石、张衷伍这些人的身手,依着图里的情形,花了一天时间就绕着金人的阵势摸了一圈,当真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在离大金主寨最近的那处阵地旁,将这一切捉摸透了的张衷伍面露微笑,对刘石说:“这些密探当真是神出鬼没,就是教我亲自去他军队里走一遭,也做不得如此分毫不差!说起来兄弟对兵法阵势也颇有心得,说说看,兀术这军容布置如何?”
刘石说:“连环九营环环相扣,在最隐蔽险要除更是伏了精兵,不但叫我军难于前去接应援助扬州将士,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击一处八面呼应,却是应付为难了,当时若是此人布阵,我那一战怕是难打。”
张衷伍笑道:“这般说来,这次领军的敌将,却比上次动手的那个厉害多了?”
刘石道:“可以这么说,这阵法分明,莫说是伏兵,就是临敌对阵,也十分精妙,急切不能攻击,说是攻打扬州,看这阵势却分明是针对咱们的,这一仗可就难说了。”
张衷伍道:“兄弟虽然也知兵懂阵,到底却了些经验,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什么死阵法就能安枕无忧的,那兀术所学是有些门道,不过可惜了,是个纸上谈兵的兵主,如此布阵,只消一鼓就可破之,保管叫他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刘石摸着下巴说:“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容易了,依小子的眼光,却正看不出甚么破绽来,不知元帅如何用兵?”
张衷伍笑道:“无需多问,今天已经有些迟了,日里来不及,正好就来夜袭,你回去就领三千人,悄悄摸来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动静,被发现了也不打紧,却不下手,只等金人打乱,争相奔走、逃窜时杀出来,大功可成。”
刘石听了笑道:“阵上杀敌,是我所愿,只是就等在这里,当真能看到他们鸡飞狗跳,争相奔逃的模样么?事不宜迟,再拖下去怕天就要黑了,咱们这就出发!”
于是他们飞快赶回了营地,带将士吃过晚饭,刘石即刻计点人马出发了,带了五百名耕战军,其余的都是海州豪杰,这些人经过了上次大战,虽说操练还不到位,打起仗来,也能算得是正规军队了,战斗力已经不差了。
张衷伍便开始安排人马,谁人领几路,每一位有领兵经验的副官都带几名耕战军的精英指挥,毕竟这些人的战斗素质在这个时代都是拔尖的,却实在缺少领军的经验,这是张衷伍要重点培养的,他们连夜就人衔枚、马去铃,当夜就要去攻打兀术布下的这个阵仗了。
为防万一,还留下了五千耕战军收寨,分出得力副将每人引了一千人马,让他们悄然摸过去,第一处乌松林离海州最近的那个寨子放过,二更天开始,从第三寨开始攻打,每隔一寨攻打一处,只要杀到寨前制造了混乱,再放把火就撤。
然后他自己则引了人马五千,就朝乌松林那金兵埋伏之所开了过去,只带时机一到,就立刻发动攻击。
却说孟理从耕战村建村开始,就是第一批编入军队的年轻人,本身就是因为金兵肆虐导致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也是苦大仇深,两年在军中一同学习武艺,操练队列,又不间断学习文化知识和思想教育,如今武艺、觉悟和学识都在整个军中算是首屈一指了。
而像他这样优秀的军人不少,平时训练时也都成为一列一队之长,已经开始转为教育、培养新人的老兵了,但是他们依然不能算作合格的将军,愿意很简单,缺乏实战经验,而今天,他跟着张衷伍最精明的副将张侃一同领军去袭击金兵第五营,也是守备最森严的中军了。
作为耕战军的队长,他一向对自己队伍那昂首挺胸,军姿挺拔的动作充满了自豪感,而耕战军那整齐的脚步声和充满自信的形象与姿态,也实在是叫其他军人汗颜。
张侃跟随张衷伍也算是带了十来年的兵,比起大多数宋军来讲,他们的军队都算是精锐了,可是看到耕战军这些人的军容和队列,却也暗自佩服,以至于行军时不敢妄自呼喝,只是照例指挥,却表现得远比平时要好。
等他们离要佯攻的白水渠寨不远之处时,月光皎洁,此时已是深夜了,为了确保此行顺利,张侃亲自带孟里先行靠近了那营寨观察。
而在金人依稀的火把和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却见那些哨兵有些东倒西歪,站都找不稳,往来训练的军士也极少,一个戒备森严的营寨绝不该如此。
缺少实战经验的孟里忍不住悄声问道:“这可是他们至关重要的中营啊,他们遥相接应的各寨都以此为阵眼,居然守备如此松懈?莫非有诈?”
张侃笑道:“孟兄弟,你们军队在世间都少有,可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以己度人,我且问你,如耕战军那样气势的军队,你在别处可曾看到?这些金人虽勇,也只有少数真正精锐的人马,可不是个个都如狼似虎。
“你看此处正是他们的阵眼,哪里受袭这里都可以援助,却哪里能想到谁会第一个攻打这里?他们心中自然放得松了,而且就算是一时被袭,却伤不到他根基,却浑然不知咱们此来,就是要他们被袭的消息传出去,却不是以杀尽他们为目标的。”
孟里道:“言之有理,可也不能太过大意了,咱们这就去准备,二更天将至,立马就要动手了,还是多留分小心为好。”
张侃说:“这个自然,走,这熄火夜袭也不要再走出你那般震慑人心的步子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引军慢慢接近那寨,一个军士看看月光,悄声道:“二更了。”
当下张侃轻喝一声:“散开,站好了一同点火烧寨!”
第二百八十四章 破阵拆招
无论如何,能够被安排到这第五寨,也就是主持这次连环阵的阵眼所在,这里的金兵必然是十分受器重的,所以即使他们心中,这地方安全到了和在大金国差别不大,那轮值守夜和巡逻的人,却也没有偷懒。
那队金人照例巡过一圈又一圈营地,一个金兵慢慢开始晃悠起来,嘴里念道:“你就说吧,咱们咋这么倒霉,每次打仗混不到军功,几次上去却都差点丢了性命,在这么舒服的主寨却要巡夜,熬得要死不活!”
那领队的金兵急忙说到:“嘘!禁声,我说你这家伙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能在这种地方当差,一年也不会有人来攻打咱们寨子的,你却抱怨连天,给人听了去,还不给你扔到前线去送死。”
那金兵吊儿郎当地说:“怕谁呢,要说在别处,我自然还怕他几分,这地方,可全是自己人,还有谁能坑咱?要我说,只要咱们招子亮点,随时准备接应就好,难不成还真有人就攻打咱们了?”
那领队十分烦躁地说:“你啊,这地方就是没仗打才麻烦,咱们的晋升全凭本事,这地方没阵仗上,那要往上爬的人,就能踩着自己人爬,你这番话说得是有理,他说你反对元帅,来个添油加醋,你却是说了,还怎么说理?嗯?那边怎么点起火把了?”
那个抱怨的金兵也意识到了不对:“部队啊,那地方是营外啊,怎么搞的,这时候又不让外出,却是什么人出去做死,等下,好像不止是火把,连围栏都烧起来了?”
正疑惑间,营区大门那边突然喊起杀来,一时间喧闹不止,杀声震天,而围住大营的栅栏上刚刚都被洒上了硝石、硫磺,就那么点起火来,还有些靠那边近的营帐也被火箭射中,开始烧着。
“不好,敌袭,敌人真的来偷袭我们了!喊人,快去喊人,把大家都喊起来啊,不能再睡了!”这心情放松许久的领队到这一刻才如梦方醒,他们是被攻击了,终于开始慌慌张张地大喊起来。
兀术确实没有花太大心思在这连营主寨的防御上,他也压根就没考虑过这儿真会被袭击,因此为了方便支援各处,本就驻扎在四通八达的官道上,这地方也是难得的一马平川,在如此皎洁的明月之下,真是来什么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基本上不存在摸过来还没发现的事。
而这时候各地栅栏都被点了火才发现,当夜值守的士卒将领有一个是一个,都免不了担个失职之罪!而且军法虽重,敌人敢光明正大袭击主阵,绝对是兵强马壮,有备而来,海州的敌人又不是以前的脓包宋军,只怕这一仗能活下多少人也难说,不拼命就得等死了。
于是一边去人到营寨大门那里应战,一边叫醒还在梦里的军士,顺便把信号塔也点燃了,赶紧朝其他营寨求援,这伙人毕竟算是金国的精英,如此意外的偷袭,带来的混乱也不到一刻钟,混乱中死于推搡践踏的也不多,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但是栅栏已经完全烧毁了,这一片官道平地也是火光冲天,喊杀声、喧闹声和如雷的战鼓让这个被当做最安全的地方一下子成为了最危险的战场。
孟里带了一百多名耕战军强攻寨门,虽说是强攻,也是都摸到跟前了才被发现,他们故意把喊杀声闹得极为震撼,又加上虚张声势的战鼓声让金人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而守在寨门处和那些急忙来支援的金兵们战斗,又在场面上处于绝对的优势。
那些突然爬起来,赶出去都是零零散散的金人拿什么和耕战军的精英们交战?也不知道多少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又被杀死在耕战军的正合枪法之下,一波一波像韭菜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闹了前后一刻多钟,终于有成组织成批的金兵先集合好了才往寨口杀去。
这时候外围能放火烧到的东西,也都烧得差不多了,再这么打下去,就他们一千人马,还有近百人擂鼓助威,怕讨不得好处去,突然听到张侃一声尖锐的哨声,孟里连忙也吹了声哨子,就亲自断后,掩护部队且战且退。
原本金人就以为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偷袭,经过了前期那团混乱后就变得十分谨慎起来,在将领的指挥下,打算先集合起来把寨门夺回来,这军马集合再攻过去,才发现袭击者已经撤离了,
而这条官道上的地形是又平又空,那是一览无遗,跑起来没有半点障碍,等他们刚刚睡醒的人要去追赶也不现实,就是现在派马军去追,不出两里路,就是一处密林,要是进了林子,马军怕又要吃亏了。
这寨子的将领是十分懊悔地收回人马,准备计点伤亡,重新布置防守时,却突然意识到,他们高大明亮的信号塔点着了,光亮数里外都看的一清二楚,只要看到了这个,探马立刻就会将主寨遇袭的消息传到其他寨子,然后远的不多,第四寨和第六寨的人马肯定就来这里了。
坏菜,这怕是调虎离山,那边人来了这边,前边营地再被袭击就来不及接应了!这地方明显就是因为他们太大意被佯攻成功了,而这牵一发动全身,如果敌人的目标是其他位置,那这一战之过,就主要堆在了他头上了。
“不好!不好,不好了!赶紧派人追上探马,要快马!告诉他们这地方只是佯攻,其他地方要抓紧防御,快!绝不能因此乱了阵脚,动作快!”那将领语速飞快,却叫他身旁的人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接着询问缘由。
那将领都快被气炸了,却知道这时候就是当场气死了,这场面也要先稳住才有救,只能耐着性子,放慢语速告诉他们,叫停援军,这主寨并非是敌方的主要目标。
孟里同张侃带回了那千名将士,顺着官道有序撤离,不多时就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密林之中,再回头看金人的反应,也忍不住说:“计划有误,他们没有上当,否则这时候起码又有一批人落网了,到底是主阵人马,确实厉害。”
张侃道:“这些金人当时就在长白山那一丁点儿地方,我小时候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群人呢,就这短短十几年,都占了多大的地盘了,没点子本事怎么可能,不过啊,我看跟他们比起来,你们耕战军的那些老兵,是要改写他们的神话了。”
孟里说:“其实那时候也就几百人,到后面能力强,觉悟高的还大部分做了先锋,就在城里做百姓工作去了,我这样的只是能力不过关,才能留下在队伍里带兵的,说起来,张元帅叫咱们进了林子,就退到那边等消息,你知道下一步计划么?”
张侃道:“张元帅用兵,就是叫自己人都猜不透,才能计出如神,总能打胜仗的,兄弟们跟着他,可是个个都心甘情愿上去拼命,不过那以前都是攻击哗变的灾民,啸聚的百姓,多少有些没力气,今后能和那些贼金人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倒教我们出了口恶气。”
孟里道:“既然如此,那就派几个人沿路回去报个信,咱们就在这儿待命,顺便吃口干粮,也就歇息一二。”
当时张衷伍的命令是二更天三处人马同时劫他三、五、七屯寨,却不想袭击最成功的却是五营主寨,烧得火光冲天,也不知杀了多少金兵,但是战果却也是五寨最糟糕,因为金人立刻就发现了问题,不但没有追击恋战,反而派了人去止住援军,以防不测。
而三营和七营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这两营为防劫营,位置就选得背山朝路,二更时前去攻击的海州军民无一例外被提前发现了,金人是一边组织防御,一边叫醒大家,顺便还发了信号求援。
但是由于耕战军的准备也够充分,参与进攻寨门的人马也着实骁勇,不等金人把睡梦中的将士召集起来,就杀过去把夜巡的金兵压制住了,还抽空放了把火,后面的鼓手也制造了惊天动地的动静,叫金人们感觉来了大量敌人,急于喊其他各寨前来围攻,将这批袭击者消灭在此。
所以这两路人撤离时就远没有五营那边从容轻巧,一路被左追右赶,甚是狼狈,好在线路早有计划,往回走的路线那是十分巧妙,让追兵吃了不了解线路的亏,几次都差点被甩到,到底没能赶上他们,若不是耕战军有意不远不近地吊着他们,只怕早就失去了目标。
却说张衷伍也亲率了一万人马,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乌松林旁,这个地方的伏兵比较隐蔽,人数其实一般,是指望海州军民从此处过去扬州就能出来打个伏击的。
看看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已经是深夜三更天了,张衷伍一声令下,手下一万人马就如狼似虎地从向了那些金人埋伏所在!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击破数营
为了伏击通过此处的军马,这些金兵分别隐藏啊林间小道两旁,分为数队,进攻一处,其他队伍就可以协助接应,耕战军就是再骁勇,人数终究不足,杀进了林子里依然会被多面袭击,首尾不能相应的。
却不想张衷伍早就摸清楚了他们藏身之所,引军进去,直接就杀向了一处伏兵,两翼却对杀出来的伏兵做足了准备,从他真看起来,那些金人真是如勇不可当,拼尽全力朝着早就位他们做好准备的长枪弓弩猛冲过去,前仆后继,顷刻间援军就比正面的金人伤亡还大。
这边发生了大战,那里金人肯定要向第二营第三营发信号求援了,可是第二营的人早就倾巢出动去支援三营了,这里哪里等的到援军?他们无备当有备,耕战军的人又骁勇之极,更别说这树林中弓箭能发挥作用极小,兵种上的优势也完全打不出来。
在强行抵挡了大约半个时辰后,金人才发现来打过来的人强得惊人,衣甲齐备,武艺高强,配合也十分默契,完全不是轻易就能抵挡住的,而且这一杀过来压根就是有备而来,使他们准备好的埋伏和战术完全起不到作用。
战局很快就往一边倒了的方向发展,张衷伍在战场上十分稳重地指挥,可不会像刘石那样贪功恋战以至于阵型散乱,不多时,金人终于顶不住了,能在一片树林中埋伏起来的军队,再多也有个数,而打起仗来,可不会因为他是不是伏兵而多撑一会。
在英勇的耕战军将士再一次冲杀之下,他们的勇气消耗殆尽了,人数也越来越少,终于开始有人临阵脱逃,而前线上一有人回头,自然而来就带动了全部人溃逃,而其他各路前来支援的金人也发现完全攻不过去,只能撤退。
都打到这里了还想走?张衷伍冷笑一声,靠着自己早早把这里摸得烂熟的地形就挥军直冲,一路追杀了上去!
那记录金兵并没有乱太久,就一边逃亡又一边慢慢集合起来,毕竟他们心中还有个希望,显然这次杀过来的海州军马并不算太多,不可能是倾巢而出,只要第二营、第三营的人及时赶到了,这一仗还是有得打的。
可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这无懈可击,环环相扣的伏击阵法,却早就被数千人搅成了一团乱麻,现在第五营正在努力维持秩序,以至于大多数兵力都去第三营和第七营追击那并不多的敌人,各营暂时都成空营了。
而乌松林的金兵连滚带爬,一路被追击踩踏十去其七了,才拖着疲敝和血污逃到了第二营的位置,却看到营内只有少量守营,大部分人早已经外出支援第三营去了。
于是这两处的金人一碰头,那是大吃一惊,乌松林遭遇强敌猛攻,第三营却先遭受了攻击,这海州人马倾巢而出了?
可是张衷伍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才不会给金人足够的时间思考呢,大手一挥,军旗一摇,全军都在隆隆的鼓声中长驱直入,乌松林的金人早已丧胆,士气全无,而留守第二营的人数也少得可能,虽然可以据寨而守,却不甚坚固,哪里还有战心?只一战就继续往下一寨逃了。
此消彼长,金人望风而遁,海州将士则无论耕战军还是海州帮派,都不曾有如此气势如虹的追杀经历,于是这边的人力量就好像用不完一样,一路穷追猛打,杀得金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交锋处又丢下了一地死尸,只有少得可怜的人马拼命北逃。
跑到中途时,却遇到了发现情况有异的金兵,二营和三营一通追击,折腾半夜搞得筋疲力尽,也没能抓到半个袭击者,这才想到了应该是中了调虎离山!急停住兵,就把人召集一下顺路往第二营赶,却巧又遇到了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的败兵。
这一下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是行军大战,却不知是看人数和怒气的,海州军民一路追杀过来那是气势如虹,士气震天,杀得手滑;而金人们本来就是睡梦中突然被佯攻折腾了起来,又被吊了大半夜,气势上哪里还有半点优势?
只听张衷伍一声令下,刚刚汇合还没来得及拉开阵势的金兵,又在黑暗中看到不计其数,杀气腾腾的海州军民冲杀过来,那打前头的耕战将士更是奋勇当先,个个以一当十,金人仗着人数好不容易堆起来的士气,不到一刻钟又被打散了。
倒不是说金兵多弱,但是一路被追杀到此,十去其八的前两营人马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再也没有拼死血战的勇气了,加上不少混在里面凑数的仆从军,两轮冲击下来死的绝大多数是他们这边的,哪里还有勇气继续作战?
耕战军越战越勇,金人士气如山倒,终于开始丢盔弃甲,拖旗倒戈,拼死往来路跑,一路追击越来越乱,终于彻底失去了原来的底气,开始四散奔逃,狼狈无比。
越是这样,跑起来就越慢,这般挤撞、推搡至到底践踏的,数不胜数,双方人马也多,越过了第二营就往第三营逃,一路上哀嚎遍野,杀声震天,伏尸满地,赵官家遗弃了的宽大官道,一年带从未有如此热闹过,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也不知连续作战,追杀了多久,一路赶杀的张衷伍等人都开始感觉有些疲敝了的时候,那些死伤无算的金人总算靠近了第三营了,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彻底绝望了:
张衷伍早有后手,一旦二三营发现不对,必然合兵返回一营二营之所,而刚才佯攻第三营的人,早有两千人马接应,合起来反身就去攻击这三营,当时二营、三营、四营都出发去往南去了,这营地也就比一座空营稍微好那么一点,哪里抵挡得住?
所以张衷伍追着这些七零八落的残兵赶到三营营地之时,那里早就被烧做了白地,而占领哪里的海州军民就把这些溃兵包围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战果
一败涂地,溃退数十里路,然后自己的营地被烧成白地,彻底走投无路的金兵们哪怕再勇猛,也是到此为止了,他们的斗志、士气和体能都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战斗下去了,除了部分骨头是真硬的,依然硬着头皮杀了上去,幸存下来的金人大部分都弃甲丢戈投降了。
就算是这些胡虏,张衷伍还是遵守了不杀降的通例的,何况近万人中有大半还是汉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杀了,他叹了口气,将这些人捆缚了,派了些人马将他们押回海州去,然后组织起将士,看看已经要天亮了,随后提高声音说道:
“诸位将士!托各位奋勇杀敌的功劳,昨夜一战叫金人三营尽没,余下的也在咱们的牵制中奔波挣命,而这一夜大家尽力杀敌,也是劳顿之极了,只是时不我待,此时敌军在咱们部队的袭扰牵制下正是强弩之末,我等正是打起精神,一举将他们赶回的时候!”
当下站前面的耕战军都喊到:“我等还不累,还有足够的力气杀敌!请元帅下令!”
这一带动,全军都喊起来:“请元帅下令!”
张衷伍就率军沿路向北,再前往攻打第四营,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战打得顺风顺水,那是战果累累,人在兴头上,哪里感觉得到疲劳?一群人杀过去,比当时初出营地时还有劲,却叫已经乱了阵脚的敌人如何抵挡得住?
而先前袭扰第五营的孟里和张侃,还在林中待命呢,突然看着那边又来了一队三千人左右的海州将士,领头的那个找到他们说:“元帅有令,各营战事都很顺利,咱们合兵一处,靠近敌人主寨,准备一鼓破之。”
张侃笑道:“咱们千把人,鼓到带了近百,破不破敌不敢说太早,但是这鼓是够他们受的了。”
于是他们几千人马集合,再次逼近金人主寨,就等四营那边的人马攻过来时切入侧面攻打,直教让对方有四面埋伏之感。
果然四营的人马派了不少去支援三营和五营,这一下一看情况立刻感觉抵挡不住,又听了从别处逃过来的溃兵言语,那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抵挡?连忙弃了营地就往主寨撤,被张衷伍的部队发现后,更是快马加鞭一路追击,一前一后到了金人震慑大局的大寨中。
却说那名金国将领听得如此打败,不由得沉吟道:“这九转连环大阵乃是元帅得意的阵法,先去娄室大人用这阵以少胜多,多次大破辽军,如今宗弼元帅接受帅位,初布此阵,就遭如此大破,却不是颜面尽失?我们拂了他面子,以后还有出头之日?”
便声色俱厉,大声呵斥,组织手下人马,准备应战,他五营人手本来就多,四营和六营也都来了援军过来,这一出阵,也是人多势众,声势夺人,只要全力上前,一血夜间战败之耻。
两军交战,须是以正合,以奇胜,若正面比拼,则是勇者得前,这般交锋既没有使用骑射或是步骑同冲的战术,只一味正面比拼,讲得就是一个勇猛与士气,当下两方都有充足的士气,只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互相冲击,你来我往,一时间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虽说金人的人数要多一些,但是如此大规模的交战,只有前锋的人马才能打起来,这时候他们的人数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却很快在耕战军远比寻常军士厉害得多的阵列、纪律、高昂的士气和正合枪法面前,吃了些亏。
那金国将领正焦急时,突然侧翼又不知有多少人马朝他们冲杀了过来,两边的喊杀声互相呼应,更是震撼人心,那后方战鼓声连天,震天动地,更不知来敌有多少;那前方交战时又吃了亏,终于这些被折腾了一夜的金兵们,心中的优越感开始动摇了。
是的,因为他们是金兵,无论是女真人,还是后来募兵制收录的仆从军,都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与优越感,他们是金兵,从长白山起兵开始,西灭大辽,南平大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哪怕是被赶在前头的仆从军,当兵活下的可能性,也大于那些粮饷都没的宋军,更不要说随时可能被打草谷的百姓了。
而这一仗,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了他们,做金国的兵,也不是那么好了,夜里一战一败涂地,九营灭了四营,而主营现在也遇到了硬手,还不知被多少人马侧翼包夹围攻了。
那将领脸色铁青,拼命想指挥人马稳住阵脚,挡住敌人,可是冷兵器战争要讲究的,可不只是指挥和士气,那装备、训练度、武艺还有战机,现在的优势全部都在海州人马这边,哪里是他那边呼喝喊叫几声就可以拉平的呢?
只见金兵在两边夹攻之下,节节败退,再没有半点士气可言,眼看着被杀死的金兵越来越多,心中优越感渐失的士兵们,尤其是仆从军,开始人心涣散,临阵脱逃起来,尽管开始逃亡的都是些仆从军,但是一个人的临阵脱逃,就会对所有人心理上带来影响。
金国将军连忙下令攻击临阵脱逃者,可是他这边下令,那边有人听到了,就更加害怕了,本来士气和心态都已经要崩溃了,却还没来的及逃跑的仆从军们都吓得转身朝人不多的地方逃窜,以免跑得晚了被监军杀掉。
那边的女真兵本来是受命去击杀逃跑的仆从军的,可是这一下却发现拼命逃走的仆从军实在太多了,习惯让仆从军在前面为他们挡刀送死的金兵,这一下又要追杀士气溃散的仆从军,又要抵挡杀气正盛的耕战军?
这些女真人作威作福惯了,向来是没把仆从军当人,但是他们也不至于没脑子,人家本来就被杀得士气溃散,开始溃逃,这里还顶着耕战军去追杀他们,万一被杀得急了,回头来个反戈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了这种场面,也就迟钝些的女真人还回头去战场上正面抵挡耕战军,乖觉点的早就装作追杀仆从军,却不举刀,而是跟着那些他们跑一段路,出了将军的视野,也就慌不择路没命地逃离了战场!
那金国将领本就心急如焚,都下令屠杀仆从军了,却不想连女真兵都出现了溜号的现象,哪里还忍得住?策马追上去,也不管是仆从军还是女真人,挥刀就砍,砍死了几个再看时,不由得叫苦连天起来:
原来他这般追杀,非但没有起到半点遏制住这些军士溃散的作用,反而因为将军也杀自己人,让苦苦支撑至今的士气彻底一溃千里,再无半分坚持了,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四散奔逃,这一下倒让张衷伍吃足了苦头:
这成千上万朝各个方向狂奔逃窜的,哪怕都是猪,你也抓不完啊,先前的战果那就是建立在对方建制不散,有组织地撤退的条件下,而这到处乱跑的人,你也不可能把军队分成一个一个去抓人嘛,只见呼啸之间,金人就逃得没剩几个了,这次俘获、斩级却不多。
那金国将领看自己指挥的人马变成这样,早已万念俱灰,他是兀术信任的将领,如今把人家寄托了极大希望的战阵完成这样,还亲自为推倒自己方士气助了一把力,只感觉无颜再面对元帅,就猛抽战马,带着少数几名死忠的军士冲向了海州大军之中。
他那马来的太急,哪怕只是正面撞进人群中,都会带来一定的伤亡,哪怕耕战军这些人纪律再好,也架不住这样发疯一般自杀性攻击啊,就在战士们行动起来准备应对时,一支箭射在了他面门之上,随着他应声落马,那马也就不再猛冲了。
这一战,打得金人数万人马尽数溃散,战场上金兵伤亡却不甚多,只是士气崩到了这种地步,这九阵连营,也就算彻底玩完了。
张衷伍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为大家打气,让疲敝之师继续向北,继续攻打余下的金人营寨,而溃散而逃的一些马军,这已经将这一战的结果报了过去,不消说,连主营在内的多处营地都被击溃了,他们那必胜的心态已经不再了。
于是从第六营开始,就开始计点人马、物资,准备撤回兀术的大寨,避免更大的损失了,这样盲目回撤的部队,也就谈不上什么士气了,其实张衷伍带领的人马打了这么多场高强度的战斗,已经有些乏力了,现在都是凭着心中的血勇强撑追击的。
那些金人正沿路急退时,在第九营边上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刘石率领五千人马正好迎上了他们,他们在此枯守了一夜又大半天,此时正是焦躁无比,要不是不时有探马来报那边的战况,他早就坐不住了,这时候失魂落魄的金兵出现在他面前,还不是羊入虎口?
“杀啊!”接连两声弦响,金兵中混杂着的指挥官倒了四个,这一箭双雕在他手上已经使得炉火纯青了,再大喝一声,乌云盖夜一马当先,提根铁枪的他就带着人马冲入了金人阵中,尽管不使浴血霸王枪了,但是他刘石的武艺,在这军中还真没人挡得住。
金人一夜之间被袭营、放火、鼓声骚扰了无数,早已是心力交瘁,无心恋战,五营主寨又被破了,士气也是大跌,却又突然杀出如此凶猛强悍的军马,哪里还敢抵挡?前面几排顶住后,其他人发生喊,就又发生了几万头猪,三天也抓不完的情况。
只见金人化整为零,四散奔逃,刘石左赶右杀,杀来杀去也就那么点战果,只是夺得了一些粮草辎重,却感觉不过瘾,就要顺着人多些的那条路追击过去,跑出数里,却听一声炮响,两排精骑拉开,一队威风凛凛的马军拦在了他们面前。
这些马是匹匹健壮,上面的骑手看来也是个个骁勇,人人持枪挎弓,临阵中间的那员大将,就是兀术了。
兀术喝了一声,那些人个个都抬起弓来,作为这方面的高手,刘石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骑射的水平绝不低,在地方一马平川,是十分平坦的官道,他带来的这些兵披甲不足,也没有坐骑,弓箭也不齐备,这样子岂不全成活靶子了?
“撤!披甲携带弓箭的人和我断后!”他当机立断,立刻指挥人马往最近的林地里撤,自己就同少数耕战军中修炼过弯弓射雕弓术的人面向这些金人的骑射手。
兀术看到刘石仅以数十人留下来断后,以为他们就是拿性命来掩护大部队撤离的,却也不太重视,指挥骑兵上前,就要杀尽这些人,那快速逃离的海州军马也不打算放过,另外安排两路追击过去。
却不想刘石此时已经练了骑射无双的基本技能,人在马上且战且退,却一抬弓就一个准,一声弦响就有一到两个金兵下马,而那些断后的耕战军一排箭过去,也准得出奇,让金兵还没冲入射程就咕噜噜栽倒了一两排人。
这些人都是耕战军中靠正常方法打熬筋骨,磨练出内力的绝对精英,他们可以说是刘石今后真正的希望与仰仗了,这一出手,是真正地震撼人心,让兀术大吃了一惊,这边还没来得及进攻,那里就倒下了好几十个骑射手。
这几千弓马娴熟的骑射手可是他最为宝贵的王牌,无论是限制海州人马强攻,还是派去骚扰敌人的农业生产,都得依靠他们,而且骑射手的弓马技艺那是要自小就开始磨炼的,新兵没个三、五年和大量物资根本培养不出来,所以是死一个少一个,万分舍不得。
很快那些骑射金兵就追了上去,把耕战军那些人和刘石罩入了射程之内,刘石却依然一箭一个,不是死最前排的,就是有指挥落马。
看看海州来的这些人也不多,而继续进攻,骑射手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尤其是刘石那匹马,只怕他要走,也根本留不住,冷静分析以后,兀术鸣金收兵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困境
“呼,想不到这兀术还有这一手,还好不知为什么鸣金收兵了,这些断后的人可真就要遭了!好险!”看着敌军远去,刘石心中暗叫,然后此战目的已经达到,久留必生乱,一进去复杂的林地,总算不用担心那些骑射手追袭了,他连忙重整军马,先撤为妙。
可巧回头走不多时,就迎上一路赶杀过来的张衷伍,他连忙把敌情报给了对方,那数千弓马娴熟的骑射部队,真的是让张衷伍也捏了把冷汗,止不住说:
“也是兄弟你那手神射震慑天下,吓退了他们,若是叫咱们的部队遇到了,只怕这下要损失极大!这支部队绝不能硬碰,咱们优势已得,见好且收了,扬州我已经安排人马去解围了,他们也不像是志在必得,此刻八成已经退回来了,咱们先回去吧。”
刘石也说:“也是,这一夜一日打过来,兄弟们也都极为疲敝了,不如早归,否则贪功易误事,只是兀术手下这些骑**锐,当真是心腹大患,我等早晚要解决了他们,否则只怕还有的亏要吃。”
于是为防万一,他们将夺取的粮食辎重随意烧毁,战利品中只取了些完好的武器铠甲,便快速赶回了营地,并且开始增加了防御准备了,现在那阵容整齐的骑射部队是刘石和张衷伍的一块心病,在自己强大的骑射部队培养出来之前,这些敌人实在可怕。
耕战军那满腔的热血,暂时被兵种上巨大的差距浇灭了,现在刘石他们在绞尽脑汁考虑对付这些骑射的办法,战术也是防御位置了,而兀术的心态也好不到哪去。
望着一批又一批溃散奔逃的士卒,到底还是无处可去,就是流窜落草,这地方百姓也少了,又言语不通,混不下去,只能管他杀不杀头,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大营里,而这些人,要怎么处理真是件头疼的事情。
考虑再三,他决定先将这些临阵脱逃的溃兵召集起来,重新编组并加强操练,同时以逃兵之罪压之,要他们戴罪立功,一雪前耻。
毕竟,现在的兀术,并没太多心思放在这些溃兵身上,说实话,这伙人是否能戴罪立功,这事他已经不再关心了,哪怕都杀了,他也不大放在心上了。
毕竟,随他父皇完颜阿骨打起兵至今,他已经亲眼见证了战无不胜,任何强敌闻风丧胆的金国虎狼之师,如今被一群兵不像兵,寇不像寇的军民混搭打得只能龟缩防守,再无寸进之能。
是的,是谁告诉他们,长期农耕会使人失去斗志,变得软弱偏安的?女真虽是化外之人,举兵以后关于中土和契丹的历史也都有涉猎,那横扫天下的秦、汉、唐又几时不是农耕之民?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骁勇善战,战场上更加视死如归?
万幸,万幸!这个历来就从骨子里就好战的民族,每到鼎盛时期,就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永远没人能理解的人物,出来消灭他们的血性,毁灭他们的荣耀与尊严,让原本世界仰望的一群天人,变成两脚羊。
而这个韧性极强,吃苦耐劳又能逆来顺受的民族,没有到那彻底被压死的那一刻,总能对他们的主子退一步海阔天空,一直忍一直让,再遇上了赵佶、赵构这群古今少有的奇葩皇帝,真是老天爷给大金国问鼎天下的良机。
作为金国统兵的元帅,不乘此时征服大宋,让他们永世为奴,却不是愧对了上天为他们安排的一番苦心?毫无疑问,等他们重新拾起了当年汉唐之志那天,不说金人会不会害怕,起码要让彻底征服这近千万的人口,也已经算是痴心妄想了。
因此汴京新破,王师疲敝,打下的大片领土控制力不足,百废待兴的时候,是他一力主持以战养战,要以迅雷怒涛之势一鼓将大宋穷追猛打,彻底征服。
可是刚才那些人,却哪里还有半点被赵佶打折了脊梁骨的模样?他兀术也曾虽大军打过数不清的仗了,那敌人断后的眼神,是看得太多了,有不甘的,又不愿的,有绝望的,也有视死如归的,但是总归都是些被大部队抛弃了人。
而那时候他们那寥寥几十人,却全没有这些眼神,他们的眼神闪亮有神,全无绝望之感,且战且退,一旦被骑射部队围攻上去,就要瞬间覆没的这些人,看着大批的强敌,竟没人有半点害怕,而是用一双盯双住猎物的眼神在寻找哪个更适合杀掉。
兀术害怕了,他并不至于怕这几个人,但是南方数百万、千万的汉人,都觉醒了这种眼神的话,莫说区区十几万户,就是人数相等的金人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决不能让这些人把这种状态带给整个大宋!
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些人的影响,就在这里,靠他兀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彻底摧毁这颗汉人荣耀的种子!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再向中都求援了。
迁都之后,大金耗费了巨额物资钱粮修建了新的王城,尽管相对曾经的辽宋都城,这座城无论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可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它依然耗尽了常年征战而并不充裕的国库,使兀术这次出征的钱粮,都已经透支了大金的民力。
就算大金再怎么不把农牧之民当回事,这钱粮彻底收空了就意味人都饿死了,来年再也收不到的道理,却是自然崇拜的他们本来就知道的,所以说,那一**敛横征,金国辖下那些人民,是只能苟且偷生下去,还得继续为女真人干活。
而这时候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百姓的血汗再怎么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反而会因此彻底断了金国未来的根基,所以说,无论如何不能再向王都求援了。
而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凭他的本事在南京城勉力施为一年来,那城里城外的百姓、富商都牢牢掌握在他手上,大军在那里逗留了快一个月,不但得了他们供给粮饷,还余了他们生存的物资,使他们不至于因为饥饿而背井离乡,那个地方,倒算是他在这儿的后盾。
思来想去,如今耕战军军力已成,再不能想着正面一鼓而破之,而随着大金国越来越庞大强盛,大批因为军功而获得了权力和财富的贵族们,是不一定会让自己的家人、后代继续走上战场晋升这条险路的,大金最强大的勇士,战场上会越来越少。
很简单,他们这一代,抛头颅、洒热血,拼尽性命换来的军功,已经使他们拥有了原本无法奢望的一切,而这些东西是可以代代相传的,那他们的后代,再不需要提着脑袋去博取军功了,而慢慢的就开始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后人也去冒那种险。
这一次出征,挖空心思使自己的名额变成了仆从军代征的人数是触目惊心,这一切大金国的内部问题,也许得要花巨大的心思去改变解决掉,但是那些立下了汗马功劳,声名显赫的大人物,绝不是可以直接暴力解决的,因此只有想解决了眼前问题才能去考虑内部。
唯一欣慰的是,完颜晟和完颜娄室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也都和他通气了,接下来这也是大力投入整顿的事情了。
“唉,娄室的病情不知怎样了,若是他能在此,我等不至于如此狼狈。”正在喃喃自语时,突然又有探马飞奔来报:
“报元帅!前去攻打扬州城的军马被海州人偷袭了,正抵挡间那吕源又开城杀出来了,一时间腹背受敌,难于抵挡,目前已经后撤了二十里,派末将前来询问元帅应对。”
兀术叹了口气说:“本来也就没有必胜的把握,还围那城有甚用,扬州、苏州和海州都死硬,这些弹丸小城就是掘地三尺全送了过来,也不济事,何况扬州、海州拦着,还不定送得过来,叫他们退回来再做打算了。”
来人连忙答道:“是!末将领命!”便马不停蹄,又赶回去报讯叫攻城的人马撤回大营了。
兀术同完颜广等将领参谋细细商议一番后,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继续维持之前的老战术,先搞好大营的防御,在这地面上加大防御工事的修建,继续屯田生产,在此深深扎下根来,以守待攻。
又广招弓马娴熟,武艺过人的精锐将士加以操练,反正金营不缺战马,就加大擅长骑射人马的规模,然后派已经成型了的骑兵轻装上阵,就在耕战城、扬州和海州外面的务农地区不时袭扰,不贪功,不掳掠,只顾杀戮百姓,叫他们无法安心生产。
他一边安排战略战术,做好万全的准备,一边暗自策划了一条十分阴险的毒计,如今耕战城和海州毕竟势弱,虽然金兵吃了些败仗,前后人马损失也不过两三万人,十几万的部队在手上,兵力上他还是有绝对的优势,就要计划彻底抹杀这支有无限潜能的军队了。
这一下可就叫刘石和张衷伍头疼极了,不多时何陆又来了封书信,陈说金国轻骑袭扰农田,在不时袭扰伤民,他的人马一时间离不开耕战城前来支援,却抓不住敌军作战,损失日盛一日,却无计可施。
“若让他们这般无法无天下去,只怕咱们的军心都要受影响了。”张衷伍拍在军案上,眉头紧锁。
刘石说:“唉,如今敌人弓强马快,虽说打起来我们全不怕他,可是现在这么一来,咱们动不了他们屯田的人马,却拿那些四处流程,袭击百姓的贼骑全无办法,这样子磨个一年半载,他们就是不战我们也自溃散了。”
张衷伍点头道:“如今扬州和海州地面种地已经是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被贼人袭击了,耕战城北方新翻的地也被他们践踏糟蹋得一塌糊涂,就靠咱们原本城南的土地,和海州的渔船要养活这许多人口,早晚也要撑不下去的,真想不到,居然会在家门口被屯田逼入绝境。”
刘石说:“是啊,怎么说也是咱们宋人的家门口,可是现在除了扬州的吕源大人同咱们一起坚定战线抵抗大金,其他的地方都或多或少反而给咱们使绊子,如今金人要和我们玩消耗,还真耗不过,这次他们有乖觉,要偷他们粮仓也为难了。”
张衷伍道:“唉,我们的人马就是武艺再强,弓箭再远,也吃了没马的亏,天天被人家牵着鼻子打,听说当年咱们大宋战马其实不弱的,只是因为胡吃空饷,把养马场废弃了,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为了那几个贼人的利益,搞得如此地步,真是教人咬牙切齿!”
刘石摇摇头说:“莫说那马场已经被废了,就算是还在,那也被徽钦二帝一同献给大金去了,如此一来金人良驹更多,我等岂不是更加艰难?如此局面却无计可施,不如集思广益,着急大家来一同商议?”
张衷伍制止道:“不可,行兵之道,贵在士气高昂,如今几场大战优势都在我,却把如此为难之事传遍军中,绕是耕战军将士意志坚定,你如何能保得了其他人不受打击?那时候在有细作从中生事,怕就不是简单可以解决了。”
刘石道:“这话有理,我看,咱们寄个信请何陆他们商议一下对策,在这边也召集一下耕战军的队长们一同商议一下吧,否则这般干耗下去,不就到了稻熟之时,这战局又难于扭转了。”
写完信后,刘石就以加训为名,将耕战军地位高些的队长、将领着急到一起,细细商议了一番,却是依然一筹莫展,毕竟这战马问题,在冷兵器时代确实拥有决定性的作用,少了这一点,实在是难于应付灵活多变的骑射部队,而金人也绝不会再轻敌大意,和他们打硬仗了。
接下来许多日子里,刘石和张衷伍都是寝食难安,绞尽了脑汁思考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泸州风云
耕战军与海州的联军,兵力本就不及金兵人多,又被弓骑兵据守,缺乏合适的应对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骚扰耕地、生产,那边屯田出来的粮食长势却已见成效,庄稼成长茁壮,何陆几次来信,都有忧心之意,一时难为。
而这一对峙也有一月有余,两军相对的平衡,也让这边随时可能被波及的城池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其实不管哪一方能获胜,这些城市都是前程未卜,却依然有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日尽一日享受,好像此时正是在太平的盛世。
头一年难得的风调雨顺,加上皇帝的离去,使这几省之地没有赋税,没有因为失去法律变得混乱的地方,倒确实是物产丰富,人人富足,连那些没有被战乱波及的官员也一同享受着这盛世的感觉,怡然自得,陶醉其中。
也有地方例外,就比如因为收留了大量难民,导致物资和粮食都吃紧的泸州城,为了应付这些人的生存,灵锋派各个分舵都派出了高手,带上粮食物资前来协助,加上一些武林同道也前来帮手,也让这地方犹如开办了一场一次小型武林大会。
因为这种场面,泸州知府叶逢春和城里原本为富不仁的富商们,也纷纷慷慨解囊,毫不吝啬地开仓济民,一时间粮食危机算是解决了,而原本陆友七的建议,要让这么多流离失所,在此保住了一条性命的百姓生存下去,自然不能仅靠大家接济了。
开春迁了一部分人过去耕战城,但是那边原本也就十来万人,地方建筑也有限,也就留下了一小部分灾民在泸州城,同知府、富豪们商议后,郝清风原本是打算帮助这些人就在这附近开荒种地,自力更生的。
可是世间万事,那是十之**不如意,为了帮助大家赶上农忙的季节,城里铁匠都不惜加急赶制出了一批农具,却又遇上了金兵过境,那兀术人马行事匆匆,也没来得及话时间在这种有抵抗的地区停留,而且他到底对这些有勇气的民间人士有些尊重,想要拉拢。
所以大军过去,只派了人对他们带了个消息过去,此处已是大金境内,以后要按照大金律例行事,按照交纳钱粮赋税。
可是这一城江湖豪杰在,怎么能向金**马低头呢?无论如何,面子也不能放下来嘛,于是叶逢春和郝清风严词拒绝了兀术的拉拢,这泸州城地区也就成了个十分尴尬的地方。
离城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随时可能被金人骚扰,无法耕种,而只靠城周边一圈,哪里养得活这么多人?当下这些武林人士和城内有头脸有身份的富豪也就真在里面弄了个武林会议商议,而叶逢春也就成为大宋极少数被江湖人士接纳的官员,也参与了这场盛会。
而就在这些人商议对策,和江北江湖何去何从时,许多双眼睛也死死盯住了这座孤城,毕竟,以灵锋派在整个江湖上的影响力,哪怕大金也不可能完全无视这些武林人士的存在,这个有内力的武侠世界,顶尖高手能做出的事情,也确实让人难于想象。
尽管武林人士大多都有自己的江湖规矩,可是国破家亡,被国家军队当场猎物了的那一天,什么江湖规矩也就是最迂腐的人都不会遵守的笑话了,而在华山之巅论武都有一席之地的郝清风,放下他大宗师的身份去搞暗杀、袭击,会造成多大的乱子?
当然,强大的国家力量自有他的底气,如果对手一直都是赵佶、赵构、赵桓,加上张邦昌、黄潜善这类人物,他们眼中也不会将这些江湖上成不了规模的高手当回事,可这时候却遇到了十分难对付的对手,不可能让这一股江湖势力也发展期来嘛,何况有情报证明,他们早就和耕战城有勾结?
就在城中不少人以郝清风那灵锋派的名义,广发江湖帖,将山东、安徽数省的江湖人士一同邀来泸州,就在金人眼皮子底下正是办了一个武林大会,由泸州知府主持,要挑选一名武艺、人品都得到认可的人来领导大家联合抗金。
所以这几日泸州因为战乱都冷清了许久的各大客栈、旅店,那是间间爆满,数不清的奇人异士都赶了过来,这有正儿八经想着要为国出力抗金的英雄豪杰不少,但是因此能借参加武林大会混进来的奸邪之徒,却也避免不了。
郝清风看在眼里,留在心里,并不急于提出来,这时候,很多东西根本无法避免,只能尽力而为了,他叹了口气,便去张罗会场,起码不能让这次鱼龙混杂,黑白两道各种江湖高手齐聚一堂的盛会太过寒酸。
于是在这一年的四月廿三,灵锋派是杀猪宰羊,邀请天下英雄,就在他帮派的露天大院里宴请闻风而来的各位英雄豪杰,当时可算是人山人海,一同来到这里的竟然有数千人之众。
报明身份时,这些人有名山望派的大侠、掌门,有江湖的江洋大盗,有道长、有僧人,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游侠,还有不明身份,但是武功还过得去的神秘人士,齐聚一堂,也算是声势浩大了。
只论到场的人数,也不比他灵锋派人数多,但是这里很多都是一派之主,或者是首领、头目派来的代表,当真联合起来,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能召集起来如此多的有武功的群雄,就是当今如日中天的大金只怕也不会视若无睹吧。
他们会如何来这地方捣乱呢?这时候派大军杀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绝不会让他们顺顺利利就把这边零散的江湖势力整合期来抗金了,郝清风静静地等待着对方什么时候跳出来。
盛会自五更就开门迎客,到了巳时准备的座位也都快坐满了,在一片喧闹嘈杂声中,大多数人的身份也都摸清了,其实很多人根本对谁当皇帝,是抗宋还是抗金兴趣不大,他们此来一是凑热闹,而是趁此机会结交些江湖人物,以后好多条路子。
看到这种情况,也就更加明白:如果事情没处理好,给金人钻了空子,只怕要适得其反,反而会有一大群人因此为金人收买了,要知道大宋赵佶开始的那些操作,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只要能和朝廷对着干就好,哪里管他是哪个朝廷?
看得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他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诸位武林同道,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此处一聚,实在是使寒舍蓬荜生辉,甚为荣幸,郝某在此多谢各位了。”
这许多人都是看着他面子来的,哪里能由他如此客气?不少人连忙应道:“哪里,哪里,郝帮主声威赫赫,只要开了口,我等无不从命,又何必如此多礼?”
郝清风微笑道:“多谢各位信任,只是大家都知道,自靖康之耻至今,已有一年半了,如今此地已为大宋所弃,而金人治下的汉人,其中奴役、苦难乃至肆意杀戮,更不堪言,近日金元帅兀术要强征我等为奴,各位可有甚看法?”
有个和尚开口道:“既然这地方不是宋地了,原本归属大金却也在理,只是金人治下实在没有汉人的活路,我们僧人以慈悲为怀,绝不能助长杀孽,要强征我们去卖命,却是不行。”
这时他身一位皮肤黝黑,络腮胡子的大汉大笑道:“屠刀僧你刀下也不知多少冤魂了,却在这里吹甚么慈悲为怀!我看你只是怕金人治下管束太多,再不能快意杀戮,作恶多端了,谁又敢说金人治下就一定比当时盘剥至极的宋官差!”
这是一位道人连忙打断他说:“王善士这话就过了,就算大宋再怎么无能,那也是汉人的朝廷,只这两年金人治下的宋人是过得如何凄惨,便可见一斑,非吾族类,如何能一视同仁嘛。”
有一人冷笑道:“马道长你就在山上吃斋做道场不好,偏要来这里胡说!想来是为了人间多些灾祸战乱,死的人多了好教你做道场,赚银子!我听说朝廷已经将这地方割给大金了,你这不是劝我们对抗朝廷么?”
这一下如何不炸锅?在场许多人都指责他连民族都不分,却是糊涂,可也不知混了多少人进来针锋相对,就揪赵佶开始那许多倒行逆施,去指责大宋还不如大金,他们反正是江湖人士,也不会太受政权变动影响,不如直接就归了金国。
两边针锋相对,争论许久,不多时有个中气充沛,响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来,压住了争论:“诸位说的,并非都全无道理,但是在场如此多人,个个意见不一,若就这般争下去,岂不是咱们先打了一场才行?那不但便宜了金人,咱们这么多人,也就真成笑话了。”
挂名组织这场武林大会的叶逢春,到现在为止也没哪个人正眼看了他一眼,连忙就乘这个时间插了句话进来:“这位大侠说的好,咱们这么多人若人人都各抒己见,那怕是得不出个结果,不如在在此选个能人品、武艺都能服众的英雄做盟主,来为大家出主意。”
这话音还未落,就有个尖酸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咱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干甚么!有郝帮主这般人杰在,直接发号施令就是了,哪里犯得着搞这些虚的!你说是不是,还选什么选!”
郝清风一早就知道必定有些人来搞鬼,却不想混进这里金国奸细能有这么多,若他就应下了这个盟主,那非但不能服众,还要给各种搞鬼,只怕不但身败名裂,以后这几地英豪就再也没齐聚之时了。
因此他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多虑了,郝某今日同叶知州邀大家前来,只是相助举办此次盛会的,这盟主之位,郝某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避嫌的!非但如此,我灵锋派弟子,也绝不染指此位!”
另一人叫道:“那只怕不妥,就是你们不做盟主,那这里又有哪家比的你们势力大!到头来还不是你说了算,却又在这里搞这些有的没的,当人三岁小儿啊。”
这时一个满脸疤痕的凶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蟊贼!敢在这种地方这般胡说!郝帮主什么身份,他说的话,能有半点儿戏?他既然不做这盟主,自然就不会干涉盟主,否则以他的身份,岂不在天下群雄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两人一唱一和,却叫郝清风当真是没有回头路走了,只是他本来也就没打算做什么盟主,只是微微一笑:“这位大侠说的对,郝某什么身份,岂能言而无信?如此看来各位都是有备而来,那么在场各位,有什么能服众的人选,不妨推将出来。”
一名镖师说道:“这武林大会,都是一群习武走江湖的人在一起,这里大大小小的不是个掌门弟子,那也是行走江湖许久是侠客,人品威望岂能差到哪去?说来说去,还是应该以武会友,比个高低。”
郝清风看这些积极发言的人,基本上都是些来历不明的家伙,说的话却是堂而皇之,没法反驳,只怕是有备而来,若闹出了问题,这场本意在联手抗金和商议办法的盛会,岂不成笑话了?可是如今人骑在虎上,却断然没有收手的理由-了,也就干脆地说:
“这话说得有理,就在我这院内,便有个方圆数十米的校场,既然要以武会友,不妨移步去那边一试!”
既然是江湖,那也就少不了鱼龙混杂,那里有许多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英雄侠士,也少不了给些银子、权势,或者迫于当时的局面就投靠大金的败类,反正受苦受难的都是平头百姓,他们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又不吃打草谷之苦。
他们混进来混肴视听,制造混乱和麻烦,等的也就是这一句比武论盟主的话,只要夺下了这个名头,就是统率大家去降金而不服众,那这次武林大会一样没有了号召力,算是办砸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比武开始
这数千名鱼龙混杂,身份各异的江湖人士,很快就随郝清风等人来到了灵锋派比武练功的校场,大家或图扬名立万,或为了江湖地位,要么就是已经受了金人收买,要来此地捣乱的歹人,大家虽然各怀心机,表面上却不能违背了江湖规矩。
毫无疑问,不管他是正是邪,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只要对自己苦练的功夫、身手有信心的人,那必然都有同一个目标了:武林大会夺魁,成为武林盟主,号令群雄!
管他是要号令群雄,勠力抗金,还是说破坏英雄大会,协助金人控制此地,成为盟主显然是最直接有效的一个办法了,所以说,在场的各位人人都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上前靠自己一身武艺夺取盟主之位了,毕竟华山之巅的论武,常人练进去的资格都很难取得。
而这地方多少也有许多武林人士在场,即使不能夺魁,有了上佳表现不也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么?毕竟嘛,华山论武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在江湖上没有一定的影响,人家是不会邀请自己的,那些有武艺没名声的高手,也是要之前华山扬名的高人推荐才能上去。
而这名满天下,是大家都服的灵锋派都明说了,自己不夺这名头,总不至于把说出来的话吞回去?这么多武林人士,不管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能在这地方崭露头角,岂不胜过人家多年闯荡?所以先不谈这些人目的如何,在这地方露把脸那是必须的。
当下一个包着头脸,一身粗布衣服的汉子托的跳上校场中央,抱拳正要自我介绍,却见一个身高六尺,贼眉鼠眼的老者,一身衣服扎得紧紧的,只一看去就知道是个皮包骨头的家伙,用尖锐刻薄的声音说道:“少废话了,兵器都不带也敢论武,回家乘早带孩子去休!”
那汉子听得真是无名火起,这般大庭广众,竟有如此无礼之人?抬手指向他就要说些什么,却不料那老者手都不动,胸前衣服嗤的一声响,就有一枚不知什么暗器打出来,命中了那汉子的肚子,让他捂着肚子蜷了下去。
“珉山蜈老,姓吴名化的就是,拳脚上也有些造诣,不过真功夫却是这些奇门功夫,郝帮主,你盛会要召集人马抗金,总不至于不准使这些真能和敌人动手的功夫吧?为了以和为贵,老子可是特地没喂毒的!”那老者一脸猥琐,得意洋洋。
郝清风道:“哼,壮着一门邪门功夫在珉山作恶多端,臭名昭著的吴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混进来,你刚刚怎么不报上名号来?当时被我知道就赶出去了不好?都到比武场上了,却还有什么功夫不能用的?是否以为我不出手就没人收拾了你!”
这时候又一个横肉满面的和尚嗤笑道:“郝帮主可真是小气,当今世道头等大敌明明是金人,你却在这窝里横,那以前有些小过错的人,就不能上阵抗金了吗?却不是伤了武林同道的心思?”
一时间许多人都附和起来,显然都是设计好了,混进来捣乱的细作,这一下闹起来了,只怕难办,江湖上人物众多,要想一举将他们整合起来形成一股力量,却也实在不是件易事,郝清风却知道不能硬来,只冷冷地说:
“我却不曾听说这珉山蜈老是什么绝顶之上的高手,既然是以武会友,那不妨试试看他能站得住几轮!话我说在这里,点到为止的,自然有江湖规矩保护,这般主动出手伤人的,那郝某可不保他平安!”
郝清风在江湖上那么大的名头,那是高手朋友满天下,敢说出这灵锋派不夺魁首的话,自然是有备而来,难道还真怕这些贪图金人钱财的宵小之徒胡闹?这话一说,就有个一身青布衣裳,摇着个折扇的青年秀士走了上去。
他折扇轻摇,微微笑道:“小可宋义,本是个读书人,却不料到乡试那年没了皇帝,试就没法考了,只能弃文习武,学了几招铁扇功夫,不知道吴化前辈会不会嫌我这兵器太弱,也杀不得敌?”
吴化却看不出此人底细,他本是江湖上同样凶名赫赫,杀人无算的百面郎君,易容术也是登峰造极,只是手上血债虽多,却从未违背过江湖规矩,倒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也不大张扬,因此这次前来帮郝清风助拳,寻常人物哪里能知道他的名号?
那吴化几遍看不出这人的功法套路,也捉摸不透此人的功力到底什么水平,不由得暗自思衬:“我老儿江湖上闯荡了这许多年,当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只怕当真是个新入江湖,弃文学武的青年,这断了科举不到两年,他就是神仙悟性又能练出什么本事?”
便一抱拳,尖锐的声音发出来道:“既然如此,一旦动手,那是拳脚无眼,不慎伤了兄弟,可莫见怪老儿则……”
这个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面前慢慢的扇影,竟将他身法都盖住了,这一时全无出手之能,拼命后退逃下台子或许还有一分生机,可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同时使出暗藏在身上的几处机关,数种暗器一齐发出,却动作太过明显,除了一枚被铁扇拦下外,尽数打偏了。
那宋义忽至他身前,一扇拦下暗器,合起铁扇只一下,铛的一声打在他耳朵上,让他在空中转了几转滚落在地,再也不见动静了。
宋义抱拳说道:“诸位武林同道,若是像这般人物这样不守江湖规矩的,那咱出手也不留情,如果正儿八经按规矩来的,那自然是点到为止,小可上来只是为了教训教训这些不同事理的家伙,对这盟主之位,却无甚意思,还请各位继续。”
这时一个闷响的声音亮了起来:“这位兄台这话怕就不对了,既然在这里都是义务论道的武林同道,那便是谁功夫高谁上,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功夫,到时候别人夺了魁,却道不如你,却有谁服他?你却莫走,泰山拳魁刘晋领教高招!”
这声音一响震的武功低些的心脏都猛跳起来,显然就是已经投了金国的高人,必定是兀术用来阻止此次盛会的高人,若是他们没几个真正的高手,尽派些武林败类来又有什么意义?这刘晋却是兀术花费巨额收买的人物,一双拳脚叫几个拿兵器的金国将军都挡不住。
宋义摇着扇子从上往下瞟了他几遍,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五年前在泰山之下以一双拳头夺了相扑彩礼的刘魁首,你虽说不守相扑的规矩,不过在场却是人人都服了你,也罢,没有你这等人物,都派些贼眉鼠眼的宵小来,想必也知道做不得数,进招罢。”
刘晋冷哼一声道:“老子自小就不会什么刀柄器械,你也不需担心占我便宜,你就是拿了长枪大刀,在我这双拳头下面,也不过是面揉的,且看你那扇子有什么花巧,看拳!”
只一拳打去,呜一声居然带动了破风之声,显然此人内力充沛,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这一拳却是真猛,寻常武林人士就真拿了刀剑一样抵挡不住。
可宋义这般能让郝清风出面请来助拳的人物,又哪里是等闲之辈了?折扇微摇,也有一股凌厉的气劲发出来,那纸包的折扇竟然刀兵一样的锋芒起出,和那势破千钧的拳风错过,两人叫一声,都避开了对方的锋芒,却拉开架势,你一招我一招打得十分激烈。
这刘晋虽然当了金人的犬马,在这么多武林人士面前,他这手拳脚不说顶尖,也也能算作上乘了,一招一式虎虎生威,拳风过处都让人震撼,可是却越打越心惊,渐渐完全失去了心理优势,因为对方的招式生硬,明显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来头。
哪怕是这样自己百招过去都占不得便宜,再打下去还得了?他突然声嘶力竭暴喝一声,使劲全身力量一拳猛轰过去,如此消耗内力会带来巨大的消耗,但短时间速度和力量也会提高许多,果然三五拳下来,就压制住了对手,他坚信,就算不胜,对方也要用本门功夫了。
宋义折扇挥动,气刃凌厉,本来打了个旗鼓相当,却不妨对方突然暴起,一下凶猛了许多,三五拳下来那拳势直接压住了自己扇出的气刃,动作更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意思,山东好汉拳还能混入猛虎断魂掌的功法,确实可说威不可挡,不过我只消撑住了三五十拳,就你的功力,一下不被我打中也要大病一场吧。”宋义明明都被压制住了,哪知道身形又一扭,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了两记石破天惊的重拳,还插了这么一句话。
看自己功夫上的门道和缺陷,只几招就被看出来,还说的清清楚楚,他才更加明显对手的功夫是真在自己之上,只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却断然不能停手,只想拼自己剩下力量逼出他的本门功夫出来,这样一同受兀术邀请来捣乱的同伴就能干掉他。
只见他出手一招快过一招,一拳重过一拳,那宋义依然以一手铁扇抵挡,确实是难于应付,果然再过几合,宋义扇子一翻,引开一拳,反手一掌却快得看不清,直接按在了对手胸膛,大家都没听到掌击的声音,就看那刘晋双手瘫软,直接趴在了地上。
一个和尚忍不住大叫道:“横山绵掌?这女人使的功夫,却是你的本来来历?难道你是那地方尼姑收养的私生子?”
宋义哈哈大笑道:“这位大和尚想必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太多了吧,学了手绵掌就成尼姑的私生子了,这世上谁人不能收养个孩儿或是收个外姓徒弟?就外传、偷学也是常见,只是到你眼中,就大变样了吧。”
那和尚瞪眼大怒道:“笑话!你这手绵掌轻易击败了武艺在泰山夺魁的刘晋,必然有几十年之功,岂是什么外传弟子能办到的!却来污言秽语辱我,真是不知羞耻!”
这一下立刻让大家一片哗然,有说这宋义看起来也没有几十岁啊,有说这人心术不正,双方争吵了起来,竟一时间让此地闹如菜场,全没个样子。
正说时,一名手握九环大刀,穿一身镶金短袍,一脸严肃,颇有长者之风的中年人走上前说:
“好了,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争吵的,而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真和大金国天兵对其来,不知要牺牲多少无辜,岂能为了少数人私利不顾这么多性命?宋少侠,九环八卦大厂刀田兴稻请教几招,还请手下留情。”
宋义摇了摇扇子微笑道:“当年江南路上归路一刀大侠田兴稻,居然要小子手下留情!可真是担待不起,不过话得和你说明白,我们大家一同起来抵挡金人,为的就是不让这些百姓成为他们刀下之鬼,却和谁的私利无关,进招吧!”
那田兴稻不远不近地绕着他走来回走了几趟,好像在细细观察对手的底细,可是这白面秀士却让他横竖看不出什么名堂,他自峙修为远在刘晋之上,面子上却不能放了下来,就使动九环大刀,一招一式攻过去。
却不知在场有不少深藏不露的高手都暗自心中嗤笑起来,修为更高些的人自然明白:田兴稻确实要比刘晋厉害些,可是刚才刘晋是使了透支劲力的功法才能逼得对方用折扇外的,功夫,而只凭他那套刀法,只怕未必能胜过刘晋,却如何能压制对手呢?
可是一门功夫一门特点,这田兴稻内力修为可能是差些,却在这八卦刀法上下足了苦攻,每一刀都恰到好处,都是刚好使力不尽,能留后手,却刚好封住对方动作,威胁要害,那九环大刀当真比一柄轻薄长剑更灵活、更稳。
宋义初时不在意,十余合过去,用这把折扇却招招受制,只有抵挡之力,全无还手之能了。
第二百九十章 大辽镇国宝寺神僧
再撑得数十合,连宋义都忍不住当场喝彩,喊了个好字,随即就换了招式套路。
这么多武林人士在旁观看也是个个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人看上去功力平平,手上刀法却走的极其精妙,五行八卦之道尽在其中,靠那柄鬼头刀居然弥补了双方功力间如山的巨大差距,压制得宋义毫无还手之力,都在静静期待他还有什么功夫没显出来呢。
果然看那刀法一招一式实在巧妙,许久找不到半点破绽不说,反而对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几次差点抵挡不住,宋义猛退一步,也不知手上怎么动了一下,哗一下居然出现一个人影,旁观者倒还好,田兴稻看来,却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敌人在面前。
只见宋义一分为二,两头齐攻,两人进攻的声势简直一样凶猛,一下就让稳占优势的田兴稻彻底慌了神,出刀也再不能游刃有余,而是一下轻一下重,控制不住力道了,正慌时,右边那人又极快地冲上来,叫他再没处躲,尽力一刀斩过去,却铛的一声,金铁交加。
左边宋义手一伸,便将他手中九环大刀夺了过去,顺手抛在了地上,抱拳道:“果然是好刀法,倒也算是个人物了,承让!”
田兴稻那是脸青一阵,白一阵,想来想去却也是打不过,只能叹了口气道:“我祖上传承来的这套刀法,费了十年苦功,本来来此露个面的,却不想如此不济,唉,果然家中武学已至末路,到此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刀也不拿,黯然就要往台下走,却不妨有两个人呼地跳上台子叫打破:“田兄弟莫走,台上这人可不是什么宋义,江湖上能和这魔头过得这么多招的,可不是什么丢人事情!”
田兴稻问道:“什么?那他是甚么人物,牛老你也称他为魔头?”
“哼哼哼,年轻一辈的知道这个魔头的确实不多,不过我牛世其白活了这些年头,见识倒还有些,蜀中百面魔君罗孝贤,使一手无人了解的奇门功夫,杀人无算,却没留下什么有梁子过节的仇人,是个名副其实的魔头,只是这十几年来销声匿迹了而已,却不想在此出现。”
那牛世其得意洋洋地将罗孝贤的身份说出来,却一副万事通的语气,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罗孝贤道:“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上还有人得我的人,倒是不虚此行了,郝帮主,老夫守了十五年的杀戒,只怕要在此破了,你可不能见怪。”
郝清风道:“好说,罗老兄肯来帮我一把,就是天下的面子了,这地方的是非实在是难于分辨,既然有恩怨未了,就借此机会做个了结,倒也是件快事。”
台上那几人立刻剑拔弩张,就要动手火并,这几人身上的气势却与刚才几场比试不同,个个在此都算是高手了,而罗孝贤杀气尽显,而是叫功力弱些的不寒而栗。
“阿弥陀佛,幸亏我等多事走了这一趟,否则武林中一场浩劫在所难免,这正主尚未有动静,与大事无关的各位,倒已经剑拔弩张了,老衲劝各位暂歇,莫要让人坐收渔利。”一个罩着头,看不到脸的人道了句佛号,说出此话。
罗孝贤冷冷地说:“怎么,这位大师连面都不敢露,却指责别人挑拨生事?老夫此来却不是看谁的面子,只是这大好河山被铁蹄踏破,不愿做那亡国奴而已!却有谁能在此坐收渔利?”
那僧人降下兜帽,是个面色消瘦,须眉皆白,眼神里藏着无尽的慈悲之意,微微一笑:
“个中真相,懂的,自然就懂,不知道的,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老衲说时,这城中许多言论早有黑手管制,真相却不准提半个字,只是当今这个场面,若真无人站出来,却是许多无辜者要为他人利益横遭血光之灾了。”
罗孝贤一指其脸,怒喝道:“你这秃驴一脸慈悲之相,嘴里却阴阳怪气,不知所云,谁不知道这里一群勾结好了的贼人就是来破坏英雄大会,想要去卑躬屈膝去做金人的走狗?只是不想做亡国奴,还有什么阴谋了?”
僧人微笑道:“阿弥陀佛,嘴上说得这么好听,却不知金人野心滔天,那是因为他有了傲视天下的武力,这地方如此多高手,若归一人统领,却如何掩得住此人野心?口口声声抗金,你却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又何必装作正气凛然!”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来,在场这么多人就是听不出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却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罗前辈面目未明,身份大家可都知道了,大师您这张脸都没遮住,却有谁人知道你是啥玩意啊?”
那僧人内力运转,从丹田冲出一声巨吼:“是甚么鼠辈敢这般消遣老衲?明人不做暗事,在这么多江湖好汉面前,却装神弄鬼?”
“哪里,大师身为辽国镇国宝寺中三位神僧之一,叫广明的,当时国破在即,不但不勠力抗金,却同金人勾结内应外合协助破城,祸害一方百姓;如今来此又要游说宋朝英雄去做金人鹰犬,小生是羞于与您当面那。”那声音继续说道,却是依然分不清来自何处!
不但这位神僧被戳破了身份,脸色大变,就连郝清风都吃了一惊,他自问武功也不算弱手了,居然有如此高人在此,让他也听不出来头?从话里来看,是这所谓神僧的对头,却不知到底所为何事,是敌是友?
广明怒道:“大家可看到了,这话还没说清楚,懂的人都懂,他就在这里搬弄是非,编排罪名,若真依得他这么整下去,只怕到头来这结果嘛,嘿嘿嘿。”
郝清风终于开口了:“这位大师身为出家人,嘴里却没一句说在实处的话,只是阴阳怪气却在唬谁!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
广明冷笑道:“可是你为了这三省十城的武林盟主之位,居然要大家自相残杀,等到人家打出了个结果,你们灵锋派那么多人,却毫发无伤,却还有谁制止得了你?老衲没别的意思,也不管你避不避讳,只想斗胆亲自试一试这位灵锋郝大侠的功夫是虚是实!”
郝清风沉吟一二,还是正面回应了他:“各位既然是处心积虑,筹划已久,在场的金人鹰犬只怕比寻常江湖人士不少,这事情早晚也是要做过一场,否则如何能有个结果?既然大师点名了,那郝某却不回避了,还请指教!”
看着郝清风走上去,罗孝贤自然就走下了台子,却轻轻留了一句话给他:“郝兄弟千万小心,这贼秃断然不在乎脸面,只怕阴招频频,可要注意些!”
广明取出一杆禅杖,微微一笑道:“世人传言灵锋剑法天下无敌,简直是神乎其技,老衲看来,这些弟子却都武功平平,今天正是一观,到底是这郝帮主神功藏私,不肯传人,还是说他只是个靠嘴皮子吹出来,浪得虚名之徒?”
这话何其恶毒,不管是那一条,都在攻击郝清风为人,显然就是要激怒对方,让人失去理智,动手好乱了方寸。
可是习武练内功,除了少数至刚纯阳的外家功夫外,大部分武功都要走修心清净之道的,这般搬弄是非的言语或许可能动摇一些弟子,却对郝清风没半点影响,他非但不怒,反而轻步上前,抬剑指向对手道:“如此,这便要进招了,还请大师仔细!”
只见郝清风一招灵蛇出洞,剑气随青锋剑悠然而出,三分剑芒在手,平平无奇一般刺过去,竟是看不出半点精妙所在,那光明却非凡手,只见这般刺过来,自己是无论出哪一招都好像提前被封住了,只要一出手就受制,不由得冷汗都滴了出来。
他虎吼一声也来不及多想,就挥禅杖硬格,却不想人家剑锋轻碰他禅杖,全不受力,人已退出了圈子,那剑芒却在他肩袍上留了道口子,已经见了血。
“怎么样,大师是否还要赐教!”郝清风冷冷问道。
光明壮着自己苦修数十年的佛门武功,以为已经是纵横天下无所谓畏惧,这时候才知道天外有天,惊出了一头冷汗,居然说道:“哼!果然一手无耻的阴招,这等手段伤人,算甚么本事!有种光明正大和老衲进招,能不用那些旁门左道赢人,才能服众!”
郝清风这一手上乘武功,如何不光明正大?却遭此人如此颠倒黑白,胡乱污蔑,当真是菩萨也皱眉,便提起剑道:“居然大师这么说,那郝某就只好得罪了!”
话语一落,那柄剑挥出一道青光,以迅雷闪电之速直刺过去,寒光一闪,叫人眼睛都跟不上,却不想光明那杖居然跟上了他的速度,挡住了这一剑,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大红袍、一个穿灰布袍也是罩着头的人蹿上来,两掌按在那他背后。
只听嗡的一声响,剑杖震出让这一圈人都头晕的声音,郝清风急收力时,却不想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猛压过来,饶是他武功已入非常之境,及时后撤了,却也因为那一击含怒,使力有些过了,咚的一声响,还是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身上已经受了内伤。
罗孝贤和另外几位郝清风的好友连忙移步上台,喝道:“亏你敢自称高僧!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广明笑道:“我镇国宝寺广明、广召、广耀三僧,乃是自小就一同练武,什么功夫都要齐头并进才能发挥威力,一对一却不稀奇,若有人能以三对三胜我们,那才叫心服口服,在座各位,这三对三不坏规矩把。”
这些正道抗金人士只怕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人群中居然站出来了一大批喧哗支持他们的,纷纷叫好,说三位神僧武功盖世,若有不服者,就当以三敌三胜之,否则难于服众,贻笑大方。
毫无疑问,若在场面上压不住这三个无耻之徒,不管最后这盟主之位归了谁,这一群宵小都会让这场“英雄”大会成了个笑话,都一群这样的人物了,还谈什么英雄?但是当真一拥而上打败了他们,却又失了江湖道理,毕竟,不守江湖规矩,宵小还是宵小,好汉却不是好汉了。
他们那奇怪的功法显然可以将三人内力化一,使出来的力量却要远胜三人同时出手了,而郝清风依然受了内伤,在场这些人里,要想三个人打败他们三人,只怕不易,郝清风皱着眉头正要思索对策时,突然郝柳云喝道:
“布清风阵!卑鄙小人,居然敢暗算我爹!”
那许多灵锋派弟子就要上来围攻他们,却遭那广明奚落:“好后生,真不知死,你爹武功也就平平,却不肯教你们真传,就你们这些人,来多少也是我们三人杀个干净的!”
正当其时场面电光火石一般就要炸开,突然那个揭穿广明身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我说各位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呢?不就是几个无耻宵小耍阴招暗施偷袭么,犯得着这么多人动手么,郝帮主,不用三人,咱们两人就料理了他!”
在场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人绝对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这时露面,却全都把眼光转了过去,果见一个唇红齿白,脸上皮肤却较为粗糙的年轻人,穿一袭浅绿色丝绸长袍,步伐十分优雅,走上台来。
这是什么人?就这声音的动静,绝对是个难能可贵的高手,可是声音动静,却不像是个男儿,此人我却不知,难道是哪位武林同道请来帮忙的?摸不清此人底细,郝清风便问道:
“这三人非同小可,可不便做耍,还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师承何处?”
“小生赫连锋,西京人士,师傅死的早,也就不提了,此来呢,刚好就是为了同这三位满口阿弥陀佛的大师算笔账的,郝帮主放心,小生能揭穿这几人的身份,对付他们,自然就有底气。”妆化的面目全非的赫连小鸟笑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三省盟主
这一次她的男妆却是向蓓莲协助化的,站出来虽然不乏轻盈,却除了郝清风再没谁看得出她的异样了,这一身内敛的功力,更是人人捉摸不透,只觉得平平无奇,无甚了得,都各自迟疑起来。
赫连小鸟却同郝清风站在了一起,轻声笑道:“帮主那一下内伤是受了一点,要生死相搏,比拼内力,已有些为难了,但要使出了神乎其技的剑术,问题却不大,打起来呢,我就挡住他们的气力,帮主只一剑一个杀了,却不坏江湖规矩。”
在场其他人都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拿来的底气,身在局中的人却只听了刚才那匪夷所思的声音都知道,此人非同小可,罗孝贤道:“这一架是他们提出的三对三,我们也三个人如何不好?”
同来相助的几人也是这个意思,谁知道这所谓赫连锋,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如果他再反戈一击,再上了郝清风,那还了得?
然而郝清风摇摇头说:“刚才那一招,郝某心中已经有底了,放心吧,他们决计伤不得我,你们下去吧,要让这些宵小明白,对付他们三个,我们不需要三个!”
赫连小鸟微笑道:“还是郝帮主豪爽,只是你内伤不浅,也莫要强行运功,不然只怕落下病根呢。”
这两人言语不停,竟然完全没把面前三位“神僧”放在眼里,那广明那几人早就十分忌惮这位爆出他们身份,又抓不出来的人,看得这些,也不枉了他们“高僧”的身份,竟然就在两人对话商议时就突然出手了。
只见其中两人继续在他背上一按,他那根数十斤禅杖顷刻间就舞得和跟树枝一样轻盈,呼一声就横扫向了两人,这三人的功力合一,非同小可,他绝不相信这两人能硬碰硬挡住。
果然这两人都不敢硬接,赫连小鸟琵琶不在手上,只脚下一滑,退出数步,而郝清风边退长剑一边出鞘,唰一声两道剑芒激射而出,竟如宝剑帮锐利,刺中了也非同小可,却不想广召、广耀两人蹂身上来,一个挥袈裟,一个挥佛珠,挡下了这两道剑气。
这两人联手,既能将内力合一,其势无当,武艺上又各有千秋,配合起来天衣无缝,确实十分难对付,罗孝贤都在暗自思衬,如果是自己,应当如何应付,却看战局立刻又发生了变化。
原来那两个僧人出手各自为战后,功力就不能让广明势不可挡了,赫连小鸟见缝插针,就移步上前同他缠斗了起来,这时候她那极其霸道的琵琶没带过来,手上有几门奇门武器,在这种场面也不好使出来,还不一定见效,干脆就只用拳脚和和尚过招了。
只看她拳脚轻盈飘逸,如同一只浅绿色的大蝴蝶,招招式式美轮美奂,叫人目不暇接,看这一场比拼,竟好似看一场极绚丽的舞蹈。只是招式虽好看,却让广明手上拿着兵器也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应付为难。
而郝清风的表现就真正让在场那些不曾见识过顶尖境界的人大开眼界了:只看受了内伤的他,明明是以一敌二,锋芒剑气迅捷无比,招招直指要害,让那两人的都不住招架,缺少反击之力,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再过几轮,这三位“神僧”就要被逼下台子了。
眼见三人当真抵挡不住这两人,全场观众都大跌眼镜时,突然广耀一步踏出,手上袈裟使尽全力,硬生生将郝清风避开,而广明有一步上前,踏在广耀斜前方,一杖力量暴增,居然将赫连小鸟猛然逼开,一脚把那石头铺的地板都踩裂了。
随着广召也踏上了一步,佛珠一甩,更是道道劲风划过,让那两人只能避其锋芒,只见他们三人转灯一般前进,一人进一招,但是速度、力量都比以前大大提高了,与刚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叫郝清风的剑气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过来逼得他们只有招架之功。
突然郝清风听到赫连小鸟的声音:“等到广明再出手时,你全力攻击广耀!我来接下他那一杖!”
这如何承受得住!但是他自己本来就受了内伤,再打下去一招弱过一招,更不能持久,若他和这个不明来历的绝顶高手都败在了这三贼手下,只怕这场面就真难了,也就无法回绝,凝神聚气,就要全力进招。
却见那三人转了两圈,轮到广明挥禅杖猛砸过去,郝清风就跃起一人高,使尽平生之力,一招白帝猿归刺出,最为劲急的剑气藏在数道虚招中猛刺向广耀,却看赫连小鸟双手化圆,居然真的硬接了这一杖。
正是这一下分心,使他那一剑没使出全力,嗤一声穿过了袈裟刺在广耀胸前,却没能造成致命伤势,而广明看泰山压顶的一杖,那赫连小鸟打算硬碰硬,就那么硬生生地前来接住!这不是找死吗?他脸上阴阴一笑,却就没有留后手,只全力打出,要制人于死地。
可是他以为这泰山压顶的一击断然叫此人不当场暴毙,也要经脉尽断,终身瘫痪的,却不想一杖打到了实处,人家只往右一侧,转过来蹂身有一掌拍了上来!
三位“神僧”大吃了一惊,原来赫连小鸟使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劲,这一杖居然完全没对她造成伤害,仅凭她一人之力就极巧妙地卸掉了如此巨力,却看她右脚站处,都把校场都砸出了个坑。
而广耀胸前中剑,虽说没中要害,这三人合力的神功却也再不能施为了,赫连小鸟看郝清风这一剑尽了全力,估计伤势也不轻了,再不能久战,拖下去就打不起来了,突然蹂身向前,一招大力金刚掌猛拍出去。
那广明三人看来得极为凶猛,三人联手的功夫又破了,却也没得选择,只能硬起头皮抬起手也是一招大力金刚掌去抵挡,当时广耀已经重伤,广召看这场面帮了手也没有三人合力的效果,就知难而退,却不去帮他,反而后退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赫连小鸟乘势后跃了几步,就见那广明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将出来,她转手一挥,就要上前辣手夺命,却见周围许多人都跑了过来。
“赫连公子,你等已经取胜了,这盟主之位是你们囊中之物,怎么,还非要斩尽杀绝异己吗?”广召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这时那许多兀术收买了的武林败类,看到场面已经这样了,要扰乱武林大会,让江湖群豪继续一盘散沙的目的达不到了,只能先行撤走,一边聚集起来离场,一边反过来指责郝清风他们不讲江湖道义,暗施偷袭,打伤了武林同道。
这些人厚颜无耻至如此地步,倒也不怕人指责了,但是这三位“神僧”都被做掉了,他们只怕也落不到好下场,只能趁这些正派人士多少也要讲江湖规矩,就此逃离此地。
这正是:宵小之辈手段随意施为,而正派人士却无论如何都要被规矩掣肘,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却又有多少正派人士会真到处去把败类找出来杀掉?是以当时站起身支持广明的那些家伙全起身一同溜了出去,场上一下就少了上千人。
赫连小鸟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敌人破绽以出,她就要下狠手夺了这几个卖国为奴的和尚,可是卸去那一击耗费的力气确实有些勉强了,一招大力金刚掌虽然将光明打了个重度内伤,但是双手却颤抖,一时半刻提不起来了。
只是从查出这些人行踪开始,她的人早就把这泸州城打探得清清楚楚,又做足了准备,也不怕这几个人飞到天上去,如今他们的三人联手的佛门阵法已破,那一群被兀术收买的宵小也绝不会讲什么义气,等到鸟兽散时,就是要他们命的时候了。
看那些武林败类骂骂咧咧,气势不落地涌出了灵锋派的大门后,罗孝贤走上前来说:“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江湖上还真有你这等年纪轻轻,武功就达如此境界的高人,这一次比武论英雄,显然是赫连公子夺魁了,有你这等盟主,也是大家的福分了。”
赫连小鸟笑道:“罗前辈说笑了,小子此来,只是为了个人恩怨,要寻那几个贼复仇的,却如何做得中土群雄之首?这次算出了份力,算和大家认得了,只要以后有机会,各位能给点薄面,需要的时候略施援手,便十分感激了,此事已了,小子不便久留了。”
话一说完,人就往外走去,叫留下来这些人一时间无话可说,郝清风道:“这次是多亏了公子出手相助,驱赶了那些无耻之徒,才能使这次抗金大会得以继续,既然公子不肯为主,那郝某送你一程。”
赫连小鸟也不推辞,走到场中突然停下脚步,对大家说出来:“在场的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豪杰,却不要听信那些挖空心思只搬弄是非的宵小之词,我这身武功一同打小练起的同伴也不下十几个,却只有小子一人侥幸有此成就,还请各位仔细!”
这显然是专程为广明留下的谣言辟谣了,不管怎么说,他这话都会使一些人动摇的,经过她这一句解释,却多少能起到些作用,也算是尽力相助了。
郝清风送她到大门处,突然以传音之术问道:“不知郝某可否斗胆问一句,姑娘到底师出何处,是哪来人士,我看你功法同那几个僧人倒有几分接近之处呢。”
赫连小鸟头也不回地说:“我乃大辽遗孤,得传的是大辽深宫中收集了全国的上乘武功归纳而出的武艺,而这几个秃驴,就是编撰这套武功的主要人物之一。”
郝清风道:“哦,原来是如此位高权重,深受信任之人,如今他们为金人做马前卒,倒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真是可叹。”
赫连小鸟道:“当时大内许多高深的武功,都是镇国宝寺的修炼尝试,打算找出适合普及的武功传授给禁军,以便训练一支横扫天下的奇兵,却不想那些和尚携私自重,一直不拿出成果,到金人起兵时,居然勾结大金,骗开城门,使京城防御全然无用。”
郝清风叹息道:“怪不得姑娘不息以身犯险也要前来此地对付他们,这次郝某欠你个人情,以后不管多大的事情,只要你说一声,灵锋派这个面子,是一定要还的。”
赫连小鸟笑道:“无需介怀,我们都是各有所需,算不上谁欠谁的,只是暂时大家的目的一致而已,这么多英雄豪杰,以后郝帮主率领扛金,却是肩上重担千钧了,我等爱莫能助,就此告辞了。”
这边那些暴露了身份的金国鹰犬匆匆离场,留下来的哪怕还有渗透进来的,却也没法影响大家的舆论了,那赫连小鸟也不做这个盟主,也就再没有争议,直接就推举郝清风为盟主,他的武功人品都有口皆碑,人人心服,却不用再多避讳什么了。
于是郝清风就成了这三省之地江湖人士的盟主,站在校场中间说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本是广邀武林人士前来商议一同抗金自保之事,却不想许多金国的鹰犬宵小混了进来,差点闹出了笑话。
“如今大家也看到了,敌所不欲,正说明这事作对了,他们不惜如此劳师动众,收买了这堆积如山的江湖败类来给咱们捣乱,正说明他们害怕我们这些武人的力量,咱们也许战场上不能和大军抗衡,但是大家的力量发挥出来,必然让金人脱皮伤筋,损失惨重!”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所以咱们不一定要同金人大军硬碰,却可以凭咱们这身功夫同他们周旋,既要保全自身,又要让金人不能无后顾之忧,这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互相帮助、扶持了,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这一下当真是既保护了大家的安全,又能不失尊严,不用去归降大金,确实说出了在场傲气满满的江湖豪杰们的心声,一时欢声雷动,人人都表示认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神僧退路
于是郝清风就连同这些人一同商议如何在金人占领了的这些地方,也就是敌人的大后方做到保全自己和百姓,同时也不让金人肆意妄为的措施,同时也不放弃在不得已的情况全正面作战的可能。
这里不少人都是某个门派、组织的首领或代表,如果真能组织起来,人数只怕在一万往上,又个个都有一身武功,组织起来绝对不是可以轻视的力量,在这种场面下,兀术应该也不至于对他们压迫太甚。
英雄大会的事情都在往计划的方向走,郝清风他们都相对松了一口气下来,因此兀术派来捣乱的宵小们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们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的任务不但失败了,还丢尽了面子,让群雄对抗大金的意志更加坚定了。
当然了,这些不明就里,只是为了些许蝇头小利的败类们关心的,也只能是这些玩意了,而广明、广耀和广召这三位“神僧”,需要担心的东西就多太多了,。
“咳,真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赫连毅的阴魂依然不散,这堂堂大金国,也是真不靠谱啊。”广明浑身瘫软,面色苍白,这一掌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可是看这模样,就是治了也浪费药材,好不了了。
广召在关键的时候知难而退,这时候是不敢多说,只是确实有想法,才红着脸道:
“说起来呢,当时就是那赫连毅胡思乱想,想让大辽的禁军都练出上乘武功,哼哼,要人人都是绝顶高手,朝廷还要我们做什么?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因为稀少嘛,咱们辛辛苦苦琢磨出的武功心法,难道是给他们这样胡闹的吗!”
广耀受了那一剑,被刺穿了右肺,也是虚弱之极,轻声说道:“更可恨的是,咱们苦苦琢磨修炼出来的功法那是半点不藏私拿出来,可是赫连毅练了,却不肯公之于众,那么多人,凭什么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把功夫练到出类拔萃,无人能敌的地步?”
广明叹了口气,十分虚弱地说:“这就是个小人,他将咱们所同创的一息同源,摩诃无量的内功一次传授给了十几个不同身份的人,说是要看看不同人修炼的结果,到头来还不是没一个人练出了他的武功?就连我们,也瞒着不给真传,嗯,我们是那么好欺瞒的?”
广召接口道:“说起来啊,这次那个什么赫连锋,应该就是得了他真传了,这功夫,可真不是盖的,年纪轻轻居然可以达到如此境界!”
广耀说道:“不对,咱们练了一辈子,都是靠这内息可以相通的心法,以三合一才能达到如此境界,这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功,又如何能到这种境界?啊,那人一看就是易容改装了的,莫非?”他一激动,拉动伤口,脸上狰狞了起来。
广召道:“这怕是跑不掉了,此人十有**就是赫连毅本人!唉,我们知道金人战场上百战百胜,投之必有厚报,哪知道,他们朝廷里面也有那么多可敬可畏的高人,还有那该死的完颜仲,几年前就说亲手击杀了赫连毅,结果人家出来了,他倒失踪了!”
广明气息微弱地说:“是啊,咱们好不容易将这套三人合一,天下少有敌手的功夫磨合出来,那完颜仲失踪,彻木衮达吉布又声威太大,不敢让他回京,本来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却怎知又遇到了那个小人!还有那郝清风,我们那般来了一手都没废了他,也真是可怕。”
广耀道:“若是以三敌一,咱们绝不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这点倒不担心,我的伤势也不太严重,些许时日就好了,只是广明你……眼下咱们还在泸州虎窟,赫连毅又是来寻仇的,只怕不会让咱们好生调养那。”
正说时,一个年轻的和尚毛毛躁躁地跑了进来叫道:“几位师尊!大事不好了,咱们买去的要,其中疗伤养气的引子,当归、党参和仙鹤草,居然全被人洒上了少量的朱砂和铅灰,这些玩意对常人治病作用不大,但是疗伤养气却是加一分重一分,十分伤人那。”
广明轻声叹息道:“唉,这赫连毅做到御前带刀侍卫统治,又一手主持了一支密探和刺客的队伍,这次悍然前来,必定是准备充分了,这些药物咱们谁也用不得了,好在咱们还带了些伤药能用,那养气的药,就别去找了。”
那僧人吓得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咱们莫不是见鬼了?那……赫……赫连毅不是死在了完颜国师掌下?”
广召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完颜仲嘴里的,就一定不是假话呢?此人表面上对大金忠心耿耿,那时候一走就捅了一堆篓子,到现在也下落不明,唉,本来倒是我们出头的日子,谁知道又遇到这个人了,不管怎么说,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广明对那小和尚说:“正善,这次咱们是被仇家盯上了,我们几个也受了伤,不便于那些贼人硬拼,你们出去办事要格外小心!还有,这泸州城里毕竟是他们的窝点,不彻底翻脸,是不至于闹出大规模火并的,只是咱们离城后容易被袭击。
“你们这次出去,要和之前一样,摸清了最稳当的退路,咱们才走得稳当,不然,我们师门这些人怕全要栽在这里了。”
那正善听了,便点头道:“师傅放心,那赫连毅武功虽好,为人却木,先前咱们怎么耍他,也不见他有半点知觉,同这种挂个正字在前的愚忠之辈打交道,我们自有办法,我这就去办这事了。”
于是这三位“神僧”的弟子就出去,一是打探周遭环境,寻访可能是赫连毅密探的人物,而是找到稳当不会被偷袭的路子溜出这泸州城,毕竟口头上说的大话,心里还是虚的嘛。
而兀术身为大金国征宋大元帅,手上兵权实权极重,虽说花了些心思笼络这些江湖败类分他分化这些不肯降金的好汉,但是毕竟只是空口给了个承诺,要说好处,他那十几万大军的粮饷都要精打细算,怎么可能大手大脚地给这些败类?
因此这些人若是成,则要携功去讨赏,可是这次把事情办成这样,再去找兀术只怕也是自讨没趣,他们个个都有武功,有路子,只要天下还有活人,他们就有活命的地方,何必明明丢了脸,还非要硬撑着为金人卖命?
他们一千多人一同抱团溜出了灵锋派的大院,到原本汇合的地方倒脚底抹油,走了七成的人手,赫连小鸟和郝清风自然不会对这些逃离了泸州的人赶尽杀绝,那些卖国求荣,非要为大金尽忠,和那三位“神僧”的弟子,却坚持留在了这儿,暂时不敢逃离。
“小鸟姐,那些鼠辈只半日就走了七成,现在余下的都在城北青雅楼内聚着,我看也就那么多人,不如咱们就此过去,一窝把他们端了吧。”猫儿遇到赫连小鸟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
赫连小鸟摇摇头说:“不必,这些人虽然是鼠辈,但是却个个都有些本事,鸡鸣狗盗下毒打洞的本事多了去了,却不方面咱们下手,你们只要小心盯住,待他们出城了告诉我就好。”
向蓓莲问道:“可是小鸟姐,那一战你虽说没什么伤损,使力却有点过了,现在动武也没有当时的力气了,若是那几个贼秃现在强行出城,只怕咱们还得吃些亏那。”
赫连小鸟笑道:“他们这时候出城,那就真是进了天罗地网,哪儿都走不脱,广明当然没死,也已经五脏俱损,筋脉俱废了,广耀被那一剑刺穿了肺,就是有登天的内力也运不起来,就靠那个怕死的广召,翻不起什么浪来。
“莲儿,泸州四处地形复杂,我怕他们会走什么出乎咱们意外的道路,你脑子活,再去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叫咱们想不到的道路吧,记得千万小心,那和尚的弟子武功也自不弱,除了任务外的事情不要去管!”
向蓓莲如同最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一点头,转身走向了城门。
虎子道:“莲儿也不是弱手啊,她那身控虫的绝学也十分得力,小鸟姐是不是担忧太过了?”
赫连小鸟摇摇头说:“你不懂,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你悄悄跟着吧,人非草木,不可能没有弱点的。”
虎子看着向蓓莲快速出城,以他那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身法,不被发现地跟着她问题倒是不大,不过到底不大明白为的是什么,好在赫连小鸟的眼光也是毒得不行,倒没教他怀疑过,只是一路悄悄跟了上去。
却说向蓓莲果然十分敬业,一路走得飞快,绕着泸州城外,哪里有小路,哪里地形低矮,哪里丛林遮盖,视野不好,正一路寻找时,却突然听到婴孩的啼哭声,本着任务为重的态度,就没打算过去,却不想走出段路,那哭声还大了,却没半个大人在哄。
这大白天的,怎么会让婴孩这么哭,而没大人安抚?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她就住了脚,忍不住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却见一个孩子被丢在地上,父母家人显然是被人杀了不久,那尸首未僵,血迹还是新鲜的。
一种极度的愤怒感,和悲悯之心涌上她心头,也就把赫连小鸟的交代丢到了一间屋的门边上,走过去打算抱起这个孩子来,毕竟他们的身世,大多也是因为战乱而孤苦伶仃,受赫连毅组织里的那些人收养才能长大的,不知从哪来的一种物伤其类的想法。
却不想她手刚伸过去时,门里突然挥出一根禅杖出来,让她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去抱婴孩,只回手去挡禅杖,可是人家偷袭在暗,她又来不及亮出兵刃,哪里挡得住,铛的一声响,整个人被打的往后退了许多步,一条胳膊感觉骨头都裂了一般疼。
刚忍痛稳住步伐,却看屋里屋外蹿出了好几个和尚围住了她,看这些僧人的身手,绝对不弱,就是正面交锋,她凭手上功夫也未必能伤了某一个人去,一只手又提不起来,暗叫声不妙,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僧人正是受命出来寻退路的正善一群人,他们路过这条路,发现树林茂密,道路却易行,只要做些障眼法,他师傅溜出泸州平安到金营问题也不大,就多探了一探,却正好在这找到了避兵灾避祸住在这里的百姓。
他一看这孩子的母亲有几分姿色,就起了歹心,这些满口慈悲善哉的和尚也没白拜了个败类师傅,一行人将人家折磨致死后,就玩起了他们常做的恶行来:留着这孩子,再看他家人过来时,是弃了孩子逃命,还是拼死为了孩子来送命呢?
却不想这一来的不是出外务农的家人,而是一动手就知道内功心法同他们出自一门的向蓓莲。
“哼哼哼!摩柯无量心法,这可是难能可贵了,咱们可算是自己人了,这位女菩萨,如果贫僧所料不错,你便是赫连毅的人,也是来找寻那条道路出城不易被发觉的吧。”那正善一脸贼笑,上下打量,语气极其轻浮地问道。
却说虎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却不曾在意,正朝南走时一个分心,却不见了人,竟不曾知道人家听得哭声凄厉,就回去寻那婴孩了,反倒以为是跟丢了,就加紧往前追去,跑出一二里路,看看地上痕迹才知道人家根本没过来,这才往回去寻。
向蓓莲看这几个僧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手却受了伤,骨头裂开了般疼,别说使不出生平本身,就是真打起来,只怕一个贼僧都够她拼命的,这一下这么多围住了她,知道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她就暗暗打定了主意,完好的那只左手按在了她喂养了许久的那只毒蛹之上,只要这些贼人一靠近,就使出毒雾来和他们同归于尽,这毒蛹剧毒无比,靠的近些吸入了毒雾就能封喉。
那正善是一脸贼笑,口里说道:“你我师出同门,又有如此缘分,何不在此如画美景中,共享天伦之乐?”他竟然一脚踏死了那婴孩,一手却朝人家胸前探去,却不想手臂伸过去时,只剩个手腕子靠近了向蓓莲胸前,那手掌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萍水再相逢
不只正善,就连向蓓莲都大吃了一惊,手上差点就使力捏破了那毒蛹,顺着那手看去,一把刀柄上刻个虎头的宝刀拦在她和正善中间,忍不住惊叫起来:“沈公子!你要小心那!”
沈裕民说:“无妨,却是我的不是,路径此处时,就已经迟了,这孩子已经被丢在了这儿,我估计这些败类必然在谋划什么歹事,就守在这里,却不想遇到了向姑娘,却不知你为何到这里来了?”
据说一刀出手,够快够准,人就是被砍断了手脚,都要迟一会才能感受到痛楚,正善便是这种情况,手掌都少了一只,还一时半会没感觉到疼,听这两人若无其事地拉起家常来才痛得死去活来,一边鲜血直喷一边大呼小叫:
“阿也!痛死僧爷我了!你们居然敢当我面这般拉起家常来,我们这可还在这里!你以为你暗施偷袭伤了僧爷,这事就完了吗?”
沈裕民道:“说得也是,向姑娘稍等,我先料理了这几个贼僧再谈。”
话一出口,他就一刀当头砍向正善,旁边几人连忙移步上前,直冲过来相助,毕竟正善断了一掌,要动手肯定吃亏,却不想那明明当头砍下去的宝刀,竟不知何时横向了右边,一个贼僧居然脖子直接撞上了刀刃,就此人头落地!
“唉,我又不会放过你,何苦这么急嘛。”沈裕民一招怒起飞云浦出手,宝刀唰唰划过,连向蓓莲在内的人都感觉完全没看到他动作是怎么回事,那七个僧人就只剩正善在内的两个还站着了。
正善失血也多,看到这种场面,终于没有半点杀气在脸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要干啥,还剩下来那个大叫一声:“有鬼!救命!”
转身跑时,上半身往前一冲,和下半身分开,变成了两段,那上面一段还挣扎了一下才不动。
沈裕民收回刀来说:“向姑娘,听他们言语,似乎和你有些过节,小鸟姐的人情,沈某本事低微还还不清,你的恩德,沈某借花献佛,就拿他们人头还了,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审问这两人的么。”
向蓓莲看着眼前这个曾让她心动过一瞬的男子,这时候又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自己性命,但是现在的气质却和当年那个江湖少年、草莽英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一时之间恍恍惚惚,竟然不知如何是好,面色几变,才沉住了气,说道:
“倒也没太多事说,这群贼僧,倒确实是死有余辜,以他们的性子,这样出了事的人必然成为弃卒,没什么好审的了。”
沈裕民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替姑娘料理了他罢。”
那正善慌忙挥着那只还在的手大叫道:“我有话说!饶命,小僧还是有用的!”一边说那宝刀就到了他额头,听到沈裕民的声音:“人家姑娘已经没事问你了,你要说就抓紧时间,没点意思我就砍下去了。”
“报大爷!我等是因为师傅受了重伤,再不能逆赫连毅之樱才出来寻条道路出城的,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必定引他们出城,让各位可以达到目的,还有,我有钱,有好多银子都藏在城里,不在身上,你们带我回去……”
随着咕噜一声人头落地,他的身子也像段木头一般倒在一旁,沈裕民十分无聊地说:“这什么玩意,恕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听他这么说时,姑娘和这位婴孩并无关系,前来此地遇伏,纯粹是这一颗慈悲之心?”
向蓓莲摇了摇头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因为听着这大白天一个婴儿这样哭,也没半个大人安抚,心中不宁,其实这情况显然有诈的,可是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不忍心,这样蠢的人,一定什么也做不了吧。”
沈裕民连忙摆手道:“说什么话呢!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在这冰冷如霜的江湖上,能有你这颗善心才是难能可贵呢,倒是和这样和尚一样,彻底失去了一颗人心,就同飞禽走兽无异了,人能作为万物之灵,不就是有这个情字么?”
向蓓莲凄然一笑,说:“公子说的倒是对,只是小女子这十几年来,其实倒真不知这个情字是什么,一直恪守的都是绝不要受半点感情左右,这里只怕不得太平,咱们先离开这儿吧,说起来,公子这么久去了哪儿,又为何来到了此地?你那刀法已经无害了?”
沈裕民就同她一同朝南走去,回答道:“其实那套刀法并无问题,是一套极其高深,光明正大的刀法,练到这个境界,我随手一挥都能打出那时候神鬼莫测的效果,自然就不受刀法干扰思想了,而听说这边有许多贼人闹事,我就闻风过来看看了。”
向蓓莲叹道:“公子真是令人钦佩,云游四海,行侠壮义,一生潇洒,何其快哉。”
沈裕民黯然道:“并非如此,我自离了百灵客栈,就去一个寺庙里住了两月,随后又在无人居住的荒山野岭中隐居练功,后来才进入这乱世,唉,我刀下也不知杀了多少贼人,可是我救下的无辜百姓,谁也不知道不久后是也去落草,或者是又入了虎口。
“宝刀虽利,靠这般杀戮,却救不了苍生,而置之不理,却更违背了侠义之道,唯独逃来了泸州的这些人,倒算是暂且得了一时安宁,不过金人这一来,也不知能安生到几时。”
向蓓莲双目黯然,悠然回答:“公子啊,若能像你这般潇洒,起码在茫茫人海中,能去自己寻找那一条道路是正道时,就是极其难得的了。如我时,从小到大,就从没自主过任何事情,像个风筝一样,风要你去哪我就去哪,连愿不愿都不曾想过呢。”
沈裕民由衷感慨道:“倒也是个苦命的人,在如此环境中成长,也能有一颗慈悲的赤子之心,向姑娘当真是心清如水,叫天下人汗颜,只是,曾经沈某过的也是事事都有人安排好了的日子,那时间只向往着自由自在,当真自己得以做主了时,却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向蓓莲说:“公子这话真会安慰人,不过思来想去呢,叫我自个去走这江湖路,还真是不知何去何从,要怪,也就怪这世道,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实在太乱了一些,让人何时何地都只能茫然无措呢。”
沈裕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这种刀头舔血,生来就要以杀人为业的女子,居然会有这些感慨,倒和他心中认为的女魔头大不相同,便随口问道:“果然如此,这世道二字,却是哪个人能有什么办法的,话说回来,向姑娘来这是非之地,是否有什么难事要办?”
向蓓莲看他话说的真诚,值得信任,其实也一直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就微微一笑,平心静气,一五一十,从最初大辽深宫说起: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父亲是大辽兵部尚书向宇安,因为皇上的一个计划,我成为了修习大辽宫廷中最顶级心法的十一名少年之一,其中只有我和小鸟姐是女孩,此事在宫中带来了极大的争议,朝廷里不是武人都坚决反对将这种心法广为传播。
“其中反对得最激烈的,就是大辽镇国宝寺中的三位神僧了,他们是亲自参与编撰这一套大辽武学的武功高手,在朝廷武人中有极高的地位,而正是他们……”
她声音柔美,语气娓娓动人,将这一段令人悲伤、愤慨的历史,讲的生动诱人:那赫连毅如何力排众议召集天赋异禀的孩童尝试练功,那许多人是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阻扰、反对的他,因此针锋相对,最后反目成仇的。
也是天不做美,大辽的统治本来就随着年代的变更,变得腐朽、堕落、岌岌可危,大概是因为这样才想在武学上作文章以稳守江山吧,可是在国大业大,此事也不可避免地浪费了大量资源没有用在正事上。
就在赫连毅打算培养一批青年修炼顶尖武学以威慑外敌时,战场上却是屡战屡败,不久金兵就兵临城下了,而练功习武,本身就需要大量粮食和时间去打熬筋骨、磨炼身心,尤其是时间,这种动辄数年,十几年的计划,要实施确实艰难。
大辽都城怎么说也是国都,本是坚固无比,里面粮草物资也充足,原本金人强攻,没个一年半载是不现实,哪知道金国大将完颜宗弼居然不知如何洞悉了武官之间的种种矛盾,并暗中许于重金大权,收买了辽国三位神僧。
所以大战在即这三位神僧以早已不过问世事不肯上前抗敌,背地里去瞧瞧打开了城门,放金人入城,至此,天祚帝将皇子皇孙托付给赫连毅后,不久被俘,而皇子皇孙也被神僧们出卖,遭受金人好手围攻,最终赫连毅身中奇毒,在侥幸带着耶律明公主一人逃出生天。
从那一刻起,赫连毅手下组织的密探队伍,就从炼狱中逃脱,重新组织了起来,一边逃避金人和叛徒的搜寻、追杀,一边行动起来,渗透和调查敌方的情况,主要任务是复国,其实能做的,却也只有复仇了。
毕竟这个组织里的人,个个都受了赫连毅的恩德,他们也大部分都支持赫连毅的理念,所作所为都是冲着他来,而逃出生天后,他的内伤和剧毒一直未愈,就在山谷中苦撑了两年多,直到赫连小鸟已经成材。
但是无论赫连小鸟武学如何天赋异禀,一学就精,叫组织里人人称奇,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表面上人们对她尊重,其实心中都不服,直到赫连毅西去的那一天,她正式成为首领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担心,赫连毅指定的继承人,还能支撑多久。
随后赫连小鸟一系列的行为:加大对敌人内部渗透的程度,就在金人眼皮底下开设百灵客栈,明目张胆放出让金人紧张不已的大辽遗孤消息,更是搞得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开始考虑后路了。
所幸随着打伤赫连毅的凶手完颜仲入套以后,赫连小鸟第一次召集了组织大部分人员,然后展示出了她惊人的指挥才能和更在赫连毅之上的功夫,只以数百人就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消灭了几千金兵,让完颜仲身败名裂,也从此失踪,稳住了人心。
而后更是通过对不同态度、表现的成员进行分明的赏罚安排,处理了一批已经彻底翻脸了的成员,又将珍藏的密宝和绝学赏赐给成员,而且还乘着中州豪杰,很发展了一批新成员,现在的赫连密探组织,已经远比当时更加紧密和强大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就是想多和沈裕民多说几句话,却只谈这些事情就说了许久,末了,说到查出了那几位“神僧”不然离开了大金中都,随军到了前线,更是带了一票徒弟前来泸州城,这些真正的仇人,必然是不会放过了,所以组织第二次大规模出动,就要对付这些人了。
沈裕民听了若有所思:“向姑娘说得如此生动,加上这些和尚那卑劣之极的行径,想必所言不差了,说起来,沈某也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是有机会,便帮你们料理了那几个枉称佛门弟子的败类吧。”
向蓓莲吓了一跳道:“这可不行,你不知道,那几个贼秃可厉害了,小鸟姐那般武艺,都不敢独自对他们出手,还是在郝清风大侠出手时,与他联手才压下了他们一筹,不过她和郝大侠都受了伤呢。”
沈裕民摸着下巴道:“这么厉害?不过你有说道,他们三个有两人都受了极重的伤了,倒也成不了气候了,如此说时,赫连小鸟和郝清风这两人,我都算欠了他们一份人情,若能乘此机会还了,却也是件快事,姑娘不必担心,如今沈某已不再是鲁莽之人了。”
向蓓莲点点头说:“那便好,但是凡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今天已经耽搁这么久了,那条道路上的情况也了解了,我得早些回去禀报情况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贼僧真相
沈裕民看着向蓓莲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就飞快地走远了,不由得一阵茫然,穿越以来,他也有与人称兄道弟,也曾和人把酒言欢,更有人指点过迷津,有高人为他破迷解惑,唯独这般谈心之语,还是闻所未闻。
而他对这位姑娘的印象,也一直不错,突然对她就这么大步流星离去了,有种说不出的遗憾,总觉得在这种时代中,还是这种身份,却有如此善良的女子实在是难能可贵,想再多同她说些话,但是世间哪有那么称心如意的事!
收好刀,他还是决定去试试看能不能干掉那几个和尚,一次还了赫连小鸟和郝清风两人的人情,可不是赚大了?于是转过身,强行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人影甩开,就朝西北而去,对手并非弱手,此时不能大意,多做些准备也不是坏事。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和那些和尚没有关系的江湖败类去哪儿赫连小鸟都没有干涉,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目标,根本没有被放在眼里。
毕竟而整个组织凝聚力的关键之一,就是为赫连毅复仇,自打摸清楚了开城放金人进京城,和出卖赫连毅与皇室后人的是那些和尚后,组织里的各种人物早就摩拳擦掌,只等有机会干掉他们了。
结果这一下居然有如此绝佳的机会在眼前,可知他们那是何等的激动,每个人招子都亮到了极点,就差强冲进去戒备森严的神僧居所了。
而作为这群人中已经树立了足够威望的首领,赫连小鸟只能尽力约束住他们,让他们不要胡来,而是有了绝对的把握再一击得手,毕竟如此多的密探,所处的身份、位置都是十分危险的,一般根本不可能聚集起来,而这件事关乎为赫连毅复仇,也由不得这些人不来。
“各位却住,我知道你们也都有要事在身,这伙老贼在城里也买不到养伤的药材,那些江湖败类当是人多些,可这两天不到,早已都如作鸟兽散了,待不得几天,沉不住气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又过去了三天,她对焦急到有些沉不住气的人们说。
“这我们也知道,但是有些人离开了那些本来就危险的位置,这边每耽搁一天,他们暴露的危险就更多一分啊,可是为毅老哥报仇这种大事,却没哪个肯错过的,这么下去,我怕……”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忍不住说道。
为此事担忧的,不只他一人,组织里冷静一些的人都有此忧,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这事敌人也着急,他们也着急,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是和时间赌博了,只是那三位“神僧”的时间,绝不会比他们充裕,正当赫连小鸟都愁眉紧锁之时,他们先有动静了。
“报,小鸟姐,有情况了,有一百多个看上去就很像和尚的人,包着头,从他们的住所里出来了,正快速朝北门方向走!”一名探子突然飞快地跑了过来。
“是么,他们看来是真憋不住了,只是,也难说是不是让一些弟子出去吸引咱们注意力,那几个老贼再另外抽身吧。”赫连小鸟等这个消息很久了,但是她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谨慎。
那个探子说:“这一点可以放心,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广明就在其中,假不了的,他们武功也就那样,不联起手来根本不足为虑,走散了岂不更是寻死?”
赫连小鸟想象也是,这时候许多重要位置的成员都来了这里,再拖下去确实生乱,而且那三个和尚分开了,确实是几个武功高点的成员就能刺杀,也就不再多想,对他说: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将他们一网打尽!另外你去西边和南边通知一下莲儿和虎子,要他们小心在意,真遇到了意外,也不要冲动,把消息报告给我先!”
那名探子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赫连小鸟立刻朝北门方向赶了过去,她这一下是势在必得,那本就天下少有身法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那是脚下如风,迅如疾箭,不多时就赶上了那群神情紧张,走起来因为瞻前顾后,谨慎无比,导致走得不快的僧人们。
但是他们毕竟是在明处,赫连小鸟组织里那些密探都盯了许久了,而且比起这些人面兽心,但是口头上还是要阿弥陀佛,手上也敲着木鱼,表面上光明正大的僧人,密探们可不用那么冠冕堂皇,出城不出三里,就被堵上了。
如上说言,密探们可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这两百多僧人一进树林,就不知道多少喂毒暗器,歹毒机关朝他们招呼过来,不一时就惨叫连连,死伤无数,那些僧人狂呼大骂。口中咒骂不停,他们虽说都练了武功,在对手不弱更不择手段的情况下,实在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些满口阿弥陀佛,手下坏事做绝的僧人对那几个老和尚倒是真忠心,都被杀得满地死尸,却依然在保护他们,掩护他们,直到只剩下几个人了。
站着的和尚越来越少了,数百名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满脸阴沉的人也就停了手,慢慢围了上来,赫连小鸟还是易容了的模样,带领着密探们,站在了这仅存的几个和尚面前,说道:“几位神僧,卖国开城,出卖皇子皇孙,荣华富贵受用不尽吧,今儿个落到了我手上,也不冤了。”
一个小和尚捂着伤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歹人还能含血喷人!师傅这些年青灯古佛,连饭食都是堪堪果腹,那里有半点享受,你们现在是占上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知士可杀,不可辱!”
在场许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老人一步一步走近前来,问道:“我不同小孩子说话,可是神僧那,你就是再健忘,也认得老将耶律暮山吧,不管你有没有良心,对着老夫说一声,你问心无愧吗?”
那小和尚还要骂,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然后用颤抖的手扯下了自己的头罩,广明用充满了歉意的眼神望着那老者道:“和尚做的事,罪该万死,就是将我多剐几次,也无怨言,只是比起我等的罪过,赫连毅统领却要重得多了。”
赫连小鸟冷哼一声道:“也就是说,那一心为国,操碎了满腔心血的赫连统领,比你们这些卖国求荣,害死无数大辽百姓的贼要更坏了?”
广明道:“天道轮回,凡事自有因果,国有兴衰成败,人有生老病死,一切皆有迹可循,而到了你这里,却全不顾忌天理,要人人都有上乘武艺;我等只当你是无知,到这时候才能确定,你赫连毅只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赫连小鸟问道:“我?赫连毅?此话怎讲?”
广明道:“那套武功路数和心法正是我等大辽顶尖高手一同钻研编撰的,可是你不但让女子修炼,更要让禁军中人人学会,上乘武功之所以上乘,就是因为少人会,可你不固天地至理,任性妄为,我等如何不得冒死也要阻止你?
“可笑的是,那许多受了你小恩小惠的赤诚之士,到底个个都被你欺骗至深,这世上真那么多人都练了我们那套摩柯无量功法,却为何至今只有你一人有此修为?你们听着,此人必定藏匿了关键的部分,却只穿残本给你们,大家都被骗了!”
这一下许多人都愣了一下,在这大仇得报的日子,却个个不知该怒还是该笑,就只这一人依然理直气壮,以为在理,那神情竟然练伤痛带来的痛苦都被压了下去。
赫连小鸟问道:“那么,暮山叔叔,你和他熟些,还是你来告诉他们,我是不是我义父吧。”
耶律暮山叹道:“广明啊,咱们也是一同习武切磋过的友人了,竟想不到,你们心中的事物,居然和现实相差如此之大!睁大眼睛看清楚!你面前这位,乃是当时修习心法的两个女孩之一,赫连小鸟!却哪里是赫连毅?”
赫连小鸟随手一抹就揭去了自己的伪装,那倾城绝色叫这树林美景都黯淡无光,却叫广明完全摸不着头脑:“你是赫连小鸟?这怎么可能,那心法我们都是一齐练的,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你却能达到如此境界?是了,我记得你确实进境极快,可也不对啊,还有,赫连毅他人呢?”
赫连小鸟摇摇头说:“义父被你们出卖后,遭受金国高手袭击,身负重伤才带着明公主逃出生天,强撑了两年,终于伤发不治了。”
猫儿大叫起来:“这群畜生居然敢拿毅叔叔来更他们比!也不看看他们这些秃驴什么坏事没做尽?还跟他们说这些废话做甚,我这就杀光他们为毅伯伯报仇!”
赫连小鸟挥手拦住他,问道:“现在情况已经明了,这套心法也是真的人人都在练了,神僧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广明道:“佛家讲四大皆空,要将人生四苦驱逐出内心,可是这贪嗔痴三字,正是世人本性,念佛本是逆天而行,没有佛缘的人强要修行,又如何能得正果?他们失去了管束,确实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报应。”